第一百一十四章 剑舞(1)
风轻云淡的清宁,却也掩饰不了冷星残月的黯然。
静默的百丈琼台之上,一株花树、一壶美酒、一张石桌,却站着两个无语的人。
索索凉风挂满树头。
心绪,却犹如那飘落下的两三片残红。
花开花落,岁岁如此,但携手处,往事如梦一场空。
许久,玄清真人深深吸了口气,似是缓解下了沉重的心情,随后口中却轻道:“小白,还有一事,不知你能否告知?”
云东白低垂着目光,微微一摇头,峨眉轻蹙,叹息一声道:“问吧,事已至此,什么都不重要了,又哪里还有什么是该不该问呢?” 说着她目怀感伤抬眼向玄清真人望去。
玄清真人似有所感,也同样抬眼看向云东白,轻轻点点头,沉吟了一下,才又道:“我想知道,你是在哪里遇到风少侠与楚姑娘的。”
闻言,云东白先是微微愣了一下,跟着嘴角露出一丝惨笑,轻摇了下头,声音有些涩涩地颤声道:“想不到,事已至此,玄清真人还在心念天下正道安危啊。”
其实在云东白看来,玄清真人所问本不是什么口不能言之事,但此情此景,又联想到往事种种,隐约仿佛再次看到了那个当年转身离去的玄清真人秋白衣,心中不免生出一丝幽怨。因而,即便开始时她想告诉玄清真人,可话到嘴边,却又突然不想说了,只是嘴唇轻动了两下,却将目光投向了远方,那里是归于悔桥的方向。
好像从未有过的浓重雾气,翻滚着弥漫开来,已将归云悔桥完全吞噬,云东白便话锋一转,突然道:“你看那边,你是否还记得来时的路?”
玄清真人愣了下,顺着云东白的目光看过去,登时已明白,云东白所指的“来时的路”自然不是那条归云悔桥,当下也未再言语,而是愁眉微皱,隐隐露出一丝动容。
过了好一会,云东白一双明眸闪烁,凝望着浓雾中的归云悔桥,轻道:“当年归云祖师一诺成桥,但那时却是祖师等在桥的那端。”说着深吸了一口气,又道:“又有谁会想到,有一天,有个叫云东白的女子,会等在桥的这端,而且一等就是数百年。”说到后面,她的语气竟有些加重,似乎心中有着无限的幽怨之气,不吐不快。
“很多时候,我知道你在桥的那端,即便是看不到,也是一种满足。因为我坚信,有一天,你会走过来,你会陪我回到从前。”说着,云东白的声音已是略带哽咽,但却没有再次落泪。
“但今天,当你走到桥这端时,却又告诉我,我做了一个痴梦,而且一梦数百年。”说到此处,云东白低下头,身子也有些微微颤抖,似是在极力地抑制着自己的感情。
良久,云东白方再次抬起头来,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又道:“也许,我应该感激你,感谢你走过来唤醒了我,告诉我不要再期盼下去,不要再空耗时光。”
说完,云东白向前缓缓走了一小步,仰起头,深望苍穹,叹道:“
可你是否懂得,有时候,不知道比知道了更幸福。”
闻言,玄清真人面色微微一动,胸口也有些起伏,急促地吸了口气,颤声道:“小白……”。
许久,云东白收回目光,又看了眼玄清真人,目光中却又忽然多了一分平淡,继续道:“也许,我早该想到,你一定会修成大道。”沉默了片刻,云东白又淡然地带着一抹苦笑,继续道:“不知道在你这样大彻大悟的得道仙人眼中,我这种在此岸徘徊的人是否可笑可怜。”
说着,云东白伸出纤纤玉手,轻轻地拾起落在石桌上的一片残红,眉心微低,眸光中闪过一丝哀怜,好像那便是看到的自己的命运归宿,低声叙叙道:“到了此时,我才懂得,我才明白,那么多年陪伴我的,不是在归云悔桥另一端的玄清真人,也不是我日思夜想的秋白衣,而是我自己为自己编织的一个痴梦,一个永远也无法实现的梦想。”
凄凉的秋风,好像吹过人的心里,拂过感伤的心灵,让悲伤中的百丈琼台,又多了几分悲凉。
风吹花落过处,忽地,却听云东白又道:“你问的事情,我都可以告诉你,我是在山下采晨露时遇到他们的,那个地方应离周杨桥不远。”
玄清真人一直默默地看着云东白,好像未想到,云东白会突然提了这样一句,愣了下,才低声念了一句:“那他们应该还在天台山。”
云东白未言语,好像她没听到玄清真人说的话,抬手轻轻放落那片残红,看着它悠悠地打着转,落将下去,才又道:“你还记得,当年我们合练的那套剑法吧。”
闻言,玄清真人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抬眼看向云东白,笑道:“如何不记得,我们为了给剑法起名字,还争论了好久,可最终还是没有定下来。”说着又摇头笑道:“当年,真是幼稚可笑。”
云东白面色微动,却道:“但那也是最纯真,最值得留恋的日子。”说着,停了一下,撩眼深望玄清真人,轻道:“数百年时光匆匆而过,到了现在,却不知我们能否再合练一次?”
见玄清真人并未言语,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云东白身子向后退了一步,来到云锦杜鹃花树旁,面对着玄清真人站好,手上光亮一闪,一把四尺长的仙剑已然在手,袖袍轻摆,做了个起手式,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沉声道:“始餐霞而吐雾,此剑名唤餐霞。”
玄清真人看在眼中,脸上闪过一丝微妙情绪,盯着云东白看了又看,心神一敛,道袍一挥,一把六尺长的仙剑也同样亮在手中,伸臂轻轻画圆,也摆了个起手式,肃声道:“终凌虚而倒影,此剑名唤凌虚。”
两柄仙剑,两个数百年后重聚的人,相视对望。
一刹那间,
时光翩然,瞬回当年,好像听得花前月下,谁许下了地老天荒;
岁月流离,红尘落幕,带着几分惆怅,无奈中只有守候着归来离去。
云东白目若流水,身姿轻盈,单足立地
,袖袍一甩,一剑缓缓刺出,若收若放。
玄清真人目光一凌,身临其境,步若磐石,手腕一翻,回了一剑,若即若离。
云东白在右,玄清真人在左;
云东白举剑指天,玄清真人握剑画地;
云东白剑锋向左,玄清真人踏步向右;
云东白剑势舒缓,玄清真人剑气凌厉;
两团剑光,两个舞动的身影,在古老的琼台上,微微闪动。
一剑一春秋,一喝一华年。
似蝴蝶飘飘起舞,如雄鹰展翅飞翔。
渐渐地,两团剑光相互碰触,相互渗透,彼此进入对方,最终融合在一起,化作一团。
两人或收或放,或快或慢,或刚或柔,在那黯然流泪的琼台之上,合演着一场旷世的倾城剑舞!
剑意绵长,似柔情蜜意,如情人间窃窃私语,是耳边的呢喃。
剑气纵横,剑花朵朵,围绕在两人周身飘旋,又似几多欢笑离愁。
时而,疾飞高翔好似鹊鸟惊枝;
时而,又轻步曼舞如燕子归巢。
一会如高山峨峨,一会亦若流水汤汤。
锐锋相交,剑声铿然,似身陷重围,又如情海泛舟,那是三生石上扯不断的纠葛。
对与错,爱与恨,离与合,都缠绕在那寒气森森的冰冷剑锋上。
逐渐地,两人运剑早已超越心念,不是人在用剑,而是情在驭剑,没有任何招数,没有任何预演,双方却已超然,你来我往,配合得天衣无缝。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是我,我亦是你。
舞着,舞着,人即是剑,剑又是人,剑法中蕴藏着相思刻苦,孤独落寞。
舞着,舞着,人已非人,剑又非剑,剑法中演绎出一场悲欢离合,爱恨情仇。
忽然,玄清真人弓步踏地,如弯弓射月,凌虚长剑斜里长出,微微向上轻挑。云东白如掌上轻燕,飞悬停在空中,餐霞剑立于凌虚剑上。
时光,故意在那一刻凝滞,好似给这对纠葛数百年的情人,留下了一个美丽的剪影。
一切都落寞下来,一切都屏住了呼吸,连山间的雾气都凝固下来,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那最后的绝唱。
接着,玄清真人手腕向上一挑,云东白同时持剑向下一压,餐霞剑剑身弯曲出一个优美的弧度,映射出耀目玄光。
云东白借势向上弹去,在清冷的夜空中,如同飞天仙子一般,紫衣翩跹,长发迎风飞舞。
地上被卷起的残红,飘起,翩飞,如天花乱坠,伴在云东白身侧。
云东白人在空中,深情地闭上眼睛,感受着那份簇拥,似在天宇中翱翔,飘然回转,做了一个最美的舞姿。
一任心情在此舒展。
一任时光在此流逝。
但,再动听的旋律也有曲罢,再优美的舞姿也有终时。
好似畅快淋漓后的翔鸟收翅。
第一百一十四章 剑舞(2)
云东白缓缓落向地面,在这个过程中,她仍然紧闭着双目,即便双脚落在地上,仍是没有睁开,她衣袍下的身子不断地战栗着。
伴随着那双脚落地,似所有的畅想都戛然而止。
所有的声音,包括心动仿佛都停了下来。
一切又轻轻地恢复如初。
玄清真人撤剑,收步,站立。
慢慢的,悸动的心绪才逐渐平息下来。
云东白缓缓睁开眼睛,盯着玄清真人,看了片刻,才一甩衣袖,将餐霞剑收了起来,相比之前,她的面色多了几分欢喜,显然是对方才的一场合奏剑舞,甚为满意。
见玄清真人在一旁这是看着自己,沉默不语,云东白似是迟疑了下,将身子微微一侧,避开了其目光,轻道:“本以为……”说着,似乎忸怩了一下,随后嘴角泛起一抹羞笑道:“我,还从来没穿过红色的喜庆衣装。”
闻言,玄清真人当即明白,云东白定是以为自己走过归云悔桥来,是与她携手共赴天涯,一时也不知如何答话,便未再言语。
云东白低头想了下,笑了笑,眼角偷瞄了玄清真人一眼,却已是风情万种,略一犹豫后,还是款动纤步,徐徐走到了那株高大的云锦杜鹃花树后。
片刻时光,云东白好似身影只是一闪,又从树后走了出来,却是令人眼前一亮,那一身淡紫色的衣服已变成大红色,如同火焰一样艳丽。
云东白站在云锦杜鹃花树下,羞涩地低着头,好像真是一个等待上花轿的新娘一样,不时地稍抬眼角,瞟一眼站在不远处的玄清真人,稍后,脸颊泛起红晕,低声问道:“我漂亮吗?”
细语轻声,如沐春风,漾眸善睐,纤腰柔弱,那原本如同华盖一样的云锦杜鹃花树,此时却若新娘子的盖头,散落一地的残红,好似披红挂彩十里红妆,山风习习,俨然是那喧嚣声中的迎亲队伍。
玄清真人看着看着,有些痴了,有些疑了,目光不知所措,只能多看了云东白两眼,草草地点了点头,却将目光转向一旁,再也不敢多看上一眼。
霍然,一股劲风袭面而来,玄清真人一愣,抬眼一看,却是云东白峨眉倒竖,剑锋一指,一声轻吒,餐霞剑如吐信青蛇般,寒光闪闪,向自己攻来。
玄清真人自是甚为不解,但下意识地向后踏步避让,连连躲过杀招,脸上一惊,如梦方醒,看向云东白轻呼道:“小白,你……”
话未说完,云东白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沉声道:“玄清真人,你可看好了。”说着腾身一跃而起,手上招式再变,剑法变得凌厉无比,却是动静虚实结合,动极而静,静极而动,一动一静互为根生,隐隐暗合阴阳。
玄清真人来不及细思,袖口一闪,凌虚剑毅然出手,电光火石间,便接下数十剑,目光一凌,奇道:“归云剑法?小白,你几时学了如此精纯的归云剑法?”
云东白目光犀利,嘴角隐现得意微笑,手腕不断翻转,脚下步伐或进或退,
一招快过一招,一招险过一招,有些招数居然用的比玄清真人更为精妙。
玄清真人心头疑虑未解,却也不敢再搭话,持剑进退,忙于接招拆招。
青色的道袍,火红的盛装,围绕着闪动的寒光,在杀气乍然的百丈琼台上,兔起鹘落,却与之前那段绝世剑舞俨然不同。
此刻,决然已是生死相搏!
是爱之深,恨之切吗?
还是幽怨沉积使然?
诸般念头一一泛起,玄清真人迷惑不解。
但数百招一过,玄清真人暗暗吃疑的想法,终于肯定下来,脱口而出,断喝道:“你到底是谁!你不是小白!”
云东白并不搭话,嘴角却露出一抹阴森笑意,手上剑招再次发生变化,剑气刚猛犀利不说,餐霞剑的光芒更胜之前,那原本缠绕在剑锋上升腾的瑞气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竟是一股人的戾气,餐霞剑叶好像变成了一颗要将人撕碎的獠牙。
玄清真人虽说已怀疑面前人的真实身份,但抬眼所见却还是云东白那靓丽的容貌。想出手制住对方,却又担心事有隐情,一不小心会伤害到云东白。
渐渐的,玄清真人思维受到极大影响,分不清与自己交手的到底是云东白,还是他人。因而手上的剑招也大打折扣,一时落了下风,数次濒临险境。
云东白自然也已看出玄清真人投鼠忌器,脸上隐约透露出一分得意,似乎颇为受用得来的便宜。
瞻前顾后间,不知不觉,两人你来我往,又再度交手数十招上下,玄清真人已是被攻的有些手忙脚乱,甚为狼狈。
期间又发声问了数次云东白,要起停手,但云东白对此置若罔闻,一副生吞活剥了玄清真人的态势。
玄清真人逐渐感到,如此下去,断然不是办法,要尽快想出对策解决。
就在这时,但听:
“呲”,
一轻响,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异常清晰。
两人身影一交错,各自背对站定。
在云东白手中,餐霞剑上,流淌下一滩鲜红的血液来,滴滴溅落下来,如同一朵朵盛开的云锦杜鹃花。
有风,轻轻吹过,玄清真人眉头紧皱,持剑的手臂上,衣衫已然被刺破,渗出暗红的血液来,望之令人触目惊心。
许久,云东白转身,看着地上那段被割裂下来的袖口,抿嘴不屑道:“玄青真人,剑法不过如此,妄尊掌门尊师。”
玄清真人低头看了眼自己被割破的袖袍,半晌,眉毛一拧,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来:“玄道子,谭闻!”
云东白仰头“哈哈”大笑,道:“不愧是我的师兄,玄清子秋白衣!这么短时间就猜出我的身份来。”
玄清真人得道答案,持剑转身,目光凝视着“云东白”,怒道:“你把小白怎么了?”
谭闻借着云东白的口,看了看自己身体,一弹衣襟,不以为意地道:“我只是借用下她得身体而已,师兄你何必如此紧张。
玄清真人定睛,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云东白”,沉声道:“你是几时来的?”
“云东白”转身看了看那云锦杜鹃花树,抬手一指,嘴里不住发出一连串的“啧啧”声道:“不就是适才她绕到树后换衣服的时候吗?”
闻言,玄清真人身子一震,脸上多了几分凝重,低声道:“想不到‘迁时夺舍’魔功如此之快!”
“云东白”不以为然,负剑而立,侧身道:“怎么?还要弄个仪式不成?”
玄清真人脸上一沉,怒道:“谭闻,劝你速速离去!将小白的身体还给她!”
“云东白”又微微转过身子来,看着玄清真人,故意露出一副可怜兮兮害怕的样子,道,“还给她?师兄,你还妄尊掌门,真是孤陋寡闻了,我劝你不要总将自己困在道观中,出来走走也好。”说着,目光一肃,又道:“我夺了她的舍,要不你杀了她,要不我完全吸收了她。怎么还有还给人你这一说法!”
闻言,玄青真人双眉一锁,面色好了许多,惋惜地劝道:“师弟,你一直是正道的骄傲,归云观的骄傲,何苦逆天而行,不如早早回头吧。”
“云东白”闻言,双目如电,冷冷地看向玄清真人,上前一步,怒道:“是啊,我是正道的骄傲,我是归云观的骄傲!那你秋白衣究竟是何德何能,居然做了天下最大剑派归云观的掌门!”
玄清真人被如此质问,却没有发怒,而是恭声道:“我做掌门,也不是偷来,也不是盗来的,那也是遵从师父的法旨。”
“云东白”面色一沉,嗔道:“不要跟我提师父那个老顽固!如此偏心,妄称一代名师,当年与魔宗生死之战带我去,而留下你毫发无损的在家里继承掌门之位!”
玄清真人似是几分无奈,语重心长地又道:“大战魔宗,定然要道行高深者相助,再者归云观也需要人守,看看今日归云观的地位,师父还是有深谋远虑,不是你所言的偏心。”
“云东白”一听,勃然大怒,道:“秋白衣,休要再次惺惺作态,不贪恋权势地位,你现在就让出归云观掌门之位来!”
玄清真人面色逐渐转为平和,闻声道:“师弟,你我本是同根,何苦如此呢?如果当年不是你戾气太重,以你的天赋与资质,归云观掌门是由你做,怎么过了这么多年,你一点也没改呢?”
“云东白”一转头,“呸”了一声,又道:“秋白衣,不要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你骨子里的那些东西,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今天我要借着你这个老情人的皮囊,用归云观道法打败你!让你从此再也无颜面面对众弟子,面对天下正道。”
玄清真人闻言,轻摇了下头,道:“杀了我容易,可你非要与天下正道为敌吗?有正道剑仙不做,你非要做邪魔。”
“云东白”一脸不屑,高声道:“正与邪,不过是你们这些假仁假义的所谓正道定的而已!我做了三界之主一样可以止住杀伐!令三界和平共存!”
第一百一十五章 奣屋
很多时候,当我们站在屋檐下,仰望着头顶上的那片天空时,往往就会想到外面的世界,想到远方,而且好像只有遥不可及的事物,才是最美好的。
此刻的楚晴便是如此,她曲着腿,双手托腮,仰着头,透过那一小片天空,凝望着那轮寒月,眉头微皱,好像是在向往着什么。
一直沉默着陪伴在身旁的风疏竹见了,笑道:“晴儿,你在发什么呆?”
楚晴闻言,眨了眨眼睛,却没有马上说话,而是依然盯着那一小片天空,仿佛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又过了一会才道:“风大哥,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外面那条奇怪的触手可以进来,外面那么大一个个的水珠可以进来,偏偏我们却出不去。”
闻言,风疏竹也抬起眼来,望了望那冷清的夜空,似乎有些会意,轻道:“晴儿,有什么好主意?”
楚晴边收回目光边道:“那触手分明是进来吃那些果实的。”说着转过头来,将一双明亮的眸子看向风疏竹,眸底闪过一丝灵光。
风疏竹略一思考楚晴的话,隐约明白了其用意,但仍是略一迟疑道:“晴儿,你的意思是……”
见风疏竹读懂了自己的眼神,楚晴忽地睁大了眼睛,很兴奋地道:“不如,我们借那条触手出去吧。”
如此异想天开的大胆想法,怕是只有楚晴能想得出来,风疏竹当下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微微一笑。虽说当真被自己猜中,但仍是抬眼望向那小片天空,沉默下来,好像是在认真思考起来。
半晌过后,仍然不见动静,楚晴有些按捺不住自己跃跃欲试的心,便催促道:“行不行吗,风大哥,你还在犹豫什么吗?我们快些试试吧。”
被如此一催,风疏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楚晴,想了下,笑道:“晴儿的想法确实大胆,但我考虑那触手的速度太快了,也许我们来不及做出反应,便已被什么可拍怪物吞下去了。”
原本以为如此一说,楚晴定会犹豫,哪知楚晴一听,却是“噗嗤”一笑,道:“堂堂名动三界的风少侠,居然怕被怪物吃了,传出去有损威名啊。”
风疏竹见楚晴讥笑自己,非但没有生气,而是也跟着一笑,自嘲道:“堂堂名动三界的风少侠,真被怪物吃了,才丢人好吧。”
楚晴嘴角动了动,转了转眼珠,马上又道:“那,如果我一定要要试一试呢?难道风大哥就不能陪着我被吃一次吗?”说着,嘴角含笑地又加了一句:“有我在,你还怕什么呢?”
风疏竹从语气中已听出楚晴的决心,知道此事很难阻拦,便转念一想,这终究也算是个办法,于是假嗔道:“晴儿,原来你是这么看扁我啊,那好,我们就试试!不要有人到了关键时刻被吓得哭鼻子就好。”见楚晴眉开眼笑的样子,又一脸正色道:“但还是要等我准备周全了,才可以试一试。”见楚晴点头答应,又脸色转喜道:“这样一来,即便不幸被吃了,也要那怪物吃些苦头。总不能便宜了它,一口吃了一个名动三界的剑仙,与一个貌美若花的美少女。”
听风疏竹如此恭维自己,楚晴心里自是美滋滋的,更是喜形于色,朗声道:“好,我们就这样一言为定,不得反悔。”说着,伸开了手掌,立在风疏竹面前。
风疏竹看了眼楚晴那双一眨一眨,好像要说话一样的眼睛,脸上一笑,也抬起手来,与楚晴击掌为誓。
“啪”地一声,两人手掌击在一起,清脆的声响,传得好远。
楚晴看了眼两只对在一起的手掌,风疏竹的手掌确实比自己的手掌大了一圈,更有一种厚实的感觉,遂嘻嘻一笑,又在风疏竹的手掌上用力摩擦了几下,才站起身来,急不可耐地道:“风大哥,那我们快着手准备吧。”
风疏竹随着站起身来,轻轻点了下头。
两人一前一后,又在那“龙爪”空间底部慢慢寻找起来,只因刚刚不久前才下过一次“果实”雨,两人自是没费多少力气,便在一处较为空旷处找到了一片大果实。
选来选去,楚晴不是嫌弃长相不正,就是嫌弃味道不纯,最后才终于选定了一块看起来比周围果实都大了一圈的那颗。
楚晴极为满意地拍拍那颗果实,嘻道:“我们可就全靠你了,你要争气,要被选中噢。”说完,又转头看向风疏竹,笑道:“接下来,就要看风大哥你的剑法如何了!”
风疏竹一笑,围着那颗果实走了一圈,在一个方向站定后,袖口荧光一闪,仙剑已然在手,只是这次对手不是什么魔王妖邪,而是那颗两人大小的果实。
两人对望了一眼,楚晴抿紧了嘴唇,好像在期待着什么紧张场面一样。
只见风疏竹手腕一抖,一阵华光闪起,出剑如风,那果实上便有一些碎屑纷纷飘落起来,形成了阵阵黄烟,四处飘散。
楚晴见状怕沾染一身,便远远躲开了,而风疏竹周身早已被剑光包围,将那些近身的黄烟逼退。
一会不到,黄烟散尽,风疏竹停下手上动作,静静地站立。
楚晴边向前走,边带着几分急切的期盼道:“如何?风大哥”
风疏竹看了看手中的仙剑,目生几分歉意,而后又将仙剑收起,笑道:“不如你自己去看。”
楚晴闻言,走上前去,却见那颗果实俨然被做成了一间小屋子,一前一后同时开了两个小门。
打开靠近自己的那扇门,楚晴向里面看了眼,目光一亮,惊奇道:“哇,刚刚好,能装下我们两人。”说完,又将眉头微皱起来,嘴巴也有些撅起来。
风疏竹见状,轻道:“如何?晴儿似乎有些不满意?”
楚晴看着那间小房子,道:“不是不满意,而是觉得有一点点美中不足,就是为何两侧没有窗子呢,要知道我们要时刻观察到四面情况才行。”
风疏竹想了下,道:“晴儿说的没错,这也
不是什么难事。”说着示意楚晴向后退。
但楚晴却脸上一笑,道:“风大哥,我看这事,你还是交给我吧,做这样一间房子,不能只辛苦你一人啊,晴儿也要分担一些才好。”
风疏竹当下明白,楚晴是见自己以剑造房子,玩心大起,便也未阻拦,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向后走去。
见风疏竹走得足够远了,楚晴才转过头来,瞄了眼那颗果实,抬起双手,寒光一闪,亮出两只毛茸茸的钢爪,对着果实小屋一侧一通狂抓,劲风过处,碎屑纷落,却是造出来一扇圆圆的小窗孔来。
楚晴看了看,对自己的“杰作”甚为满意地点点头,又转身看看在远处微笑站立的风疏竹,又迈步来到果实小屋另一侧,亮出兽爪后,故技重施,又造出来一扇月牙形的小窗孔来。
转身见风疏竹走了过来,嘴角一笑,道:“风大哥,我做的窗子如何?”
风疏竹点头微笑道:“嗯,不错,有了这日月两扇小窗,我们白天黑夜都可以观察到外面情况。”
楚晴听出风疏竹是在捧自己的场而已,只是形状上的一日一月,如何能影响到昼夜的观察呢,但心里仍是很开心,想了下道:“那我们就给这间小房子起个名字吧,就叫。”
风疏竹一惑,跟着念道:“闻?”
楚晴“噗嗤”一笑道:“念你还是有功名之人,这个,却是上面一个天,下面一个日一个月字。”
风疏竹听楚晴如此解释,恍然道:“妙哉,妙哉啊,晴儿如此有才学,,包含了我们两人与这一日一月不说,也是希望我们出去的时候能是一个万里无云的清朗天气。”
楚晴听风疏竹如此解释,也是微笑地点点头,又道:“那,我们就要进这里面去看看吧。”说着,起身便要钻进去,刚抬起一条腿,忽然好像又想起什么,收住了身子,又将腿重新放到地上,回头看向风疏竹道:“风大哥,你先进吧。”
风疏竹不解道:“为何我先进去?”
楚晴眼睛一瞪,煞有介事地道:“先进的就会被后吃掉啊。”
风疏竹看着楚晴天真的模样,心想你如何知道那端会先被吃掉呢,但嘴上一笑道:“这果实只有这么一点长,无论先后,我们是同命相连了。晴儿,你快进去吧,风大哥还要在外面看看下是否还有什么不妥。”
闻言,楚晴先是纠正了一下,道:“它已经不叫什么果实了,而是叫”
风疏竹听了马上改口道:“对,风大哥说的就是这个”
楚晴听了才满意地一笑,然后一弯腰,便钻进了那叫的果实小屋中,跟着一转身,又从窗孔看出来,呼道:“风大哥。”
风疏竹闻声走了过去,站在窗孔外,道:“还有什么事吗?晴儿。”
楚晴笑了笑,才道:“我是突然想起来,这些果实会被地面吃掉的,我们还要将垒放到最高处才行,这样被选中的机会也会大很多。”
风疏竹听完,点了下头,看了看周围,道:“此事交给我好了,晴儿在里面坐好了。”说完伸手运掌,动起法力来,将周围几颗果实堆积在一起,算是做了个基座。接着又向上面堆积了几颗果实。如此便逐渐将周围的果实都垒砌起来,形成了一个上小下大的“金”字形小山。
最后又回到那楚晴所在的果实小屋 “”,从窗孔向里面看了看,见楚晴微笑着点了点头,才凝神运气,凭空将那果实小屋连同楚晴平稳地端了起来,然后飞身而起,将其端放在了“金”字小山的最上端。
放置停当后,又用手推了推,确定放置平稳后,自己又寻了一个下脚处,站在了果实小屋“”的旁边。
楚晴在那果实小屋中,只感到轻微的一晃动,便知道已经放了,就又从窗孔望出来,看着风疏竹,疑道:“风大哥,你为何还不进来呢?”
风疏竹打量着周围,回道:“看这情形,怕是还要等上一会,那触手今日来不来还不确定。”
楚晴坐在窗孔里,想了下,笑道:“我预感它一定会来。”
风疏竹闻言,转头看了眼楚晴,笑了笑,又将目光转向周围。
接着,两人同时感到一震,果实小屋“”似是向下颠簸了一下,楚晴吃疑,问道:“风大哥,发生了什么事?”
风疏竹将目光向下看去,但见垒在最低层的果实,有几颗融进了“龙爪”空间地面,“金”字形小山便有一角塌陷了下去,果实小屋“”的底部便不再平稳,才出现了方才那一剧烈的震动。
风疏竹紧盯着那融下去的果实,低声道:“没什么,只是有些果实融入地里了。”
说话间,果实小屋又是一震,这次的震动显然比上次更为明显,楚晴虽说看不到下面情况,但从风疏竹略带几分焦急的眼神中,已知道了事情在向不好的方向发展,便又从望孔看出来,安慰道:“风大哥,不必着急,我坚信我们一定能出去的,那触手很快应该就会来了。”
话音刚落,却见风疏竹飞身落下下去,接着未等自己反应过来,果实小屋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只是这次明显是出现在另一侧。
自己正在疑惑之间,又见风疏竹已飞身上来,转头对自己道:“我将另一个角的果实搬运开了,这样就平稳了。”
说完未等楚晴说话,却见风疏竹抬头向上看了一眼,脸上隐约可见一丝惊慌,紧跟着身形一动,也就钻了进来。
楚晴一转身,看到进来的风疏竹,疑道:“风大哥,那触手来了吗?”语气中带了几分激动。
只见风疏竹一摇头,接着便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大响,随后像是什么物什被摔破一样,楚晴一脸疑惑,转身透过窗孔一看,一颗颗巨大的水珠从上面摔落下来,撞到“金”字形小山的棱角处,飞溅起许多小的水花来,好似下了一场
大雨一样。
看了一会,楚晴好奇地从窗孔伸出手去,摊开手掌,接了几滴水珠进来,小心捧着,慢慢滴进口中,尝了尝,嘴角一笑道:“好清甜啊,像清晨在花叶上采到的晨露。”说着又转身将水捧给风疏竹,笑道:“风大哥,你要不要尝尝。”
风疏竹看着楚晴,犹豫了下,笑道:“被你这一说,我还真的口渴了。”说完,将头伸了过了。
楚晴笑靥如花,一抬手,将手掌上剩下的水,慢慢滴到风疏竹嘴里,然后问道:“如何?是不是很清甜?”
风疏竹抿了抿嘴唇,点头道:“是很清甜。”
楚晴听了满是欢心,道:“那,我再接些来给风大哥喝。”转身方要将手伸出去,却又露出几分惊恐,颤声道:“风大哥,风大哥,我们快被地面吃掉了。”
风疏竹转头从自己身旁的窗孔一看,自己担心的事情眼见就要发生了,果实正在快速地融入地面,原本几丈高处,已经要接近地面了。
楚晴转头急道:“风大哥,要不,要不我们快出去吧。”
风疏竹紧盯着外面,看了一阵,却又摇了摇头,低声道:“再坚持一会。”
楚晴又转头看向外面,不一会,眼见已接触到地面,心头着急,转头一看,方要开口,却见风疏竹在闭目养神。
楚晴有些慌乱,道:“风大哥,再不出去,就来不及了。”说着伸手便要去拉风疏竹。
同一时间,耳听一声破空声从天而降,转头惊讶地看向外面,清楚地见到,果实小屋旁边的一块果实,被一只触手,极快地卷走了。
接着看到一颗,两颗……被卷走,而自己与风疏竹所在的果实小屋,虽说处在最顶端,却一直未被选中,而且还在下沉,急道。“风大哥,我们怕是无法被选中了,还是准备出去吧。”
风疏竹一笑,睁开眼睛道:“晴儿,不要如此心急。我们会受到青睐的。”
正在对话间,楚晴感觉头一晕,果实小屋一歪斜,身子一滚,便与风疏竹挤在了一起。风疏竹探手抱住楚晴,两人同时向外一看,只见正以极快速度在向上飞升,而外面的事物早已看不出形状,怕是比御剑还要快几倍。
楚晴在风疏竹怀中,低声道:“风大哥……”
风疏竹却悄声“嘘”了一声,目光紧盯着外面,一副如临大敌模样,似乎早已忘记了周围一切。
楚晴见他如此专注,不敢在打扰,只得倚靠在风疏竹怀中,也转头静静地看向窗外。
弹指之间,窗外忽然吹进来一阵冷风,而周围也不再是单一淡黄色。那阵冷风,是久违了的外面的凉风,清新,令人耳目一新,好像一个溺水的人,突然得以探出水面,深深吸上一口空气一般。
风疏竹手上一紧,抱定楚晴,一声大喝,周身荧光环绕,全身法力尽处,瞬间将果实小屋炸得四分五裂,身影一动,夹带着楚晴,以间不容发,从一旁的寒光倒刺旁掠过,直飞上去。
两人一升到夜空中,定睛一看,几点寒星好似在身边不远处一闪一闪,竟似在天宇翱翔,楚晴一时觉得新奇,瞬间便忘记了害怕,在风疏竹怀中,张开手臂,伸手好像真的抓到星星一样。
两人从夜空中缓缓落下,清冷的夜灯吹过耳畔,楚晴的几绺青丝吹到风疏竹的脸上,带来隐隐暗香。
楚晴与风疏竹两人在空中缓缓落下,定神看了看周围,却是密林中的一处荒凉处,借着夜色,依稀可见不远处,有个石拱桥,横在干涸的河道上,四周寂静,万物无声,
楚晴低头看了看脚下不远处,目光中露出一分讶异来,低声道:“原来我们是被困在那里面了。”
风疏竹打量了一下周围,同样将目光瞥过去,眼中闪过异样的光,却没有开口说话。
楚晴同样回转目光,打量了下周围,明显与两人被困时的密林决然不同,便又道:“不知道,我们这是在哪里?”
风疏竹抬头看了看夜空,回道:“我们应该还在天台山,此处应该是古老的森林里。”
楚晴闻言,又看了看周围,伸手一指,道:“风大哥,那边有座石桥。”
风疏竹望了那石桥一眼,轻道:“看来是荒废已久了。”便转过头来,将目光投向别处。
望着两边看不见边际的古老森林,冷风过处,传来一阵哗哗作响声,楚晴目光甚为迷茫,道:“我们怎么回去呢?”
风疏竹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伸手一指,道:“那个方向,应该是百丈峰所在。”
风疏竹说的话,楚晴自是没有任何怀疑,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低声道:“风大哥,我们被困了这么久,也不知道那边如何了?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
风疏竹转头看向空旷的那边夜空,道:“走吧,我们回去便知道了。”说完迈步向前走去。
楚晴心奇道:“风大哥,我们不御剑吗?”
风疏竹看了眼周围,笑道:“如此安静的夜晚,大好时光,我们还是要继续游玩这天台山呢。”
楚晴闻言,自是记起,两人被困之前是出来游玩的,当然满怀心喜,追了上去。
两人走出数丈距离不到。
慕地,远处夜空中光芒万丈,紫气冲天,隐隐更有黑气萦绕其中,相互纠缠,难分伯仲。
楚晴一惊,呼道:“风大哥……”
风疏竹定睛看了片刻,目光一凝,沉声道:“是百丈峰,看来有大事情发生了。”
楚晴一听,当下心头一紧,第一时间想到了杜鹃花仙云东白,嘴上不免:“啊?”了一声。
只听风疏竹呼道:“风云突变,事情怕是已到了千钧一发,快随我来,晴儿……”说话说完,一声锐响破空而起,眨眼间已飞出楚晴视线之内,
楚晴心中一慌,赶紧御剑追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 餐霞剑
闻言,玄清真人颇显无奈地道:“师弟,自盘古开天,仙魔视同水火,你如何又生出来个三界和平共存,如此痴心妄想,我看你是被魔性蒙蔽了智慧。”说着不住地摇头叹息。
“云东白”闻言,厉声道:“秋白衣,不要再与我讲你们那些所谓的正道大道理,我来不是与你斗嘴的!自古强者为正,打败你们,我就是正!”
玄清真人听完又道:“师弟你何苦如此执拗,你我本是同门师兄弟,奈何非要刀兵相见?”
“云东白”冷哼一声,道:“刀兵相见,也是为你们所逼,归云观对我的不公,今日定要讨还!”说完,“云东白”双眉倒竖,一扫花容月貌般的容颜,杀气全现,手腕一翻,餐霞剑立于胸前,左手五指屈伸,剑诀引动,接着餐霞剑冉冉祭起,飞到在头顶上方五尺左右方停下,不住颤抖,剑身发出阵阵鸣声,然后缓缓转动,剑锋对着前方,剑身通体光芒一亮,化作数倍长短,横亘在空。
脚下更有气旋搅动,慢慢生出一个阴阳鱼儿来,托住双足,缓缓向上升起。
“云东白”人立在半空中,看着玄清真人,目光一肃,大喝一声:
“道威无极”。
餐霞剑一剑向玄清真人当头斩下,剑华未至,劲风先到,吹得一路飞沙走石草叶纷落,更吹得玄清真人道袍猎猎舞动,双目难睁。
同时,玄青真人见势,面色一正,足生紫光,缓缓升起,左手法诀捻,右手持凌虚剑,虚空画圆,跟着在他身前三尺远近,凭空幻化出一只巨大的阴阳八卦,周围八阵不断变换,中央近乎透明的阴阳鱼儿旋转不断,却又光亮异常,周围瑞气萦绕。
随着“云东白”一声断喝,餐霞剑疾射而来。
玄清真人立身与其对面,双眉一拧,双掌向前用力一推:
“万物之宗”。
巨大的阴阳八卦闪着瑞光,迎击上去。
两个光芒快速相撞在一起,迸射出阵阵玄光,形成一道道气浪,向周围四散,只吹得飞花摆柳,落土飞岩。
巨大的反震之力传导回来,两柄仙剑的主人身子一震,各自后退一步,神色都大为惊讶,显然为对方的道力暗自心惊。
“云东白”牵动剑诀,不断催动仙剑餐霞向前推进,玄清真人也是引动法诀,操控着阴阳八卦与之相抗,两相僵持在半空。
餐霞剑剑锋锐利炫目,直直扎在阴阳八卦的中心,在法力催动下,剑身明显出现弯曲,却前进半分不得。
阴阳八卦看似透明薄弱,内中法力却如长江浩浪,一阵接着一阵涌来,源源不断。
片刻之后,见玄清真人挥舞凌虚剑,再次虚空画圆,剑锋所过之处,凭空再次出现一个小小的阴阳鱼儿,如同玉佩大小,却紫气腾腾,在空中顿了一顿,跟着向前推进,与之前那个大的阴阳鱼儿重合在一起,瞬间那阴阳八卦光芒大盛,遮挡了餐霞剑的光芒。
但听 “嗖”地一声,餐霞剑光芒一暗,被倒逼回来,在空中旋转了一段距离后,“噗”地一声插在地面上,嗡嗡作响,剑身光芒闪了两闪,才逐渐恢复原样。
“云东白”脚下的阴阳鱼儿也随即消失,人却依然安稳地站立在玄清真人对面,嘴角一动,道:“好像还不错,不过这只是开始。”
玄清真人目露祥和,并没有乘胜追击,一挥凌虚剑也撤掉身前的阴阳八卦,口中又轻道:“师弟,适可而止,回头是岸。”
“云东白”眉毛一挑,鼻中冷哼一声,厉声道:“我要让你死在归云道法之下!”说完乾指立于胸前,身形缓缓旋转起来,接着越转越快,最后已快看不清样貌,好似一只急转的旋风一样。
“道玄天罡”!
玄清真人见了,脸色阴沉下来,用力咬紧了牙腮,握着凌虚剑的手也暴出条条青筋来,目光紧盯着前方,不敢有丝毫大意。
那旋风一消散,“云东白”的身影也跟着消失不见。
忽地,一阵尖锐声突入耳鼓,跟着在百丈琼台上方,万千华光闪动,一只只如同匕首大小,激射出来,从任何方向,任何地方,源源不断,凭空出现。
玄清真人身形一动,手舞凌虚剑,画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光圈来,那些光圈环环相连,在身周环绕不断,看似疏松,实则细密,将那些匕首样的华光一一挡在外围。
华光不断闪现,如暴雨疾风,光圈连绵不绝,层见叠出。
相持一盏茶时间,两者又一次奈何不得对方。
“嗖”一声破空声传来,在玄清真人正前方,凌空显出“云东白”身影,见其目露凶光,双手拇指相对,四指屈伸,结印在胸前。
倏然间,无声无息地,那些匕首样的华光一闪不见。
玄清真人也收住手中的凌虚仙剑,嘴唇一动,语重心长轻道:“师弟,就此罢手吧。师兄不会怪罪于你。”
“云东白”鄙夷地看向玄清真人,嗔怒道:“大言不惭。”说完撤开双手的结印。
没有任何征兆,突地,玄清真人左臂的道袍便被割破,殷红鲜血流出,没给人任何反应机会,接着便是右臂。
玄清真人持凌虚剑向后一退,惊呼一声:“玄宗气流剑!想不到,你道法已修炼得如此高深。”
“云东白”看着玄清真人触目惊心的伤口,似乎十分兴奋,得意一笑道:“我要让你死的很难看。”
说话间,玄清真人身上已又有四处被刺破,庄重的道袍变得褴褛,颇为狼狈,
“云东白”人立在空中,头向后仰,一阵狂笑:“这就是正道的领袖,归云观的掌门,哈哈,哈哈。”
玄清真人双眉紧锁,轻摇头,未再言语,而是将凌虚剑祭起,双手十指相扣,结印胸前,跟着身影晃了几晃,便幻化出数个一模一样的身影来,围成一个圈,旋转起来。
“万境之源”。
那些玄宗气流剑虽说神出鬼没,不断刺来,却再也未见伤害到玄清真人的真身。
“云东白”目光一凛,现出身形,厉声道:“归云无极剑!”
言毕
,再次结印,摊开右手手掌,一只阴阳八卦缓缓从掌心生出,开始时只有巴掌大小,旋转着上升,不断变大。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响动,连同百丈峰也震颤起来,落石如雨。
再看那只阴阳八卦,已经升到百丈高下,数十亩大小,笼罩下方,形成了不见界限的透明结界。
头顶上方阴阳八卦盘旋不断,将二人同时困在其中,期间又生出数十道阴阳之气不断缠绕,相互纠缠,场景甚为壮观。
那些落石不断被阴阳二气炼化,一碰触到气流,便是灰飞烟灭,凭空消散。
玄清真人头顶凌虚剑玄光闪现,形成一个光柱,暂且抵挡着搅动的阴阳二气,但明显那光柱每碰触一次气流,便会减弱几分,光柱也会缩小几寸,数次之后,光柱几乎已紧贴着玄清真人的身体。
只听玄清真人长出一口气,哀声道:“师弟,你何苦如此苦苦相逼!”
“云东白”神情傲慢,站立在阴阳之气中,一笑道:“怎么,你是怕了?除了我和师父,你们只能练成归云阴阳剑,这归云无极剑,便是你玄清真人的丧钟!”
黑白之气继续搅动着百丈峰上的岩石,那些巨石好似纸糊一样,一碰触到气流,便被搅碎,如同碎木片一样飘飞起来。
如此下去,怕是不过一时半刻,这百丈峰也会被削平,烟消云散,在人间消失。
玄清真人看在眼中,神色凝重,舍弃凌虚剑不顾,凝指成剑,一点光芒在指尖闪亮。口中念念有词道:“天地有法,阴阳自化,风火雷电,凝指成剑。”
“返璞归真!”
念完,便突地一下,身影消失。
就在“云东白”目露惊恐,呆愣在原地时,玄清真人又突然出现在“云东白”身侧,出指如风,指尖上那一点光轻轻点到“云东白”的脖颈上。
刹那间,头顶的阴阳八卦消散,周围所有的阴阳二气气流消失,结界被撤销,所有法力消失。
“云东白”站在原地,双目圆睁,瞳孔慢慢扩散开,忽地脸上一扭曲,
“噗”。
一口鲜血喷出,如同血雾一般,瞬间染红了身前衣衫,与脖颈上的白皙肌肤相衬,点点殷红,触目惊心。
“云东白”单手捂住胸口,眼睛里似乎也变得浑浊起来,嘶声道:“想不到,你,你居然能破了归云无极剑!”说话间,面色已是十分痛苦,显然受了内创,重伤到真元。
玄清真人此时已再次站在“云东白”对面,道袍虽说已是褴褛不堪,但神色却如长江皓月,身形若太华古松,无形中多了几分仙气,朗声道:“回归自悟是真如,师弟,你的魔性为我所重创,此刻若回头,师兄定会助你祛除魔性,回本归元。”
闻言,“云东白”双目闪现泪花点点,仰天一声长啸,声震四野,双目圆睁,容貌可怖,单手屈指在前,结三清印,三花聚顶,脑后生出三道瑞光,直达穹顶。
玄清真人见了,身子明显一震,悲声道:“师弟,你这是何苦,真的非要与我玉石俱焚吗?”
“云东白”闻言,似乎是在地狱中的魔兽一样,容貌声音已变得狰狞起来,嘶声道:“不是我,而是我要用你老情人云东白的身子,与你同归于尽,也帮助你们了却数百年间的所有恩怨。”说完,又是一阵狂笑。
玄清真人一疑惑的,跟着沉声道:“你不是练了迁时夺舍魔功吗?何不堂堂正正,面对面与我一战!”
“云东白”一声狂笑,抬手一指玄清真人,道:“我岂会上你这当,迁时夺舍,你还不配见识,我的魔功要用在你的子弟身上。我要先杀了你,再屠归云观!”
说话间,脑后三光晃动,不断幻化,天地间风云聚会,在百丈峰上千尺高空形成一个巨大的气旋,不断搅动,震惊十方世界。
“拒神乱太一!”
那百丈高的山峰,居然被搅动得歪斜向一侧,整座山峰上的树木震颤不已,落石纷纷。
一副毁天灭地之态势!
玄清真人一声悲叹道:“罪孽。”说完,一伸手,引动法诀,周身紫气盈盈,护住躯体,面目肃然,不得已而迎战。
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
一声破风声跨空而来,一人身法快似闪电,出现在对阵双方近处,来者却是风疏竹。
玄清真人见了,目光一亮,随即高呼道:“风少侠,速速离开,谭闻夺了杜鹃花仙的身子,要与贫道同归于尽了!”说着一扬手,将头顶的凌虚剑召回,悲声道:“请少侠将此剑交于静尘子,如有机会,与另外一把杜鹃花仙的餐霞剑合葬于我的衣冠冢!” 说完欲将凌虚剑抛出。
风疏竹何等智慧,一说即明,未等玄青真人将凌虚剑祭出,却将目光投向了倒插在地上的餐霞剑。
此刻只见百丈峰顶的巨大气旋中,有四道虚无缥缈的黑气,像鬼魂一样飘动,慢慢汇聚在一起,最终结成一个如同坠星一样的事物,暗含着无意匹敌的巨大威势,降要砸下来。
风疏竹眼中灵光乍现,寒光一闪,出剑在手,仙剑通体光亮不容目视,衣衫无风自鼓,双目如炬!
“一剑风流”。
只见风疏竹身剑合一,化作一道荧光,如暗夜火流星,刺出灿烂夺目的一剑,直向“云东白”而去。
“云东白”看在眼中,蔑视道:“无知小辈,自寻死路!”
玄清真人手握凌虚仙剑,祭出也不是,握着也不是,口中也能急呼道:“不可!”
但风疏竹那一剑,最终却不是刺向“云东白”,而是在半空中打了个回旋,直落向那把光华暗淡的餐霞剑,没有任何意外,如同切冰断玉一般,一声脆响过后,餐霞剑已然断为两截,剑内中灵气从断口处大泄而出,如恒天彩虹一般,布满整个百丈琼台。映射的三人脸上光华绚烂。
风疏竹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不远处,玄清真人一愣,“云东白”也是一愣。
跟着一声惨呼,却是从“云东白”的口中发出,换作女子声音,惨声道:“白衣,我的餐霞剑!”
见,“云东白”脑后的三光也开始摇摆不定起来,千尺之上的那巨大气旋也随之不稳失控,那颗坠星也跟着散开,重新化作四道黑气,在气旋中乱窜起来。
这时,云东白又抬起一双紫色的眸子,向上一看,眉心紧锁,怒道:“谭闻,我不会让你得逞,伤害到白衣的!”说完,身子一跃,向前直扑过去。
时光在那一刻慢了下来,只见云东白嘴角含笑,在半空中深望着玄清真人,就如同扑入爱人的怀抱中一样,毫无顾忌,丝毫没有畏惧地扑了过去,口中不忘温声道:“白衣,这是最后机会,为天下,免除后患。”
淡淡的愁绪,隐现在眉宇之间,却被如花的笑容所遮掩,好像许久许久以前一样,在映满晚霞的天空下,张开双臂,迎向自己的心爱之人。
只是这一扑,时光便飞逝了数百年
她化作一只飞蛾,一只无知的飞蛾,一只无怨无悔的飞蛾。
展露出她最后的美丽,扑向熊熊烈火。
玄清真人一咬牙,面生痛苦之色,全身冷汗浸出,但头顶那千尺高空,巨大的气旋引发的震动,似乎唤醒了他。遂法诀一引,手中的凌虚仙剑吸收了漫天餐霞剑的光华。如同两个心意相通的情人,合二为一,共同对敌。
只是面对的敌人却是自己心念之人!
“噗”地一声,
凌虚仙剑刺穿了云东白胸膛,百丈琼台之上,光线一灰,失去了所有的色彩,所有的演出落幕。
这一剑,刺穿了自己的心。
这一剑,刺过了百转千回在自己脑海中的音容笑貌。
云东白体内的谭闻似是心有不甘,扭曲着看得出形状的身子,左右扭晃,做着最后的挣扎。
接着在云东白身体多处,透射出一束束剑光来。
一处,两处,三处……,随着剑光透射的增加,形容模糊的谭闻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嘶吼。
玄清真人极其痛苦地闭着双眼,牙关紧咬,握着凌虚剑的手血脉喷张,不停地颤抖着。
一滩血顺着凌虚剑流出,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但当它落到地面上时,却眨眼间不见了。
风疏竹一惊,知道谭闻只是受了重创,借血遁走了,待自己明白过来,再想去追,知道已是徒劳。
“嗖”地一声,又一声破空声而至。
却是楚晴追了上来,在风疏竹身旁,落下身形来,错愕地睁大了眼睛,看到眼前一幕,似乎一时无法接受。
云东白努力地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语。
而玄清真人不敢看云东白,紧闭着双眼,手上一用力,抽回了凌虚剑,背着身子,面向着归云峰而立。
云东白的身子随着抽走的凌虚剑,在原地缓慢地转了一个圈,才慢慢地倒下去。
楚晴惨呼一声:“小白姐姐!”
身形一跃,跳了下去,在云东白快要落地那一刹,接住了她的身躯,伸手一抱,已是触手冰凉。
云东白却早已听不到了,她睁着眼睛,直直地望着那黑色的苍穹。
雨,细细密密地落了下来,转眼就打湿了整座百丈琼台,落在脸上,却寒在心中。
楚晴紧紧地抱着云东白,边摇晃着,边高呼道:“小白姐姐,你不能死啊,小白姐姐,你不能死啊,你等了几百年,终于等到了……”,
鲜红的血液,不断从致命的伤口流出,染红了衣衫,染红了楚晴的双手,随着越来越大的雨势,淌满了冰冷的琼台。
在风雨中,楚晴用力地摇头,难以接受的事实,看向那冷漠的苍穹,嘶声高呼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她等了几百年,几百年啊,等来的却是你致命的一剑!秋白衣,你难道是铁石心肠吗?”
玄清真人背对着众人,仰头看着满天的雨水,默默不语。
站起一旁的风疏竹静默,任由雨水打湿了衣衫,顺着脸颊向下淌。
楚晴摇了摇头,看着怀中的云东白,又呼道:“妖,她是妖又怎么了,妖就不能有爱?妖就要承受这样的残酷恶果吗!我们有的选择吗?出生时就是妖,难道就注定要被你们所谓的正义斩尽杀绝吗?老天,你太不公平了!”
“轰隆”。
一阵雷声滚过,震慑得整座山都颤抖起来。
接着又一道电光直下,劈向百丈峰,将已经歪斜的山峰,一下就削去大半。
在雷雨中,楚晴断断续续地,在愤慨中,一直在不断的咒骂着,但风更狂,雨更大,早已掩盖了她的声音。
倾泻如注的大雨中,风疏竹一脸凝重,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过去,在楚晴身旁,蹲下身来。
楚晴小心地放下早已冷透了的云东白,一下扑倒在风疏竹身上,惨呼一声:“风大哥……”,肩头耸动,痛哭不已。
风疏竹什么也没说,而是摸着楚晴的头,不断地安慰着。
许久,雷声渐渐小了,雨还密密地斜织着。
玄清真人缓缓转过身来,脸上流淌着雨水,全身上下早已湿透,一步一步向云东白的尸体走来。
风疏竹见状,扶起楚晴站到了一旁,楚晴没有再看,只是趴在风疏竹怀中痛苦着。
玄清真人走过去,抱起云东白的尸体。绷紧嘴角,走到杜鹃花树旁,剑诀一引,凌虚剑祭起,一阵华光闪动,在地面上打出一个坑来,又紧紧抱着,端详了半天,才轻轻放下,将云东白尸体放进去,又抬手为她合上了双眼。接着缓缓站起身来,一掌劈碎一旁的山石,碎石滚落,将云东白的尸体掩埋了起来。
玄清真人静静地站了很久,手腕一抖,持剑急舞,将那株云锦杜鹃花树一枝斩断,插在石堆前,做成了一个墓碑。
在墓碑上以剑写下“爱妻云东白之墓,秋白衣。”
写完,将剑凌虚剑用力插在墓前,一语未说,转身化光而去。
雨又大了起来,疯狂地冲刷着一切,好像要不留任何痕迹一样。
风疏竹拍了拍楚晴,也是乘着风雨,化光而去,但却没有回归云观,而是回了雄飞峰。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再遇袁悟溪
雨,一下就是一整夜,
滂沱大雨,夹着疾电响雷,疯狂地倾泻向这个人间,
好像是为了谁鸣冤不平,
又好像是为了洗涤心灵上伤痛的痕迹。
楚晴一夜未睡,睁着一双哭红了的眼睛,只是静静地,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而风疏竹也是坐在桌旁,守护着那盏在风雨交加的夜晚,光线明晦的灯火。他时而空洞地看着跳动的灯火,时而端起茶杯来,轻轻地喝上一口茶。即便巨大的雷声震得窗扇“咯咯”作响,他仍是面色沉静若水,看不出他究竟是在想什么。
发泄了一夜的天气,在第二日清晨,却变得清朗起来。
温暖的朝阳洒满了整座雄飞峰,为一切都披上了一层舒缓的颜色。
一早就急匆匆赶来的静尘子,扫了眼面带倦容的风疏竹与双眼中布满了血丝的楚晴,略一犹豫后,仍是道:“风少侠,真是有些歉意,这么早过来打扰,但掌门说有事,命贫道请你快过去。”
风疏竹看眼坐在一旁眼神呆滞的楚晴,眉心微微皱了皱,却未开口说话。
楚晴明显是听到了静尘子说的话,但却看也没看静尘子,好像她现在对归云观的人没有任何好感,但见她嘴唇一动,语气冰冷,很不客气地道:“我要去百丈峰,看望小白姐姐,你自己随便去哪里!”
闻言,静尘子很是诧异,但又不敢细问,便又将目光看向风疏竹,只见他对自己笑了下,又以目视之,两人便同时起身,从屋子里悄悄走了出来,这一过程也未见楚晴有任何动作,好像她对一切都打不起精神了。
来到屋外,关上门后,风疏竹又向后回望了一眼,低声道:“道长勿怪,舍妹因杜鹃花仙的事悲痛至极而已。”
静尘子闻言,先是一愣,随后道:“原来是因为此事,贫道还以为哪里做的不好得罪了令妹。”
风疏竹笑了笑,道:“不如,我们尽快去归云观吧,莫要让玄清真人等得久了。”
静尘子连连点头,两人一路也无话,便来到了归云峰。
这次却未在大殿,而是后山的一个洞中,风疏竹清楚的记得,这里是自己与水凌月见到玄清真人出关时的地方。
进入洞内后,只见玄清真人面容祥和,正在闭目打坐。两人便静静地站在了一旁。
只见玄清真人轻轻抬起眼睛,看了两人一眼,轻道:“风少侠,此番又麻烦你前来,实在是有些事,迫不得已。”
风疏竹拱手道:“真人有事尽管讲来,风某当仁不让。”
玄清真人轻轻点点头才道:“再过五个时辰,贫道就要飞升了。”
闻言,风疏竹眼中一亮,道:“恭喜真人,终成正果……”。
话为说完,却见玄清真人摆摆手,叹息道:“可惜,贫道还有些事放心不下。”说着顿了下,抬眼望向洞外,又道:“本来,玄道子谭闻之事,应为我归云观门户内事,但现今其魔功将成……”说着,目光中不免生出一丝堪忧之情。
风疏竹看着玄清真人,道:“谭闻之事,虽出于归云观,但任其魔功修成,怕是三界生灵惨遭荼毒。实为天下正道的大敌,人人得而诛之,风某自不当例外。”
玄清真人收回目光,点头道:“如此甚好。”说着停了一下,又道:“昨夜贫道与谭闻斗法之时,隐隐感到那‘迁识夺舍’魔功威力非同小可。倘若不是杜鹃花仙最后关头舍身伏魔,贫道怕是早已形神俱灭。”
闻言,静尘子身子一震,面生恐惧之色,而风疏竹却是神色犹若往常,静待下文。
玄清真人似所有所思地道:“谭闻昨夜血遁逃脱,但也为贫道所伤,这恐怕是我们消灭他的最后机会了。”
风疏竹微微一点头,道:“谭闻出现的附近,多次出现西域博罗花籽,以及西域装扮的修道之人。以风某看来,其最大可能是潜逃回西域。”
一旁的静尘子插言道:“西域远隔万里,谭闻有伤在身,应该先会找个隐蔽之所,疗伤要紧。”
玄清真人看了两人一眼,又道:“你二人所言都有道理。因此当务之急,一是要查找谭闻下落。二是要铲除那些在吸收天台山灵气的博罗花。”
静尘子道:“想不到西域居然盛产如此诡异的花草,真不知当地人如何应对。”
玄清真人看了眼静尘子,道:“博罗花本身无害,而是受了那些黑气影响,魔化罢了。而那些黑气,应是谭闻修习魔功所造的分灵。虽说强弱不定,但数量众多,势必需一一铲除。”
静尘子闻言,恍然大悟,恭声道:“弟子谨遵掌门之命。”
玄清真人轻轻摆摆手,又对静尘子道:“静尘子,在为师飞升后,归云观掌门之位就传于你了,望日后你能恪守祖训,带领归云观完成除魔卫道的大业。”
静尘子闻言很是激动,看了眼风疏竹,对玄清真人跪拜下来。
玄清真人摇头一笑道:“看你,一向如此性急,这掌门传位之事,如何能空凭一句话,你速速去召集所所有弟子到归云殿,为师要正式传位于你。”
静尘子闻言,领命出去。
玄清真人又对风疏竹道:“天下正道势微,此乃轮回,以后怕是要风少侠力挽狂澜了。”
风疏竹点头道:“真人尽可放心,晚辈断然会倾力而为。”
如此,归云观有传位大事要做。风疏竹知道不便在归云观逗留,便去寻了冲儿,又来到后院才知道水凌月与段婆婆出去后一直未归,但找到了小胖熊袋袋与橘猫丫头,一并带去了雄飞峰。
※ ※ ※ ※ ※ ※ ※ ※
回到了归云峰,风疏竹见楚晴祭拜完杜鹃花仙云东白后已回来,但脸色仍是十分难看,看样子是悲伤的情绪还没有消退。自己心里又替水凌月与段婆婆担心,如若留下楚晴在雄飞峰,又怕
其因情绪波动,而大闹归云观。此时正是玄清真人飞升之际,万万不可有任何闪失。因此当真不知如何是好,思前想后,终于想出个主意来。
于是便走近撅着嘴一脸不快的楚晴,风疏竹低声道:“方才去了归云观,听玄清真人讲那些博罗花不除,怕是要吸干了这天台山的灵气,杜鹃花仙的那些云锦杜鹃花怕是都要枯萎了。”说着顿了下,暗暗观察了楚晴一眼,见其听到,又道:“真是可怜了杜鹃花仙一生的心血。”
话说到此处,楚晴一听,脸上一急道:“那可不行!我不能让小白姐姐的心血遭到践踏!”说完,就要拉着风疏竹马上要出去,搜查那些博罗花。
两人急匆匆下了雄飞峰,楚晴一路乱闯,一会翻开石块,一会又拔起花草树木,博罗花未找到,倒是赶出许多蚯蚓蜈蚣来。
风疏竹只是一脸苦笑,跟在后面。心想自己寻找水凌月两人,也是毫无目的,不如姑且就任由楚晴在前面引路,总之在自己身边,好过将其留在山上。
两人不知不觉来到一片大森林前,楚晴好像已泄气一样,气喘吁吁地道:“看来那玄清真人又是夸大其词,说什么分灵控制的博罗花数量众多,我们找了这么久,一朵花也没碰到。”
风疏竹只是在一旁笑着,静静地听着楚晴说话。
说话间,林后一阵响动,两人当即警觉起来。
不一会,见林子后面走出一个佝偻的身影来,走近一看却是段婆婆,只见其一脸疲倦之色。
风疏竹顾不得其他,上前扶住,又向其身后仔细看了看,方道:“婆婆,发生了了何事?凌儿呢?”
段婆婆抬眼看了两人一眼,低声道:“凌儿,不见了。”声音很小,却很令人震惊。接着便将自己与水凌月为了寻找风楚二人,如何下山,如何遇到哪些黑气,又如何分开追击,两人走散后,自己如何寻找等等诸事描述了一遍。
风疏竹眉头紧锁,望着森林里,沉默了良久,只听一旁的楚晴轻道:“风大哥,要不,我们进去找找吧。”
风疏竹回过头来看了眼楚晴,却未言语。
段婆婆虚弱地喘了几口气,又道:“这林子如此之大,我们到哪里去找呢?”
风疏竹想了又想,道:“婆婆,我看你也累了,先回雄飞峰休息吧,小九他们都在那里,我与晴儿再想想办法,一有消息,我会告诉你。”
段婆婆犹豫了许久,又向林子里张望了许久,才无奈地叹了口气,也没说话,转身慢慢离开了。
两人目送段默默身影消失在眼中,楚晴转过头来,看了看风疏竹,又道:“这森林如此之大,没有几百人帮忙,怕是很难找寻到什么。”
风疏竹想了想,道:“归云观,此时在准备传位大典之事,看来还要靠我们自己。”
楚晴想也未想,马上道:“既然知道找不到帮手,我们就快些进去找吧。”
偌大的森林,两人一头雾水,毫无目的寻找,好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到了林深处,更是古木参天,野草丰/肥,高几过人,不要说寻人,就是风楚二人也不敢离开太远,仰头望去,森林插天,荆棘满地,步步惊心,千年古木,拔地参天,每株占地,超过亩许,枝干繁茂,天光不透,离地数十丈,才见枝桠,树身大有十人合抱。风疏竹慧目注视,查不出一丝征兆。
就在两人毫无头绪之时,在一株参天古木后面,隐隐有一道亮光闪过,速度极快,但两人却都看见了,于是对望一眼,慢慢走了过去。
待绕到那株大树后面时,只看到一朵巨大的,浅黄色的,博罗花,盛开在黑暗中的森林中,参天古木之下,发着微弱的亮光,花下的触须伸展着,呼呼舞动。
两人同时停下脚步,不再向前走去。
楚晴看着那在黑暗中盛开的花,想起之前的事来,仍是心有余悸,早已将下山时为云东白铲除博罗花的热情忘于脑后了,战战兢兢地道:“风大哥,这真的有朵博罗花。”
风疏竹紧盯着那朵博罗花,沉默了一下,道:“晴儿,你站在这里,我过去看看。”
楚晴一听,脸上一惊,转头看向风疏竹,轻声道:“风大哥,要不我们绕过去吧。”
风疏竹想了下道:“如此诡异的花,生在这森林深处,必定有奇怪之处。”
楚晴一听面生不快,撅嘴道:“这么危险,归云观居然都没派人前来铲除。”
风疏竹一笑,道:“这也不能怪他们,归云观有大事要做,何况这天台山如此之大。”
楚晴懂得拦阻不住风疏竹,但仍是极不情愿地道:“那,我们也没必要再次犯险吧。”
风疏竹对楚晴笑了下道:“放心吧,我去看下就回来。没事的。”
说完转身方要迈步向前,却还是被楚晴拉住衣袖不放,刚要开口说话。只听到树顶传来一声破空声,接着华光一闪,在两人面前却是落下一人来。
楚晴定睛一看,正式身材矮小,一身破旧道袍的袁悟溪。
楚晴见了,眼中一亮,走上前去道:“袁悟溪,你来的正好。”
袁悟溪眨了眨眼,听出楚晴是要有事要说,开口便道:“哎呀,小姑娘,想不到你们也来了天台山了。”
楚晴道:“是啊,我们来了很久了,怎么才见到你呢,你是不是又跑哪里去玩了?”
袁悟溪道:“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我很久没出去玩了。”
两人边说边向回走,又来到了风疏竹面前。
风疏竹一见,拱手笑道:“袁老前辈,别来无恙啊。”
袁悟溪一向厌烦这些礼节,也没回礼,而是开口就道:“我说穷书生,你不在苍青山,如何跑着天台山来了。”
风疏竹笑了下道:“风某是受人之邀来此。”
楚晴在旁脸色一沉,怒道:“如何, 听你口气还不欢迎我们,你要知道要不是那个秋白衣求我们,我们才不会来这里!”
袁悟溪听楚晴说完,瞪圆
了眼睛,道:“师弟他又没向我说,我如何知道是他邀请的你们。”
楚晴一听,来了斗嘴兴致,又道:“莫不说你不是归云观的人吗?”
袁悟溪一向也是孩子性,反道:“他是掌门,怎么会所有事都与我讲呢?”
楚晴白了他一眼,道:“既然是掌门邀请的客人,那你就更要以礼相待!”
袁悟溪方要再度开口,却听风疏竹笑道:“袁老前辈,看你一身风尘仆仆,却不知从何而来。”
袁悟溪只得转头对风疏竹道:“哎呀,穷书生啊,你有所不知,”说着一转身,指向那朵诡异之光的博罗花道:“这种花啊,还真是厉害,把我困了许久不说,我看它还在偷偷盗走这天台山的灵气。”
风疏竹点了下头,轻道:“这种花叫博罗花,产自西域,本是无害,只因被谭闻分灵控制,有了魔性才如此。”
袁悟溪听了,眉毛耸动,道:“如此说来,一切都是师弟谭闻在背后搞鬼啊,”说着转了下眼睛道:“师弟玄请请你们上山,也定是与此有关了。”
风疏竹点头默认,袁悟溪转了转眼睛,掐指算了算,又道:“掌门师弟飞升在即。看来谭闻是故意找上门来,一讨当年掌门之位的事。”
如此一说,风疏竹自然早已对谭闻与归云观之间的恩怨猜了个**不离十。便也未再细问,却听袁悟溪又道:“眼下麻烦的是这些魔化了的博罗花,真是棘手呢,数量众多,位置隐蔽不说,那些分灵狡猾异常,逃跑后便会隐藏起来,而且法力悬殊,稍一不慎,便会吃下大亏。”
风疏竹一听,便问道:“不知袁老前辈可想到了良策。”
袁悟溪转身看了眼那散发着妖异之光的博罗花,双手做了个手势,口中道:“找到一样法宝,将它罩住,然后再消灭,应是万全之策。”
风疏竹也将目光看向博罗花,顺着袁悟溪的话沉思了片刻,对袁悟溪道:“袁老前辈的意思是说……”
袁悟溪转头,看了眼风疏竹,点了下头,道:“我想到的确实是那法宝。”
风疏竹沉吟下,点头道:“好是好,可她会借给我们法宝吗?”
袁悟溪想了下,摇头道:“我是不行,归云观的人都不行,怕是她都不会见。”说着盯着风疏竹看。
楚晴在一旁听的一头雾水,着急插嘴道:“哎呀,风大哥,你们两在打什么哑谜,我为何听不懂。”
风疏竹一笑,道:“袁老前辈说的可是浑天罟?”
袁悟溪脸上一笑,道:“还是穷书生懂得我。”
楚晴一听,更为迷惑,道:“如何?你们打算与林纤娘去借浑天罟?”
风疏竹看了眼楚晴,点头予以确认。
楚晴眨了眨眼睛,道:“莫不是我听错了吧,林纤娘是魔教啊。而且与归云观也是结下大仇的!”
袁悟溪点头,道:“正因为如此,这事,只能穷书生你去办了。”
楚晴一听,当即怒道:“那林纤娘仗着混原法宝在手,纵横三界。何况这博罗花只事关你归云观,为何你们不自己去想办法,让我风大哥冒这个险。”
袁悟溪一听,气得胡子翘得老高,支吾半天,道:“”这是我与穷书生之间的事,你问他去。”
楚晴白了袁悟溪一眼,转过身又央求风疏竹道:“风大哥,你不可答应这老奸巨猾。”
袁悟溪一听,干眨了两下眼,胡子一翘走到一旁去了。
风疏竹笑了下,安慰楚晴道。“我与袁老前辈只是想到了一起,又没有说一定要去。”
楚晴听了,也觉得自己一时太过心急。
说完,见楚晴不再阻拦,风疏竹走到袁悟溪身旁,道:“袁老前辈,眼下这朵博罗花?”
袁悟溪想了下,道:“不如我们联手除去它,如何?”
风疏竹笑道:“再好不过。”说着身形一动,飞向那朵博罗花,手中荧光一闪,未见仙剑出手,那朵博罗花却“嗖”地一声,应声而落。接着从花朵下钻出一道黑气,在空中一颤,向袁悟溪站立方向飞来,袁悟溪眼疾手快,手掌一展开,一柄如小蛇一样的小剑飞了出去,那黑气似乎感到不可力敌,便一抖,一分为二,一段去抵住小小剑,一段看好了一个方向,欲要再次逃离,岂料未飞出多远,从高大的树后闪出一人来,一扬手,迎头飞来一光华圆环,不容丝毫躲避,黑气便被驱散了。
袁悟溪消灭了那段黑气后,跑过来,对着楚晴一挑拇指道:“小姑娘,你还真有一手,没想到,这次又全仗着有你在了,要不那分灵黑气又逃了。”
楚晴脸上多了几分神气,哼了一声,不在搭理袁悟溪,而是向风疏竹走过去,边走边高呼道:“风大哥,这一处已经铲除可,我看我们还是回雄飞峰吧。”
风疏竹却犹豫了下,将目光看向森林更深处,袁悟溪看出端倪,道:“穷书生,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我看小姑娘说的也对,我们回归云观,见了掌门师弟,再从长记忆吧。”’
风疏竹看了眼袁悟溪,想了下道:“风某还有些事要做,不如,袁老前辈尽快回归云观吧,想那玄清真人飞升在即,也需要有得力助手把关。”
袁悟溪道:“怎么,你们不回去为掌门师弟把关吗?飞升可是事关重大。不能有任何差池。”
风疏竹沉默了一会儿,刚要开口说话,一旁的楚晴却抢道:“我们还要找水凌月姐姐,袁悟溪,你自己先离开吧。”
楚晴从主张回去,到转为赶着袁悟溪离开,显然令袁悟溪甚感不解,但风疏竹其实心中明白,楚晴只是因云东白之事,不想帮归云观任何人做任何事情,甚至不想见到他们罢了。当下也未开口,只是静静站在一旁。
袁悟溪闻言道:“水女侠也失踪,那怕多半与那博罗花有关了。”说着又道:“既然如此,你们可继续寻找,我回归云观,顺便将此事一并告之掌门师弟,看他如何定夺。”见风疏竹点头,袁悟溪抬眼看了下上空,纵身化光而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蛛丝马迹
目送袁悟溪离开后,风疏竹沉思了片刻,转头看向楚晴,轻道:“晴儿,也劳累了许久,不如你也早些回雄飞峰休息吧。风大哥再找一找,也便回去了。”
楚晴想了下,又看了看那密不见光,隐约透着阴森诡异气息的古老森林,终于还是眉心一低,道:“风大哥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剩下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风疏竹微笑了下,点点头,道:“如此就好,风大哥只是怕你昨夜未休息好,劳累了。”
楚晴见风疏竹如此关心自己,也是脸上一笑,上前拉住风疏竹的胳膊,笑道:“我不累,风大哥,那我们快走吧。”
两人一路在茂密的古老森林里并肩而行。如果不是从树头上偶尔有些点点阳光散进来,真的会误以为已是深夜。森林里静谧得一切都像沉睡着一样,奇怪的树影与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让人不由产生恐惧幻觉。左看右看,粗壮参天的植物,古怪嶙峋的山石,一切好像看上去都那么不寻常。
风疏竹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楚晴用力地抓住,那力道透过衣衫仍是有些略微的疼痛,便转过头来,对着楚晴微微一笑,以示安慰,那个笑容好像在说“有我在,不必如此紧张。”
楚晴与风疏竹目光相对,自然读懂其中含义,无形中感到一股安稳,全身精神登时也放松许多,手指上自然也是松开了许多。
不知不觉中,两人又向前走了数里路程,就在感到遮天蔽日的森林里到处都是一样时,眼前却霍然一朗,远远望过去竟是一条干涸了的河道。
来到河道边缘,楚晴道:“本来口渴,还以为能找到溪水,不想却是一条枯了的河。”脸上似乎很是扫兴.
楚晴看了眼看着河道出神的风疏竹,又转头看向河道,仔细看了半天,仍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遂用手在风疏竹面前晃了晃,见风疏竹回过神来,楚晴道:“风大哥,你在想什么呢?”
风疏竹道:“晴儿,你是否还记得,我们被困后,是从哪里出来的?”
楚晴闻言,恍然道:“风大哥,你的意思是……”。
风疏竹点头确认,轻道:“我也是刚看到这河道时才想到的。”
楚晴向河道上游看了看,又向另一端看了看,有些疑惑道:“我们要沿着哪个方向寻找呢?”
风疏竹想了下道:“这河道应该不长,随便先沿着一个方向寻找吧,如果没有发现,再回头走,也不是难事。”
楚晴想了下,左右看了看,道:“那,我们就向左走吧!”见风疏竹愣了下,笑道:“怎么,风大哥还有犹豫,你不说的,随便向一个方向走吗?”说着又瞄了风疏竹一眼,道:“要不,我们就向右走吧。”
风疏竹闻言,一抬手道:“向左走吧!”
两人迈开脚步,沿着河道向上走去,相比在密林中,确是轻快许多,视野也开阔许多。
向上游走了一段路程,河道开始出现了弯曲,走过一个近于直角的大弯出现后。两人同时停住脚步,在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座石拱桥,孤零零地跨在干涸的河道上。
风疏竹轻声道:“我们过去看看。”
楚晴也表示赞同,嗯了一声,夜跟了上去。
两人沿着一侧河道走上桥面,放眼望去,只见许多处塌陷处,楚晴道:“这桥怕是废弃很久了。”
风疏竹走在前面,小心地看着脚下的桥面,慢慢向前移动着,方走出一丈不到,又停了下来。目光凝重,抬手摸向身旁倒塌下去的栏杆。
楚晴在后面跟了上来,道:“风大哥,有何发现?”
风疏竹指着那处塌落道:“这是新损毁的,而且你看这里?”说着指给楚晴看。
楚晴蹲下身来,惊呼道:“是抓痕!好锋利的爪子!”
风疏竹点了下头,蹲下身子摸了下那道抓痕,又抬眼向前望去。
楚晴顺着风疏竹的目光也向前看去,只见桥面上,两侧栏杆上有道道划痕,明显为利器所伤。
风疏竹起身,快步走上去,看着那些划痕,双手与脚下步伐不断进退,好像在模拟当时情景。
楚晴看得新奇,忍不住想笑,却又不敢打扰,便站在原地静静地等着。
一会工夫,风疏竹又回到她身边,沉声道:“是水月剑法!”
楚晴听了,脸上一惊,向周围看了看,道:“水姐姐在这里?”
风疏竹抬眼看了看周围,轻道:“即便不在这里,也是与人在此斗过法。”
楚晴眼波流动,轻道:“那,我们大可在此细细寻找。”
风疏竹点了下头,目光又坚定了几分,道:“去桥下看看!”
两人说完身形一动,跃下石拱桥来。举目环看,只见在干涸的河道上是数不清的圆形石块,泛着灰黑色的光,好像一个个藏头露尾的动物一样。
两人站在原地,左右看了看,未见有何特别,刚要举步走向石拱桥底。
就在此时,大地隆隆作响,两人身子同时一震,心中一惊,抬眼看过去,只见归云峰方向已亮如白昼,一道紫气冲破云霄,直上天宇,通天彻底。
楚晴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呼道:“玄清真人飞升了?”
风疏竹注视这那道紫气,点了点头。
楚晴看了片刻,低声道:“啊,这就是剑仙飞升的样子啊。”
话音方落,又一道白光闪烁,拔地而起,将那道紫气冲散,闪闪烁烁数次之后,只见一片好似由点点星光组成的飞晶沿着白光向上飞去,开始速度不算快,但升到数百丈高后,又聚合成一个大的光点,耀目不容逼视,远比天上太阳还要明亮。那巨大的光点一暗一明,闪动了一下,便消失在天宇。跟着那道从夜空而降下的白光也随着不见了,所有的声音,光线都消失了,夜空又恢复如初。
楚晴痴凝地看着那白光消失的地方,呐呐低声道:“小白姐姐,他终成大道了,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永世也不得再续前缘了。”
风疏竹听在耳中,想了下,便走过去安慰楚晴道:“晴儿,不必难过,杜鹃花仙云东白在天之灵,应该也会为玄清真人高兴的。”
楚晴沉默片刻,声音有些哽咽道:“小白姐姐等了数百年,应该想不到是如此个结果。”
疏竹轻轻拍了下楚晴肩头,又道:“在大战最后关头,云东白还是选择了牺牲自己,即便之前她已知道玄清真人要很快要飞升了。”
楚晴想了下,又道:“也许,人与妖终究是如此结果,即便是没有天刑,小白姐姐同样算是被惩罚了数百年。”
风疏竹沉默一下,又道:“为了自己所爱之人,即使付出更多,应该也是无怨无悔。我想杜鹃花仙云东白,这数百年应是想了很多,最终还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楚晴看了眼风疏竹,满眼忧伤,轻叹道:“真不知玄清真人又如何想的。”
风疏竹想了会,抬眼看向夜空,轻道:“水月大师的仙去,令玄清真人看破了许多,杜鹃花仙云东白的牺牲,最终令其看透所有,放弃了一切世俗烦恼,终成大道。”
楚晴也抬眼望向夜空,叹道:“也许,人在离开这个世上那一瞬间,体味会更多,觉悟会更多吧。”
风疏竹道:“如果在水月大师仙去后,玄清真人便参透一切,我想,他也不会走过那归云悔桥去了。对于一个参透天地正法之人来说,应该早已放下一切,而不会纠结于要告知在桥的另一端等了数百年的云东白。”
楚晴收回目光,疑道:“风大哥,你的意思是如果小白姐姐没有以身伏魔,玄清真人离飞升还有一段距离要走?”
见风疏竹点了下头,楚晴又道:“也许,小白姐姐明白了这点,便不会出现后面的事了。”
风疏竹却也叹息一声,道:“如果玄清真人明白了这点,也许他根本不会走过那归云悔桥。”
楚晴疑惑道:“何以见得?也许玄清真人就是老谋深算,如此牺牲情人,以成全自我。”
风疏竹沉默了很长时间,再道:“应该不会,最后云东白如何死在玄清真人剑下,以及玄清真人后来的行为,我是看得真切。”
楚晴嘴角动了动,道:“但我还是为小白姐姐不平。难道她的一生,就只是为了成全玄清真人得成大道?”
风疏竹笑了下,道:“也许有太多的这样人,守候一生,最后以付出性命为代价,换回的是却是对一段真情的诠释。”
楚晴想了下,道:“倘若真是如此,那情,情又到底是什么呢?”
风疏竹沉思了许久,默默不做声。
楚晴问完,本以为风疏竹能告诉自己答案,见此情况,也便跟着陷入了沉思。
两人同时望着夜空,看着那轮寒月,听着轻风吹过森林的声响,在这样一个千古永恒的难题面前,同时陷入了静默。
是啊,即便大道将成的玄清真人,也是身在情中不知情,数百年后还是走过了归云悔桥。云东白可以认为“情,就是爱恨一念之间”,并最终也是为心爱之人,如同飞蛾扑火一样做出了牺牲。
关于情究竟是什么?
有人认为是让步,也有人认为是付出,更有人说是融入你生命中的;
有人说是坚强的,也有人说是珍惜的,更有人说是值得记忆的;
有人说情是毒药,令人百转千回,愁肠百结;
又有人说情是希望,给人以鼓舞,点燃了奋发的斗志。
似乎每一个人都有不一样的答案,甚至于没有答案。
两个人表面上看,是在静静地站着,其实思绪却仿佛那缥缈的云雾,时而凝结,时而又飘散。
也许在他们两人的心中,各自都有了自己的答案,但究竟是什么,也许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或者在他们最后说出来的那一刻,我们才能知晓。
许久,楚晴道:“风大哥,这桥下也没有什么特别,接下来,我们要如何?”
闻言,风疏竹回过神来,看了看楚晴,想了想,又道:“我们已经确定水姑娘在此与人斗过法,就不能放弃。”
楚晴想了下,也道:“细细想来,这石拱桥还真是有些古怪,我们脱困出来时也是在这此。”
风疏竹 轻声“嗯”了一声,又将目光转向四周。
楚晴也跟着看了看,听风疏竹又道:“不如,我们再仔细寻找一下,说不定还有什么蛛丝马迹。”
楚晴转过头来,道:“那好,此地看上去也不大,不如我们分头寻找,这样也能快些。”
风疏竹闻言,看着楚晴那双诚恳的眼睛,用力点了点头。
两人便各自转身,向相反方向慢慢走去,借着惨白的月光,留意着每一处,细细寻找起来。
楚晴刚走出几步远,但听到身后便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土壤下迅速地破土而出一般,跟着传来一阵轻微的地动。心中一惊,猛回头一看,在那石拱桥下,居然有一道光亮在不断地闪动着,照得桥下五颜六色的,很是光怪陆离。
见风疏竹也已发现异状,楚晴一纵身,便飞到了他身旁。
两人并肩站在一起,目光同时注视着那色彩斑斓处。
但见在那怪光中,逐渐呈现出一朵大大的博罗花,顶开了周围的石块,以看得见的速度生长起来,通身散发着妖异之光,不断地扭动着身子,好像从遥远的异域走来,跳着别具风情的舞蹈。
如果说它是一枝花,此刻不如说是一个身姿妖娆的风情女子,全身上下都充满了诱惑,一举一动满是蛊惑。
楚晴眨了眨眼睛,看着神色紧绷的风疏竹一眼,低声道:“风大哥……?”
风疏竹双目紧盯着那朵博罗花,回道:“小心应对。”
蓦地,那妖娆的舞姿,迷幻的奇光,都被一阵破空声打断,博罗花长到数丈高左右,便停了下来。
风楚二人将目光一转,发现却是静尘子带领着数十个归云派弟子,落在了前方不远处。
静尘子一眼便看到二人,快步走上来道:“风少侠,掌门已飞升而去,两位也见了……”,见风疏竹点头,又道:“这些博罗花已发生魔化,是要抓紧铲除。”
说话间,身后又传来一阵响动,只见那博罗花下伸出数十道长须来,通体翠绿色,碗口粗细,快速跃过河道上的石块,爬上周围几株高大的树木。待牢牢把定后,长须开始不断颤抖,上面生出条条黑气来,眼见着那些树木就变得枯萎了,好像瞬间被就吸干了所有水分一样。
如此怪诞之事,望之
令人触目惊心,众人一惊,连连后退。
又听静尘子道:“眼下这些博罗花还只是吸食树木花草,好在未与人抢夺灵气。但即使如此也是恐怖,再下去,天台山怕是要寸草不生了,所以要尽快铲除!”
那数十个归云观弟子闻声,飞身跃起,纷纷祭出仙剑,数十道剑光齐下,将那朵博罗花的长须瞬间斩断。
再看那博罗花断裂处,居然流出黑色液体来,好像一个受了伤的人一样,颤抖着全身,发出一阵阵哀嚎。花朵下更长出两只粗壮的长须,像双足一样轮换着奔跑起来。那些流淌到地上的黑色液体,火光星爆,居然又生出许多小博罗花来,每一朵下面都伸出细小的长须,向周围植株矮小的花草缠绕去。
静尘子见了,伸手一指,道:“你们几人留下来铲除这些小博罗花,其余人与我一同追那朵大的。”
几名归云观弟领命留下,其余人等随静尘子御剑而去,向那朵大博罗花逃窜的方向紧紧追去。
楚晴与风疏竹自然也是紧追而去。
数十人便狼突豕窜般,在一片大的广袤无边的古老森林里,与一朵生了腿的花展开了追逐。细细想来颇为滑稽,楚晴不由好奇心大起,也是追着追着就跑到了众人前头去。
静尘子直以为楚晴是除魔心切,不由望着楚晴,投来敬佩的目光,更不断激励归云观弟子,奋勇向前。
风疏竹如何不能了解楚晴的想法,见了只是暗暗发笑,但也紧紧跟着楚晴,向前追去。
众人一路追击,不到一个时辰时间,那博罗花居然逃到了百丈峰下,在一块巨石下被团团围住。
那朵博罗花居然好似一头被困的野兽一样,怒吼着,张牙舞爪般地甩动着长须,不断威慑着周围的人们。
静尘子站在最中间,拦住博罗花最方便逃窜的位置,低声道:“大家不可妄动,切记要同时出手,不要给那博罗花里的分灵机会逃脱了。”
归云观众弟子同声应道:“是”。
楚晴听了一想,一个纵身,便飞到了那巨石之上,堵住了分灵逃跑的上部方向。
那博罗花好似看懂了众人的部署,越发不安起来,在巨石下哀嚎连连,不住打转,时而看着地上众人,时而抬头看向楚晴。
就在众人准备出手之时,异象再生!
突地,那博罗花停住了,在原地颤抖不止,浑身散发出阵阵白光, “咔咔”一阵响声过后,那博罗花上开始出现数道裂缝,如同龟甲一样的裂纹。
众人望之心惊,一直没见过的现象发生在眼前,接着从一些较大的裂纹中,钻出一道道黑气来,与其说是钻出来,应该说是逃窜。
归云观众人一看,纷纷祭起法宝,那些黑气有的刚钻出一点点来,便已经送了性命。
有些黑气一惊,又快速缩了回去,但随即又钻了出来,好像里面有更可怕的事物,远比外面的数十个剑仙更可怕。
众人边继续围剿那些迫不得已钻出来的黑气,边留心观察着那博罗花,却见只是裂纹不断增多以外,好像又没有别的发现。
楚晴躲在巨石上部,向花/芯里面张望,只看到内中白光阵阵,瑞气腾腾,更能看到有些黑气在里面游走逃窜,好像在躲避着什么。
再看那朵博罗花,好似一个头痛欲裂的人,摇晃着身子,不断向那巨石上撞去,产生的巨力引发阵阵轰响,从上部滚落下许多碎石来。撞得楚晴在巨石上摇摇晃晃,费了些力气才能站稳身子。
此情此情确实令人满腹诧异,又觉得滑稽搞笑,有一朵巨大的花竟然在众人面前自残。
风疏竹站在一旁只是冷静地观察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抬眼见到楚晴吃力,一纵身便也飞上巨石,一把拉住楚晴,站稳了身子。
归云观众人也是惊呼连连,既要围住博罗花,又要时刻注意上部滚下来的石块。
一会过后,那朵博罗花将巨大的花瓣撞掉了两片,轻飘飘地掉落在地上,瞬间就枯萎了,变成了枯黄色。
众人惊骇之际,一声闷响过后,刹那间,那朵博罗花被一团白光包围,也停止了撞击,呆呆站在原地。
那白光异常炫目,照得方圆数十丈恍若白昼,毫发可见。
众人只得纷纷退避,持剑静观其变。
而后,在那白光中飞出一朵菡萏,旋转不断,烨烨生辉,挥洒出剑华如雨,从白光中又逃窜出许多黑气。
静尘子见分灵逃出来,顾不得白光菡萏,一声令下,归云观众人纷纷上前围杀那些黑气,生怕逃掉任何一道。
那朵菡萏旋转片刻后,渐渐盛开,长成一朵灼人眼目的莲花,在莲花中又缓缓生出一道光华,旋转一会后,幻化成一个人,一身白衣若雪,青丝飞扬,衣衫翩跹,手持仙剑,面冷若霜,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罗浮仙子一般!
正是风疏竹担心不已的水凌月。
只见水凌月站定身形后,脚下那朵莲花又化作菡萏,飞回到水月剑上。
那朵巨大的博罗花跟着一声巨响,化作枯黄的样子,如推山倒柱般塌落下来。
水凌月身影一动,向上飞去,却是落在了风疏竹与楚晴所在的巨石上。
风楚二人本是站在巨石靠后一点,水凌月飞身上去后,看到二人显然一愣。
风疏竹脸上一喜,脱口而出:“凌儿~!”
水凌月看了眼风疏竹,没有开口说话,而是将目光看向楚晴,浅浅笑了下。
楚晴也是笑道:“水姐姐……。”
这时,巨石下传来阵阵响动,三人同时向下看去,见是那博罗花彻底破碎后,里面的分灵黑气逃窜出来,与归云观众人打斗起来。
夜空中,又有数十道剑光疾驰而来,是归云观又有数十名剑仙前来驰援,加入战团,瞬间对那些分灵黑气产生了压倒性优势。
大部分黑气顷刻间便被消灭,但仍有一部分侥幸得以逃脱。
归云观众人如何肯放过,纷纷御剑追去。
刚才还热闹非常的场面,快速冷清下来。只剩下风水楚三人,站在巨石上,头顶一轮寒月,巨石下林海茫茫,夜色苍茫。
半晌,风疏竹道:“终于,大家都平安无事了。”说话语气带了几分苍凉,如释重负。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天台山下(1)
阳光,似乎总是那么的善于遗忘,好像昨天发生的事情,它一点也不记得。
似乎早已看惯了人间的冷暖与疾苦。
在它的世界里,好像每一天都是从一个笑脸开始。
它高兴地展露在人间,散发着条条金线,带来丝丝温暖。
雄飞峰上。
清晨的阳光洒了下来,暖暖的照在人的身上,
在此深秋时节的山中,令人倍感舒服暖和。
曲折蜿蜒的长廊前。
静尘子、袁悟溪两人站在最前面,身后静静地站立着数名归云观弟子。在二人对面又站着风疏竹、楚晴与水凌月等人,众人身后又站着小胖熊袋袋与橘猫丫头。
风疏竹背着阳光,脸色看不太清楚,嘴角上却泛着微笑,只见他对着静尘子一拱手道:“恭喜道长,执掌天下第一剑派。”
静尘子迎着朝阳的脸似是一红,轻摇头道:“先师也是万般无奈,不得已才选了贫道接掌衣钵。”
风疏竹放下手,笑道:“道长不必如此自谦,以道长的根基与阅历,他日定能成为我正道的一代领袖。”
静尘子谦卑地笑了笑,轻轻摆摆手,又道:“承蒙风少侠抬举,他日怕是还有劳烦到少侠之处。”
风疏竹一笑道:“风某与归云观也是至交,有用得到风某的地方尽管开口。”
静尘子闻言,恳切地点了下头,身后的袁悟溪却上前抢道:“我说穷书生,那向九盛天尊借法宝之事,你可还曾记得?”
风疏竹微微一转头,脸上的轮廓登时清晰许多,将目光看向袁悟溪,笑道:“此事风某定会竭尽全力。”
话音方落,站在风疏竹身后的楚晴急道:“风大哥……”。
却听风疏竹又道:“只是那九盛天尊究竟会作何种答复,风某却是不知了。”
静尘子接过话道:“那是自然,此事更是不可强求,但风少侠真的借来那浑天罟,那归云观眼下的麻烦便迎刃而解了。”
风疏竹静静地听静尘子说完,突然提高了声音,朗声道:“归云观已是当今天下正道支柱,归云观的安危关乎天下安危,归云观的事情,天下正道自不能袖手旁观。”
听风疏竹如此说道,并连说了三次归云观,静尘子目露感激之情,微微转动目光,看了眼水凌月与段婆婆,方语重心长地道:“是啊,历经诸多异变,现今天下正道势微,归云观责任之重贫道深有体会。先师在飞升前,更是留下遗命,一再叮嘱归云观务必追杀谭闻,以正归云观名声,更要阻止他危害天下正道。”
闻言,众人都沉默了片刻,两人对话间虽未直接点明,但每个人都懂得当年叱咤三界的正道三大门
派,现今水月宫与空觉寺已经没落,唯独剩下归云观独挑大梁。
风疏竹转头望了眼微微低下头去的水凌月,隐隐感到她的脸色似乎白了几分,便转过头来想了想,才道:“以玄清真人的说法,谭闻受伤在身,除去他自是大好机会。但风某更为担心的是……,”说着,顿了一下,又道:“谭闻,一旦真的修成迁识夺舍魔功,我们又将如何应对。”
见静尘子抬眼望向天空,低声道:“先师曾说即便飞升至在天界,也会继续寻找克制迁识夺舍魔功之法,且留下了通灵法诀,寻找机会便会传回。”
风疏竹闻言,脸上自是一喜,道:“想不到,玄清真人如此心系天下安危,实乃我正道之幸。”
静尘子一点头,正色道:“但是我们也不可掉以轻心,最好要在谭闻修炼成魔功前将其铲除。”
在一旁沉默半晌的袁悟溪,转了转一双精光内敛的眼睛,道:“想不到师弟谭闻居然会走上这么一条路,看来当年师尊无根真人实在是睿智,没有选他接任掌门。”说着又转头对静尘子道:“我看这掌门一职,道行高低应是第二,心术之正才是第一。”
静尘子闻言,躬身一揖,恭声道:“弟子谨遵师伯教诲。”
袁悟溪一见,慌忙跳开,道:“不要对着我作揖,我一向最讨厌这些,何况你已是归云观掌门,不要动不动就作揖。”
说完却见静尘子又一揖,低声道:“是,师伯。”
静尘子如此木讷举动,引得众人一笑,袁悟溪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实在是与你讲不清楚。”
两人说话间,山下传来一阵响动,隐隐好似有金铁交击之声,中间好似有什么巨/物被推倒一样,地面引发了一阵轻微震动。
众人一愣神之间,又见数十道剑光从归云峰飞起,划过湛蓝的天空,向山下疾驰而去。
静尘子抬眼看了看,脸上似乎生了几分焦急之色,转头道:“风少侠,估计山下又发现了那些分灵控制的博罗花,贫道要去看看才行,我们就此别过吧,恕不远送了。”
风疏竹收回目光,沉吟了下,方点头道:“道长正事要紧,我等也就此告辞了。”说完与归云观众人拱手做礼告别,静尘子则带领众人也是一回礼。
两拨人马一拨以静尘子、袁悟溪为首,向山下御剑而去。
另一拨则以风疏竹为首,先是在雄飞峰逗留了片刻,见闻山下声响渐渐消失,又有两三道飞起的黑气逃窜,而后数十道剑光紧追不舍,知道归云观已经控制了事态,才放下心来,沿着雄飞峰的山路,慢慢向山下走去。
虽说众人在山上停留时日不多,但此时再看过去,山路两旁的的景色,与上山来
时却又有很大迥异。
山间的秋色明显浓了许多,放眼望去,整座山都变了色彩。树叶或红或黄,远远望去,成片成片的树林好似经过层层染色一样,层次分明,错落有致。
石径上落满了红叶,一阵金风吹来,红叶片片迎着阳光在山中飞舞,美不胜收。
再向山下走些路程,不时便有阵阵清香扑鼻而来,又见那些云锦杜鹃花在经历了连日的霜冻后,却依然盛开怒放,
山路旁的溪水好像也清澈了许多,承载着片片落叶,发出潺潺的流水声,向山下奔去,走得太近时,又能感受到水中那股冰凉的寒意。
楚晴在一株云锦杜鹃花树前,轻轻地停下脚步,神色好像也忧伤了几分,微蹙娥眉,抬起雪白的手来,小心翼翼的,抚了抚树干,好似怕打扰了一个熟睡中的美丽女子一般。只是她的眼中不免流露出一丝哀伤,目光也变得朦胧起来。
渐渐地,眼前那株云锦杜鹃花树,好像变成了那位穿着紫色衣裙,有着一双紫色而明亮眸子,与世无争的杜鹃花仙云东白。
她嘴角含笑,点头向楚晴致意。
她手握仙剑,在秋风中,翩然起舞。
她是一朵永远也不会凋谢的花朵。
“走吧,晴儿。”一声轻轻的呼唤,在身旁将自己唤醒。
楚晴眨眨眼,禁住了快要流出的泪水,转过头来,看到风疏竹那双如星光一样明亮的眸子。遂抿了抿嘴唇,又回头看了眼那株云锦杜鹃花树,方迈步离开。
两人抬眼望去,见其他人已经走在前头,却都是默默无语。
水凌月与段婆婆走在一起,小九跟在身后,不时回头看看楚晴,又低头照顾着走得落后的小胖熊袋袋。
小胖熊袋袋与橘猫丫头并肩走着,它好像颇有些恋恋不舍,而橘猫丫头却一脸漠然,只是陪着它走着。
在小胖熊袋袋的心里,好像脚步离山下越近,离别的味道越浓重些一样。它甚至抬眼看了看天空,似乎是在期盼着下雨,最好是大暴雨,那样便能多在山上逗留上一阵子。但看到逐渐升起的太阳,清朗的天空,又轻轻叹了口气,打消了这个妄想。
风疏竹与楚晴快步追了上来,众人又重新走在一起,尽管山间秋意甚浓,景色非凡,但大家好似没有心情去欣赏。
期间虽说数次遇到了归云观弟子,但却没有一人上前盘问,许多人更是默默地让开道路来,让几人顺利通过下山。
沿着数不尽的石阶一步一步向下走来,过了解兵楼,就已算是下了天台山。
众人来到山脚下,回望天台山,巍峨挺拔,三峰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回想数日来的经历,真好似做了一场梦一样。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天台山下(2)
天下第一仙山,留下多少回忆。
许多时候,有些人,有些事,在我们人生经历中,也许匆匆而过,但却留下了难以抹去的一笔。
在众人心头,玄清真人如此,云东白亦是如此。
就在众人沉默,或者说是回忆中。
听风疏竹轻声道:“从天台山回苍青山去水月宫,都有一段水路要走。不知水女侠与婆婆打算如何行路?”
段婆婆看了眼沉默不语的水凌月,道:“连日来劳累,我们就不御剑飞行了。也想在路上多歇息几日。”
见水凌月未言语,风疏竹笑道:“如此甚好,我们便可同行了。”
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最开心的是小胖熊袋袋,咧着嘴偷偷戳了橘猫丫头一下,以示自己内心的欢喜。而橘猫丫头仍是一脸漠然,好像欢喜忧伤从不会出现在它的脸上。
段婆婆笑道:“那就有劳风少侠带路了。”
风疏竹一点头,道:“去到江边,还有一段路途,我们还是御剑吧。上了船再歇息也不迟。”见众人点头,遂率先御剑而起。
余下众人,楚晴抱了小胖熊袋袋,祭起绕指柔追了上去。段婆婆祭起紫色蛟龙拐杖,带着橘猫丫头与水凌月踩在龙背上。小九也化作本相,一声轻唳紧跟其后。
飞行了一个时辰不到,众人在天空中,远远便看到了一条大江泛着粼粼波光,浩浩汤汤,流经两岸巍巍群山。
风疏竹选了江边一处平坦处,按落剑光,众人也紧随其后落下脚来。
站在江边,感受着江中的冷风吹面,举目四望,两岸巨崖,倒映入墨,中间万水奔腾。
又等了片刻,在宽阔的江面上,只见泛着白头的浪花,不见一艘船往来。
风疏竹左右看了看,转头对众人道:“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好像这时摆渡的船只不多,不如我们步行向前走走,也许会有船只过来。”
众人顺着风疏竹的指向,向前看去,只见前方是两座山峰,像被从中劈开一般,天然形成个险峻的峡口。左右两峰好似擎天巨人一样,扼守在咽喉要道,江面到那里也变窄了许多,变成千万个漩涡,江水咆哮声震耳欲聋。
大江的磅礴气势,在那里表现的淋漓尽致。
小胖熊袋袋见了,欢喜起舞,拉了橘猫丫头还有楚晴,快步跑了过去。
楚晴边跑边回头看了一眼,却见小九也是紧跟了过来。
身后只剩下风疏竹与水凌月,还有段婆婆一同缓缓前行。
在快近那峡口处时,风疏竹突然向走在身旁的段婆婆道:“婆婆,回了水月宫,不知你们又做何打算?”
段婆婆沉吟了一下,看了眼水凌月,道:“重振水月宫也非一朝一夕之事,眼下回去要收拾下残局,怕是还要以追查谭闻为主,毕竟,凌儿父母之事与谭闻有莫大关系。”
风疏竹顿了下,也看了眼水凌月,道:“却不知你们想从何查起?”
段婆婆叹气道:“茫茫天下,寻一个人,堪比大海捞针,何况眼下水月宫又只有我二人。”说着,又道:“不知风少侠,有何见解?”
风疏竹沉吟了下,道:“以归云观的说法,谭闻为玄清真人所伤,会寻个地
方疗伤,但谭闻何等小心,断然不会被人寻到。如我之见,怕是还要去西域,方能寻到他的蛛丝马迹,毕竟种种迹象表明,谭闻除了断续岛,与那西域还有莫大关联。”
闻言,段婆婆放缓脚步,道:“却不知风少侠几时想去那西域?”
水凌月虽一直未言语,却也跟着放缓了脚步。
风疏竹停下脚步,道:“九盛天尊林纤娘,怕是还要见上一见,而空觉寺,了本上人圆寂后,晚辈也未曾前往悼念。”
见段婆婆点点头,却发现水凌月明亮的眸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悲伤。
风疏竹隐隐察觉到自己口不择言,触发了水凌月内心的伤痛。水月大师羽化,尸骨都未曾留下,怕是后人无处悼念,遂深望着水凌月,低声道:“他日如果有机会,我定会到水月大师衣冠冢前用心忏悔。”
水凌月闻言,虽未说话,但嘴唇却明显绷紧了几分。
段婆婆也是在一旁轻轻叹息一声。
风疏竹方要再开口说话,却听楚晴在前面喊道:“风大哥,你们快过来啊,这里很好玩。”
风疏竹转过头去对楚晴招了招手,再转过头来时,见水凌月与段婆婆已经迈步向前走去,便只好跟了过去。
三人两前一后,方走到那峡口下,未等站定脚步,忽然见前方山石拐角处,闪出一个人影来。
只见那人行动有些鬼鬼祟祟,穿了一身灰色长袍,体型显瘦,手中拿着一根竹竿,上面挑着一面旗子,写着“料事如神”四个字,自然几人都已认出是相师易丁甲来。
易丁甲见了几人,显然也是一愣,忙站定了脚步,持着竹竿戒备起来,待看清是风疏竹等人后,便笑脸相迎走上前来,开口高呼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不知几位可是从那天台山归云观下来?”
未等别人开口,刚刚跑过来的楚晴笑着上前一步,道:“正是,又不知先生打哪里来,到哪里去?”
易丁甲见是楚晴,脸上立马换做紧张神色,似是有些惧怕,并向一旁躲了下,就连口中说话也不利索起来,道:“姑楚……,楚姑娘,上次离开时,你我不是已经说好,我们之间的事已了。”
楚晴闻言,眉毛一挑,嗔道:“你这老头,我又没说其他,就问你去哪里,你怕成这样。”
易丁甲方要开口,却见风疏竹笑着走上来,拱手做礼道:“前辈不必如此认真,晴儿同你玩笑的。”
易丁甲见了,用眼角余光瞄着楚晴,赶忙快走了两步,来到风疏竹面前。
又听风疏道:“前辈一路风尘,应是行了远路。”
易丁甲边听边见楚晴退到一旁,才收回目光,脸色也好转几分,微微点头,轻道:“不瞒风少侠,我确是行了很远路途,也是……”说着,目露难色,又道:“也是许久米粒未进了。”
风疏竹闻言呵呵一笑道:“这也不是何难事,前辈若无其他要事,可与我等一路同行,见了城镇,风某做东,请前辈饱餐一顿,如何?”
易丁甲一听,抚着胡须道:“看来,老朽卦相是越来越准了,这一路没有白白辛苦,真的是遇到贵人相助。”
风疏竹抬眼看了看那峡口,道:“却不知过了这峡口,是否有船只
可乘。”
易丁甲顺着其目光看上去,摇头道:“老朽便是从那边翻山过来的,那里道路不仅难行,而且荒芜一片。从这边走过去,便有一条小路可行。”说着指向身后密林。
风疏竹转过头去,看了眼,点了下头,道:“不知那条小路通往何处?”
易丁甲看了眼风疏竹,又看了眼身后的水凌月道:“不论回苍青山,还是水月宫,除了水路,这条小路是必行之路,一路向南而行,才能进入岔路。”
风疏竹回头看了眼水凌月,道:“如此甚好,还请前辈带路。”
易丁甲转身走在前头,道:“好说,好说。”
易丁甲在前引路,几人跟在后面,又走入了暗无天日的森林中。
楚晴却在后面拉了拉风疏竹的袖口,悄声道:“风大哥,这人总是神秘兮兮的,他的话可信?”
风疏竹看了眼走在前头的易丁甲,低声笑道:“应无大碍,此人除了有些爱贪小便宜,没有其他非分之想。再者,我们这一行五人,即便遇到再棘手的事,怕是也可迎刃而解。”
楚晴闻言,嘴角动了两下,也便不再言语。
反而是走在众人之后的小胖熊袋袋,瞪圆了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警惕地观察着周围,好像做了个护花使者一般。看了不觉令人感到好笑,橘猫丫头却仍是一脸冷漠,一步一步地跟在众人后面。
密林深处,越走地面越发险峻陡峭。
楚晴甚至都在怀疑,是不是又上了山,而见易丁甲却在前头停下脚步,伸手一指前方道:“这里是个大山坡,过了这里,林子也就稀疏了,上了山坡就可以看到那条。”
对于有法力在身的众人来说,步行翻山越岭,自然不是难事,只是觉得有些浪费时光罢了。
走了一个时辰不到,终于爬上了那个山坡,站在上面,众人向下一望,果然树木稀疏很多,远远便真的看到了一条小路,延伸向远方。
易丁甲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道:“如何?老朽没有说假话吧,只是这小路看着近,我们怕是还要走上一个时辰的。”
风疏竹点了下头,道:“却不知,沿着小路一路向南,可有客栈。”
易丁甲转头道:“向南再走三百里,可有一个镇子,叫做余河堡。镇上有几家不错的客栈。”
风疏竹转头看向易丁甲笑道:“想不到前辈如此博识,对这里真是了如指掌。”
易丁甲抚胡须,点头道:“老朽走南闯北,不要说这天台山附近,就算是那万里之隔的西域,老朽也是走过一遭。”
风疏竹闻言,眼中一亮,笑道:“那,他日有机会去那西域,还请前辈引路了!”
易丁甲呵呵一笑,道:“好说,好说,只要给得足银两,不是什么难事。”
两人说话间,已随着众人,向山下走去。
易丁甲边走边吞了吞口水,低声道:“风少侠,我和你说,那余河堡的钱青酒才好喝,入口绵柔,又不上头。”
风疏竹闻言笑道:“路途劳顿,风某也想饮上几杯,前辈大可尽兴。”
易丁甲闻言“嘿嘿”一笑,明显对风疏竹客气了几分,抬手让了让,让风疏竹走在了前头。
第一百二十章 酒肆(1)
一行六人,外加小胖熊袋袋与橘猫丫头,有前有后,沿着山坡向下方的林中走去。越向下走众人越发现树木稀疏起来,枝桠上也是稀稀朗朗的,许多树木也是掉光了叶子,剩下干枯的树枝支撑着。
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像是一条飘飞着的窄窄的衣带一样,在林后隐现。
四下里静悄悄的,除了这一行人行走时发出的脚步声响动外,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一切好像都在深秋中沉寂下来,凋零,落寞,枯萎,令人眼看着周围产生了一种空气也稀薄的感觉,好似呼吸不免也吃力起来。
突然,易丁甲打破了沉默,只见他用力地吸了口气,然后抬起手来指向前方,高声道:“那条小路,是昔年为了给皇帝老儿建造行宫而开辟的运送石材的专道,但行宫建完后,便荒废了。”说完口中又“啧啧”地叹惜道:“实在是劳民伤财,实在是劳民伤财啊,花了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说着,他的眼中又闪过一丝光亮,就好像那如山的金银在他眼前摆放着一样。
风疏竹听着不免脸上有些哑然失笑,却也未言语,只是跟着轻轻地点了点头。
两人向前又走了几步,抬头一看,却发现走在前面的水凌月、楚晴等人不知为何停下了脚步,一同站在前方不远处,驻足向林后观看,好像发现了什么异样。
风疏竹心头一疑,也顾不得易丁甲,快步赶了过去,来到众人身旁也同样向前一看。只见疏朗的林中,赫然而见两间小瓦房,碧绿的粼瓦,深灰色的屋墙,紫檀色的门窗,屋门上还挂着一段小挑帘,南向的屋檐上更是高挑着一面三角小旗子,上面描金篆体写着一个 “酒”字,迎风舞动着,看样子像是个小酒肆。相比其他三面,店门前又甚为开阔,居然还有一段数丈长短三尺见宽碎石铺成的小路。
众人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发现门外不见有停靠的车马,也没有什么客人进出,好像店内没有任何生气一样。
就在众人疑惑之间,易丁甲上气不接下气地追过来,凑上前来,顺着众人目光一看,马上上前一步,疑道:“什么人会把酒肆开在这里呢?这荒郊野路的,难倒就不怕遭了强人吗?”说话间,一个不小心脚下没踩住,险些滑到,又下意识地蹲下身来,慌忙将腿收了回来,跟着又向四周张望了两眼,好像真发现了有强人隐匿在周围一样。
风疏竹站在一旁,静静地注视了那小店片刻,转过头来道:“几位暂且在此等候,我过去查探一下。”
不待他人答言,楚晴转过头来看着风疏竹道:“风大哥,我也同你一起去。”
风疏竹笑了下道:“晴儿不必如此担心,你风大哥何时弱到了这点小事都做不来,还要人陪。”
楚晴闻言,知道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再与风疏竹争执,便又将目光转向前方那间小店,眼睛一眨不眨地仔细看了起来,好像要将它看透一样。
这时,又见小九走上前来,靠
近风疏竹低声道:“风大哥,要不让我去吧。”
风疏竹拍了下小九的肩头,笑道:“在此替我照顾好大家。”说完人影一晃,眨眼之间,已到了店门前。
众人在山坡上看得很是清楚,风疏竹站在店前的小路上,左右看了看,才缓步向前走去,慢慢来到店门外,又向里面张望了一会,好像见无人出来,又回头向山坡上回望了一眼,便转过头去,一伸手挑起店门上挂着的小帘便走了进去。
从风疏竹的身影消失在店门口,站在山坡上的众人大概等了有一盏茶时间,未见其出来,也没听到任何动静。
楚晴心头不免紧张起来,低头沉思了片刻,轻咬了下嘴唇,眉毛一横,不再顾及周围人如何,而是御空而起,身影恍惚飞过林间树头,轻轻地落在了小店的屋顶上,单膝跪地蹲下身来,伸手便要揭开屋顶的粼瓦。
众人见状先是一愣,段婆婆将目光刚转向水凌月,还未来得及说任何话,却见其也几乎与楚晴同时御剑飞了出去,只不过是人影一晃,落在了小店的后面。
如此一来,段婆婆与小九自然也是不用说,身形一动赶紧追了上去,却分别落在了小店的左右两侧。
如此一来,几人便在顷刻之间,形成了对小酒肆的包围。
见状就是小胖熊袋袋同橘猫丫头,也是一路狂奔,沿着山坡冲了下去。一路上慌不择路,小胖熊袋袋居然被树根绊倒,接连翻了几个跟头,弄得浑身是土灰,但顾不得一切,又爬将起来,继续追赶上去。
易丁甲落在最后,待回过神来,抬眼一看,拍了下大腿,呼道:“哎呀,你们这阵势,万不是想吓死店里的人嘛!”说完,摇了摇头,手持着竹竿也一路小跑追了上来。
此刻,最先追过去的楚晴蹲在屋顶,已将一块粼瓦轻轻揭起,侧着身子,定睛向里面一看。只见下面是开间两间相通的正房,里面摆了数张桌椅,空荡荡的没有一个客人,正对着店门是一个油漆小柜,却没有见到掌柜的,也没见到一个伙计,店内撒扫得却甚是干净整洁。而风疏竹拿了一把椅子,正坐在厅中的一张桌旁,对着店门兀自悠闲地喝着茶水。
水凌月站在屋后,透过窗子也是将店内情形看得清清楚楚,脸上自然放松下来,不再紧张,持剑缓缓向左侧山墙走去。绕过墙角,正遇到段婆婆,两人目光一接触,水凌月微微一点头,便同时向店前走来。
楚晴看了不免一时有些气结,自己真是无端紧张半天,遂飞身下了房,却碰到了刚刚赶到店前的小九,两人便同时进了店内。
楚晴一脚踏进店门,便高声道:“风大哥,既然这里没人,你如何不出来告诉我们一声,害得大家担心了起来。”
风疏竹闻声抬眼一看,却见楚晴身后是水凌月与段婆婆也走了进来,遂笑着起身,道:“一路辛苦,与大家开个玩笑罢了,晴儿不要介意。”
楚晴撅了噘嘴,白了风疏竹一眼,
“哼”了一声,兀自走到一旁,寻了茶壶倒了碗茶,端到嘴边喝了起来。
水凌月与段婆婆进店后,也未言语,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脸上表情再自然不过,只是选了靠近店窗的一张桌子也悄悄坐了下来。
小九看了眼一旁生闷气的楚晴,又看了看风疏竹,低声道:“风大哥,我去周围再仔细查看一下。”见风疏竹点头,转身挑帘便要出去,却险些与迎面进店的易丁甲撞了个满怀,亏得脚下灵活,一个侧身慌忙让开。
易丁甲却得理不饶,边向店内走,嘴上边训斥道:“年轻后生,做事慌里慌张。”
小九也未争论,而是回头瞄了眼楚晴,好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脸上一红,转头又赶紧走了出去。
易丁甲进店后,随手放下竹竿,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一番,点头道:“这家店不错。”
风疏竹闻声,一脸笑意迎了上来,道:“前辈如何知道这家店不错,难不成以前来过?”
易丁甲摇头晃脑地道:“在如此荒僻之处,还能将门面打扫得如此一尘不染,店主定是个心细之人。”
风疏竹点了下头,道:“只是没见到店主。”
易丁甲又在店内走了几步,故作深沉道:“那,我们便坐在这里等。店主未现身,我们不可乱动,以免有**份。”
闻言,坐在一旁喝茶的楚晴瞟了易丁甲一眼,故作高声道:“风大哥,你的茶水是不是喝完了?”
不等风疏竹回答,易丁甲闻言转过身去,用手一点楚晴身旁的茶壶,道:“这其他东西虽说私自动不得,唯独这酒肆内的茶水,客人是可以自己动手的。”说着居然走了过去,向楚晴讨了碗茶水,又慢悠悠地端起茶碗,在眼前晃了晃,才送到嘴边喝了一小口,故作品味一番,道:“这茶虽不好,但这山泉水却很是极品,甘甜清凉。”
听易丁甲说完,楚晴转了转眼睛,未做理会,而是拎起茶壶走了一圈,为风疏竹、水凌月同段婆婆都倒了碗茶。返身回来刚要落座,却见小胖熊袋袋灰头土脸的领着橘猫丫头走过来,举起前爪也要讨茶水喝,看了不忍让人发笑,便也给它们也倒了两碗茶水,放在了地面上。
楚晴放下茶壶,见风疏竹落座在自己身旁,想了下,又道:“风大哥,也不知这家店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居然将酒肆开在如此不见人烟的地方,而且还这样放心大胆地不留人照顾就出去了。”
风疏竹想了下,道:“如此说来,这店主定是个心胸豁达之人。”
楚晴刚要点头,却听一旁的易丁甲接过话头道:“老朽认为这店主还是个心细之人。至于未锁店门,也许是为了方便过往客旅,以免他不在时错过生意。”
楚晴想了下,道:“照你说法,万一客人进来大吃大喝后,等不来店主的,提前走掉了,一个铜钱也不留,那店主岂不是赔了?我看还是豁达之人,风大哥猜的对。”
第一百二十章 酒肆(2)
闻言,易丁甲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反驳道:“如此荒野之地,有这样一间酒肆,客人吃完一定会留下银两!以示感激,就算店主不在……”说到此处易丁甲好像突然受了什么启发, 未见到他有任何动作,便“噌”地一下站起身来,左右转头向另外几张桌上望去,一双眼睛闪着明亮的光芒,好像在寻找什么一样。
楚晴见状,偷偷将嘴一撇,接着讥笑道:“即便有客人留下银两,怕是店主未回,反倒是便宜了一些顺手牵羊的。”
易丁甲的全部注意力早已都放在了那每一张桌面上,根本就没听进去楚晴说什么,因而也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走路的人貌似有些急匆匆的,众人转过目光去,见一人挑帘走了进来,却是小九。
小九进屋后扫了众人一眼,找到风疏竹,上前低声道:“风大哥,这方圆数十里内毫无人迹可寻,也未见到有人向这边走来。”
风疏竹想了下,回道:“如此说来,这家酒肆真的是很有趣,不知道要卖给什么人酒,也不知道店主是何人。”
这时楚晴笑着插言道:“那风大哥,我们是不是要等等看呢,也许店主很快就会出现了。”
风疏竹看了众人一眼,对于楚晴的提议,没听到任何人反对,隐隐感到好像所有人对这神秘的店主,都产生了一些兴趣。
风疏竹又望了眼窗外,见日头已经偏西,想了下,点头道:“那好,我们就在此等上一等。”说着,收回目光,又加了一句:“也不知这店里是否只卖酒水,倘若有些饭菜应是更好些。”
众人都已听出,风疏竹之意是要自己动手做些饭菜,但闻声第一个做出反应的自然是小胖熊袋袋。只见它立马放下茶碗,扭动着肥胖的身子,一溜烟似的跑厨房里去了。如此迅速的动作,确实吓了身旁慢慢喝水的橘猫丫头一大跳,只见它浑身一激,半天才反应过来。
段婆婆见了,笑着起身道:“老身去厨房看看,做些吃的来。”
水凌月闻声也要起身一同去,却被段婆婆一把按住,轻道:“几人简单的饭菜,老身一会工夫就能做好,凌儿还是在此等候吧。”
闻言,水凌月看了看段婆婆,眨了眨眼睛,想了下,目光落到水月剑上,便不再坚持,而是又坐了回去。
楚晴反倒 “嘻嘻”一笑,走到段婆婆身旁,伸手拉住其胳膊,欢欣地道:“婆婆,我同你去,在风楚楼时尝过你的饭菜,真的是很好吃呢,今天我要亲眼见识一下才好。”
这次段婆婆却没有推辞,而是笑着道:“好好,那我们一起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吃的。”
风疏竹听闻楚晴说“风楚楼”反而愣了一下,但马上想起,在近思小筑新建了一栋小楼的事,心里默默念了几句“风楚楼”,似乎觉得这名字起得颇有意思,嘴角泛起一抹微笑。
小九见楚晴进了厨房,想了想,见风疏竹也没有其他交代,便也默默地跟了进去。
几人说话的这一段时间里,易丁甲将所有的桌子寻了个遍,此时才回过神来,板着脸,一本正经地道:“哎呀,老朽推算的一定是准的,这店内东西乱动不得。你们去做饭吧,老朽是绝对不会吃的。”
风疏竹听了,轻轻一笑,也未接话茬,而是将目光转向窗口方向,见水凌月靠窗坐着,目光也注视着窗外,外面好像有什么吸引了她一样,对店内的人事反而漠不关心。
半个时辰不到,一阵饭菜的香味从后厨飘来,令人不由侧目,接着便看到楚晴、小九与段婆婆鱼贯而出,每个人都笑着脸,手中各自端了两样菜,走了出来。
三人之后是流着口水,手里捧着个空碗紧追不舍而来的小胖熊袋袋。
风疏竹见了,赶忙起身,边拉桌子过来,口中边道:“真是辛苦三位了。”
楚晴边将饭菜放在桌上,边对风疏竹笑道:“知道我们辛苦,那你就多吃上一些,也算是对我们手艺的一个褒奖。”
风疏竹看着满桌的饭菜,故意深吸了下鼻息,笑着道:“色香味俱全,堪比皇家大厨。”
段婆婆一笑,轻道:“风少侠说笑了,如此荒僻之地,能做出饱腹的饭菜,已很是幸运了。”说着向水凌月走过去,轻声说了句,又一同返身回来,坐在了桌旁。
风疏竹回头瞥见易丁甲不时向这边张望,却又不好意思过来,方要开口,却听楚晴抢道:“唉呀,有些人说这店内东西万万动不得,即便你们做了饭菜,也是不会吃一口的。”说着,冲着易丁甲扭了下鼻子,冷哼一声,又道:“我们在后厨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易丁甲一听,也是脸色一正,将身子扭向一旁,同样 “哼”了一声,低声道:“老朽是言出必行之人。”
楚晴闻言,未再做理会,而是故意“呵呵”一笑,夹了口菜给到小胖熊袋袋,偷瞄了一眼易丁甲,故意提高了声音道:“袋袋,你尝下,这腊肉炒山蕨,真是好吃呢。”
易丁甲听了,喉咙明显滚动了下,吞了下口水,但想了想,却将身子又向另一侧转了转,完全背过身去了。
小九为众人分完了碗筷,却发现多出一副来,遂抬眼看了看楚晴,又看了看风疏竹,见风疏竹对自己使眼色,马上明白其意,转身快步向易丁甲走过去。
易丁甲听得背后有人走过来,却故意正了正身子,坐得更直了些,口中高声道:“楚姑娘,老朽可是……”话未说完,却听出是小九的声音:“前辈,过来一起吃饭吧,婆婆做的饭菜很可口呢。”
一时易丁甲尴尬地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但听到楚晴“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并道:“想得还真美,自作多情!”
闻言,易丁甲却转过身来,装作看了眼小九,实际上是向菜桌上深瞄了一眼,犹豫了下,故作一本正经道:“君子不食嗟来之食。”
小九闻言一愣,目露难色,转身看向风疏竹,见其毫不动声色地轻摇了下头,示意自己回去,遂转过身去又看了
眼再次背过身去的易丁甲,才不再理会又走了回来。
待小九重新坐定,风疏竹看了眼楚晴,见其一副若无其事模样,便呼道:“前辈,何必在此斗气,吃饱了我们还要赶路了,尽快去余河堡才是,那边的钱青酒不是很好喝的吗?我等还需要你带路的”
易丁甲听风疏竹说话,赶忙转过身来,立刻站起身来,边向这边走边说:“要不是为了给你们带路,老朽是不会吃这些饭菜的。”嘴上如此说着,却将桌上的菜打量了个遍,然后寻了个看着最眼馋的菜盘,走了过去。
众人在风疏竹带领下挤了挤座位,为其腾出个空位来。
小九起身又搬了把凳子过来,易丁甲也未道谢,一屁股坐下去,拿起筷子就开始吃。
风疏竹看了眼楚晴,见其脸上神色坦然,便对易丁甲道:“前辈,这一路来,我们应是同心协力,相互信任才好。”
易丁甲嘴里吃着菜,来不及细嚼,连连点头称是。
其他几人见了忍俊不禁,反倒是楚晴神色自若,只当没听到一样,轻声说了句:“我吃完了。”便放下碗筷,扭了扭身子,慢慢走到店外去了。
风疏竹一愣,看了眼易丁甲,口中忙道:“最近晴儿吃的越来越少,平日吃水果却是多了很多。”
话音方落,却听水凌月轻轻起身,淡淡地道:“我也吃完了。”说完,便重新走回到窗子旁,又坐了回去,将目光再次转向窗外。
不等众人反应,接着是段婆婆也慢吞吞地站起身来,笑道:“老身也吃完了,相比你们男人,我们饭量还是小了很多,望几位不要多想,请慢用。”
易丁甲见状,面生痛惜之色,用筷子点着桌子上的饭菜道:“真是暴殄天物啊,幸好有老朽在。”说着又夹了一大口菜,放嘴里,大块朵颐。
风疏竹对段婆婆点了点头,转头又对易丁甲道:“他们几人饭量小,我们慢用。”眼角却看着段婆婆慢慢地走了过去,陪着水凌月坐了下来。
楚晴独自一人走出门外,好似也无事可做,便站到店门前,向远处张望。
过了一会,小胖熊袋袋与橘猫丫头也是吃完后,不约而同走出屋外,去了楚晴身旁,又见楚晴蹲下身来,开心地与它们讲着什么。
剩下风疏竹、易丁甲与小九三人,显然风疏竹已没了胃口,只是礼貌性地陪坐着,易丁甲反倒是甩着腮帮,大口大口地低头吃着。
店内好像充满了一点尴尬气氛,风疏竹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话头。
这时又听小九也道:“风大哥,我也吃完了,我看这酒肆应该不是这么简单,我还是四处走走,多去查探一番。”
风疏竹想了下,道:“也好,只是自己要注意安全,万一有什么情况不要恋战,尽早脱身回来。”
小九点头道:“明白了,风大哥。”说完转身出去。
风疏竹目光随着小九望到店外,却见楚晴与其说了两句话,两人居然同时离开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酒肆(3)
直到二人背影走远,消失在林中,风疏竹才将目光收回,抬眼又看了看易丁甲,见其仍在风卷残云般埋头吃喝,脸上苦笑了下,又为其夹了两口菜。
易丁甲头也未抬起,只是口中不住地发出含糊不清地:“嗯嗯……”之声,以示感谢。
风疏竹放下筷子,看着易丁甲,语气温和地,好似无意间问道:“西域蛮荒之地,应是到处沙海茫茫,前辈能只身前往,实在令晚辈佩服!”
易丁甲听风疏竹如此一恭维,当即来了兴致,抬起头来,放下手中筷子,快速嚼了几下口中的饭菜,一口咽了下去,然后表情夸张地道:“风少侠,你是有所不知,那里何止是蛮荒。如果不熟悉环境的人深入到大漠腹地,就算是飞行绝迹的剑仙,倘若找不到饮水,怕是也要渴死在大漠中。”
风疏竹闻言,故作一疑,道:“嗯?难道那大漠中就不能御剑飞行吗?”
易丁甲好像并不着急回答,而是又拿起筷子,夹了口菜,放进嘴里,嚼了嚼,然后用力咽下去。喉咙里发出一阵响动,跟着翻了个白眼,脸上表情也扭曲起来,自己赶紧端起面前的茶碗,大口大口喝了两口水,然后拍了拍胸脯,脸上表情才自然很多。
风疏竹见了忍住不笑,知道易丁甲是吞咽太快,被噎到了。
易丁甲打了个饱嗝,才道:“万里沙漠,倘若是过去游玩,一直在天上飞行,那可能另当别论,但如果是有了目的,为了寻找什么人,什么事物,那可就真的大有不同了。”
风疏竹点了下头,道:“找到了一处水源,对于剑仙来说,周围千里之内往来,应不是问题。”
易丁甲摇了下头,目光也深沉起来,声音似乎也多了一份凝重,好像久远以前的经历再次浮现在眼前,胡子动了动,慢慢道:“大漠之上,连绵起伏的沙丘,一眼望不到边际,暴风一过,平地变成高山,高山变成平地,一日间就是变幻个三五次,也属正常。水源变成地下暗河,地下暗河又被刮出晒干。”说着,他脸上透露出一股令人脊柱发凉的恐惧来。那种恐惧绝对不是装出来的,而是一个真正经历过的人,才能那般身临其境,记忆犹新。
风疏竹盯着易丁甲的神情,快速地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想象到了当地情景,然后用力点了点头,低声道:“如此说来,真的堪比汪洋之上顺水行舟,随波,无法把握方向。更不要说寻个什么人类居住的宫殿。”
易丁甲闻言,眼睛一瞪,好像是重新活了过来,诧异道:“宫殿?即便是在大漠入口附近,三五户人家都算大的村落了,哪有什么宫殿。一旦进入腹地,不要说人烟,就算是野草也见不到一根!”
风疏竹边认真听着,边为易丁甲又倒了碗茶水,口中赞道:“想不到前辈还有如此经历!晚辈实在是羡慕不已。”
易丁甲闻言似乎神气起来,又道:“那是,老朽也不是托大,倘若我们同时进入西域大漠,老朽愿意
打赌,风少侠能坚持老朽一半时日,就算你赢。”
风疏竹抬起手来,轻轻摇了摇,赶紧笑道:“晚辈不敢与前辈打这个赌。”
易丁甲见了似是更为得意,啄了一口茶后,眼睛眯成一条缝,瞅了瞅坐在窗旁的水凌月与段婆婆,见那二人并未在意两人的谈话,便神秘兮兮地凑近了风疏竹,压低声音道:“不瞒风少侠,老朽当年也是如你这样年轻时去的,当时险些找到天狱。”
风疏竹闻言,故作不明,也压低声音问道:“天狱?那是个什么地方?”
易丁甲转了转眼睛,显得更为神秘地道:“天狱乃是西域魔教教主摩博鸠罗的所在。”说完,又用几乎难以让人听到的声音加了一句道:“听说,里面藏了无数珍宝!就是那行人的道路,都是一块块黄金铺成的!”边说还边用手比量了一下,好像此时他的两手间真的捧着一块巨大的金砖一样。
风疏竹看着易丁甲的手势,强忍下笑意,脸色故作惊讶道:“那当年前辈又如何放弃了呢?”
易丁甲放下双手,却又抚了下下颚的胡须,目光看向店外,颇为惋惜地道:“当年老朽年轻气盛,胆大如天,何惧万里风沙。怎奈最终单枪匹马,孤立无援,最终是功败垂成。”说着,又将目光转了回来,看了眼风疏竹,沉吟了下,深有感触地接着道:“如果有风少侠这样的得力帮手,就算现在老朽已是雪鬓霜鬟,也一定也能成功!”说着,又干咳了几声,好像顷刻间,他真的老了许多一般。
风疏竹闻言,眼中一亮,低头略微想了下,又试探道:“前辈如此一说,晚辈还真有些心动。”
易丁甲听了,一转头,眨眨眼,显然也是来了兴趣,又道:“风少侠真有此意?还是与老朽无事闲聊呢?”
风疏竹端起面前的茶碗,喝了口茶,却用眼角瞄了下易丁甲,然后才道:“即便得不到那天狱里的宝藏,能在那黄金铺成的路面上,走上那么一走,怕也是许多人做梦都会笑出来的事吧。”
一提到黄金,易丁甲好像立即又年轻了许多岁,神采奕奕地道:“风少侠,我们姑且做个假设,倘若真的找到了天狱,里面的宝藏我们三七分成,如何?”
风疏竹一听,故作惊讶地放下茶碗,好像因激情放得重了些,那碗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了一声很响的声音。
两人居然同时转头看向窗口,见水凌月与段婆婆仍是目光看着窗外,才各自放下心来。
风疏竹扶了扶那只茶碗,压低了声音道:“前辈真是大度,恭敬不如从命,那晚辈就不客气了,拿这七成!”
哪知道易丁甲听了,脸色腾地一下就急红了,赶忙道:“老朽意思是说,我拿七成,你是三成!”边说边将风疏竹面前的空茶碗拿到了自己面前,紧紧握在手中。
风疏竹见状,未马上回答,而是故作沉思了一小会,才抬起头道:“不如这样,前辈拿六,我们四成。毕竟我们人多,而且
他们没得分,也不会去,这样就少了一些得力的帮手。”
易丁甲转过头去,看了看水凌月与段婆婆,眼珠快速地转着,好像盘算了半天,终于一咬牙,道:“那老朽就吃点亏,就按风少侠说的办。”说着端起茶碗,邀请风疏竹碰了下杯,然后一饮而尽,道:“以茶代酒,以示庆祝。”
风疏竹手中端着茶碗,微微摇了下头,脸上似乎隐现出一丝不容易察觉的苦笑。也许在他的心中,此刻对面前这位相师真是又多了几分认识,又见易丁甲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看,遂也饮了一杯。
风疏竹刚放下茶碗,却见易丁甲换了一副面孔,略带可怜兮兮的模样道:“风少侠,是这样,既然我们已经有了合伙,有难处就应该相互帮助,对吧?”说着也不待风疏竹言语,搓着双手,又道:“最近老朽手头有些紧,你能不能借些银两给老朽,以后从老朽那六成里还给你便是。”
风疏竹闻言一愣,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但想了下,还是从袖口取出一锭银子来,举到易丁甲面前,道:“风某素来不喜多带银两在身上,这锭银子,前辈先拿着用。”
易丁甲见了,真是双目放光,嘴乐得已经合不拢了,抬起手来一把抢了过来,马上就揣进怀里,生怕晚了那么一分半刻,那锭白花花的银子就会飞走一样。
风疏竹自是含笑不语。
两人说话间,楚晴与小九又从林中走了回来,一进屋,就直奔风疏竹过来。
待走近后,楚晴惊异地看了眼风疏竹,又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又见易丁甲一副心花怒放的样子,好像占了何等大便宜一般,心中更为奇怪,道:“风大哥,你们怎么还没吃完?”
风疏竹笑道:“噢,我早已吃完了,只是陪着前辈聊会天罢了。”
楚晴瞄了一眼易丁甲,见其似是有些躲闪,好像做了什么违背良心之事,生怕被人发现了一样,便有些将信将疑。自己正在琢磨时,又听风疏竹道:“周围情况如何?”
楚晴一回神,摇头道:“还与之前小九所见一样,一个人影也没有。”
风疏竹闻言,略一沉思,点了下头,轻道:“如此说来,有些事还是要等。”
楚晴心中一疑惑,自然是没有听懂风疏竹所讲的“有些事”指的是要见到店主,还是其他的事情,刚要开口询问,却听身后小胖熊袋袋与橘猫丫头一前一后,也从店外追逐着跑了进来。
此时见围坐在桌旁的人不多,橘猫丫头便钻到了水凌月与段婆婆所坐的桌子下,趴在地上,眯起眼睛休息起来。
小胖熊袋袋本是也要跟过去,走到一半,抬眼却看到了水凌月,犹豫半天,终究还是改变了主意,钻到了风疏竹与楚晴所坐的桌子下。
楚晴看了眼小胖熊袋袋,见其酒足饭饱,对玩耍好像也是兴味索然,才意识到是否要离开的问题,遂又问道:“风大哥,我们接下来要赶路了吧。”
第一百二十一章 酒肆(4)
风疏竹看了眼已放下碗筷的易丁甲,想了下才轻道:“我们姑且还是等一等这家店主吧,终究是我们用了别人的东西,还是当面说说比较好些。”
易丁甲闻言,边抹抹嘴,边点头应道:“老朽也觉得风少侠所言很有道理,所谓吃了人家的就是嘴短。”
楚晴一听,转了转眼珠,便笑着对易丁甲温声道:“前辈,老伯,既然你懂得吃了人家的嘴短,那……是不是你这位最后吃完的要收拾碗筷呢?”
易丁甲一听,干眨了几下眼,却又无力反驳,只得作豪气千云大度模样,干脆地站起身来,高声道:“好,楚姑娘说的很对,老朽最后一个吃完,理所当然收拾碗筷!”说完,眼底却又闪过一丝懊悔,真是悔不该自己言多语失。
这次风疏竹却未言语,只是陪着楚晴与小九笑了笑。
易丁甲站着愣了一会,见无人为其说话开脱,只得有几分不情愿地,挪动着身子,开始慢吞吞地收拾碗筷。
楚晴见了“嘻嘻”一笑,目送易丁甲起身端着碗筷去了后厨,才有转过头来,拉了风疏竹也去了靠近窗口的桌旁坐下。
段婆婆见两人过来也是微微一笑,水凌月听有人过来,转头看了两人一眼,却未言语,而是又将目光转向窗外。
易丁甲从厨房复转回来,见几人已离开了吃饭的那张桌子,先是一愣,但也未说什么,又走到桌旁,端了碗筷,刚要迈步。
站在一旁的小九看了,想了下,开口道:“前辈,要不我帮你吧。”
易丁甲闻声收住脚步,转身看了小九一眼,转了转眼睛,却笑道:“如此小事就不劳烦你了。”
小九见其言语如此恭谦,便再度要开口,那知听易丁甲又道:“不如这样,老朽收拾了碗筷,你去厨房洗了吧。”
小九闻言一愣,盯着易丁甲看了一会,转头又看向楚晴等人,只见楚晴对着自己转了转眼睛,撇了下嘴,好似在嘲讽自己爱管闲事一样。
过了一会,见小九没有动作,易丁甲又道:“怎么,这事很难做?那你尽管在旁边看着去吧。老朽虽说年迈,但这些小事还是做得来的。老朽当年如你这样年轻时,这些活计,那都是争着做的,绝不劳烦长辈。”
小九本就不善言辞,而且为人善良,如何听得了这样的言语,脸上一红,低着头默默走进了厨房。
待易丁甲与小九两人收拾干净,从厨房里转身回来,小九也拉了把椅子坐到了楚晴身旁。
易丁甲却寻了一个角落里的桌子,兀自坐了,一会工夫不到,就打起盹来。
小胖熊袋袋早也爬了过来,挨着橘猫丫头也坐下来,眯着眼睛睡觉。
此时日头偏西,林间夕阳晚照,树影随风摇动,照在窗上,颇有几分静雅气氛。
楚晴漫不经心地看了看窗外,有意无意地说了句:“风大哥,怕是这店主出去了,也不知去了哪里?要不我们继续赶路吧。”
风疏竹转头道:“婆婆如何看?”
段婆婆笑道:“我们无所谓了,走也好,等也好
,都可以。只是现在看,这店主也不知何时能回来。”
风疏竹想了下,道:“那,不如我们尽快赶路吧,如果可能,还能赶到前方的余河堡,住上客栈。”说着起身目光找到易丁甲,却见其早已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过去。
风疏竹刚要起身,听楚晴道:“下雨了。”转头一看,窗外已是雨声一片,一场毫无征兆的雨,就这样下了起来。
在深秋季节,山中一层秋雨一层凉,阵阵寒意袭来。
楚晴看了眼店门道:“不如将门关起来吧。”说着走了过去,双手将门扇一对,转过身来刚往回走一步,门扇呼地一下就被吹来了,好大一股风!夹带着雨水,疯狂地扫着门窗, “哗哗”作响,外面几株树杆细的树木,在风雨中摇晃起来,视线也逐渐朦胧起来。
楚晴与门扇较起劲来,门栓坏掉了,关了两次转身都被吹来,雨水也吹进来,湿了一地。
楚晴倔强起来,搬了张桌子,将门扇顶住。转过身来,颇有成就感,
易丁甲不知几时从角落走了过来,望着窗外道。“雨师留客啊,不知吉凶。”
此时外面的雨势渐渐变大。屋顶上都做起响来。
门扇也被吹的晃动起来,楚晴见一张桌子顶不住,就又拿过来一张,将第一张桌子放倒,把第二张桌子罗
在第一张桌子上,门扇重新稳定下来。
小胖熊袋袋也是献殷勤,用肥胖的身子顶着桌子,
小九也过来帮忙。
楚晴无意中发现,被雨水打湿的桌面底产生些奇怪的墨迹图案。
蹲下身来,看了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又叫小九看了看,小胖熊袋袋也是挤着看。
小九看了半天,也是直摇头,一条一条弯弯曲曲,好像画的水波一样。
楚晴想了想,转身端了碗茶水过来,叫了声小九与小胖熊袋袋躲开,便泼到了桌面底下,一会不到,又显出一些墨迹图案来。
如此动静,早惊动了风疏竹等人,除了水凌月外,也都走了过来。
风疏竹俯身靠近看了半天,道:“这,好像是地图。”
楚晴闻言不由诧异道:“地图?”
风疏竹点头道:“这好像是记录某个山峰。”
楚晴顺着风疏竹手指方向看了看,好似确实是画的山峰,可不禁疑惑道:“谁会将地图画在桌子下面呢?还是放在这样一家酒肆里?莫不是谁乱画的吧。”
易丁甲凑过来,看了看,眼睛突然睁大,激动地道:“这,这确实是地图。”边说边分开众人,将脸凑了上去,都快贴桌板上了。
众人见其如此,也都纷纷让开,以便让其能看个仔细。
易丁甲伸出手指,沿着一条条线条看过去,半晌后,转过头来很是激动地道:“这,这居然是西域大漠中的地图,老朽要是猜的没错,应该是指向天狱。”他说话声音很是激动,但说出来后,令周围所有人,包括风疏竹也为之动容。
风疏竹看了看易丁甲,又将目光转向那桌板上的地图,疑道:
“什么人居然将西域大漠的地图画在了桌子下面。”
易丁甲激动地道:“什么人我不知道,但这两张桌子所记载的并不完全。”
“轰隆”一声巨响,滚滚天雷从屋顶而过,震得门窗“咯咯”作响,易丁甲的声音被掩盖住了,但所有人都听懂了其意,纷纷将目光投向另外几张桌子。
听楚晴道:“这还不简单,我们大家动手,把另外几张桌子放倒,拼起来不就可以了。”
风疏竹看了眼众人,点头道:“如此最好。”
众人开始走过去,将桌子翻到,一一摆放在堂中,水凌月也从椅子上站起来,缓缓走了过来。
风疏竹又与小九寻了几盏油灯点了起来,店内顿时光线明亮许多。
楚晴又将堵住门扇和两张桌子搬下来,又与小九一道将十多把椅子堆放在门口,才算再次将门扇顶住。与众人一道围站在那几张被翻放过来的桌子旁,
有风从门窗缝隙处钻了进来,吹的油灯摇曳不止,火红的灯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静静地等待着神奇事物发生一样。
小九从后厨找来一个盆,装满了清水,又找到一把毛刷子,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将桌板一一刷了过来。
一柱香时间不到,所有桌面下的地图都被刷了出来,任谁都看得出来,那是记录了怎样一个宏大的地理环境。上面记录了沙丘,树林,山峰,湖泊,河道……一张西域大漠的片段展现出来。仔细一数,不多不少正是有七块地图。
看了半天,风疏竹再次将目光易丁甲,道:“这里有七张地图,可是如何拼成一张完整的地图。”
易丁甲紧盯着地上那些地图,道:“实不相瞒,这地图上所记载的,远比老朽当年走的要远要广阔,如此完整的地图,简直说不能是人画出来的,根本不可能有人有能力走过这么大一片的地域。”
风疏竹道:“那前辈是否能试着将他们拼接起来呢?”
易丁甲顿了下,用力点了下头道:“老朽,只能凭记忆试试看。”说着伸手指向一张桌子道:“这幅地图,应该是大漠入口。”并示意抬过来。
楚晴看了眼,道:“既然是西域大漠地图,我们就应该用纸张描绘下来再拼接。如此将桌子抬来抬去,不是很辛苦吗?再者我看这些地图被水一浸,一会就模糊不见了。”
易丁甲闻言,一愣,然后道:“楚姑娘言之有理。”说着投来赞许目光。
楚晴看了看四周道:“这里如何又找到纸笔呢?”
易丁甲一笑,道:“笔墨纸砚,对老朽来说,那是随身而带的法宝,”说着转身走过去,从随身搭链里取了笔墨纸砚,端起油灯放在身旁,开始默默地绘图。
风疏竹想了下,走到油漆小柜后面,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店里用来记账的纸笔,翻了翻,却没看到任何字迹,
小九看了,走过来,道:“风大哥,那就让我来绘图吧。”
风疏竹想了下,将纸笔递给小九。
小九便也端了油灯,从另一个方向开始绘图。
第一百二十二章 秘图(1)
店外的雨势越来越大,开始的时候,还是“噼里啪啦”的,零星有些雨点打在窗上,但过了一会,便是“哗哗”作响,门窗被雨水冲刷的声音,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天空好像塌了个洞一样,大雨倾盆而下,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周围人都静静地看着两人描地图,风疏竹又转头看了看屋外,道:“如此狂风暴雨,就算剑仙也无法行路,看来这店主一时半刻怕是回不来了。”
众人闻言,知道风疏竹所言是两人大可详细慢慢描图,不必担心店主回来阻拦。
段婆婆也转头看了看屋外,道:“想不到如此深秋季节,居然还有这般大雨。”说话的语气中隐约透露出一丝庆幸。
风疏竹的目光顺着易丁甲的笔尖在移动,口中又低声道:“究竟是什么人,会将一家酒肆建在这如此人迹罕至之处,难不成不是为了赚钱做生意吗?”他的声音很低,好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别人听。
段婆婆想了下,道:“风少侠如此一说,倒是提醒了老身,方才在后厨做饭时,居然没有见到一只酒坛。”
话刚说完,风疏竹吃疑起来,即便是一直没有说话的水凌月,也是将目光转向段婆婆,一双冰冷的眸子也是眨了又眨。
此时楚晴本是蹲着身子在仔细看小九描图,闻言也站起身来,向前走了过来,加入谈论道:“不会是店主把酒喝光了,然后去很远的地方买酒去了吧。”
风疏竹闻言笑了下,道:“此种情况也许真的存在,但按常理却是十分不可能。”
楚晴想了下,又道:“有什么不可能呢?能将酒肆建在此地,已非常人想法。”说着转了转眼珠, 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将目光转向厨房,道:“会不会店主把酒藏在了什么地窖里,我们还是没有仔细寻找过的。”
风疏竹想了下道:“这个想法很不错,我们确实需要仔细看看,也许这店里还有别的秘密。”
楚晴点了下头,选了一盏看上去明亮些的油灯,转身奔向厨房去了。
听闻是去厨房里找酒坛,小胖熊袋袋自是转身就跟了过去,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几次险些要超过楚晴,跑到前头去。
风疏竹,水凌月与段婆婆,也是心领神会,各自奔着一个方向,慢慢走开,上下细细查找起来。
一会工夫不到,三人已将店内上下看了个遍,不用分说,自是一无所获,三人重新回到易丁甲与小九身旁,见二人已是将要描绘完。
突听楚晴兴冲冲地,从厨房跑出来,手中拿了个很奇怪的东西,边向众人走过来,边道:“风大哥,你看这是什么?”
风疏竹转头接到手中看了看,笑道:“这是一种装水用的羊皮袋,在大漠中远行必须要用的。”
楚晴又拿回那羊皮袋,仔细看了看,道:“这大漠里的人还真奇怪,为何用羊皮做装水口袋。”
风疏竹笑道:“大漠十分酷热,羊皮袋能很好地隔热又透气。倘若用其他物件装水,很容易就臭了。
听风疏竹如此解释,楚晴恍然,又将手中的羊皮袋仔细翻看了一番,不时用双手用力压了压紧。
中原如此难见的物件,就是一直未开口说话的水凌月也是多看上了两眼。
这时突然听易丁甲发出一声:“哎呦。”然后站起身来,用力捶了捶后腰,接着呻吟道:“累煞老朽了,终于描完了。”
风疏竹伸手轻轻扶了下易丁甲,笑道:“辛苦前辈了。”
话音方落,小九也从地上起身,看了眼铺在身下的地图,道:“风大哥,我也描完了。”
风疏竹寻声看过去,那几张桌上的地图真的已混做一团,再也看不清了,又转过头来,对易丁甲道:“前辈,这图是描完了。接下来,我们就要全仰仗你了。”
易丁甲闻言,抚了把胡须道:“那是自然,老朽边描图时边已经仔细在看了,我们去那边将它们拼接起来吧。”说着一指旁边的空地,转身又迈着蹒跚步伐走了过去。
风疏竹见其走的如此辛苦,知道人年龄大了腰腿不好,便对其他人道:“我们还是拉几张桌子过去吧,将图放在桌上,这样看起来也方便些。”
几人又动手将两张桌子拼起来,易丁甲小心翼翼地将描好地图,一张一张地铺在上面,众人也都围了过去。
只见易丁甲手持油灯,端详半天,从中选出一张地图,摆在最下方,看了眼众人道:“这里,就是大漠入口。”
众人将目光同时落在那张地图上,只见那地图最下方绘了几间瓦房,后面却是两座山丘,再向上,却是空白一片,一张纸上,很大一片居然都是空白。
易丁甲似乎看出众人的疑惑,将目光重新落到地图上后,指着那片空白,又道:“这里开始,便是大漠了。”
小九听其解释完,也回到地上,选出自己描的图,找到同样那张,铺在地上,在空白处用毛笔轻轻点了一个点。
见众人已经看懂,易丁甲端起油灯,又端详一会,从中再次选出一张地图来,紧靠着第一张图放下来,道:“这一张,描绘的是从中原去入口处的通道。”
众人再次将目光落在地图上,只见与那几间瓦房几乎是平行的位置,以两条细细的线条描绘出一条路来,没有见到那条路的起点,却是见其穿过一片点了许多小点点的地域,然后才与第一张图连接在一起。
易丁甲手指顺着那两条细线移动,在那片全是点点的区域停了下来,指尖敲了敲那些小点点,道:“这里却是一大片草地。而这条两道细线也只是个大致的指示方位,草地之上不会真的有道路。”
闻言众人恍然,那些小点点原来表示草地上长满的野草之意。
小九听完后,也依样子也选出同样一张,谨慎地放好后,用毛笔在空白处点了两个小点,算作顺序记录。
小胖熊袋袋好像对这些地图也颇感兴趣,不知在哪里弄了支细毛笔,在一张不大的纸上,圈圈点点,画了些谁也看不懂的东西,好像自己做了一个缩小版的地图一样
这时,易丁甲又选出第三张地图,放在了第一张地图之上,众人看得清楚,这张图上不再是空白区域,而是多了许多圆圈,大圈套着小圈,圈与圈之间的颜色也似乎深了一点,圈圈相套的旁边,又多了一个像星星一样的图案。
易丁甲指着那张图,结合这第一张图,解释道:“这两张图,虽说紧紧靠着,但实际在大漠中已是不止千里之远,这些圈圈应该表示风化岩组成的山峰,而旁边的这个图案,却是一处取水点。”
风疏竹道:“如此说来,这是从入口处进入大漠后的第一个可取水点。”
易丁甲看了眼风疏竹,点了下头,却又道:“大漠中的取水点,永远是一个标记罢了,经常会出现这样情形,你奔波了数百里甚至上千里,再快要渴得死去的时候,才找到了取水点,但当你趴在井口,向里面一看时,却又发现那里已经成了一口枯井。”说着,易丁甲舔了舔嘴唇,好像他此刻已经饥渴难耐了。
闻言,所有人都沉默了下去,因为谁都清楚连续多日没有饮水的可怕,那恐怕比找不到食物更令人恐惧。
风疏竹见气氛如此压抑,便转身端了碗茶水过来,递到易丁甲面前,笑道:“此时,我们尚且还不在那大漠之中,这茶水还是可以随便牛饮,前辈说的也已口干舌燥,不如喝口水,润润喉再接着说吧。”
易丁甲欢喜地接过茶水,打趣般笑道:“被你这一说,老朽还真的有些口渴了。”说着,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接下来,又用了一柱香多的时间,易丁甲算是将所有的地图拼在了一起,期间又对一些特殊地形做了一番解释,不免再次提到了大漠里的风暴,海市蜃楼等等怪象。
转头见桌上的油灯已经烧了大半下去,易丁甲长出了一口气,似乎是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一般。而众人也是跟着长出了一口气,不是因为劳累,而是深深感触到了那片大漠的广袤和里面的神奇古怪。
在众人都松了口气之余,重新将目光投向桌面上,那副已拼接好的地图却是由七张小地图组成,在最上方明显缺了一张,看上去十分不协调,令人看着很不舒服。
楚晴先开口道:“这地图是不是不完整啊,好像少了一块。”
易丁甲疲倦地强睁了下眼睛,叹气道:“是啊,缺少了一张图。”
楚晴看了眼风疏竹,又道:“缺少的是哪部分呢?是不是最重要的?”
易丁甲轻摇了下头,道:“缺少的并非最重要,而是天狱的具体位置。”
楚晴闻言,满脸疑惑道:“缺少的是天狱?那又是个什么地方?那是西域大漠的腹地吧,难道那还不是最重要?”
易丁甲看了眼楚晴,伸开五指,向桌上一拍,将手按在其中一张图上,道:“在大漠中,倘若找不到水,每一处都能要了人的性命,所以这桌上的每一张图都是关乎性命,一样重要。”
楚晴想了想,又道:“没了天狱的位置,在大漠中闲逛,水源再充足,又有何用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 秘图(2)
易丁甲眼睛一瞪,煞有介事一般的模样道:“又不是所有人去大漠都为了找天狱?有了这些水源地图,在大漠中卖水,那可是比黄金还贵啊!”说完眼神中居然充满了无限向往之色。
楚晴听完,明白了易丁甲实在是与众人目的不同,他似乎任何时候都都不会忘记金银财宝,而众人是想找到天狱,以发现谭闻具体的藏身处,便眨了眨眼,一时气结道:“你……”
风疏竹见了,微微笑了下,开口打圆场,“前辈说的很对,也许这些图比那张天狱图更重要,更何况,也许我们想要找的并不在天狱。”风疏竹虽没说要找的人,但大家都已明白,当着易丁甲自然是不便说得太明了。
楚晴听了,也已明白风疏竹的用意,便没有继续争论下去,而是沉默了下来,将目光再次转向了那地图上。
这时,小九轻轻走过来,低声对风疏竹道:“风大哥,哪些图……”说着指了指自己绘制的地图。
风疏竹看了眼,略一沉思,轻道:“小九,暂且由你保存吧。”
小九低声应了一声,转过身去,将铺在地上的地图都卷起来,认真贴身收好。
同一时间,易丁甲也将桌上的地图收起来,放到了随身的褡裢里。
小胖熊袋袋,也已经在自己那一小片纸上鬼画符一般,密密麻麻地画满了各样的图案,画好后,自己又仔细看了看,才小心地塞进了自己肚皮上的小口袋中。
等易丁甲转身回来后,地图的事好像算是结束了,但在每个人的心头却又萦绕着一个共同的迷,那就是这家店主究竟是谁?
在众人沉思中,店外的风雨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一层一层的雨水,不断地冲刷着门窗。从细细的门窗细缝里,钻进来一些风息,“呜呜”作响,为这深秋的雨夜,平增了几分凄厉,即便在这安稳的店内也是令人感到冰冷的寒意。
风疏竹望了眼桌上的灯火,又看了眼门窗,轻道:“看来,今夜我们要留宿在这里了。”
其他人未等答言,重新走回来的易丁甲眯着眼睛,颇为神秘地道:“能有幸见一见这家店主,也是未尝不可,老朽甚感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能将如此全面的大漠地图描绘出来。”
此时楚晴也已回过神来,闻言又接道:“更奇怪的是那大漠地图,为何又画在桌子下面,而且就这么大模大样地摆在外面。”
两人说完,其他人却都没有开口说话,但就是一向冷漠如霜的水凌月,眉心似乎也微微低了一下,对于如此问题,在场的人中好像没有一个能想得通明。
沉默了一小会,楚晴一双明亮的眼睛眨了又眨,又开口道:“会不会,是有人在故意引诱我们呢?这里面难不成有什么圈套?”
易丁甲闻言,似乎惊呆了一下,转头看向楚晴,追问道:“圈套?”
楚晴看了他一眼,用力地点了下头,“嗯,比如之前螺田山、蠹窿岭,哪怕是那遥远海外的断续岛,哪次不是魔道中人处心积虑,引我们上勾呢?”
晴话音刚落,风疏竹赶忙转头看向易丁甲,只见其面露惶恐,而后竟然眯起眼睛,低头沉思起来。易丁甲一向胆小如鼠,万一因为楚晴无意中的两句话,临时改变了注意,怕是去那万里大漠,便会少了一个很好的向导。
风疏竹于是干咳一声,又对望过来的楚晴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可多言,然后故意提高了声音道:“哪些不过是别人猜测罢了。再者好处一向与危险并存,哪有宝箱会放在所有人都能取到的地方呢?”
易丁甲听他说完,怔了怔神,眼睛也睁大了一些,才道:“那是啊,风少侠说的真实在理,所为富贵险中求啊。”
楚晴见状,也不再开口说话,生怕说漏了嘴,坏了众人大事。
恰好此时小胖熊袋袋走过来,拉了拉楚晴裙角,一幅神秘表情,好像有要事相商一样。
楚晴便随着小胖熊袋袋去了店内一个角落里,两人边交流,边比划起来,好像讨论的十分热烈,而小胖熊袋袋更是边比划边向众人这边瞄来,生怕被人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样。
而这边,风疏竹又对易丁甲道:“不知明日启程后,前辈要去哪里?”
易丁甲想也没想,便回答道:“风少侠应该不急于去西域大漠吧?”
风疏竹扫了其他人一眼,点了下头,接着回到:“前辈所猜没错,风某还有事要回苍青山。”
易丁甲略作沉思后也道:“如此甚好,老朽这些时日也有一些私事要办,过上个七八日,便可去那苍青山寻你,那时我们再详细商议如何去西域大漠如何?”
风疏竹想了下,转头又道:“此事,不知水女侠与婆婆怎么看?”
这次一直沉默不语的水凌月却开了口,轻道:“我们会按自己的计划行事,就不劳烦你们费心了。”
水凌月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丝丝冰冷,令原本就充满寒意的店内,好像更冷了几分。
风疏竹本想解释下,对于如此凶险的大漠环境,还是多一个人便多一份保障,但看着水凌月冷若冰雪的面容,沉吟了下,还是改口道:“既然如此,那就将我们手中这份地图送与两位吧。”说完又转身轻声呼来小九。
闻言水凌月也是一愣,脸上微有动容,而段婆婆更是目露感激,连连道谢道:“如此,老身真是甚为感激,可将图送了我们,少侠又如何去哪西域大漠?”
风疏竹从小九手中接过地图,边递于段婆婆边笑道:“易前辈那里还有一份,再说易前辈也是大漠中的活地图。”
听此恭维,易丁甲得意起来,摇头晃脑地道:“那是,老朽那在大漠中,就是堪比一只经验十足的骆驼!”
这一比喻,却是引得众人一阵大笑。
在笑过之后,风疏竹又对易丁甲道:“前辈,那我们就不如约定七日之后苍青山近思小筑见。”
易丁甲想了下,点点头,抬起手比划了两下,信誓旦旦地道:“老朽一定按期赴约!”
风疏竹也微微点了下头,又转身望着窗外,听了听雷
雨声,不免叹道:“看来今夜雷雨还不知何时能止,为了明日能早些启程,我们怕是要尽快休息才好。”
易丁甲闻言,也打了个哈欠,连连点头应和道:“辛苦了大半夜,老朽是真的早已困倦了。”
见众人也跟着点头,风疏竹想了想,又道:“休息前,怕是还要容风某唠叨几句,为了以防意外,还是建议大家分开休息,最好守住不同方向,以备不测。”
本已是困意来袭的易丁甲,闻言似乎又精神了几分,动容道:“风少侠果然心思缜密。”
段婆婆也点头到:“老身与凌儿尽管听风少侠安排。”
风疏竹看了眼冷漠无语的水凌月,略一沉吟,“既然大家都没有不同意见,那风某就不客气了。”然后又看了看其他人,才接着道:“那就由风某守住后门。”
自然所有人都知道,对于一栋房屋来说,与宽阔的前门相比较起来,往往最危险的反倒是视线最不好的后门,风疏竹之用心,不由令周围人都暗自点头。
水凌月虽未说话,也是多看了风疏竹两眼。
这时,只听刚刚从角落里走过来的楚晴抬高了几分嗓音道:“风大哥,我陪你守后门。”
风疏竹看着走过来的楚晴,嘴角一笑道:“晴儿不要急,你还有重任。”
接着,马上又听风疏竹道:“晴儿,就由你来守厨房这一边吧。
相比后门,厨房方向虽说安全许多,但隔了一层房屋,一些细微响动,自是不易被发现。
楚晴想了下,也马上道:“是,风大哥。”
小胖熊袋袋不知几时,也跑了过来,拉了下楚晴裙角,拍了拍自己胸脯,好像在说:“有我在,你不要害怕。”
风疏竹见楚晴好似接收命令一样,笑了笑,又对小九道:“小九,那你就来守住正门吧。”
小九看了眼楚晴,犹豫了下,也应声道:“是。”
不等风疏竹继续说话,段婆婆向前走了一步,笑道:“那剩下的一面,就由老身与凌儿守了。”说完,仍是不忘目露感激,又道:“让风少侠费心了。”
风疏竹轻点了下头,自是懂得段婆婆所说“费心”的深意,这间酒肆内,怕是最不好下手的就是水凌月两人所把守的方向,应是能睡个安稳觉。
于是各人搬了椅子,按分配好的方位,就座休息。
秋风秋雨劲头不减,吹得门帘飒飒作响。
众人似乎都已深睡过去,谁也没有动,几盏油灯也是静悄悄地燃烧着,店内光线还算明亮,如若有人从店外看来,即使在风雨如斯的夜晚,也是哈小个灯火通明的小店了。
店内一眼望去,除了易丁甲是将几张桌子拼在一起,伸展开了四肢躺在上面外,其他几人本都是修行之人,因而只是在椅子上盘膝打座。
小胖熊袋袋在楚晴椅子下蜷缩着身子,也睡了起来,但仍是不时向段婆婆脚下偷看一两眼,那地方正是橘猫丫头所在。
店内静悄悄的,店外风雨一直未停。
第一百二十三章 酒泉(1)
一夜风雨交加,至天光放亮方止。
桌上的油灯已是燃尽,灯芯上飘起一条烟线,好像一条轻柔的蚕丝,优雅地舒展着,向上冉冉升起。
深秋的山中,清晨的寒气不免重些,几人已是早早就起来,走到了店门前。
一股清新而潮湿的空气,迎面扑来,好不凉爽。举目望去,不远处的草尖上,树叶上都挂满了晶莹剔透的露珠,随风轻轻一晃,便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滴落下来。远处的树林中,更是晨雾弥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她好像一位来自异域的好客女子般,展露着最甜美的微笑,伸展着长长而纤柔的手臂,招揽着远方而来的客人。
风疏竹负手而立,举目看向店前的小路,那原本只有数丈长的小路,此时却有一多半隐匿在雾气之中。
楚晴与小九自是在其身后,分站左右,目光中充满了好奇,也望着同样的一个方向,注视着如此缥缈虚幻的世界。
水凌月与段婆婆却是站在三人身后不远处,她们的位置离酒肆的窗子更近些,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目光也在看向林中。
小胖熊袋袋与橘猫丫头经过一夜的休息,显得神充气足,此刻无暇关心周围任何事情,而是围绕着酒肆在一圈一圈地撒欢跑着,前后追逐着。
如此一个清静的早晨,不免令人精神为之一宽,好像远离了所有的烦恼,即便如此默默不作声的站着看着,心情也是舒畅许多。
而此时又有一阵十分不协调的声音,从店内隐隐传来,那是还躺在椅子上睡意正浓的易丁甲,从鼻息里发出的如雷鼾声。
顷刻间难得的清宁被打破了,楚晴自是第一个不快,虽说没有开口说什么,却回头向店门内看了一眼,又皱着眉,转了过来。
而风疏竹却眉心微皱,望着眼前如此迷景象,似是陷入沉思。
突然听身后的楚晴开口道:“风大哥,大雾如此浓重,又是大雨过后,会不会有些魔物出来走动,我们要不要去周围查探一下呢?”
风疏竹闻声转过头来,笑道:“晴儿说的也不无道理,即便没有什么魔物,怕是也会有些野兽出来走动。既然如此,那就怕是要辛苦你一趟了。”
楚晴一疑,看着风疏竹,马上道:“难道,风大哥你不去吗?”
风疏竹点了下头,又道:“我还要在此等候,怕是店主要回来。”
楚晴闻言“噢”了一声,低头想了下,又扫了一眼那雾气缭绕的树林,便将目光看向小九,轻道:“小九你去吗?”
在两人对话期间,小九本就一直盯着楚晴,听其如此一问,想都未想,马上用力点了点头。
楚晴见小九如此爽快,也回报以一个甜甜的微笑,又转头对风疏竹轻道:“风大哥,那我就与小九去看看。”
风疏竹看了两人一眼,注视着朦胧的树林,沉吟了下,还是叮嘱道:“诸事小心,遇事不可逞强。”
小九点了点头,楚晴笑道:“知道了,放心吧,风大哥。”
说完,两人沿着店前的小路,举步向林中走去,方走出几步之遥,但听屋后传来一声大响,响彻云霄,好像有什么事物冲破地面,破空而起,跟着似乎感到地面也剧烈地震颤了一下。
原本目送着楚晴与小九的风疏竹却是第一个反应过来,没做任何多余动作,身形一动便上了屋顶,冷峻的目光向屋后看去。
跟着是水凌月与段婆婆,两人也贴着房屋的面山,紧随其后,双双飞身而起,轻轻飘落在风疏竹身旁。
楚晴与小九听到破空声,同时一惊,转过头来见几人已经上了屋顶,不由多说,也返身飞上了屋顶。
小胖熊袋袋与橘猫丫头此时恰好跑到了店门前,闻声也俱是一愣,又见众人如此快速动作,一时在原地呆住了。
又见店门上挂着半截帘被挑起,探出个人头来,竟是神色慌张的易丁甲,只见他观察了一下外面的情况,才低声询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胖熊袋袋与橘猫丫头自是没有理会他,甚至都没有多看一眼,而是一前一后,绕过房山,也向屋后跑去。
易丁甲见它们跑开没有搭理自己,眼睛一瞪,显得有些懊恼,但转念一想,两只小动物又不会开口讲什么话,自己真是睡得糊涂了,转动着脑袋,向外又张望了一会,见无其他动静,想了又想,才小心翼翼地掀开店帘,走了出来。一路上又缩手缩脚,瞻前顾后地来到屋后,小心翼翼地躲在山墙后,慢慢探出头,向屋后一看。
只见风疏竹等人早已从屋顶上落下来,在屋后不远处的树林前,静静地站在一处,目光都看着同一个方向。在众人脚下又零零碎碎地散落着一些碎石,看上去像是从地下新挖掘出来的一样,上面还湿漉漉地。
易丁甲又将头多探出去一些,目光又向前推进一段距离,又见在众人不远处,树木前的地面上喷出一道足有十丈高下的水柱来,那水柱根部还是清晰可见,待升到数丈高后,却变成了烟雾与林间飘荡的雾气搅合在一起,像是一层朦胧的轻纱。
令易丁甲感到惊奇的是,一阵微风吹来,从那水柱中居然传来阵阵酒香。勾得他口水直淌,便不再有丝毫犹豫,大步走上前去,口中不由自主地呼道:“啊!好香的酒啊!”说着几步便走到众人前面去,将身子向前一凑,舒着鼻子一闻,更是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道:“这,这真的是酒啊,好浓的酒,好香的酒。”
除了风疏竹转头看着易丁甲笑了笑,其他人却都没有任何动作,好像都未听到其说话一样,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如此的神奇之事。
楚晴看了一会,脸上笑了笑,口中喃喃道:“我们不是要找酒坛吗?看来这家酒肆卖酒真的不用坛子,人家是有这么大一眼‘酒泉’!”
易丁甲听了,登时来了精神,转头接道:“楚姑娘这个名字起得好啊,嗯,喷出酒来的,确实应该叫
酒泉。”说着,又道:“不知会不会有喷银子的泉水,那要是找到了,可真是发财了。”说着自己居然笑出声来。
楚晴瞟了易丁甲一眼,见其一副贪财的猥琐模样,不由眉心都皱在了一起,无形中产生一股厌烦感,转过头来,又看了看那眼泉水,轻道:“如此泉眼,还真的难以发现。”
楚晴说的很对,原来这眼“酒泉”是从地上一处很不起眼的泉眼里喷出来的,如果平时不注意,断然会误以为那是个野鼠或者说更大一点身形的野兔挖出的洞穴罢了,这样的洞口,在野外真是随处可见。就拿橘猫丫头,小胖熊袋袋来做比较,两只小动物万万是钻不进去的,但如此一个再普通的洞穴,却发生了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易丁甲听楚晴说完,也将目光看过去,待看清楚后,又接过楚晴的话,道:“这家店主真是会打算盘,这‘酒泉’明明就是自然生出来的,他却能卖成白花花的银子,真是无本万利!”说到银子,语气中不免多了一份嫉妒,好像只要不是他自己占到了便宜,任何人的好处,都会令他感到生气。
所有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但到了此时,所有人早已都明白了一个问题:这家酒肆为何要建在此地。但另一个问题却跟紧随而来,那就是这店主究竟是何人?又去了哪里?
显然易丁甲已经没心思去想那些令人费脑筋的事情,而是将脸试探着凑近那泉水,接着张开嘴来,用力一吸,却是喝了一口酒,等重新缩回脖子后,居然发出一声赞叹,道:“好酒啊,好酒啊,真是好酒,烈性不亚于那大漠中的烧刀子。”口中如此赞不绝口,但喝酒的样子却真实有些狼狈,胡子眉毛都已被打湿,拧在了一处,样貌更为猥琐了几分。
见众人一直不开口说话,易丁甲却也不在意,而是又道:“这酒好喝是很好喝,可就是喝起来太费力了!”话音刚落,低头一看,却不知小胖熊袋袋几时拿了个碗过来,靠近那泉水后,前爪一伸一缩就接了一大碗酒回来,看也没看呆愣在一旁的易丁甲一眼,端起碗来“咕咚咕咚”地便喝了起来。
易丁甲见了,翘了翘胡子,笑道:“你却是比我还聪明。”
小胖熊袋袋喝光那碗酒,抹了抹嘴,才对着易丁甲咧了咧嘴,似乎是笑了一下,跟着又转过身去,将碗再次伸出去,又接了满满一碗酒回来,转身向易丁甲这边移了移身子。
易丁甲一看,如受宠若惊样,指着那碗酒,笑眯眯地道:“哎呀,你这,你这可是要给老朽喝吗?”说着竟然弯下腰,伸出手去想接。哪知道小胖熊袋袋嘴一咧,端着那碗酒从其身旁走了过去,径直来到了橘猫丫头面前,将两只前爪向前一伸,将那碗酒恭敬地递给了橘猫丫头。
橘猫丫头本是一双冷漠的眼神盯着那泉水在细看,闻声转过头来,看了眼那碗酒,身子却如遭电击一样,四肢一跃而起,慌忙跳开,满眼怨气地看了看小胖熊袋袋,又默默地走向了一旁,显然她很讨厌酒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