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七章 缘灭竹隐
身形袅娜,脚步轻盈,初见时少女沈竹君如一缕轻云出岫,可胡仙仙此时见她竟真的化为云烟,惊诧怎么可能会这般?
虽知道她已走到生命尽头,可魂魄离体之后,也不可能肉身消散呀。胡仙仙不知所措,慌乱地想用灵力控制。
"胡姐姐,莫要慌乱,我是从星芒笔中窥见天机又泄露,才会这般。你一定……一定要救他性命……大约在十几年后,他有生死大难……求你救他……"
星芒笔可预测未来,本是沈竹君的能力,若她不说也不会受天谴,可她想救韩泽熙而说了出来,便会受天谴。看这情形,要落得灰飞烟灭,魂飞魄散了。
"不救……不救……",胡仙仙通红的眼睛中包满泪花,"到此刻你还一心为他着想,他不配!我不救……"
哭喊着,同时将沈竹君要散开的烟雾般身体以灵气光罩拢聚起来,聚为模糊的沈竹君身体。
"胡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我本是偶然得他仙气而蕴灵性的竹子,如今劫已完,情已断,人消散,一切均是天数……"
胡仙仙抿紧双唇,她不想去管什么天数,既然是沈竹君总在意她本体曾是普通翠竹,那再化为无情无爱的翠竹一竿又何妨。
运足灵气,双手抱圆一轮转召出风流金波鉴,收沈竹君所化烟雾于其中,飞往京郊埋葬沈夫人、李奶娘、阿绿的山坳。
寒风呼啸,大雪纷扬,胡仙仙运足灵气从山边凌空搬来几块巨石,安放巨石阻挡山口风雪,使山坳比别处略温暖些。
再御使慧心御剑朝山坳最低洼处猛击,剑气凌厉,沙土爆飞,一股细细清水随之喷溅而出,瞬间后烟尘落下,小小一汪清泉形成。
胡仙仙环视山坳周围,勉强满意,于是将风流金波鉴中沈竹君之灵导引而去。
飘飞魂影一如当初,俊眼修眉,清丽无双,嫣然轻笑,妩媚风流。
人影飘然而逝,翠竹倏然而生,青葱绿意让萧瑟的山坳里显出勃勃生机。
挺秀竹竿,疏朗枝叶,潇洒清逸;无爱无恨,无喜无悲,傲雪凌霜,自在逍遥。
胡仙仙看了看又略觉不足,挥手从沈夫人、李奶娘、阿绿的坟旁延出数道灵气,顿时有竹笋破土而出。
片刻后,嫩竹脱落箨叶,笋尖顶覆白雪,那一竿翠竹再不孤独,竹林妙境已成。
移步沈竹君所化翠竹旁,手抚竹竿,释然浅笑,飞掠出山坳回望满目苍翠,担心山野樵夫来砍伐,于是又返回。
她要起一个阵法护住小山坳,只见满山枯枝落叶中,身穿道袍的淡青色身影从山坳之东飞到山坳之西,放下几颗石子又辫几根藤蔓;再飞掠到山坳之南、山坳之北,放一枚铜钱,又放几根银针。
这些物件连成肉眼不可见的透明线,又形成光墙,其他人到此山坳之外,便会迷路并自动返回来时的路,不会打扰此处清净。
飞回京城,飞入皇宫,看到空中端肃道姑飞身而下,侍卫们也不觉得惊奇,只是警惕地看着她。
胡仙仙行到御书房外,也不求见,也不寒喧,直接对韩泽熙说:"竹君已魂飞魄散,消散于世间,与你再无瓜葛,从今以后,你生命中再无此人。"
韩泽熙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不相信她所说,唤人前去寒露院探查后,没有找到沈竹君的身影。
还是不信,接连派人去查,都没有找到,韩泽熙顿感恓惶,低声自言自语:“不会的……不会的……她身体一向很弱,听说病得很重……可是太医们都医术高明,你还有起死回生之术……朕只想让她吃点苦头服个软儿,怎么会这样……”
他黯然魂销,神智不清,在屋内乱转了小半个时辰。
突然,他恍然大悟似的朝胡仙仙喊道:"竹君不可能死的!一定是你把她藏起来了,对不对?你早想哄她离开我,可她不会跟你走的,一定是你把她掳掠出了宫,故意来要挟我。"
看着韩泽熙状若疯癫,连自称也本能地用“我”而不是“朕”,胡仙仙点头说:"好吧,是我掳她出宫,你还想不想见她?"
他仍不愿面对事实,胡仙仙且顺着他说,看他对沈竹君能有几分在意。
"对,对,就是这样,我果然猜得不错。你一直想撺掇她离开我,终究还是听信你谗言了?哦……不对,你说了是被你掳走的,你要把她怎样?"韩泽熙一副要和胡仙仙拼命的模样。
"我会把他怎么样呢?你还想让她回到你身边吗?她如今心如死灰,连恨也不想恨你了,只想把你从她生命中彻底抹除。是她不准我告诉你她的去向,可我还希望她能复位当皇后,才来见你。"胡仙仙一本正经地说。
韩泽熙双眼放光,兴奋地问:"你还想让她复位当皇后?你愿意劝她跟我和好?"
"我愿意去劝她,可你得答应我一些条件,阿黛害死了阿绿,你把阿黛交给我处置,我就告诉你她的下落。"
"竹君……竹君的下落……"听了愿意劝沈竹君跟他和好,韩泽熙傻笑着念叨几声,又毫不犹豫地说,"只要你说到做到,一个阿黛又算什么?随你处置!"
胡仙仙让他下旨,要有凭有据地处置阿黛。
传高有全来拟旨的时候,他提笔小声劝道:"皇上,黛贵妃才晋封妃位没有多久就废掉,如此反复多变,会让皇上失信于天下人。"
"什么失信于天下人?你知道天下人怎么想的吗?你代表不了天下人。"胡仙仙冷声反驳。
高有全望向韩泽熙,可他没理会他们的争论,满脑子只想着沈竹君还没有死,只是被胡仙仙带出宫藏起来了,还有和好的希望。
磨蹭许久,还是拟好废去阿黛贵妃之位交由胡仙仙任意处置的圣旨,胡仙仙和高有全一起往兴高亭慢慢行去。
"怕我会杀了阿黛?"见高有全绷着脸,胡仙仙揶揄笑问。
要培养一颗听话,又还有点作用的棋子也不容易,估计高有全心中不好受。
他不答话,胡仙仙接着说:"放心,我不会动手杀她,嫌她的血会脏了慧心玉剑。"
到了兴高亭宣旨以后,阿黛大哭大闹,不愿接旨,又跪求胡仙仙饶了她。
"这是皇上的旨意,不关我的事,你要去求皇上饶你才对呢。"胡仙仙不紧不慢地说。
阿黛当真哭喊着奔向御书房,可是韩泽熙拒不见她。
没有办法,阿黛又返回来,再求胡仙仙,"我知道了这事的前因后果,求胡元君把废后沈氏的下落告知皇上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跟她争宠了!"
胡仙仙摊了摊两手,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对皇上说过,沈竹君已经魂飞魄散,偏偏他不信,还认为是我偷偷藏起人了,你让我从哪儿去交人出来?"
对于这话,阿黛也不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沈竹君临死时穿的那身衣裙也没留下,造假死的局也似乎假得过分,谁信?
阿黛缠着磨着求着,胡仙仙低头一想,又对她说:"皇上最听高公公的话,你还是去求高公公吧!"
得以指了条路,也不管方向是否正确,求生心切的阿黛立刻跪行到高有全面前,"高公公,我所做一切全听你和殇廓福兴夫人的安排,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你救我性命,快救救我。救救我……"
高有全厌烦地瞥她两眼后说:"我多次让你收敛一点,你听进去了吗?小人得志便猖狂,落得这步田地也是你活该。"
曾宠她,黏她,跟她如胶似漆的皇上不管她,阿黛以为靠上了全天下最强大的男人,可结果是靠不住。
她曾为之当牛作马的幕后主人,利用她获取了多少利益啊,结果反过来把她丢给对手。
阿黛泪落如雨,她想通了,胡仙仙才是保命的关键,"胡元君求你饶我一命,求你饶我一命啊!我错了,以后我出宫去荒山野岭隐姓埋名生活,好不好?我再也不对付你和你的朋友了……"
胡仙仙冷笑:"你想过饶恕阿绿吗?如果不是阿绿突然出事,竹君或许可以多拖一些时日。那么,或许我能想出更好的解决办法,也不会无奈地只能顺着她一心求死。你认为我会饶你吗?"
如此反问,阿黛绝望辩解:"我只是受人指使啊!我要是不听他们的,我就要永远顶着那块难看的瘢痕活一辈子了。
"是高公公用法术帮我除了瘢痕,又加了诱.惑男人冲动的药物在其中抹上,我才能吸引皇上。
"哪一个女子不希望自己容貌美丽,得到强大的男子喜欢呢?我不想害人,可是不害人我就没有利用价值了!我想自己过得好一点,这也错了吗?"
原来阿黛是真的因病留下瘢痕,难怪胡仙仙最初见她的时候没有看出异样,一个还算感恩守本分的女孩子,竟因有了美貌变成蛇蝎心肠。
胡仙仙叹息两声,"唉……把那天对阿绿行刑的两个太监找来,看他们愿不愿意饶过你吧?
如果他们不饶你,那么他们是怎么对阿绿下手的,也怎么对你下手!"
听了这话,阿黛哆嗦着慢慢抬起头,缓缓站起身,跌跌撞撞朝后院的井边跑去。
她在宫中这么久,很清楚那些心理扭曲的太监不可能会饶了她。与其被针刺得满身血洞,受尽折磨而死,不如跳井死得痛快干净些。
胡仙仙转身朝高有全阴阴一笑,"那是你培养的人,救与不救是你的事。"(未完待续)
第九百一十八章 重逢消怨
救与不救,对多数人而言是难以选择的,对于高有全而言没什么可纠结,阿黛还有点用处,救了之后还能得个善良名声,当然要救。
至于会不会让韩泽熙难堪,会不会得罪胡仙仙,他早想好了对策。
“扑通”一声,水花飞溅,阿黛倒栽入井中,几乎同时,一道金光闪耀,从龙金拂的拂丝延长如金龙舞动,卷出阿黛!
阿黛浑身**的,脸色惨白,不断呛咳着。
胡仙仙朝高有全挑眉一笑,赞道:“狠厉又果断,不愧是臧玄蛟的徒孙!既然你如此能干,给皇上解释沈竹君去向的事交给你办了。”
说罢,她飞掠出宫,这个金碧辉煌的豪华牢笼,真是多一刻也不想呆了。
她走了,高有全去见韩泽熙说,胡仙仙出尔反尔,凌虐阿黛后仍然不肯交代废后沈氏下落,已畏罪潜逃。
韩泽熙下旨,全国搜捕胡仙仙,连她亲戚朋友也监视起来。
寒露院中少了沈竹君,多了阿黛,半个月后,阿黛死去,尸身发黑发臭,传言是得了疫病而亡,所以运出宫外扔进生石灰坑中,再以烈火焚烧。
只有阿黛和高有全才知道,她尸身变成那样不是因得了病,而是因中了毒,是高有全借交合之机,转移到她身上的毒。
对于甘如菊,因她心眼儿不算多,也还不够狠,高有全还有几分主人对宠物的感情,他需要有个可靠人听他说说心里话,所以是缓缓传去毒性。
对于阿黛,一个惹下大祸没了利用价值的人,用来泄毒全不顾惜。
寒露院外看守的侍卫都说高公公有情有义,黛贵妃被打进了冷宫了还时常来看望,黛贵妃吃不下苦,衰弱染病死了后,还来收尸,又安葬了骨灰。
韩泽熙下旨在全国搜捕自己了,胡仙仙也没觉得太意外,好在韩泽熙虽在沈竹君之事状若疯癫,处理国事还是如常。
嘉祥四年腊月初七,胡仙仙三十一岁了,可她无心过生日,也不敢去亲友住处让他们庆贺。亲友们已经过得很艰难,不必再去添麻烦了。
她准备了几天,在青龙山上空旷荒地里,搭了一处法台,旗幡飞舞,灯焰摇曳,只为求见紫微星君。
待得紫微星君头戴祥云紫金冠,身穿银龙绛紫袍现身之时,她并没有说所求何事。
紫微星君彬彬有礼浅笑,正要询问,胡仙仙又抢着开口,冷笑责斥道:"她全心全意爱你,而你不过是分一魂一魄下凡历劫。你把她当做需要断却的尘缘,是你修行过程中要擦去的污点,好,如今她与你再无瓜葛,即使梦中也不会相见了。可你那一魂一魄会沉沦世间,永远不能心境圆融!"
不劝说,也不喝骂韩泽熙,就是想看他迷失自我,他不敢面对永远失去沈竹君的结果,永远也无法彻悟,胡仙仙不愿让他彻悟。
尽管沈竹君所做一切是为了韩泽熙早些了断尘缘,可胡仙仙不想看到事情成这样,凭什么要一个痴心到最后落得魂飞魄散,另一个大彻大悟获得更高修为?
世上把爱人当修行障碍的事太多了,并且多数是男子要证道成仙,女子要被遗忘甚至被当成魔障诛除。
等男人成仙了道,世人和众仙还得说:有坚定向道心、有大仁大爱心、有果决除魔心才能破解迷执啊,很了不起。
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自私又心狠。
紫微星君完全没明白胡仙仙的意思,她在指责自己?亿万年来的情劫都是这么过的,谁让沈竹君法力低微还那么痴情,那么执着呢?
他眉头皱一下,又舒展开,平静地说:“韩泽熙能否心境圆融,我那一魂一魄能否归真,全看他怎么去领悟红尘百态,与沈竹君是怎样结局没关系。”
“你少给我装通透讲大道理了!哼,你以为我关心你如何才能修为再升一个层次?我巴不得你也跟韩泽熙一样受一点心被撕裂的痛苦!我见你是要为竹君报仇,报仇!她为你付出一切,你还把她当绊脚石,这不公平!”
眉扬如剑锋,眼凝如寒冰,胡仙仙像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女侠,面对一个抛弃糟糠之妻的负心汉,定要惩奸除恶。
从没有被谁以这种神情看过,紫微星君惆怅轻声说:"我也是劫中之人,岂能料到结局如此。"
胡仙仙可不接受他这种假装无辜的狡辩,愤愤驳斥:"不是你料不料得到的问题,而是你根本不曾用情,若是没有半分情意,当初便该拒绝她对你一番深情,何必许什么结一世尘缘来了结的诺言?许了诺言,你还当个清醒的旁观者,看着她为你奉献所有,你是不是还沾沾自喜?"
或许是她的话太难听,紫微星君温润而没有情绪波动的脸,显出一丝丝怅然。
胡仙仙趁他心绪不宁,手中突然召出慧心玉剑和若虚凝露,意图偷袭紫微星君。
要历劫那就身心全入尘世之中,感受凡人喜怒哀乐,也感受疯了般寻找沈竹君的韩泽熙到底是怎样痛与悔。
冷眼旁观只能体悟,只能理智分析,其中真意要亲身经历才能明白。
如堕情孽苦海,共堕情孽苦海,度去无我境,共度无我境!情之一字,你在岸,我沉溺,不是你悟透,是你自私!
要偷袭硬伤紫微星君很难,要破他心境一个缺口,让他完全落入凡尘,倒过去与韩泽熙合魂却是不难。
天道规律就是那般,上升极难,下降极易。
在若虚凝露和慧心玉剑闪出灵气光波的同时,从空中传来朗声清喝:"仙仙,不可!"
这声音让胡仙仙一阵恍惚,两样神器皆是滞在半空。
紫微星君这才察觉她想把自己拉去凡尘,不由后怕,这个女人还真是任性不计后果。
见程浩风给他递来个眼色,立即会意了,连忙快飞升天。
胡仙仙怔怔僵立不敢动,突然消失不见,又突然出现,是自己做梦呢?还是他故意捉弄自己?
“莫生气,莫怨他,缘是他们的缘,劫也是他们的劫。”程浩风揽着她的肩,轻柔摩挲着。
“你为什么放他走?你们是一伙的!有闲情逸致了,就甜言蜜语哄女人;要追求理想建功立业了,就嫌女人是累赘!”胡仙仙从最初的情绪中缓过来,倔犟地挣脱开他的手。
程浩风委屈地说:“我和他才不是一伙的呢,你总是因旁人的事情牵怒于我,我怎么处理事情,怎么平衡事情只是为大局考虑,并不代表我想要怎样。”
胡仙仙有点没明白,?“你……你在说什么?”
“你不该因别人的事情牵怒于我,我知道你在乎的不是他们如何,你在乎的是我怎么想……我和他们不同。”程浩风凝视着她说,“紫微星君此时不能下凡,这是大局。但是,我也不认同他对沈师妹的态度。”
胡仙仙还是心里别扭,摆冷脸说:?“你为何要对我解释这些?这似乎没必要解释。”
她想说的是:你得解释你去哪儿啦,消失这么久,是要甩了我呀?可是,不能这么说,得端着一点是不是?
程浩风一板一眼认真回答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想要跟你说这些,只是觉得不说清楚就心中不安。心中不安就难以静心修炼,我不想你心气浮乱,也不想自己心气浮乱。”
寒风吹来,竟似有春天的气息,胡仙仙心湖荡漾,快忍不住要笑了。
程浩风拉拉她的手,可怜兮兮地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总是让你牵怒于我。有时候你对我恭敬疏远,有时候对我冷漠鄙夷,有时候更是面对我就面对十恶不赦之徒,知道我放不下你,有恃无恐,就如此待我?”
胡仙仙鼻子皱皱翘起,憋着笑:“我待人一向如此,你多想了。”
程浩风也忍着笑,挺无辜的装傻:?“不是的,你和大师兄、二师兄、五师弟、六师弟他们相处时就不是如对我这般。你那么爽朗大方的对他们,他们有难你就很关切他们,他们做事有不妥之处你也会直接指出,那才是兄妹之情、同门之谊。对我……很别扭的……”
对他是不一样啊,胡仙仙对他是挺别扭的。看着他好似很委屈的样子,思忖着自己对他真的很不公平,那些错又不是他犯的,不应该拿他撒气。
“浩风……抱歉,是我任性了。”又想着能见他活生生在自己面前已是万幸,决定不和他拧着,她想平静说这话,却没想到一说出来就眼中泪光闪烁。
他很欣慰很感动地洒然一笑,“只要仙仙不见外就好,能给你解气也是福分。看来我还是不会说话,把你说哭了。”
程浩风递上一方素帕让她拭泪,她拭泪之时见这纯白素帕右下角绣有个小符号。她仔细看了看,那所绣图案是圆中有个六芒星。
这是六芒星魂?是狄人所崇奉的图案,也是宫绝那永生力量所寄的项链图案!
联想程浩风已悟其中之谜,又曾让叶冠英拓印边防布署的图纸,以及韩泽熙用勾结狄人的罪名通缉他,令胡仙仙心中疑窦丛生。
看她神情变幻,程浩风猜到大半,坦然说:“我最近才把海底圣境的事办好,是派人和狄人联系过。狄人早对法朝虎视眈眈了,但他们也属于水球生灵,我会尽力平衡好各种事。此次来,先和他们联络安排了事情,就赶着来接你。”
只要他不背叛祖国就好,胡仙仙放心了,又问:“接我去哪儿?”
程浩风牵起她的手,一同飞身入空,开心笑说:"不管去哪儿,反正我想吃你做的果酱汤圆了,不腻不黏,吃了之后五脏如熨贴般温暖舒服。"(未完待续)
第九百一十九章 金屋蕊仙
情之一字,最没道理可讲,胡仙仙为沈竹君一心一意爱韩泽熙觉得不值,感叹不如无情,可见了程浩风还是心动不已。
明知和程浩风隔了无数艰难险阻,应当离他远些,还是抑制不住满心喜悦,胡仙仙自己也要鄙视自己了。
风中也有蜜意,胡仙仙沉浸在别后重逢的欢乐中,只以为是去义庄做汤圆愉快聚一聚,谁知突然身体一沉,竟似要从空中坠下!
慌忙调御灵气,可是灵气全无!幸好程浩风及时揽住她的腰才得以有惊无险。
程浩风低笑一声,她惊愕望向身边狡黠笑着的男人。
没有解释,只有绵密的吻袭向她,这是恶作剧么?
恶作剧的话,灵气完全被压制,也不会渐渐听不到、看不到啊,忐忑挣扎着,胡仙仙挣脱不开,只能无助地抱紧他。
不知从何时没了知觉,又似乎在梦中,悲欢离合,爱恨情仇的片段反复上演……
待醒来之时,和煦的阳光洒满屋子,胡仙仙揉了揉惺忪睡眼,懒洋洋地翻身准备起床——可是一条结实有力的胳膊加劲箍住腰身!
她不禁蜷起脚,瑟缩着发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回头看那抱着自己的人。
还好,是他!
尽管熟悉了程浩风的怀抱,可此时感知力降低,又在完全不明情况之时,只怕万一出岔子。因为已察觉自己没有穿衣服,要是弄错了,那可如何是好?
琉璃墙光洁透明,清晨阳光照得屋内每一件物品皆似镀上金粉,男子温柔又带几分邪魅的笑脸在光晕中变得很梦幻,女子明艳又带着惶惑疑虑的俏脸则显得纯真娇弱。
程浩风捧过她的脸,她赶紧闭上眼睛,他们是亲密相处过,可从来没有以最初婴儿般的坦诚互相展示过身体。
“我看过最完整真实的你,也喜欢呢,你不看我,是不喜欢?”带了十足魅惑的声音撩拨人。
“我……这是在哪儿?”胡仙仙将眼睛闭得更紧些。
“别怕,我有分寸。”程浩风轻轻吻一下她的眼睛,“绝欲夺情咒还没解呢。你去窗前看一看,定然可以猜到这是何处。”
程浩风先起身下床,披上藕白单衣,胡仙仙再虚眯眼睛瞄了瞄,迅速披上纱衣去了窗边。
说是窗,不如说是整面的琉璃墙,四方皆是通明透亮,连房顶也是可见云霞变幻的琉璃顶,只是房顶有棱角花纹显得比墙壁暗沉些。
胡仙仙抬眼四望,这和幕天席地没多大区别啊,相拥入睡的情景岂不被人看了去?即便没有人来,被小鸟小兽看到也很难为情的。
“我们看得清外面,外面只看得到模糊影子。”程浩风猜到她在担心什么。
又拥胡仙仙入怀,他满足而平静的笑着,折射的光散开五彩细芒勾勒出两人健美身影,随意披散的发丝闪着黑亮光泽,他们从未如此安闲自在。
胡仙仙远眺陌生的山川草木,发现一面崖壁上全是程浩风的刻像!由粗糙形似而变得精细传神的一个又一个刻像排列,这是当年她刻下的!
这里是黑球!这是当年返回水球时被困在阵法中,时空错乱了九年,胡仙仙寄托思念所刻!
“你从未对我提起过缺漏的黑球九年,以刻画我的模样为寄托,偶然见到这一面石壁,我暗暗发誓:再也不和你分开!”程浩风将她搂得更紧些,紧得似乎要把她揉进身体。
程浩风和秦沐风他们已让水球通往黑球的空间通道稳定,还控制了海底圣境时空乱流,墨金冕本来想借他们的力量去往黑球抢占先机,在争斗中出现意外,使得他们陷于和天地法则不通的乱流中,和水球上的人、乃至天庭都失去联系。
可是程浩风因祸得福,修为大大提升,不仅稳定了空间通道还能与黑球天地灵气完全相融。
修行者可以借用天地灵气,天庭上的仙官有仙法加持,不只能借用,还可以相融灵气代天巡狩。
听程浩风说来,他在黑球不仅没被压制灵气,或被黑球的灵气排斥,还完全相融,可说黑球天地万物皆可为其助力?
“那你……是如天帝?还是如祖师那般身融黑球中?”
“天帝要修为够级,要众仙拥戴,要祖师认可,我没有仙阶品级,也没有谁拥戴,也不需要什么认可。但是呢,也不同于炁还天地没有自我的祖师。若是祖师那般,还怎么跟你卿卿我我呢?”
程浩风说得很具体,可胡仙仙还是不明白,于是程浩风让她不必多想,逗她猜猜此处房屋的匾名。
她猜不出,央求程浩风告诉她,最终以献上香吻才换来答案:“此处名为‘蕊仙居’,因为整座房子是建在石雕花蕊中,居住着我的仙子。‘蕊字’三颗心,你是我心上的仙仙,爱心、痴心、决心皆只因你。”
很少听他说甜言蜜语,可若说了,就是羞得人不敢听的那般肉麻。胡仙仙低头轻笑,捶了捶他肩膀。
他带胡仙仙出门,凌空飞起看这蕊仙居外观,确实不负“蕊仙”之名。
润白岩石如玉,倚悬崖雕为莲花状,巨大莲花的中央蕊心,便是那琉璃屋蕊仙居。
千峰竞秀、万壑争流,巧夺天工白莲绽放,明净琉璃架构梁栋,花蕊芳台留仙子,更胜娇娥藏金屋。
胡仙仙啧啧称奇,而后发现高空当中有隐隐约约的淡蓝灵气光罩,估计是因这光罩才使自己到了黑球后,程浩风没有用术压制自己,也无法调御灵气。
“我……被你软禁了?”她微微蹙眉问道。
“不是软禁,是保护!”程浩风急切辩解,“在这里你会很快乐也很安全,隔绝那些天道气息,也可以隔绝那什么强加给你的天命。”
胡仙仙脸色阴了阴,“是怕我承受太多风霜,把我关进温棚里?”
怕她不接受安排,程浩风语速很快地答着,“你已经没有父母,还被韩泽熙通缉,逼你成为一个孤家寡人,让你只是心怀天下,推你去当永恒之心!我不愿你那般!”
胡仙仙心乱了,可她不太喜欢这样被关起来,藏起来,“我失去自由了……”
“对不起,我修为还不够高,可我怕等我修为够高时会彻底失去你……只能暂时让你在这个很小的空间里,等我修为增高,你自由活动的范围也增大,到最后,再也不用限制,我会改写天命。”
程浩风的深情和歉意都明明白白写在眼中,胡仙仙不忍再说什么,此时突然明白沈竹君说的自己也有如笼中金丝雀之时,指的是这境地。
无奈暗叹:浩风啊浩风,我不知道用什么心态面对才正确,你说我任性,你任性起来才真是无法无天!
程浩风很惧怕她生气般小声说:“扎措的事只怪我无能,你要退婚,要散尽我情丝,我皆不怪你。从此刻起,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任何伤害,你也再不会赌气离开我了,对吗?”
即使相爱至深的情侣,也有难以理解对方想法的时候,胡仙仙不懂他为什么这般想,可清楚他是不愿和自己分开。
攥紧他的手,靠在他怀里——若是我飞得太远让你不安了,也愿意收起翅膀,即便爱的牵绊已经织成牢笼。
几天后,程浩风让秦沐风转发灵符让在云华观的列御风他们也来。
秦沐风仍然守在海底圣境,那里水球和黑球天地两通,所以由他转发。
不久后,列御风和血无仇到了,其余的人没有来,到了之后,相聚几天,血无仇留在程浩风身边协助他,而列御风拒绝留下来。
因云华观是一脉之源,也很重要,程浩风没有强求列御风留下,在离开前,他寻机会单独见了胡仙仙。
“七师妹,三师兄爱你至深,莫要负他,也要多劝解他,莫使他心性走偏。”列御风别有深意地说。
胡仙仙不解地看了看他,这是要自己全心爱程浩风,还是要自己监督劝谏程浩风?
列御风欲言又止,警惕地望了望四周才说:“此地对我灵气有压制,我若用灵气光罩隔绝反而引三师兄猜疑,且希望你能尽量听懂我隐晦的话。"
略顿了顿,列御风又压低声音说:"三师兄目前修为深不可测,是他扶立韩泽熙登基又当国师处理很多事积累的威望助他修为大涨,可最直接的原因是陷于空间乱流,他用了龙气,蟠龙之气!"
"是墓底龙坑中,臧玄蛟也想争夺的龙气?和法朝国运相关的龙脉,还有气运?"胡仙仙轻声问。
列御风点点头,忧虑地说:"我不清楚具体情况,但察觉会对法朝国运有影响,在云华观偶尔下山也打听到世间变化,韩泽熙有些事做得偏离本心啊。"
对于墓底龙坑,胡仙仙比列御风还了解得多一点,不敢确定地问:"是不是臧玄蛟和浩风在争龙气,对国运影响大,所以韩泽熙才昏招频出?"
列御风没有回答,只重重叹了一口气。
“我去找浩风说,如果为了我和他在一起,要以法朝覆灭为代价,那我们太自私了,在一起了,我也不会快乐!”胡仙仙说着就起身向外走。
列御风赶紧拦住她,“事已至此,不要再打乱他计划!"
胡仙仙茫然看着他,列御风又说:"目前有希望扭转天毁地灭的办法或许只有三师兄能做到,毕竟你我对他计划所知不多。我只希望你劝着他,不要走得太偏,你冲动地找他,反而刺激他,让他容易走偏。”
细想了想,列御风说得对,胡仙仙闷闷地听他再讲了些关于程浩风的事,一会儿后,感觉到程浩风走近了,两人不再谈这些。
是对也好,错也好,目前只能顺着程浩风的安排了。
从黑龙臧玄蛟口中得知七师妹是诸天神佛备下的永恒之心那一刻起,所有局都是程浩风所设,他更像一个能修到永恒之境的人,不论是白回风还是胡仙仙,都只是在他的安排下去做事,看似率性而为,其实步步在他谋算中。
胡仙仙心里不舒服,想了几天也解不开心里的结,这一天估计着他办事快回来了,于是盘算着怎么整蛊一下他,也许这样能高兴起来。(未完待续)
第九百二十章 悲欢无奈
蕊仙居内不仅四处透亮,没有可隐藏处,还皆在程浩风感知下,要整蛊他太难了。
胡仙仙这里瞧瞧、那里试试,选不到合适的地方,最后打算在厕所门边设个小陷阱。
仙体没有污垢,地仙已可以不吃不喝没有排泄物了,天仙更是体清身洁,可是,胡仙仙被压制灵气,又住在了特意隔离她的蕊仙居里,身体状况和凡人一样了。
厕所也是琉璃阁,只是在胡仙仙坚持下围了纱帘,这纱帘勉强能遮挡些。
寻来寻去,屋内器物件件精美,可没有哪件能用来搞恶作剧的,胡仙仙快泄气了,最终瞥到一个皮水囊,决定用这个。
那是胡仙仙本有的袖里乾坤中所存,是征战之际发的军需品,她虽用不着,可留了当纪念。
因是纪念品,胡仙仙让程浩风把皮水囊留在这里。
将皮水囊灌满水,系好后,又再用长绳扯到厕所纱帘上方,只等程浩风来了。
程浩风在修同天城,这黑球之上凶兽横行,是荒凉之地,要利用这里达成目标,必须要有可控制的势力,可立足的根据地。
忙完之后,夕阳西下,微微笑着踏入蕊仙居,一进门立刻感知到了胡仙仙藏在厕所。
憋着笑往厕所走去,靠近后即已发觉纱帘上方有水囊,他伸手想用灵力移开皮水囊,可忽然又收回灵气,假装不曾发觉直走进去。
纱帘一撩,胡仙仙一扯长绳,囊口系带散开,水“哗啦啦”如倾盆大雨般正倒在程浩风头上!
“咯咯咯……”清脆的笑声回荡,胡仙仙从另一侧的纱帘蹿出来。
程浩风的脸色阴沉,**的愣愣站在那里,散发着森寒之气。
胡仙仙收了笑声,咧咧嘴看着狼狈的程浩风,畏惧地缩了缩头,腹诽着:这么小气啊,不好玩……
“喜欢玩儿水吗?那玩儿个够!”程浩风凶巴巴地吼着,粗暴地一把就扛起胡仙仙往外掠去。
蕊仙居外本是岩石和树木,也不知何时连起了琉璃长廊,掠到长廊尽头是一个半亩方圆的水池。
胡仙仙还没看清水池环境,已被程浩风带入水中,温暖滑润的水淹过肌肤,如丝缎轻抚。
池中水雾漫漫,衣衫都抛到了池岸,畅游嬉戏的两人如两条自在的鱼儿。
“怕不怕我?”程浩风含情脉脉问着怀中俏人儿。
都问爱不爱,他要问怕不怕,当然不怕了,这么笨的问题,胡仙仙都懒得回答,只撅了撅嘴。
“我不是问你怕不怕我假装发怒的时候,是此时此刻怕不怕?”他眼中有情,还有欲。
姣好容颜染了绯色,更加动人,水润花开满池春.色。
飒爽英姿是人人可见,人人可赞的,柔媚情态、玲珑身姿却只你一人可见,只接受你一人赞美。
“求你了……算我怕了你……投降还不肯饶我?"声啭娇语如黄莺。
看着楚楚动人的娇羞胡仙仙,程浩风满面笑容春风得意,揽着她纤腰到池边歇息。
“是不是太无聊才捉弄我?等一切完备,把无一他们全搬来这里,你也不会寂寞了。”
寂寞吗?承认寂寞岂不是承认很需要陪伴?一向千山万水独行的胡仙仙哪会需要陪伴?
“才不是因为寂寞呢,是你让我生气,什么‘蕊仙居’三颗心中皆有我,三心呢,三心二意啊!我要一心一意。"胡仙仙随口说个理由。
“那些男人三心二意是错,我三心二意却是对的呀!”
程浩风也学会胡说狡辩了,胡仙仙不满地挥挥粉拳。
可他一脸严肃,板板正正地说:“我的‘三心’不仅是爱心、痴心、决心皆因你,我还有佛心、道心、魔心,是不是真的三心?二意嘛,天意、我意,皆是一意!我的三心二意没错吧?”
胡仙仙两手托腮,眨眨眼,想了想,再想了想,还真没有可反驳的理由。
两人又嬉闹一会儿,穿好衣服往回走,程浩风又说了各种解闷办法。
“你还记得扎措沙薨之城中的小白楼吧?他那千里留影之术确实不错,我已研习得差不多,等我完全精通,在蕊仙居里也建一个,你能经常看到我在做什么,也不会觉得闷了。”
他理解忙惯了的人突然无事可做会非常难受,可目前的安置办法是他能想出的最好在一起方式,心有愧疚,只能尽力让她过得有趣一点,开心一点。
“浩风,我这么过下去,会不会变成一头猪啊?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承担,活着也没意思。”
“只是暂时如此嘛,以后的以后,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比如,生一群小宝宝,到时候你不是嫌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承担,是要嫌他们太闹腾了。”
“一……一群小宝宝……”胡仙仙觉得一个小宝宝都很遥不可及,还一群!
也不知怎么扯偏了话题,程浩风美滋滋地幻想着儿女绕膝,可胡仙仙黯然低头,连真正夫妻也做不成,还谈什么生宝宝?
慢慢适应了在蕊仙居中被软禁的生活,没事儿就翻书看看,有时也拿出神器一一摩挲着,苦苦思索后,心中更不安,直觉终有一天,需要面对的还是要去面对。
有一天看那些神器之时,多观察了一下若虚凝露。她对才得的神器了解不多,举在手中更像一颗水滴形的水晶玩器。
漫无目的走来走去,突然感受了一丝微弱灵气,极其微弱,但确实有!
若虚凝露是可收储或反弹灵气的神器,难道阵法之中有极其稀薄的灵气残留?这很可能,只要不是铁杀阵,漏一丝灵气不算稀奇。
胡仙仙暗藏若虚凝露在隐隐约约有灵气的位置,尽管所收集的很少,可年深月久之后,或许能储够灵气呢?到时候想办法解开经脉,说不定能重获自由。
“把若虚凝露放在这里做什么?”程浩风看到了放在奇怪位置的神器。
“我不能御使祖师遗留神器了,放着也没有用处,不过我发现搁在那里很好看,阳光折射有彩虹般的光晕,月光朗照如冰雪晶莹,就当个小摆设吧。”胡仙仙编着理由,若是别人知道把含混沌力的神器当摆设,会怎么个气她暴殄天物?
程浩风笑了笑,探手试过之后还真没有感应到灵气波动,任由她摆放在那里了。
胡仙仙长舒一口气,若虚凝露与本身阵法的所漏微弱灵气一致,难发觉是在刻意收集,再精明的人也有疏忽之处,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
又过两天,程浩风略显焦急地告别,“仙仙,我要出门一趟,你不要担心,乖乖等我回来。有什么事可以拉这个铃铛,无仇会来帮你解决。”
“是什么事?”胡仙仙追问着。
“沈廷扬去世了,正月十五夜里被冻饿而亡,正月十八中午才有人发现。”
“哦……”胡仙仙脑袋钝钝的,竟忘了悲伤,怔怔出神:“已经正月了,那又过一年了呀。”
到的时候还是腊月,此际又快正月下旬了,只是不知黑球和水球法朝时空是否一致。
程浩风知她所想,解释道:"只要没有扭曲时空的阵法,两处的时间差别不大。”
胡仙仙点点头,没有什么能握在手中,时光更是留不住,别人说物是人非,于她而言,物也不是了。
“乖一点,等我回来。”程浩风不舍地抚了抚她发丝,转身匆匆而去。
蕊仙居外四季如春,边城戌边将士的军营外则是朔风吹雪。
看着荒凉冰原,纵然程浩风不畏寒暑,也心中苍凉。
已问明沈廷扬之死详情,因他与边关将士相处还好,又博学多才,颇受人敬重,过得艰辛却也没受委屈。
可妻子女儿接连惨死,他身体垮了,虽说传言讲胡仙仙掳走沈竹君,可他知道女儿不在世间了,不用什么证据,凭着父女血缘天然亲近也感应到。
正月十五,边城中办元宵灯会,休歇的将士去了城中观灯,值守的将士站岗,都劝沈廷扬随人去城中观灯散散心。
见满城来来往往的人团聚欢乐,他更添了伤感,携一壶酒缓缓独行,和同来的人走散了。
站岗的人以为他和入城的人耍乐去了,入城的人以为他先回去了,没有注意他踪迹。
正月十六中午请他吃午饭,没见着人,这才到处寻他。
直到正月十八在一个土坑里找到了尸身,那地方离营地不算远,土坑也不大,据当时情景,他们推测到他是意外巧合致死。
他摔在土坑中,因醉了酒爬不出来,折腾累了就迷迷糊糊睡了,再次醒来是被冻饿而醒的。
那时他没了力气爬出去,雪还下得更加大了,不久之后埋他在雪堆里。
找的时候,将士们有很多次经过这里,没料到他的尸身在雪下。
正月十八雪停了,中午又出了大太阳,雪化了一些,露出土坑边沿的酒壶,这才猜到他在雪下,刨出来时尸身成了青紫色。
程浩风着急赶来,不只是因友谊,还因他们所发的誓言。沈廷扬在与多吉.喀勒发誓时曾言,若违誓会在蛮荒之地冻饿而亡,无人送终。
誓言应验了,当初他们发誓之际本就是为了诳多吉.喀勒,法朝早晚和番邦要争个高下,征番已算违誓。
程浩风当时说若违誓言,所求所愿终将一场空,因为他觉得和胡仙仙一起没有和白回风一起的感觉,以为所求所愿再不会实现了,拿一个原本无望的事来赌咒,应验了又怎样?
可如今他非常害怕誓言应验,当时怎么也想不到会爱上胡仙仙,不是因她是白回风转世而爱上,只因她是她自己,这更深更沉更明确的爱,程浩风再也不想放弃!
为了显得誓言不应验,他要亲自为沈廷扬风光大葬,送沈廷扬魂魄早些投胎去往和睦康乐之家。
在他去往边城的同时,扎措也去往边城,只是两人目的不同。(未完待续)
第九百二十一章 经纬天局
春寒料峭,墨冰剑散发的杀意更是冷得凝重,狭路相逢,程浩风不杀扎措难消心头之恨。
"我早知道你会对我刀剑相向,你倒是用理智想一想,你能杀得了我吗?要杀得了,我也不知道死多少回了?"扎措闲闲无事般从容,讥诮浅笑。
墨冰剑亮起,程浩风尽催灵气入剑,用常人肉眼看不清的速度朝扎措劈去,没有任何花俏地直劈而下!
他不理扎措说了什么,只有让扎措彻底消失才能使他怒火熄灭!曾经与扎措功力不相上下,但此刻已有能胜了扎措的把握,没必要再起口舌之争。
剑气凌厉,刺目的金光突然闪耀不停,抵挡住了墨冰剑,程浩风再催灵气加力,可是金光漫开阻力加大。
有绵绵不绝的金光抵挡着,墨冰剑难以劈下。
扎措虽已比程浩风修为略低了,但有人帮他抵挡,他非常轻松地躲去了攻击范围之外。
"我是专程来看你的,想提醒你几句话而已,瞧你一来就喊打喊杀,没有风度。"扎措挺了挺腰,穿着金边白袍的身材更显颀长。
"你我之间无话可说!"程浩风收招,翻腕将墨冰剑指向了扎措。
来救扎措的人是苦昙,程浩风不想和他缠斗,于是也没再进攻,但也没有要心平气和听扎措胡说的意思。
“苦昙大师,你还是和他拼命打一架吧,等他服输了才能安静听我讲理。”扎措退得再远了一些,笑着挑拨。
程浩风和苦昙又岂会听他挑拨?墨冰剑如冰凌般透亮,却弥漫开淡淡墨色轻烟,剑光铺天盖地,笼罩了这一处荒野,分不清哪里才是墨冰剑的剑锋。
程浩风不杀扎措不罢休,也相信苦昙只是来阻挡,不会偷袭自己,所以全力攻向扎措,对于苦昙完全不理睬。
见他如此狠绝,扎措只得收起戏耍的心态,谨慎展开掳魄旗护住自身。
明知杀不了还要去杀,因为杀不杀得了是结果,而去不去杀是态度。
这是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才会有的想法,可程浩风不想端什么沉稳仙师风范,他就是要表态必杀扎措,免得有人来劝解。
灵气尽数催入,墨冰剑威力已至顶峰,扎措周围的空中也结了冰,他只靠着掳魄旗喷出的乌黑灵气团勉强护体。
虽一开始绕开苦昙,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赶紧再去阻拦。可墨冰剑的威力比从前强大了,金光一点一点暗淡下去。
苦昙即将要招架不住,只要再金光的力小一丝丝,墨冰剑就能绕过苦昙刺中扎措,那么扎措不死也得重伤。
可是,须臾起万变,苦昙见度魔金光拦不住程浩风,竟然横飞而起用身躯来挡着剑锋。
一条血线飙出,程浩风虽收了灵气,仍是伤了苦昙,懊恼低骂:"苦昙,你不是说了不偏袒维护他吗?"
“不是偏袒,是顺天应缘,我即遇上了,必要阻止无谓的杀戮。”
分明是扎措早有预谋来找程浩风,又用计引苦昙来跟随,才有胆气惹怒程浩风,可苦昙觉得这也是一种缘,反正不是刻意来保护扎措便不是偏袒。
程浩风不想磨嘴皮子,冷冷挑战:“好!那你们联手,我正好试试功力增长到何种程度!”
虽在破时空乱流时引龙气而功力大增,但要对付两人联手还是会处在弱势,可他选择浴血拼杀,不愿退缩。
“我若再与他们联手呢?”语气平平的声音响起,银白拂丝扫过墨冰剑。
程浩风坚毅的神情中闪过茫然,继而平和恭顺了,这是恩师到了。
“师父……师父!”程浩风咬牙收功,向晁玄同稽首,不论师父来意是什么,他都不能再争斗。
晁玄同收起巡天玉拂,朝扎措抬了抬下巴,“你要说什么,快说。”
对于晁玄同突然出现还有维护自己之意,扎措颇感意外,懵了一瞬之后,连忙对程浩风说起来:"你明白最后的结果,可你不敢相信!不管你怎么努力,胡仙仙最后都会为了天下苍生,为了你不背上沉重罪孽,而狠心离开你。
然后,即便她万分不情愿也会来找我,她必须委屈求全和我在一起,那样才能解了夺欲绝情咒,拿到锁心玉瓶碎片。
最终她修成永恒之心,而你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还会被天下人耻笑。
我可以偶尔还思念她,但只是心中一个角落给她而已,我还会再有很多红颜知己、知心伴侣、贴心佳人,我会比你们两个都过得好。
那么,结局已经注定,你还在毫无意义地挣扎什么?"
他说完了,压抑的沉默令人窒息。
许久之后,程浩风带着歉意向晁玄同稽首,再对扎措朗声道:“所谓的天命,不过是强者哄弱者的谎言,若有天命,天的命又是谁在定?”
“天无私,也无命,你连这也不知道?”扎措轻蔑一笑。
程浩风认真地说:“天不是虚无的,有私也有命。能掌控自己命运,让一切事情发展按自己所愿而来,那便是‘天’!”
此话一出,另三个人诧异对望,程浩风继续说:“所有的无奈妥协,不过是弱者不肯承认自己的无能。看似合理的借口,再怎么迷惑人也不是真理。”
程浩风向晁玄同告别,转身离去,晁玄同喊住他,似还有话要说,他叹息一声,摆了下头说:“师父,我明白你们是来劝我放弃的,可我不会放弃!”
只有他们察觉了软禁胡仙仙之事,才会联合起来劝他,因为他那么做,不仅是与扎措的情敌之争,更是打乱了天庭、佛门、道门的各种计划。
有师父在,不能出手,但仍然要坚持,程浩风飞掠入空,他不敢当面对师父说的话于空中回荡:“师父,你当初不是无奈放弃姜嫣,是你没有用尽全力,如果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达成所愿,不是天命难违,是还不够坚定、不够强大!”
蕊仙居里,胡仙仙心里很乱很乱,若虚凝露聚集的灵气还少时,确实可以令程浩风也无法发现,可越集越多之后,灵气波动变得明显,连血无仇也觉出异样,询问了好几次。
为了遮掩,胡仙仙想了很多办法,发现那漏来的灵气近似草木气息,她让血无仇帮着去采摘鲜花装饰屋子,问起之时便说是草木自带灵气。
选了好多种植物后,胡仙仙发现一种兰花的遮掩力最好,那种大花蕙兰,浅紫花蕊,花瓣边缘纯白,朝中心处渐变为深蓝,又香又美。
等夕阳泼染瑰丽金红,蕊仙居琉璃墙溢出绚丽多彩的光华,程浩风归心似箭踏入屋内,立即闻到幽香沁人心脾。
“美不美?”胡仙仙穿着浅紫衣裙来迎,嫣然一笑,翩翩起舞,如花中蝴蝶。
紫蕊玉英飘香,紫衣仙娥动人,美不胜收,程浩风漫不经心答着:“美……”
可他目光没停留在胡仙仙身上,而是径直朝藏起若虚凝露的那个大花瓶走去。
粗鲁地扯出花丢在地上,挥手间花瓶爆碎,程浩风拿了若虚凝露,再翻腕用灵气隔空召来其余神器,尽收他袖里乾坤中。
“你有我守护,用不着暴力伤人之物了!”他目光中带着戾气对快傻了的胡仙仙说。
“你根本不爱我!”胡仙仙带着哭腔低吼,没有眼泪,但通红的眼眶像要滴血。
这不是情侣吵架受了委屈,是被践踏尊严的屈辱!
“是你根本不爱我!”程浩风戾气更重,“你存灵气是为了逃跑,我告诉你:你要走,可以,先把我杀了!"
胡仙仙愣了,或许是被他吓住了,或许是没料到他反应比自己还激烈。
程浩风逼近她再说:"杀我还不够,要让我神魂俱灭,一定要灭到没有任何意识残存!要不然,只有我一丝丝的意识,我也不放你走!”
字字锥心,胡仙仙浑身轻颤,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泪眼矇眬只觉得他的脸扭曲到狰狞。
程浩风见她看自己的眼神带了恐惧和厌恶,心尖似被揪了一下,语气也变软:“我关着你,是不尊重你。可是,任由一切朝既定的方向走,你会让扎措解绝欲夺情咒,那样做是不是在羞辱我?”
“我和你没有婚约了,万不得已要和扎措怎样的话,与你无关……”胡仙仙张了好几下嘴才哽咽说出话。
“怎么可能无关?不是要有什么契约关系才能证明我的心,一个男人不能守护心上人,眼睁睁看着她投入另一个男人怀抱,那就是耻辱!”程浩风厉声咆哮。
胡仙仙揉了揉脸,尽力让自己情绪稳定下来,“不会的,不会的,我宁死也不会跟扎措怎样。大不了同归于尽,不可能让他解咒的。放我离开,得锁心玉瓶碎片或许有其它方法呢?”
程浩风惨笑几声,“你和他同归于尽?你为什么不能替我想一想,如果是那样的结局,还不如让我当年身死魂消!”
若是认为你和他同归于尽的结果,比让他给你解绝欲夺情咒好一点,岂不是把贞洁看得比生命重要?程浩风悲凉暗想:仙仙啊仙仙,在你心里,我就是迂腐老顽固么?
胡仙仙又说了各种理由佐证不会跟扎措怎么样,程浩风听得狂笑起来,她不解地顿住话头儿望着程浩风。
“仙仙,是你不爱我,你懂吗?是你不爱我!”程浩风似哭似笑,胸膛剧烈起伏,“如果扎措一心一意为你着想,你愿意跟他,我也不会阻挡!我关着你,不是为了圈你在身边……唉,你不明白我的心!”(未完待续)
第九百二十二章 闲论情爱
纤尘不染的琉璃板上花瓣零落,越是美的花朵凋残后越是令人伤感,心有灵犀的恋人仍会吵架,吵起来更加痛苦,如撕心裂肺。
胡仙仙伸出小拇指勾勾程浩风的手指,主动放低姿态示好,因为这样躲避起来或许将来会惨烈收场,可是若不妥协,程浩风此时就会做出后果惨烈的事。
黑亮的瞳仁里有深邃星海,也有雷霆风暴,程浩风气哼哼扭开头不看她。
胡仙仙再加无名指挠挠程浩风手背,一直不理,一直把手越贴越近,最后完全握住他的手。
想硬起心肠拒绝,还是无可奈何叹息几声,程浩风反手握住胡仙仙的手:“这么小的手,只能握完我手背呢,还逞强把那么多事抓在手里。我疼惜你,不是为了面子和别的男人争抢你,明不明白?”
胡仙仙乖巧点点头,“我其实明白的……可也许哪一天你对我腻了,我也无需再多费力,你自然会赶我走。”
“你……你还说你明白?你怎么可以这么看我?”程浩风的脸又阴沉下来。
“韩泽熙对沈竹君不爱吗?不好吗?还不是抵不过诱惑,解不开误会。”
程浩风急切表态:“我不一样,诱惑于我而言不起作用,我们不管有什么误会,总之我不会让你受伤害。”
这是真心话,可也是有先决条件的,胡仙仙知道他的守护是得在他掌控之下,于是翻了个白眼表示不屑。
程浩风被质疑,他认真又郑重地说:“我们之间不存在谁听谁安排的区别,我们是一体的。你父母也不在了,兄弟姐妹和朋友们也有他们自己的生活,至于代表天下苍生的陌生人,他们不需要你,甚至不在意你,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让我伤心?我不会负你,负你等于负我自己。”
看着眼前给自己带来很多麻烦,甚至很多劫难的女人,程浩风给她擦去眼角的泪,深情吻上她唇瓣。
胡仙仙最怕的不是他抛弃、背叛自己,最怕他们做错了,可又无法抗拒想要和他亲近的心。
是错,那一起错到底吧!贪婪吮吸着他的气息,为他放纵自己又何妨?
温馨和睦相处了几天,程浩风这一天傍晚归来时带了很多水果,是在法朝珍稀少见的水果。
胡仙仙拿起一个仙人掌的果,啧啧赞叹:“我很少见到仙人掌结果,这样汁多个儿大的更是从没见过。是不是这黑球上特有的?嗯,仙人掌结的果,就叫仙人果吧。”
看她吃得津津有味,又自言自语念叨,程浩风立刻附和果名提议。
又选另几种水果尝了,胡仙仙吃得眉开眼笑,“这个黄果果像蛋黄呢,以后叫它‘蛋黄果’!嗯……这种水果有**味,叫牛奶果吧。咦……这个看着像荔枝没熟,吃起来又有点荔枝味……”
程浩风想着,她该不会把那种水果命名成“荔枝果”吧?这些水果在黑球也不多,算珍品,不能总这么随便安名字,于是抢话:“命名为‘蜜释迦’吧?我觉得看着像佛头,又味道甜蜜。”
胡仙仙佩服地朝他竖起大拇指,捻起樱桃似的果子吃。这果子味道也和樱桃差不多,但果色粉白。
“这果子蕴含有延寿驻颜的灵气,是你培育的吧?”胡仙仙虽是被压制了灵气,但对灵气的敏锐感知没变。
“是有野生果树,我以灵气滋养的。”
胡仙仙笑看着他问:“是不是怕我没有灵气之后,会迅速衰老?你怕面对鸡皮鹤发的老太婆,才给我吃?”
承认了,那就是只爱美丽外表了;不承认,又找不出恰当借口,程浩风急得快冒冷汗。
但胡仙仙奸计得逞般笑了笑,撂开这问题,转而说:“怎么滋养出这果子的呢,是你秘密吧?那这种果子命名为‘秘果’!”
吃着聊着,瓷盘里的水果越来越少,竹篓里的果皮越来越多,胡仙仙才发现程浩风没吃。
“只剩两个蛋黄果了,你尝尝。”她低着头满怀歉意递上果子。
程浩风轻笑着让她吃,盯着她脸上红的黄的满是果汁,又似宠溺又似嫌弃地刮了刮她的脸。
“我只顾了自己吃,没考虑到你还没吃,对不起。”
程浩风笑出声:“无所谓,相比水果,我更想吃你!”
那就让他“吃”吧,胡仙仙闭上眼睛,睫毛颤动着等他靠近。
欢愉之后,两人依偎着看远山日落,胡仙仙问程浩风:"和我这个不够温柔细致的女人在一起,有没有觉得亏了?"
程浩风答道:"有些人喜欢过锦衣玉食的生活;有些人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也有的人喜欢惊险刺激的生活,各有选择,亏什么呢?"
“别人有的,你没有,不亏呀?”
"人与人是不同的,也许这个人觉得亏,那个人觉得赚。本来选择没有对错,可是那些没有实际能耐只会对别人提苛刻条件的人,偏偏要把人框进死板标准,不合乎标准,就了成了坏人,或成了废人。把自己套进那种标准去对比,我才不会那么傻。"
谈到这些,程浩风还举例说:一个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过安稳日子的庄稼汉,娶了想着被人追捧,贪慕虚荣的漂亮小媳妇儿,那得是过不下去。
一个想要功名利禄,认为人生要享受荣华富贵才算不枉活一世的钻营之徒,娶了一个有宏愿济世救民的妙手仁心女医师,估计是悲剧生活。
而一个为国为民工,忠耿刚直的清官,和一个高傲自私、见识浅安薄的富家小姐成婚,也不会幸福。
还有风流潇洒,追求自由浪漫的多情才子,娶了刻板守旧,勤俭持家的朴实妻子,也会有诸多不满。
但要是鸳鸯谱点好一些,让踏实庄稼汉娶了会持家的朴实贤妻,都不乱耗费钱,日子肯定越过越红火,说不定富甲一方。
风流的多情才子和风情万种的漂亮小媳妇儿在一起,或许会过着别人眼里浪荡颓靡的生活,但他们会觉得纵情恣意很舒坦。
想要功名利禄的钻营之徒若是娶了高傲富家小姐,会彼此扶助往上爬,也许爬到满意的高度也或许重重摔下来,但他们目标一致。
忠耿刚正的清官和妙手仁心的女医师成婚,定然不会互相埋怨,他们会相伴到老,安贫乐道。
“对哦,是非界限没有那么明显,很多悲剧只怪月老拴错了红线。”胡仙仙感叹着又说,“可是韩泽熙和竹君那么般配呀,为什么结局是这样?哼,都怪你安排他娶柯雅洁。”
程浩风没争辩,而是慢条斯理分析起来,他说韩泽熙内心深处是渴望令法朝中兴的,想要在史册上写下光辉的一笔。
不论程浩风怂恿他也好,不怂恿他也好,潜在的**不会改变,而想当皇帝的人当然需要一个贤德皇后来辅助。
柯雅洁显然比沈竹君适合当皇后,他心底里认可有辅助作用的柯雅洁,可又舍不得脱尘绝俗的高洁心灵伴侣沈竹君。
所以悲剧的根源是韩泽熙没认清自己想要什么,贪心地都想要才造成悲剧。
等他看清楚内心深处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也就是他与紫微星君合魂之时。
胡仙仙颔首认可他所说,又吱吱唔唔问:“那你……嗯,你看清楚你要什么没有?”
"你想问我清不清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吧?最开始,我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但很清楚不想要四师妹那样的女子。
我只能逐渐排除我所不想要的,先看着蔡师姐和杜师妹也很好,但明白那只是欣赏。
后来遇到很多女子,阿琐与茶儿的事你也知道,都很美艳聪明,另一个鼎炉酒儿有自知之明也不错。其实很难选的……"
他的语调很有炫耀感,说得眉飞色舞,胡仙仙的小脸儿则不出所料拉长了:"连酒儿你也上心。"
程浩风眉毛挑了挑:"相比茶儿,酒儿是挺不错啊!看得清位置,守得了本分,能在波诡云谲的争斗里平安活下来,没点眼力劲儿可不行。"
“哦……她是不错,相较茶儿来说,她也没有什么恶毒坏心,只是从前处在了那样的环境,只能随波逐流。”胡仙仙心里酸酸的,但还是公正评价。
程浩风忍俊不禁,拍拍她的肩,"小醋坛子!哈,我们还是来说说,我为什么对茶儿没好感。
"因为她想要的是高贵体面受人尊崇的生活,她不会愿意奔波受苦,也不愿在皇宫里当妃嫔,她不是一个善于委曲求全的人,她想要的是优渥与尊严兼得。
"出生官宦之家是她引以为傲的优势,她骨子里看不起穷困低微的人,偏偏又家道中落,所以茶儿想要的一种身份加强她的高人一等之感,她要的荣华富贵,关键在于‘清贵’二字。"
听了这些,胡仙仙明白了,茶儿心中对程浩风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来源于对程浩风身份的认同,她需要借助外力来标榜自以为高贵的身份,而且不能是俗气的那种高贵,所以并不想当妃嫔和贵妇,只想依赖程浩风。
"我觉对你有意的那些女子当中,凌若风是最好的,那般冷艳清傲,聪明能干,还出身高贵。"胡仙仙实话实说,在凌若风面前,她觉得自卑。
但程浩风冷笑一声:"你知道我最忍不了是她哪一点吗?(未完待续)
第九百二十三章 东方王子
澄蓝的天空、银亮的星星,蕊仙居的夜并不太黑,透过琉璃顶望去更有梦幻色彩。
很美丽很洁净的住所,可胡仙仙很思念嘈杂的鸿宾楼,很思念简朴的胡家小院,很思念那些再也不会出现在生命中的人。
问起凌若风,忆起前世今生许多往事,思念之情又缠绕了无尽惆怅。
倏忽间非常非常惧怕失去程浩风,靠在他胸前紧贴着他,听他讲不愿接受凌若风的理由。其实只不过耍小性子,想确认他的心罢了,他对别的女人态度如何并不重要。
"不愿接受她的情意,并非她有什么缺点,是我烦透了父亲对我严格的管束,她令我想起父亲的阴影。
从小受到严厉管教,我认为是痛苦,但是她偏偏把那当成是荣耀,对其他人介绍我时也要刻意提我少年成材,是家世良好有教养的人。
她认为我从小端方温文是优点,可我一点也不喜欢那样过。
好容易长大了,长辈对我的约束力也弱了些,难道我还要自己再去找一个人来束缚我?哪有乐意自讨苦吃的人?"
胡仙仙脑海中浮现,凌若风初识程浩风,觉得他符合如意郎君形象,向亲戚朋友夸着他怎么好,而他极为反感的样子。
因程浩风所不喜欢的一切,在凌若风眼里成了优点,他也就不喜欢凌若风了。同时凌若风的矜持高贵在他眼里完全成了囚心牢笼,爱与不爱的理由在外人看来无比稀奇,可身在其中,自己的心实在难以控制。
胡仙仙在程浩风怀里亲昵地蹭了蹭,浸着草木、阳光、雨露的清新气息溢满身心,她为之迷醉,也没有理由。
程浩风抚了抚她的发丝又说:"如果有一个从小被宠溺,长大了也很孩子气的男人,可能会喜欢四师妹这样的女子,会觉得有征服感。每一个人都不是十全十美,有些人眼里的美玉,有些人眼里成了石头。但愿她能遇到对的那个人。"
这很有道理,胡仙仙没来由地想起陆来尊,照程浩风这么说的话,他和凌若风很配呢,又担忧,凌若风会不会根本不接受?
程浩风可不知道胡仙仙胡想了一大圈,继续说:“很多人过得不好,怨恨非常多,那是贪心了,好的都想要,可到头来也没弄清楚到底想要什么。”
听他说话,胡仙仙很少插嘴,只是偶尔望一望他,双眼中冒着亮晶晶的小星星。
程浩风自豪地笑着,眉飞色舞地说:"有一个懂这么多道理的夫君,很好吧?能崇拜我,说明你自己眼光也不错!"
爱意很明显吗?胡仙仙这才回过神,仰头嘟嘴轻哼一声,腹诽:真是自恋。
程浩风又正色说:“两人相处的大忌,还有一条是不能嫌弃对方父母,蔑视对方也是给自身埋下隐患。”
说到兴起,程浩风讲起初入云华观后,在山下游历遇到的一件事。
一个山村少年出身贫寒,父亲早亡,母亲靠种菜和织布供他读书,终于盼来他考中进士。
因他谦逊谨慎,一个考官很欣赏他,有意把侄女嫁给他。
在询问他家境时,他隐瞒贫穷且又黑又丑的母亲,只说家有寡母,生活还算过得去。
考官之兄也是早亡,只留有一个侄女,嫂嫂希望女婿上门,留在京城。他这条件虽不好,但正合适,因他说只需给母亲寄些银两,没有家族拖累,可以入赘女家。
婚礼之前,山村寡母思念儿子,又想瞧瞧儿媳妇是什么样,借了盘缠上京城来。
他见了母亲后,万般埋怨,岳母也得知了他家实际情况,于是岳母提出:要么毁了一纸婚约,并且把过错全归于他;要么不准他母亲参加婚礼,以后也不准他母亲来京城,儿媳妇更不能去山村探望婆母。
虽然中了进士,在村里人眼中是鲤鱼跳龙门了,可到了京城才明白自己是个小虾米,没有靠山的话,不仅是会被分派去没钱财、也没前途的清水衙门,甚至可能被当成替罪羊惹来大祸。
他同意了岳母的要求,送走了母亲,岳母认为他很听话,对此事还比较满意。
当时,程浩风认得山下的这家人,又正巧去京城听说此事,年轻气盛、满腔热血的他去了深宅大院,劝说这岳母千万不同意这婚事。
规劝原因是预测这个由穷书生成了进士的男人,要么一生窝囊办不成事,只会惹麻烦;要么会不择手段办事,乃至不惜伤害妻儿。
正自得意的岳母哪会听一个不明来历的小道士劝解?还以为程浩风是对她女儿心怀不轨呢。
其后二十多年,对于山中苦修的程浩风恍若一瞬,对于普通人则相当漫长。
这时的山村寡母已经去世,穷书生也成了朝中大员,他一朝小人得志,露出恶狼嘴脸。
曾经优雅体面的富态岳母在马棚里干着杂活儿,满身臭气,瘦如枯柴的衰老身体站也站不稳了,常常被狗仗人势的恶奴打骂,死了也只有草席裹身。
她那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儿已经疯了,因被通.奸的罪名所休弃,可她是冤枉的,气愤怨恨,积郁不得排解才疯癫,如此更无法辩驳,以致儿女也不亲近,凄惨至死。
虽然到最后,那个小人得志的恶狼因贪赃妄法被斩,儿女也得知母亲被冤,给母亲和外婆洗冤并修坟立碑,但是能够弥补所受的冤苦吗?不能。
程浩风叹道:“建一个家庭,人品永远应当放在第一位,连自己亲生母亲都不顾念的人,又怎么会对别的人好?家,是必须要讲理的地方,没有基本的为人品格,背叛和伤害无法避免。”
“对啊,说是清官难断家务事,都去和稀泥,其实越和稀泥越难断,要明辨是非,才能真正家庭和睦。”胡仙仙十分赞同。
两人相处融洽,胡仙仙也不去想怎么逃了,空闲时间变多,开始试着学习。
她得益于前生积累,法术还不错,但对修行所要修的其余门类,要么一窍不通,要么粗浅了解过一点,于是静下心读经、画符、研习阵法。
匆匆到了四月,程浩风要带她去参加高有德婚礼,婚期定在四月十八。
为了少惹麻烦,程浩风要求胡仙仙佩戴一块遮掩气息的玉佩,还在玉佩中灌注灵气,以防她逃跑。
胡仙仙不情不愿地戴上玉佩,可想想扎措的事,还是接受了。
满剌加平定后,麦塔哈回边城,麦家的生意更兴旺,法朝及天方这一带的沿路商道都繁荣,程浩风需要借这婚礼之机接洽各方,所以去参加。同时,也有向麦塔哈宣示一下,胡仙仙已跟在自己身边的私心。
高有德,一个曾是土匪小喽啰,后来当商队小伙计的胖汉,婚礼却格外隆重。
因他妻子在浮克城,而这时期又是天方、暹罗、天竺、法朝等邦国政局变化比较大的时候,与各邦国有商贸往来,又不隶属某邦国的浮克城是一个很好的聚会地。他又和各方均有牵扯,而宴席上的谈判往往比大厅里的谈判管用,他的婚礼由此聚来不少权贵。
高有德娶的妻子是浮克城金器作坊老板之女,虽不是王公贵族,也不算豪门巨富,也是城中数得着的财主了,高有德当初还一再拒绝,因为他认定自己会当老光棍儿,哪想到快四十了还娶富家千金?
还有些商队同伴担心他会被利用,比如富家女已经暗结珠胎只是拿他遮掩某些丑事之类。
但细细打听后,是因这个模样还算端正,性格也没有大缺陷的浮克城富家女太挑剔,她不嫁贵族公子,不嫁富家少爷,定要嫁东方王子,等来等去等到三十岁还没出嫁。
那天在街上偶遇白白胖胖,对同伴温和礼貌的高有德,她觉得见了高有德后,其他男子全都粗鲁不堪。
她认定高有德是东方王子,同伴们捉弄富家女,说高有德是高家的蟠龙小王子,暗指了高有德曾经身份,可富家女还信以为真。
也不知是富家女见同龄人都嫁了,自己着急了,所以要拉郎配;还是月老的红线系得太紧解不开,总之不论高有德怎么坦白说身份,富家女都是非他不嫁。
后来麦塔哈撮合他们,说在很多浮克城之人心里,不明白法朝皇帝的儿子和亲王的儿子才算皇子或王子,以为法朝是很多个浮克城组成,那么小小的浮克城有很多部族,每个部族都有王子,法朝得有多少王子?所以,高有德冒充一下东方王子也可以。
为了让高有德更像个东方王子,麦塔哈把在浮克城的产业都赠给他,还广邀宾客为他庆婚。
宾客中有满剌加公主,有天竺圣女,有曾经的法朝国师,还有暹罗最负盛名的拳师,番邦的王爷等等人,新娘更加对于高有德是东方王子深信不疑了。
从边城往西行的各城邦各部族都流传有东方法朝公主,东方王子嫁娶而来的传说,其实法朝嫁来的多数是皇家宗室女和养女之类,真正算公主的姜嫣还在途中出意外。至于“东方王子”,则是一个也没有,被贬到边关的王子们也从没有定居到外邦的。
胡仙仙和程浩风到了浮克城后,与麦塔哈、高有德见面寒暄,离开满剌加来追随麦塔哈的葩媞也赶来相见,世事变幻,各有感慨。(未完待续)
第九百二十四章 从未平息
洁白的大理石廊柱,金黄的穹窿尖顶,整齐对称但并不呆板的卷云雕饰,厅内穿各式衣装的人欢喜谈笑,新修的迎仙阁天方风味餐厅还没开业,先当成高有德婚礼宴席厅。
高有德岳丈家的院落已算大了,可难以同时接待上千宾客,麦塔哈既已把在浮克城的产业给了高有德,用这里来办婚宴最合适不过。原本还对女儿从街上拉来的女婿存有疑虑,这样一来他完全放心了。
虽是餐厅,却与商道两边一些小邦国的王宫差不多宽敞,围合三方的三个大厅连通,一楼招待普通宾客,二楼招待贵宾。
厅中两边每隔五步设有树形银烛台,无烟蜡烛照得厅中温馨明亮,红地毯上织满艳丽花朵,餐桌上镶金嵌玉的器皿闪着绚彩光辉,充满豪华又喜庆的气氛。
有些客人金发碧眼,有些客人红发蓝眼,还有些客人卷发黑肤,都穿着彰显热情奔放异域风情的光鲜服饰,在他们当中,程浩风和胡仙仙有些格格不入。
程浩风身穿白色道袍,外披淡蓝薄纱袍,修长的身姿飘逸出尘;胡仙仙一袭玉白曳地长裙,外披淡青纱衣,袅袅婷婷行步若微风徐徐。
也许是他们乌发如墨,也许是他们相比之下身材瘦小,也许是他们衣饰过于素淡,其他宾客用怪异目光看着他们,但又因他们气质不凡心生好奇和喜爱。
男宾客们看胡仙仙的目光犹为直接大胆,程浩风侧头扫视一圈,让麦塔哈寻个单独小厅再谈话。
麦塔哈领路往三楼行去,高有德连忙让岳父帮忙招呼一下客人,随他们去了。
三楼有账房、库房之类,还有一间备来以后当管事者书房的小屋,他们进书房后,程浩风拿出一个小锦盒递给高有德。
“我虽已不是法朝国师,但还能说得上几句话,这是通过谨郡王得来的。”
高有德开了锦盒一看,是一块小孩巴掌大的金牌,一面刻有“金兰手足”四字,一面刻有“并肩义王”四字。
法朝能识字的人几乎都能看出,是表明谨郡王和他结拜兄弟了,共享王府之福的意思,但这让浮克城的人看来,差不多是高有德有等同谨郡王地位的意思。
麦塔哈笑道:“好,很好,德子,你已是真正的东方王子,祝你交到更多好运。”
“这怎么行?这使不得……使不得……”高有德急得额头和鼻尖上渗出汗水。
“谨郡王答应了承认你这个义弟,又不存在说谎怕穿帮的问题,不用担心。”程浩风笑着劝道。
高有德眼含热泪感谢程浩风后又朝麦塔哈鞠躬,“少爷,也谢谢你帮我,你的财产也不是大风刮来,我只是帮你管着,永远都是麦家产业。”
胡仙仙朝他摆摆手,“你不用谢这个又谢那个了,嘻嘻,只谢我就好,要不是我推荐你跟着麦少爷,你还没有此番奇遇。”
听她这样说,高有德鞠躬连声道谢,她轻快闪身到一边,笑说道:“好了,我替他们接受所有感谢了,你不用一再道谢。快些去招待宾客,然后等着高高兴兴入洞房。”
高有德含笑走了,胡仙仙对众人说他是傻人有傻福,程浩风说也是麦塔哈把他照顾得好。
麦塔哈深深看一眼胡仙仙,缓声说:“你托付我照顾他,我当然要对他像亲兄弟一样。”
言外之意是全因胡仙仙才对高有德很照顾?程浩风心底泛起醋意。
“高有德不想跟着高有宝当土匪,情急之下求仙仙指条明路,从此处处遇福星,运气实在好。麦少爷年纪也到了应当成家之时,不知有何打算?”他戏谑横一眼麦塔哈再看向葩媞。
葩媞身穿露肩玫红短衫,玫红长裙,身材凹凸有致,正低着头发愣,平常光彩照人的她,见麦塔哈心思都在胡仙仙那里,此刻如同受了冷落的小丫头。听到程浩风问话后,期待又忐忑地抬头看麦塔哈。
岁月如梭,相识快四年了,麦塔哈一开始就明白她的心意,可至今没有表明态度,面对她的目光,麦塔哈顿感心疼,想要用心怜惜她,“满剌加局势已经平稳,把法朝通天方的商道各处站点重新打理好再有几个月就行,到那时,我准备迎娶葩媞。”
“哦……啊……娶我……”葩媞下意识地反问,惊喜得眩晕。
“不要答应他!”胡仙仙抢话道,“这么敷衍草率求婚,不答应!要……找一个你们只有你们两人相处的时候,庄重又浪漫地求婚。”
葩媞红着脸捶捶胡仙仙的肩膀,又微笑看向麦塔哈,他不好意思地笑说:“是的,是的,我准备一个仪式再求婚。”
各有归属,尽皆欢喜,程浩风又和麦塔哈一些正事,又对麦塔哈嘱咐道:“浮克城地理位置优越,与各国邦交也都友好,我们好好经营这里的事务,对将来大有益处。”
聊完后回到厅中,菜已上齐了,正要开宴,有侍女通传末神扎措到了。
不清楚他来做什么,可基本礼貌还是要有,高有德和麦塔哈迎上去,见他入厅,胡仙仙不禁面露恨意。
不应在别人婚礼上生事,程浩风朝胡仙仙轻摇了摇头,让她和葩媞先去角落一个女宾座席落座。
想要装成不认识,避免麻烦,可扎措偏要挨近程浩风在中间一桌坐下,还笑说:“程兄,好算计,居然到浮克城来布局了,把一个小喽啰也变成颗大棋子。”
“你不请自来又是做什么?破局?捣乱?还是闹点笑话给新郎新娘添乐子贺喜?”程浩风反唇相讥。
扎措并不生气,朝高有德的岳父说:“来者是客,送上新婚贺礼了更是客,对不对?”
不明情况的老人讷讷点头,扎措得了主人以礼相待后,又瞧来瞧去,找认得的人去敬酒打招呼,在席桌间穿梭不停,而后到胡仙仙身边。
“仙仙……”他轻唤一声,止不住怦怦心跳,又立刻眼尾一跳,那似乎在抽搐的眼睛将所有原本情绪都压制,让他的模样变成浮夸调笑,“有没有想我?”
“我们不熟。”胡仙仙抬起头答应,看他的眼神冷漠疏离。
“冰炎珏?”扎措讪讪一笑,仍是细细打量着她,看到那玉佩后又似嘲讽似颓唐地说,“他为了你还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
胡仙仙听到此话一惊,冰炎珏是两个玉佩扣合而成,传说中能压制并改变修者气息,十分难得。
从冰炎珏名字也可知是寒凉阴气与火热阳气皆有,胡仙仙从古籍中看到过,冰炎珏两块玉早已分别失落,一块据说掉落在冥界罡风崖,一块在八热火山失去踪迹。不少修者前往这两个险恶之地,没有人找到过,没想到程浩风找了来。
冰炎珏寻来不易,只为了给胡仙仙遮掩气息,免得到浮克城走一趟,又生牵扯天命又改。
扎措缠着胡仙仙说话,程浩风和麦塔哈他们又不好在高有德婚礼上发怒,正为难之时,葩媞向扎措笑问:“末神在与法朝交战时败得一塌糊涂,见了战胜你的人也不羞愧?”
把私人恩怨扯上征战胜负,扎措也不好意思再赖着说些什么了,装作无所谓地说:“胜败乃兵家常事,谁能笑到最后还是未知数呢。”
扎措退开,胡仙仙长舒一口气,近来在蕊仙居中岁月静好,仿若种种争斗全没有了,可风暴从未平息。
为交际而来的人,宴席上说话都不说透,都打着哑谜,暗用言语弹压人,程浩风也是说话玄玄乎乎,一切尽在算计中的老成样子。
不在一席,却也在同一个厅中,他偶然与胡仙仙四目相对,老成的他竟悄悄抛了个媚眼儿。
的确是媚眼儿,烟花巷里浓妆艳抹的风尘女子所抛那种勾人媚眼儿。
胡仙仙一惊,差点儿把餐刀掉落,怔怔半晌,才捂嘴偷笑。
席后,高有德带他们去岳父家见见新娘,这浮克城风俗,新婚夜不闹洞房,是在娘家由亲人陪着唱歌闲聊。
高有德没有亲人了,新娘家亲人也少,见他们到了后,为了远方贵客不拘束,新娘亲人出了屋子。
双方不熟,要互相介绍。浮克城用的语言也是天方语,但发音略有区别,高有德随商队里的同伴学了一点天方语,结结巴巴向新娘介绍着胡仙仙他们,又一句想半天地翻议胡仙仙他们的话给她听。
正听得人着急,新娘大方笑说:“你们唤我卡迪娅就可以,来浮克城的中土人士很多,我从小喜欢中土文化,学了你们的语言。”
她的中土话带了一点口音,但是字正腔圆,说得相当流利。
高有德摸摸额头,“你会说中土的话呀?”
“你一直用天方话和我交流,我没有说中土话的机会,还以为你想学天方话。”卡迪娅挺委屈地看着高有德。
胡仙仙他们低头忍笑,挺甜蜜温馨的场面,可想想高有德在她心中的身份,若是她要求继承王位,要当王后怎么办?哪怕是一个小邦国也不可能让高有德当国王。
“卡迪娅,有些事要提前和你说,德子他没有王位继承权,也不可能管理国家……”胡仙仙费力地想着措词。
卡迪娅摆手打断她的话,又亲昵地拉着高有德的手说:“他已经多次和我说过他的身份,我认定他是东方王子也有原因。我要是再嫁不出去,不只邻居们要耻笑,父母也要讨厌我了。我在街上看到他白白胖胖很可爱,偷偷跟踪,观察到他对人很好才拉他娶我。”
“怎么个好呢?”原来是这姑娘是个明白人啊,胡仙仙心里落下块大石头,又笑着逗她。(未完待续)
第九百二十五章 和亲疑案
看着高有德和卡迪娅,胡仙仙很欣慰,衷心祝福他们,不仅因为奇缘难遇,更因为他们是懂了生活本真,学会接受、放弃、与坚持的人。
胡仙仙很清楚平常人有时候比大德修者更懂人生真谛,比如她自己还没有懂得怎么去接受,怎么去放弃,又怎么坚持呢。她问卡迪娅,既是逗新娘子,也是真的想听听对于姻缘,别人有什么看法。
面对众人目光,卡迪娅认真回答:“我看见他在人群里自然地走着,他一点也不出众,可是他对同伴说话很温和,端上桌的面条先给同伴吃,同伴说每天做工很辛苦,他说辛苦一点没什么,麦少爷很好,能在麦家做事已经很幸运。我去说要嫁给他,把他吓坏了,但是他没有对我说恶毒的话,也没有怀疑我想做坏事……”
听她一口气说这么多优点,高有德听得脸红了,程浩风点头赞许道:“看得很准,经过反复挑剔,观察了很多人,最后明白人品最重要。”
卡迪娅笑了笑,少有地显出羞涩神情,“一开始,我要的只是邻居们不要再因为我想嫁东方王子嘲笑我,没料到真的风光出嫁,我很高兴。以后他对我好,我也对他好,不会做不知足一直提无理要求的事。”
她这么说了,胡仙仙他们也不多逗留,良宵一刻值千金,让高有德与卡迪娅洞房欢会吧。
行到客房外,程浩风和胡仙仙皆不想睡,又说起高有德与那穷书生考进士的男子都算由婚姻成就事业,程浩风挺有信心地说:"高有德不会为了功名利禄不择手段,有福缘麻雀变凤凰的人很多,如那头恶狼小人得志便猖狂便会福气越来越薄,感恩惜福会福气越来越厚。"
第二天,众宾客告辞离去,因程浩风和胡仙仙去了黑球后难以常来会故友,胡仙仙要出门更是不易,因此回蕊仙居之前,程浩风带胡仙仙去见了冷秋朗、陆来尊等等离浮克城比较近的人,又再顺便去雷鹏营中查问海上防御之事。
雷鹏说蒯森雄收服了很多散于各处的小海盗,对东瀛也能震慑,但是似乎有借东瀛之势,反来对付法朝的苗头。
程浩风让他密切注意蒯森雄动向,同时和包苞保持联系。
交代诸般事项后,再去海底圣境与秦沐风相见议事,而后回蕊仙居。
到了夏天,黑球常有狂风暴雨,时不时可见小鸟小兽在风雨中奔蹿逃跑。
这一天下午又是乌云密布,风一阵比一阵吹得猛,吹落枝叶打在琉璃墙上,发出鞭子抽打皮肉的声音。
不久之后,天地变色,如同将要有摧毁大地上的所有山川草木。
胡仙仙没注意天气变化,完全沉浸在思想中的世界,她在看沈竹君留下的书稿,对礼朝的姜嫣和亲之事有诸多疑点,想来想去对别的事均浑然不觉。
也许敛起烽火烟尘,心也细腻敏感了?她看着关于姜嫣的记述,脑海中浮现一幕幕场景,竟泪湿眼眶。
姜嫣生长于礼朝初年,刚统一建国不到十年,开国君主因伤病死了,继位的年轻君主为了江山稳固,听从信任老臣的意见,娶了一位御史大夫的养女。
这位年轻皇后便是嫣母,虽是养女,生身父母也是地位高贵之人。她生身父母是狄人公国的伯爵夫妻,来到礼朝出访多次,有一次在路上染病双亡。他们把女儿托付给在礼朝结交的御史大夫抚养,这御史大夫对养女和亲女儿一样好。
在皇后和岳丈帮助下,国力渐渐强盛,皇帝夫妻也迎来一个聪明可爱的女儿,这位公主就是姜嫣。
幼时的姜嫣得父母宠爱,单纯善良的她也得奴仆爱戴,但是嫣母病亡,父皇另立新后之时,姜嫣被送出宫。当时住在当今法朝的碧洗宫之处,差不多算弃女了。
到了二十岁,别的公主在这个年龄要么早已婚配,要么也许配人家了,皇上像忘了姜嫣这个女儿一般,没有做安排。
可快满二十一岁之时,突然下旨让姜嫣去狄人公国和亲。
当时正与鬼方国交战,或许皇上是想与狄人公国结成同盟才提议和亲。
但是,以往和亲的女子派个皇族宗室之女去也算身份高的,甚至找一个宫女冒充公主去和亲的事也有,姜嫣是货真价实的公主,还是嫡公主,地位尊贵得连狄人公国的求亲使者也惊讶。
当时朝中给出的解释是,姜嫣亲外祖父家是狄人公国,既算两国和亲政.治联姻,也算亲上加亲的锦绣良缘。
送嫁队伍浩浩荡荡,还请了法力高强的淳和真人晁玄同护送,可是在途中意外频出。
先是遇到恶鬼夜来抢亲,要姜嫣当鬼新娘;后来又突然飞沙走石,一股龙卷风掠去姜嫣;再后来到了棘城,又遇到臧玄蛟带妖怪前来劫亲,只是这些事被晁玄同处理好了。
谁知过了边界,到了狄人公国境内,大雪不停,送亲队伍中不见了晁玄同和姜嫣,他们又被雪阻隔无法寻找,只能在营地等待。
雪停了,再等雪化后路面好走些,寻到了姜嫣、晁玄同。
可是,在那一座被火烧掉半边的木屋前,只见黑烟乱飘,晁玄同失魂落魄半跪着,姜嫣倒在血泊中,洛玄心手持悲鸿戒尺横眉冷对。
和亲公主死于途中,这是非常严重的事件,但礼朝君臣担心的一切没有发生,狄人公国没有责怪,还发函慰问。并且,晁玄同去面见狄人公国的君主表示愿意领罪后,也没有因他护送不力而惩罚他,还对他勇担责任的行为颇为欣赏。
胡仙仙很疑惑,让姜嫣去和亲已经不寻常,频频遇到意外显然不寻常,最后姜嫣之死更不寻常了,连狄人公国对这事的态度都那般不寻常。
待得程浩风回来,关切问她怕不怕暴风雨,她却迫不及待问关于姜嫣的事。程浩风生长年代虽已是礼朝末年,但至少比她会了解得多些。
据听来的传说,胡仙仙推测晁玄同和臧玄蛟都对姜嫣有意,但晁玄同表露得很浅淡,臧玄蛟表露得很热烈,偏偏姜嫣又对晁玄同更有感觉些。
晁玄同为了大局着想,支持姜嫣去和亲,臧玄蛟则非常反对和亲,于是一个去护送,一个闹事。
晁玄同以为防备好臧玄蛟就能顺利到达和亲目的地,可没有料到洛玄心暗恋晁玄同,在争斗之中,洛玄心本来要帮晁玄同,可不知为何造成了姜嫣死亡?
对于这些猜测,程浩风笑着听完,最后说:“你猜对了一部分,但是,洛师叔对师父可没有男女之情,而是对祖师有别样情愫。”
“祖师!她对祖师有别样情愫……”胡仙仙惊叫一声,原以为师父辈的情感纠葛已是胡猜,怎么还牵扯了祖师?
祖师是洛玄心的师父啊,一向看重戒律的她怎么可能恋师?
“师父”是本师,“师傅”是教某一门技艺的传艺者,可以说一字之师也是师傅,但不是同父亲一般的“师父”。
恋师不仅是伦常所不允许,
且祖师化于天地间,没有私心,也没有个人感情了。
程浩风皱眉一叹:“对祖师的情愫是孺慕、仰慕还是爱慕,洛师叔可能自己也不明白。但师父很明确地跟我提过,洛师叔对于男女之情视如修行障碍,是因她对祖师产生不该有的情愫。”
或许女人都有颗爱听情缘纠缠的心,胡仙仙听了这般重磅秘闻后,又说:“那师父和臧师叔以及姜嫣是在情网中吧?是不是臧师叔对姜嫣倾心相恋,姜嫣又对师父一片痴心,可师父天下苍生为己任对情事冷淡?”
程浩风没有直接回答,感叹道:“女人为什么总把一些个性清冷的男人想得那么没人味儿?祖师如果没有炁还天地,也不会完全没**私心的。
"比如玄奘法师只是心有宏愿,不是没感情,佛经说的高境界无男女差别,连五谷也自生自长自熟,但并没有把女人排除在众生之外,是只有那么多精力、那么大能力,无法兼顾私情,没有把女人和其他生灵对立的意思。
“倒是女人,要不是需要依附男人,可能都不嫁人,不生孩子,女人比男人看重物质,情感也不如男人炽烈真诚,还耳根子软,别人一挑拨就对感情犹豫起来。”
听程浩风说了长篇大论,胡仙仙听得发懵,既听不懂也不认同,都说痴情女子负心汉,程浩风全给颠倒了。
且不管他说的奇谈怪论,胡仙仙只追问:“那师父对姜嫣到底是什么态度?是不是爱了又不敢承认?”
程浩风的眸子瞬间暗淡,凝神片刻才说:“不是……他们如我们一般,只差一丝丝最后的亲密交付。”
胡仙仙惊讶万分,师父在她心目中一直是不苟言笑、端方严肃的形象,以为和姜嫣只是一点若有似无的情愫,可程浩风既这么说,那师父和姜嫣也曾亲密相处,只是没有越过雷池了。
既已如此,怎能还送姜嫣去和亲?胡仙仙不禁忿忿,看来臧玄蛟阻止和亲是对的,师父太懦弱。
看她神情变化,程浩风低声说:“师父与姜嫣的爱恨情仇,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自己想的这样,那还有什么隐情?胡仙仙等他讲述。(未完待续)
第九百二十六章 嫣然血鱼
暴风雨停了,天空淡蓝,清透如青瓷,稀疏几颗星空闪着淡漠的光,星光下的鸟兽们狼狈不堪,可又心感庆幸,急匆匆寻着新巢。
程浩风摩挲着胡仙仙肩膀,久久没有言语,很多事难以言说,既因涉及恩师的**,也因那些事与自身有联系。
他沉默,胡仙仙虽然很想知道晁玄同与姜嫣的故事,但也没有追问,静静陪着他。
浅樱粉短襦,袖口织着紫云英;浅樱粉百褶裙,曳地如飘云;浅樱粉缎面鞋,绣着深紫牵牛花。时而古灵精怪,时而洒脱随性的倔强道姑,成了娇丽温婉的乖巧小家碧玉。
因不便出去,胡仙仙的衣物皆是程浩风代为置办,他原是偏爱蓝、紫、白色的,可给胡仙仙的衣物近来居然偏好粉嫩颜色,蓝色也是水蓝、紫色也是粉紫、绿色也挑嫩绿、连白色也是偏于肉粉色了。
对于衣物饰品,胡仙仙一向不挑,可十二三岁时也没这么粉嫩过,过了三十岁反而穿成这样子,实在不习惯,容貌身材还在初修仙的二十一岁之时,但毕竟心已沧桑。
程浩风坚持说她这么穿很美很动人,粉嘟嘟像个瓷娃娃,让人忍不住想捧在手心里,胡仙仙也只得算了,反正见不到外人,也不怕谁嘲笑。
看着身旁小鸟依人的女子,程浩风轻轻笑了笑,深觉自己比师父幸运。
“和亲之事能有多大用处,父子争权、兄弟夺位的事从古至今发生了多少?血亲尚不可信,何况姻亲?所以,修道之人不可能认同牺牲女人幸福换来太平的事。师父护送姜嫣公主去和亲,并不是要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子投入别人怀抱,而是准备伺机救她。”
听了程浩风所言,胡仙仙心中稍平,能当他们师父的人又岂能是迂腐软弱之人?
程浩风站起身,再横抱胡仙仙往胧月丝帐中行去。琉璃顶透光,狎昵之时总觉惶恐,胡仙仙让他给暖玉圆床笼上丝帐。因这丝帐柔滑光洁,如月光朦胧照于其上,是以名为“胧月丝帐”。
你侬我侬,深情相拥,程浩风在胡仙仙耳边低语:“想起师父的事,心里像缺了什么,空荡荡、凉悠悠的。抱着你,才能填补心上空洞,让我能平静点。”
程浩风的体温微凉,似是润玉所雕的人,胡仙仙有时笑他若为女子,定是颠倒众生的“玉人儿”。他总要摆出很凶的模样说他是“欲人”,然后身体真会发红发烫。
想到这些,胡仙仙脸颊飞上两朵可疑红云,早忘了先前好奇想知道的事,程浩风刮刮她鼻子:“又歪想什么?师父送姜嫣去和亲,可以说是为了找你。”
为找自己?心中一凛,绮靡心思顿时消散。
程浩风轻叹:“天庭上众仙卜算到永恒之心将出现于中土大地,可无法精确算到时间地点,中土生灵亿万万众,谁会是永恒之心呢?”
“姜嫣去了狄人公国,便会算准谁是永恒之心?”
“是!你也因和亲之事疑点太多才询问吧?她不是去和亲,而是被送去祭天,狄人公国告知此事,礼朝皇帝与人秘商很久才同意。”
和亲真相是冰原的地理变化小,人为破坏也小,冰原之下有很多远古遗存,狄人研究明白了其中空间融合毁灭的事,并已清楚那位克死异乡的伯爵,有最纯正的血脉,能开启那些上古大神(或者说前代文明)的遗留物,开启之后就能得知守护水球天地永不毁灭的永恒之心是谁。
姜嫣继承了外祖父母血脉,且是这一家族在世上的惟一血脉,牺牲她查问永恒之心,她父皇先是觉得荒谬,后来在越来越多事实面前只得相信,并且比起江山永固和礼朝民众存留,爱女的命也显得轻了。
这些隐秘普通民众不知道,被皇帝的晁玄同知道,广交天下修行者的臧玄蛟也知道。
臧玄蛟当即反对,要带姜嫣离开,晁玄同慎重考虑后认为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最好,希冀有更妥善的处置办法。
争论没有结果,和亲时间却抵近了,只能硬着头皮往狄人公国去,护送之路上晁玄同和姜嫣的感情进一步加深。
在姜嫣被龙卷风掠去的那个夜晚,因很清楚是臧玄蛟的朋友合力弄出龙卷风,晁玄同很快救出了姜嫣。
很快救出,可两天后才返回队伍,只因姜嫣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相聚之后情绪大起大落,再难掩藏心事,扑入他怀中倾诉衷肠。
彼此有意,相知相助,但还从未黏在一起卿卿我我,晁玄同也情不自禁表露心迹。
若不是要承担责任,他们很想从此携手江湖再不分开,可内心痛苦挣扎之后,还是返回送亲队伍。
情深难以自控,任重悬崖勒马。如果有人认为肌肤之亲只是泄欲,只是传宗接代的话,那绝对是从来没有深爱过。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袒露的是身体也是心灵。
他们的事瞒得了送亲队伍中普通人,瞒不了一直跟踪的臧玄蛟和洛玄心。
洛玄心不清楚具体情况,但直觉事关重大,想在祖师面前好好表现一番,所以开始阶段只帮晁玄同对付臧玄蛟,后来是把两个师兄都防着。
到了已入狄人公国境内,臧玄蛟利用天时地利造出暴风雪,想抢走姜嫣,他们打斗之时,洛玄心悄悄出现,准备偷偷带姜嫣回送亲队伍……
听及此,胡仙仙紧张忐忑地问:“你曾说送亲队伍找到他们之时,姜嫣已逝,师父和洛师叔在旁边?”
“是,姜嫣是被匕首直刺心脏而亡。”程浩风让答案更确切些。
“那匕首,师父……还是别的人动手?”若是恋人相杀,太残酷,胡仙仙不愿相信。
“没有谁动手……”程浩风否定胡仙仙猜测后再继续讲。
当时争斗不休,乱成一团,姜嫣不愿跟洛玄心走。洛玄心指责全因姜嫣才有这么多是非纷扰,姜嫣情绪复杂。
看到晁玄同和臧玄蛟打得不可开交,她向天高喊:“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若不生于世间,也无这一场厮杀!愿此身灰飞烟灭,无爱无恨无心无情!”
晁玄同和臧玄蛟皆是突然僵立,既已“无爱无恨无心无情”,所有的道理成了空谈,所有的爱恋成了偏执,他们相争也成了笑话。
寒光乍亮,一把匕首从天而降,直刺姜嫣心窝,她的如花姣容先是痛得眉头紧皱,随即又舒展开,向他们嫣然一笑。
冰雪荒原中,姜嫣的笑如春风;刀光剑影中,她笑如青莲;怨恨懊恼中,她笑如朝霞。
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像蝴翅轻扇,无力扇动了,双眼阖上,绝美的笑容永远凝固。
臧玄蛟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凄厉嗥叫几声,北风呼啸,嗥叫声传得很远很远,惊得冬眠的黑熊也不禁迷糊中感觉酸楚。
他不敢再多看一眼姜嫣,即使想一想她逝前微笑,也会痛得撕心裂肺,他疯狂飞掠而去,不知道去了何处,三年后再回云华观已成了逆天恶魔。
因此,天气好转后,护送的队伍只见了晁玄同和洛玄心在姜嫣遗体旁,且那时姜嫣的遗体在逐渐消散。
姜嫣身着曲裾深衣,由朱红天蚕丝所制,尽显端丽华贵,襟边衽裾花纹没有用常见的舞凤、飞燕、花卉之类,而是游鱼。
一条金色小鱼连一条金色小鱼,首尾相接,循环往复游动不停。姜嫣和晁玄同才懂这纹饰深意,她说过,愿是一条自由自在的鱼儿;他说过,愿是江河愿是海洋,任她畅游。
因先前打斗时火花四溅,晁玄同让姜嫣暂避风雪的小木屋燃烧起来,火红的光映着她苍白的脸,殷红的血染得朱红华服成了凄艳暗红,如深秋最后一朵花,绽放最灿烂的美之后,惨烈凋零。
不知是鲜血浸染还是朱红的衣裙所染,鱼纹浅淡的金色成了透亮的红色,姜嫣肉身散去,只留一条条小鱼如红水晶所雕成,那鱼即为“嫣然血鱼”。
胡仙仙曾见过嫣然血鱼,可不知来历竟是这般,难怪程浩风以前不愿说,姜嫣可算因寻永恒之心(或说是胡仙仙的每一世)而死。
程浩风说:“身虽化鱼,天生血脉却没变,带嫣然血鱼去狄人秘境,付出非常大的代价后,师父得知了怎么感知永恒之心的气息。也因只有师父能分辨出永恒之心,狄人公国与礼朝君臣才没有因和亲之事起纷争。”
“在我还是变不好人形的小狐狸时,你领了师父之命特意给我解围?”胡仙仙想起白回风那一时与程浩风的初遇。
他笑着摇头,“当时出于少年热血管闲事而已,只当你是个小麻烦,见你上进好学才让你到云华观试试能否入选关门弟子。真正让我惊异的是你在山下对四师妹说的那一番话,和我所想十分契合,我才让五师弟带你去见师父,而师父感知到那永恒之心的独特气息才收你入门。”
胡仙仙记得山下广场关门弟子入选之时,曾说如果异类修道只为了变成人形,只为了不断往上爬,并把曾经的同类踩在脚下的话,那还不如不修!
是先有他们所想一致,才有晁玄同感知到气息,这让胡仙仙很高兴,程浩风是因爱而爱,不是为了各种渊源羁绊才爱。
程浩风又告诉她,嫣然血鱼本来无毒,晁玄同用法力使其有毒,谁愿意心上人变别人腹中餐呢?
姜嫣化嫣然血鱼后已无情感了,晁玄同把她印在心里,忘不掉,抹不去,其后接近三千年如何度过?每时每刻皆在煎熬。
胡仙仙忽然明白程浩风为何格外尊敬顺从师父,是敬他也是惜他,能有共鸣的感受才会惺惺相惜。
但胡仙仙脑海中又冒出个疑问:晁玄同与程浩风师徒同心,可程浩风以前明明承认了故意纵放黑龙臧玄蛟,是不是程浩风所想的起了变化?(未完待续)
第九百二十七章 学着承担
尽管没有问过晁玄同,胡仙仙也从所听的事情里猜到他想借护送姜嫣之机,探明背后种种原因,希望改变姜嫣命运,盼着能找出不用刻意牺牲任何人,也可以让天地不毁灭的办法。
程浩风也许是感应到她在想什么,沉声说:“我曾与师父想法差不多,求全,求完美,求一个拯救苍生的方法,可后来发觉行不通,这是付出最多、得到最少的办法。”
所经历的不同,所思所想也不同,即使他们心意相通,胡仙仙仍然无法完全懂得程浩风的话。
看她露出疑惑神情,程浩风又说:“顺天应命也包括接受灾难,定一颗永恒之心这件事本身就错了。草木有枯荣,人有生死,天地为什么不可以毁灭?强行拯救,本来已违背‘道法自然’的道!”
或许吧,可如果有强大的力量还冷眼旁观让无数生灵死去,这般漠然态度也亏心。亏心了,又怎么能心境圆融?
胡仙仙愁眉不展,手撑着床要翻身起来,程浩风伸臂再揽她入怀:“觉得我太冷漠,要跟我怄气?”
“若是不知道,也没有任何力量,也不用争论救与不救,可既然我们身在其中,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鲜活生灵死去?”胡仙仙并不是滥好心的人,可也无法安心在黑球享受岁月静好,无视水球将来会面对的劫难。
黑球之上凶兽横行,一些开启了灵智的鱼虫鸟兽对蕊仙居很好奇,它们好奇来探的结果是被程浩风或血无仇抓住,成了修筑同天城的苦力。
程浩风要想做成事情,光靠他和秦沐风少数几个人不行,要在黑球上建起一个招揽同道来驻留的地方。同天城,取“等同天宫”之意,其意大逆。
被抓来修筑的那些苦力,先是怨声载道,不断想逃跑,后来秦沐风炼制成很多提升修为的丹药,由血无仇分发给苦力,他们服用后有奇效,也不再反抗了,甚至还联络亲朋好友一起来修筑同天城。
蕊仙居中因胡仙仙说了那一番话,程浩风默然不语,寂静中能听到苦力们抬石料、运木材、夯泥土的声音。
沉默的压抑让胡仙仙心里闷得慌,抚了抚程浩风脸颊,表示自己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只是认为有些做法不妥。
十指纤纤抚过,拨动心弦,程浩风再度开口:“你清楚我做了很多,并没有当冷漠旁观者。芸芸众生,能自救者,能获人救者,必有其缘数定下,救不了的人救不了也是天意。”
胡仙仙缩身入锦被,抱住程浩风精壮腰身,“姜嫣的事,我能感同身受,仿佛所有的错都是自己造成,如果以我单薄身躯的死亡能换得天下长治久安,宁舍此身。”
沧凉一声冷笑响起,如亘古闪烁的繁星在笑燃烧自己也只能照亮一小截路的荧火虫。
“姜嫣已舍她身,可换来什么?换来的是臧玄蛟偏激成魔,晁玄同心如枯井!女人怎么只会用伤人伤己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我不认同师父,也不认同臧师叔,我有自己打算,到时候你们自会明了。”程浩风眸光桀骜又坚毅。
胡仙仙垂头丧气,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过,只是拖累,什么也做不了:“我心中不安,让我去救苦救难,我没有信心做好;让我龟缩在这里,又愧疚难当。”
想想她所承受的心理压力,程浩风眉眼温柔很多:“你安心陪我,一切有我。我比他们所能想到、做到的办法都更完善,相信我。”
事已至此,再多不安也只能往前继续,胡仙仙心头闷闷,睡意全无,可又脑袋里乱麻一团没法思考,唧唧哝哝说了很多,终于倦了,她迷糊睡去,程浩风也闭目养神。
两人相拥而眠,不知不觉天明,飞鸟掠过琉璃顶,带来一缕缕绚烂晨光。
胡仙仙一边给程浩风理抻衣袍,一边说:“舍不得离开你,可我还是觉得我们做错了……我听了姜嫣的故事才明白,师父并不想拆散我们,他交代你和我不要太亲近,是想让我们能少一点痛苦。”
程浩风剑眉一扬:“从臧玄蛟提醒后,我得知你是永恒之心为护地球、黑球、水球永远不灭后,我当时无法接受,至今也无法接受!狠心让你受苦十世,只为了等那一点逆天改命的契机,离结果越来越近,我不会放弃。"
胡仙仙带了些怯意询问:"如果……真的是我们错了,非但没有改变世界,还造成更可怕恶果了呢?"
"是错也一直错下去!是孽,也无怨无悔背负。”程浩风答得斩钉截铁,大步踏出蕊仙居。
胡仙仙心间惆怅,可经过一夜好眠,她头脑清醒很多,不论晁玄同、臧玄蛟、还是程浩风,他们所想的尽皆不够好,但要怎么才算好,她自己也说不清。
她平复心情,收起杂乱思绪,静下心去看那些典籍。或许一切的一切只因她没有悟透“永恒之心”的真谛,是她没能担起大任,才让身边亲近之人不断替她受苦。
有目标,有想用心去做的事,时间便过得很快,转眼已快到八月十五。
受中土文化影响,麦塔哈也认为八月十五是非常吉祥的日子,他把婚期定在这一天。
麦塔哈娶葩媞,不论从公而论势力相辅相成,还是从私而论交情很深,程浩风和胡仙仙均应去送上贺礼。
让胡仙仙戴上冰炎珏,程浩风凝出气泡乘坐,两人同往满剌加而去。
因葩媞和麦塔哈是除掉篡位者的首要功臣,她父王和王弟很器重信任他们,在百姓中威望也很高,所以他们要在满剌加都城办盛大婚礼。
婚礼之后再带着嫁妆到边城去,到时候只请天方和法朝的亲朋好友简单聚聚。葩媞的王族亲人曾提出让她留在满剌加,王弟还曾说愿让出储君之位,但她拒绝了。
满剌加的王公贵族目前是真心信赖葩媞和麦塔哈,等完全安定后难免会有利益冲突,与其到时候指责他人忘恩负义,不如一开始给自己留条后路。
当然,这些内心盘算不会明说,但得知葩媞坚持要去边城和麦塔哈经商后,王族成员们更尽心尽力为她操办婚礼了,能少一个利益争夺者,多花费些人力物力又算什么?
与中土婚礼新郎新娘穿大红喜服不同,葩媞和麦塔哈都穿白色。
麦塔哈一袭雪白长袍,还戴着雪白头巾,只有面部露出,幸好他们衣料所用是透气凉爽的昂贵薄纱,要不然在炎热的满剌加可得焐到闷死。
葩媞没有他捂得严实,黑亮卷发在鬓边垂下几缕,洁白绣金色莲花纹的头纱从头顶拖至腰间,上穿镶有银亮珠片的无袖短衣,下配飘逸白纱裙。
“这么美丽大方的新娘,必须要对她好一点,可有很多人想跟你抢呢。”胡仙仙笑对麦塔哈说。
麦塔哈礼貌地微笑点头,即使明知葩媞很好,明知应当珍惜,可终究意难平。
他将心思掩饰得很好,但葩媞能看懂他眼中遗憾,可这位爽朗热情的公主没有生闷气,也没有吵闹。
“新郎不怕新娘被抢,怕新娘知道他还对另一个女子念念不忘。"葩媞拉着胡仙仙的手摇了摇,“可是,不用怕的,我其实一直很清楚,并且一直想让自己做得更好。仙仙,我嫉妒你,要以你为榜样,学你并超过你。”
没有宾客在场,但麦塔哈和胡仙仙、程浩风还是很尴尬。
快人快语的葩媞没感觉尴尬,她很认真对麦塔哈说:“你娶我,其实已经意识到我更合适当你的人生伴侣,对不对?这表明你对我有好感,已经接受我,只是还无法彻底转变心意,因为爱上我了就是对你从前深情的背叛,所以你是坚贞长情之人。”
麦塔哈以为要等来葩媞怨恨的狂风暴雨,谁知还夸他“坚贞长情”,顿感心中涌起暖流,眼眶湿润:“你说得我快无地自容了。我们适合当伴侣,但我娶你也不仅仅因为适合,你很可爱,我只是还没有……愈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需要你帮我治心伤,等一颗心完整了,会完全属于你。”
愿意说出自己也埋在心底不敢面对的事,那是从心里接受葩媞了。
有爱的希望,葩媞欢呼着拥抱胡仙仙:“谢谢你!谢谢你没有利用他对你的感情谋取私利,你从前狠心的拒绝,是对我最好的帮助。”
胡仙仙有点懵,自己已经说话不着边际,葩媞还更加喜欢胡言乱语。
他们还觉得葩媞说话太直,有点不好意思了,葩媞又松开胡仙仙,转而挽起麦塔哈的胳膊:“你也不用怕谁会来抢走我,只有你能保管我的心。轻易动摇的爱不是真爱!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可是,你如果讨厌我在你身边出现,那我会默默离开……”
“不、不……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调节情绪,你把心交给我了,我会呵护、会珍惜……”麦塔哈听到葩媞说出“默默离开"这个词,急切抢说道。
胡仙仙和程浩风相视一笑,些许遗憾只是因曾付出深情而没得到回报不甘心,只是不甘心而已,也许麦塔哈自己还没意识到。
他们悄悄离去,让两颗心渐渐靠拢的新娘新郎自己去发现心中所爱在身边。
两人顺路去了雷鹏军营,雷鹏说蒯森雄借势东瀛,与他们这一方已经明和暗争,蒯森雄旗下势力还让渔船、商船给护航费。
这样一来岂不是变个名目来做海盗干的事?为此,前两天雷鹏和蒯森雄大吵一架。(未完待续)
第九百二十八章 内斗除患
阴天,不见红日金光,天空灰蓝,几朵昏黄的云浮在海天之间。一艘尖头小艇不快不慢地驶在平静水面上,偶尔有海鸥好奇地飞近小艇,很快又飞远。
雷鹏对程浩风讲了蒯森雄屡屡生事之后,程浩风让他暂时不要和蒯森雄起正面冲突,只需多派舰艇巡逻,保证他们不来抢占疆域就行,毕竟如今“雄王”是扶植起来收拢海盗、牵制东瀛的势力。
九月初一,其中一艘小艇如常巡逻,站在船头观察四周的士兵模糊看到有大船驶来。
大船逐渐朝小艇靠近,水波晃动剧烈,如涌风浪,他看清那是雄王的铁甲巨船!
船体坚固、航行速度快的铁甲巨船通常是正规军队的战船,在东方海面上的个人势力,只有蒯森雄拥有铁甲战船。
士兵挥舞旗帜,警告巨船不要再靠近。旗上绣有一个金黄的“法”字,绕着字周围绣着金黄大鹏图案,这一片海域所有船只都清楚,这代表的是法朝雷鹏将军治下防线,民用船和外邦船不可乱闯。
旗帜飘扬,士兵变了几种手势,所代表的警告意思一次比一次严厉,但铁甲巨船还是置之不理,横冲直撞。
执旗的士兵停止警告,让小艇上的同伴拿出弓箭,瞄准巨船甲板上的人。
箭雨嗖嗖飞出,巨船上的人早已备好盾牌抵挡,而巨船停止前进。
在小艇上的士兵以为巨船上的人会知难而退之时,巨船又突然加速,船两边掀起冲射如水炮炸开的白浪,船尾如蛟龙摆尾,船头猛然朝天一翘!
铁甲巨船裹携了威不可挡的力量撞向小艇,刹那间木片四处飞散,滔天波浪淹没了惨叫声。
只是眨了几下眼的短短时间内,铁甲巨船驶离此处海面,海水冒出殷红的气泡,随即被蓝蓝的海水分解,只留破碎的木板漂荡。
公然挑衅朝廷军队,雷鹏接到禀报后,双眉一竖,大步出府往水军衙署去,准备点齐战船和兵将,围剿蒯森雄。
副将赶来劝阻,并让人赶快去联系程浩风,雷鹏同意暂等一等,商议后再做决定。
程浩风到来后,开门见山直说:“我有比围剿蒯森雄更好的办法,只是你此刻在愤怒当中,不会听我讲。先听听不能正面攻打蒯森雄的理由?”
雷鹏并不是鲁莽之人,又很敬重程浩风,他卸下甲胄,传亲信将领到厅中,慎重议事。
巡逻小艇被撞碎,同袍兄弟葬身大海,所有将领均是义愤填膺。
环视他们一圈,程浩风平静又不失威严地说道:“诸位将军,让蒯森雄发展壮大是为什么?是为了收降散落各处为恶的海盗保海域太平,也是为了震慑东瀛,我们大张旗鼓攻打蒯森雄,打得两败俱伤,高兴的是什么人?"
没有人回答,这很明显是东瀛和海盗们会高兴,他们的神情不再那么激愤,肃静听程浩风接着说。
看他们冷静了,程浩风再朗声道:"不能耗费人力物力去围剿,也不能放任蒯森雄肆意妄为,我们一要找别的势力替我们教训他,二要培植能钳制住的势力取代他!”
众将纷纷赞同,接下来,雷鹏做了具体安排布署。他回府之后,又再和程浩风密谈。
程浩风让血无仇与雷鹏去京城郊外包苞租的小院,去见蒯丽儿,要把蒯丽儿这颗棋点活,没有诚意和实力可不行。
安排既定,程浩风回了蕊仙居,血无仇与雷鹏秘密到京城郊外,见到包苞后让他煽动蒯丽儿的当家野心,并寻机会让蒯丽儿来见面商谈。
在这之前,包苞因得到蒯丽儿信任,知道不少蒯家大小事务隐情,把蒯家商船在海上受“护航费”盘剥,和一些与“雄王”的小纠纷夸大了,怂恿蒯丽儿去找蒯殿聪共同解决。
这也算为程浩风目前安排做了铺垫,只是蒯丽儿似乎没有借此事争蒯家当家人位置的野心。
在当家之后,蒯殿聪常常关在室内练功,对经营上的事没有多过问,蒯丽儿掌握了大部分实权,只是遇到大事必须蒯殿聪才压得住辈份高的元老,叔侄俩一直和睦,没有相争的迹象。
对这些事,蒯殿聪表现很冷淡,蒯丽儿也知道雄王是爷爷蒯森雄,便也不再去多管。
几天后,包苞把情况反馈给雷鹏和血无仇听,他们也有点心焦了,看来挑起蒯家内斗削弱甚至除去蒯森雄的计谋难成。
血无仇只得发灵符给程浩风询问,接下来要怎么做。
程浩风回复,让包苞带蒯丽儿到蕴清别院,雷鹏和血无仇前去求见,自有转机。
蕴清别院中,发生了很多蒯家的重大之事,重修之后,景致更好,蒯丽儿感慨万千。
听仆人通禀,雷鹏和血无仇前来求见,蒯丽儿凝神想了片刻,答应在花厅相见。
如果只是雷鹏前来,她不想去见,海上的事与她没有直接利害关系,可血无仇来了,她的理智战胜不了她驿动的心。
世人多数说自己不在乎权力,那定然是没有感受过掌握权力的快感,感受过了,难以放下。
从前的蒯丽儿除了有蒯家千金小姐这个天生优势,还有什么值得自豪?卓无傲和血无仇对她不感兴趣,如今自己也觉得当时的自己无趣。
此时,血无仇对她是否还感兴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也没有把吸引血无仇放在生活第一位。
她仍然为血无仇心动,可也仅仅是渴望见到他,并不会因为他而放弃自己利益。
当然,程浩风做这安排也不是要让血无仇迷惑她,只要能顺利见到她,并使她不抵触谈判,相信雷鹏有说服她的能力。
雷鹏说了很多关于海疆防御的事,又说蒯森雄只图扩张势力不顾法朝安危,还破坏海上航道正常通行,蒯家是法朝之民,蒯家在海上的贸易也多,于公于私皆应大义灭亲。
含笑听着,并不表露态度,等雷鹏说得口干舌燥了,蒯丽儿才笑问:“皇上的通缉令对于程浩风像个笑话,如今已不是国师,但还是他在弄权。不过,被利用要得到利益,我能得到什么利益?”
没料到她会问得这般直白,雷鹏愣了愣,这个娇滴滴的女子不愧是蒯森雄孙女,拎得清自己在做什么,不虚伪也不纠结。
思忖片刻,雷鹏才说:“真正被利用的不是你,而是蒯殿聪。至于利益,蒯森雄真正死了,蒯殿聪垮了,蒯家会是谁说了算?你那些没有经历过风吹雨打的叔叔、姑姑和兄弟姐妹们显然不是你对手。”
“哦,利益是蒯家的家主之位和暗影盟盟主之位啊?我还没那么稀罕!如今有我八叔顶着一些难缠的事,我只管在背后捞好处,又省心又有实惠,过得很滋润。如果跳出来正式接掌蒯家和暗影盟,那会成众矢之的,对我一个女子来说,那么活着太累了。”
蒯丽儿神情平静,并没有推诿事情而找拙劣借口,蒯家的一切本来是她占了强,没必要为此付出太多。
雷鹏头疼起来,揉了揉太阳穴后看向血无仇。血无仇摇摇头,他也没有劝蒯丽儿的好办法。
“要不是我想在这件事当中得到利益,你们磨破嘴皮子也说不服我。”蒯丽儿娇俏一笑,“还是我来告诉你们我想要什么吧!第一,帮我找容颜永葆青春的灵丹妙药;第二,给我能力和特权,可以随意出入你们那个称之为‘黑球’的地方;第三,我以后在蒯家遇到压不住的人,无仇你要亲自来帮我撑腰。”
听她说完,血无仇皱了皱眉,前两条不算难,可以让程浩风出手比较轻松解决,第三条看似不难,其实最难。既是利益共同体,蒯丽儿遇到难处,来帮着撑腰是理所当然,怕只怕她以此为借口,三天两头用鸡毛蒜皮的事来烦血无仇。
雷鹏没有注意到,这三个条件当中前两条没有提具体谁去实施,只要他们这一方中有人办到就好,偏偏第三条指明了要血无仇亲自解决,没有多想其中猫腻儿,他爽快答应,血无仇来不及反对。
定好事情,他们离京,蒯丽儿一步一步去实行计谋。
正忙呢,曹备道遣人约她去赏菊,蒯丽儿对来的小道童轻蔑一笑:“曹真人邀我赏菊?要去啊,可以,让曹真人选个清净无人打扰的地方,先把清茶、糕点备好,我哪天空了自会告知,让他不必来三请五请。”
她苦苦痴恋过卓无傲和血无仇,可曹备道想方设法讨好她,只令她觉得曹备道纠缠不休,让人厌烦。
蒯丽儿吩咐亲信,半真半假传些谣言到蒯殿聪耳朵里,让蒯殿聪得知蒯森雄没死,且已经是纵横海上的"雄王"。
蒯殿聪似乎对这些不关心,可有一天突然让手下抓包苞到密室会面。
直觉很多事被蒯殿聪察觉,包苞不挣扎、也不狡辩,等着他主动审问。
挥手遣去左右人等,蒯殿聪说:"富贵于我如浮云,我不是要自命清高,是真的看透!程浩风利用蒯森雄,而蒯森雄靠着海上商贸的人脉和经验再加上陆焕邦与东瀛的旧势力迅速壮大。一只不甘心被利用的恶狼,和一头不允许棋子乱跑的猛虎争斗起来,猛虎要用豺狗去打恶狼。你们想让我去当豺狗,对吗?"
从前有共同利益,到现在利益冲突,程浩风的确要用蒯殿聪来除掉蒯森雄。包苞惊出一身冷汗,无可反驳。(未完待续)
第九百二十九章 苦计挑战
和愚钝的人谈话让人着急,很简单的事情左右说不清;和太聪明的人谈话却要命,一字一句直刺要害!
蒯殿聪目光犀利,若不是包苞心性倔强坚定,可能得吓瘫,他怎么敢接蒯殿聪的问话?陷入沉默,迫人的压抑感如有实质般沉重,等他真的快顶不住时,蒯殿聪终于再次开口。
“我们蒯家亲人相残,也是掀起那么多腥风血雨,害无数人家破人亡的报应。”蒯殿聪的嘴向后咧咧,自嘲而笑。
包苞鼓起勇气颤声问:“蒯八爷是同意为国为民行大孝?”
“呵,我杀过他一次,早已不孝,不用自欺欺人说什么大孝小孝。"
他虽这么说,包苞还是抱拳为礼,诚心表达敬仰、感谢。
蒯殿聪没推辞,也没自豪,淡淡说:"你是听命于程浩风他们的吧?十年了,我和程浩风都发生了太多变化。当然,也许变的只是我,他只是卸去伪装。我不会提醒丽儿防着你,一切看她自己造化,能稳住家族是天不亡我蒯家,不能稳住也是意料之中。”
蒯家很富,但以安全和保密为首要的密室里,没有多余华丽装饰,黑沉沉的屋内,只有灯盏内跳跃的火焰带来亮色。
脸型略方、眼角鱼尾纹明显、鬓边头发花白,乍一看,蒯殿聪是个普通中年人,还显得比一些保养得好的同龄人苍老,可他双眼精光内藏,有见识的人能看出他不凡。
包苞几年前见过蒯殿聪,面容差别不大,气质判若两人。听他话里的意思是同意对付蒯森雄了,为什么没提要求就同意?
见包苞面露疑惑,蒯殿聪像是给他解释,也像是给自己找个理由而说:“我所做所为没有大义,不过是想死……"
百感交集,蒯殿聪顿了顿,稳住情绪才继续说:"死了,运气好的话重新来过,运气不好……永远归于寂灭也无所谓。”
定下计后,蒯殿聪频繁派商船由海路去往外邦,也不管一趟买卖下来能赚多少。
蒯森雄横行海上,但对蒯家商队格外关照,子孙再不孝也是自己的骨血,可蒯家的商船不领情不说,反而来招惹闹事。
有一次,雄王手下找蒯家商船收护航费,船上的人不但不给钱还恶语相向,双方动手打起来,打得头破血流。
后来,雄王最得力的助手赶到,平息纷争,还让手下赔礼道歉,并免了护航费。
商船上的人放信鸽告知蒯殿聪,没有起预估的那些冲突。
蒯殿聪皱眉苦想,没有挑事的由头可难办,蒯森雄远在法朝与东瀛相接处的海域,身边又都是后来培植的从属,搞暗杀也不行。
考虑再三,召包苞到密室问计,包苞又联络程浩风,经程浩风出谋划策,他们依计行事。
几天后,一条没有蒯家标记的商船出海,船上的人员全是在蒯家犯了错的人,他们此去是送死!
明知是送死,可他们不会逃跑,如果不逃跑,他们是敢与和海上恶霸"雄王"抗争的勇士,虽死犹荣,父母妻儿能得到尊重和优恤;如果逃了,亲人会遭殃,且蒯家私刑可怕,万一被抓回去受刑,那还不如赴死。
当雄王的人来收护航费时,他们先是群情激昂,高声怒骂,随后有人惨叫:“打人了!雄王的手下收了护航费还打人!啊……”
那些拿着刀枪耀武扬威的打手面面相觑,还没弄清谁下了手呢,他们迎来了暴风骤雨般的攻击。
商船上的人在愤怒之下显得气势汹汹,可他们手无寸铁,打得打手们抱头鼠蹿,但没伤着筋骨。
蒯森雄收的打手个个狠辣,经过最初的慌乱后,很快稳住阵脚,迅速扭转局势。
大砍刀手起刀落,人头已掉;红缨枪横扫斜刺,断喉收命;***翻转削戳,胸口喷血死亡。不多时,商船上已成尸山血海。
打手们劫掠了货物之后,放火烧船,荡舟离去。这样的事他们没少干,也不会为此反思或愧疚。
过了接近半个月,雄王突然召见他们,责问他们怎么不听通告,对蒯家商船下狠手?
他们说那是漳州几个小商户拼凑资金买的旧船,合伙去南洋做生意,一个个的又穷、脾气又大,是在找死!
蒯森雄拿出海上商船都接到过的传单,上面所写是,蒯殿聪痛斥烧杀抢掠之行,扬言要举整个蒯家之力除去雄王,并呼吁所有要进行海外贸易的商家联合起来共同对抗。
这让打手们傻了眼,可他们坚称没有看到过蒯家标识,而且那些船上的人也没提过蒯家,在登船之前,探子探到的情况也说是漳州的商船。
漳州处于沿海,但没有好的深水港,地势多山,挺贫瘠的地方,蒯家在那里没有产业。
“漳州商船?漳州……可又怎么说是蒯家的船?”蒯森雄的眉头皱成大疙瘩。
他还没有解开疑问,手下来报,说有不少属于雄王的势力被袭击。
来袭的人划着小艇,飞速放几箭又飞速驾艇离开,还一路高呼:“为死难兄弟报仇!不诛雄贼誓不罢休!”
这些袭击对庞大的势力没造成多少损失,可总这样被骚扰,会士气低落、人心大乱。
蒯森雄派亲信前去责问蒯丽儿,当初假死,答应不再归来争夺蒯家,蒯丽儿也答应了暗辅蒯森雄在海上扩张,怎么搞这样的事?
蒯丽儿答道,漳州是后来兼并了几家商号才收到蒯家一系不久,是八叔直接处理的,她不了解详情。而且和八叔也心照不宣分管了蒯家,她不能干涉八叔的事。她管矿场和绸缎、粮油等类的经营,八叔管暗影盟、海外贸易、药材、盐、瓷器的事。那条出事的商船,她也不清楚来历。
这些话半真半假,她的确和蒯殿聪分管不同类的事,但很清楚蒯殿聪牺牲那条船和船上的人,是要找一个攻打蒯森雄的正当理由。
正因清楚,才不掺和,极力撇清关系,才能安稳看鹬蚌相争,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蒯家财大气粗,连蒯家的船也出事,其它商船更感担忧,都尽量不出海,也更憎恨雄王。他们不敢去用武力抵抗,纷纷捐钱捐物,由蒯家牵头组织起了“除贼乡勇”。
蒯家的人买了武器,几次和雄王大战,全败了,而且是没怎么打就丢盔弃甲溃逃。
连连失败,让蒯家元老和商户们失望了,坚持再打的蒯殿聪和蒯森雄当年带的老属下又起了冲突,为了逼人支持自己,蒯殿聪把反对的人全软禁起来。
这时,谣言四起,纷纷传说蒯森雄没有死,蒯殿聪当年弑父杀兄才得以掌权,蒯森雄要回来惩治逆子。
这些谣言是造谣,可也不全是造谣,半真半假能让人深信不疑,是由蒯丽儿散播开的。此举是依程浩风之计先示弱麻痹蒯森雄,同时又添油加醋,抹黑蒯殿聪,便于她以后接掌蒯家和暗影盟,蒯殿聪的支持者少了,她能少些阻力。
蒯殿聪只顾全力以赴准备出海攻打雄王,懒得辟谣,而蒯森雄也不再掩藏身份,数次表明自己就是假死流落海上的蒯森雄,老主未死,新主夺位,从前忠于蒯森雄的元老纷纷反对蒯殿聪,造成暗影盟内乱。
无心争权夺利,蒯殿聪带了可靠的属下亲自出海攻敌,得知这情况后,蒯森雄要穿上铁甲亲自迎战。
擂鼓出征,扬帆启航,一条改装的铁甲巨船驶向了茫茫大海。船上集中了暗影盟里武功最高强的一批侍卫和杀手,是蒯殿聪的绝杀大招!
船看似仿制水军用船,还仿得粗陋,实际是雷鹏派了最精良的造船工匠为此次出征所造,在上次去会见蒯丽儿时已经开始秘密制造。
船上的蛟龙雕饰更是非凡,用栩栩如生来形容也不够准确,看那灵动的眸子分明是活的!
因有程浩风灵气注入其中,才能这般,是蒯殿聪暗藏的奇招,也算是程浩风参与这些事的一点印迹。
这是蒯殿聪所在的主船,另有八艘商船改制的战船随之出征。
敌我双方还没有靠近,战斗时刻还没有来临,雷鹏和程浩风在雷府一间花厅内等着传来战报。
他们神情淡定,可心里还是有一丝丝忐忑,也许是无聊,也许是为了缓解紧张感,他们谈天说地、论古道今。
“据说,你所做一切只为了胡仙仙?她虽是奇女子,可恕我直言,她还不值得你与朝廷乃至与天庭为敌。”这是雷鹏早已想说的话,只是找不到恰当的机会说。
当初用蒯森雄去收伏散于各地的海盗,他已表示反对,是程浩风说服他,可他始终还是不太认同。只不过朝廷不重视水军,他实在抽不出兵力,才只能同意程浩风的计策。
对于私人问题处理,他更不认同程浩风所为,从小被教要为国尽忠,不以小家为念的他,看待儿女私情更觉得是因需要传宗接代才得成婚。
“或许不值得吧……以你来看,男人应当保家卫国做大事,仙仙她其实也和大事相关……”程浩风看着海防图,随意答着。
“和你们接触多了,我也听过一些传言,她是传说中的永恒之心!据传,天毁地灭,她可以拯救万民。”雷鹏笑说着,神情中透着不屑,这类救世传说于他而言太荒谬。
程浩风移过目光看着他,认真问道:“你认为‘永恒之心’是什么?像茶馆儿里说书先生讲的话本那样,一个带着天命来投胎凡尘的人,为了拯救苍生,跳进魔王嘴里舍身取义了,便可挡住劫难?”(未完待续)
第九百三十章 海上争霸
沉沉铅云,冷风飒飒,没有大浪,海面上似乎很平静,但有海上行船经验的人都脸色凝重。
蒯殿聪所带的人多数没有出过海,他们没什么担忧,他们只是不习惯枯燥的海上生活,心情烦闷,争吵斗殴的事发生了好几次。
后来,蒯殿聪下令把吵闹的人不论对错全丢下船,没人敢闹腾了,可气氛更压抑。
蒯殿聪平静坐在舱内,专注擦拭狼牙刃,如水的目光凝注冰冷锋刃,似一个温柔多情的女子凝望孤傲冷情的恋人,他这般深情而不自知。
于他而言,这一场海仗的胜败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杀了蒯森雄,了结尘世恩怨。他不想来到这个世界,那么杀了带他来这个世界的人算最好了结了吧?
蒯殿聪的船在向一片开阔海域前进,蒯森雄的船也在向那片开阔海域前进,大战一触即发。
雷府花厅,程浩风略思索之后,才缓声说:“‘永恒之心’代表一种境界,要做很多实际的事,有很强大的能力,很得力的辅助势力,才能达到那种境界,‘永恒之心’是一种象征。”
雷鹏低眸想了想,“不只是天命,不光是靠法术?”
程浩风微颔首表示肯定,眉宇间忧色更浓,如果臧玄蛟只是大魔王,只要胡仙仙被他所杀,便能化解毁天灭地的浩劫,他当真没有必要布局下那么大一盘棋了。
曾记得初入云华观,听外门弟子讲故事说过不少拯救苍生的大英雄故事,这些救世者要么凭一把绝世宝剑便能所向披靡,令妖魔闻风丧胆;要么凭博爱无私感动妖魔,一滴眼泪就可以化去妖魔戾气;要么用救世者舍身献祭的鲜血,便可以感动神佛收降妖魔。
可世上哪有绝对凶恶的坏妖魔?又哪有那么蠢那么心软的作恶者?
程浩风思绪很杂,雷鹏则说着一些外人对程浩风的评价。
听了一些不好的评价后,程浩风冷笑说:“我阴险狠毒,野心勃勃?东瀛和番邦对法朝早有侵占之心,你们看得见,但还有你们看不见的危机。有些凶险暗棋,你们无法对付,并且相较天庭的布署,我有更好的办法。”
雷鹏点着头笑说:“你有些观点,我听不懂,也无法认同,但具体战术,还得听你的。”
海上的天空愈加阴沉,海水也隐隐泛着黑色,还没有起大风浪,可肃杀之气比大风浪更可怕。
蒯殿聪的船和蒯森雄的船靠近,船上的人拉弓互射。
“嗖嗖……嗖……铎铎……”声不绝,但因双方做了充足准备,射在船体护板和盾牌上的箭多,人员伤亡不大。
蒯殿聪的得力亲信指挥着各船对敌,按战略布署有条不紊进行,他自己仍是在舱中擦拭狼牙刃。
战斗看起来并不算激烈,没经历过海上战斗的蒯殿聪属下也渐渐放松,但他们没看到船下有鬼魅般的敌人潜水而来,攀上船舷。
喊杀声震天响,蒯殿聪的船上都是训练有素、武功不凡之人,蒯森雄收降的海盗之类有一些乌合之众,射箭速度快、射箭准度高、射出的力道还大,蒯殿聪一方渐占上风。
但充满胜利激情的喊杀声渐渐低了下去,眨眼之间,有二十多名斗志昂扬的蒯殿聪属下血溅当场。
弓箭利于远攻,不利于近身进攻,面对那些持三尖短刀的穿紧身水靠敌人,他们只能闪转腾挪躲避!
卷团形乌云低垂,天空如同要塌下来与大海合拢在一起,波澜渐起,立在晃荡的船上,多数时候在陆地行动的蒯殿聪属下们头晕想吐。
咸腥的海风吹来浓重血腥气,稍微弱些的人忍不住呕吐了,战斗力锐减。即便他们躲过了偷袭者的利刃,也躲不过射来的箭矢。
亲信请求蒯殿聪暂退,逃离蒯森雄之船的射程,再除去登船偷袭的人,保住实力,待以后再战。
“全力加速,不惜一切,尽最大可能靠近蒯森雄的帅船!”
蒯殿聪散发着凛凛杀气,亲信们不敢反对,可又不愿执行这个命令,愣愣呆站着。
“听令者,战斗结束后所有人会由雷鹏收编为水军,战死者以烈士身份抚恤亲属;胆敢违令者,杀无赦!”蒯殿聪站起身,收起狼牙刃,率先大步出舱。
蒯家原本的部分侍卫不说,那些杀手们很大一部分是渴望有阳光下的体面身份的,能够成为勇冠三军的雷鹏旗下军人,于他们而言是非常大的诱.惑。
三个铁面杀手出身的亲信目光坚定随蒯殿聪出舱,其余的人也不再犹豫。
处于劣势,不退反进,蒯殿聪所带船队伤亡惨重,快要一败涂地之时,他所在的主船与蒯森雄所在的敌方帅船靠近得肉眼清晰可见对方面容。
“逆子!马上投降,留你一个全尸!”蒯森雄须发斑白,脸上刻满岁月风霜,可他精神头十足,不怒自威。
蒯殿聪看着他,是这个男人给了自己生命,可也是这个男人让他感受到生无可恋的绝望!
是儿子,也是父亲,蒯殿聪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蒯森雄怎么可以为他想要的一切不顾亲情,他明白爱儿子是什么感觉,正因有对比,蒯殿聪才看清蒯森雄根本不是偏宠哪个孩子,而是对每个孩子都不曾有过父爱!
无欲而无畏,蒯殿聪平视蒯森雄,左右手快速展开,两道灵气分别延向船的两边,蛟龙雕饰突然鲜活如生!
瞬间后,蛟龙蜿蜒而出,似是两条真龙般腾空飞向蒯森雄的帅船!
程浩风灵气所凝的龙,以特殊方法暂时封压,再教蒯殿聪解封之法,此次海战奇招!
深蓝鳞片如铁坚硬,昂首龙吟声震苍穹,四爪蜷曲又伸开,发力抓向蒯森雄帅船。
巨龙现身,帅船上不少人惊愣住,等他们反应过来,两条龙已经钩抓船体,将船拖向蒯殿聪那一方。
蒯森雄很镇定,他一边警惕看着巨龙,一边快速调整着身上所穿机甲。
这种机甲是他到东瀛寻能工巧匠特制,比以前那铁柜灵活轻便,又比一般甲胄坚固耐用,最重要的是还具备一些攻击力。
他成为雄王后东瀛仿造机甲成风,没他这身机甲好,但少年们都以拥有机甲为荣,并衍生出很多关于机甲的热血传奇故事。
蒯森雄备战,但巨龙没有对他们展开攻击,而且喷出大量灰色烟雾,把蒯森雄帅船和蒯殿聪主船与别的船分开。
舵手无法掌控航向,只能任由巨龙把船拖向蒯殿聪想带他们去的地方。
偶尔射箭反击,或是派人潜水去蒯殿聪船上偷袭,都没有起太大作用,不知道蒯殿聪要拖离这艘船目的何在。
烟雾渐散,天空中亮起一道又一道紫色闪电,借着电光,蒯森雄发现周围没有其它船的踪影了。
他轻蔑地对蒯殿聪说:“想搞各个击破的战术?哼,陆地上的战斗你也算懂些,这大海上的战斗你一窍不通!打赢你,也不难,即便你再有奇招,我的从属船只会很快会来援救。”
蒯殿聪露出微讽笑容:“把你的帅船拖到这里后,蛟龙幻影去哪儿了呢?"
不问还没注意,那两条巨龙不见了,主船两边也没看到雕饰,蒯森雄发现后,皱了皱眉。
"哈,你属下的船被蛟龙引去了雷鹏所设包围圈!那个包围圈是你的海上行营,不敢得罪你,那片海域来往船只很少,剿灭了你,也没有什么别的势力搅进来,雷鹏也可以否认围剿,和东瀛不会起邦交冲突。”
说完这些,蒯殿聪很愉快地笑了,蒯森雄这老狐狸也算不到雷鹏会派人直捣他老巢。
笑过了,他脸色一阴,摸出三颗丹药吞入腹中,长啸一声,腾空而起,飞掠向蒯森雄帅船!
狼牙刃闪着寒光逼近,侍卫们纷纷抽刀将蒯森雄团团护在当中。
侍卫们没有看清蒯殿聪怎么挥出狼牙刃的,只觉得一股阴冷小旋风逼近喉间,魂魄便离体而去。
蒯殿聪身上没有杀气,只有锋利的冰冷锐气,似与狼牙刃融为一体,只为杀戮而存在,没有思维,不分对错。
杀招出得太快,前一个迸溅的鲜血还没滴落,后一个又血珠飞溅,红红的血水连成一条血带围绕着蒯森雄。
生死关头,蒯森雄还是很镇定,在身边最后一个侍卫洒血的同时,他终于看清蒯殿聪身影,并射出一支飞镖。
飞镖藏在机甲臂中,出其不意袭人,屡屡得手。
蒯殿聪身形一僵,在空中晃了一下,掉落下来,趔趄两下后在甲板上站稳,他腹部涌出暗红的血。
趁这机会,蒯森雄退到舱口,那里还有一些普通打手,虽然不指望他们战胜蒯殿聪,抵挡一下还是可以。
蒯殿聪只低眸瞄一眼自己伤口,没表现出任何痛苦神情,也没做伤口处理,又再挥狼牙刃。
刃**出一层又一层灵气光波,一条白额灰毛的狼影逐间显露,随即,狼影从狼牙刃中跃出,化为一头巨狼扑向蒯森雄。
蒯森雄已经有一只脚踏到下舱的木梯上,只要打手们为他抵挡片刻,到了底舱后,他也可以凭借舱里的隐蔽物躲藏,就算蒯殿聪追下去,他也能在暗处发镖对敌。
万万没想到,灵气所凝狼影穿绕过打手,将他扑到在舱口。
蒯殿聪飞掠而起,那些吓傻了的打手退开到一旁,主动让出路,他得以轻松抓住蒯森雄。
被擒后,蒯森雄仍无多少惧色,不是认为蒯殿聪顾念亲情不杀他,而是机甲把要害部位护得很好,难以伤他性命。
关于机甲的情况,雷鹏已给蒯殿聪讲过,那机甲甚至可以入水不沉,像小独木舟一般把人送回岸上。
蒯殿聪扯着蒯森雄到了船舷边,纵身跳入海中,他先前服的是混元无极丹,要提升功力,更是用骤然快速积聚的灵气散功自爆!(未完待续)
第九百三十一章 格局再变
天地灵气本在天地中,纳为己用已是逆天,用药物扩大经脉容积,增强经脉承受力,以此快速聚集灵气更是逆天而行,反噬之力足以碾碎魂魄。
蒯殿聪自身的灵气颜色白中泛灰,不断涌来的天地灵气被他压缩吸纳后,他浑身散发紫色毫光,紫色越来越深,呈现出乌青色。
扯蒯森雄跳入海中,并不是要淹死他。蒯殿聪明白在海水中机甲也有防护力和一定攻击力,他是不愿其他人无辜伤亡,才要跳海避开。
炼混元无极丹的方法本是他从鄂日浑遗物中整理出,与王帅商议改进之时,他就让王帅备下了几颗效用极大、余毒极多的丹药留以自用。
他的功力可以说已在短时间内提升到接近天仙境的高度,骤然散功自爆的威力不亚于几十斤火、药爆炸!
了结,一切即将了结,不必再连累他人。
深紫与乌青渐变的灵气光围绕着蒯殿聪和蒯森雄旋转起来,超强的压迫感让蒯森雄五官变形,他瞳孔里面终于显出了从未有过的惊惧无助。
"轰……扑通通……"
刺眼的紫光照亮了阴沉的海天之间,爆裂声响起,紧接着又是清脆喷水声响起。
船上的人只觉得令人睁不开眼的光在闪耀,然后水花迸溅四射,能微眯着眼看了,没有见到血肉横飞,也没有见到蒯森雄和蒯殿聪的身影,仿佛他们没有同归于尽,而是被紫光吸走了。
蒯森雄的灵魂归于寂灭,而万里之外的平乐庵中,跪在佛像前的聪妈似乎感应到了蒯殿聪来看她,连忙站起来,伸开双臂迎向儿子气息传来的方向。
纵有千般错,临死一念善,蒯殿聪得以留下一缕残魂。
蒯殿聪残魂带着世间仅剩的牵挂扑入母亲怀中,安然浅笑,彼此暗暗道了声珍重后分别,蒯殿聪归入幽冥。
雷府当中,捷报传来,程浩风和雷鹏相视轻笑,各自出门。程浩风要回蕊仙居,雷鹏要处理很多后续事宜。
蕊仙居琉璃墙外,山林四季常青,鲜花不断,看不出什么季节变化。
胡仙仙刚来那两个月觉得很枯燥,呆的时间长了,才逐渐看出季节是怎么变的。
这里难见到枝枯叶落,但树木要换叶,冬末春初的时节,老叶灰绿发黄,新叶嫩绿,老叶掉落比较多,新叶又在迅速长,所以看不到枝桠光秃的景象。
这里也有花落花开,但这种花凋落之时,结出青绿果子,另一种远看相似的花又正盛开,还以为是花果同时。
看书写字累了,胡仙仙到琉璃墙边伸臂扭腰舞动一下身体,有飞过的小鸟好奇张望。
久而久之,常有小鸟扑腾着翅膀停在琉璃墙外,胡仙仙已能分辨出哪只鸟儿和哪只鸟儿是一家了。
“形容美女常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美则美矣,却太丧气了。”程浩风踏入居所,笑容温润,令人如沐春风,“她们怎及我的仙仙美得灵动、美得圆融。”
胡仙仙捂脸笑着白他一眼,真是不知从哪儿学了些甜言蜜语,“美得鱼也忘记游动沉水,大雁也动心落下天空,明月也自愧不如躲进云中,鲜花也羞惭得合上花瓣,那是怎样令人惊艳的美人啊?你还说‘太丧气’?”
程浩风一本正经解释:“鱼沉会死、雁落难飞、月闭无光、花羞无景,还不算丧气?”
顺着他解释的细细一想,还真是丧气!难怪红颜薄命,招天妒啊!
程浩风再忍笑又说:“仙仙你就不同了哦,你临水照影,鱼跃成群;你抚琴传音,雁来集结;你倚栏望月,皎光倾洒;你游园赏花,百花齐放!”
好话谁都爱听,胡仙仙一边搓着肉麻起的鸡皮疙瘩,一边故作淡定地问:“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发生,才心情愉快逗我笑?”
程浩风点点头,揽过她双肩,告诉她除去蒯森雄的事,又让她猜今天是什么日子。
胡仙仙想了好几个节日没说对,程浩风告诉她是她生日。
没有什么需要记日子的事,季节变化也不明显,她是真忘了自己生日,不知不觉到了嘉祥五年腊月初七,这一年是猪年,胡仙仙三十二岁了。
说着,程浩风又往厨房去忙,依例给她做长寿面。
“海带炖猪脚面。”不久之后香味飘出,程浩风端了一大钵面条出来,“我知道你喜欢故乡的家常美食,很费力才学会呢。”
“我更喜欢出去逛逛啊!”胡仙仙像霜打的茄子,蔫儿着没精神。
要做给自己喜欢的人,又喜欢吃自己所做菜的人,才会有兴致,在蕊仙居里胡仙仙常常一个人吃饭,而且也不方便选材配料,通常随便将就吃点。
黑球上有很多珍奇水果,初吃的时候感觉新鲜有趣,长吃下去,也就是酸甜味儿,哪有故乡美食味型丰富?
当然,最主要的是在蕊仙居里闷得慌,没有自由,再多的惊喜也不如自由自在出去游玩来得惊喜。
“是啊,自由……我一时半会儿还真不能办到。你若离开蕊仙居,不知又会在水球天地间闹出什么风波。”程浩风黯然皱眉,端起大钵往厨房走。
胡仙仙急忙问,“你把面端走干什么?”
“我重新做啊。做一个猴头菇炖松鸡汤的面,好不好?”程浩风勉强笑着。
是又让他心里自责难受了?胡仙仙长呼出一口闷气,抢着端过大钵,赶快吃起来。
她吃得香喷喷的样子,连着吃了一小半才说:“对,让我自由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办到的,万事要办,都先吃饱了再说。”
两人之间阴云散尽,程浩风坐在她对面看着,甜蜜笑意不自觉地从眼中漾开。
几天之后,腊月十二辰时,曹备道穿着胸前绣阴阳、后背绣八卦的绛紫道袍往皇宫而去,到建极殿接受诰封。
韩泽熙封他为正伦中安天师,属新任国师,万民尊崇。
他们把程浩风贬低为妖道谋权,存了不臣之心,被发现后才自己辞去国师之位,又和狄人勾结,闹到被通缉。
曹备道忠君爱国,他当国师才让天下修行者从此拨乱反正。
很快临近春节,正仕途得意的曹备道想喜上加喜,向蒯丽儿表示要提亲,愿两人正式结为夫妇,但是被蒯丽儿拒绝。
曹备道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拒绝,蒯丽儿的托辞是年纪还小不想成婚,可当时很多女子是在十六岁出嫁,蒯丽儿要二十一岁了,实在不算年幼。
蒯家再怎么家大业大,终究是暗势力,成为国师夫人后,那有皇帝当靠山,有万千信众为后盾了,这般有利的好事为什么拒绝?
难道是嫌曹备道年纪比她大不少?可修行者能成百上千年容貌不变,等蒯丽儿成衰朽老太婆了,曹备道还是才四十出头的模样。不过,想到这一点后,曹备道还是对自己的外貌在意起来,着装尽力显年轻又不失稳重。
只有蒯丽儿自己明白原因是不爱曹备道,也不愿屈嫁。
她很清楚他们走到最后,又是陷入家人互相算计的怪圈,她厌倦了没有亲情友情爱情的生活,想尝试着去寻找温馨家庭。
蒯家争斗,她算是最后的赢家,为什么要赢?为了掌权!
当然,曹备道可以给她很大助力,所以她也没有把话说得太死,没有伤曹备道的颜面,留条退路。
不肯依附他人而得权,要么自己掌握所有权力,要么败也败个痛快,不愿再委屈自己。
蒯丽儿当家后,采取怀柔之策,粉饰蒯家内斗全是别人挑拨而起的误会;准许想脱离蒯家控制的杀手离开;优待暗影盟的元老;不少看她是个年轻女子的属下生起自立为王之心,她也只是让他们离开,没有重罚。
她一再示弱,只因想看清哪些人忠心追随她,哪些人又可以为她所用,还有哪些人只是想退出,又有哪些人是有野心想和蒯家争势力。
看清了,捋顺了,她心中也有怎么处理一件件事情的详细计划了。蒯家自蒯森雄发达后,势力缩小到三十多年来的最低点,可蒯丽儿有信心带蒯家重回巅峰。
她一方面冷静处理蒯家的事,另一方面与霍家、段梦柔、王帅等势力积极交好。
有足够多的盟友撑腰,她摆脱程浩风要挟时才不怕会陷于孤军奋战的境地,拒绝曹备道时也会有足够的底气。
权力是什么?权力是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会办不到,也不受任何约束。
很快又到了嘉祥六年的春天,蒯殿聪与蒯森雄的父子之战被人淡忘,两方余下的人马有三种去处:
一是各回所属的地盘,由蒯丽儿或东瀛的人接收。
二是投降雷鹏,经一个月严格训练后,整编为朝廷正式军队。
三是自找出路,或当海盗劫匪,或回家乡务农经商,或流浪四方当游侠,
这些人当中投靠雷鹏的最多,大大壮大军队实力,雷鹏又联合满剌加、暹罗等国,筑起法朝的海上长城。
不过,雷鹏的强大,引得东瀛和天竺忌惮,纷纷招兵造船,互相比着强弱。
见程浩风为新的势力格局烦恼,胡仙仙笑言:"小小的越州右海将军雷鹏真成了海上霸主,但新的争斗又将开始。"
程浩风叹了两声,无奈苦笑:"争斗不止才能生生不息,要不然会成一潭死水,这也是天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