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八章 父子孽刀
世上的土匪强盗一多半会把大砍刀做成鬼头刀式样,一显凶恶不好惹,二也有加重了刀乱砍、攻击力强的实用性。
血无仇所用的鬼头刀是真正“鬼头”刀,要认主,很嗜血,在收割他人生命的同时,也燃烧尽掌刀者生命。
那个杀手曾由蒯大少派去探询鬼头刀来历,他语速缓慢、语调平静讲述着关于鬼头刀的故事,血无仇听得情绪剧烈起伏。
在他们这个世界上,鬼头刀第一次现世在冰水下,极寒之地的冰河上,一个炼金术士看到“宝光”,请他的主人宫绝派人去打捞。
凿开厚厚冰层,宫绝以为要费劲打捞,然而这鬼头刀自动浮上水面了!
宫绝惊喜若狂,瞬间后又惊诧万分,他的属下无法接近那把鬼头刀!
最终,宫绝猜测鬼头刀不想在水中,让炼金术士把一艘小木船推入水里,鬼头刀当真弹起落在船上后,再拖船上岸,把鬼头刀送回武器库。
宫绝用尽千方百计也无法使鬼头刀认他为主,后来又发生意料之外的许多事,宫绝结识了鄂日浑。
鄂日浑用绣满符文的巾帕把鬼头刀带回中原,再又因蒯森雄手下杀手众多,试用范围大,让他找可用鬼头刀之人。
等草上飞用鬼头刀时,认他为主,任凭驱使。
经反复研究,鄂日浑得知鬼头刀不属于这方天地,得刀者与程浩风定有师徒情。
此刀形成,是为程浩风消解一世孽业,要等消除父子亲情决裂而成的戾气,鬼头刀所附的咒怨才会解除……
血无仇轻抚鬼头刀,这所说之事,有些他已知道,有些他还第一次听说,可无论如何,他还无法消除刀中戾气,还得承受刀带来的悲苦,当然也仍可以享受刀给他增强的力量。
鬼头刀,世间少有的父子刀,父刀长一尺七寸,形制粗豪;刀柄处有一个墨蓝丑脸、赭金鼓眼的罗刹,正张开血盆大口;一只肉红小鬼脸色惨白、神情惊恐卡在罗刹喉中;子刀长三寸宽一寸,由一根细不可见的乌金丝连着父刀;平常子刀在刀柄暗藏的机关内,打斗时可当成飞刀出其不意袭击对手。
抚着鬼头刀,血无仇渐渐双眸泛红,古井无波的黑亮眼睛此刻如漫开血色水雾,当年惨烈场景一幕幕浮现……
薛家老宅被血洗,满地的尸体倒在血泊中,每一个血污的面孔都曾是他熟悉之人,都再也不会亲切地和他说笑了。
他心神剧震,理智崩溃,没有谁来安慰他,紧接着亲娘撞上他手中刀锋,他被动成了弑母凶手!
太沉重,所以不愿承认那些无法接受的事实,以至于他的生父最终也被逼撞上刀锋,他又被动成了杀父凶手!
一曲刀殇,血染时光,怎么也脱不了的孽业循环,血无仇的头发本已花白,此时一根根还灰黑的发丝缓慢变白,最后满头白发苍苍,连眼角也起了皱纹……
罗刹吃鬼,恶无极恶,恶终被恶所吞,恶念不断,恶行不止。
血无仇翘了翘唇,勾出一抹决绝笑意,所有的恶都要用恶来终止吗?我几乎一无所有了,还怕背什么孽债?
看着血无仇的模样变化,蒯大少和那杀手互换个眼色,那杀手直视血无仇说:“你想不想结束人生种种磨难,逃离苦海?只要为你父母亲人报了仇,你可以安度余生。”
血无仇不明白他的意思,挑眉看向蒯大少。
蒯大少清了清嗓子,低下头才说:“追根究底是我父亲害了你们一家,如今他恶贯满盈惹天怒的时候到了,我给你提供报仇的机会。”
父子亲情如冰炭的事例,血无仇见过很多,这般寡廉鲜耻要杀父还冠冕堂皇说为别人报仇的,他还没见过。
不过,蒯大少父子如何与他无关,他需要听听这个计策靠不靠谱再决定答不答应。
蒯大少详细讲给血无仇听:他们先礼尚往来,表现得很熟络,再让血无**蒯丽儿表现互相爱慕之心,为了商议晚辈婚事,请蒯森雄到融寒雅墅设宴谈事,在宴席上突然暴起刺杀蒯森雄。
“据说蒯森雄身边有十二个武功绝顶的高手,还有两个法力高强的番僧,并且他的铁柜可以短时间内召出并迅速躲进去,我成功的机率很低。”血无仇可不想白费力气。
蒯大少认真地说:“我会安排铁面杀手对付侍卫,并在设宴的屋内埋陷阱对付他们,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合作?”
微抬头斜他一眼,血无仇用眼神示意他快说,不要卖关子。
“因为他的铁柜,只有你的鬼头刀能破开!”蒯大少显得有点兴奋地说,“三个月前,我才从狄人公国得知,那个铁柜是跟在宫绝身边的炼金术士所制。当年制铁柜是为了试验鬼头刀威力,造得坚固又精巧还能隔绝灵气,但他们不能使用鬼头刀也就没能试成,正因没能试成留下一个破绽!”
蒯大少压低声音,两眼闪着阴诡凶光说:“那破绽就是抬铁柜到鬼头刀旁边,他们想拿起鬼头刀又没人拿起时,鬼头刀自动弹飞而起,在柜门阴刻西番莲花纹的那个位置,劈了一条小裂缝!当时场面混乱,他们又有其他事要忙,刀速又快,他们不能确定有没有裂缝。我为了查证这事,费尽心机仔细看了铁柜,确实有条裂缝!”
能无主驱使,无意识劈去劈开小裂缝,刻意针对去劈,肯定能劈开铁柜!
蒯大少还猜测,因了造铁柜时所用淬炼之水,恰好是泡过鬼头刀的那冰河水,才有一物降一物的作用。
计议已定,血无仇返回闲云观中,因蒯森雄与程浩风正合作,这些事不能告诉程浩风。
程浩风远去蒯家一处矿藏选矿了,没见到师父,血无仇心下略松了松,他真不知如何面对师父,已弑母杀父,最后还要背叛恩师吗?
自从血无仇腊月初八替师赴宴之后,程浩风还没回来过,胡仙仙察觉血无仇跟蒯家来往频密,见面谈话时也显得心不在焉,这定是血无仇有什么隐瞒了他们的事。
不想伤他的自尊,也不想打草惊蛇,胡仙仙决定跟踪血无仇。
在胡仙仙每天悄悄跟踪血无仇的时候,茶儿又看出他们举动很异常,怂恿酒儿跟着胡仙仙。
“我跟什么?她飞来飞去的,我跟也跟不上。”酒儿不想多事,找个借口推托。
“你眼睛瞎了呀?没看到那个女人和血师兄最近前后脚跟着神神秘秘外出?绝对有猫腻儿。而且,她要跟着血师兄,肯定不会飞,你远远缀在后头,瞧他们一起往哪儿去就行。”
酒儿还是不想去,“他们可能办什么事吧?也许出门后各走各的,你怎么肯定是一起到哪儿去?再说他们是长辈和晚辈的关系,能有什么猫腻儿?”
茶儿冷笑:“长辈和晚辈?血师兄如今的模样倒更像长辈。不过,血师兄年纪显老了,那也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如今更显得成熟稳重,或许那女人的口味就这样呢。”
等她再说下去要说出更不堪的话,酒儿答应去跟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当去逛街好了,总比听茶儿的歪话舒服些。
其后几天,胡仙仙暗暗跟血无仇,酒儿又暗暗跟着胡仙仙,待到血无仇进入蒯府,胡仙仙就坐到离蒯府不远的一个茶馆楼上,酒儿则随便乱逛逛。
等血无仇出门,胡仙仙又暗跟着他回闲云观,酒儿在乱逛一圈后回去向茶儿交差。
腊月十五,蒯丽儿带着丫鬟小厮来观中上香,给大殿上捐了不少钱财后,又让人抬了礼物往逸鹤轩行来。
蒯丽儿穿一身粉红薄袄、粉红锦裙,披着朱红天方产羊羔绒袍,是一个高贵大小姐,也是一个娇艳小姑娘。
进门后,蒯丽儿就让贴身丫鬟给众人分发礼物,给了血无仇、茶儿、酒儿后,又给来看热闹的那些小道童,再往仙缘圃行去。
虽不乐意和她打交道,可伸手不打笑脸人,送的又都是绢花、镜子、针线盒之类小玩意儿,胡仙仙还是让杭无一她们且收了礼物。
说了几句客套话,胡仙仙找不到可说的了,朝杭无一笑笑让她陪客,然后借口有事躲去书房。
“蒯大小姐太客气了,改天我也选些礼物送到府上表示感谢。”杭无一硬着头皮找话。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无仇。”
听了蒯丽儿的话,杭无一愣了愣。
看她发愣,蒯丽儿解释说:“无仇提过要与你们和睦相处,国师才才高兴,也才不反对我与他亲近,为了我和他的将来,我应当对你们好。”
杭无一脑袋里嗡嗡乱响,后来还说了些什么话也记不清了,直到蒯丽儿告辞离去,唐彩儿扯她衣袖才回过神。
“仇哥哥去送丽姐姐了,仙姐姐悄悄跟了出去,我饿了也不给我做吃的……”
听了这些,杭无一也急匆匆跟了出去,早觉出胡仙仙和血无仇近来行动怪异,到底因为什么?
杭无一想:难道血无仇喜欢上了蒯丽儿,阿姑要给自己报仇?可得赶去阻止,阿姑出手没个轻重,伤了人可不好。只要血无仇能过得快乐,不喜欢自己也没什么。
她才出门,酒儿又鬼鬼祟祟出门了,唐彩儿看着这些事,自言自语:“哥哥姐姐在玩儿什么?躲猫猫呀?居然不带我,哼!”
说着,唐彩儿化成普通喜鹊样子,尾随酒儿身后跟去。
番一百四十二 一夜狂乱
夜风很冷,小兔冻得快不会思考,跟着山猪进到客房部前台,那里空调恒温,想坐沙发上暖会儿。
还没坐下,山猪拽起她,“坐在这儿发抖多丢人?快走。”
晕晕乎乎进电梯,出电梯,到了六楼的客房门口,小兔忽然发觉不对劲。
“你取什么快去拿,我在前台等你。”着急地边说边走。
山猪长臂一伸,把小兔拉回身边,她吓得惊叫两声,胡乱挣扎想跑,山猪垂下眼睑盯着她,目光闪了闪,突然将她横抱而起。
“你过来!给我开房门!”山猪抱紧踢打不停的小兔,腾不开手,瞪着一个服务员下令。
房门打开,服务员殷勤问还需不需要做其它事,山猪已经抱着小兔进去,“砰”地关上门。
小兔劝着、求着、骂着,山猪全当没听见,抱着小兔进了卫生间又进了浴室,把她在浴缸旁,飞快出了门。
“你疯了?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快放了我!”
小兔翻身起来朝门口冲的速度比山猪关门的速度慢了一点点,只能捶打玻璃门撒气。
可山猪的脚步声远了,她再怎么嚷也没用。浴室和卫生间隔了道玻璃门,卫生间和客房隔了木门,客房和外面通道隔了防盗门,要跑出去,或是要让外面的人听到喊声都可能性不大。
小兔在浴室中东瞅瞅西看看寻找可逃的路径,或可用的武器,惊恐又呆滞的目光扫过一件件东西,只感到绝望,什么情情爱爱都厌倦了,她只想回寝室安心睡觉。
在这同时,山猪出门让一个服务员去告诉徐公子,带话说小兔已经回寝室去了,别傻等着一起放烟花。
交待完这些,山猪再进客房,看向床时黑下脸来,出门冲一个服务员大声吼:“床单被套怎么全是白的?晦气!给我换红的!”
“先生,您这不为难人吗?旅馆住宿业的床上用品通用白色啊。”那服务员老实解释。
其实不必解释,山猪自己也是管宾馆酒店的,怎么会不懂惯例?他觉得白色不顺眼,只是中国通常以白色代表丧葬,他不想今夜用白色而已。
“拿去!限你二十分钟之内给我买红的回来!要最喜庆的红,结婚用的那种!”山猪抽出一沓钞票,塞进那个服务员的手,快速说完后又关上门。
那个服务员还在发呆,同事提醒他快去,才一溜烟去了。
山猪在客房窗前等床单被套买来,阴郁神情像复仇的孤狼,仇恨和恼怒翻腾,似要用最暴虐的方式才能宣泄情绪,获得平静。
没有找到逃出的办法,小兔不甘心地这里拍拍那里按按,也不知怎么触动了淋浴出水装置,“哗啦啦”冷水冲下来!
冷水浇头,小兔一个激灵,赶紧退开,冷得牙硌硌打颤,又慌乱地找关水的按钮。
可她没用过这种所谓智能型的热水器,又加上水雾,找不到按钮。
小兔觉得自己像被整个世界遗忘在这个冷冰冰的浴室里了,眼泪止不住地流,哭着又怨恨起山猪,忍着浸入骨髓的冷,用浴室旁搁花瓣的小盆,接了一盆凉水放在角落里。
总不可能把她永远关在浴室,不管谁来开门,先泼出一盆凉水再说。
山猪要的婚床用品买来了,接过物品关了门,他铺起床。
看着红底彩绣的鸳鸯锦被,他心头烦躁和愤怒感渐少,双眼溢出温柔喜色。
听着有脚步声过来,小兔端着水盆走到谢对门的位置,门刚推开就使劲泼出水!
因全无防备,山猪被泼了个正着,凉水顺着山猪的脸和手淌下,嘀嗒嘀嗒的声音就像是定时炸.弹的声音,可最终没有爆炸。
小兔原计划是趁他被泼水后懵了的那一刹那,飞快跑出去,但不知为何端盆呆站在那里忘了跑。
两人僵直互看着对方,山猪看小兔快吓傻了,“哈哈”笑起来,连说几声:“泼得好!泼得好!上次没泼到我,这次总算泼到了!”
小兔看着他,脑子里迷迷糊糊地想:我是不是叶公好龙?既渴望又畏惧?
山猪把水盆从她手上拿过来放下,将她揽进怀里:"有些话还要再说一遍吗?你总闯进我梦里,世人都说夫妻同床异梦,我可不可以陪你一起做梦,当一对同心同梦的夫妻?"
"不可以……"小兔咽喉有一点点痛,声音嘶哑回答,又推山猪。
“为什么不可以?”山猪把她箍得更紧了,又挪两步把她抵到浴缸边,“我想你想得快疯了,你怎么一点也不想我?”
“我想睡了,不想说这些……”小兔觉得好疲倦,眼睛酸涩得快睁不开。
山猪没留意到她的异常,还在质问:“我把最真诚,最美好感情的留给你,你怎么能三番五次耍我?”
“我没有耍你……我们之间有太多问题……我只有哄哄你、稳住你,我不想再伤害阿玲……”
可山猪很快打断她的话,“你别提阿玲!我们分开,她取笑我遭了报应,说我嫌弃她,你又嫌弃我!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是不是喜欢那个花花公子?是不是我怎么做也没挽不回你的心了?”
这是些什么话?小兔不知如何回答,无法理解他们的思维,要是坚持和山猪在一起,那是破坏阿玲幸福的罪魁祸首,离开却又成了糟践山猪的真情?
苦心成全,怎么会弄成这般局面?在某些人眼里,小兔是为了攀上徐公子甩了山猪?
“你不用说了,你还是在乎我,对不对?你要是那么介意他们母子的存在,那我杀了他们!”山猪“嗤嗤”笑着俯低身,狂吻小兔。
小兔紧紧拽着他衣领,不停摇头避开他,“不许乱说……你要是杀他们……那天理难容……”
“好,你不介意就好……都听你的……我想你了……”山猪粗鲁地扯小兔衣服。
也不知山猪本来就是个激.情满满的人,还是小兔总遇到他热.情爆发?
小兔多数时候不温不火,对于他本有一点点畏惧和憎恨,可又还是与他一起痴缠,如胶似漆。
是投降了?还是也想他了?或如压抑的火山突然爆发?
可狂乱中又有一丝清醒,小兔心底冰凉:三哥哥,你也来欺负我了,是吗?你不可能有杀死他们母子的想法,这么说只是为了逼迫我接受你们分手不分家,畸形的家庭状态。
第八百三十九章 刺杀陷阱
红灯笼、红窗花、红线结,大街上摆满喜庆的春节用品,熙来攘往的人群,使劲儿叫卖的小贩,这个节令的京城快到酉时还很热闹。
太拥挤,行得慢,蒯丽儿嫌在轿子里等得烦闷,下轿步行,只让两个贴身丫鬟跟着,还让先回去的人带话说,她不回府吃晚饭了,与血无仇去酒楼吃。
两人并肩往一间豪华酒楼行去,蒯丽儿手指轻触血无仇手指,可他没有顺势牵蒯丽儿的手,还冷着脸迈开大步朝前走。
蒯丽儿气恼地小跑着追上去,压低声音抱怨:“你傲什么?卓哥哥风流倜傥又温和谦恭,才不会像你这个大冰块不解风情!要不是爹爹吩咐,你以为我愿意陪你?”
“可惜……”血无仇猛省过来,要让蒯森雄消除戒心,成为他孙女儿的情郎是个简单有效好办法,“可惜呀,卓无傲他不喜欢你,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被这么直白地提起丢脸的事,蒯丽儿脸色紫涨,要不是有丫鬟和酒楼店小二看着,她想甩血无仇两个耳光。
孰料,血无仇伸手拭去她眼角沁出的泪,低笑一声:“傻丫头,何苦要让痴心从枝头飘零?忘了他,我不要你成落花,愿为护花人,永守一枝春。”
血无仇本是眉目如画之人,此刻唇角勾出邪魅弧度,似乎放浪,可双眼又蓄满深情,俊美五官更是迷人,连一头银丝也没了苍老感,透出神秘感。
忘了他?忘了他!蒯丽儿以为自己此生永远放不下卓无傲,可这时突然觉得以前对卓无傲的好感只是妹妹对哥哥的依赖感,血无仇才是令她心动之人。
藏身在对面客栈房顶垛檐边,胡仙仙撇嘴看着他们,纳闷儿地想:这两个小家伙唱哪出戏呢?
她虽隔得远,但能清楚听到他们所说,所以笃定他们在耍什么诡计,但随后跟来的杭无一,在酒楼旁边小饰品摊上看到这一幕却当真了。
嘈杂的环境中,即使蒯丽儿的贴身丫鬟也没听清那些刻意压低音量的话,杭无一更没听见,可血无仇最后声音放大说的话,和蒯丽儿深情对视的模样落在了众人耳中眼中。
杭无一神魂若丧,只想快点逃去看不见血无**蒯丽儿的地方,慌乱中绊倒了小饰品摊子……
她再也藏不住身形,血无仇朝她看了一眼,目光先是惊诧随即漠然,然后与蒯丽儿并肩往楼上雅间走去。
踏上楼梯时,蒯丽儿回首娇俏轻笑,别人看着是礼貌优雅的笑,杭无一看着是高傲嘲讽的笑。
此情此景实在够狼狈,让杭无一更难堪的是,摊主让她赔摔坏的小饰品,可她出门太急忘了带钱!
胡仙仙看着手足无措的徒弟摇了摇头,没有出面,且看她怎么解决。
但目睹血无**蒯丽儿亲密举动后,杭无一头昏脑胀的,完全不知道怎么办了,在指责声和嘲笑声中哭起来。
胡仙仙长叹一声,正要从房顶现身飞下,却见酒儿走向了小摊。
酒儿掏钱赔给摊主,安慰杭无一几句,两人一同往回走。
胡仙仙看着她们的背影抿唇浅笑,再收回目光看向雅间里的血无**蒯丽儿。
胡仙仙以为自己是隐藏得最好的旁观者,却不知酒楼旁一棵大桉树上有个破烂空巢,化成喜鹊模样的唐彩儿躲在里面,她才真把相关的人和事看得最清楚。只不过,唐彩儿心性太过幼稚,还在为哥哥姐姐们都没发现她而沾沾自喜。
夜幕降临,血无仇送蒯丽儿回府,胡仙仙跟了去,唐彩儿等得无聊,自回了闲云观。
接下来几天,他们一直这么一个跟一个,各怀心事来来去去。
腊月二十二清晨,蒯大少遣小厮来邀血无仇去融寒雅墅赴宴。
转话说:蒯丽儿有意和血无仇结百年之好,蒯森雄要和血无仇谈谈,给孙女儿把把关,等蒯森雄认可了,再正式和他师父程浩风谈。
赴宴前,时常披散头发的血无仇用青玉冠束起头发来,淡淡青光笼银丝,如青云飞雪,几缕碎发在额角垂下,让他冷峻面容略微飘逸灵动几分。
血无仇看着自己虽早衰而仍俊美的外貌,迷茫又希冀地想:从今天之后,不论结果如何,可以解脱了吧?
在他动身往融寒雅墅后,胡仙仙紧随而去;杭无一知道蒯家来人是邀血无仇去谈与蒯丽儿的事,怕自己师父搅局,也跟了去;酒儿和唐彩儿也在她们之后出门。
胡仙仙内心焦急,她感觉血无仇出门时带了很重的杀气,不是那种多数人能感觉出的森冷杀气,是平静外表之下的决绝杀气。
她已可肯定血无仇没想和蒯丽儿谈婚论嫁,可他到底要做什么?
杭无一也很焦急,以前认为血无仇虽不接受她,可也不喜欢其他人,那永远相互守望也好;看到血无仇与蒯丽儿很亲密的样子,她当时非常伤心,但想着终于有人能慰藉他,也就真诚祝福他们。
所以,她此刻很担心胡仙仙要去捣乱,也顾不得隐藏身形,也不管街上行人怪异的目光,蹬踏着房顶掠行向前。
杭无一的功力能飞檐走壁了,可比起云中御风而行的胡仙仙还是非常慢,她怕不能及时赶到,把元神之力都快使了出来!
感觉到杭无一的气息接近,胡仙仙落身于房顶,反向迎着她疾掠而去。
这般,杭无一不用费力了,停下来喘气。
“你又跟来做什么?”胡仙仙没明白这傻徒弟总跟着出来干什么。
“阿姑……”杭无一突然在房顶上跪下,“求你别拆散他们……”
看她眼中泪花儿打转,胡仙仙回过味儿来,哭笑不得地说:“我要是想拆散他们,直接不允许无仇跟他们来往了,还劳神费力跟踪?”
杭无一眨眨眼,没懂胡仙仙的意思。
胡仙仙瞪着她忍笑说:“快给我起来!说过多少次了,道门中人要有傲骨,别动不动就跪!快回去,别耽误我办正事。”
话音未落,胡仙仙飞身远去,杭无一跳下房顶,忐忑不安往回走。
这一幕被暗藏在街边檐下的酒儿看了去,因胡仙仙她们也没放低声音说话,酒儿猜测到底是什么正事?
她猜不透,寻了辆马车快速返回闲云观,把情况给茶儿说了。
茶儿认为必有大事发生,急匆匆去把情况给曹备道说了。曹备道带了几个法力还行的人,以拜见蒯森雄,相邀到齐真宫赏梅的名义,往融寒雅墅而去。
因在路上耽搁了一下,胡仙仙比唐彩儿晚到融寒雅墅,她们一个伏身在一间挂红绸和彩旗的高阁屋顶上,一个蜷在一棵高大松树的枝杈上。
等了约小半个时辰,血无仇才翩翩行来,由小厮引到装饰喜庆的那间高阁上。
宾客见礼,寒暄过后,相互礼让着入座。
说了些天气如何的闲话,蒯森雄问血无仇他师父选矿选得如何。
“师父只在十天前回来过一趟,又匆匆走了,不知事情进展如何,如今连观里的大小事务也是我在管,师父很忙。”血无仇站起身恭敬回答。
蒯森雄慈祥地笑着,“快坐,坐下说就好。不用拘束,你师父与我是好友,我把你当孙儿般看待的。”
冷笑看这场面,胡仙仙腹诽:有那么多仇怨堆积,还能这么亲热说笑,不得不佩服蒯森雄啊。
说了些天南地北的闲话,也快到午时了,蒯大少吩咐下去准备开宴。
恰在这时,小厮来报,曹备道亲自到访。
蒯大少愣了愣,想找借口推托不让曹备道来,可蒯森雄已经让小厮去请曹备道进来。
血无仇低头暗暗皱眉,今日之事不要节外生枝才好……
曹备道笑着进屋,蒯森雄让小厮快再摆一桌酒席,曹备道说声“叨扰”,准备入席。
看蒯大少对客人挺冷淡,蒯森雄不悦地瞪他一眼,这不管蒯家暗里势力如何黑暗,明面上的礼数还是该有的吧?
蒯大少用难以察觉的眼神询问身后一个铁面杀手,那个铁面杀手微点了下头,蒯大少知道计划要照旧实施。
那些酒席上的客套话听得胡仙仙昏昏欲睡,而唐彩儿则真的睡着了。
“无仇,我这孙女儿从小被宠坏了,骄纵任性不懂事儿,你为何会倾慕她?”蒯森雄似笑非笑地指着蒯丽儿问血无仇。
血无仇双目含情看向蒯丽儿答道:“她让我感到温暖,像一道霞光照进我的心。”
说这话时,血无仇脑海中浮现那年去碧洗宫找胡仙仙,看到杭无一与她们练剑的样子,那时的杭无一即如一道霞光。
说完后,蒯丽儿娇羞低头,蒯森雄笑着点头,众人都说两位少年男女般配。
血无仇举杯走向蒯森雄,彬彬有礼敬酒,“蒯老爷,多谢你给我接近丽儿的机会。”
敬酒靠近,伺机动手,这是蒯大少和血无仇约定好的暗号,只要他动手,蒯大少的铁面杀手们应当辅助对付蒯森雄的侍卫了!
且不管曹备道到时会怎么办,料想他带的人也阻挡不了什么……
酒未沾唇,寒光乍亮,血无仇斜抹蒯森雄咽喉!
蒯森雄武功不高,没有法力,可他意志顽强,遇事镇定,遭此突变,将头微偏,以手挡刀!
他手里常常捏玩麻核桃,这一挡之下麻核桃碎末爆散,他的手指断了三根,手掌血肉模糊。
舍了手,保了命,鬼头刀被挡偏,劈在了锁骨处。
血无仇一击未成,飞快再横刀削向蒯森雄咽喉。
弹指之间,变化万千,蒯森雄的侍卫已经反应过来,几种武器同时攻向血无仇!
血无仇执着地要杀蒯森雄,对于攻击不闪不避,没有回刀护住自己,继续刺杀,可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铁面杀手用手臂挡了刀!
铁面杀手的臂上绑着铁套筒,金属相击,火花四溅!
血无仇看到这挡刀之人,眼眸熟悉,竟是蒯殿聪!他脑海中似也有火花闪过,为何蒯殿聪不出手夹击还救蒯森雄?!
他惊疑不定,蒯大少带着哭腔嘶声大喊:“救人啊!快救我爹!血无仇你个小兔崽子,谁指使你来刺杀我爹?”
番一百四十三 暖意回魂
人真的有灵魂吗?灵魂和肉身可以分开吗?在这一刻,小兔的答案是确定的。
灵魂飞在空中,冷冷看着肉身挣扎、痛苦、欢愉,所有的感官爆发复杂至极感受,火热而后冰凉。
小兔的灵魂看到山猪睡了,小兔的肉身目光呆滞坐起来,光溜溜蜷缩在床头,冻得浑身发青。
灵魂是可以飞翔的,可以飞很远、很远,好想拉着那具冰凉、无助、迷惘的躯壳飞离这个世界。
可惜,灵魂太轻,躯壳太重,扯不动、拽不动,灵魂太累了,一不留神,从空中栽倒,回到了躯壳里。
小兔的脑筋终于恢复了一点点思维能力,一遍遍地默念:他与我无关,他与我无关,他与我无关
与己无关了,爱恨都不重要,自欺欺人或许很傻,但至少能减轻痛苦不是吗?
眸子滞缓朝山猪斜过去,他美梦正酣,被子斜搭在胸口,一条腿伸向小兔那边,一条腿吊在床边,汗湿的头发粘在额头。
看着他平静满足的睡颜,虽近在眼前,却又如隔了一个空间般遥远。
发生这样的事该怎么办呢?是报警抓他?早已越过了那条线,既用不着矫情,也不想追究他。
还是哭闹让他负责?然后开始家庭关系复杂的生活,天天七大姑八大姨你争我吵,为了琐事闹得满城风雨?小兔可不想余生那么过。
那且当所有的事都没发生过?一切都会过去的,即使心里有过不去的坎儿那也是自己的事,别人不会知道。
可有些坎儿,真的很难翻,即使多年以后,小兔仍偶尔会因身体小病小痛不舒服,出现感觉冷入骨髓,其实烫得发高烧的症状。
遇到家庭纠纷,小兔老是想不论如何,总之都是她的错,只恨没有强大的自己,带着弱小的自己永远消失。
永远消失,不是死亡。在这世间,自杀也得留具肮脏的尸体,留下给别人茶余饭后打发无聊光阴的笑话……
“小兔……别这样,别这样……骂我几句,打我几下好了……”山猪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哀声央求着。
很温馨甜蜜的梦,可陡然梦境被封冻般冰冷可怕,从梦中惊醒,山猪看到床头快被冻僵的小兔,吓得飞快用被子裹好她,又赶紧去开空调,恨不得把寒冬腊月变六月酷暑。
再愣了愣,山猪才胡乱套上衣服裤子,蹲到床边小心翼翼拢着被角说着软话。
“不想动手?”山猪自问自答自嘲而笑,“也对,我皮厚,你打也打不疼,还不如不打。”
小兔还是一动不动,仿佛世上一切与她无关。
山猪更惊慌了,勉强挤出的笑容也保持不住,“小兔,你别折磨自己……我混蛋,惩罚我呀……怪我……明知道你凡事爱多想,明知道你对那种事有阴影还那么对你……”
这些话,小兔能听到,可是做不出反应,但心底里在冷冷应声:对呀,全怪你!明知道我的性格,明知道我们分手原因,还这么对我。再也不理你了,遇到你就是劫难……
说了很多,没起作用,山猪快绝望了,“你不肯打?我帮你打,好不好?”
说着,扬起左手“啪啪”打了他自己两耳光,两个重叠暗红掌印显现。
“是哥错了,错了……求你了,吱个声儿,求你了……”
比起脸上火辣辣的疼,更疼的是心,不管他怎么说,小兔都毫无反应。
“是不是恨不得我死?好,来捅我一刀。”山猪极力让情绪稳定,神经绷得太紧,太阳穴突突直跳,右脸也微微抽搐,掣出皮带上挂的藏刀递到小兔面前。
那是一位喇嘛送给明师,明师转送山猪的,这连着刀柄只有二十多厘米的小刀,却锋利无比,不是装饰品。
小兔心底里一叹:是报应吗?伤害了阿玲,又再来互相伤害?到此为止,当昨夜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
见小兔还是一动不动,山猪面如死灰:“这事不可原谅……是吧?那我自己动手。”
不想计较的,可思维控制不了言行,见山猪举刀刺向胸口,小兔泪水漫出眼眶,想阻止他偏偏说不出话!
快三十的男人了,为什么还这么冲动,这么幼稚?要让我背多少罪孽,你才罢休?小兔喉头发堵说不出话,只能怨愤瞪着他。
“好了……没事了,对吧?"山猪一直观察着小兔的神情变化,看她流泪的时候已及时收住刀,只划破点皮。
可小兔脸上虽然渐渐有血色,眼睛也恢复灵动,神情仍是木然。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只要你提出来,我全听你的还不行吗?”山猪把藏刀扔在床上,抱头坐在旁边椅子上。
小兔趴低身,扯扯他的衣角,山猪回过头,小兔朝他弯弯嘴角。
山猪扑过去,想抱小兔,可被子太厚,只能紧拢被子,拿脸蹭着小兔的头顶呢喃:"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魂儿吓掉了……好担心你会永远那个样子……”
“我、衣服呢?”小兔艰涩发声问。
"呃……我马上让人去给你洗干净烘干。我知道我的小乖乖不忍心丢下我不管,一定舍不得的。"山猪长舒一口气,亲了亲小兔的发丝。
而后,他跳下床整理衣裤,再拿了小兔的衣物,打开门请服务员拿去处理。
“暖和了没有?”关上门再坐到床边,看小兔脸蛋儿由苍白变得红扑扑的,他放下心来,“想怎么罚我?认打认罚。”
“揪鼻子。”小兔有些头晕,喉咙也有点疼,她迷迷糊糊提出这个要求。
小兔的鼻梁略塌,还捏不住骨头,山猪的鼻梁高挺,很容易捏住他笔直骨头,揪着他的鼻子看他不由自主做出怪异表情很好玩儿。
“啊嚏!”山猪打了个很响的喷嚏。
小兔轻轻吐了吐舌头,笑着收回手,把被子裹得更紧了些。
山猪凝视着她,郑重地说:“绝对不会有下次了,原谅我好不好?晚上酒喝得太多了不清醒,才那么唉……以后戒酒,一定戒。”
关酒什么事?明明是人的错要怪酒。小兔摇摇头,山猪一下子紧张起来。
见他忧惧难安,小兔说:“不提了,我也记不清我们怎么又这样。”
番一百四十四 炫技示威
"不提了"和“原谅了”不是一回事,与“我愿意”更不是一回事,听了小兔的回答,山猪满脸惭愧与失落之色。
“我只是太想你了……”山猪揉了揉了脸,缓和情绪才说,“快大半年了,你还是不理我,见了面也不肯和我说话,陪我坐一会儿就像我是吃人的怪物那样防着我……”
成串的泪珠从小兔脸庞滚落,有些苦是旁人无法体会的。现代人的感情多半克制疏离,恋人分开了只是一段情殇,还可以继续下一段恋情;他们难以做到,多年来彼此敞开心扉倾诉已成了习惯,不能再如从前说心里话,憋闷感和被冷落感数倍增加。
山猪抬手用袖子给小兔擦着眼泪,擦了又擦他自己眼角。有些事习以为常了很难改,小兔不是小孩了,他还是拿袖子帮小兔抹两下眼眶又横抹一下鼻子。影视剧里男主优雅递上手帕或纸巾,轻轻给女主拭泪的场景,永远不可能在他们两个之间出现。
“我脑袋醉得昏昏沉沉的,心里还是很清楚,我不想当什么正人君子,我只是个小混混,只想守住想要的人……唉,对不起,我也说不清怎么那样对你……”
山猪要细细解释,求得原谅,可说来说去也表达不清。
小兔轻摇了摇手,示意他不必解释不必道歉。难以接受,是因为这些事脱离了掌控,让小兔觉得惶恐不安,更是因为那一刻的山猪很陌生,像恶魔一样。
人生不可能事事如意,能坚持做自己就是最大幸运。小兔不知道能不能活成自己希望成为的模样,只乞求别活成自己讨厌的模样。
“我有点饿,帮我拿点吃的。”
从昨天中午到今天凌晨忙得只聚餐时吃了两口菜,小兔头很晕,嘴里发苦不想吃,可胃里又饿得发疼。
山猪马上去壁柜里翻了几包零食,小兔选了个米饼慢慢啃起来。
“我的小乖乖最乖了,像只可爱的小仓鼠。”心情变好,山猪笑嘻嘻看着她吃东西。
小仓鼠?不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形容小兔吃东西了,她懊恼地想:我只是供人逗乐的小宠物?
可她捧着米饼吃的模样真挺有趣,这个动作是因为看山猪吃饭时总是左手动,她左手会跟着不自觉地去扶吃的东西,养成两手捧食物的习惯。
从此后,她不想再被嘲笑,不端碗时,只用左手拿食物,快速吃完。
衣服很快洗好,烘干,服务员敲门送来。
等小兔穿好衣服,山猪靠近她比了比个头,"又长高了一点点,再长下去穿坡跟的高跟鞋都比我高。嘿,也无所谓,长得比我高也是我保护你。"
只是不计较这事,要当一切没发生过才不和他闹的,可没有想过要重新开始啊,小兔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脸红心跳?
混杂了太多是非恩怨,小兔也分不清自己和山猪是不是真爱?只是有一点点动心,就在巧合之下犯错了吗?
很清楚山猪不仅不完美,还缺点一箩筐,竟仍然把身心献出,人很多时候做选择没有理智。
到底喜欢他什么?是他喜怒哀乐出自真诚的性格?还是热烈如火的感情?
一张单薄的美男照片看着再好看,但终究没有血肉,从言行举止中展现的风度更迷人,当然,纵使风度翩翩、学识渊博,人品不好同样会惹人生厌。
论人品,一如山猪说他自己,真的是个混蛋。那么,小兔更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他了,难道天生犯贱喜欢坏男人?
和谁投缘最难琢磨,比如画阿姨,和她只有几面之缘,交流也不多,可小兔常想起她,还暗暗想着要是能和她一样活得洒脱随性就好了,但对小兔来说太难办到。
比如,山猪让她在客房休息一会儿,她坚持要回寝室。同意了回寝室,又和山猪为了需不需要送她回去拧。
拧不过山猪,一起往寝室走。快到时,天已蒙蒙亮,看到门口站了不少人,徐公子抱膝靠门坐着。
胖嫂先看到小兔他们,大声嚷起来:“嘿,还说怎么门敲烂了也不开门,搞了半天屋里没人啊!”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了他们,徐公子缓缓站起身,朝山猪飞去个眼刀,再用愤怒又悲凉的质问目光盯着小兔。
小兔懵愣迎向徐公子的目光,自己也不欠他什么,也没许诺什么,这质问的目光是什么意思?
正要开口询问,山猪挡到小兔面前,坏笑着对徐公子说:“你是不是听说她回寝室休息了,还不肯放弃,又来约她跟你去放烟花?门没开,你就耍赖等在门口?哼哼,她的钥匙掉了,怎么回寝室?”
其他人七嘴八舌问情况,小兔头晕得不想开口,徐公子死死瞪着山猪,山猪则得意洋洋地向众人说要表演个开锁绝活儿。
山猪递钱让一个服务员去吧台拿瓶饮料,等饮料拿来了,“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然后把空瓶摁在门框棱角上蹭。
只听“哧……啦”两声响,空瓶破开,山猪捏了个小小塑料瓶薄片在指间,左手食指和中指在翻腕时微撇一下……
似是插.进门缝,又似没插.进门缝,反正没人看清楚怎么回事,门已经开了!
一阵世界末日般的静默后,一个小伙子鼓掌叫起好来,更多的小伙子也跟着叫起好,不知是谁说了一句:“男人要靠实力把妹,打倒富二代!跟富二代抢啊……”
画风突变,小兔的寝室门口哄闹起来,可她管不了那么多,她觉得头重脚轻站也快站不稳了,侧身进了寝室,飞快反锁好门,栽倒在床上扯过被子就睡。
山猪也想不通场面怎么变成这样,在一众小伙子的铺天盖地恭维话里得意到快尾巴翘上天,而徐公子勾着头悄悄离开,姑娘们也冷哼着离开。
也不知和那些小伙子神吹海侃了多久,直到山虎派保镖来唤山猪去他客房谈事,他才笑呵呵告辞。
山虎住的客房高几个档次,卧室旁有个会客厅,大门敞开,他坐在厅里的沙发上斜睨山猪,如同即将发威的老虎般凶猛。
“二哥,找我什么事?”看他神情不对,山猪立刻敛起笑容。
“你不惹祸就活不了是吧?”山虎抓起个抱枕用足全力朝他掷去。
山猪没躲,抱枕打得他晃了两晃,山虎从军多年,即使抱枕也挟了不小的劲道。
不仅不躲抱枕,就算山虎朝他扔刀子,他也不会躲,这位堂兄于他有救命之恩,敬他如长辈。
打了他,山虎气顺了很多,说出事情:“你的客房被封锁调查,先想想怎么应付吧。”
山猪愕然睁大眼睛,和小兔的那些情感纠葛,至于会被封锁房间调查?
番一百四十五 惊浪浮萍
爱情,在有些人眼里是快乐的附属品,甚至在少数人看来是愚蠢者才有的缺点,在疏忽和打压下,在珍视爱情的人心里,爱情也成了奢侈品。
山猪听明白山虎所说后,狂怒无处宣泄,终究只能颓丧呆站着胡思乱想:为什么越认真越努力地去爱,越容易引来阻碍重重?
他问山虎怎么会封锁他房间调查,山虎反问他昨夜的事,小兔是不是自愿和他一起?
这问题还真不好回答,他脸色微红挠着头,山虎叹息几声才说,徐公子报警称,他暴力侵.犯了徐公子女朋友……
山猪考虑了各种和小兔之间存在的阻碍,却没料到有这般波折,昨夜的事他耍赖了、粗鲁了,可他没有强迫小兔!
看他脸色不断变化,山虎站起身拍拍他肩膀:“我相信你!先冷静想想办法,目前的证据很不利,监控显示小兔被你挟抱进了房间,挣扎的动作很明显;还有,床上的刀和血迹……”
“那血是我的!我怎么可能拿刀逼小兔?这些人想干什么?”山猪暴吼一句,山虎赶紧拽他坐下。
只是情感纠葛,怎么成了诬告的案件,山猪的脑袋里一团乱。
他想来想去想不通,皱紧眉头问:“那个花花公子不服气可以来找我单挑,诬告我能得到什么?只要问问小兔就能说明白的。做这些就为了恶心我?”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警方行动得也太快了。这种事我不方便出面,让阿安排人打听去了。”山虎捏捏眉心,气势渐弱,疲惫感显出来。
因昨夜的年会要和梦儿见面,为了让姐安心,特意带了她一起来,没吃好玩好反而让她处理麻烦事了,山虎对她的愧疚又多一层。
焦虑不安等了约半个小时,姐推门进屋,含怒横了山猪一眼,又看着山虎抱怨道:“这个麻烦,说到底是你惹的祸!”
听姐抱怨山虎,他们两个都愣了,不是徐公子诬告才引来的事吗?与山虎能有什么关系?
姐详细说,徐公子被挫败含恨准备离开时,斯经理赶紧去安慰他,但他们并没有想过做其它事。
可总经理儿子(也就是梦儿丈夫)恰巧在停车场看到那一幕,出言挑唆,报案是梦儿丈夫怂恿的!
怂恿徐公子报案,并主动提供监控录像等等证据,加之他与本地警方关系好,又刻意说话偏向徐公子,才有火速封锁调查的事。
山虎把年会选在鱼凫庄园开,不仅因了与梦儿曾有旧情,更因山虎想和梦儿丈夫合作开发盐海酒店二期工程,那是对于整个景区有提档升级作用的大工程!
但由这件事可见,从一开始,梦儿丈夫就没有要与他们合作的诚意,所谓的大度全是做给梦儿看的假象,合作之事更可能是延误他们找更合适合作伙伴的阴谋!
其中弯弯绕绕,久在商场的山虎一下子想明白了,瞬间脸色黑里透青。
山猪明白了个大概,但他不太关注利益得失,也没觉得这情况多严重,只担忧地催问姐:“小兔儿呢?他们没为难她吧?什么暴力侵.犯她怎么说的?”
“主要是造声势针对你们,还没去问小兔。徐公子报案后,冷静一想察觉被利用了,现在已经驾车回孝阳市。唉……声称女朋友被咋样的人离开案发地区,那‘女朋友’更是还不知情,一帮外人倒闹腾得欢……”
姐感慨着,又目光带刺盯着山虎说:“惹祸的全是你们男人,受苦的全是女人,这件事即便很快查清楚,小兔的名誉也得受损,在这里继续工作是不可能了,你们准备怎么安置她?”
问得咄咄逼人,不像姐平常温柔和善的性格,山虎微怔,细打量起姐,他才发觉自己很久没注意看过妻子了。
白底黑格子的羊绒大衣,精致而不张扬的淡妆,姐得体的打扮和优雅的谈吐,一直是长辈们心中标准好儿媳,山虎也以有宽容大度的妻子为傲。
可此时此刻,那紧锁的眉头只是为小兔担忧?山虎突然看清她借这事来责问是为小兔打抱不平,也是发泄心中不满,有些说着放下了早已释怀的事,其实已成解不开的心结。
弄清情况后,山虎脑海中有一系列安排的,但忽然间说不出来。
山猪抢着答了话:“当然是我带小兔走了!在我身边给她安个工作岗位,等着以后结婚。”
山虎回过神,连忙反对:“不行!摆明了在针对你,还带她一起走,肯定会再出乱子!”
“那你们来安置?等乱七八糟的事消停些,我再去接她?”
山虎搓搓下巴,看一眼山猪又很快移开目光:“你最好和小兔分开!你们的关系太容易被人挑事。”
山猪双眼一立,还没说出反对的话,刺耳的来电铃声响起,是有人给姐打电话。
接起电话,姐面容一僵:"什么?小兔晕倒了……"
眼看山猪要不顾一切冲出去,姐赶忙伸手拦他:“做事别莽撞,病了,有点发烧……”
话没说囫囵,电话那头又在问着什么,姐示意山虎拉住山猪,又对着手机讲:“哦哦,知道了。等会儿再具体说,人没大问题就好。再见……”
挂断电话,姐这才得以喘口气说,“小兔只是重感冒,不知道怎么了,调查的人去敲门,一开门她就晕倒了。有可靠的人送她去医院了,我去安排人让警方别再去打扰她,你们先耐心等着,尽快解决好这事。”
小兔静静躺在病床上,医生说差点儿成肺炎了,但她身体素质好才没有病情恶化。她不清楚发生了些什么事,头昏脑胀一团乱。
小兔身体算健壮,有个伤风感冒在药店配两副中药喝了很快好,还是第一次因自己病进医院,算和山猪有关才生病吧,后来几次进医院都和山猪有关。
孤零零躺着输液,那送她来的人早走了,护士们忙来忙去也不理她。
输完液,在医院里走了一圈,也没胃口吃饭,回到病房,护士又让输另一种药。
以为大年初一就这么过了,下午四点左右,山猪赶来看她,一见她就紧攥她的手:“小兔啊……你真是我的劫。”
"怎么了?发生了啥事?今天早上调查的人来敲门,我急于开门起身太猛,开门又看到是警员,又担心又害怕,眼前一黑就倒了……其实这病没有多严重,就是心里着急,你快说出了什么事……"
山猪略松了松她的手,压下各种情绪,挺平静地笑说:“没什么大事,客房一个客人丢了东西,他们见我用塑料瓶碎片给你开了门,莫名其妙怀疑到了我头上。”
番一百四十六 浮萍命运
本是诬蔑,可要证明清白没那么容易,要让事态平息更没那么容易,折腾了大半天,验明了床上藏刀的血是山猪自己的,也只是说不会带他去所里审讯,可案件暂时还不撤销。
后续的事,山猪请求山虎去处理,还说真要进局子也不怕,这会儿只想快些去看小兔怎么样了。
见小兔病情确实不严重,他才放下心来,编理由哄她免得她心理负担加重,要是她知道事情与她密切相关肯定会胡思乱想。
山猪被怀疑入室盗窃不是一次两次了,小兔信了他的话,语重心长劝道:“你以后做事谨慎点,这误会多了只怕哪天解释不清。不为其它什么想头,总得为孩子树个好榜样。”
“好、好,听你的。”山猪敷衍答着,又问她,“看你脸都小了一圈儿,今天没好好吃饭吧?想吃什么我去买。”
“不想吃……你回了庄园帮我找库管拿备用钥匙,得把酒钱放回吧台,要不然对不上账。"小兔右手在输液,左手去掏钱很不方便。
山猪急忙拦着她,“钱你先揣着吧,我再给他们钱。你好好歇歇,老操那么多心干嘛?”
“过完年后多数人放了假,我又在医院,值班的人要是粗心忘了那笔账,以后查起来会很麻烦,弄不好得让大厅的员工全挨骂,你可千万要记得回去说清楚。”私人的事已经一团糟,小兔可不希望工作再出纰漏连累同事。
山猪无奈重重点头答应,又很快转移话题:“今天大年初一,你该给你爸妈打电话拜个年是不是?”
“对哦,我头昏脑胀忘了这么重要的事,该拜年的。”小兔接过山猪的手机拨通了家里电话。
“爸、妈,新年好!我初八值完班就回家……”
“嗯,初八也用不着急吼吼回家了,你三伯的大女婿的姑妈,给你介绍了个对象。那个小伙子是厂里的电工,父母都是正式职工,条件很不错,你去三伯那里一趟,他们安排见面。喂,有没有听我在说?”
直到听筒里传来兔爸的厉声质问,小兔才回过神,“嗯、哦,我会考虑,会考虑。三伯也忙,等他忙过了我再去。爸、爸,找对象的事儿不急。我妈呢,她有没有要和我说的?”
听筒传来的杂音,一会儿后兔妈的声音传来:“兔儿,过年过得咋样?领导有没有带你们聚餐呀?值班没那么忙了吧?想吃啥有没有空自己做,自己做的才……”
听筒里“呲”地一响,变成兔爸的声音:“不多说了哈,你妈废话多,浪费电话费!”
他们那边电话挂断,听忙音响了片刻,小兔才不舍地将手机递还山猪,脑子里猜想着:兔妈要说自己做的饭菜才营养卫生吧?
距离遥远、经济拮据,似乎连亲情也奢侈了,和山猪相视苦笑一声,刚要聊两句,来电铃声又突然响起。
“喂,你好……”山猪习惯性地接听。
“好啥好?过年不回家,明天初二也不跟我回娘家拜年了是吧?”电话开着免提,一个女子怨气冲天的声音传来,应是阿玲。
山猪眼神复杂,愣愣看了看小兔,想关免提已不可能,想走开也不太好。
小兔朝他抬了抬手,无声地用唇形告诉他:不用避开我,没什么
得了暗示,山猪定下心,接上阿玲的话:“我不是提前和大仔说过吗?他也答应了过年可以不陪他,等他初六过生日陪他一起过。拜年要用的礼品我让老六带给你了,算尽心了,但不可能一起回你娘家拜年。你别忘了,我们分手了。”
可山猪自认为最有力的拒绝理由,在阿玲心里根本不算理由:“哪家夫妻不吵不闹?那次的事根本不算分手!村后头那家人打架打得把手砍了也还是没分,我们都没有打过架。”
“协议上你盖了指印的,怎么能不算?"山猪吼一句,又压下火气,放缓语调说:"你要认为没分,我也不能拧转你脑筋,可不管怎么说,我不会跟你一起去拜年。”
头疼,小兔的头要炸裂般疼,闭上眼睛,或许能稍缓疼痛。
去娘家拜年的要求被拒,阿玲又拿山幺爸来压山猪,数落着:“你又跟哪个野女人缠在一起了?你只顾花天酒地,连你老爸也不要了是不是?大过年的,大仔他叔叔回了家,你偏不回家,缺了一个儿子能算团圆吗?”
“我们分手了,我和谁缠在一起,你管不着。老六会哄爸高兴,见了我反而惹他生气,让他们高兴过年有什么不好?”
“你不回来,有没有想过我和他们一个桌子上吃饭多尴尬?”特别是面对山猫,嫂子不算嫂子,妹妹不算妹妹,很不自在。
“我早说过了,你可以在院子中间砌道围墙,你过你的,我家过我家的,不在一起吃饭就免了尴尬。”
“一家院子变两家,孩子想看爷爷还得绕一圈儿,你想过他得多难受没有?”阿玲的声音带了哭腔。
“唉,那你忍两年。等大仔大点儿,我接他出来读书,你也能清清静静、自由自在过你的日子了……”
阿玲哭出了声:“你咋那么没良心?想等把孩子拉扯大了,一脚踢开我,来抢孩子……我死也不准你把大仔从我身边带走……”
悲惨的哭声在病房里回荡,幸好病友都去排队等着吃饭,要不然山猪和小兔只能钻地缝了。
默然良久,山猪说:“那以后大仔的事由你做安排,我不提任何建议!”
“你的儿子你撒手不管?你有没有责任心啊?”
“我哪句话说过不管儿子?你到底要让我背多少恶名?我初六接大仔去红苕市里的公园玩,再带他吃饭,买生日蛋糕。其他人不想见,其它事也不做。还有什么事,快直说。”山猪脸色阴下来,声音也带了冷意。
静了约三秒钟,阿玲才说:“以后买礼物不要买豆奶粉,芝麻糊什么的,我爸说要酒,他喜欢喝老窖酒……还有,我弟弟年纪也不小了,翻修房子用完了钱,还没安空调呢。现在农村也不喜欢烧柴火,要安了煤气灶,姑娘才愿意进门……"
"好,安空调,换煤气灶的事我让老六帮着处理。没别的事了吧?”
阿玲的声音又带了哭腔:“你这么急是啥意思?你害怕我吃了你还是咋的?”
“我……我还有事,要是事情办不完,连大仔生日也挪不出时间可别怪我!”不想撒谎,不想威胁人,可不这么做,烦心事会没个完。
又扯几句,终于挂断电话,山猪茫然看向门外。
才定下心神,转过身想和小兔解释两句,来电铃声又响起,看到是阿玲的号码,山猪的手哆嗦了一下。
“还……还有事吗?”
“关心你一下不行吗?你也要多补补身体,他们说鳄鱼肉炖木瓜吃了好,你有空多吃点。”
“我从不吃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山猪的语气带了怒意,可想到还是不要再争吵为好,又换了礼貌温和语气继续说:“谢谢关心,我以后有空试一试,再见。”
小兔闭紧眼睛装睡,她觉得自己和阿玲其实是同类,在社会底层的最底层,连小草也不算,如无根浮萍。
阿玲索要东西,她其实也享受不到,只为了在她父亲面前求个认同感,从别人的态度里找到自我价值体现,没有自我土壤。
小兔与她很相似,不发表意见不只因为没有指责权力,也是同病相怜,自己娘家问题也多,暗想自己处在中间能不能平衡好?
想了这些,又想如今一重压力已经让山猪身心俱疲,能否再承担双重压力?
番一百四十七 射手金牛
过了春节并不等于春天到了,病房中阴冷沉闷,邻床的病友回来后一直呻.吟,她的家属又在抱怨,这让山猪和小兔的心情更糟。
“我们下楼去花园走走,再打电话给我同学拜年。”小兔低声提议,和同学交流总能听到一些趣事,散散心、解解闷。
这里只是区里小医院,设施简陋,所谓“花园”,也就几个花坛里栽了几棵大树,树下摆了点盆花,旁边几个长椅。只能说让病人好歹有个透透气的地方,要不然还没病死,已被房间里浓浓的消毒水味熏死。
在长椅上坐下,小兔借了山猪的手机先给阳姐打电话:“阳姐,新年快乐!你回孝阳市过年了吧?”
“小兔?新年快乐!我是回老家了。怕你担心,年前没给你说呢,我和月哥决定先当普通朋友,等有了经济基础再谈感情的事。还以为自己会伤心呢,其实也不太难过。你怎么样?升职加薪,过得挺滋润吧?”
语速挺快,语气快乐,阳姐的声音也透着阳光感,小兔不自觉地翘起嘴唇笑了笑。
“我是升职加薪了,过得……还将就吧。等领了工资,我要辞职,不想在这里做了。”
“升职加薪还辞职?你也是想去继续学习?我报了川农大的植保与种植班,一年期的培训,你报的什么班?”
“我啊,我遇上了一点麻烦,得另外去找工作。”听小兔这么说,山猪立刻握住她的手,用眼神安慰,让她别担心未来。
“麻烦解决了没有?你总有自己想法,相信你能解决好。唉,我还以为毕业了能挣点钱让父母过得轻松些,结果培训费差一千多,还是我爸卖了烟叶凑齐的。种烟草很辛苦,收入还不稳定,但愿我以后能改变这些境况。”
“相信我能解决好麻烦,也相信你能做出一番事业。”小兔鼓励道。
“好,那我们互相吹捧……呃,是互相支持,嘻嘻……”
“相互支持,咯咯,再见。”
阳姐爽朗的笑声漫开:“哈哈,再见,不停再见面,我们都会一次比一次好!”
挂断电话,小兔笑看山猪,山猪的眼中也浮出点笑影。
一会儿后,又给社长打电话拜年,相互问候,听她那边传来喧闹声音,“社长,你是不是正在参加什么活动?”
“是啊……用林大第一学期得的奖学金参加了中外大学生联谊会,有趣的活动不少……”
小兔听那边断断续续的欢乐声音传来,心生向往,“是不是教外国人过中国年,他们表现咋样?”
“算是教他们过年吧……讲一些传说给他们听,教一些风俗习惯,哈,他们这会儿在比赛包饺子,太逗了!小兔,你要有机会来包给他们看,他们肯定以为你会魔法……”
“你包得也挺快挺好啊,他们是不是全都拜你为师了?好有趣,你尽兴玩儿,我先说再见了。”
“嗯,再见。小兔,有空到江城来玩儿。”
递还手机给山猪,因见小兔有一丝怅然,他歉疚地说:“如果不是因为我发生那么多事,你也该在无忧无虑上学……”
“就算没那些事,我也不可能无忧无虑上学,我的家庭状况你也清楚。要想摆脱环境影响,逆袭人生可不容易,踏出固有圈子的第一步都很难,更别说以后怎么发展。”
山猪笑了笑,指尖轻点小兔额头:“总是想那么多,思考耗精血,得多吃点补脑补血的,嗯,核桃花生露、红枣糯米糕、紫薯馅儿饼怎么样?”
“也好,我不想出门,也不想吃油腻东西。"两天没有正经吃过饭,小兔没胃口,还是能觉得饿,也怕拖垮身体,同意山猪去买吃的。
医院旁边有很多小饭馆,他们熬的"核桃花生露"不是超市罐装饮料,是核桃、花生磨粉和香米熬的粥,利于病人进食。糕和饼烤得很软,也是为病人着想。
很好吃,可小兔尝了几口吃不下去了,浑身酸痛得嚼食物也累。
山猪胡乱快速吃完,带小兔回病房让她早些洗漱睡了。
小兔躺好后,让山猪快回客房去,可山猪坚持要留在医院。到后来,小兔劝说的话还没说完,山猪趴在床边已睡着。
初三中午,邻床的病友因家中无人照料小孩,提前出院了。收拾东西时,生病的老婆抱怨公公婆婆不帮忙带孩子,老公则说结婚时送了那么多彩礼,外公外婆半点也不心疼外孙……
病得蓬头垢面的老婆靠着门哭起来,指着山猪朝老公嚷:“你瞧瞧人家的男人咋对老婆的?我为了一个家累死累活累病了,你还只顾跟我吵、吵、吵……说你一句,你得还十句……”
那男的瞅瞅山猪,因设施不齐坐床上吃饭不方便,山猪正双手当支架捧着一大钵雪梨银耳汤,小兔拿勺子慢慢舀,她要坚持自己喝,偏喝得非常慢,山猪双手估计早捧酸了。
听了别人夸自己,山猪瑟地朝小兔挤挤眼,小兔笑哼一声。
那男的快步出门,一边走一边唧唧歪歪反驳老婆:“看别的男人都好,可你当初咋没嫁给别人……你过得累,我不累?你累也是自找的……要不是为了给彩礼欠那么多债,你只管带孩子,不用去上班,哪会累呢?现在好了,你爸妈把钱全顾了你弟弟,你啥也没捞着……”
他老婆捶了捶胸口,默默流着泪跟上前去。
不久后,病房来了新病友,是一个和小兔差不多年纪的姑娘,和男朋友吵架时被失手推倒摔伤了。
“我早算过他是个渣男,你偏不信。”那姑娘的闺蜜大声说,拿着本关于星座与命运的书扬了扬。
“他不是故意推我……他要走,我去拉他,拉扯中踩到个小石头才往前扑,不注意推倒了我。”受伤姑娘的右腿上着夹板,脸上、手上还有擦伤。
“他要走你拉他干嘛?今天这个是妹妹,明天那个是学姐,后天又来个游戏里的徒弟,你防得不累?”
“他说他和那些女孩没什么……只怪我今天心情不好,乱猜疑他才惹他生气,要不然他不会要走……”
看着朋友成了这副模样还帮那男的说好话,闺蜜激愤吼一句:“你心情不好,他该哄你,他还乱发脾气,说明他没把你放在心上!看,射手座男人,渣男中的渣圣!渣圣啊,你这种小白花斗得过吗?”
听了最后两句话,小兔差点儿呛着,山猪忙把汤放到床头柜上,给她轻拍背。
呛过了,她目光怪异盯着山猪看,看得山猪头皮发麻。
邻床那个闺蜜还在大谈星座,而山猪正是射手座,还和所说射手座典型性格非常符合。听到后来,山猪自己也目光怪怪的了。
那个闺蜜翻书看几眼,又分析道:射手座男即使没有钱也能把女友宠成公主,让平凡女孩也满足轰轰烈烈爱一回的愿望。
和其它星座渣男光说不练不同的是,射手座男可以为女友上天摘星,下海捞月,让人很难辨清渣属性。
和巨蟹男犹豫着不兑现承诺不同,不主动也不拒绝的绵软风格从来不属于射手座男,他们崇尚主动出击抱得美人归。但是,能把美人抱多久得另说了。
双鱼座男喜欢甜言蜜语左哄右骗,靠的是撩人技巧撩得人春心荡漾,而射手座男靠似乎很专一的表现赢得芳心。
射手座男从不脚踏两只船,喜欢不停地换船,他们追求的不是拥有多少,而是不断探索未知的惊险奇观。
能成渣圣,不在于射手座男干过什么欺负人的恶劣事,而在于他的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对方还念念不忘,他已经忘得很彻底……
前面这些分析,还可以当无聊笑话,当那个闺蜜说“射手座男和金牛座女相配,金牛座女必然被伤透心”时,小兔脸色一变,真听入心,因为她是金牛座的。
听分析说:金牛座女子重情重义,责任感强,但板正乏味,向往平稳生活,与向往丰富多彩生活的射手座男人天生不是同路人。
可是,热情如火的射手座男对于内向保守的金牛座女展开追求,金牛座女绝对难以抵挡他的魅力。
射手座男很渣,属贱渣系,金牛座女出于天生的自我保护本能会拒绝,可越追不到,射手座男越要锲而不舍追逐,他享受的是过程,而不是最终获得的成就感。
等金牛座女渐渐对他有感情,情深得不可自拔时,他就会转移目标。
或许射手座男和金牛座女能走进婚姻,那也是金牛座女天性情绪稳定,懂得克制让射手座男感到舒缓安逸,毕竟惊涛骇浪经得太多,也想找宁静的港湾停靠。
停靠,只是停靠休息一下,这两个星座很难有比翼双飞的对等相爱……
听了这些,小兔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山猪赶紧捂住小兔耳朵,怒视那个闺蜜,“外国人的什么星座全是胡说八道!缘,华夏人信缘分,缘才是最重要的!说不清道不明,只想靠近的莫名吸引是缘,怎么也拆不散的相守是分,有缘分才是天配的真爱。"
邻床两个女孩子讪讪笑了笑,可不敢跟这个凶巴巴的大叔计较。
山猪放开手,凑近小兔耳边急切说:"你教训人的时候,确实像个刻板的老古董,可我从来没有觉得你乏味,你一言一行都让我心动。”
这是要力证他不渣?小兔怎么觉得欲盖弥彰?那个闺蜜更是斜一眼山猪,又意味深长看向同伴,仿佛在说:看清了,记牢了,现场实演花言巧语哄人诡计。
小兔无奈笑笑,调侃说:“书上说射手男和狮子女最相配,甜甜好像是狮子座?”
山猪像溺水的人要抓救命稻草似地抓着小兔的手,急切说:“用别人的眼光来看才有‘配不配’的区别,自己心里只有过得舒坦不舒坦的区别,两个人相处最好状态的是彼此轻松自在。”
番一百四十八 总之他错
或许星座、属相、掌纹之类还是有其道理,同类人往往真有类似典型性格,可要事事遵循那可成迷信了。
射手座的山猪理想生活是什么样?是不是过那种平常在草原上放马牧羊,兴致来了弯弓射雕的无拘无束豪侠生活?
小兔知道山猪爱自由,她也爱自由,其实谁都不喜欢受束缚,也同样不喜欢约束别人,只不过有些人把现实生活压力转嫁给别人,而无形中成了彼此枷锁。
那些命运歪理,小兔并没有相信,只是逗逗山猪,看他着急也蛮有趣,谁说金牛座就得一本正经,偶尔古灵精怪也是天性。
“果然是渣圣,情感理论一套一套的,嗯,不过是好素材呢,我们合作写本情感鸡汤文怎么样?”小兔微笑着认真说。
看着她的狡黠笑容,山猪心尖大石头落地,好气又好笑地白她一眼说:“你这丫头学坏了啊。”
照顾小兔喝完雪梨银耳汤,唧唧哝哝聊了些闲话,山猪顺手掏出烟来点燃。
见他抽烟,小兔也没说什么,他虽说过戒烟,可有那么多事压在肩上,没个癖好也难缓解压力。
"咳……咳咳……"烟味渐浓,小兔止不住咳起来。
“咳……好呛……”邻床女孩也拿手扇着烟雾。
山猪马上掐灭烟头,“抱歉,抱歉,成习惯了。”又对小兔道,“说了要戒,哪知道有应酬又抽起来,你可得监督我戒。”
“戒烟?哪用那么夸张?你记着去卫生间抽就好。”小兔有气无力地说着,她还真没有精力监督这些。
不过山猪说话算话,把打火机和剩的香烟都送了一个护工,想抽烟时就喝水,看得小兔抿嘴直笑。
晚上吃过晚饭,阿玲打电话来了,山猪当着小兔的面接起电话,还没问候,那边的声音传来:“你想想办法,劝劝大仔他叔叔,阿艳气得一天没吃饭了。”
“你说让我劝老六?老六和阿艳怎么了?”山猪很疑惑,小兔也好奇注意去听山猫和阿艳发生了什么。
“唉……你知道阿艳对大仔他叔叔有那心思,可他昨天送空调什么的过来,阿艳送了亲手织的毛衣和围巾给他,他呢把东西转送给守鸭棚的马老汉了。阿艳今天早上看到马老汉围那围巾,去问了才知道,气得要死的心都有了。大仔他叔叔平时办事挺稳重,可这事儿咋能不顾阿艳面子呢?”
事情原来是这样,小兔侧过身假装没听见,可脑子里有挥之不去的“嗡嗡”声乱响,人活一世为什么要遇上这么多烦心事啊?
山猪沉默不语,阿玲催了好几次,他才拖长语调说:“老六的事找老六去说,我管不着。”
“你亲弟弟你管不着?!你不想撮合阿艳和小叔子才是真的吧?你早晚要回来靠大仔养老,亲戚们不处好关系,你老了连个走动的人家儿也没有。你傲气,看到傲气到最后有啥好果子吃。”阿玲是希望能亲上加亲的,要是山猫和阿艳相亲相爱,她和山猪也有希望了吧?
“我当时同意生下大仔不是图什么靠他养老,是对生命的尊重,是我该担的责任。还是那句话,我能做到的尽量做,做不到的事逼我也没用。”
阿玲特别不喜欢山猪说什么她听得半懂半不懂的话,她认为那是山猪“装清高”,在变相嘲讽自己,一个连初中也没毕业的农村小混混有什么资格讲大道理?她猜测是又采了野花才说话带酸气。
“你又和哪个女人鬼混?她们全是骗你钱的,你还没被骗够?你对那个小兔掏心掏肺,跟我大吵大闹她还不是走了?她们不会真心跟你的,除了我这憨婆子没人要你!要钱没钱,要文化没文化,脾气还不好,还是花心大萝卜,除了我,哪个女的忍得下去跟你过?你还嫌弃我……”
一串串的话冒出,小兔装睡也装不下去,不可置信瞪圆了眼睛。她料得到阿玲会有怨恨,可料不到阿玲会说她离开山猪只因为嫌弃山猪!
山猪先前提过阿玲有这看法,小兔还不相信,因为若是别人愿意放手成全,有机会挽回爱人时,应当抹过以前的事,并处处宽容忍让才对,这不断贬低和刺伤有什么意义?
“我确实满身臭毛病,你不用忍的。我说过无数次,我们分手了,你可以去寻找你的新生活。过去的事再怎么说也没用,你得为以后做打算。”山猪压低声音,近乎乞求地说。
“打算啥呢?我跟了你,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还让打算啥呢?你一心想着甩了我,好轻轻松松过花天酒地的日子吧?要甩我,没门儿!买了东西都拆封了还想退货,哪有那种好事?”阿玲的声音尖利起来。
小兔蒙上头不去听,最后似乎是山猪强行挂断电话,又很快关机才结束争吵。
有些话或许算无理取闹吧,可一个女人把两个人结合比喻成商店里买东西,把发生关系生了孩子比喻成拆封了,说明这不买也得买的家庭生活她也并不快乐。一个女人得是多卑微多绝望,才把自己比拟成商品?
很多悲剧的形成不是一个两个人的错,换成别的家庭背景,即使阳姐和珍姐这样最普通但还算正常的农村家庭,阿玲和山猪的事也断不会弄成如今状况。
女儿该富养,不是钱财投入多少,是关爱要多,是综合的培养,如此才有正确观念和恰当的处事方式。
小兔心发慌,她自身的原生家庭条件也不好,要和山猪走到一起得面临怎样可怕局面。
“你不要和她讲道理,多说些关心她的话。她心里没怨气了,才能心平气和好好谈。”期盼他们能好好谈,一直不承认分手可不行。
“她就不该怨我!她不是三岁小孩,明知我不喜欢她,还跟我一起生孩子,应当料到会有什么后果!”
“出了这些事,女人受的伤害始终要大些,你大男人计较什么?”
山猪愤然道:“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她也不例外!”
这道理谁都会说,可不能解决问题,小兔觉得劝山猪冷静解决问题可真费力。
见小兔无语皱眉,山猪说:“我为我的草率迷乱付出了多少代价?我有怨过谁吗?她为她的盲目迷恋承受痛苦,是她该受的,凭什么来怨我?”
小兔不知怎么劝,只能结束这个话题:“这些道理你对她讲,跟我说没用,我再也不发表任何意见。”
处在这么一个难堪位置,左说右说都是假惺惺装好人,诚心想调解矛盾也会变成挑拨是非。
山猪的思维有时不似这世间所应有,她认为阿玲痛苦的根源是她自己,可多数人只会看法是阿玲遇人不淑,山猪薄情寡义。
如果是言情小说,会写阿玲终究醒悟,不断提高自我,成功逆袭归来闪瞎山猪的眼。
可要逆风而飞,至少得有一双翅膀,这翅膀可以是亲情、友情、梦想,阿玲连翅膀也没有,怎么逆风而飞?
小兔没再和山猪说话,晚上十点半,山虎打电话来,只说有急事催山猪快回庄园客房商议,不清楚是什么事。
初四清晨,小兔担忧山猪到底有什么急事,可没等来结果,梦儿突然来了。
梦儿来后说了很多事,这些事综合起来只有一个意思,小兔必须和山猪分开,并和徐公子在一起。
爱情在现实重压下真显得苍白无力,人有时脆弱得不如一棵草。
还论什么山猪渣不渣呢?小兔笑叹暗想:真是无缘,连看他怎么渣,怎么背叛自己的机会也没有,又要被硬生生分开了?倒期待看到他无耻渣态,至少不会再有念想。
番一百四十九 利益碾压
小人物在大利益面前常常被碾压得粉碎,卷入争斗漩涡,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
据梦儿介绍,山猪和小兔牵涉进诸多利益,在于达因县盐海酒店二期工程项目背后利益链复杂。
看小兔听得似懂非懂,梦儿也不好在有外人的情况下解释得太清楚,于是让医院副院长出面找了间楼梯间改的小库房单独和小兔谈。
为了方便说事,争论问题时不被其他人打扰,小兔只得拖着病体去了小库房。
那盐海酒店二期工程,不是再修一个新的酒店,是政.府和投资商看到前期效益后,决定加大投入,要把旅游配套设施和度假型房地产共同开发。
相比很多大城市里的项目,这个工程规模不大,档次不高,但是投入低,收益快,利润率高,承担的风险还低,权堂兄的宏权集团瞄上了这块肥肉。
于是,本来山虎的天能集团独资开发的一个景区酒店和配套设施小工程,变成了政商联合要扩大影响力的地标性大工程。
在这些势力中,徐公子家族的国光公司资金雄厚,梦儿丈夫所在部门正负责川内旅游文化宣传能提升企业形象,权堂兄的宏权集团人脉好综合竞争实力强,山虎的天能集团前期打好了基础和县领导关系好在当地站稳了脚跟。
各有优势,但是天能集团有个从一组建开始就存在的大缺点,那就是资金受限。其它几方势力想把天能集团前期铺垫的成果全接收过去,这样他们少了铺垫过程,而山虎可以解决资金问题,尤其是能很好地解决现金流问题。
国光公司、宏权集团要后期利益,梦儿丈夫所在部门要全按理想打造文化旅游名片,他们想在二期工程中剔除山虎天能系的影响力,只给山虎一期所建一切的转让金,如此算是共赢局面。
“权堂兄和徐家合作?什么时候开始合作的?”小兔反应慢半拍,纠结的点也和别人不同,她不管什么利益共赢,只想弄清自己怎么被牵扯进去的。
"大约是两个月前,徐先生和徐太太在一个商会酒宴上和权堂兄偶遇,徐太太顺便提起你和她儿子在交往,他们那时已有合作意向。
正巧盐海酒店经营有起色,业界人士嗅到一些偏远地方也靠旅游资源有发展的商机,纷纷想去赚一笔。
因为以往的恩怨,权堂兄当然会给山猪使绊子,给徐公子铺路。而且,与徐家合作也显然更有利可图。"没了怕旁人知道商业机密的顾忌,梦儿的回答很直白,小兔总算听懂了。
或许,徐公子从对小兔完全没兴趣,到后来有那么一点点动心,也因徐太太在利益驱使下的推波助澜?
小兔问:“要是天能集团不肯与他们合作,坚持独立开发二期工程会有什么后果?”
"如果这样,权堂兄会把徐公子拉去投资其它工程,并且曝光二期工程中审批手续不合规范的问题。"
听了梦儿的回答,小兔暗想:这是逼山虎把山猪从盐海酒店踢开啊,所谓“审批手续不合规范”那几乎是所有工程类项目共有的问题,因为审批流程耗时太长,工期等不及。
梦儿催促小兔做决定,小兔慢慢思索整件事。
想明白后,小兔总结说:“简单来讲,在这一局棋中,如果天能集团把山猪抛出去当弃子,还可以收回前期投入,解决现金流问题;如果要死守硬拼,会陷入工程各项手续出差错,资金链断裂的困境。我理解得对不对?”
狭小的楼梯间,堆积的各种杂物发出霉臭味道,让梦儿难受得直皱眉头,如果不是山虎和丈夫都牵扯其中,她才不来受这个罪。
拿手在鼻子前扇了好几下,梦儿才呼吸顺畅些,回答说:“你这么理解也算对,但还是把问题看得过于简单了些。姑且照你所理解的来分析吧,你要是愿意和徐公子进一步发展关系,宏权集团和国光公司联姻后,你可以劝他们扩大工程规模,把蛋糕做大,让天能集团也有分享利益的机会。这对山家有利,当然也对老三有利。”
小兔“呵呵”笑了两声,“像你一样用‘和亲’方式,帮山虎寻找合作伙伴,为他拓展关系网?你很有牺牲精神,我做不到。”
这话里似乎有梦儿牺牲色相,换取山虎结交更多更强合作伙伴的意思?梦儿的脸气得红了白,白了又红,她没想到主动请缨来劝说看起来很老实乖巧的小兔,会被说得这般难堪。
咬牙平复情绪,梦儿勉强微笑接话:“我也很喜欢我丈夫,虽然为二哥考虑很多,可我会按好妻子的标准要求自己。”
小兔随口说的,有些话还没想那么多,她没揪着梦儿与山虎的话题不放,转而问:“是不是我同意和徐公子交往,一切就万事大吉?”
“不说‘万事大吉’,至少天能集团可以减轻很多压力。”
“徐公子清不清楚他成了合作筹码?以我对他的了解来看,这根本不是他本人意愿,对吗?”小兔猜测这是徐家和权堂兄为了合作顺利,而硬调出的粘合剂。
梦儿不得不承认,“徐家看重面子,徐公子并不知道具体详情,但徐家会促使你和徐公子保持良好关系。”
“呵呵,你们压根儿不在意当事人想法,你们需要一条合作纽带,就刻意把我和徐公子变成纽带,对吗?”小兔病中的眼珠暗淡泛黄,可目光很犀利。
梦儿急了,说话也带了威胁意味:“你也不想一辈子当个打工妹吧?这件事对于你来说是个机会,让你个人价值得到提升的机会。”
小兔并不急,慢悠悠说:“照你们安排,事情结果是:国光公司踏上进军房地产业的跳板;宏权集团占据整个二期工程的主导权;你丈夫背后的文化旅游业部门又有个自主策划成功案例;天能集团获得大量现金;但是……”
挑眉冷笑一声,她继续说:“但是山猪个人,他前期所有开创性工作白做,不但事业上辛苦付出没有回报,还要遭到心上人的背叛!”
也许是山猪对阿玲太绝情了,老天也看不下去,才让他面临事业爱情俱败的境地,这报应来得可真快人间无尽苦,没有解脱时。
见小兔的眉梢眼角蕴满讥诮冷意,梦儿总觉得她散发出毁灭一切的杀气,有些惧怕地轻声说:“二哥不会亏待老三的,可以调他去别的地方工作,也会在经济上补偿他。”
番一百五十 难撕标签
蜀地光照少,懒惰的太阳才爬上天空又躲进云层,投下昏暗的黄白光晕在小库房通风口摇晃。
小兔苍白的脸在暗淡光线下更白得人,偏偏她眼神锋锐得像利剑,令梦儿不由瑟缩一下。
梦儿以为小兔后来问那些是在为山猪打抱不平,也是在为山猪将来担忧,所以觉得讲出对山猪的安排后,小兔应当放下对立态度,好好听劝,却不知怎么惹得她这般?
从梦儿角度看来,小兔整个人散发凌厉气势,可小兔心里只有愤懑、绝望,吓着别人了也不自知。
愤懑之因,比如梦儿也曾是受害者,如果不是红姐靠着资金与山虎纠缠在一起,山虎可能已经与姐和平分手,与梦儿结婚了;如今受害者成了帮凶,拿起利益的大棒来逼迫情义让步了。
绝望之因,小兔当然清楚自己若不顺从安排会怎样,只能从很糟的处境到更糟的处境,用尽全力去反抗也只能让对手膈应一下,起不到任何实质作用。
一时激愤消退,小兔眼中只剩迷惘怅然:“我和他只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人物,为什么总拿我和他的事做文章?他辞职不行吗?你们下的是一盘大棋,没必要把我们扯进去。"
“过河的卒子能杀将,牵涉在其中的任何一方势力可都不敢把老三当小人物。”
“要是我们什么也不管,远走高飞呢?反正我们在当中得不到什么利益。”
小兔还抱有一丝希望,虽说山猪为盐海酒店付出很多心血,可终究只是打工的,他们对生活要求不高,没必要因别人的利益被搅乱人生。
“你还是太天真……呵,老三在这件事中得不到什么直接利益,可他是二哥的心腹,还掌握着最详尽的盐海酒店前期资料,怎么可能让他想走就走?
你可能还不知道,徐公子状告山猪暴力侵犯你,是以你男朋友身份告的。
没有你指控,当然最后不会判刑,可要借这事反复审问,把老三关个一年半载很容易。你不想老三遭牢狱之灾吧?”
来之前,山虎曾嘱咐,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提那个案子,梦儿也不想提,毕竟这个案子背后真相显得她丈夫很卑鄙,可小兔太倔犟,她不得不使出撒手锏。
看小兔从震惊到恍惚,又似乎想通前因后果般轻轻点头,到最后神情萎顿呆坐,梦儿突然有点战胜强劲对手的快意。
只能离开了吗?小兔眼神空洞看向虚无,若要离开,这一次要远远离开,这么反复愈合心伤又撕裂伤口,她可受不了。
因躺着输液,小兔扎的马尾略散乱,穿着黑色太空棉棉衣,棉衣上有白色和蓝色星星图案,配着蓝色直筒牛仔裤,这模样朴素到有些土气。
梦儿都有些想不通,这样一个女孩怎么扮演了类似“美人计”中红颜祸水角色?
高挑靓丽的梦儿,披肩长发顺滑黑亮,化着精致淡妆,米白高领毛衣打底,外披藕色羊绒大衣,透着知性文艺范儿。
见梦儿审视自己,小兔也打量她,对比了两人外表后,很重的自卑心转变成强烈自尊心:将近二十年的人生一如浮萍,风吹雨打之下破碎飘零,可破碎飘零也绝不随波逐流!
“我好累好疼,不想再折腾了,随你们怎么说吧,那些事我不懂也不参与。”小兔轻揉了揉因输液而乌紫的手背,朝外走去。
梦儿伸手拦她,小兔仗着身材娇小,身形灵活,闪出门外快速跑起来,梦儿只能不顾形象去追赶。
“你停下……你给我停下!你……你以为拒绝我们安排你就是不贪财的清纯少女?你在别人眼里……照样还是个问题少女……你再怎么做都要被讲伦理道德的人吐口水……还拧什么拧?”梦儿跑得气喘吁吁,她也没把握这些话能不能说动小兔。
顿住脚步,小兔茫然站在走廊尽头,她觉得梦儿说得也不错,自己在外人眼里有哪些标签呢?
都是些不好的标签:早恋、介入大哥哥家庭、与多个男子纠缠不清、明明退婚了又腻在一起、不顾亲人利益只会任性逃避……再加上徐公子告山猪的案子若真要开查,那显得自己多像男女关系混乱的交际花……
见小兔停下,梦儿手撑墙壁急喘一会儿,才温声细语:“我们知道你是个好女孩儿,可了解内情的人并不多,谁会有耐心听事件种种曲折?和徐公子交往是你洗白过去,重塑形象的好机会。”
梦儿的气喘匀了,小兔却也冷静下来,突然觉得梦儿时尚的外表下包裹着陈腐的灵魂。
一个在意别人看法,要靠一个所谓“优秀男人”证明自己是个好女人的灵魂,实在比虚荣拜金女的灵魂更陈腐。
“我只是小虾米,没那么在意别人怎么看我,他们贴了恶劣标签不等于我会认可。我不认可,也没什么去撕标签的必要。”人一旦被贴上不好的标签,很难再撕掉,可小兔也没想过要去撕,她的人生目标又不是当一个绝对好人。
梦儿显得心慌意乱,她完全摸不准小兔的心态。因山虎的缘故,和山猪也交谈过,从某些方面来说山猪和小兔很相似,他们仿佛遵循着其他人不了解的生活规则,心神处于大多数人无法企及的世界。
“可很多人用异样眼光看你,不会给你造成困扰吗?你和徐公子交往对所有人来说都有好处,执意和老三在一起才显得自私固执!你这种态度在很多人眼里不仅伤害了阿玲,还伤害了徐公子、权堂兄以及大仔和你的父母……你换一种态度,他们都可以过得更好……”
梦儿说到后来快说不下去了,面对小兔的冷笑,这些道理显得很无理。
“难道别人贴了标签,我就得按标签去生活?顺从别人安排?”
“那你想怎样?”劝说小兔,简直是梦儿遇到过的最难谈判。
“我想赖在三哥身边,什么都不管不顾,只图一时欢乐跟他没羞没臊腻在一起。”小兔微仰头笑嘻嘻说着。
内心做了离开的决定又怎样?偏不说出来!看梦儿愕然呆站着,小兔很快意地从她身旁走过,走向病房。
番一百五十一 不言自明
蜀川的华西医院在全国医学界也能排前列,梦儿的小姨是华西医院医生,平常有个头疼脑热都去那里,习惯了好环境再到差的环境,她简直忍受不了。
这温泉区医院气味呛人、满地垃圾、医生护士和病人说话跟在菜市场讨价还价似的闹哄哄,哪像能让病人痊愈的地方,分明是加重病情的地方。
其实,相比很多镇上的卫生院这里已算不错,至少在春节期间因病人少,小兔还有床位。要再对比缺医少药的山村那打个退烧针要翻山越岭的条件,这区医院可算非常好了。
梦儿想不了那么远,听了小兔的话,开始担忧小兔会怂恿山猪做什么出格的事,不得不忍着各种不舒服赶去病房再劝说。
“小兔,我太急于让你接受安排了,可能有些话表达得不恰当,可我真希望你能过得更好。嗯……我们能不能再好好谈谈?”梦儿把姿态放得很低,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
“就在这里谈吧,我躺着舒服点儿。”小兔侧躺病床上,看了看邻床女孩和她朋友,“而且我认为我要说的话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梦儿坐在床边凳子上,赌气似的反问:“阿玲不肯离开山家,不承认和老三分手,你还坚持要和他在一起,这样的行为也不介意别人听到?”
“我没有要和谁共享爱人啊,有什么不能让别人听的?我要的爱必须堂堂正正走在阳光下,不在心里留阴影,也不互相欺瞒,不管曾有过多少爱恨不重要,重要的是彻底忘却了、清空了再去重新拥有。”
小兔近乎虔诚地说完,梦儿不由自主撇了撇嘴表示不屑,邻床女孩和她朋友也露出嘲讽小兔幼稚的神态。
“好吧,在这儿谈也可以。只不过,我们目前需要做的不是讨论人生感悟,是问你究竟要和老三交往还是和徐公子交往?”梦儿把重点放在和谁交往上,是不愿让外人知道背后利益博弈的事。
“我回答了呀,在爱情中,我未必能得到想要的圆满,只愿不背叛所爱,也不存心伤害他人。”小兔不会明确说的,她的打算不会让别人知道。
梦儿有点头疼,揉了揉太阳穴后才说:“你和老三不可能有在一起的条件,我相信你们是真爱,但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只要心里有他,是否相守到老并不重要。”
“嘿嘿”一笑,小兔用戏谑口吻说:“你们这些文化人真的懂那句词?不求朝夕相处,是因为难免分别,可是离开不等于背叛。如果背叛了,没有坚守爱情的惟一,那种藕断丝连只是亵渎真爱,配得上这句词吗?”
不知是什么原因,梦儿总觉得小兔字字句句在针对自己,本来是让小兔听劝,倒成了小兔让她下不来台,难免心里着恼,“你挺铿锵有力说着正气凛然的话,实际上你和老三的事已经臭名远扬。”
“哪怕臭名远扬,我也不会因为枉担了虚名,真去做什么违背本心的事。”小兔接话接得很干脆。
梦儿盯着小兔看了几秒,咬牙切齿冷哼一声:“你的思维方式、思想格局注定你做不了大事业,给你机遇也抓不住!”
“要做什么,应当听从内心指引,不是看别人给了什么机遇。”
小兔反驳得梦儿哑口无言,可她心里清楚再牙尖嘴利也解决不了问题,分开已是定局,至于怎么分法,山猪必定知道该怎么做,所以她惹恼梦儿只为了顺利见到山猪。
太气了,气得梦儿不想再掺和这些事,所以小兔提出要见山猪,她赌气答应了,倒要看看这一对只顾自己快活的人还能闹什么花样。
在梦儿劝说小兔的同时,山虎和姐也在劝说山猪。
鱼凫庄园的高档套间内,得知背后种种利益角逐的山猪,黯然神伤,他担心小兔会扛不住压力,那他的情感结局注定是一无所有,苦心劳力得来的贴心爱人,终究会失去?
阳光无法驱散阴霾,白天和黑夜交替,有些人也许只属于黑夜的那一半。
山猪此时心态极度悲观,看他沮丧模样,山虎以为他服软了,叹着气说:“放手吧,你和小兔的情况摆在那里,终究要分开的。”
“分开?那不如杀了我,倒算给我个痛快!”山猪高声反对,失神的目光转而升腾戾气。
“你也快三十的人了,不能成熟点儿吗?”山虎疲惫地蹭了蹭沙发靠枕。
“要怎么成熟?我失恋了,你们也不安慰我……”吼过了,山猪身上戾气消散,小孩一般嘟哝一句。
山虎哭笑不得,指着他说:“明明你做错了,还要人家来安慰你?”
“我哪儿错了?都只会逼迫我,没人安慰我。”分明在耍赖,偏还颇委屈的样子,山猪蜷成一团坐到山虎旁边。
“你……”山虎被气笑了,推他一把,“你要是把小兔的事儿解决好,乖乖放手,那我好好安慰你。”
“不放,都是无原则的妥协给了罪恶滋生的温床,我不能再错,更不能带累相关的人一起错。”山猪模样赖皮,眼底却透着坚决和认真。
“幺婶让你早些结婚生子,你还不是妥协了?不妥协只不过是还没被逼到那个份上,你是知道我狠不下心才跟我拧。”
“我当初就不该妥协,妈要是没有达成心愿,说不定还会更有求生意志,结果娶了阿玲进门,妈在争争吵吵中心烦得想死,也才落得去世前也没有舒心过几天……”伤感地看向空茫,往事一幕幕在山猪脑海中浮现。
“要是小兔自愿不理你了呢?你对她做的事也很混账哦。”一旁静静听着的姐忽然插话。
“我承认我错了,我混蛋!她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可不许不理我!”
先前讲了那么多道理白讲,山虎瞪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行!你牛!我看你最后到底怎么收场?!”
“我直觉我收场不会太差,只要小兔能扛得住压力。”灰心丧气和偏执戾气全没了,山猪又嬉皮笑脸。
山虎不由头大,搞不懂他的脑子里装着些什么,“实在是好心招雷劈,爷爷奶奶热心肠关心小兔,怎么凑出了你们这一对儿冤孽!”
山猪挠头傻笑,没有接话。
倒是旁观的姐很严肃地对山虎说:“三弟和小兔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处理吧,我相信他们不是不顾大局的人。”
“你也听了他说的那些话,哪有半点要好好处理事情的意思?”
姐少有的表现出强势一面,肃然道:“当初容忍你背叛,是因为你有几分勇于担当的血性,才愿意理解你,给你分担压力;可你离当初的你越来越远,成了为算计而算计,不再是为了担当什么而算计。这次的事,不论结果如何,该让他们自己处理。”
恰在这时,梦儿来告诉他们,小兔提出要见山猪。山虎与姐以眼神交换意见,最终同意他去见小兔。
接近中午十一点半,山猪像什么也没发生般乐呵呵到了小兔病房中。
“才来啊?我还没吃早饭,这个点儿了,早饭午饭一起吃了吧。”小兔略带怨气瞥向山猪,似嗔怪似撒娇,心底里却想着怎么提分开的事又不伤他的心。
“想吃什么?”山猪表现得再倔犟任性,也明白如今情况下固执在一起对谁都不好,他在想什么方式分开后还有挽回余地。
“腌菜肉丝包子,豆浆稀饭,再有虎皮辣椒和炒土豆丝、凉拌豆腐皮三个小菜。”小兔要吃的食物很简单,她记得山猪早上喜欢吃这些。
番一百五十二 叮咛交心
腌菜肉丝包子大概只有蜀地才有,大葱肉馅包最常见,豆沙包、灌汤包、白糖包也普遍,这腌菜肉丝包子特别之处在于其中“腌菜”。
腌菜不是咸菜,不是盐白菜,也不是泡菜,是以鲜嫩砂罐青菜用盐腌制、晾干、再放入倒罐中腌储的食品。
腌菜和肥瘦相杂的肉丝为馅儿做出包子,咬一口齿颊留香,因有浓郁酱香味,味蕾的满足感会持续很久。
山猪买了小兔要吃的食品回来后,因买得多,邀请屋里其他人一起吃。
邻床那个女孩的朋友已走了,换她妈妈来陪她,那位大婶警惕地看着热情邀她吃东西的山猪,犹豫地拒绝着,直到小兔也开口请她,才和女儿一人拿了一个包子。
山猪凑在小兔耳边小声说:“还是你有人缘,一看就像好人……”
他没好意思说他自己一看就像坏人,其实他自认为很有亲和力。
“快吃吧,坏人。”小兔塞个包子进他嘴里。
山猪笑着嚼起来,小兔也拈起个包子笑着轻咬,什么也不说,可都看出了彼此想法。
压力太大,坚持不下去了,但要离开的话谁也说不出口,相望含笑,但愿对方能记住自己开心的样子。
“你会不会恨我?都没有请你吃过烛光晚餐?”山猪吃掉了三个包子时,小兔一个还没吃完,或许需要一个有仪式感的告别。
“讨厌!恨死你了!”小兔这会儿是真恨他,不说话不行吗?不说就可以假装一切会平静向前发展,为什么要说出来惹人伤心?
“好,我讨厌。恨我,嘿嘿……恨吧……”山猪笑起来,没提那一闪而过的念头。
的的确确怨憎他,因他似乎挺高兴的在笑,怨憎生生变成娇嗔,小兔有些脸红。
邻床那个大婶抿嘴笑了笑:“你男朋友对你多好哟,哪像我女儿找的那个二流子,被他推得摔伤了也没来医院看一眼。”
“他不是我男朋友……”
大婶惊讶地看着她,“看不出来你们已经结婚了,你今年几岁,看着还不到二十?”
听这话显然是她会错意了,小兔低声解释:“他也不是丈夫,也不是哥哥,也不是情人、朋友之类的关系,算是个熟人……”
山猪轻咳两声,想打断小兔的话,可想想目前处境还是算了。
大婶用怪异目光瞟他们两眼,小兔懒得再多说话了,她很疲惫地斜靠在床头小憩。
生病了又没睡好,还有那么多烦心事,小兔的脸不仅苍白还有些浮肿。
山猪给她擦了擦嘴角油渍,又把枕头垫到床头让她靠得舒服些,这病床又窄又硬,平躺着还不如靠着舒服。
约一个小时后,护士送来下午要输的吊瓶,喊醒小兔后又开始输液。
呆呆看着药液一滴滴流下,山猪心里越来越紧张难受,仿佛看着和小兔相聚的时光无情流逝。
不知将来如何,山猪尽力压抑情绪,让头脑冷静些,有一些事要给小兔交待清楚,希望为以后留点机会,也愿她能少走弯路。
“你说两个人能白头偕老的最重要条件是什么?”
也不知山猪为什么提起这个话头儿,小兔想了想后说:“门当户对吧……和通常意义上的金钱地位相近不同,我指的是包括思想观念在内的各方面都匹配。你看现实美满的婚姻多数双方自身条件相差不大,即使有麻雀变凤凰的例子,那也是麻雀有凤凰的潜力。”
“这回答一点也不浪漫,亏你还算爱好文学的少女。"山猪咧嘴笑了笑,"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我认为两个人要相知相守一生,最重要的是两人理想生活一致。人生目标不同,其它方面再相配也没有用。”
“理想生活一致?你以前提过类似的观点?是说两个人追求的最好生活状态要相同吧?”小兔没太听明白。
山猪轻轻点头,皱眉思索片刻才艰涩开口,他准备说关于阿玲的事,可其实他不想在小兔面前提阿玲。
低着头,山猪很小声地说:“比如阿玲和很多女人追求的最好生活状态都差不多,要家境优渥、丈夫体贴,她想要的丈夫是一个成功人士,她当丈夫背后的贤惠女人。可我从来不是一个中规中矩的顾家男人,更不是符合成功标准的人。不论有没有另外的女人让我心动,我和她都走不到最后。”
小兔不解地看向他,这么说是为了让小兔减轻愧疚心理?
邻床女孩和那个大婶更诧异又鄙夷的用眼角余光偷瞄山猪,刚才那话的意思就跟山猪认为阿玲不该那么想一样,难道女人期望丈夫是成功人士,追求家境优渥,丈夫体贴还错了?
看出她们目光中的含义,山猪苦笑一声:“哪个女人不希望家境优渥、丈夫体贴呢?你们可能觉得我在为自己花心找借口,但说实话,我提供不了多数女人想要的那种生活。对阿玲,外人以为我嫌弃她,事实不是我吝啬给予,是她想要的我给不起。”
邻床母女并不了解他们纠葛,可也从只言片语猜出个大概,但看小兔和山猪的言行又和所猜感情纠纷不太像,至少以前没见过这样说些玄乎歪理反而不吵不闹的纠纷。
那些歪理,别说旁人不懂,小兔也没有完全听懂:“你不是在谈什么人生目标,追求的最好生活状态之类吗,怎么又扯到你给不起阿玲什么了?”
“对,我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可她认为是我不想给,这是无法调和的矛盾!”山猪抬起头,定睛直视小兔双目,“家庭幸福是她想要的最好生活状态,丈夫成功了给她带来荣耀是她人生目标;可我追求的理想并不是个人成功,我也不认为有钱有势、妻贤子孝便是最好生活状态,我和她终点不同注定走不到最后。”
他说这一段话的时候,小兔微眯着眼打盹儿,倦怠之感让小兔更加头脑昏沉,以至于抓不住山猪要表达的重点。
迷茫地微睁眼看看山猪,有点干裂的嘴唇蠕动一下,哑声问:“你想要什么?你的终点在哪儿?”
山猪轻柔摩挲她的指尖,语速缓慢说:“此生不亏不负,守护心灵自由,便是我的终点。我想要你知道,只要你和我终点相同,不管绕多远,等多久,最终会相伴同行。”
番一百五十三 分手时间
世上最难看透的莫过于人心,即使很熟悉的人也未必相互了解,甚至相爱的人也无法完全知悉对方内心所想。
“不亏不负?守护心灵自由?我都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还说人生目标一致?”小兔无奈笑了笑,揉揉酸涩的眼睛说,“或许我们的结合是个错误。”
山猪摇了摇头,“至少对于我来说不是错误。所有错误的结合在于没看清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我是看清了的。还有些看似错了,其实对了的结合。比如二哥把家族利益,兄弟情义放在第一位;姐把家庭和睦,孩子成长放在第一位,他们是不和谐中的和谐。”
以往大多数时候,山猪会嘲笑别人说话文绉绉,说些无用空谈,可他这会儿全说些晦涩难懂感悟,小兔不认识他似的盯着他。
也许是说了不少话,宣泄了情绪,山猪平静了很多,语调也不疾不徐富有感染力了。
他磁性的低沉声音如细雨舒缓悠然而落,“世人的人生目标千差万别,可为什么看起来没多大差别?那是社会化的共通价值体系,把过得好的标准定义成了男人事业有成,女人家庭安稳。多数人按这个标准来设定人生目标,忽略了个性化理想生活状态。”
小兔和邻床母女没听懂山猪的话,可被他说话时的宁静清和神态吸引。
那一刻,小兔又想起青城山上小亭中那个白衣谪仙,那是山猪,但和平时的山猪太不同,所以仿若是两个人。
“很深奥,又有点故弄玄虚。请问,我的人生目标是什么呀?”小兔眨眨眼,想让气氛轻松点。
“你呀,你是个有野心的人……”
山猪顺口答着,察觉小兔惊讶又不悦后,再说,“是有上进心啦,你不必压抑内心真实想法,有志向没什么不好。‘道’并非愚民,认清事实,承认事实,照真实想法去做才对。清静无为,是摒弃不切实际的妄念和贪欲,并非让人混吃等死。”
小兔撅了撅嘴,脑袋更昏沉了一些,怀疑在梦中还没醒。快分手了吧?没有依依不舍,没有许诺永远记得对方,长篇大论的说教倒不少。
“什么志向啊,倒不说我‘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更简单直白。”沉默一会儿,小兔没好气地说。
山猪笑了笑,一副“我真拿你没办法”的神态,抚了抚小兔发丝。
“只要你坚持做理想化的事业不改初心,不把事业变成纯谋利的手段,等我事情了结,给你鞍前马后效力当跑腿儿的。”山猪眼里闪着希望的光,不似说笑。
小兔疑惑看着他,总觉得他意有所指,又想不出来到底暗含了什么意思。
见她迷糊模样,山猪尽量把话说得清楚些:“你还小,会遇到很多阻碍,要始终记得最理想化的生活是什么样,只要有目标,无法达到也可以无限接近,但要是放弃了目标,走错了方向,可就永远无法达到。”
听他说着,又把先前他说的话回想一遍,小兔觉得他所说挺有道理。
觉得他的话有道理了,理解起来也没那么难。他平常不说,或许是没必要,也或许是没人听,大多数人眼里,他只是一个农村出来的小混混,靠着亲戚才有份不错的工作,忽略了他是清道长传人、帮会小龙爷的身份,也忽略他有明师、孝师、艺师、慧姑姑等不凡长辈教导的经历。
也不怪别人忽略,是他自己言行误导人忽略,即使小兔也会因他那些桃色过往而心头有刺,更何况不了解他的人。但或许顽劣残暴、放荡不羁只是幻像,明悟通透才是他本真?
此时和他隔得很近,能清晰看到他眼眶下方曾被烧伤的浅痕,和那颗祛了几次没祛掉,还重长出来后更明显的泪痣,小兔悠悠一叹。
小兔暗问:山猪本来理想化的生活是什么样?甜甜和他性格挺般配,看似合适而不合适,定然是人生目标不一致。那他究竟想做什么呢?不会想修道成仙吧?
轻摇了一下头,抛开那些无稽想法,小兔叮嘱山猪:“你懂的道理比谁都多,可你做事太不考虑后果了。家庭矛盾要尽量处理好,别的不说,孩子有个好的成长环境也有利于培养父子感情。阿玲呢,你得多开导她,而不是一味满足物质要求。我知道你的大概收入,那些车啊、送各种东西啊,不是你目前收入能消费得起的,照这么下去,将来可怎么收场……”
说起这些,小兔越加忧虑,山猪如今看似风光的背后藏了巨大隐患,稍有不慎便会跌下悬崖。
正说着,不经意间瞥到山猪眼圈儿红了,还紧皱眉头、咬着下唇强忍情绪。
小兔马上止住话,思忖着是不是惹他生气了?
山猪不喜欢别人管他,这些话不仅是在管他,还连带说了本不该说的家务事,定是生气了。
“你还有事吧?快回去。还有,大仔初六生日,你说过要回去陪他可别忘了。”小兔闭上眼下逐客令,反正要分开的,也懒得纠结他会不会生气了。
山猪点点头,吸吸鼻子,深深看小兔一眼,转身离去。
开车回鱼凫庄园,随手打开电台,飘来孟庭苇的歌声:“甜甜的、甜甜的、你的笑颜……是不是到了分手的时间……你看、你看月亮的脸,偷偷地在改变……”
山猪泪流满面,为了不让视线模糊,只能不停抹泪。这一刻,仿佛又从快三十岁的大男人变回幼年倔犟爱哭的“pang、jian、zhu”。
上两次分开,是小兔迫于压力搬出爷爷逼他放手,后来又偷偷走了,但分开没分手。这一次是他强迫小兔和好,面对压力时却没有明确表示挽留,算他同意分手了吧?
停了车,到了客房,还是止不住泪流,他扑在床上,扯过被子索性痛快哭起来。
天快黑了,山虎来敲门找他商量事情,他不开门,只得让服务员拿了备用钥匙强行开门进去。
拽起哭得昏天黑地的他,山虎气极反笑:“看你这点儿出息……你唉,小兔悄悄走了……”
“我知道她会悄悄走……”山猪抹了把脸,“我不是为了失去她难受,是她总为我将来担忧,让我心里跟针扎一样……以前喜欢我、崇拜我、依赖我的女人有很多,可她们没为我将来考虑过。她呀,小小年纪跟个嗦老太婆一样……”
山虎拍拍他的肩没说什么,亲情、爱情、激情很难分清,或许有些阶段讨厌“嗦老太婆”,或许有些阶段恰恰成了最感动的细节。
同一时刻,小兔坐在温泉区开往地瓜市的最末一班大巴上,车上放着音乐:“……是不是到了分手的时间……你看、你看月亮的脸,偷偷地在改变……”
这首老歌,小兔耳熟能详,当年冰儿很喜欢。冰儿的嗓音清亮柔美,与原唱相比也差距不大。
小兔觉得自己没有青春期,她的童年提前成了和山猪他们一起的青春期,以致于她无法和同龄人追捧“哼哼哈兮”饶舌头的歌。
番一百五十四 一路风云
客房打扫得很干净,各项用品也尽可能让住客感觉舒适,不过终究还是少了家的味道,呆久了让人憋闷。
山虎长呼一口气,排出胸中浊气,递根烟给山猪。
山猪摆手不接,揉了揉红肿的眼睛说,“我要戒烟戒酒,得说话算话。”
“你戒烟戒酒?"山虎发现什么特有趣的事儿般笑了,"能少抽烟,我倒信你,原本你也不抽的,要完全戒掉,我可不信,应酬免不了。至于戒酒,那绝对不可能,你才五岁都算小酒仙了,还说戒酒?”
山猪很认真地说:“烟伤身,酒更坏事儿!要不是年会那天我喝得脑袋不清醒,不会弄出这些麻烦,也不会害了小兔。”
“我看啊,和烟酒没什么关联,你就不该招惹小兔……”山虎要说几句重话,又还是没忍心说。
山猪固执辩解:“有关联!爱一个人是有共同将来的,要不然用尽心中所有情感去付出也不算爱!为了共同将来,当然要做好每一个细节!”
依他这么说,只求曾经拥有,不求天长地久必然是错的。可惜能相知相守到最后的恋人有多少?总不是所有被迫分开的恋人都没尽最大努力吧?
山虎不想再和他争论,他这会儿情绪不稳定,只要不再出意外就算好了。
没得到回应,也没被反驳,山猪又怕寂寞似的再说:“我一直认为我爱她爱得更多,她不懂她对于我有多重要,她从来没懂过……可今天才发现,她爱我爱得更多。二哥,你明白吗?她是我的精神寄托,即使和她没发生什么,她对我也很重要。可我于她而言什么也不是……她关心我、为我担忧、替我着想,毫无理由,毫无目的……”
听他唠叨说着,山虎有点烦躁起来,几次想打断他说正事,都没狠下心。
天色全黑了,山虎站起来开了灯,明亮的灯光下,山猪的面容显得更黯然憔悴。
“你呀,你呀,说那么多有什么用?你不该招惹小兔的,她该找个善良忠厚的男人舒适安稳地过一辈子。”山虎忍不住埋怨道。
他也是看着小兔长大的,当妹妹一样,要不是和山猪关系更亲厚些,纯以哥哥角度来看,忒想揍山猪了!
山猪并不认可他的看法:“有舒适安稳的生活也不一定过得幸福,我还不了解男人,哪有什么善良忠厚的男人?只是有机会犯错和没机会犯错的差别,找个好男人跟买彩票中头奖的机率差不多。”
山虎被气得无语了,食指着山猪鼻子的发颤好一会儿,刚要训他两句,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嗯?追小兔去了?他们还想搞什么名堂?”电话是莽子打来的,接听后山猪就拧眉怒问。
莽子说:"权总不想事情这么了结,派了车去拦截三嫂,他要亲自出面劝三嫂听他安排。"
"劝?他哪会好好相劝?他是想逼迫小兔就范!你赶快带人去阻挡他们,暗中保护小兔平安到达目的地。"交待完后,山猪愣怔着发呆。
出神片刻,他对山虎说:“二哥,权总的手机号是多少?”
“你要正面和他闹?不行!”山虎知道山猪不存讨厌的人号码,不肯告诉他权堂兄的手机号。
山猪罕见地冲山虎发火,“快说啊!你不告诉我,费点事儿我还是能查到,可我查出来,和你说出来不一样!兄弟情也淡了一分!”
“你刚才说那么多道理不白说了吗?做事别冲动!我不告诉你是怕你犯错!”
山猪逼视着山虎的眼睛:“正是因为我犯了很多错,才清楚什么是对的!”
眼神交锋,山虎败下阵来,不知是这几年被磨灭了斗志,眼中没了锐气,还是潜意识赞同山猪所想的,他报出了权堂兄手机号。
一拨通号码,山猪立刻放话威胁,“不准再把小兔扯进来,谁敢再去逼她,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权堂兄接了电话还没开口,忽然听到这么一句,愣了愣后快速反应过来:“老三,你弄清楚点,你和小兔解除婚约了!我是他亲堂兄,我们的家事你管不着!”
“你有真的关心过她吗?还好意思说是亲堂兄?只会在你有需要的时候把她当礼物送出去,根本没想过她愿不愿意!"
“你怎么知道她不愿意?徐公子条件样样比你好!徐家跟我合作愉快,不像你暗地里跟我斗得不可开交!”
山猪眼里闪过一抹厉光,"不管我们暗里怎么斗,不动家里人是底线!你要是不讲规矩,那大家都不讲规矩,玩儿阴的、耍狠的,我比你在行!”
“你什么意思?我警告你胆儿别太大,现在是法治社会!”
山猪冷笑一声,“我不需要你警告!要么你主动撤了追小兔的人,答应不把这些事告诉小兔父母;要么你等着家破人亡!”
也不理权堂兄气急败坏说了什么,山猪挂断电话,拉开窗帘,双眸如鹰隼看向夜幕中的万家灯火。
“老三,千万不要做太出格的事。”山虎轻声提醒。
“爱是承担,不只是负起责任,还包括忍受责难非议,甚至是背负罪孽。”山猪似乎在说和小兔的事又似乎不是。
山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处,夜色中的温暖灯光映衬出一片安宁祥和。
“阿玲也好,权堂兄也罢,都不是阻碍,不能解决问题是我还不够爱她,真心相爱的人不会指望别人成全。承担得多不多是能否达成目的最关键点,佛可以承担所有,那不戒也是戒。”山猪似是在和山虎说话又似在自言自语。
山虎刚要接话,山猪忽然又电话让人找徐公子一个曾在国外留学的同学,安排这同学去和徐公子联系。
“老三,你还要做什么?徐公子可不能随便动。还有这件事他也是被牵扯进来的,他只是对小兔有好感,并没有预谋做什么。”
听了山虎的话,山猪一笑,“我不会把他怎么样,反而想帮他达成心愿。”
“那就好。”山虎神情一松,“其实我来找你是要说正事,没想到被岔开几次。那个梦儿的丈夫……”
“我出面去和他谈,毕竟你和梦儿的过往是个结,有些事不方便摆明了说。”山猪不等他说完,便应承下事情。
进卫生间梳洗,整理衣服,山猪看起来精神了许多,临出门前又说:“罗罗是佛嫡子,也是佛十大弟子;耶输陀罗是佛妻,也是光明菩萨。万缘如一,也无需断缘。”
说的话莫名其妙,可他往外走的背影很挺拔坚毅,山虎还是放心把事情交给他办。
那些话的意思,山虎不懂也懒得细问,反正山猪经常疯言疯语。
几辆摩托车在温泉区通往地瓜市的公路上风驰电掣,追上了两辆面包车,又逼停面包车,因摩托车骑手散发森冷杀气,过往车辆纷纷避让。
离这逼停地点越来越远,小兔所乘坐大巴车的司机终于放松了神经,从一开始发现被面包车尾随,他用了好几种方法也没能甩脱。这条线路要经过几个发案率高的荒僻地方,他怕被抢劫的盯上。
后来出现那些摩托车更是吓得他浑身冒冷汗,同时也很纳闷儿,一般坐这最普通大巴车的也没有富豪,怎么惹得那些家伙吊上了?凭多年跑车经验,他敢断定面包车和摩托车不是巧合跟在后面,不再跟了也不是巧合,具体如何却是猜不出来。
小兔并不知道车辆行驶中还发生了事,更不知道暗中那些惊心动魄的较量,与危险擦身而过还浑然不觉。
她以为悄悄走了,麻烦事会不了了之。于是,在医院门口用公用电话叫胖嫂去找库管开门,又拿了随身重要物品来。
胖嫂喜欢贪小便宜,她许诺带不走的衣物和日用品都留给胖嫂,才支使动胖嫂跑腿儿。
晚饭时,让医院门口的小吃店送饭菜来,与胖嫂一同吃了后,拿碗盘去店里退,到了餐馆后厨,从运潲水的小门走了。
天气还冷,小兔穿得厚,证件和银行卡什么的全提前揣在兜里,小挎包还留在病床上。包里有三百多块钱,估计够付医药费了。
小兔还没有痊愈,在车上昏昏欲睡,像晕车了又没晕车,想呕吐又吐不出来,心里难受得要命,想哭却哭不出来。
到站后已经快晚上十点,还好车站离废品收购站不远,小兔快步走回家。怕分散注意力,她没有哼歌壮胆,也没有东张西望,警惕地用眼角余光瞟着周围,两手揣在衣兜里,左手攥着身份证,右手握了把折叠小刀。
这么做是因为山猪说过,单身女子走夜路不要哼歌,不要打手机聊天,看似能缓解恐惧心,其实更容易引企图犯罪的人注意,还降低警惕性。手揣兜里暗握利器,当然是为了有反抗机会,攥身份证则是万一遇害了能尽量保留有效线索。
不过,小兔的观察力并不算太好,出车站后一直有人跟踪她也没发现,这人看小兔敲开家门后,转身离去。在一个拐角打电话报告山猪,说三嫂已安全到家。
兔爸迎进小兔后,先是惊喜,随后有些不高兴了,“不是说要值班的嘛,提前回来领了工资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