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一百三十二 争辩问心
笑嘻嘻的话带了十足火.药味儿,只不过对于小兔来说,那些讥讽的意味不起作用,她没有反唇相讥,也没有泪汪汪忍气吞声。
“我和徐公子连普通朋友也算不上,你要是下次再这么乱开玩笑,我只能不搭理你,到时候可别怪我没礼貌。”小兔平静说完,去做准备工作,下午又该上班了。
小蕾讪讪笑了笑,也没再多说。
第二天晚上下班,小蓓兴冲冲拿了张报纸请室友们看,自豪地说蓉城商报有整整四版篇幅介绍她的家乡红苕市。
提起家乡,小蓓又说以后发达了,请朋友们去达因县的中国死海玩儿,她外婆家在那附近,那里挺神奇挺好玩儿的。
小兔瞟了眼报纸,晃眼看到报上推荐的景区酒店有盐海酒店,想起山猪在那里工作。
小蓓介绍说,那个景区浓缩的是中国井盐文化,与很多西北盐湖不同的是,那里的盐卤水对人体没有没有伤害,没有刺激,还有很多益处,泡在不游动也不会沉的水里享受,真的很舒服。
没太听清小蓓说什么,小兔不自觉地翘唇笑了笑,小蓓还以为她对景区有兴趣,把那天的报纸全塞给她,让她慢慢看。
接过报纸在手,小兔细看与红苕市有关的风俗人情,多了解山猪家乡,也算是多了解他吧?
不经意间翻到了报纸的另一版面,是整版的婚宴报道,新郎新娘不是明星,却比明星更引起小兔注意,那是甜甜和一个富商儿子的婚礼细节。
大幅照片有三张,一张是甜甜与丈夫一同倒香槟入杯;一张是他们互相戴戒指;一张是他们在拼成心形的粉色水晶幕墙下宣誓。
轻轻放下报纸,小兔释然轻笑了,山猪所在盐海酒店经营状况该不错,才能被报纸推荐吧?看甜甜的样子,应该也会有幸福生活吧?
闹得轰轰烈烈的事很快就成过去了,小兔只愿自己能如轻轻放下报纸一般,放下沉沉心事。
过了两天,徐公子又来找小兔谈心,小蓓也忍不住打趣她:“徐公子对你有一点点动心了,要不要考虑一下?”
“没把握的事,我不想考虑,经不起折腾。徐公子那样的人,和他感情深厚也不一定能相守到老,更何况没感情?”小兔随口答着。
胖嫂怪笑着说:“想那么远做啥呢?先和他生米煮成熟饭,以后要是不成了,多敲点分手费也比你打工强。”
这种话最惹小兔生气,语气很重地反驳:“女人总受岐视,就因为总是存了这些龌龊想法!女人先追求男人无所谓,可以举着牌子向全世界说很爱他,可是要倒贴上床,要用手段逼婚,那就是下贱!"
经了风雨的花儿总难免长出刺来,小兔不是纯白无暇能容忍一切的白莲仙子,心中有怨的人当然会有偏激想法,有些话冲口而出后才惊觉自己说得太过份。
胖嫂不悦地冷哼几声,小蓓尴尬笑笑,可平常总和她唱反调的小蕾,居然双目无神点点头,喃喃附和她所说:“对,特别是明知不爱还送上床,最贱了……”
“我……我表达得也不对,主要是想说最难讲明白的就是感情,要是感觉出男人没那么在意你,最好还是离远点为好……要打动男人的心不容易,若论美丽优雅,谁还比得过戴安娜王妃?她都做不到的事,我们还是算了。”小兔放缓了语气。
“对,戴安娜王妃还是通过世纪婚礼嫁进王室的,她都留不住男人的心,我们弄些小手段的乡下姑娘可更难了。”小蕾虽在接话,眼神却空洞得吓人。
小蓓叹着气接话:“也不一定哦,要是男人终于发现做错了,愿意和更好的那个女子携手呢?”
这个观点,小兔可不赞同:"男人知道错了,也绝不后悔,真的,男人几乎后悔了也不承认,不懂得挽留,更不会重新追求同一个人。即使心里清楚以前有些地方做错了,也只是暗暗积累经验,让自己不再犯错,只会在新的一株嫩草面前表现得更完美,而不吃回头草。"
“嚯、嚯、嚯……”小蕾怪声笑起来,“男人要吃回头草的……”
“要是男人吃了回头草,那肯定是从来没有放下过那棵草,并且非常厌恶后面遇到的草……”小兔顺嘴说着。
“非常厌恶??”小蕾脸上的表情很怪异,五官都因使劲掩藏情绪变得扭曲了。
小蓓冷声呵斥小兔,“你说话咋这么毒?”
对于小蓓,小兔相当尊重,听她呵斥,不再说话,而是歉意地看向小蕾,先前只顾了乱说,没注意到小蕾的脸色煞白。
小蕾迎上她的目光,惨然笑说道:“被你这乌鸦嘴说中了,忧郁哥非常厌恶我……发生关系后,他说要慎重考虑,不是考虑婚姻,是考虑怎么把我甩脱,嘻,你看了我笑话儿,心理平衡了吧?”
这才几天时间?怎么会这样?小兔有些不明白。
小蓓把小兔拉到一旁悄声说,忧郁哥因了小蕾灌醉他,稀里糊涂发生关系的事,对小蕾很不满。
他是个保守的人,家里长辈又对这方面管得严,再加上对前女友没忘情,有意无意中疏远小蕾。
昨天,忧郁哥的前女友被歌唱比赛劝退,打电话找忧郁哥哭诉,两人有意和好,今天来跟小蕾提出分手。
说这比赛被劝退,也是个稀奇事,当年流行中性风,忧郁哥前女友古典文雅,唱的都是古风歌曲,唱功不错,可因总穿汉服被嘲笑,评委们不知道该怎么评,淘汰她或者让她晋级都难办,最后只得由主办方劝她退赛。
可谁知,十几年后会汉服大流行,古风歌曲也大流行,出名这种事真的要看运气。
且不说这些题外话,只说小蕾终于控制不住情绪,边哭边怨:“他说这段感情中,是他对不起我,可我自己也有错……我有什么错?我想早点儿敲定关系算是错吗?"
她看向小兔她们,她们只同情地看着她,什么也不好说。
小蕾又哭起来:"是,我是因为他家庭条件不错才喜欢他,可谁不想过得好点儿?我又不是骗子,是真心的很喜欢忧郁哥,我也付出不少,不是拿他当摇钱树啊!我真的很喜欢他……”
默默听她哭着说着,小兔也不好再讲道理,可这“真心”,到底什么算真心呢?一个女子不骗婚,愿意和一个男子过一辈子就算真心?或者一个男子愿意负责,一辈子照顾一个女子便算真心?
第七百八十八章 故人复活
残念是灵魂是灵魂寂灭前最执着的念头,往往存留着人在生前最难忘或最想交代的事,但那只是念头,连残魂也算不上,如何还有复生希望?
面对胡仙仙颓然又带疑惑的眼神,程浩风没有多解释,他小心温养呵护精忠矛上所附残念,在盐湖中环绕慢飞,寻找着什么。
胡仙仙怔了怔,然后追上程浩风与他并肩而飞,他们飞得很慢,胡仙仙虽有伤病在身也还能支撑,可程浩风揽过她的腰,温柔笑着示意她不必再耗灵气。
虽还能撑住,可也确实身心俱疲,胡仙仙不再逞强,由他带着慢飞。
没有性命之危了,胡仙仙这才注意到精忠矛矛尖有隐隐血迹,感应到那就是胡勇刚的血……
也许是胡勇刚残念诉说,也许是盐湖留影,胡仙仙脑海中浮现那天哥哥出意外时的景象。
毛日渥让几个手下爪牙引开唐彩儿,又因大胜之后杂事很多,那些侍卫也只顾了忙乱,没想到毛日渥还敢返回城来,在他掳劫走胡勇刚时,都没有发现异常。
胡勇刚武功虽好,在法力高强的毛日渥眼里却不值一提,凭着经了无数战斗对危险的直觉,胡勇刚察觉有危险临近后,连呼喊也来不及,只将不慎掉落的玉佩踢得玉雕牛头朝西北,指示方向。
指向西北方向,并不是胡勇刚能预知毛日渥会把他掳去盐湖,只因军人的敏锐观察力让他闻到盐卤气息,瞬间清楚掳劫他的人来自西北盐湖,掳了他之后不论会不会去向西北,总算是个线索。
幸好,河城大败后,毛日渥能藏身的地方不多,他又不甘心失败不肯和鬼王去往格达里,只有人迹罕至的盐湖能暂时容身。所以,他来掳劫之前和之后都在盐湖,让胡仙仙他们还能较容易的寻了去。
掳了胡勇刚到盐湖外的乱石山上,毛日渥在大石头上留字要挟胡仙仙他们,然后用灌注灵力的长绳把胡勇刚捆在石头上。
毛日渥交待胡勇刚要想保命可得听安排,等程浩风和胡仙仙回河城,他会去传讯让他们来救他,然后谈条件。
半生命运多舛经了不少事,又是铁血军人,胡勇刚岂会受毛日渥摆布?
假装贪生怕死,答应会配合,再和毛日渥套近乎。
然后等毛日渥警惕性变低,提议说,胡仙仙和程浩风都是不讲情面之人,要让他们来救自己,得有压力才行,要有个众将士都认得的凭证,让他们知道主帅有难,由他们迫使程浩风和胡仙仙来救。
否则,没有将士们的压力,程浩风和胡仙仙绝对以大局为重,不会答应条件。
胡勇刚能让将士们公认的凭证当然是帅印,可没带出来;另外他所用的精忠矛也算能代表他,且因被掳劫时下意识想反抗抄了矛在手中,就以精忠矛为凭证。
他又说,为了让大家更清楚情况危急,得弄点血在矛上,又说怕毛日渥用力太重真的伤他,他要自己割破手臂。
毛日渥并不担心他逃跑,当真解了绳索,递了精忠矛给他,他接过矛,很怕疼似的虚眯眼睛,再攥紧矛尖朝手臂划去。
看他这般畏缩样子,毛日渥鄙夷地扭开头,他趁机往盐湖中飞奔而去,不是为逃跑而飞奔,是怕毛日渥发现他想自尽,于是将矛尖扎进胸膛后靠毅力飞奔了几十步。
毛日渥感觉他举动不对劲时追去,想阻止,可晚了一步,他已经只剩最后一口气。
嘴角扬起傲然笑容,胡勇刚笑过之后断气了,他是因自豪而笑,妹妹和战友们不必再因救不救自己为难了。
血染战袍,不是在战场上拼杀而死,可也同样壮烈。
毛日渥惊愣得忘了下一步如何去做,他以为法朝将领全都只会勾心斗角耍阴谋,胡勇刚更应只是靠了妹妹才掌军权,没想到居然敢舍命相抗!
那抹傲然笑容凝在胡勇刚嘴角,让毛日渥看得心里腾起无名火,他御出轧魂钳,把胡勇刚离体不久还没飘远的魂魄碾压得粉碎!
胡勇刚的灵魂觉出毛日渥不会因他死了而收手,用尽最后一点点意识留了残念在精忠矛内。
因那只是一点残念附着,情绪起伏很大的毛日渥没能发现,这才保留下这一点残念。
将胡勇刚的遗体装入木桶,沉入卤水坑中,又将精忠矛压在一个盐山缝隙下,毛日渥静等胡仙仙他们找来。
胡勇刚已死,要想装成他还没死,不能主动传讯,只能等胡仙仙他们找上门来后再按具体情况编织谎言,可毛日渥没料到程浩风他们后来根本不管胡勇刚死活,只是要消灭毛日渥……
哥哥的结局应当是功成名就,到老了再荣归故里安享晚年的,不该是自尽于精忠矛下……胡仙仙泪水濡湿面颊,程浩风也没给她擦,此时让她哭会儿,还能让她心里好受些。
夕阳斜照,单调的白色盐湖笼罩在了绮丽晚霞中,如同无形之手以光为笔作画,画壮美江山。
程浩风终于感应到了要寻觅的气息,揽着胡仙仙的腰降下,悬停于一处卤水湖面,应手化出根黑绳抛入湖中,卷起一个快被腐蚀得散架的木桶。
胡仙仙知道其中装的一定是哥哥遗体,激动得微微抖着要立即查看。
紧揽着她,暗用灵力让她不能挣扎,程浩风拖着木桶迅速飞高,飞出了盐湖,再轻轻放下木桶,而**着胡仙仙的手慢慢打开桶盖。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当看到桶中真是胡勇刚遗体时,胡仙仙还是痛哭失声。
木桶虽能隔绝盐卤水浸泡,可胡勇刚的身躯还是受了腐蚀,有几处皮肤一坨坨发白结盐痂;又有几处皮肤起了一块块红斑;袍子上凝了层薄盐,薄盐与干涸的血混在一块儿,更令人触目惊心。
程浩风化出个黑棺,嘴唇抿成个刚毅弧度,拍了拍胡仙仙的背抚慰她,再双手抱出胡勇刚遗体放到黑棺中平躺好,又把精忠矛放到旁边,再盖上棺盖。
“仙仙,你放心,救活胡将军我有七成把握。”程浩风牵起她的手,同往汶山城飞去。
六月初八清晨,程浩风他们抵达汶山城,到了墨先生的家门外。
很平常的小巷石屋,很常见的器物摆设,一个很不寻常的男子盯着面前水盆细看,而后让小童儿去门口迎接贵人。
随小童儿进门,程浩风与墨先生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求他救胡勇刚还魂。
“你在厅中等候。”墨先生对胡仙仙说,又微侧头对程浩风说,“你带了黑棺随我入里屋来。”
听墨先生要把自己排斥在外,胡仙仙心生疑虑,这墨先生全身笼在连帽黑袍中,五官也看不清楚,可胡仙仙感到他有熟悉气息,他是谁呢?难道真是哪位熟人?他们要避开自己行事,会不会骗自己?
用残魂复生的可能性很小,一般是送去投胎,至于残念,那几乎没有可能。胡仙仙猜想他们是不是要做个傀儡先瞒过自己和父母,等情绪平复了再说无法复活的真相?
“他是我哥哥,我要跟进去看你们怎么救活他,我不想被当成傻子骗。”胡仙仙很不喜欢被骗的感觉,这时心情又不好,语气中满带了不信任之感。
程浩风劝了几句,胡仙仙仍是不肯让步,那位墨先生朝胡仙仙冷笑一声。
“你不信任我能救活你哥哥?我给你一个相信我的理由。”墨先生忽然掀开兜头帽。
连帽长袍黑如暗夜,几个线条粗犷的赭金花纹更添神秘感,墨先生的脸没有遮挡,可旁人还是难看清他的脸,因他的脸总如蒙了雾气一般。
再神秘的人露出真容后也不神秘了,可看清墨先生的样子后,胡仙仙惊疑地揉揉眼睛,更觉墨先生神秘莫测他和墨金冕长得一模一样!
墨龙墨金冕是被段梦柔逼迫剖心自尽的,包括胡仙仙在内不少人亲眼见证,怎么会还没死?
所谓“剖心自尽”,没有**力大定力的人根本无法做到,要刺自己一刀都很难再刺出第二刀,更何况是剖出己心?
墨金冕当年剖心之举是祭献了灵魂以证对臧玄蛟他们的情义,没有灵魂如何复活?段梦柔对外宣称说墨金冕化龙飞升,只是为了把他的死说得体面些。
“我正是墨金冕。”不等胡仙仙询问眼前之人是否与墨金冕有亲缘关系,或是巧合样貌相似,他先承认了。
也许是有逆天秘术令他复活,可他怎么会蜗居在番邦汶山城?还不肯向毛日渥他们透露实情,而程浩风似乎知道他真实身份?
墨金冕是臧玄蛟结义二弟,毛日渥是臧玄蛟最看重的二徒弟,他们都曾为复活臧玄蛟努力,于情于理都该亲近毛日渥他们,对抗程浩风的吧?
胡仙仙狐疑看向程浩风,程浩风不自然地扭开头,没给她解释。
“你们为什么不复活臧玄蛟臧师叔?”他们不说,胡仙仙又问出个刁钻问题。
墨金冕淡漠瞥她,反问:“以你的法力,应该能从阴差手中抢回才死不久的鬼魂,你能使别人还阳,为什么救不活你哥哥?”
“因为我哥哥魂飞魄散了,而且曾掌帅印,他的命运有专册记录,我不能改,一般人的命运只要有合理改动因由,地仙也能改动,我已是天仙,当然能救活一般人。”胡仙仙回答着。
第七百八十九章 残念重生
地仙级别以上的神仙要给一般人还阳加寿并不难,只要有"奉母至孝”,“礼敬圣贤”,“曾救贫弱”这些理由,给寿终的人再加几年阳寿,并不算违反天地规则,可要给胡勇刚这般有军功的人改寿命会很难。
这相当于民间官员判案,县官判普通案子的宽严程度有弹性,若是封疆大吏犯大案,皇帝金口定的案可只能往重了判,其他官员不敢提出异议。
并且,很多普通人只要不是穷凶极恶之人,遇上大赦天下时还能得到赦免,成了典型案例的官员几乎没有可能被赦。
别说胡勇刚魂魄已碎,即使没碎,因他自身算高官,妹妹及其他朋友又是身居高位,他的生死被天庭地府密切注意着,要改变寿数非常难。
因了太难,程浩风又说有七成把握,再骤然见了墨金冕,胡仙仙真怕他们会用个傀儡骗自己,也怕他们把哥哥弄成类似血枭的怪物,那还不如让哥哥永远消失,真正安息。
程浩风看出胡仙仙种种疑虑,语声低缓:"晨昏运度,耀明古今,万类受禀,结化成形。你还记得经文中的这句话吧?混沌而有天地,有天地而有日月星辰,然后可孕育万物生灵。你我本源是尘埃、是情丝,我们能成世上生灵,又怎么不可能一念而使生命复活?"
或许有可能,但那得是多高强的法力才能做到?胡仙仙印象中,只有祖师能做到,也许天帝天后都办不到。
是程浩风过于关怀她,太想复活胡勇刚,也被墨金冕骗了,还是程浩风也合谋骗她?
胡仙仙心中很忐忑,可终究还是愿意相信程浩风,愿意给他试一试的机会。
向他们恭敬稽首,拜托他们之后,胡仙仙静静立在外厅和里屋之间的过道等着,他们关上门施救,到午时也还没有消息传出来。
一个小童儿端了托盘敲门,胡仙仙见托盘上的器物用红布盖着,因怕用灵气隔障视物影响他们施救,没敢用灵气自己看,问小童儿端的是什么。
小童儿还没回答,程浩风开了门,接过托盘,告诉她那是补灵气的丹药,他和墨金冕皆已耗了很多灵气。
胡仙仙见他的确很疲惫,向他感激笑了笑,静候他们传出救人成功的消息。
汶山城的石头屋子没有窗户,可光线并不昏暗,在墙壁上很巧妙地做了暗孔,阳光可以折射而入,外面的人却无法窥探屋内。
胡仙仙等待得焦燥时,为了使自己能静下心,她细瞧石壁,看出是砌墙方式特别才有此奇效,至于具体怎么砌,她可看不出来。
术业有专攻,墨金冕一心复活臧玄蛟,可能在千年之中积累了很多经验,复活之术比天帝天后还高也说不一定。
至于为什么没有复活臧玄蛟,可能臧玄蛟太特殊,受的压制多,甚至有可能是他们暂时不愿复活他,在等什么时机?
想及此,胡仙仙想起墓底龙坑中的黑龙残魂已有自主意识,可比胡勇刚这种只留残念的情况要容易复活……
是不是墨金冕有术法,而程浩风把臧玄蛟镇压在墓底龙坑不肯给他机会去复活?那么,为了救活胡勇刚要给墨金冕有利条件,会不会那条件是……
胡仙仙不敢再想下去,如果为了自己哥哥重生,要用放了臧玄蛟残魂的代价来换,宁可永远因兄长之死愧疚也不能答应。
思路如一团乱麻,等屋中光线暗下来,门终于开了。
胡仙仙抛开那些烦乱思绪,冲进屋内,只见胡勇刚的伤口全缝合好了,换了干净衣衫平躺在床上,看起来面色如生,但并没有鲜活之气。
“已让精忠矛上的残念附归肉身,相当于埋了点生命火种,但要真正救活胡将军,还得做其他几个步骤。”程浩风拉了胡仙仙到外厅,让她不用担心,又解释几句。
“接下来要做什么?”胡仙仙急切问。
程浩风密语传音:“去见鬼王,请他让地府改生死簿,抹过胡将军自尽而亡的事,改成重伤昏迷。”
两人向墨金冕告辞后,飞向格达里,一路之上,胡仙仙有好几次想询问墨金冕为什么出手相帮,可又怕惹程浩风不高兴。
见她欲言又止,程浩风说:“想问什么,说出问题。”
“墨先生为什么肯帮我救哥哥,你答应他什么条件?”胡仙仙忧虑看向他,但愿付出的代价不是那么可怕。
新月如钩,星海灿烂,在这样的仲夏之夜能与心上人共度良宵,是多么美好的事呀。
程浩风眼中漾开愉悦笑意,握紧胡仙仙的手,“你不要想太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墨金冕也算是我们师叔,他在送达娃易阳绝尘伞的时候,已经算到胡将军会有生死大劫,所以早做了安排,地府的阴差没有勾销胡将军寿命。”
没有勾销的意思,和一般人死后没有去祠堂注明已死同理,只是个记录形式,并不能改变已经魂飞魄散的事实。
“你在故意扯开话题,如何记录只能让我哥复生以后能名正言顺德活在世上,和生死本身没有太大关系。”胡仙仙严肃再说,“和你用了什么条件让他愿意救我哥,更没关系。”
程浩风无奈低叹,携着胡仙仙落身在荒漠中,点了点胡仙仙的额头说:“你呀,越来越不可爱了。我瞒着你,是为了你好,既然你要追问,告诉你也无妨。
墨先生的条件其一是,他在一天,我就不能杀扎措;其二是,他在汶山城住一天,我就不能攻打番邦;其三是,他要收达娃为徒,云华观门人要永远对他的传人友好。
在夜城,因了达娃的事,他主动现身求见,送上易阳绝尘伞,当时见了胡将军,他就暗中对我说过胡将军有生死大劫,提出过条件。
我当时没有答应,他也并没有硬劝,只说若是胡将军有难,可以去找他,用那三个条件换得胡将军安康的承诺会一直算数。”
他们落身之处已接近格达里,荒凉一片中还偶尔有几株野草在顽强生长着。这里与汶山城相距不算很远,气候相差可很大,汶山城只比陵州略干冷些,这里则是寒风凛冽,气息中没有半分水汽。
胡仙仙瑟缩了一下,也不知因是又冷又干的感觉让她快变成石头了,还是因听了程浩风这些话。
“仙仙,我们暂且答应他,他只说了他在一天,我们就一天不能做什么,可若他不在了呢?至于友善对待他的门人,我看达娃并没有险恶之心,友善对她也是应该的。”程浩风显得心虚,因为他还有个条件没说。
那个条件是每年冬月十九,带墨金冕去一次墓底龙坑,让他和臧玄蛟单独会面。
胡仙仙能体会程浩风不愿让自己受任何伤害的那份心意,哥哥若是就这么彻底归于寂灭,胡仙仙只要还有意识,都会想起此事就自责愧疚。罢了,明知他还有事没说,也不再追问,再问下去会薄了他的心意。
再飞身入空,飞到格达里的范围内,俯视下方只见光秃秃岩石,连沙子和泥土都很少,更别说花鸟虫鱼了,名副其实的生命禁区。
在格达里上空飞行比平常要费力些,不是灵气不够,一是这里的风如罡风般有非常大的阻力;二是这里的死气很浓,对调御灵气有影响。
六月初九中午,他们细细查访鬼王的安身处,终于在一片黑漆漆的石林中感应到鬼王的气息。
石林中有很多高达十丈的黑石柱,通体黑得发亮,在其它地方没有这种岩石。
飞入石林中,死气更重几分,在格达里虽不见各类生灵,总还有阳光雨露,这里面连阳光也没有。
石林之上没有盖什么,能看得见蓝天白云,可就是见不到一缕阳光。
“这黑色岩石可以滤掉阳光,还是遮了什么透明的东西在上面?”胡仙仙好奇问着。
程浩风摇摇头,他也不清楚。
“哈哈,仙仙,你问那个呆头鹅没用的,他可不懂!”朗笑声传出,鬼王从一根黑柱后绕到他们面前。
程浩风脸色阴了阴,还是礼貌地向鬼王稽首。
鬼王对他视而不见,大步走到胡仙仙旁边,撩了撩暗红袍裾,笑问:“仙仙,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来求我?快求我,快求我。”
看他兴奋期待着胡仙仙求他,跟在他身后走出的凌若风撇了撇嘴,再又含愁带怨看向程浩风。
迎上她的目光,程浩风颔首致意:“四师妹。”
凌若风有些不自在,扭开头不理他,倒是僵硬笑着和胡仙仙打招呼:“七师妹,稀客稀客。快请坐。这黑石能吸收阳光中部分光波,因此石林中没有阳光,但并不黑暗。”
她指向几个特大石柱合围的一小块空地,那里有石桌石凳,胡仙仙随她走过去。
鬼王也跟了过去,“你把问题给回答了,我还在她面前显摆什么?啧啧啧,快劝仙仙求我呀。”
胡仙仙说出到这里目的所在,鬼王答应了。鬼王又解释,正因有这片石林,他才千方百计想得到格达里这片区域,因他和凌若风虽不怕阳光,但阳光对他们修炼无益,可他们又不愿呆在黑暗潮湿的地方,这里可算安身的上上之选,还因有天然死气,有助修炼。
他们聊着,又互相调侃着,挺高兴的样子,程浩风立在原地似被遗忘了。
“受冷落了?”鬼王回头得意笑看着他,“谁让你那么无趣的?唉,仙仙的初吻还给了我呢,要不是看你可怜,才不会喜欢你。”
第七百九十章 归京隐忧
初吻献给鬼王?鬼王说话向来不着边际,可这也实在太不着调了一点。
程浩风眼飞利刃盯向他,胡仙仙眼冒怒火瞪着他,连凌若风也用质疑的眼神看他。
"我说的大实话呢。在高家村我把养魂的玉佩抢到了手里,亲了一下玉佩的哟。亲了白回风的魂,她们魂魄相融,也就是亲了仙仙。那时候,你们还没表明心意呢。"鬼王一本正经的胡扯。
程浩风左手一扬,荡起一股凌厉劲风,召墨冰剑在手,带着森寒杀意指向鬼王。
"咦哟,你这是威逼我去地府改生死簿?"鬼王脖子转了转,妖艳的脸更是妖艳得足以不分男女老幼皆为之倾倒,"我不怕你杀我,不达到条件,我绝不会去地府。"
说罢,他还为了证明真不害怕程浩风杀他一般,弹了弹墨冰剑的剑锋。
"什么条件,快说。"程浩风压下怒火,郁闷地问。
鬼王涎皮赖脸笑答:"就是你们得承认仙仙的初吻是给了我。"
程浩风和胡仙仙脸色阴得快下雨,凌若风脸色也不太好看。
“人命关天,不要嬉耍玩笑,鬼王还是直说条件为好。”凌若风劝说着。
鬼王敛起戏谑神色,板板正正说道:“我要仙仙求我。”
胡仙仙微愣,先前不是向他提出请求了吗?难道是嫌不够正式,不够谦恭?
于是,她起身理平袍裾,朝鬼王恭敬稽首,“恳请鬼王救我兄长性命,为表谢意,愿上刀山下火海。”
胡仙仙态度已算诚恳恭敬,可鬼王仍是摇了摇头,其他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鬼王是要故意为难胡仙仙,还是根本没打算要去帮忙?
“我不要你许诺怎么感谢我,要你来求我……”鬼王垂下眼睑,似在考虑用什么语言表达他的意思,顿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就像你没有其他人可以求,自己又毫无办法,那样绝望无助地来求我。”
不懂鬼王提这做戏一般的要求是为了什么,可为了哥哥能有重生希望,胡仙仙咬了咬牙,紧攥了攥手,还是决定照他所说去做。
程浩风想反对,鬼王挑了挑眉,用了个威胁的眼神制止他。
只是让说几句软话,也不算太过分,程浩风还是忍了。
胡仙仙低下头,极不情愿地嗫嚅开口:“鬼王在上……小女子胡仙仙有求……请鬼王去地府为我哥哥改、改生死簿,如果、如果我哥哥能复活……愿用我的一切报恩。”
“愿用你一切来报恩?”鬼王反问一句,脸上堆满得意笑容,他只是提醒胡仙仙他们记住重点,并不是要她给确定回答。
程浩风的墨冰剑不知不觉缭绕淡墨烟雾,鬼王似乎是害怕他了一般,畏怯地伸伸舌头,身形一转,如阵旋风消失在他们眼前。
也不知磨蹭那么久只为了听胡仙仙求他,有什么意义,可鬼王赶着去了地府,程浩风收了剑,也不好再动怒。
鬼王走了,三个曾是同门师兄妹又有情感纠葛的人彼此互看几眼后,都尴尬扭开头各自看着一个角落发呆。
好在,鬼王只用了一柱香的时间就返回,听他说事情办妥了,程浩风和胡仙仙向他道谢后,告辞离开。
回了汶山城的墨金冕石屋,程浩风与墨金冕又关在屋内忙活一阵儿,然后,程浩风说有事要出去一趟,让胡仙仙静候胡勇刚醒来。
问他出去是有什么事,程浩风说是去找扎措要回陆开尊残魄影,彻底了结纷争。
到了勐纳城后,程浩风讲明来意,扎措立刻同意交还陆开尊的残魄影,他没必要再用来要挟什么。
在这之后,程浩风去了葬鹰谷的灭情痕之下,到这里才是他出门主要目的。
他要来把灭情痕中本属于他的杀戮之意取回,当暴戾气息弥漫整个身心,程浩风似是畅快又似是痛苦地仰天长啸!
嚣狂与凄厉兼有的啸叫声回荡在葬鹰谷中,雄鹰和鬼金羊族人全都不禁心神一滞,感受到来自血脉本身的威压,那是鸟兽之类面对能克制本身血脉的至强者才有这般威压,可程浩风是人身修炼而成……
长啸声停,程浩风如闪电迅速飞走,可葬鹰谷中的声波震荡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才停。
返回石屋,六月十三中午,胡勇刚眼皮微动,胡仙仙柔声唤了他几次,半睁开眼,眼神迷蒙,他苏醒了。
六月十九,胡勇刚身体复原六成,可以骑马了,他和胡仙仙、陆开尊、阿翩率大军班师回朝,而程浩风、霍飞、血无仇、麦塔哈、郑退辽、卓无傲等等人还留在番邦处理后续事宜。
在胡仙仙走后两天,程浩风悄悄带墨金冕去了泰兴府老慎郡王墓的墓底龙坑,血无仇他们只知道他有事要去办,却并不敢问是和谁去办什么事。
六月二十六,征番大军全部撤往平州、沙州,不留一兵一卒在番邦;麦塔哈和葩也回了边城;霍飞他们要随军慢慢往廊州营行去,程浩风先他们一步飞回京城。
六月二十七早晨,程浩风回京城,进宫向韩泽熙禀明简况后,告退出宫,往胡勇刚的将军府而去。
胡仙仙和胡勇刚带的先撤那批队伍轻装快马而行,六月十九早上出发,六月二十四晚上即已到了京城。
回京后的这几天,胡仙仙一直住在将军府,程浩风急着来接她回闲云观。
“浩风,你事事明理,怎么偏偏这事要胡来?我住进闲云观的仙缘圃,真很不合适。”胡仙仙小脸皱巴巴,反对的声音很没底气。
胡勇刚帮她说:“你们已经没有婚约,太亲近了是不好。”
程浩风摇摇头,转身抬腿跨出门槛,再回头伸手向胡仙仙做了个邀约手势。这是让胡仙仙跟他走,不想再多说了。
见他脸色挂霜,葛淑美觉得后背凉嗖嗖的,她笑向胡勇刚兄妹劝道:“仙仙,你跟国师回去吧,别听那些闲言碎语。这如今打了胜仗,你们好好聚聚,我和你哥也该好好聚聚。”
说完,她向胡勇刚眨眨眼,胡勇刚会意,连声说:“对,对,好好聚聚。仙仙,长兄如父,谁要敢说闲话,你们让他来找我。”
哥哥嫂嫂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要是再不跟程浩风走,倒显得赖着不走一般,胡仙仙只得伸手让程浩风牵着出了门。
到了仙缘圃外,胡仙仙低声叹道:“你很清楚我不是怕听闲话才不肯回这里,我们再往前走,或许真只有穷途末路……”
“你忘了我说过的?世事如棋,不论棋局如何变幻,要么最后是我赢!要么就掀翻这局棋,再重来!总之,我不能输。”程浩风的眼神冰冷而暴戾。
胡仙仙心中滋味万千,脑海中有无数的理由和他理论,可一句也说不出来。
“你认为我有可能放弃吗?你以为我会忘了那些事吗?比如‘雷雨裂魂’之事?”程浩风的眼神不那么冷了,可又燃了怨怒之火。
“何必那么记仇?有些事忘了,对所有人都好。”胡仙仙狡辩着。
程浩风勾唇冷笑:“记仇?你要那么认为也可以。只是在我看来,忘记就是背叛,我讨厌任何形式的背叛。”
“我忘了……你讨厌我吧……”胡仙仙撅嘴说,快步走进仙缘圃。
杭无一还没睡,惊喜地迎了上来,刚和胡仙仙彼此打了招呼,察觉程浩风跟了进来,杭无一恭敬向他问好。
“嗯,你自去歇息。”程浩风语气生硬。
杭无一明白这是嫌自己碍眼了,赶紧回了屋。
胡仙仙冷冷瞥程浩风一眼,朝自住小屋迈步,可她还没进屋,程浩风一闪身,抢在她之前进去了。
见此情形,胡仙仙转身往其他地方走,程浩风横飞而起把她拽进屋,“嘭”地关上房门。
因急切想拦住她,程浩风动作有些粗暴,拽进她后,搂着她摔倒在床上。
两个人一起摔床上了,真的是“摔”而不是稳稳侧躺上去,也不知是否因忘了怎么控制灵气?
“臭男人,放开我!”胡仙仙是想慢慢疏远他的,真怕再扯出什么灾劫啊。
程浩风搂紧她,拿袖子在她鼻端拂了拂,“别的男人是臭的,我不臭,你闻闻。”
“你别闹,等想好万全之策,我们再亲密相处。”
"等慢慢想法子?我已经等得够久了,不想再等,如今敢来觊觎你的人越来越多,我要早些把你娶进门……"
如今已是困难重重,还说娶进门?那可不知会怎样。
见她目光忧虑,程浩风吻了吻她的眼睛,“仙仙,我知道你担忧什么,可逃避不是办法。”
微凉的唇,炽热的情,胡仙仙只觉令人迷醉的眩晕感袭来,心已沦陷,理智还在坚守,让她纠结得快撕裂灵魂。
“我不是逃避,我是害怕,我怕寂寞、怕失去、连回忆都不敢,算是心魔滋生了吧?”胡仙仙泪珠盈睫,喃喃自问。
程浩风“嘿嘿”笑了几声,“我早就入魔,你滋生心魔正好长长久久地陪我。”
耍无赖,耍流氓可算男子天生就会的技能,不论多么端方严肃,或是乏味无趣的男子,都总有用上这两招的时候。
“仙仙,你眼中好多忧愁,是出了什么事?有事千万别瞒着我。”程浩风看她神情恍惚,直视她眼睛问着。
胡仙仙苦笑,明明是因为你有事情瞒着我才忧愁,我能有什么瞒你的事?
第七百九十一章 喜事多多
愁,心上秋,山花烂漫的欢乐春光之后,花落入秋生愁意?所有人皆免不了从春到秋,从乐到愁。
胡仙仙挤挤眼睛,朝程浩风抛个很夸张的媚眼儿,“忧愁?我哪会懂忧愁?我这么粗枝大叶的人要么就是开心、要么就是愤怒,才不会有忧愁。”
程浩风似乎打了个寒颤,捏捏她的脸,“淘气,故意勾引我,岔开话题。别人不懂你,我还不明白?快说,到底瞒着我什么事?”
“我真的没有任何事瞒着你,只怕你会变得不是你……你才是有很多事瞒我,对不对?”胡仙仙吊着他的脖子要他再抱紧一点,努力撒娇。
撒娇似乎挺管用?程浩风严肃又带着探究的眼神变得柔和很多,黑瞳湛湛融了冰霜,漾起春波。
程浩风揽她入怀,让她枕着臂弯,语速缓缓:“我不是我?那会怎么变?不管我外在怎么变,我许给你的诺言绝不会变。”
“好肉麻……笑死人了,情话不是这么说的,那些情爱故事里不是这样。”
“所以,你要常来陪我,教我怎么爱你。”程浩风侧过头,深情看着她。
胡仙仙抿嘴笑着扭开头,似是嫌弃他,似是害羞了,似是与他嬉戏,其实想着:奈何情深缘浅,我不要那么深情,不渴望轰轰烈烈,我只要所有时光与你共度,或许情浅些,缘就能深些。
罢了,既躲不开,且就不躲,就算是自欺欺人,也得快乐一点。
第二天清晨,两人互相帮着梳洗穿衣,将出门时,程浩风问:“修仙缘圃本是为了让你清静住下来,不再闹着要走了吧?”
胡仙仙浅笑颔首,以前怨他冷淡,他热情了,她倒有些畏惧了。
边境安定,朝中无事,几天后霍飞他们把带回的将士安置在廊州营,几位主要将领入京,和他们同行的唐彩儿也回了仙缘圃。
胡仙仙除了自己修炼,闲了时就教教杭无一和唐彩儿,很少出圃去,倒也过得舒坦。
一天,杭无一上街去买东西回来,经过后殿小凉亭时,听到茶儿和曲春爱闲聊。
曲春爱常来观中祈福求子,这一来二去的和茶儿混熟了,两人聊得很投机。
“不仅住在仙缘圃,还同宿一屋?”曲春爱像听了什么稀奇事般,惊讶拔高了声调。
茶儿忙递眼色提醒她:“小声点儿,让别人听去了可不好。”
“她能做出这样的事,还怕别人听?我出身低贱,可跟了霍将军后从没做过不检点的事,她怎么说也算是富家小姐出身,如今胡将军又正是声望极高之时,她也不怕丢哥哥的脸?国师已经和她解除婚约,她还那么纠缠,简直不要脸……”
曲春爱说着这些时,茶儿虽然摇了几次头阻止她,可眼神里的快意光彩却表明她内心巴不得曲春爱说得更难听点。
想着胡仙仙曾交待不要去惹茶儿她们,不论听了什么,见了什么只当没听没见,杭无一憋着气回了仙缘圃。
“阿姑,你和三师伯为什么要解除婚约?”憋得快内伤了,杭无一还是忍不住问。
胡仙仙耸肩笑笑:“不为什么。你怎么想起问这些无聊的事?”
“无聊?婚姻大事呢。你们是不是因为茶儿、酒儿产生误会了。我可以证明,你不在的时候,三师伯真和她们没有发生任何暧昧的事,你不要听她们瞎说,茶儿经常说三师伯对她多好,根本不是那样。”
胡仙仙搓搓额角,很头疼,“和茶儿无关,她说什么无所谓,你别管这些无聊的事。”
“可为什么要解除婚约,你和三师伯明明还是很恩爱的呀。”杭无一追根究底。
“是我太能惹祸了。”胡仙仙给出个答案,不能再让杭无一瞎猜,把过错先揽下来。
“那三师伯也不该辜负你,再说,你也没惹什么祸呀,没事儿找事儿才叫惹祸,你都是被他们逼得出手。”杭无一为师父打抱不平。
“是我提出的,他如今一言一行代表着法朝,我不能连累他,我太能惹祸啦。”胡仙仙自嘲而笑。
杭无一仔细看了看她,“红颜祸水。”
胡仙仙摇摇头,“我可不是‘红颜’,惹祸多,只怪我脾气不好,你也得收敛脾气。快去练功,你功力不高,脾气又倔,更容易惹祸。”
支走了杭无一,胡仙仙静静思索,这两年桃花运格外旺,可能是因自己性格特别,一些在各自领域地位高的人见惯了曲意逢迎之事,乍见了她,觉得她新奇有趣,这才有亲近之心?那么,以后确实该低调些。
七月十九,征番大胜后各项杂事处理完,论功行赏,大宴群臣,皇帝皇后设宴,胡仙仙推辞不了。
胡仙仙与皇后沈竹君本来是熟人,向各位诰命夫人、皇族内眷敬酒后,沈竹君移步到胡仙仙身旁,特意再敬她一杯。
得此恩荣,众人艳羡,纷纷说想不到福慧天妃这般年轻,又夸她端庄大气,娴静温婉,夸得胡仙仙脸颊发烫。
霍飞之母霍夫人更是走到她身旁低声问:“仙仙……允许我这么称呼你吧?你今年满二十五岁没有?”
"我二十九岁了,霍夫人想怎么称呼我都可以。"胡仙仙大方微笑着说。
“比我那不成器的飞儿小两岁,正合适,正合适。”霍夫人夸了胡仙仙几句,又感叹霍飞身边虽有女人可没个相配又知心的,也没个一儿半女。
胡仙仙听得不耐烦,可不想太任性又惹祸,咬牙忍着听,谁知霍夫人才唠叨完,那些豪门贵妇一个接一个的来说,终究还是阴下脸得罪了一些人,胡仙仙暗叹要在交际场合八面玲珑可真不容易。
平定诚郡王,远征番邦,胡勇刚军功赫赫,兄妹俩皆受封赏,连泥蛋儿也因多次帮助、资助军队受了韩泽熙金口嘉奖,再加上胡仙仙和程浩风的特殊关系,胡家可算一门贵盛。
胡仙仙成了豪门世家争相求娶的女子,遣媒送礼的人络绎不绝。有些不清楚她和程浩风过往的人直接来提亲,知道的则先送礼表示亲近,试探胡仙仙的态度。
因住在闲云观中,这些人全被周知事挡了下来,又都转送去将军府了。
因很多人也没明说提亲,葛淑美把礼品全收下,回几句模棱两可的话了事,嫂嫂当她摇钱树,可不知情的人只以为是她来者不拒,偏又不明说择选条件,故意要自恃家世、品貌吊人胃口。
胡仙仙还不知道这些,胡勇刚发现后,退了各家礼物,退礼时还加朵小金花赠送,暗指妹妹名花有主,不会另结鸳盟。
暗指了什么意思,葛淑美可不在乎,她在乎的是没赚着不说,退礼还加赠,那可赔进去了,想着怎么捞回来,直到胡勇刚要挟她,再敢乱收礼就回赠大金花,把家底儿赔光,她才没敢再收。
七月二十三下午,胡勇刚去看看妹妹过得如何,顺便提了提那些送礼闹剧,还歉疚地说:"别怪你嫂嫂,她是个爱面子的人,也是个爱热闹的人,我以前没能力让她面上有光,后来在军中有了点地位,又总是没时间陪她。成亲好几年,也没留下个孩子在她身边。这次重伤后,似乎体力更差……要孩子更难了……"
胡勇刚的将军府如今也算是煊赫门庭,过得如何,其中滋味只有自己清楚。提起孩子的事,胡仙仙不禁担忧,哥哥是死而复生之人,自己也几乎没可能有孩子,那父母岂不是看不到孙辈儿了?
兄妹俩正难受,门外传来哭哭啼啼的声音,只见是葛淑美带了一大群人而来。
见了她,胡勇刚笑着问她怎么来了,正巧一起回府。
葛淑美怨愤瞪他一眼,不再理他,向胡仙仙哭诉道:"妹子啊,你哥哥最近的喜事可多了。皇上赐给他高、官厚禄,又赐给他金银珠宝,今天……呜呜呜……又赐给他几个美人儿……我是人老珠黄没人要了,不如给鲜花嫩柳们腾地方吧。妹子啊,我无处可去了,不知闲云观里还收不收洗衣服扫地的杂役?"
赐美人给哥哥?胡仙仙有些没反应过来,愣愣看向胡勇刚。
胡勇刚脸胀得通红,连忙摆手说:“今天下朝后,皇上把我单独叫到御书房提过此事,我当场拒绝了的呀……怎么又给送上门了?”
“少扯些谎话哄人!你今天跑这儿来躲着,是想避过风头再回去,对吧?苍蝇还会不叮臭蛋,男人还会拒绝御赐的美女,谁信?”葛淑美猛掀胡勇刚几下。
胡勇刚急得话也说不囫囵,“我只是怕仙仙听了别人说你乱收礼的事……怕你和她闹出误会,来给她解释解释,你……”
“好啊!我乱收礼,挑我的错儿了!你这么说,是要在妹子面前说我的坏话……想让我连个落脚的地儿也没有,你好狠的心……”葛淑美哭闹不休。
胡仙仙无奈叹息两声,让杭无一她们自去修炼,她飞身入云,往将军府去了,见她飞走,葛淑美也赶忙出门上轿,胡勇刚则颓丧呆坐于厅内。
到了将军府,旋身落地,果然见到内院中立了一队美人儿。
因知道胡仙仙的身份,见了她后,她们也不惊惧,纷纷向她致敬问好。
“个个年轻美貌,看来皇上对我哥非常好哦。”胡仙仙冷笑扫视那些人,眉目间显出几分凶恶样子,“我娘慈祥温和,我嫂嫂宽厚善良,可我呢,刁蛮刻薄……你们要和我相处好可不容易,‘一个姑子半个婆’,我可比恶婆婆还难对付,你们想要留在将军府,可得慎重考虑。”
第七百九十二章 美人麻烦
寡妇婆婆和嫁不出去的小姑子是小媳妇儿们最害怕的两类人:因为守寡拉扯大儿子的婆婆习惯了管儿子所有事,习惯了被儿子依赖,骤然多个人来取代自己的重要性,难免有矛盾;而嫁不出去的小姑子,习惯了参与哥哥的人生,习惯了把自己当家里的人,把嫂子当成外人,那矛盾也多。
听了胡仙仙这么说,有两个姑娘露出怯惧态度,看来不想呆在将军府了。可也许是胡仙仙的福慧天妃之名,让更多的姑娘相信她不是泼辣货,也可能是前几天胡仙仙太端庄文静了些,总之多数姑娘只是抿嘴轻笑着,并没有被她吓着。
胡仙仙顿生挫败感:我的威煞这么弱?吓这些娇滴滴的小姑娘也吓不倒?
见送她们来的人当中,有一个面熟的太监,胡仙仙请这位太监到一旁的廊下问话,问明怎么给哥哥赐来这些美人儿。
原来这些御赐美人儿全是曾参与诚郡王韩泽灿叛乱的犯官家眷,平叛后,择选当中能歌善舞之人充入教坊司。
她们虽在教坊司,除了重大庆典时献歌献舞,平常连出门买东西也受约束,更不许接触外人,和其他歌舞伎不同。
献仁绪慎老王妃虽没有进京,没有得太后尊号,可终究是皇帝生母,德妃柯雅洁常派人去泰兴府送东西孝敬,前几天,老王妃托回京的人说:那些犯官参与韩泽灿反叛也有无奈,那些家眷更是无辜,皇上应当施仁政,放了她们。
柯雅洁据此一说,请求韩泽熙放了那些女子,一部分女子回家乡去了,还有一部分愿意留在宫中为奴。
愿意留在宫中为奴的,多半是没地方可去,可也有不少是存了攀龙附凤之心,只要近身侍奉天子,就总有机会。
柯雅洁不敢自做主张赶走这些人,去找沈竹君商议,沈竹君不懂权衡利弊,找韩泽熙直说不愿留这些女子在宫中。因这些女子本是家境不错的,怎会勤恳踏实做辛劳之事?加上她们的父兄,被皇上杀的杀囚的囚,怎会对皇家没有怨恨?
因了沈竹君直白表示反对这些女子留在宫中,韩泽熙下令将这些女子赏赐给功臣,其中赐给胡勇刚最多。
而这些女子当中,只有一个名为“阿黛”的女子本是诚郡王府原护院班头的女儿,阿黛不肯去功臣家中,自请去陪守皇陵的原诚郡王妃柯雅润。
柯雅润是柯雅洁的亲姐姐,虽被软禁,也不好对她太过刻薄,韩泽熙准许阿黛去服侍陪伴她。
讲述事情的太监只是顺嘴提了阿黛之事,可胡仙仙总觉得此事挺不寻常,可能只是阿黛的选择不流于俗,才不寻常?
得知事因,胡仙仙也无暇多想阿黛的事,先得把目前的棘手之事处理好再说,因为这些美人儿是御赐的,可不能随便赶出去,但是也不能让她们留在将军府。
嫂嫂葛淑美虽不好,可待哥哥是真心,不能让他们夫妇生嫌隙;更重要的一点,这些美人儿多数不是省油的灯,胡仙仙不想看哥哥一世英名毁在美色上,韩泽熙赐来这么多美人儿恐怕没安好心。
弄清因由后,胡仙仙再过去细打量眼前众人。
这内院本是将军府隔壁一位老臣的宅子,那位老臣告老还乡后空了很久,此番大胜还朝,葛淑美兴高采烈买了空宅要扩建将军府,说是这般才配得上胡勇刚如今地位。
买来后,打通了原有围墙,又整修了一番,胡勇刚取院名为“金醴院”,说正好多储藏美酒,跟军中兄弟们彻夜欢饮,也不愁醉了没地方睡。
葛淑美当时笑他,说不如叫“藏娇院”,金屋藏娇嘛,多娶几个生儿育女,也不用嫌她没有生孩子。
哪知皇上真赐来美人儿?葛淑美哭闹的时候,也不知有没有后悔扩建宅院?
金醴院是官员后宅,虽荒废几年,稍加修葺就已屋舍齐整、花木葱茏,再因有几个俊俏姑娘在其中,便带了深宅大院、娇娥成群的奢靡态。
那些美人儿有六个,另外的人是送她们来的太监和宫中老嬷嬷,还有两个将军府的仆妇。
“有劳公公回禀皇上,我哥哥感激皇恩浩荡,激动得无以言表,已到闲云观祈福感念天恩去了,明天再入宫谢恩。”胡仙仙严肃胡说着。
待得太监和老嬷嬷都走了,胡仙仙又让仆妇去端米酒来,说是要为美人们接风洗尘。
进了院中偏厅坐定,胡仙仙笑说:“米酒甘醇,不容易醉人,我以酒欢迎各位。本该是我哥哥亲自迎接你们,可他暂时还回不来,他实在太高兴了,得在闲云观静静心。”
米酒端来,葛淑美也赶回来,看到她们相处融洽的样子,恶言恶语讽刺,胡仙仙也不理她。
等葛淑美说完,要转身往正院去时,胡仙仙笑着邀请:“嫂嫂,饮一杯酒再走。”
那桌子上摆了七杯酒,分明是胡仙仙和那六个美人喝的,葛淑美才不要喝别人的酒,“哼,我也是宦门千金,还没落魄到要讨残酒喝的地步。”
“嫂嫂误会了,这酒本就是为你和六位姑娘准备的,看看你们谁有幸喝到那杯毒酒。”胡仙仙狡狯笑舔唇角。
有幸喝到毒酒?这什么意思?那六个女子脸色吓白了,她们全喝了酒!
胡仙仙向她们说:“那种毒要两个时辰后才发作,也不会把人毒死,只是会让人脸上长满红疙瘩。我怕我哥哥被淘空身子,成了短命鬼,你们当中谁变丑了,我就帮谁说好话,丑女侍夫才能保得我哥哥长寿。能让我美言几句,算不算幸运?”
说着,端起面前酒杯走到葛淑美面前:“嫂子,你也得喝哟。”
葛淑美接过酒一饮而尽,不是她不怕变丑,是悲愤之下不在乎容貌了,还有也相信胡仙仙不会如所说乱来。
富丽堂皇的将军府中,只有胡仙仙一个人喜滋滋东瞧瞧西看看,葛淑美在屋里哭得眼睛红肿,那六个美人儿心惊胆颤等着毒发,仆妇小厮们则害怕葛淑美拿他们撒气,全提溜着心做事。
两个时辰后,葛淑美凄凉惨叫起来,是她中毒了,满脸冒出密密麻麻红疙瘩,吓得丫鬟转身就跑。
“你……你真的下毒?你居然下毒害我?”葛淑美跑到胡仙仙面前,愤怒质问她,还以为这小姑子是开玩笑呢,怎么能真这样做?
胡仙仙偏着头瞧了瞧她,露出满意微笑:“还不错,只是看着让人恶心,也不算很可怕。嫂嫂,你放心,我会在我哥哥面前为你说好话的,他也不是在意外貌的人。”
让丫鬟仆妇们好好照顾葛淑美别让她出事,再让人去请胡勇刚回来,可胡勇刚不愿回府。
胡勇刚不回来,接下来两天,将军府中可闹得鸡飞狗跳了,葛淑美闷在房中不管家事,胡仙仙让那六个美人去管。可她们不熟悉府中事务,哪能管好?
让厨房做些山珍海味来吃,可厨师说买菜的钱不够,从库房支取银两,又没有葛淑美的竹牌,库房的人不支出来,胡仙仙偏要刁难他们,他们纷纷求饶。
胡仙仙让他们去找六位新来的姨娘借钱,他们真去软磨硬泡借钱了,推来推去,六位美人还是凑够了钱去买菜。
闲在家中无聊,胡仙仙约六位美人踢毽子、荡秋千、丢沙包,半刻也不安静,这些娇滴滴弱女子累得气喘吁吁,胡仙仙还催着她们东跑西跑。
到了晚上睡下,还以为终于能清闲一会儿,胡仙仙竟然又来叫醒她们,说晚上焚香弹琴,秉烛夜游最有诗意。
金醴院中,月华清素,榕荫如盖,榕荫下一张精美藤榻,胡仙仙侧躺榻上,一边拈旁边茶几上的葡萄吃着,一边听乐赏舞。
绿衣如柳,纤巧美人吹笛;蓝衣素婉,典雅美人抚琴;
美人青裙飘飞,弹琵琶声声;美人紫裙飞烟,似舞蝶翩翩;
又有黄衫美人在灯下作画,画今夜寻欢图;还有白衫美人作诗,咏行乐情景。
七月二十五深夜,美人们皆是倦怠不堪,胡仙仙还精神饱满享受着,一声无奈低笑响起,又一声愁闷叹息响起。
美人们全都停了奏乐歌舞,朝胡仙仙身后惊讶看去。
“你们继续,继续啊……我知道是我哥和国师来了,你们别怕。”不需要感应气息,只凭那份血脉相连的亲切感也知道是胡勇刚到了,再因心有灵犀的愉悦感又知道程浩风来了。
程浩风肃色朝美人挥了挥手,她们全部低头弓着腰退下。
她们走后,程浩风再半嗔半怨地说:“你呀,胡将军可愁死了,你还寻欢作乐胡闹。”
原来这两天程浩风有很多事要处理,没回闲云观,一回去没见着胡仙仙,又急又怒斥问其他人,幸好胡勇刚来劝住了他,又讲明是去将军府料理家事,两人当即一起回府。
胡仙仙瞟胡勇刚两眼:"他愁死了?那也是自找的。我听太监说,他当时拒绝了皇上,可拒绝得不够干脆。
他要是理直气壮地说,‘臣不喜欢她们,更不愿意有别的女人打扰我与夫人和美生活’,要这么说,皇上肯定不会再送美人儿来。
他吱吱唔唔说什么,家中发妻悍妒,怕负了皇上美意,皇上肯定要以为你其实喜欢一大群美人儿围着,只是怕老婆而已……
于是呢,皇上送了美人儿们来,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怕老婆的,又能不能把内宅之事处理好。"
番一百三十三 很不值得
如果愿意陪一个人到老,一心一意为对方好算真心,这“真心”对某些人来说太廉价,对某些人来说又太珍贵。
谁是真心爱人,谁是假意爱钱,哪有那么容易分得清?
比如争嫁豪门的拜金女,当然是希望豪门不倒,坐稳阔太太位置的,真不真心只有家败了才分辨得清,可豪门的家底儿不那么容易败光,又怎么分得清爱人还是爱钱?
与其向别人表白真心,不如弄清自己想要什么,朝自己方向走,不用活在别人的目光里。
小蕾哭诉完,似乎累了,都迷糊睡了会儿。
不久,又听她愤怒骂起来:“贱人,全都怪那个贱人!忧郁哥已经忘了她的……她还跑回来跟我抢,全怪那个贱人!那个分手了又厚脸皮跑回来的小贱人!小贱人……”
骂得寝室里的人没法睡,胖嫂让她别骂了,骂也没用。
第二天,那些怂恿小蕾向忧郁哥表白的人,得知事情结果成了这样,假意安慰她几句后,又反而说她想靠男人改变生活的想法是错误的。
“咋还成我错了?谁不想过得好点儿?他当时也没拒绝我呀!”小蕾和她们争吵起来。
小兔呆呆看着她们,谁不想过得好一点,是啊,自古以来联姻都是改变生活的重要手段,可生活难遂心,小兔还不求多好,只求稍微清静点也不行,却又该怨谁?
再想想那些说小蕾的人,没有谁阻止过她追忧郁哥,有些人还曾一味巴结过,今时今日却来斥责,难怪很多豪门阔太太内心再苦也得硬撑着,普通优秀点的人分手都如此,豪门女眷要承受的压力可比普通人大得多。
晚餐高峰时,小蕾精神恍惚,上错了菜,又摔碎了盘子,领班让她先去休息,别再出错影响经营。
下班后,小兔在小蕾的床位上没见着人,胖嫂说可能是出去散心了,小蓓也说等她先静静,可能过几天能想通。
到了快十二点,小蕾还没回宿舍,小兔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提议出去找找。
找来找去,没找着,经过大厅旁的卫生间时听到里面似乎传来痛苦呻、吟,警觉地朝那边望了望。
这大厅旁的公共卫生间是提供给宴饮的客人所用,下班后员工们都自用宿舍里的,这个点儿几乎不可能有人在里面。
小兔提高声调喊了两句:“谁还在卫生间里?你们见着小蕾了吗?”
“我……救我……送医院……”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呼救声。
似乎是小蕾的声音?小兔壮起胆子跑进去,虽有心理准备还是被吓得半死。
卫生间里的声控灯不太明亮,还时不时地闪一下,小蕾蜷在女卫生间的门口,伸着手呼救:“医院、医院……送我去医院……”
小蕾惨白的脸色,扭曲的五官和微弱的声音,让她看起来不像她了,小兔忽然冒出这是恶鬼变成小蕾来害人的念头,眼前的小蕾或许不是真的小蕾……
恐惧战胜了理智,小兔转身想跑,可是灯突然灭了,眼前一片漆黑!
“啊!啊啊啊……”
小兔平常从不一惊一乍尖叫,可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她害怕到了极点,紧闭着眼睛本能大叫着。
想像中被啃噬血肉的痛感并没有传来,嗓子也叫得有些疼,小兔恢复冷静,觉得有光感,微微睁开眼睛,好几盏灯都是亮着的。
小兔脑子清醒了很多,明白是因为她进来后呆愣站着没动也没说话,小蕾的声音又十分微弱,所以声控灯灭了。后来,大声尖叫,灯又亮了。
人呢,往往自己吓自己,也常常自己害自己。
小兔急忙去扶小蕾,“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
小蕾不停颤抖,嘴角不断溢出带血丝的白沫,眼珠朝上机械地翻着白眼,喉咙里冒出不成调的奇怪声音:“我吃了……老鼠药……难受……我不想死……”
老鼠药?小兔一惊,放开嗓门大声喊:“快来人!快来人!小蕾在这儿,快救救她!”
喊了几声没人过来,小兔把小蕾轻放到墙角靠着,“你坚持住,我马上回来!”
小兔飞奔到大厅,吧台上有电话,她脑袋有些发懵,深呼吸好几次才想起急救电话是120,拨通电话讲明原因和地址后,又一边大喊着一边跑回卫生间。
大厅这边的保安少,往卫生间那个方向巡逻的更少,不过小兔的大喊大叫还是起了作用,有两个保安过来了,小蓓也闻声赶来。
一个保安去大门口等着,免得救护车进门时被拦耽误时间;一个保安跑去找了把折叠躺椅搬来,让小蕾不用躺在地上;小兔和小蓓握着小蕾的手,安慰她,鼓励她,告诉她一切会好起来的。
还好这里也算城区,鱼凫庄园又是个标志性的地点,救护车很快到了,送小蕾进了急救室。
揪心等了一夜,第二天上午差不多九点钟,医生说脱离了生命危险,十一点过才推到普通病房,下午两点多总算苏醒了。
小兔、小蓓和几个同事轮流来看小蕾,她醒了后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天花板,别人和她说话也不理。
到了晚上,终于肯开口了:“我活着没意思……可死也太恼火了……有没有啥死得很快又不会痛的法子呢……好疼的,肠子绞着绞着地疼,痛得要断了又没断……”
“不要想什么死不死了,不值得,男人总是乱招惹人,你为他死太不值得。”小兔劝道。
多数男人的的确确都对感情不够重视,放弃时轻易放弃,答应时随便答应,不用心,不投入。
如果忧郁哥在小蕾表白时,明确而果断拒绝了,小蕾最多难受几天,断然不会伤心到这一步。
而且总说女人依靠男人,可男人实际上有什么用?兔爸除了抠抠啬啬抠钱,从没关心过兔妈喜欢什么,需要什么。
山猪只会打人威胁人,遇到事了一点用处也没有,只会惹祸不会解决问题。
其他男人也是,除了带来麻烦没有任何用处。即使似乎帮了人,可有害的一面永远比有利的一面多。
小兔这么想着,对山猪的恨意慢慢增加,似乎不再思念他了,如同给心加了一层厚厚盔甲,不会再被往事刺得鲜血淋漓。
不能乞求别人善待自己,只能尽量保护自己,不能掌握命运,那就控制情绪。
第七百九十三章 凶悍难惹
说得头头是道,其实胡仙仙只是不高兴了,正看美人儿们看得有趣,胡勇刚和程浩风偏来扫兴,借着讲大道理发泄情绪罢了。
于是呢,胡勇刚堂堂征番大将军,归京后又改任捧日军上军东部戌卫军将军,并授龙骧将军衔,在年轻一辈将领里算是威赫已极了,竟被妹妹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仙仙,你在军中稳重明理,怎么一回京城就胡闹?”程浩风认为她说兄长说得太过分了。
“因为京城里很无聊,烦人的事还特别多,你有茶儿、酒儿两个,我哥哥有六个美人儿,我不胡闹可不得气死?凭什么男人有点成就,这个那个的要送女人?”胡仙仙更不高兴了。
胡勇刚和程浩风的脸成了猪肝色,胡仙仙眼珠儿一转,眉毛夸张地抖两下:“我功劳也不小,让皇上也送我两个美男子,好不好?”
想想什么天地浩劫,朝中政争就烦,难得有空与心上人和亲人闲聊几句,当然得抓紧机会寻开心。
看妹妹笑得轻佻,而程浩风黑下脸后又展颜轻笑,胡勇刚擦擦额角冷汗问:“你们两个平常这么说话的?仙仙可比小时候还淘气了。”
程浩风揽着胡仙仙的肩头,笑答道:“她喜欢胡说,让她说好了。我们到书房认真商议怎么处置那六个美人,赶走她们可不行,会让人揪小辫子说是藐视皇威。”
对哦,御赐的美人被赶走,那不是伤皇帝脸面吗?政敌会借题发挥,把胡勇刚辛苦拼杀得来的一切给夺去,即使他本人不在乎荣华富贵,可不能不在乎军中兄弟会因此受排挤。
胡仙仙摇头晃脑,故作高深地说:“我有办法让她们出将军府的门儿,可又让别人扯不出事儿,更不会伤皇上脸面,你们想不想听听?”
“快说啊,哥哥我是真着急,这些事太让人为难了。”两天没见,胡勇刚眼眶发乌、嘴唇干裂,确实吃不下、睡不着。
“我是有办法,可哥哥你到底怎么想的呢?要是我把她们弄走了,你又埋怨我多管闲事怎么办?”
胡勇刚苦笑:“我和你嫂嫂才两个人,很多事我都处理得挺糟糕,再来这么多人,这个家还怎么管?”
胡仙仙仰头撅嘴,表示不相信哥哥所说:“能统率好千军万马,还管不好几个小娘子?借口。”
“不是借口,我真的焦头烂额,仙仙,帮我把这事解决好,算哥哥求你了。”胡勇刚郑重地抱拳施礼。
“哥,我逗你的,你快去哄哄嫂嫂吧。”胡仙仙忙握着他的手,阻止他行礼,“不过,你见了嫂嫂可别害怕,我用的药过半个月自然会毒性散了。”
胡勇刚紧张而关切地问:“你把你嫂嫂怎么了?”
“你见了就知道啦。放心,我不会害她的,还能让你们感情更进一步。”胡仙仙笑着推胡勇刚往正院儿去,再坐回藤榻上。
程浩风与她并肩坐着,浅笑看她,又抬头望月,脸上是满足而平静的神态。她静静望星空,心中恬然,他还在身边,真好。
晨曦明灿,朝露晶莹,又是新的一天开始,胡仙仙站起身,扭扭脖子,弯弯腰,“吃早饭喽。不知道又有什么好吃的,这几天可把我口味养刁了。”
程浩风笑着跟她往饭厅走,吃饭时胡勇刚陪着他们,葛淑美不愿见人,在房里吃了,那六个美人则在旁边伺候着,没发话让她们上桌不敢去。
饭后,程浩风温和笑说:“我们回去了吧?”
“回哪儿去?”胡仙仙装糊涂。
“回闲云观,总不能一直打扰胡将军。”
胡仙仙偏头笑道:“没出嫁的妹妹不是正应该住在哥哥家吗?”
“那你嫁给我,我们先办了仪式再说其它,好安安心心住在闲云观里的仙缘圃。你在这里住,让我怎么放心?”
“我在这里是土霸王,没谁敢欺负我,比在闲云观碍着别人的眼强百倍了吧?有什么不放心的?”胡仙仙说着,语气里不由带出酸味儿,有些事终究还是在意的。
话说出口,又后悔了,这是在埋怨他?有什么资格埋怨他呢?
胡仙仙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儿,垂眸掩藏情绪,迈步走开。
程浩风一把拉住她:“你是要逼我抛开一切,时时刻刻跟着你?好啊,反正我辞去了其它职务,只留个国师虚衔,也没什么要办的事,那且陪你在将军府住着。”
只留了师虚衔?军政之事都不再管了?胡仙仙惊愕看着他,扶持韩泽熙登基不就是为了掌权获得各种资源吗?
很多程浩风与他人利益平衡的谈判,胡仙仙并不知道细节,突然听得这么说,不由恐慌,这时局又要发生动荡?
“用这眼神儿看我,是嫌弃我了?我不怕招人嫌,偏要赖在将军府不走了。”程浩风嬉皮笑脸。
“浩风,不会再有什么险恶的事发生吧?”胡仙仙忧虑握着他的手,刚刚平稳几天,可不能再出什么事了。
回京之后虽有烦恼,可比起生死拼杀还是要好许多,不愿再看到任何在意的人逝去。
“别担心,别担心,只是我本不该参与军政之事,清闲是福。你是要胡闹将军府,想办法把那六个美人弄出去?我不劝你回去了,陪你闹。”程浩风笑着按了按她眉心,让她眉头舒展开。
提起胡闹的事,胡仙仙“噗嗤”一笑,心上阴云完全散开。
此后几天,胡勇刚只顾在房里哄葛淑美开心,说不论她变成什么样子,会同样从心底里喜欢她,好好照顾她。
葛淑美先因容貌突然变丑,怨恨乱发脾气,后来又自卑绝望,可胡勇刚仍然对她很好,让她静下心想了很多,性格渐渐有所改变。
他们夫妻感情加深,胡仙仙和程浩风则变着花样儿给六个美人找麻烦,摧残得花枝似的少女快成枯叶了。
八月初五,程浩风要回闲云观去办事,他虽不管大事,快过中秋了,各种节庆典仪的事还是要管。
胡仙仙向胡勇刚说了,要带六个美人去治化皇后陵见柯雅润,美其名曰“有幸脱离奴婢身份,应当见见旧主,表感恩之心,并且德妃若不是为了给亲姐姐积福,也不会给她们机会,送她们到功臣家”。
赏赐美人给功臣的事有先例,可这次赏美人的经过实在像刻意安排,胡仙仙想去看看柯雅润,试探她在其中有没有起推波助澜的作用,顺便见见那个留有特别印象的阿黛。
治化皇后陵松柏苍翠,陵园之外柯雅润住的守陵小屋比去年破旧了,更显得简陋寒酸。
守陵的士兵在院门两旁站得笔直,迎接胡仙仙一行人进院,进得院中,两个丫鬟来倒了茶之后,柯雅润带着阿黛陪侍一旁。
那两个丫鬟名为来服侍“殇廓夫人”柯雅润,其实应算来监视她的,因此态度冷漠,她们或许还巴不得柯雅润犯什么错被赐死,她们好脱离这地方,另派个好差事给她们。
随意问了几句,柯雅润反复说着感恩戴德的套话,又夸胡仙仙更美更有仙气了。
问不出有用的东西,胡仙仙看向阿黛,“听说你自愿来侍奉殇廓夫人?不慕虚荣,念着旧恩,你是个好姑娘。”
阿黛苦笑一声:“胡天妃不必夸我,我念着夫人的恩才来陪她,可也因我容貌丑陋不愿被嫌弃才不去富贵人家。”
说着,一直勾着头的阿黛缓缓仰起小脸,胡仙仙这才看清她的模样。
阿黛的五官长得十分精致,秀美不逊于沈竹君,可惜额头中有一抹黛青污痕,两颊还有各有一坨污痕,犹如白玉扔在泥垢中。
见胡仙仙有惋惜之意,阿黛反安慰她似的微笑:“胡天妃不必可怜我,也许是我造孽太多,才会在三年前突然患了怪病,变成了这般模样。却也好,少了掐尖儿要强争这争那的心了,活得更平和。”
“你倒想得通达,很好,容貌妍媸无需在意。”胡仙仙赞许道。
又聊了会儿,没试探出什么异样的事,胡仙仙暗想:难道是我太多疑,送美人之事只是巧合?并没有什么阴谋在其中?阿黛三年前已毁容,那时诚郡王韩泽灿还没反叛呢,不可能那时已布局留什么棋子给柯雅润用吧?
先撂开此事,胡仙仙且处理那六个美人的事。
她笑问六个美人:“你们与阿黛也算旧相识,是否要留在这里和她叙旧?我可以向皇上禀明原因,求皇上准许你们在这里住几天。”
谁愿意留在这破房子里和本来关系也不算好的人叙旧?六个美人摇头拒绝,都说初到将军府有很多规矩要学,还是回去伺候将军和夫人还有天妃为好。
“哦,快到中秋了,府中是有很多事要准备,我明天要去紫霄宫和段天妃商议办祈福法会的事,你们也同去敬香祈福好不好?”胡仙仙认真询问。
她们这段日子已被凶悍不好惹的胡仙仙整得有些怕她了,先前拒绝留守陵园,这次是再不敢拒绝去紫霄宫了。并且,听说紫霄宫风景很美,所供诸神又很灵验,可比陵园旁守陵小屋好太多,六个美人齐声答应愿意同去。
八月初六,胡仙仙飞到紫霄宫山门外等着,等六个美人所乘的轿子到了,才一同缓步登山上主殿。
到得紫霄宫正殿外,小道姑前来引六个美人去上香,胡仙仙去后园见段梦柔。
寒喧两句后,胡仙仙对段梦柔开门见山说:“想办法把那六个美人留在紫霄宫,定有重谢。”
第七百九十四章 红颜竞芳
紫霄宫中廊柱、窗棂、门楹皆是紫红色,映着朝霞红日,再有园中紫薇花相衬,真有仙家紫府的气派。
让段梦柔把御赐给胡勇刚的六个美人留在紫霄宫?这不是给段梦柔出难题吗?劝说她们留三天两夜还可以,长期留在紫霄宫可不行,一则她们不愿意,要吵闹;二则皇上问起胡勇刚家事,皇上若对这种处置不满,紫霄宫也要受连累。
“仙仙,你可真会说笑。我怎么敢把你六位小嫂子留下来长住?”段梦柔压着怒火反问。
“有什么敢不敢的?段天妃的奇谋妙计那么多,总归会想出办法。”
看着胡仙仙奸计得逞的笑容,段梦柔暗暗咬牙切齿,“我把她们留在紫霄宫有什么好处?”
“好处就是,我们以前的恩怨翻篇儿了,我很记仇哦,能让我不报复你,可不容易。”胡仙仙笑意灿烂若艳阳。
段梦柔扬了扬手中拂尘,语气矜傲:“你们征战番邦,久已不在京城,可知局势瞬息万变,我如今颇得太皇太后信任,京城当中的权贵们不再崇奉法略,而程浩风又刚刚解权,以我此时民望,你拿什么要挟我?”
之所以把六个美人这烫手山芋推给段梦柔,胡仙仙还真存了报复之心。
因段梦柔曾在太皇太后跟前多次提及,国祚绵延要多留龙子龙孙才行,当年德元帝要是有太子继位也不会出现藩王相争的事,应当劝韩泽熙多纳嫔妃,多育子嗣。
说得多了,成了皇家的一块心病,让沈竹君承受了很大压力。那天宫中宴饮后,沈竹君提及这些事就苦恼,胡仙仙想找事儿给朋友出口恶气。
至于段梦柔会不会听她摆布,胡仙仙早想好了应对之策。
“呵呵,我哪敢要挟段天妃?我只是来求你帮忙罢了。”胡仙仙挺憨厚地说着,眼底闪出的眸光却如狐狸狡黠,“汶山城、墨先生、墨湖,我想段天妃该会知道这些事吧?你们要达成目的,墓底龙坑的残魂很关键,对吧?”
段梦柔脸色骤变:“你还知道些什么?你想要做什么?”
让臧玄蛟重生,这是段梦柔的执念,胡仙仙推测当年墨金冕之死是个局,段梦柔应该早知道墨金冕复活。用几个词儿骗骗段梦柔,搞得胡仙仙要耍什么阴谋诡计似的,让她紧张。
胡仙仙其实并不了解那些事,但能从程浩风的言行中推测还有很多大秘密,段梦柔不可能不在乎那些关于臧玄蛟的秘密。
“我不想做什么,让你帮忙而已。”胡仙仙神在在的说着,让段梦柔摸不清她知道多少又会做什么。
要留下这六个美人只是费点劲而已,如果臧玄蛟真出什么事那会让段梦柔活着也没意义,分了分孰轻孰重后,段梦柔答应了胡仙仙。
紫霄宫正殿大门外,前来敬香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看到段梦柔与胡仙仙并肩走出,全都行礼欢呼起来。
段梦柔头戴紫金莲花冠,身穿祥云紫纱袍,玉容微笑彰显慈悲,修眉凤目隐含威严,美得令人不禁想要膜拜。
她美得令人想膜拜,胡仙仙则美得耀眼,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双眸顾盼生辉,肌肤莹润有光,樱唇勾出笑意玄妙,即使穿一身简素青袍也同样有绝代风华。
段梦柔是紫霄宫宫主,这里所有事以她为主,抬手示意众人免礼后,缓声慢语:“今年风调雨顺,米粮丰收,特办祈福法会感谢上苍,并为万民祈福,法会后,本天妃要在中秋节选十五位桂花仙子拜月,所有女子不拘老幼均可参选。有愿意参选者,请到后殿知事房报名。凡是中选当桂花仙子的女子,本天妃各送保平安灵符一张,养颜润肤露一瓶,雕有月中桂花玉佩一个。”
这紫霄宫的保平安灵符可要捐五两银子才有一张,养颜润肤露则是根本不售卖的,若能佩戴那玉佩更可提高身份,不少女子立刻往后殿去了。
胡仙仙找到那六位美人,撺掇她们去,她们先还犹豫,可后来胡仙仙说,从宫中放出的罪臣之女这名声不太好听,能当上紫霄宫桂花仙子是改名声的好机会,一共要选十五名女子呢,难道还没有信心去争一争?
六位美人交换眼色后,同意了去应选,一是胡仙仙说得她们有心去争一争,若论姿色才艺,她们可比那些抢着报名的女子好太多;二是在将军府备受折磨,想着当了桂花仙子,或许紫霄宫能庇护她们。
八月初九,紫霄宫粗略遴选一遍报名的女子,挑了五十名女子复选,让所有参加复选的女子去紫霄宫中暂住,学习各种规矩,因拜月时会有不少达官贵人观礼,必须选优雅大方的桂花仙子才能给紫霄宫增光。
那六位美人全入复选,她们去往紫霄宫,胡仙仙刚想抽空回闲云观看看杭无一和唐彩儿,宫内来人传话。
阿绿带了两个太监同来,宣胡仙仙进宫,帮皇后准备中秋宫宴的事。
入宫后,行过礼,到内堂中坐定,沈竹君让其他人退下,只留了阿绿在旁边伺候,向胡仙仙诉起苦来。
“以往各种祭祀庆典的事都由德妃操办,今年中秋,太皇太后说该由我来办君臣团圆宴。还有些不安分的人背地里说,宫中大小事务皆是德妃在做,我空担了皇后之名,只会在书房里舞文弄墨,没有尽到管理六宫的责任,不如废了我。”
听了这番话,胡仙仙出神想,过了中秋,重阳也是大节,又得准备很多事;过了重阳,天气渐冷,按例要皇后带宫女缝棉衣寄给戌边将士,以示皇恩浩荡,虽说不用亲自动手,要组织人做那么多棉衣也是件难事;很快又会是年底,从腊月初八到第二年正月十五,宴请不断,沈竹君要管这些可没有得闲的时候……
还说后宫不得干政,别说参与前朝政争,光后宫杂事都一大堆,沈竹君又没有得力助手,能做得了什么?那些干政的后妃,要么有娘家当靠山,要么有爪牙帮衬,沈竹君除了阿绿忠心侍奉,没有谁帮,她自己又是个不喜欢管事的性格,还真不太适合当皇后。
后宫女子在皇帝面前自称"臣妾”,臣是属下,既是属下又是夫妻,该以属下办事为主要关系,还是该以夫妇相爱为主要关系?家国利益连在一起,这制度就错了。
胡仙仙狠狠挖了挖鼻孔,气乎乎地想:这是哪个王八蛋想出的制度?让皇帝的女人们管家事,可又不许干政?不许干政,又偏还要有很多重要的宫闱之事上升到事层面?估计,定这制度的人想着,平常不能让女人掌权,但也不能让她们完全撒手啥也不管,为的是万一亡了,好给女人安个祸殃民的罪名……
关于中秋宫宴有很多具体的事要说,胡仙仙没听见沈竹君交待了什么,她那粗鄙动作和愤懑眼神倒把沈竹君吓着了。
好容易有个可说心里话的人,对方居然没听自己说什么,沈竹君委屈得眼圈儿红了:“胡姐姐,你在听我说话吗?"
“啊?哦……”胡仙仙回过神,“在听,在听。我觉得你这皇后当得太憋屈了,你要是不想当,我有一百种办法带你出宫,还能让皇上找不到。”
沈竹君哭笑不得叹了几声:“我舍得下皇后之位,可舍不下泽熙,他对我很好,我也想更好辅助他,愿能母仪天下成为一代贤后。”
留在宫中是沈竹君的决定,胡仙仙若是早知后来结果,定然把她带出宫了,可惜算不定命运。女人要做一个决定的理由很简单,男人却要反复权衡利弊,痴情不分男女,可终归女人受的伤害要大些。
此后几天,将军府中因六个美人全去了紫霄宫,得以清静,但胡仙仙又得天天到沈竹君的毓盛宫帮忙。
忙到八月十二,中秋宫宴该请哪些人,在哪里办,备哪些菜,由哪些人来做之类全定好,正要歇一歇,听屋外传来吵嚷声。
胡仙仙转头隔墙一看,模糊看到茶儿竖眉瞪眼在斥责阿绿。沈竹君要让人去瞧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胡仙仙阻拦她。
毓盛宫宫门外的莲花缸旁,阿绿为难地向茶儿陪笑说:“茶皇姑,还是请到小厅里坐吧,等奴婢通传皇后娘娘,请对娘娘讲明事情,奴婢做不了主。”
“我乃卑贱之人,皇后娘娘与胡天妃一向瞧不起我,哪敢去惹事?只是忘了请殇廓夫人入宫,你转达就好。唉,要不是看德妃娘娘在慈安宫偷偷抹泪,想见姐姐又不好多说,我才不来多管闲事。”茶儿含嗔带怒说了一通后,拂袖而去。
一会儿后,阿绿进门,禀明原因,皇上曾特许柯雅润在几个团圆佳节入宫见妹妹,以往柯雅洁管事之时,会提前几天让人去守陵小屋送进宫令牌给姐姐,便于进宫。
沈竹君和胡仙仙皆忘了此事,柯雅洁也不好私自派人出宫,今天去慈安宫看望太皇太后时,偷偷抹泪,茶儿正巧看到了,给太皇太后说了,太皇太后让茶儿去催她们赶快办此事。
忘了派人给柯雅润送进宫令牌是沈竹君和胡仙仙的疏忽,但是整件事情看来不像个小失误那么简单了。沈竹君荣宠正盛,胡仙仙也正风光,相比之下,柯雅洁不得宠,一个亲姐姐还被圈禁,此事怎么看都像沈竹君在欺负柯雅洁。
皇后欺负德妃,德妃受尽委屈不敢说,太皇太后为德妃做主,派皇姑茶儿去斥责皇后贴身侍女,好一出大戏,把沈竹君被动演成了悍妒蛮横形象。
“哼,让我们当恶人?恶人我来当,断断不能让竹君当。”胡仙仙吩咐阿绿,“去查查以往是谁管后宫亲眷入宫的事,怎么也不提醒我们一声。”
第七百九十五章 风尘舞蝶
怎么安排,怎么决定,是主子的事,可主子总有想不周全的,得该下人来提醒,明知从前有例,主子忘了依例行事,下人不来提醒一句,这是故意要看着主子犯错?
很快,阿绿把管着皇族亲眷进宫之事的老太监找了来,胡仙仙责问他怎么不提醒她们,以致忘了发柯雅润八月十五进宫的令牌?
“天妃饶命啊,”老太监跪下回禀,"往年德妃娘娘不用管事的人提醒,也把这事办了,奴才正犹豫要不要提醒,茶皇姑交代不必提醒,说德妃自会去请求,不要用这些小事去烦皇后娘娘。"
胡仙仙挥手让老太监退下,嘱咐他不要把找他询问的事说出去。
竟然和茶儿有关?胡仙仙心头十分烦闷,茶儿在闲云观斗不起来了,便来搅宫中的浑水?
沈竹君想不出个头绪,阿绿疑心是柯雅洁争风吃醋,想夺皇后之位,才唆使茶儿去那么说,这是陷害她们办事不利,做成欺负她的假象。
这种猜测也有道理,可胡仙仙觉得柯雅洁对沈竹君或许是有醋意的,但是若要争早就争了,何必等到如今?毕竟当年在慎郡王府,柯雅洁才是正妃。
“相处这么久,我也相信她不会搞那些小动作。但比较奇怪的是,她是靠讨好长辈,打理好大小事务来巩固地位,为什么这次中秋宫宴太皇太后要让我来主管?”沈竹君细眉微蹙。
胡仙仙眼睛眨了两下,自言自语:"不是德妃,难道是茶儿要弄什么?她挑起你们争斗,能得什么好处呢?茶儿似乎只会耍小手段,筹划不出大阴谋……"
议论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先去向太皇太后解释清楚她们没有故意欺负柯雅洁,那事只是疏忽后,由着太皇太后训斥几句,也没提已查出茶儿从中作梗的事,她们不想张扬此事,要暗里慢慢查。
出宫后,胡仙仙回闲云观中让唐彩儿悄悄跟踪茶儿,交待不论她做了什么也别惊扰,只记好她见了谁,说了什么即可。
胡仙仙一回去,碰巧程浩风也回来了,程浩风说高有全从泰兴送来了不少老王妃备的礼品,皇上又赐了不少礼品让他带回。总之呢,这几天都是见这个贵宾,那个远客,忙得不可开交,但也没忙个名堂。
胡仙仙说都忙也好,提前忙完了,中秋节时可以轻轻松松乐呵一天。
两人闲聊几句就道别,胡仙仙再到毓盛宫帮沈竹君处理各项事务,到了八月十三终于安排妥当,也没再出什么岔子。
胡仙仙想放松一下,中秋节时才能头脑清醒,帮沈竹君盯牢那些居心叵测的人。
不想惹家长里短烦心事,没回闲云观,没回将军府,去了碧洗宫游玩,见到她们后高兴说笑几句,阮文月又说要带胡仙仙去个好地方。
因马烁是八月初六的生日,所以刚到八月,马烁和翠儿准备回老家看看,阮绍伦接了马烁的信,也回乡去看看,顺便见见好友。
离京前,阮绍伦托阮文月照料好未来嫂子,为了照料飘缦,阮文月常换男装去陌香坊。
她和几个好友撺掇胡仙仙一起去陌香坊,胡仙仙听了立刻反对。
胡仙仙虽是不拘小节,也并不厌弃风尘女子,可始终认为没有生死大事,不要和风尘女子接触。
“胡老祖,飘缦姐姐真的是出淤泥而不染,她舞姿堪称一绝,人品更是善良隐忍。”阮文月夸着未来嫂嫂。
“她与你哥哥也认识几年了,为什么不从良随了你哥离开陌香坊?是舍不得被千万人追捧的那种光鲜生活吧?尽管她卖艺不卖身,可在浮浪脂粉之地呆久了,她未必能安安分分过平淡日子。”胡仙仙语气挺冲的,阮文月她们不敢再说。
但阮文月她们换好书生装要出门时,胡仙仙穿了一身褐衣皂靴的江湖浪子衣衫也出门来。
胡仙仙提个酒葫芦快步撵上她们,若不是她没有易容,那邪肆笑着邀她们共饮的模样,真要让阮文月她们以为是酒醉的浪子在调戏她们。
见她们惊愕看着自己,胡仙仙笑道:“你们这样子去保护飘缦,怕是得把你们自己陷进去。算了,我去瞧瞧那肮脏地方有哪些丑事,再探探飘缦与阮绍伦两情相悦又为什么不从良跟了他。”
玉人楼,陌香坊,京城中最负盛名的两座青楼,与其它烟花地不同,这两个地方白天也会营业,但只观赏歌舞或下棋听琴,客人出再多的钱也不能进姑娘房间。晚上则不同,陪酒调笑,被盖鸳鸯,任随客人尽兴。
这么做,是为了留住自命风流而不下流的一部分贵客,同时也抬高了本楼档次。
阮文月、桑文秀等等人虽穿男装,可穿着浅色书生袍的她们灵秀之气难掩,比台上歌女舞姬更引客人注意。
胡仙仙暗叹,幸好跟了来,要不然保护人的小姑娘们反被狼叼了去,那可不好。
故意歪歪扭扭走着,装出醉态的胡仙仙让人避之不及,陌香坊的打手黑着脸来撵她,她“嘿嘿”笑着往前一扑,将倒未倒,吓得几个打手扯开对敌架势。
乱发遮了半边脸,嘴角还有残存酒渍,打手们只当胡仙仙是借机耍酒疯找茬儿的,没看清她面容,想不到是女子,被吓了一跳又很快围拢来想靠着人多对付她。
脚底一滑,胡仙仙摔倒在地,从他们围来的缝隙中溜出去。
她溜出去,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跃起,那些打手们却收不住冲出的脚,互相碰着乱撞到一起。
“唉哟哟……疼死老子了。那个醉醺醺的臭小子什么来头?快请大管事来处理他!”一个似乎是打手头头的家伙呼喝着。
“哼!呵。”胡仙仙冷笑一声,仰头灌了一大口酒,伸脚绊倒要去请大管事的人。
那人倒地后,见惯了打斗的客人们觉出了事态严重,所有客人退开了,打手们围过来。
胡仙仙斜坐到椅子上,只顾跷脚喝酒,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他们也是围而不攻,不敢再惹胡仙仙。
“这位好汉,请问到陌香坊有何指示,我们定会照办。”楼上走下一个中年文士模样的人。
胡仙仙猜测此人是他们口中的“大管事”,斜看此人,已有灵气修为,只是修为不高。
看来这陌香坊中藏龙卧虎,难怪能让客人乖乖守他们的规矩,背后势力不可小觑。
胡仙仙翻起身,歪站着,偏着头朝大管事递去块儿小金锭,“看飘缦一舞,只是看看,你们不许为难她。”
接过金锭,大管事狐疑看着胡仙仙,而后眸光闪烁,似乎挺为难地说:“今天飘缦姑娘与朋友约好了要在临水轩弹琵琶,不露面跳舞。”
“我只有这么多钱,我要看飘缦跳舞,不要求她做其它事。”胡仙仙见阮文月她们进门后,往最里面走去了,可能飘缦的朋友即是她们。
大管事眼神变狠,丢眼色让打手行动,胡仙仙笑着扬手,“他们打不过我,飘缦姑娘的朋友我也算认识,你要带我去见飘缦姑娘,还是让我把陌香坊砸烂,你好好选选。总之,我把钱全给你了,别想再从我这里榨出油水。”
这大管事反复想了想,再看胡仙仙虽像来惹事的,可也没提过分要求,想着且不要惹怒这客人,或许真只是慕名而来观舞的。
过前厅到后院,从后院角门出去才见一个小湖,湖中荷叶田田,大管事给胡仙仙指了指悬立湖中的小亭说:“那就是临水轩,好汉请自便。”
临水轩中,阮文月她们围着一个白衣女子说笑,想来那女子应是飘缦。
薄施粉黛,轻点朱唇,容似娇花春明媚;白裙飘飞,带绾蝴蝶,盈盈一握柳腰身,舞姬飘缦姿容丽,名不虚传。
“求观飘缦姑娘一舞。”胡仙仙倚在亭柱上,笑向她们说。
突然闯个陌生人来,飘缦也不惊慌,站起身,语气不咸不淡回绝道:“请去前厅观舞,我今天要陪朋友,不会跳舞迎客。”
“我也是你朋友,跳一支舞又如何?”胡仙仙脚步踉跄走进临水轩。
飘缦面带怒气,朝胡仙仙高喝了几声,“给我出去”,可胡仙仙不走也不生气。
阮文月见飘缦要喊那些打手过来,笑着拉她:“飘缦姐姐,她真是我们朋友。”
碧洗宫的小道姑会有醉鬼泼皮朋友?飘缦疑惑细看胡仙仙,胡仙仙抬起头,把乱发别到耳后,让她看个够。
“你是女子?”飘缦看出胡仙仙是假扮的了。
胡仙仙微笑默认,阮文月给飘缦讲明胡仙仙身份,飘缦立即向她道歉。
“我捉弄了你,该是我道歉的,哈哈。不过,先不谈对错,听闻你舞技超群,先让我赏舞再说。”胡仙仙以眼神示意众人退到亭外,让飘缦在中间跳舞。
因飘缦不是只爱财,不会为钱跳舞,也在有误会后主动道歉,不执拗矫情,这让胡仙仙对舞姬的态度,有所改观。
得知胡仙仙身份,飘缦也不再纠结跳不跳,双手抖开水袖,在亭中大方跳起来。
没有丝竹管弦伴奏,清风徐来,风声如乐;没有红媛绿娥伴舞,风吹荷叶,叶摇如舞;没有彩袖锦裙舞衣,风拂白裙,素雅如仙。
飘缦一舞,翩然若蝶,不似人间舞姬故意扭腰摆臀讨好客人,竟似天女献舞供佛。
第七百九十六章 黑暗枭雄
夏日炎炎,娉婷风荷送清凉,临水轩中飘缦一舞之后,不知不觉有很多客人在荷塘边驻足观看,舞停之后犹在回味。
那些一掷万金的公子哥儿没有看尽兴,纷纷嚷着再舞一曲,飘缦斜坐石凳上与阮文月诸人谈笑,不理那些人。
她这态度,让公子哥儿们不满了,叫嚣着要掀了陌香坊,还有些粗鲁无礼的家伙带着恶奴往临水轩冲去。
见得这般混乱,阮文月她们想抽剑打退冲过来的人,大管事也想派打手来撵走没规矩的人,胡仙仙两手挥了挥:“何必闹得不愉快?请飘缦姑娘再舞一曲就是。”
飘缦面露不满,胡仙仙笑着附在她耳边低声说:“我与你共舞,保准让你解气。”
解气?要借跳舞之机打那些人吗?飘缦还没弄明白胡仙仙想做什么,只觉腰间一紧,凌空飞旋,飞往塘中荷叶上。
纤足踏叶上,惊起蜻蜓纷飞,飘缦微愣之后,很快镇定,信赖胡仙仙带着她起舞。
不羁少年,绝色花魁,两人共舞时,动静之间似有缱绻柔情,只揽一下细腰,抚一下荑,就让围观者们嫉妒万分,眼里的怒火快把胡仙仙和飘缦烧成灰。
能来陌香坊寻欢作乐的客人要发泄怒火不只敢想,还敢做,可他们要吩咐手下人冲上去打骂时,奇怪地说也说不出,动也动不了,只能憋着气乖乖远观。
胡仙仙与飘缦共舞,算是给她解围,暗里整整那些纨绔子弟,也是察觉飘缦不只是舞姬这么简单,要试试她。
调出一丝极弱的灵气游走于飘缦的经脉,查出她有内力,是隐带绵劲的内力,而不是灵气。
纵然没有灵气,飘缦所拥有的这种内力也足以飞檐走壁,当个江湖侠盗,当个女神捕,甚至当个专采灵药的人都可以,为什么甘愿流落在烟花巷里?
荷叶之上轻盈舞,如是白荷仙子凌波来,美得恍若梦中。
待得胡仙仙携着飘缦飞回临水轩,那些公子哥儿状若痴呆各自散去,他们只觉得心里憋着火儿,却想不起来为什么憋火,他们回家后大吵大闹一通,却忘了飘缦之事。
因他们全是没有任何修为的凡夫俗子,这般小小手段,对胡仙仙来说不难,可是能让飘缦少了很多麻烦。
临水轩得以安静之后,胡仙仙直接问飘缦为什么不从良,阮绍伦等了她几年,从良后他们也有能力养活自己,还呆在火坑儿里干什么呢。
飘缦瞟了瞟阮文月她们,说是在攒钱,攒足了赎身需要的两千两银子,她会和阮绍伦离开京城。
两千两银子,对于市井小户人家是一辈子也挣不到的大数目,对于红透京城的飘缦应当不算太多。即使陌香坊要故意为难,扣了飘缦的银子,阮绍伦也应当能凑齐这笔钱。阮绍伦结交的朋友非富即贵,他想赎飘缦,朋友们肯定会帮他。
闲聊一会儿之后,胡仙仙让阮文月她们去飘缦房中备些酒食,支开她们后再严肃问话。
可飘缦还是不肯说真正原因,为了迫使飘缦说实话,胡仙仙只得要挟她,要在阮绍伦面前说她是吸血妖怪,让他们分开。
飘缦不相信她会那么做,胡仙仙说早看出她并非一般舞姬,为了阮绍伦的安危,正准备那么做,可阮绍伦肯定会因此伤心一生。
提及阮绍伦会因被迫与自己分开伤心一生,飘缦的眸子暗淡。
许久后,飘缦缓缓低声说:"我必须完成契约才能离开陌香坊,还要等一年才能完成契约。等一切事情了完,我会陪在绍伦身边,当一个贤妻良母。"
契约?这飘缦果然还有隐藏身份,胡仙仙弹开灵气光罩,使外面的人能看见她们却听不清她们说什么。
飘缦讲述起她的身世,她本是北荒省一名县尉之女,父亲武功不错,母亲温柔和善,父亲说女子可以不学粗笨的打打杀杀,但必须要有保命技能,因此教她轻身功夫,母亲则教她绣花。
在她十岁那年,被她父亲抓捕的一位江洋大盗越狱,带了同伙设陷阱,报复杀了她的家人。
因她淘气,在夜里偷偷跑出去抓蟋蟀,得以逃脱。
虽暂时逃脱,还是被发现了,江洋大盗追杀她,在逃跑途中,她被神秘人所救。
那神秘人只是偶然路过,见她小小年纪轻功不俗,姿容又美,才出手相救。
神秘人是一个黑暗组织的小头目,他让飘缦不必谢他,只要好好听他安排,成他得力助手,不仅能报仇,还能学一身本事。
飘缦十五岁时报了仇,又被送到陌香坊潜伏办事,只要任务完成得好,能在做完三个十次任务后,获得自由。
那时还没有遇到阮绍伦,飘缦打算获得自由后就回家乡为父母守坟;后来遇见了阮绍伦,阮绍伦对她的事情也了解一些,仍然对她痴心一片,她又决定与他相伴到老。
听完飘缦讲这些,胡仙仙眉头紧皱,所谓的完成多少任务就给自由,那只是黑暗组织的头目们画出大饼哄人。
放人自由之时,只怕是杀人灭口之时,要么自己明白其中弯弯绕绕,安心永远买命;要么等着被从这个世上抹去。
只因做那些见不得光的血腥之事,无可避免会知道很多不该知道的秘密,不可能让黑暗中的人带着秘密走向光明。
胡仙仙没把这些讲给飘缦听,有一份希望存留心中,难熬的日子会熬得快些。以后,要么铲除她所在黑暗组织,要么迎来真正黑暗。
“你在陌香坊多年,知不知道暗里的恶势力到底谁是幕后主使,能操控这么庞大的黑暗组织,可不简单。”胡仙仙说这些时,想起了草上飞之事,草上飞所在杀手组织与飘缦背后的组织是一个吗?
"我不知道真正的主公是谁,最开始的几年,只有几个同样是孤儿的女孩和我一起练武,是救我的那个小头目教我们,做任务也是他和我们联系。再后来几年,因我任务完成得出色,才在一个庆功晚宴上远远见过主公一次。主公戴着面具穿着长袍,说话声音不辨男女。"
听了这么一说,更和草上飞提的“主公”相像了,难道真是同一个人?而且极有可能是蒯森雄?
从蒯森雄儿子蒯殿聪骗娶杜婉芷,意图谋夺琥珀酿的秘方,以及谋夺寒月芷梦琴开始,蒯家的势力总是若隐若现,难道这个富可敌国的商人,真实身份是个黑暗枭雄?
各种势力错综复杂,对凡间的事或许也不该干涉太多,胡仙仙没有明说其中凶险,也没有再多问,只叮嘱飘缦不要辜负阮绍伦痴心,若有什么困难可以找她帮忙。
与阮文月她们一起宴饮之后,胡仙仙回将军府休息,第二天又去宫里帮沈竹君。
中秋夜宴、赏月、吃月饼,说着各种套话,做着各种礼仪规定的事,总算捱到把过场走完。
宫宴之后,胡仙仙仍回将军府,而那六个美人还在紫霄宫。
段梦柔要留八个女子守桂花仙子像,并收为紫霄宫弟子,与祈福会上只是扮成桂花仙子不同,守神像的女子必须是处子之身,那六个美人又被选中,另两个女子似乎只为了不引起怀疑才选来陪衬。
至于为什么六个美人皆被选中,段梦柔说是胡家有仙气,六个美人染了仙气,得了修仙之缘。
在紫霄宫住那么久,又成了正式弟子,那六个美人受段梦柔影响颇深,不想着在将军府争宠了,联名向皇帝请愿,要在紫霄宫出家修道,不服侍胡大将军了。
帮哥哥清理后宅的事算是圆满解决,可胡仙仙觉得设这条计阴段梦柔一把,反而成了段梦柔将计就计,把她框在了其中。
这件事的结果成了段梦柔多了六个忠于宗门的弟子,而胡仙仙莫名其妙多了六个潜在敌人了,失算失算!
胡仙仙有点郁闷,可终究影响不大,闲了两天,嫂嫂脸上的红疙瘩也消了,兄嫂之间经过了这次风波,过得如蜜里调油般甜蜜,她也不便打扰了。
八月十七,她回到闲云观仙缘圃中,可刚坐下喝茶,又有人来找她。
来客是阮绍伦,阮文月兄妹,他们十分焦急地说飘缦被扣押了!
胡仙仙让他们别急,慢慢说清原委,阮绍伦急得语无伦次,还是阮文月说清楚了。
八月十五宫中夜宴后,陆焕邦还不尽兴,到陌香坊**,听说了飘缦舞姿之美。因夜色深了,飘缦拒绝跳舞给他看。
八月十六一大早,陆焕邦派人抬轿子来接飘缦去陆府,因只说了歌舞陪宴,大管事又要求她去,她也就去了陆府。
傍晚,阮绍伦从家乡回来,和妹妹一起去看飘缦,才得知她还没回来。
大管事让他们等等,等到戌时末还没见回来,大管事也觉得不对劲,派人去陆府问。
陆府的人说等明天再送飘缦回去,阮文月听了这情况不依,和陌香坊的打手仗剑跑到陆府大门外要人,怕事情闹大,陆府的管家说了理由。
说是飘缦性子烈,宴饮之时有位客人要灌她的酒,她不愿意,打伤了那位客人。
陆焕邦为了安抚客人,把飘缦关了起来,反复强调只关几天就放人,不会打骂她的,让阮文月他们不要再去闹事。
关几天就放人?只怕没那么轻巧。胡仙仙认为此事像一个陷阱,让阮家兄妹稍安勿躁,要去救人也得和程浩风商议后再去,她怕鲁莽出错。
第七百九十七章 最终利益
等待是最磨人的,不知对方是否安好,这样焦虑等着更煎熬人,阮绍伦听胡仙仙说还要等程浩风回来商议后,一声不吭往外跑。
从家乡带了礼物回来,想着要和飘缦欢欢喜喜团聚的,可听到了飘缦出门未归的消息。在陌香坊等了几个时辰,在陆府外又等了几个时辰,等来心上人被扣押的消息。
再来见胡仙仙,又过了快一个时辰,还要等程浩风?!阮绍伦不是等到不耐烦,是那种揪心的痛让他无法再干坐着等。
他恨自己无用,除了等还是只有等,他出门后加快脚步,往闲云观的大门飞奔,他要去硬闯陆府。
看出他不只是赌气离开,还有可能莽撞行事,胡仙仙让阮文月赶快拦住他。
阮文月虽是女子,却已有灵气修为,比之胡仙仙他们差太多,但要拦住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哥哥还是很容易的。
“你让开!我不相信你们!早知道就直接去陆府要人了,免得听你们推三阻四的废话!”阮绍伦左冲右突都跑不出闲云观大门,怒骂道。
“哥,你冷静点!陆焕邦权倾朝野,哪能让你随便闯进去?别救不了飘缦姐姐,又把你抓进去。”
阮绍伦癫狂笑了几声,红着眼眶吼道:“他们敢抓我,我就一头碰死在陆府大门外!我无能,救不了飘缦,只能拿命来抗争!”
阮文月咬了咬牙,知道自己哥哥虽说文弱,性子却刚烈,万一做出自戗的事可不好,于是趁他不备,挥出一道灵气弄晕了哥哥。
阮绍伦倒地,阮文月扶起他回到仙缘圃外,胡仙仙把他安置在了库房中,让阮文月看护好他。
虽与飘缦只有一面之缘,胡仙仙却与她颇为投契,但不能直接上门去救:一是陆焕邦找理由搪塞,不一定能救到人;二是有可能设了陷阱,在针对与胡仙仙、程浩风相关的人,并不是意外。
给程浩风发去灵符后,胡仙仙静等他回来,结果是唐彩儿先回来了。
因让唐彩儿跟踪茶儿,唐彩儿化为一般小喜鹊的模样时刻注意着茶儿行踪。
此时她回禀说:借着给太皇太后采买物品的便利,茶儿可随意进出皇宫,有时回闲云观见见酒儿,有时去见曹备道,有时在皇宫中见德妃柯雅洁,但都没有特别言行,稍微奇怪的是有一次曹备道吩咐茶儿去见阿黛。
阿黛随柯雅润住在治化皇后陵旁的守陵小屋,不能随便见外人,茶儿是用往飨殿送柏香,让阿黛出来帮忙清点一下的理由让守陵士兵放她出来。
至于为什么非得要阿黛帮忙清点,士兵们没多问,毕竟茶儿也算是半个皇亲的“茶皇姑”,只要没做逾矩的事,还是不要盘问她为好。
唐彩儿看到阿黛清点柏香完毕后,暗塞了一片包香的纸在袖内,估计那纸上记了什么事。
茶儿和阿黛本来素不相识,这样见她不可能是巧合。难道柯雅润对皇室的怨恨积得很深,已经能影响柯雅洁了?柯雅洁与茶儿勾结在一起要对皇室破坏?搞不好还会酿成宫变?
各种问题冒出来,胡仙仙一时想不出头绪,让唐彩儿且去休息,出门时,唐彩儿猛然想起什么似的说,跟踪茶儿之时,好像看见了血无仇也在跟踪茶儿。
听得这情况,胡仙仙匆匆往逸鹤轩去找血无仇,定是程浩风也发现了什么,才会这么安排,这些事或许血无仇知道得更详细。
去问的时候,血无仇恰好正在房中,他告诉胡仙仙,一直没撵走茶儿只想钓出幕后主使,查出背后阴谋。因为目前只知道曹备道是送茶儿、酒儿来监视程浩风,可无法肯定曹备道明确属于哪股势力。
这段时间,已经查实了高有全和曹备道暗中有联系,挑起后宫之中的一些小争斗全是高有全在出主意。
高有全进京送礼只呆了几天时间,挑起那么多事?曹备道与高有全勾结,又和柯雅润有联系,他们想干什么?
已经查证了这些,为什么不阻止高有全他们,还在放任他们搞阴谋?看似做的都是琐事,累加起来会对沈竹君造成可怕伤害的!
胡仙仙这般问,血无仇不好再多说,气氛正压抑,程浩风赶了回来,他让血无仇先去做其他的,一切由他来解释。
“你先别忙说,我让彩儿来交待一些事再说。”胡仙仙到走廊上以心念沟通唐彩儿,召她前来。
胡仙仙让唐彩儿先不跟踪茶儿了,去寻找飘缦的踪迹,若是在陆府找到飘缦,先暗中保护,不要声张。
又让她走之前传话给阮文月,看好了阮绍伦,凡事不要太激动,若是把陆焕邦逼急了,反而会使飘缦处于更危险的境地。
安排好这些,胡仙仙再进屋听程浩风解释。
“我们没有铁证能证明高有全、曹备道、柯雅润勾结有图谋,用些后宅勾心斗角的小事来弹压,只会让人当成我们想插手皇上的家事。如此起不到任何作用不说,还会把我们也牵扯进去。”程浩风理性分析着。
胡仙仙能理解,但是无法接受这理论:“他们是要挑起皇后和德妃之争,这事还不算重大?照这样下去,沈竹君在宫里会面临四面受敌的境况。”
“他们要让沈皇后出错,的确防不胜防,可只要皇上信任沈皇后,一切的陷害全没有用。重点不是我们要帮沈皇后揪出小人,是她要取得皇上的绝对信任。”
胡仙仙冷笑一声:“谎话说多了会变真话的,靠信任没有用!要是韩泽熙慢慢地受影响,认为沈竹君是一个骄横刁蛮的人,以后他们再弄出更冤枉的事扣在沈竹君头上,想伸冤也伸不了。”
如今弄出的事只是冤枉沈竹君故意阻碍柯雅洁与姐姐团圆,以后会不会耍苦肉计说沈竹君刺杀柯雅洁?再往以后,甚至可能冤枉沈竹君诅咒皇帝,想谋反……历朝历代这种后宫巫蛊之事,把皇后一族灭门的案例有不少。
看着胡仙仙的怨愤眼神,程浩风已知道她在想什么,紧攥着她的手,语速很慢地说:“你尽量保护沈皇后即可,家务琐事真的只要信任就好。比如,即使有人在我面前说你粗鲁野蛮,会打我骂我,这也没什么,你乐意打骂我就让你打骂好了。韩泽熙要是能做到,即使有人说沈竹君要设陷阱害他,他也不怕被害,哪还存在什么冤不冤枉?”
即使真做了坏事也不计较,这不是信任,是信仰了吧?是基于不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始终相信对方还爱着自己的信仰,关于爱与希望的信仰。
胡仙仙分辨不出程浩风说的真话假话,无法自恋到以为程浩风能这样爱自己。她更愿意坚持爱情经不起太多考验的观点,掺杂了太多利益纷争在其中,再多的爱意也会被磨蚀干净。
只是,此刻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毕竟沈竹君还没有生命危险,飘缦却有性命之忧。并且飘缦背后的黑暗势力若真和草上飞的主公是同一股势力,那这股暗流会给法朝带来可怕破坏,必须先解决这黑暗势力。
胡仙仙说出陌香坊背后势力可能与当年草上飞所在的杀手组织有关联,并猜测均是蒯森雄控制,毕竟她当年亲眼见过逼使破落官家孤女为暗娼的势力中有蒯家人,所有富贵之人中蒯森雄嫌疑最大。
“那个黑暗枭雄有八成可能是蒯森雄,而蒯森雄和朝中权贵们还有相互利用关系,等可以彻底铲除这些毒草的时候,我不会放过他。”程浩风肯定了胡仙仙的猜测。
“我想不通他们为了什么,你又为了什么?我们直接杀了他们不行吗?这样一来,沈竹君没了危险,无仇也能大仇得报,还为国为民除了祸患,为什么还要拖着暗里较劲儿?”胡仙仙不喜欢尔虞我诈的耍心计。
"仙仙,我们想要的最终利益是什么呢?是我们长相厮守,亲戚朋友都要平安。而他们要想获得的最终利益是什么呢?他们要留得自己生命,还要活的很好。不论他们还是我们,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在天地浩劫到来之前,拥有足够大的实力击败对方,成为少数幸存者。"程浩风说得很严肃。
对于天地浩劫,胡仙仙却总觉得像杞人忧天,空间动荡虽有,可只能移山填海,还不至于会天毁地灭吧?
见她神色间流露怀疑的意思,程浩风颇显苦涩无奈地一笑:“我也想预言是假的啊,可若是假的,你我又怎么会存在于世?如今只有尽量保存己方实力,不可以明跟他们斗,斗输了或者斗得两败俱伤,我们就再无翻身机会。我连所谓实权也放下,似乎纵容他们闹腾,等他们放松警惕,我们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讲完道理,程浩风又讲,蒯森雄只是一个雕玉工匠,前期发财靠了邹祖宽识玉慧眼,可豪富之后为何没有捐钱买个官来当,走入仕途呢?
这是蒯森雄只想利用官府关系网,来达成他的目的,并不愿被官位套住,他所求的不是高薪厚禄。
传说蒯森雄多年前雕玉时,捡到过一块石头,石头中如琥珀般,里面还有个小龙影,从那个石头中他窥得,有以前从没想过的惊天秘密。
番一百三十四 该怪谁呢
死也不是那么容易,活得痛苦活得无趣的时候,要想自杀,想着生活中的美好不一定能阻断念头,最好想想半死不活的状态,容易吓得丢了那念头。
小蕾的命保住了,可身体健康大大受损,终生都要留后遗症。不过那后遗症主要是肠胃不好,不算太影响生活。
小兔老家小村里有个阿姨辈的人,嫁给了知青,知青回城带她进城生活,可是后来因为种种生活习惯和思想差距,家庭关系产生了矛盾,那个阿姨被迫离婚。
离婚后,没有生存技能的她陷入困境,爬到十二楼往下跳,偏巧坠落时刮大风,被吹掉的广告牌挡了两下,没有摔死。
没有摔死,可成了高位截瘫,生活全靠农村的老父老母照顾,实在比死了还痛苦。
励志故事里,她该痛定思痛,奋发图强学什么了,可现实中本来没有文化,还已经四十岁的重度残疾女人还能学什么?她想再死,可是如今连去死的能力也没有。
她前夫偶尔看看她,出于责任和愧疚给点钱,改变不了什么。她的儿子也送钱送物,但少儿时期要上学,毕业了又有小家庭,不可能陪她。
她父母先后去世,镇上的干部把她送到敬老院,几年后,小兔听兔妈说,她病死了。
嫁进城,丈夫有个体面工作,曾是村里农妇羡慕的女人,结果悲凉的悄无声息死去。
多数的人活了一辈子也不知为谁而活,如果没有那一跳,纵然没有逆袭人生的奇迹,至少不会让她老父老母背上沉重负担,到死还担心她无人照料。
小兔反对自杀,尤其是无意义的受点挫折怕去面对那种自杀,后来经了很多事,快要撑不下去就会想,别弄得成亲人负担,成仇人笑话,这般翻过心理上的坎儿。
小蕾住了三天医院,全是同事们看护她,一天下午轮到小兔守着她,忧郁哥来了,还带着复合了的女友一起来。
他们一来,先问候小蕾,又说对不起,然后拿出医药费。
小蕾目光如钢针似的在忧郁哥女友脸上,一寸寸扎过,趁她尴尬低头,抓起床头柜上的水杯朝她泼去!
那个女子尖叫着抱头退几步,忧郁哥马上抱着她,帮她擦着头发上、脸上的水。
还好那水不烫,确定女友没受伤后,忧郁哥凶巴巴朝小蕾吼:“你撒什么泼?我们来道歉也算放低姿态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小蕾哭起来,“我还是爱你的,我不怪你,我心里早就原谅你了……全怪那个小贱人勾引你!小贱人……”
小蕾恶狠狠瞪向那女子,抓起枕头想再扔她,她快步走向门口躲开,在门口轻蔑斜了小蕾一眼后,转身离开了。
见了女友离开,忧郁哥说了一句:“你好好养身体,不要总是怪别人。”然后,也走了。
“不要走……不要走啊!我没有怪你,早原谅你了……”小蕾哭着喊着要追出去,小兔拦住她。
小蕾虽然病体虚弱,可想要追上忧郁哥的心让她爆发巨大力量,和小兔推搡起来。
小兔为了拦住小蕾,也只得用足力气扯她,这让小蕾很生气,在小兔手背上狠掐了几下。
掐得小兔疼了,怒火蹿起来大骂道:“他那样对你,你还原谅他?你只会骂他前女友……不,不,不是前女友,是他现在仍然喜欢的人,你凭什么骂人家?错的是忧郁哥,你弄成这样了还是非不分?”
小蕾被骂得一怔,喃喃问:“不该骂那个小贱人……我是非不分……”
“本来就不该骂她!你傻呀?你弄成这样,忧郁哥才是罪魁祸首!女人始终弱于男人,全怪女人只会窝里斗!”小兔愤愤说着,“所有事全怪男人,没有他们乱招惹女人也没有那么多是非!”
小蕾盯着小兔看了看,微张了张嘴,要说什么还没说,眼泪先扑簌簌掉下来,脸色苍白得吓人,站着微微发抖,快要晕倒。
“让你照顾病人怎么还和病人吵起来了?”小蓓正巧赶来看到了这一幕,连忙把小蕾扶到床上。
小蓓忙着安慰小蕾,小兔飞快跑向楼梯,她要去追忧郁哥。这医院上下的人多,电梯又慢,有时候还不如人跑得快。
跑下楼,果然见到忧郁哥和那个女孩牵手走在前方,他们去到停车场时,小兔追上去,一把拽住忧郁哥。
“你要照顾小蕾……慢慢、开导她……等她放下自杀念头……你才能开始新感情。”小兔气喘吁吁地说。
忧郁哥冷冷勾唇:“凭什么要让我迁就她?她弄成这样有我处理问题太草率的原因,但追根究底,痛苦也是她自找的!是她主动来追求我,也是她自己要想不开。”
“什么都是小蕾自找的,从一开始她表示对你有想法,你怎么不果断拒绝?还不是存了拿她当备胎的心!”小兔愤然反驳。
忧郁哥脸上有了点惭愧之色,摸出一张卡递给小兔,“你来讨公道是吧?这银行卡的密码是她身份证尾号,请你转交给她,谢谢她在我伤心失落的时候陪我度过。”
无法相守,只能尽力弥补。忧郁哥所做所为已算诚恳,并且有些事真的不能全怪他,但小兔仍然冒着无名火。
谢谢小蕾在他伤心失落的时候陪他度过?这让小兔想到自己和山猪,如果他们还在一起,山猪会不会说与她相守,只是感谢那段艰难烦闷日子相陪,并不爱她?
小兔大嚷起来:“谁要你的臭钱?我们不是叫花子!”
“那你想怎么样?打我一顿,给小蕾出气?”忧郁哥瞪着她,收回了卡。
“我倒是想打你!不过我没那资格!你又没有辜负我。小蕾呢,她肯定又不舍不得下手!算了,饶你一次!”小兔噼里啪啦说着,“下次来看小蕾的时候,记得就你一个人来,记得只说你配不上她才分开!”
小兔说完,转身往住院部跑,见了这一幕的人有些在感慨,有些在怪笑,还有一个似乎是医生的男人说:“这女的也太泼了,绝对嫁不出去!反正送我,我也不会要的。”
第七百九十八章 陆府闹事
小小龙影,不同于蒯森雄所见过的龙雕,也不同于故事传说中的模样,鲜活的在琥珀似石头中,虽很小,仍隐隐透出威严。
他拿着这块石头问过很多人,包括当时有神童之名的沈廷扬,沈廷扬说那是另一个世界上的龙。
虽没有彻底弄明白奇石背后的事,关于另一个世界存在的观点,已颠覆蒯森雄认知。
水球上的修行者众多,成仙者也不少,但神仙于他们而言只是天庭之上有大神通者,总归还在这一方天地之类。另一个世界却又是什么样的世界?
蒯森雄着了迷般敛财,建起越来越庞大的势力,与其说他害怕水球毁灭,想为自己和亲人去往另一个世界做准备,不如说他所做一切更多的是因为对另一个世界好奇,只是因了强烈好奇心才那般疯狂想掌握关于另一个世界的事。
“蒯森雄和沈廷扬三十年前已有交集?那么他和陆焕邦呢?”对于胡仙仙而言,另一个世界已不算稀奇了,对于这些大人物的关系更关注些。
蒯森雄是三十年前开始豪富,沈廷扬是三十年前开始以聪慧博学名扬天下,陆焕邦是三十年前开始步入仕途,陆焕邦和蒯森雄相互扶助,沈廷扬本来似乎与他们没什么关联,可细细想来竟有暗里制衡的感觉?
“他们三个是曾有交往,为了那另一个世界的秘密探讨研究很多,可最后,蒯森雄坚持要彻底掌握秘密,陆焕邦不太相信那些玄乎的事了,沈廷扬则和道门中人交好以求了解更多。唉……如今沈廷扬与我们一条战线,可又不完全信任我们,他太在乎保住韩泽熙的权力,怕我们夺权,把更重大的秘密抛到一边了……”程浩风目光忧虑。
胡仙仙没顺着他的思路想,他想的是又一个盟友不坚定,做事情更难,而胡仙仙想的是陆焕邦扣押飘缦,定然不是所说的伤了客人这般简单原因。
又聊了几句,胡仙仙说已想出能救飘缦,还不会把程浩风牵扯进去的办法,让他快去忙事情。
与程浩风道别后,胡仙仙又去仙缘圃叮嘱阮文月好好照顾阮绍伦,等到她发灵符来时,阮文月兄妹去往陆府大门。
交待完,胡仙仙出门往陌香坊而去,到得陌香坊时,已经换成江湖浪子装束。
“哈哈哈……飘缦姑娘呢?快带我去见她!”胡仙仙举着一小锭银子在大厅里高喊,见着一个小丫鬟来迎接,便把银子塞到她手中。
小丫鬟摆手,惋惜说着:“这位好汉是真喜欢飘缦姐姐吧?唉,你来迟了,她不在陌香坊了。”
“被人赎走了?”胡仙仙装得很惊愕。
小丫鬟摇摇头,“我们也不清楚,这位好汉,你还是找别的姐姐陪你吧。”
“老子好容易又弄了一笔钱,特意来看飘缦姑娘的!别的姐姐,别的姐姐有飘缦姑娘那风情万种吗?大管事呢,我要见大管事!”胡仙仙嚷着往楼上冲,掀倒好几个来拦她的打手。
那个大管事听到打闹声,出面来调解,拿话推托着,想支开胡仙仙。
胡仙仙不听劝,又骂又打又砸东西。众人只看到一个腰上别着短剑和葫芦的浪子在闹事,看到他略微泛红的头发火一样飘舞,没想到是胡仙仙故意做这出戏。
为了平息恋慕飘缦的浪子怒气,也因了对陆焕邦扣押飘缦不满,大管事说出陆府扣押之事,还添油加醋说成陌香坊不愿让飘缦出门伺候客人受委屈,全是陆焕邦威逼飘缦前往。
这么一说,浪子不再朝陌香坊撒气,恨声叫骂着往陆府而去。
在半路上,浪子买了辆牛车,躺在牛车干草上,掏出酒葫芦慢饮。
牛儿慢悠悠在街市中走着,胡仙仙偶尔哼几句不成调的山歌,偶尔吼几句:“走路的,骑马的都给我长点眼睛啊,别碰着撞着老子的牛了!要是谁敢伤了我的牛,老子扒了他的皮!”
她躺在车上,也不驾驭牛往前行,这牛能自己找方向吗?听了那些话的人纷纷离她的牛车远些,生怕一不小心被她讹上。
大管事悄悄派了人跟着她,还以为她会冲进陆府抢人,怎么弄辆牛车在街上闲逛,是终究怕和陆焕邦对着干?
那两个人跟了胡仙仙一路,只见她招摇过市,耍尽古怪手段,那牛也真怪,竟认得去陆府的路,也懂得避开车辆行人一般,一路之上竟也没出什么事。
后来,还飞了只小鸟来,在牛背上跳几下,啄几下,浪子伸手逗小鸟,小鸟飞到浪子手上,挺乖地鸣叫几声又飞走了。
见到这一幕的人,不知道是胡仙仙和唐彩儿在互通情况。
到了陆府大门外,那牛忽然发疯了般往门口冲去,还没冲到,早有看门的家丁挥刀来挡牛。
“唉哟,我的娘呢!”牛冲得太猛,牛车翻了,浪子摔下车来,滚了满身泥。
远远围观的人不由偷笑,浪子则朝他们“嘿嘿”自嘲而笑。
还没笑完,看到一把刀即将砍上牛头,浪子一个鹞子翻身,跃过去挡下了刀。
金铁交击,火花爆溅,那浪子看似钝钝的短剑居然震断了陆府家丁的大刀!
那个家丁握着一截儿断刀发愣,其他家丁则被威慑住,只敢远远打量浪子,不敢再冲上前。
浪子与常见的江湖浪子相比,更狂放不羁,也更泼皮无赖,但他手中短剑却是奇异,竟与福慧天妃的慧心玉剑有些相似,只是不像玉制像石制,且没有玄奥花纹罢了。
他们的眼光不错,那就是慧心玉剑,但因胡仙仙故意遮了灵气玉光,才像把石头钝剑。
“啧,我的小牛儿你没受伤吧?还好,还好没伤着。”胡仙仙宠溺地抚了抚牛头,用温和得让人掉鸡皮疙瘩的声音说着,忽然又变了脸色说,“什么?你说你没伤,可你被吓着了?好啊,我把吓你的人全给扒了皮!”
浪子是胡仙仙扮成的,她说要为牛报仇之时,似是在耍笑,转身慢慢走向陆府家丁时,陡然释放于血里火里拼杀而形成的凶煞之气。
围观的人只以为这浪子是得了谁授意,来陆府闹事的,陆府家丁曾遇到过不少来闹事的,全给速速解决了,但他们突然意识到这个浪子不同!
有老成些的家丁来劝胡仙仙好好说事儿,有伶俐的家丁去请管家了,但也有几个不长眼的家丁绷着气势汹汹的劲儿围攻胡仙仙。
“嘭、啪、啊……”连连撞击声、断裂声、惨叫声响起,围攻胡仙仙的家丁们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围观的人没有叫好,但他们兴奋的目光,表明他们很乐意看到陆授家丁被揍!
陆府管家出来了,身后跟了四个武艺高强,有微弱灵气的保镖。
“好汉,您哪条道儿上的?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要什么请直说,别不懂规矩胡来!”管家看似谦恭实则倨傲地说。
“什么破规矩?我要什么?我啥也不要!”浪子指着管家的鼻子义愤填膺大吼,“你们吓着我的牛了!不跟我的牛道歉,还问我要什么,当我是来要饭的叫花子?不道歉,这事儿没完!”
明明是牛乱闯,还诬赖把牛吓着了?这闹事的借口也找得太假了吧?围观者们为胡仙仙暗暗叫好的同时,也暗暗为她担心,这么笨的人似乎不是上门惹达官贵人讹钱的料啊,别把命给搭进去……
陆府管家眼如鹰隼,狠狠盯了胡仙仙一眼后,再朝跟来的保镖丢个眼色,四人立刻围攻而来。
自认为比家丁们身手好得多的保镖还是横七竖八躺倒,一声声惨叫从本来坚强的人嘴中发出。
管家惊呆了,这四个人是陆阁老贴身护卫当中功夫最好的,就这么败了,甚至没看清怎么打斗的,就缺胳膊断腿儿了?
在胡仙仙闹事的同时,唐彩儿化为的小鸟飞到陆开尊房间找到了阿翩。陆大公子的方间在府中很好找,唐彩儿又本和阿翩熟识,很快见到她,让她帮忙。
陆府亭台楼阁很多,阿翩与陆开尊没有正式成亲,更不好意思随便乱逛,但她还是猜测得出飘缦大概关在什么地方,带着唐彩儿往可疑地点去寻。
阿翩是未来大少奶奶,也是传言中的白画眉女妖,府中下人们没有谁敢阻拦她。
最后,终于在一座假山的山洞里发现疑似暗道,阿翩支开小厮丫鬟们,仔细感知了一下气息,虽不敢断定是飘缦关在下面,但感应到下面关有女子。
唐彩儿飞到假山上一丛杜鹃花上,阿翩回了房间,再过一会儿,唐彩儿才飞出陆府。
胡仙仙还在和管家胡搅蛮缠,一只小鸟飞到牛头上轻啄几下又飞走,胡仙仙领会其意了。
“哼,你们给我等着!我的小牛儿累了,要回去睡午觉了,要不然踏平陆府!”胡仙仙跺脚冷哼几声,把牛车重新套到牛背上。
她坐上牛车慢慢摇晃着离开陆府,管家没有喊人去追,这样的煞星还是少招惹为好。
一路之上,围观的人不停跑过来问胡仙仙,怎么那样大胆,敢去陆府闹事?
“我哪有闹事?是他们吓着了我的牛还不道歉!”胡仙仙认真地愤然说着,“我这牛不能吓的,吓多了会变火牛,那火牛发起脾气来,多可怕啊!他们肯定知道我的牛不能吓的,要故意吓来变成火牛,要害大家!”
第七百九十九章 救人削权
陆府,权倾朝野的当朝首辅陆焕邦府邸。平时百姓们别说不敢去陆府闹事,就算从陆府大门外经过那也是低头噤声快步走开,生怕被陆府家丁看着不顺眼,招来祸事。
这个浪子不怕陆府的权势,还敢讥讽打骂陆府的人,那已成百姓眼里的英雄。
尽管说的全是不着调的话,可那些似乎疯癫的话,听着真让人快意,陆府派人追上江湖浪子不许他离开时,百姓们跟在浪子牛车旁,用无声的方式助威。
胡仙仙是福慧天妃,是道门尊长,也是将军之妹,可她的骨子里是小商贩。对于权门豪族,她从来没把自己放在他们同一阶层,这一番胡闹要引开陆府家丁注意力,方便救飘缦是其一;她自己想闹上一闹,发泄怨愤是其二。
对于目前处境,胡仙仙终究是不满的,在人前,受身份所限,她得端庄优雅,今日换了个身份且尽兴闹上一回。
还有,回京之后,她已经知道了陆焕邦弹劾程浩风,列出十大罪的事,并知道了若不是因为此事,征番后期也不会粮草供应不足且不及时。
再一联系前后之因,若不是粮草供应出了问题,樊鼎瑶也不会亲自押运粮草,更不会让阿骨有机可乘,令樊鼎瑶惨死。
看着拿了明晃晃刀枪的陆府家丁、护院、保镖们,胡仙仙笑着让围在自己身旁的百姓散开:“父老乡亲们,躲远点儿看我打狗就行了,莫被这些家伙误伤。”
说完之后,她眼里蓄了阴狠笑意扫视陆府的人,而后拍了拍牛,那牛突然浑身冒火,火牛奋蹄而起冲向陆府大门。
看起来很温顺、很一般的牛变成了狂怒迅猛火牛,围观者们全部惊吓散开,陆府的人也呆愣退开。
火牛直直朝陆府冲去,半晌之后,陆府的人才想起赶紧给守门的人发信号拦截,他们也快速追了上去。
“我的牛……牛……”胡仙仙似乎惊慌地喊着,她跑得很慢,那模样看着挺可怜。
跑得慢,手上却没闲着,发了灵符让阮氏兄妹快来陆府。
火牛一路往前,看着是浑身烈火熊熊,沿途却没有烧着什么,当然牛也好好的,没有烧伤烧死。
陆府大门外,刀枪棍棒拦着,铜门紧闭着,可横冲直撞的火牛用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躲开了拦截,又爆发巨大力量撞开了铜门!
“轰!哗……”铜门开,火牛闯,所有陆府的人震惊得忘了该怎么去阻拦。
胡仙仙远远看着,她抡扫几下红雪拂尘就能荡平陆府,但尘世有尘世的规矩,她不能随便破坏。
用一点奇异的,又还没有超出江湖浪子该有能力的小法术来闹一闹,让一切看起来的确像是个身怀异术的江湖浪子来闹事,那会省了很多麻烦。
火牛冲进陆府,富丽堂皇的宅院瞬间乱得无法收拾,又因有唐彩儿和阿翩暗中相助,根本不能抓住那火牛。
此时,陆焕邦还在内阁议事,管家气得暴跳如雷可毫无办法,火牛吓瘫、吓尿了许多人后,冲向有暗道的那个假山。
胡仙仙慢慢走到陆府大门外,以寻牛为借口要进府去,那些家丁见了她也不听她唠叨了,直接棍棒招呼过去。
劲风响得可怕,但半点也没伤着胡仙仙,她还瞅个闲空儿,朝打她的人挤眉弄眼挑衅地笑。
在大门外拖了会儿时间,阮文月带着刚苏醒的阮绍伦骑马而来,胡仙仙高声呼喝着故意引陆府的人注意,在他们围攻她的时候,陆氏兄妹纵马飞骑进府。
拦牛没拦着,打一个古怪浪子没打着,居然又有人骑马闯进去,那些凶狠的家丁护院们立刻凶狠不起来,慌乱地跑进内院,要是府中女眷们出事,他们可得人头落地!
没谁拦她,胡仙仙拍拍两手,大摇大摆走进陆府,呼唤着“小牛儿、小牛儿,在哪儿?”在府中乱走。
火牛拱翻假山,踏开暗道,闯进府的阮文月和阮绍伦靠着指引,很快进到暗道下的地牢中。
陆府中太乱了,火牛的目标又要更大些,竟没有多少护院阻拦阮绍伦他们,纵然有人发现了他们意图,阮文月仗着手中灵动剑也可应付。
估摸着阮家兄妹已到了地牢,胡仙仙看到四处乱刨乱顶的火牛后,哈哈大笑着跟过去,又带牛冲出了陆府。
陆府何曾这般被闹得一团糟?家丁护院们怒气冲天追撵出去,但只见火牛跑在最前面,胡仙仙随后跟着,他们只差一丁点儿距离,偏偏追不上。
到了城门口,让守城的士兵快关城门,可士兵们还说根本没看到什么火牛,他们清楚看着在眼前,可士兵们全瞎了般看不到。
气哼哼追出了城,一牛一人跑着跑着,身影越来越模糊,最后消失在了郊外。
陆府之中,唐彩儿、阿翩暗暗护着阮绍伦兄妹打开了地牢,不仅救出飘缦,还另有一些男女老幼在其中。
闹到这程度,陆焕邦已经得知家中出了事,怕惊扰皇上,他不能亲自赶回来,派了最信任、最精锐的保镖赶回去。但他清楚自己府中有很多秘密见不得光,所以让管家阻止家中女眷去报官,一切只在私下处理。
跑出城外,用个障眼法,胡仙仙让牛恢复原样,混在了农家牛群里,她则请了陆开尊回去。
陆开尊回京后,去了织造局任职,胡仙仙隐身到他署衙内,请他快回家帮飘缦脱逃时,他愕然片刻随后立即回陆府。
匆匆赶回陆府,胆小的女眷和奴婢们全躲在房里,其余的人全集结在后园,看了看被围在当中的阮绍伦他们,陆开尊让家丁、护院、保镖放人。
阮绍伦他们看似被围攻处于劣势,可受伤倒地的全是陆府中人,别说阿翩和唐彩儿暗中相助,只阮文月也是他们难对付的。
几年前,胡仙仙还没入道的时候,才十二岁左右的阮文月已剑法不错,经这几年修炼,已是剑法精熟,初步能感应灵气。
灵动剑果然灵动无比,招招巧妙,护得哥哥与救出的人安全。
所以,当陆开尊要求下属放人之时,他们没有听令,还颇委屈地诉苦,请求陆开尊出手拿下这些胆大妄为的闯入者。
“放人!我让你们放人,是听不懂还是想以下犯上?”陆开尊掣出清光剑逼视武艺最好的几个保镖。
“大公子……他们闯入府中胡闹还救人……”管家急切说着。
“救人?我们陆府是牢狱吗?哪有什么救人的事?只是几个来闹事的人,撵出去算了,还要怎么样?你们想要事情闹大?”
陆开尊让他们快放人也有考虑陆府利益的因素,青天白日的从陆府找出地牢,还救出人来,岂不是明摆着陆焕邦在私设牢狱,欺压良民?
陆开尊的声音压得低,语气却很重,整个人散发着冷意,管家和其他人也渐渐冷静,听令放人。
出了陆府,阮绍伦要带飘缦回他在京城暂住的小阁楼,飘缦拒绝了,要拖着被打伤的虚弱身体回陌香坊。
阮绍伦不肯放她走,她坚持要走。阮文月交待其他逃出的人不要到处乱传此事,并让他们尽快离开京城,做完这些后反来劝哥哥。
连妹妹也同意飘缦回陌香坊,阮绍伦生气了,阮文月给他解释,飘缦身份特殊,既然要回去,总有她的理由。
飘缦也没说受伤是曾打斗受了伤,还是在地牢受刑被伤,也不搭理阮绍伦,等她回陌香坊休养,大管事也没多问。
过了两天,胡仙仙让阮绍伦去找陌香坊大管事一起递状纸上告陆焕邦,告他私设牢狱,拘押良民等罪。
阮绍伦还担心大管事不会同意此事,可一提起此事,大管事爽快答应了,还把各样杂事包办了。
状纸递上去,立了案,但过了几天也没开审,大管事托关系去问原因,是狱讼司压下了案子。
又过了两天,轰动京城的大闹陆府案公布查案结果,让居民不要再传谣,把意外小事传成大事。
他们所说的案情是:陆焕邦陆阁老请飘缦在夜宴中跳舞助兴,有一个来京城不久的户部小吏酒喝多了,又看中飘缦美色,醉醺醺调.戏她。
飘缦厌恶不尊重她的人,出手误伤小吏,为了不让事态恶化,陆焕邦制止了双方,那小吏受伤疼得醒了酒,也后悔做事莽撞。
此事本不算大,陆焕邦让飘缦在陆府照顾那小吏,让双方互相谅解,把此事压下。
可是呢,一个追求飘缦而不得的江湖浪子急于想见飘缦,在陌香坊闹事后,又去陆府死缠烂打,才把事情闹得满城皆知。
总之呢,这件事和陆焕邦没什么关系,他只是请飘缦去跳舞。事情闹成这样,把所有罪责推到一个不存在的江湖浪子身上,事情不了了之。反正,那个江湖浪子莫名其妙消失了,也难查证。
旁人弄不清怎么回事,胡仙仙却完全清楚,她还以为会因这案子使得陆焕邦受弹劾,皇上要彻查他诸事,怎么就这般压下来?
胡仙仙心中不忿,亲自去找刑部侍郎郭别斋,质问为什么压下案子。
郭别斋先是东拉西扯,最后实在避不开,告诉她:“是师亲自出面让我压下这个案子,若有疑问,请天妃回去问国师。”
还以为程浩风不知道此事细节呢,怎么是他压下这案子?胡仙仙心中腾起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