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七章 救民得城
危机四伏,容不得再互相猜忌,胡仙仙也不计较被怀疑,只催夸布快些带他们探探那通道。
这涡洛城建成后几百年中不停挖山,椅背形的这座山峰虽然较坚固,可也经不住年深月久洞连洞地挖,有一部分洞垮塌了。
夸布所说通往山后的通道并不是直通山后,是有一个垮塌的洞被他清理后发现连上了另一个半塌洞,那个洞曲折向上正对着山体滑坡形成的大坑。
出了洞,爬出大坑,即是山后一个缓坡,这缓坡之下有条通外面官道的小路。
探明地形,胡仙仙让曲珍跟他们一同回法朝军营,而夸布和那几个家奴留在城中接应,为保万全,胡仙仙给了夸布一道连心符救急用。
带曲珍和尔塔回了营,胡仙仙让唐彩儿跟她出去走走,把帐篷留给脱险重逢的小情侣好好聚聚。
尔塔高大健壮,因为母亲是中原人,五官比多数番邦男子秀气;曲珍身材高挑,眉眼儿生得十分精致,因长年住在逻都,脸上也不像其他番邦女子那般有高原红,肌肤比江南女子还白嫩。
看着他们如一对璧人并肩而立,胡仙仙心情没那么烦闷了,能守护美好,令她愉快。
可他们连声说不用麻烦,让胡仙仙别带唐彩儿出去。
“真的不想亲亲热热说几句贴心话?”胡仙仙挑眉笑着打趣他们。
他们脸红低头,再抬头时,胡仙仙和唐彩儿已飞掠远了。
发现了那条通道,增大获胜希望,胡勇刚他们几位主事之人商议定下具体事宜。
接下来几天,胡仙仙夜里暗中和夸布联络,让他游说信得过的人从通道逃跑,已有两百多个人愿意追随。
同时,胡仙仙和唐彩儿还将通道扩挖宽,再加固,以便容纳多人通过。
三月十三傍晚,夕阳给莽苍山野镀上金红的光,雄浑中透出秀美,血火里拼杀的粗汉们也不由多看两眼风景。
快吃晚饭了,一天都绷紧了的神经略略松懈,再坚强的战士都是血肉之躯不是铜皮铁骨,难免有走神儿的时候。
涡洛城的春天来得晚,可也总算来了,风吹在脸上不会再如刀割,岩缝中几簇鹅黄小野花摇曳,官道边一丛丛茅草青绿。
扎措站在城中最高层的一个洞窟廊檐下看着日落美景,白袍飘拂,恬淡安闲。
忽然,他神色微变,眼中迸出惊诧又含了丝喜悦的光,他看到胡仙仙乘彩鸾而来。
清亮鸾鸣,悦耳动听,番邦军民皆引颈朝天望去,只见彩鸾彩羽绚丽,仙女蓝裙飘飘。
胡仙仙此时身着宝蓝广袖长裙,裙裾拂动,裙边浅紫莲纹轻摇,似将有朵朵紫莲飘下。
夕阳的光再柔了几分,胡仙仙微仰头,乌黑发丝轻扬,绾发的紫莲冠映着夕阳透出红光,光芒耀射,如是给胡仙仙蒙上薄薄红纱。
扎措瞬间看痴了,恍惚间,胡仙仙穿着大红喜服,蒙着红盖头,朝他莲步轻移而来。
“咻……”
一支示警响箭飞起,扎措立即回过神来,定睛一看,胡仙仙率了破军铁卫乘五架天外飞仙而来。
静谧景象刹那间变成战斗场景,箭雨如蝗飞射入空,破军铁卫们手舞刀枪急旋如盾,天外飞仙左绕右转在空中灵活闪避。
胡仙仙低眸轻笑,笑容妩媚动人,神情却是超然,仿若笑看世事沧桑、兴衰荣辱皆不放心上。
一笑间,她斜身飘飞而起,广袖迎风翻舞,袅袅娜娜飞向扎措。
唐彩儿仍是本体,高声唳叫着,猛然俯冲直下,动用无妄喙和无念爪,灵气光波几闪,无数箭矢顿成粉末,再没杀伤力。
驿动的心难自制,但扎措还不至于会迷恋胡仙仙,迎上她的不是拥抱,而是掳魄旗。
扎措灵气催动,掳魄旗招展时不停变大,黑气萦绕,转瞬化成黑雾笼罩住胡仙仙。
胡仙仙轻拧纤腰,扬手扫出红雪拂尘,携雪带冰的劲风荡开黑雾,她再挑了挑眉,几个分身同时出现,团团围住扎措。
缓摇掳魄旗,紧盯胡仙仙,扎措威胁道:“我不想对你痛下杀手,仙仙,你带人来攻城只会害了那些无辜百姓!”
“你还知道那些百姓无辜?不过,你说错了,我不是来攻城,而是来救人!”实在不想与他说话,可忍不住要嘲讽两句。
掳魄旗加速快摇,卷起一股股黑色旋风,风声呜呜如同鬼哭狼嚎!
扎措眸底蓄了阴狠之意,旗杆尖斜刺风尘女分身,这分身立刻消散,又顺势划向女匪分身,女匪跃起避过。
不愿对本体下重手,那就狠打分身告诫胡仙仙,让她知道,自从得了韫璞翎之后,扎措的功力可又高一阶。
红雪拂尘拂丝拧紧如鞭,击出脆响声鞭打掳魄旗,胡仙仙及时救下女匪。
扎措没有追击,趁着胡仙仙救人的空档望向城楼,只见彩鸾喙吐彩光割断百姓拴手的绳子,破军铁卫从天外飞仙上垂下一挂挂绳梯,不少百姓顺着绳梯爬下去,逃到城外大路上。
“仙仙,你们要干什么?”扎措飞得更高些,怒声要挟:“再敢假惺惺当好人救那些贱民出去,我立即把城中的平民全杀了!”
“你杀呀,你杀得了多少?我们此次征番,不是占领城池,而是要传教化,收民心!让番邦彻底臣服于法朝!”胡仙仙说得慷慨激昂,然而她心里并不是那么想的,实际上她做事全因被逼到这一步,一番豪言壮语只为激怒扎措。
被激怒的人容易失去理智,扎措急于想擒住胡仙仙,也暂时没想其他事,只是他功力虽比胡仙仙高,要捉她可也难。
扎措舍不得杀了她,但生擒一个人真比杀死一个人难很多。
两人缠斗之时,破军铁卫救了几十人出城,救这点儿人其实只为了牵制番军,让他们把注意力全放在城门这边。
真正的大行动在椅背山后秘密通道,夸布和曲珍家家奴偷偷潜回城,带着与他约好的两百人悄无声息出了城,樊鼎瑶和尔塔带人在缓坡那里接应。
人总是不愿冒风险的居多,当夸布鼓动人逃跑时,很多人都不肯听他的,怕逃跑不成还连命都丢掉。
但人呢也是从众跟风的居多,见了随夸布出去的人没被抓,其他人全都跑向秘密通道。
逃跑的人越来越多,从有序地悄悄跑,变成一窝蜂乱跑,夸布他们维持不了秩序。
樊鼎瑶怕行动失败,让尔塔赶紧带人扩挖洞口,到这时只能让城中百姓尽快出来,管不了是否会被发现。
逃出城的人越来越多,夸布为了让街坊邻里出逃时更安全一些,一直帮他们掩护。
动静闹大了,番军调兵来阻拦,受惊的百姓们乱成一锅粥,夸布尽力让他们多逃一个算一个。
扎措也不再与胡仙仙缠斗,飞进秘密通道所在洞窟,一眼看出夸布是他们中的指挥者。
摄魂铃旋飞而出,直临夸布头顶要摄他魂魄!
“哧”的一道响声,慧心玉剑和摄魂铃撞得火花四溅,灵气震荡得靠近些的人全部倒飞摔倒,夸布更是扑地后吐血昏倒。
扎措喷火的目光直盯夸布,一个最普通的银匠居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闹这么大的事,不杀他难消心头之恨!
摄魂铃再击向夸布,雾隐无隙网撒开挡了一下,随即蓝影一闪,胡仙仙挟抱夸布飞出了洞窟外。
扎措急忙追上,要带一个昏迷的人在他追捕下逃脱,很难,但胡仙仙也没准备逃。
胡仙仙以心念召唤唐彩儿,将夸布隔空甩出去,即使不看方向,唐彩儿也能恰巧接住夸布,驮他回营。
“你真是来救人?你竟然还为了救一个普通人大费周折,替他挡危险?”扎措气恼高喊,也不知气的是胡仙仙用计败了他,还是气胡仙仙特意救夸布。
“他是英雄,我敬佩他。”胡仙仙说的是实话,普通人有时候能做最英勇的事!
可这话听在扎措耳朵里变了味儿了,他气得额角青筋直跳,愤愤说:“你鄙视我?拐着弯儿讽刺我在你心里不如一个普通小银匠?”
没想到扎措会这么认为,胡仙仙不置可否轻笑,故弄玄虚拖着扎措,给城中百姓多争取些逃跑时间。
到得夜色深了,城中百姓几乎全部逃出,后来那通道因挤压太多,垮塌了,通道被封住,少数百姓没能逃出来。
番邦军人也是人,见着同为番人的老百姓争先恐后逃跑,他们所受的心理打击非常大,战士应当保家卫国,可形同家人的百姓们不愿被“保护”,因此士气极其低落。
没了百姓的涡洛城也没了生机,番邦将士守城守得没劲,法朝将士却因没了顾忌,攻得更猛了。
三月十五辰时,尔塔和苏醒后的夸布带着一队人挖开塌了的通道,从山后入城;胡仙仙带着破军铁卫从天而降,直袭城内番军军营;樊鼎瑶带着主力军正面攻城,撞城门;快到午时,大帐中统筹全局的胡勇刚接到消息,涡洛城已破!
胡勇刚立刻传捷报给朝廷,同时吩咐伙营,准备庆功宴。
不久后,尔塔返回营中,说樊鼎瑶正处理交接事宜,夸布带将士们熟悉城内情况,胡仙仙追击扎措去了。
到了酉时,胡勇刚只留下一小队人马在城外警戒,带着涡洛城百姓和大队人马进城。
庆功宴摆好,胡仙仙还没返回,胡勇刚不禁担忧起来。
第七百四十八章 一起消失
照理来说,胡仙仙追击扎措迟迟没有返回,胡勇刚也没必要担忧,他这妹妹经了多少九死一生的事啦?可从来没有这般不安过。
他定不下心神还眼皮直跳,豪饮庆功的将士们也觉出主将有些异样,他们也不多闹腾,宴饮早早结束,胡勇刚回到为他腾出的简单营房,坐卧不安。
樊鼎瑶突然敲门来访,说是唐彩儿回来了,胡勇刚急忙开门迎接。
“刚哥哥……呜呜……”唐彩儿进门就扯着胡勇刚的袖子哭,语无伦次地说着,“找不到了……找不到了……仙姐姐不见了……”
听她这样说,胡勇刚着急问她胡仙仙怎么会不见了,可越急越说不清楚,唐彩儿想说清又说不清,哭得更是上气不接下气。
樊鼎瑶让他们先冷静冷静,和蔼地慢慢询问,终于从唐彩儿毫无条理的话里分析出个大概。
攻下涡洛城后,番军残兵败将仓惶逃蹿向夜城,扎措并没有逃走,他飞于高空叫嚣,凭他一人之力也能铲平整座城,把城池变成大坟墓。
胡仙仙与他对战,后来他飞往城外,胡仙仙和唐彩儿追向前想把他撵得远远的,再不来侵扰涡洛城军民。
在离城约一百二十里的山谷中,多吉.喀勒和阿木甲、阿骨突然出现,胡仙仙自知敌不过他们联手,急忙后撤。
扎措吼着要活捉胡仙仙和唐彩儿,胡仙仙以心念命令唐彩儿先撤,她来掩护。
转眼间,唐彩儿飞出他们攻击范围,冲天而起的同时扭头回望,只见了黑雾漫漫,不见了胡仙仙也不见扎措他们。
胡仙仙和唐彩儿能用心念沟通,唐彩儿看不见她也还不是很担心,可反复用心念询问胡仙仙后,没有得到半点回应,这就让唐彩儿惊慌失措了。
在高空疾飞俯瞰方圆几百里没有胡仙仙的身影;静坐以心念再三沟通,胡仙仙也没回应;在他们消失的那个山谷仔细察看蛛丝马迹,也没感应到胡仙仙的气息。
最后实在没办法,唐彩儿飞回营中,求胡勇刚他们想办法。
“你这能上天入地的小仙女也找不到她,我这凡夫俗子还能有什么办法?”胡勇刚颓丧地坐在椅子上,形如半瘫。
三个人都愁眉不展,想办法想到了天亮,看着伤心憔悴的胡勇刚,唐彩儿说:“唉……可能只有浩哥哥想得出办法了……”
樊鼎瑶笑着拍了拍桌子,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说:“对,找国师想办法!”
胡勇刚呆滞的眼中有了些神采,催唐彩儿赶紧给程浩风发灵符告知事情。
因唐彩儿不知该写什么,由樊鼎瑶简述,她照着写。
灵符发出两个时辰后也没有回讯,唐彩儿再重发一次,仍是没有回讯。
这让胡勇刚更是焦急万分,连同尔塔、夸布、曲珍等等人也担忧起来,樊鼎瑶还算镇定,让知道的人不要再把消息外传。
傍晚时,樊鼎瑶劝胡勇刚喝点儿稀粥,胡仙仙已失踪了若是军中主将再病倒,征番必败。
正劝说时,唐彩儿接到了灵符,以为是程浩风回讯,他们欣喜若狂,胡勇刚连喝了几口粥。
展开符纸一看,唐彩儿却是一言不发,瘪着嘴要哭不哭,樊鼎瑶凑过去看了后,立刻瞪大眼睛又慌忙撕了符纸。
胡勇刚看他们神色不对劲,急忙问怎么了。樊鼎瑶递眼色让唐彩儿别说实话,可唐彩儿看不懂他眼神,可要说时一张口就哭出声来。
好一会儿后,唐彩儿才抽噎道:“浩哥哥……浩哥哥也不见了、不见了……"
“啪……”胡勇刚手中的粥碗掉落摔碎,无力地斜靠在椅子上,眼神发直。
那张符不是程浩风回讯,而是樊楚瑶发来的,符上所写为:国师已失踪三日,请前来邛州相助寻找
被程浩风也失踪的消息震惊后,樊鼎瑶最先缓过来,提议让唐彩儿去往邛州找樊楚瑶,问清楚详细情况。
胡勇刚咬牙让情绪平静,认真考虑后赞同樊鼎瑶的提议,还嘱咐唐彩儿见到樊楚瑶后,若是情况紧急,就让樊楚瑶联系乔楚诗、岑载道、归冲虚等等道友,毕竟玄门之事还是玄门中人懂得多些。
涡洛城和邛州相聚不算远,唐彩儿飞得又快,半夜已到了邛州营中,见到樊楚瑶以及霍飞他们。
听说胡仙仙也失踪,他们大感诧异,樊楚瑶又说起程浩风的事。
樊楚瑶去遂久城辅助调查遂久城城主遇害,法朝使臣陆开尊失踪的事,不曾想陆开尊突然现身。
原来那天遇袭,陆开尊背部中了一箭,自忖难逃一劫之时,有人救了他,救他之人正是他朝思暮想的白画眉族长阿翩。
阿翩将他安置在一处僻静小屋养伤,因列御风和尚蔚然都承诺过青丘国不参与世俗争斗,阿翩也不好干涉过多关于陆开尊的事。
待得陆开尊伤好了些,阿翩将他送回遂久城后,立即返回青丘国。
阿翩虽说没有直接帮陆开尊做什么,但提起过袭击他们的人可能在遂久城外三十里的一个小村有窝点。
事事都是旁观者清,阿翩又非凡人,定然查出线索才那样提醒陆开尊,只是碍于青丘国中立之邦的位置才不好明说。
陆开尊和滇邦大臣以及樊楚瑶带人去那小村查访,果然发现那是番邦刺客藏匿的窝点,抓捕了不少刺客,审训得到证据。
有铁证证明番邦派刺客绑架又虐杀滇邦遂久城城主,还袭杀法朝使臣陆开尊,滇邦大王公开宣布与番邦断交,出兵援助法朝征番。
查明了事情,得到了盟友,这是喜事,樊楚瑶发符给程浩风禀报此事却没有收到回讯。
连发几道灵符没有回讯,樊楚瑶再发符询问血无仇,血无仇回讯说程浩风已不在京城,早去了邛州。
觉出事情蹊跷,樊楚瑶再让血无仇联络程浩风,可血无仇居然也联络不到他,这才想着让胡仙仙联络。
谁知樊楚瑶发灵符询问胡仙仙也没收到回讯,不得已发符给唐彩儿了,难料结果竟是程浩风和胡仙仙一起失踪了!
无从找起,因程浩风是单独行动而失踪,而胡仙仙是追击扎措时失踪,樊楚瑶认为关于程浩风的线索比胡仙仙更少,于是和唐彩儿返回涡洛城决定先寻找胡仙仙。
三月十八,番邦大王萨特宣布毛日渥、扎措、多吉.喀勒等等人所率军队为叛军,没得到番邦政权认可,还号召各个友邦助番邦平叛。
萨特之所以做出这决定,是因麦塔哈、考俳、浮克城主、满剌加公主葩联合往返西域的商队和沿途小邦国说服他,并且苦昙也到了番邦劝他与法朝和谈,再加上滇邦要和番邦断交而援助法朝,为了番邦国祚,他只能抛出扎措他们。
在此大形势下,扎措他们只有夜城还牢牢控制在手中,以及河城亲王萨热还暗中帮他们,各处边关皆比较稳定了。
征番算是胜了,胡勇刚这个征番大将军却快瘦脱形了,只因还没有胡仙仙和程浩风的任何消息。
三月二十,曲珍和尔塔来见胡勇刚,说他们想到个办法或许可以探得些关于胡仙仙的消息。
番邦的涡洛城和汶山城相距不远,但汶山城城小民弱,很快被攻打下来,胡勇刚对汶山城也没什么印象。
曲珍说这汶山城虽没什么特别,城中有位墨先生却极有名。
这墨先生常年穿着件兜帽长袍,看不清他面容,也不知他是中原人还是番邦人或是其他邦国的人,他有一项绝技,能从一个砚盆中储水看到想看到的人在何方。
曲珍带了家奴偷偷从逻都跑到涡洛城救尔塔,她的父母担忧不已,可前段时间因战乱无法联系,她的父母听人说了墨先生之神异,求墨先生找曲珍。
那位墨先生从砚盆中看到曲珍获救,和尔塔团聚了,还在法朝军营中过得不错,曲珍父母放心了。
昨天刚和曲珍联系上,见到女儿果然一切安好,她父母就说了墨先生果然看得准。
对于这墨先生之事,胡勇刚心存疑虑,可曲珍的例子摆在眼前,他反复思量后还是决定去试试。
骑快马到汶山城只用了一天多时间,墨先生住在城中一条僻静小巷,简陋的屋子里只有日常生活用品,不似中原算命卜卦的人弄些玄玄怪怪器物。
“问什么?”墨先生笼在黑袍中,嗡声嗡气问道。
“问我妹妹……和妹夫的行踪在何处……”胡勇刚犹疑地说,他知道称程浩风“妹夫”不合适,但要说是寻找法朝国师也不行,怕引得敌军趁乱来攻。
“确切说,你是要找福慧天妃胡仙仙和国师程浩风。”墨先生直接道破。
胡勇刚惊疑直盯墨先生,这墨先生头上戴的兜帽很大,帽子投下的阴影把他面容遮得看不清楚,虽看不清楚,胡勇刚却感觉墨先生目光犀利。
那目光犀利到让胡勇刚这个久经沙场的将军也不由生起敬畏心,不禁低下头。
见胡勇刚低下头,墨先生收回目光,起身端来一个砚盆。
砚盆是个沉黑石盆,形如个大砚台,墨先生缓缓往盆中倒清水。
水半满,墨先生盘坐在砚盆边,双手掐诀,口中念咒,咒语念完,左手轻拂水面。
水波漾动片刻,很快又水平如镜,显现出模糊影像。影像虽模糊,可也能辨出个大概。
只见那砚盆中影像似是胡仙仙、扎措、多吉.喀勒、阿骨、阿木甲在缠斗,突然黑雾涌起,全看不清了,待得雾散,只见扎措愤怒地对阿木甲和阿骨指指戳戳,多吉.喀勒在一旁拉着,像是扎措在指责阿木甲夫妻而多吉.喀勒在劝说。
“不知令妹去了何方,且与她同在黑雾中的人也不知道她去了何方。”墨先生语气有些失落无奈。
的确,扎措他们也不知道胡仙仙去了哪里,甚至胡仙仙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第七百四十九章 天外有天
不知身在何方,不是迷路了的那种找不到方向,是完全想不出在什么域界,这种感觉仿佛连自我也失去了。
胡仙仙怕出更多意外,不敢飞掠,她得尽量保存灵气,小心翼翼地迈着碎步走来走去。
追击扎措之时,多吉.喀勒和阿木甲、阿骨突然出现,她急着让唐彩儿先逃,准备要打一场恶战。
可扎措居然嚷着要生擒她,只见阿木甲拿出一个三足鼎,阿骨拿出一个像是酒樽的铜彝,刹那间天地变色,黑雾弥漫,胡仙仙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到了这里。
这里没有山川树木,没有鸟兽虫鱼,只有浓得看不清周围情况的灰白雾气。
胡仙仙最初以为是到了类似地球或黑球的异界,为了找个可以询问的人出来,她大声呼喊、乱打乱踢,没有任何回应。
后来,她又想,即使这里是生命禁地,总有岩石、星辰、风云这些自然之物吧?
怀着满满希望走啊走,借着慧心玉剑的微微光亮东看西看,仍然只见灰白的茫茫雾气。
她能感觉到脚是踩实地上,蹲身摸索地面,感觉不出是什么岩石。
为了弄明白此时身处地域环境,她趴在地上,用慧心玉剑一寸寸地照过去再刮下,可惜,还是没有什么收获。
这地面踩上去感觉像实地,看上去却仍是灰白雾气,只是比空中的雾气更浓些;慧心玉剑刮起来的也只是些雾气,很快变薄变淡又丝丝缕缕飘散。
没有任何参照物,胡仙仙不清楚自己到这里有多久了,精神渐渐萎靡。
单调到极致的环境,连风吹过的声音也没有,胡仙仙渐渐稳不住心神,绝对的寂寞孤独处境让她渴望危险降临不管是怎样的危险,哪怕会粉身碎骨,会神魂俱灭,也比这般处境好些。
没有出现危险的事,当然也没有其他任何事,只有无穷无尽的灰白雾气笼罩着快精神崩溃的胡仙仙。
绝望了,不想走了,甚至连动也不想动了,瘫软躺在茫茫雾气中,放空了大脑不再思考,仿佛她的血肉之躯也融进雾气中。
混沌无分别,浓浓的沉浊雾气降下,淡淡的轻浅雾气上升,胡仙仙在这上下之间漂浮……
灵光一闪,胡仙仙抓住个关键点,怎能说这灰白雾气当中没有任何分别没有变化?雾气浓淡有别,四方雾气的浓淡程度也是在变啊!
这里犹如混沌之境,似是单一其实包蕴千变万化,曾是星空中一粒浮尘的自己,不也是从单一而变化出诸般形象?
胡仙仙站起身,用心观察着四周雾气的变化,的确有很微小的浓淡转变,这里并非是固定如一的。
不是固定如一,那就必有从这里破出的办法,想及此处,胡仙仙又想起“永恒之境”,这永恒之境该是固定如一的吧?
混沌之境意味着无限生机、无限可能、无限变化,是一切的起源,那么永恒之境是否是只有一种绝对状态?那种绝对状态该算是一切的终点?
追求永恒是本能**,比如为了一劳永逸想把器物造得更结实些,陶罐取代泥罐,铜罐又取代陶罐,省得碎了又重做,即使难免要重做,结实的器物损坏再重做的周期总会长些。
一件器物总有一天会损坏,一个世界也总有一天会毁灭,永恒之心真能保得诸天万界永远不灭?
胡仙仙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为永恒之心,如今落到这无名雾气中,仿若会永远这般孤寂下去了,这与成为永恒之心后的处境相不相同?
处境或许相同,心境会不同吧?此时她还有爱有恨,那时该无心也无自我意识了吧?不知那样能否算得解脱?
未来不可知,当下的满心痛苦却实实在在难以摆脱,胡仙仙不愿想程浩风的,思念只会加重痛苦。
然而还是情不自禁想起他,一开始想起与他经历过的点点滴滴往事,整个身心便很快被相思之苦淹没。
回想着一幕幕往事,胡仙仙发现不论是以前程浩风主动想忘情,还是后来被动斩情丝忘情,总之他们相恋而难相守总是让程浩风忘情,而从没有谁让胡仙仙忘情。
对于胡仙仙,不论旁人或她自己皆是认为她该离开程浩风,但分开和忘情并不是一回事,连扎措也只说她该嫁谁,从没让她忘情忘爱……
难道是因我囿于情情爱爱,才会影响程浩风,使他斩了情丝也仍然情丝缠绕?是不是我忘了情,我先断了念想,他才会随之真正情丝散尽?胡仙仙自问自笑自恨,终究是我牵绊了他才会使他少了浩然气,多了痴恋意?
那么以后若见了他该怎么相处?冷冷不理他,会惹他想抓得更紧,太刻意避开也是有特别情愫。
首先要自己心中放下他,他才会放下,心中放下他而又不别扭的相处,该是如兄弟般,如跟其他师兄一样和睦又不过分亲密地相处。
只是,还有机会见他吗?若是从此在他的世界消失不见,他会怎么样呢?
胡思乱想着,胡仙仙也还没有完全放弃希望,她朝雾气稍薄的地方走,认准了一种前进方式总会该有个结果吧?再坏的结果都比永无止境重复同样场景好。
不愧是蕴有混沌力的祖师遗留神器,慧心玉剑始终亮着微弱却坚定的光,光不灭希望不灭。
朝着雾气稍薄的地方前进,越往前似乎雾气越来越薄,还是没有任何参照物出现,可胡仙仙感觉到了很轻微的风。
很轻微的风吹过,看不到雾气极慢地飘动的那么轻微,胡仙仙敏锐感知力仍是觉察到了这细微变化,心中压抑感减了几分。
不知走了多久,周围灰白的雾气变为素白的荧光,胡仙仙眼睛有些不适应,她闭上眼睛缓了缓,再极慢极慢地睁开。
是眼睛出了问题?还是出现了幻觉?胡仙仙半睁了眼睛,见到透明如冰又缭绕了淡淡墨色的微光,那似是墨冰剑剑光……
再次闭上眼睛,再缓慢睁开眼睛,墨冰剑剑光已离得更近了些!
胡仙仙脑海中霎时有一片空白,空白之后被喜悦和激动填满了,不顾一切朝那剑光传来之处飞掠而去!
转瞬即至,距离近了后那素白的光也不干扰视线了,看到程浩风左手执着墨冰剑真真切切在眼前。
执手相看无言,从对方的眼神中已读懂彼此的诧异与惊喜,泪眼是因以为再难相逢,展颜轻笑是因庆幸再次相见。
他们简单说了突然来到这个诡异地方的经过,胡仙仙因圣阴鼎和圣阳彝的灵力而来,程浩风则因探查万骨洞冒黑雾之事坠落下来。
来得猝不及防,怎么出去是个难题,两人携手四处查探,除了或浓或淡灰白的雾气,便是或明或暗素白的荧光。
雾气和荧光之间不是泾渭分明的隔开,而是渐变的,仿佛雾气褪散后即是荧光,也就是说不论雾气所在之地还是荧光所在之地本是同一地域,他们没找到不同于这里的地方。
还是一筹莫展,但因了有人相伴,胡仙仙内心安稳很多,两人休息时再分析目前处境。
因程浩风是在万骨洞中走着走着莫名其妙坠下的,能分析的线索很少,让胡仙仙详细说当时争斗情景,或许能理出点头绪。
胡仙仙反复回想后,想起个疑点,扎措当时要擒拿她,当阿木甲和阿骨出手时,扎措是一副得意神情,当黑雾涌来之后,扎措似乎显得惊慌……
当时太混乱,又事发突然,胡仙仙也不能确定扎措最后看向她的眼神是不是显得惊慌,但能肯定扎措要求的是活捉她,而不是让她消失。
“也就是说扎措乃至阿木甲、阿骨都没想到你会消失在他们眼前,他们只是想困住你然后擒住你,那么目前境况不会是他们有意为之?”程浩风淡淡发问。
“应该不是他们有意让我到这里,唉……"胡仙仙不太能肯定,可也想不出其他原因。
程浩风转着头朝四方看,神色复杂地说:“阿木甲和阿骨还没有真正掌握圣阴鼎、圣阳彝中的力量,我们到了一个无意中开劈出的不稳定空间。”
无意中开劈出的不稳定空间是什么意思?不属于任何既定了的天地,也不属于任何意志所属的天地,他们如同两颗石头被抛出,恰巧冲破了所有空间阻隔?
不论是地球还是天界还是黑球,总有联系的,总有可循的轨迹寻到返回来时路,这冲破了所有空间阻隔来到不稳定空间该如何返回?
“也好,扎措肆意践踏百姓生命,他想抓我天意也不帮他,倒让我们可以在这里永远相守了。嘻……”胡仙仙俏皮笑说,她是自我解嘲,也是想让气氛轻松点儿。
可程浩风认真接话:“你这话不对,其一,扎措没有肆意践踏百姓生命,他想的只是在番邦站稳脚跟,利用番邦提供资源,他活了那么多年,政权更迭已不知几朝几代,老百姓于他而言如同蝼蚁;其二,我们也不能永远在这里相守,此处极不稳定,时间长了,难以预料会再出什么变化。”
老百姓于扎措而言如同蝼蚁?听了这话,胡仙仙差点儿冲口而出问程浩风:是不是在你眼中老百姓也如同蝼蚁?
话将出口,终究还是咽下,因胡仙仙看到程浩风在皱眉苦思,不忍打断他思路。
静默很久,程浩风忽然挥剑攻向虚空,所用是无需耗费灵气的太极玄微剑法。
第七百五十章 剑收空间
人是渺小的,置身在一个未知的诡异环境中更能体会自身的渺小无力,但此刻程浩风在这不稳定空间中却是强大的!
真正强大,不只要有气势惊人的威猛,还要具备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卓然气度,对任何事都有绝对掌控力,潇洒从容地解决所有问题。
“清睿子”是程浩风的道号,他此时的的确确当得起清和明睿之赞!
清和明睿,不是刻板守规条苦修清寂,也不是放浪形骸刻意浮夸怪诞,是中正又随性,磅礴又灵动,即可称太极玄微之境。
太极玄微剑法的精髓让程浩风展现得淋漓尽致,纵跃起身劈向虚空,劈剑招式威武,而程浩风使出此招,至刚之中竟带了至柔。
剑光连成的虚影中没有杀气只有和悦之气,一剑劈出,凛冽剑气居然如一泓春水荡开,春水漫溢,生机勃勃。
剑势稍横,变招为扫剑式、剑意所至,灰白雾气和素白荧光均是如水波漾起,不再沉闷的空间中似有春草萌动。
继而抹、刺、挑、云、削、绞剑招使出,皆是攻击性剑招,但程浩风使来没有咄咄逼人之感,尽显温雅清贵之态,没有杀气又还威力不减。
无情即是有情,太极玄微是大之极也,正因无情就无私,无私即是最博大之情,所以再无人能如程浩风这般将太极玄微剑法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胡仙仙如痴如醉看着眼前蓝影,他如游龙蜿蜒,又如飞鸿踏雪,亦如星海浩瀚,动时涵静、静时藏动。
这般痴醉,不似女子看心爱的情郎,也不似学童看崇拜的夫子,是对于自然玄奥的敬畏。
轻微的震颤感传来,再之后是整个空间明显震荡起来,胡仙仙略担忧地看了看程浩风,他正抖了个腕花收剑立定。
“这里不会破碎,我们不会被撕裂。”程浩风猜到了她在担忧什么,温声安慰。
灰白的雾气如被狂风吹动般乱涌,素白的荧光晃荡不停,很快只见或灰白或素白的光团飘来绕去,程浩风和胡仙仙仿佛置身于破烂了的云朵中。
震感更剧烈,程浩风面容一肃,扬手平抬墨冰剑,再积蓄力量往上举剑,崩剑式!
这招崩剑式,沉而缓,剑光连成一个又一个的太极图虚影向四方散开。
风声响起,似风入松林的风啸声,似风吹麦浪的风吟声,似风刮冰雪的风吼声,风声中,灰白雾气和素白荧光尽皆融入太极图虚影。
震感减轻,压迫感加重,这空间在以惊人速度缩小!
胡仙仙不由自主朝程浩风靠拢,他唇角挑起狡黠的笑意,拥了胡仙仙入怀。
拥人入怀的同时,程浩风手腕微微旋动,墨冰剑暴起极为刺眼的冰银色白光,胡仙仙下意识地微眯起眼睛。
刚眯眼,樱唇已被衔住,她不禁愕然睁眼,程浩风如个顽劣孩童的笑容映入眼睑。
和她目光相遇,程浩风的笑容更显得意,得意到有些浮浪,那瑟模样让胡仙仙都替他害羞,只得红着脸再度闭眼。
闭上眼睛看不到外界情况,但光感强弱有变化,胡仙仙觉出此刻是处于没有丝毫光线的沉黑当中。
唇间的痴缠结束,程浩风意犹未尽地在胡仙仙脸颊亲了亲,低声笑问:“好不好?晕没晕?怕不怕?”
胡仙仙懵愣看向四周,全是灰黑岩石和森森白骨,再看程浩风镇定自若的样子,似乎他对这里挺熟悉。
程浩风弹弹她的脑门儿,搂紧她问:“真吓着了?我问你我表现得好不好,你也不回答我。”
“讨厌……我连全是僵尸的尸洞也敢闯,这里只有些烂骨头有什么可怕的?只是没明白我们是从那个无意中开劈出的不稳定空间出来了,还是那个空间被你劈碎了?”
听她这般问,程浩风晃了晃手中的墨冰剑,自傲说道:“我把那个空间收起来了。”
“收……收起来了?收在剑里面……那、那是个独立世界的空间啊……”胡仙仙惊讶得结巴起来。
收起空间对她来说已不算奇异,他们有袖里乾坤,异国外教的修士有储物戒指一类,法力高的修者可储纳有生命的活物,并且她也见过程浩风开劈出一个有山有水的小空间,但这个靠圣阴鼎和圣阳彝开劈出的空间不同,这不是附属于这方天地的空间,确切来说是一个全新世界。
那样一个全新且处于混沌的世界很小,虽说小,也该和黑球、地球一般是自有运行规则的吧?怎么可能简简单单被程浩风收纳起来?
程浩风抚了抚她的头,示意她不必大惊小怪,牵着她慢慢往前走,边走边说:“圣阴鼎和圣阳彝虽说是火夷族的圣物,可他们还没有掌握其中蕴藏的真正能量,这次巧合开劈出的空间可让我因祸得福了。
我以法力开劈的空间始终在按这一方天地的规则运行,如同是缩小版的这方天地,要是比我法力高得多的人存心毁灭我那空间,可以说毁就毁。
为了开劈出的空间不受这方天地影响,我让自己法力尽失,还用不同于任何教派的方式修炼,可惜开劈出的空间仍然要受影响。
没想到得了这样一个真正自成一方天地的空间,只要假以时日,我定然能开天劈地,再也不受任何的约束和压制。”
胡仙仙顿住脚步,惊疑看向程浩风。这岩洞中兽类、鸟类、人类的骨头堆积如山,腐臭的气味直钻鼻孔,浓稠的黑雾团团翻滚着,胡仙仙能猜出这里就是万骨洞,早已历险多次的她不怕洞中环境,可程浩风的话让她有一点点惧怕,当然,比惧怕更多的是感动。
能不感动吗?程浩风初来凡间修为受了极大压制,后来又法力全失,当时骗她说是因私事到凡间要受惩罚,其实明明是他自废修为!
他自废修为只因了要试试不用道门法术来开劈空间,是否能摆脱这一方天地的天意影响。
为了早些修炼有成,才会处心积虑盗取佛宝,利用凌若风帮他炼制丹药服用,也才会有后来的种种恶果。
虽说已因斩情丝复生,还更加强大,可难料会不会再次面临身死魂消的危境?
“浩风,你想开劈出一方按你意志当运行规则的天地,是为了我?这值不值得?”胡仙仙语声发颤。
“值得!当然值得!”程浩风没有半点犹豫,“不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从有意识就被当成棋子没有谁会甘心,能把握命运才不枉在世上走一遭。”
胡仙仙微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她想说又没说的是,开劈了新天地,造出天行镜后,是不是要眼睁睁看着水球毁灭?
可不用说,已能确信程浩风是那么想的。天行镜能承载的人有限,送去地球的人必然不会太多,剩下的人和其余生灵只能等死吗?但听了程浩风说扎措视百姓如蝼蚁也不算错之后,胡仙仙已知对于他而言,和他无关的人可能连蝼蚁也不如。
“在想什么呢?”程浩风已牵着她到了洞口,“以前我总是要把事情翻来覆去地想,务必求个两全其美,如今明白没必要想那么多了。你以前是随意洒脱很率真的人,怎么倒学我以前纠结地想来想去?”
胡仙仙也发觉他们的性格在互相影响,记起曾想过的自己有情也会令他有情之结论,若是把他当其他师兄,也许他心中也会渐渐只存同门之谊?
“我想的事可多了,这是变成熟的表现,与你无关。咦?出洞了。你探明万骨洞涌出黑雾扩散四方的原因没有?”胡仙仙的手还被他攥着,可尽量说话大方坦然些,不带暧昧态。
出洞后,程浩风再细细察看周围,然后讲出他的推测。
他认为万骨洞中黑雾大量涌出并散到山外去的事,还有三水流域水色全变成淡墨色的事,因了阿木甲和阿骨有意引起,但没料到会引成他们也无法控制的混乱事态。
最初,阿骨和阿木甲只是想借圣阴鼎和圣阳彝的力量让番军能来去自如侵扰邛州,后来发现鼎彝配合使用对万骨洞黑雾能控制,便想用黑雾毒晕邛州军民。
不曾想,黑雾涌出后没有顺着他们的心意飘入城中,而是到处散开,还渗透入江水中,不可控地蔓延。
程浩风初到邛州查访时,访得吸入黑雾的人和饮了江水的人都似被麻醉般晕晕乎乎,隔一会儿后又恢复过来;而误入万骨洞深处的人则会当场昏死,即便他们修为很高了,身在其中也会觉得不舒服;这也许和扩散开了就减弱毒性有关,也可能是有洞外解毒物质融合,也许还有其他原因……
胡仙仙听后分析起来:“会不会是万骨洞本来有其他空间通道,阿木甲和阿骨对圣阴鼎、圣阳彝用途没有完全了解掌握,致使空间通道扭曲而意外开劈出全新空间?
在这种扭曲过程中降低了黑雾毒性只是外在细微表现,我们都没发觉空间扭曲的事,你才在探查万骨洞时被卷入新空间,而我也因他们再次御使圣阴鼎、圣阳彝被拉入这个空间?
你进洞探查之时直接被卷入,所以你比我先进了那个空间,我则相当于是被他们无意中送了进去。”
程浩风眼睛亮了亮,随即又闪过不易察觉的忧色:“空间动荡在加剧才会出现空间混乱的事,可无论怎么说,我们是因祸得福占了个大便宜。”
空间动荡在加剧,那离天地浩劫之时也越来越近,能否在那之前准备好该准备的一切?
两人谈论着飞掠回了邛州,见到霍飞后才知道已是三月二十八了,胡勇刚他们在前往征伐夜城的途中受阻。
第七百五十一章 新仇旧恨
春光正好,邛州山林中各色山花次第开放。山下枝头花谢了、青果嫩小;山腰仍有残红留恋树梢;山顶繁花似锦、争奇斗艳。
高天流云,暖风送清香,飞掠在空中的程浩风和胡仙仙看着地面上山花烂漫,闻着花香,本该很惬意的,可霍飞所说征番大军的处境让他们没心思赏花。
番邦大王宣布扎措、毛日渥等等人为叛军,他们的地盘也只有夜城完全在掌控中了,攻下夜城即可宣告征番大获成功,可在前往夜城途中大军受阻,陷入困境。
涡洛城与夜城的直线距离只有约一千三百里,但途中要翻大雪山,这让实际路程远了更多。
大雪山不是单一的一座山,是连绵起伏的山脉,由很多高高低低的山峰组成。
没出发前,胡勇刚为妹妹和程浩风失踪的事已是身心俱疲,再接雷狂之令要攻夜城,更增烦恼,他想辞去征番大将军之职,可众人劝说他,眼看要大获全胜了又怎么能放弃?
奔赴夜城之前,胡勇刚与众将商议,备下几套万一在大雪山中遇袭的对敌方案,谁知还没到大雪山,只在穿过一个小山谷,到了临近大雪山的一片沼泽地时,就遇到危险。
那个小山谷称"金羊谷",离涡洛城才三百多里,胡仙仙也是在那里遇袭失踪的。
征番大军前锋队伍过金羊谷时没有遇到袭击,可遇到了大暴雨。番邦地处西北高原方向这一区域的降雨量很少,滂沱大雨下个不停的时候更少。
樊鼎瑶领着前锋队伍四处找避雨的地方,可那周围只有极少数的游牧民,到最后没找到避雨的地方不说,还得帮着游牧民撑帐篷,避水灾。
待得雨停,雄纠纠气昂昂上战场杀敌的前锋勇士们全部成了落汤鸡,那里三月还很寒冷,打前锋又都是轻装上阵,没有御寒衣服,淋湿的衣服也没可换的,衣服上都结了冰,不少士兵患病了。
缓行其后的中军还没过金羊谷,那片区域离城不远因此有些村庄,虽说都是些碎石和土坯建的房子,好歹能遮风避雨。
胡勇刚带着中军战士们在附近村里等了两天,雨稍小些后,听得前锋战士有很多患病了,只得重新调派换下病了的兵,再求购药材送去。
几番忙碌下来,胡勇刚体力不支也生病了,但还坚持着把中军队伍带过了金羊谷。
前锋队伍和中军队伍会师在一处,准备休整后再翻大雪山。
下大雨时,殿后的队伍还在城中,他们没受淋雨生病之苦,可他们人数最少,在过金羊谷时遇到了袭击。
两山夹峙,谷中狭窄的地形本来就容易遭伏击,带领队伍的副将还因为前面两路人马平安过去了,连探路也没探就直接进到谷中。
一进山谷,毒烟飘散,毒水乱喷,毒沙直撒,慌乱的士兵们有想朝前快冲出谷去的,有想后退撤回平坝的,挤来挤去时被踩踏死的士兵和被毒死的士兵一样多。
还好,尔塔、夸布、曲珍等几个人算是镇定的,在那领军的副将也中毒倒地后,指挥在谷中的士兵尽量掩好口鼻,有序往前冲出谷,不许再想着撤回。
这样才使殿后的队伍逃出了一小半,减轻了伤亡,即便如此也令胡勇刚痛心疾首了,大军再度延迟往大雪山进发的时间。
程浩风和胡仙仙到了征番大军临时营地时,只见营帐都搭在泥泞中,暮色苍茫,整个军营也是暮气沉沉。
见到胡勇刚及众将,说了各自情况,再商议对策。
听被袭逃生的尔塔他们说起那些毒烟、毒沙、毒水之类,竟很像是用喷云壶、洒云壶和出云壶攻击,番邦叛军为何会有这些特异武器?
程浩风发灵符责问云碧琼,怎能为番邦叛军提供武器?云碧琼回符辩解说,根本不曾给扎措他们提供武器,连制作方法也没泄露出去。
星沉西,旭东升,商讨一夜后,程浩风让胡勇刚他们先去休息,他和胡仙仙再往金羊谷去查看。
从残留的尸骸和痕迹看,偷袭的番邦叛军所用武器十有**是熟悉制作方法的人所制,但和出云壶、喷云壶、洒云壶不同点在于,所用材料全是剧毒而非是辣椒粉、花椒面之类。
两人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有奸细?若是军中有内奸泄露制造方式,那还得审查内部锄奸,岂不是更会闹得军心大乱?
在谷中进出查了几次也没再发现有用线索,两人正要离去,程浩风忽然耳廓微动,凝神看向靠沼泽那方的一片灌木丛。
胡仙仙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才察觉那里有淡淡妖气,且伴随妖气还有微不可察的灵气波动。
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目光中印证了彼此猜测,这里有妖物出没,还有很高明的阵法设在此处!但这与殿后的队伍遭袭击有关吗?
程浩风脸色微肃,应手化出条黑绳朝灌木丛后卷缠而去!
“啊……”惨叫声中,一个瘦小汉子被黑绳拴起,程浩风运劲将他扯得飞到半空中,又摔在了脚边。
那个瘦小汉子被摔得半死,口中还在不停地用番话骂骂咧咧,程浩风脸色阴了阴,左手捏着他的下巴猛拧,他的颔骨顿时错位,只能歪着嘴痛苦哼哼,再也骂不出来。
“还要审问他,探消息呢,你这样做让他怎么说话?”胡仙仙语气嗔怪地问。
“你听不懂番话,他骂得太难听了。”程浩风狠斜了那人一眼又再继续说,“也不用审了,我已经知道他属于鬼金羊一族,是个修为很低的仆从,他刚才为他的羊五公子打抱不平骂了很多脏话。”
“鬼金羊一族?羊妖……羊五公子?”胡仙仙愣了愣,记起鬼金羊一族正处在番邦地界,这里又称为“金羊谷”,可能族居地离此不远。
程浩风颔首肯定她说对了,再指了指那瘦小汉子说:“你先把他带回军营关押,我没有传讯息前不要有任何行动。”
还没明白他要做什么,只见他转身背对胡仙仙,再转回来面朝胡仙仙时已和那个瘦小汉子一模一样。
胡仙仙明白他是要扮成鬼金羊一族的人混进去,暗中将事情查明,确保以后行动万无一失。
可不料程浩风刚要循着灌木丛后灵气波动之处进阵,立即被反弹回来,那个瘦小汉子喉咙里发出“嗬嗬”嘲笑声。
程浩风折返回来,揪起那汉子的衣领,要把他内心看透似的盯着他。
先是目光犀利,再是目光冷厉,最后程浩风目光中透出戏谑笑容,拖着他直往灵气波动处走去。
在要跨进阵法又还没有跨进阵法那个两可瞬间,程浩风左手中指和食指捏紧那汉子喉咙,一用力,喉断将亡,嘴角溢血!
鲜血流出的那一刹,瘦小汉子还没有彻底咽气,灵气波动处裂开条细缝,程浩风闪身钻了进去!
那汉子软软倒在阵法外,很快又变成一头死了的巨大羚羊。
胡仙仙明白了那阵法进出不仅要会找出阵法入口,还要鬼金羊血脉认可才得进入,只是设阵人当初没预计到程浩风会抢在那样的一瞬进阵。
没有多余的同情心可怜那瘦小汉子,胡仙仙赶着回营和胡勇刚商量正事。
他们决定等待程浩风的同时把牺牲士兵遗体埋葬好,再多找药材医治病了的士兵,其他军事行动都等程浩风回来再说。
去金羊谷收同袍遗体时,胡仙仙看看那巨大羚羊尸身,叹息着寻了个凹地挖坑埋掉。
匆匆又是几天,程浩风发灵符传来讯息,查明关于鬼金羊一族参与袭击的幕后隐情。
这鬼金羊一族虽与星宿鬼金羊没有直接血缘关系,但他们的先祖曾追随星宿之主,这聚居地的护族阵法就是由鬼金羊星宿之主帮助布下。
现任的鬼金羊族长明知羊五公子那羊妖不是亲生儿子,但希望他修成高阶仙位,或至少也与东海雨工长相认,和东海的势力连上线。
不曾想,雨工长不认羊五公子,羊五公子又被程浩风抓住用了酷刑,最后还因盗梦幽冰胆被亲生父亲所杀害。
雨工长不是不相信羊五公子是他儿子,是不愿认他,怕他带来麻烦影响前程。
可毕竟血浓于水,雨工长为了龙**任他而被迫杀了亲生子也很心痛,他把仇恨全记在程浩风他们头上。
多吉.喀勒是土生土长的番邦人,为了修炼走遍番邦每一寸土地,结识了鬼金羊族长。
为抵挡征番大军,他求鬼金羊族长帮他,鬼金羊族长又深知雨工长也恨程浩风他们,于是联合起来。
那场大暴雨是雨工长降下,偷袭殿后队伍的是鬼金羊一族。
至于那些武器为什么那般像栖云山庄所制,那是王帅帮他们制出的,云碧琼并不知情。
王帅参与了喷云壶等等特异武器的研制试用过程,他又非常聪明,今年正月已经制出样品。
在京城和谈宴席上,王帅曾献了些山珍海味,其中有一道菜是番邦的野驴肉,那种野驴在鬼金羊聚居地内最多。
走南闯北,广交天下各大势力的王家与鬼金羊一族有来往,但所交不深,直到王帅与羊五公子结交才联系紧密。
胡仙仙清楚了这些隐情后,怔怔出神,多吉.喀勒,羊妖五公子,王帅这些人可都算与胡仙仙有仇有纠葛之人,是天意要把新仇旧恨一起算?
番一百二十五 深秋叶落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在法国梧桐树上,细碎光斑跳跃,秋天的阳光明朗而不刺眼,一如徐公子的笑容。
只是一句简单问候,可该怎么接话呢?小兔伤透了脑筋。
不能没礼貌,有教养的人不该对向自己亲切问好的人冷嘲热讽;也不能显得太热情洋溢,稍不注意会显得暧昧;要做到不咸不淡,不卑不亢地大方平和谈话很难啊。
看小兔拧着眉呆站原地,徐公子略尴尬地再说:“我车子出了点毛病,等了半天也没修好,无聊到街上逛逛,没想到遇见你,好巧。”
“不巧,柳街太小了,很容易碰见熟人。”小兔面无表情干巴巴地说。
说完后,她快步朝菜市场走去,休假出门逛街要给同宿舍的姐妹带些零食回去,菜市场的水果和瓜子之类比大街上水果店便宜。
曾有那么一瞬,小兔想和徐公子好好聊几句的,虽说对他没有心动感觉,可他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在小兔所认识的男子当中算是很优秀了,能交个朋友也不错。
想交朋友的念头也只一瞬,很快记起小章的事,这朋友和男朋友的界线很难分清,再出点儿什么意外,小兔可承受不起。
蜀川冬季也不太冷,树木落叶落得晚,已是深秋,行道树上的叶子都还半黄半绿。
骤然起风了,刮落黄叶漫天飞舞,一片树叶落在小兔的头顶又旋飞而下。
小兔只穿了一件米色打底衫披着浅棕色薄风衣,在室内不觉得冷,风吹来的寒意可有些刺骨了,她将风衣拢紧了一些,瑟缩的模样如同萧萧落叶。
因了她冷淡的态度,徐公子本要转身往汽修店去,可看着她的背影,徐公子不自觉地迈步跟了去。
发现他跟来,小兔只能采取视而不见的方式应对,把他当空气吧,省得去想如何相处。
称了几斤橙子,选了两根甘蔗,等老板削甘蔗的时候小兔翻包里的零钱。
“我给,我给……老板,一起算钱。”徐公子在同一个摊上买了香蕉和苹果,递上张百元大钞要帮小兔付钱。
水果摊儿老板正要接钱,小兔递上张五十的钱说,“我的是三十一块五,你快找零钱。”
面对两张钱,水果摊儿老板为难了,徐公子连声劝老板收他的,小兔没和他争执,而是收回五十的再迅速翻找钱包。
翻了三十五块零钱出来,小兔立刻递给水果摊儿老板,再多拿了两个橙子说:“刚够添成三十五吧?不用找零钱了。”
说罢,小兔拎起买的东西大步朝公交车站牌走去,徐公子还在选购其它东西,他发现小兔已经走了后,在后面边喊边跑。
夜已深了,晚上的食客全散去,小蓓、小蕾和胖嫂她们也下班回宿舍了,小兔拿出水果招待她们。
“不吃了,不吃了,徐公子买那么多零食请客,我们全吃得胀鼓鼓的。”胖嫂拍拍肚子,摆摆手。
小蕾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着小兔说:“看不出来你手段那么高啊,把徐公子耍得团团转弄那么狼狈,他还给你说好话。”
这话什么意思?小兔让小蕾说清楚些,她故意不说,只得又问小蓓。
小蓓讲了,原来徐公子对柳街周围不熟悉,出了菜市场后绕来绕去找不到去汽修店的路了,他也没坐过温泉区的公交车,问了路,别人给他说清了该坐哪趟车,他还是没上对车。
半路上知道坐错了车,慌忙下车,又再问路。
徐公子平常出门,即使没开车也是坐出租车,可他只等修车随便逛逛,也没多带点钱,见小兔买东西也跟着买,一不注意买多了,把带的钱花完了。
换成平常,把钱花完也没什么,打个电话给斯经理就能把迷路的他接回去,可他偏偏把手机忘在车上了。
于是,徐公子拎着很多水果和零食走路回鱼凫庄园,也不知问了多少人,绕了多少弯路才回去了,到了斯经理的办公室外,他已是满头大汉、满脸灰尘。
看看忿忿瞪着自己的小蕾,小兔干笑一声,去洗漱准备睡了。有些事情解释不清,徐公子是别人眼里的宝,她要把这受苦走路的账算在小兔头上,也只能认了。
躺上床,闭上眼,小兔思索着怎么才能和徐公子别显得那么亲近?也许是他真有点儿那个意思了?那可真得离他远点,即使他没有那个意思,他所给的也定然是小兔还不起的,总之得离他远点儿。
第二天中午休息时,斯经理让小兔去办公室一趟,还以为是工作中出了什么错要挨训,结果他很客气地给小兔倒了一杯茶。
“小兔,你工作表现还不错。但是有些话我还是得说说,我不仅是你们工作中的领导,也是你们生活中的长辈。你这丫头呢,很上进,这是好事,可心气儿太高就不那么好了。”斯经理尽量温和地说。
“我听不懂你说的话,斯经理,请开门见山直说行吗?”
斯经理看她的确很茫然,又再说:“小徐父亲是我在部队的老排长,对他们家我算很了解。他们家开的国光家居用品公司,不是什么名牌企业,他爸也没在富豪榜上,可他家那才叫实实在在有钱!你可别看那些首富什么的表面风光,让他们拿十万现钱都难拿出来,一场风暴就能让他们变穷光蛋。”
听了这一番话,小兔算是明白了,斯经理肯定认为小兔想攀高枝儿,眼光高得连徐公子也嫌弃。
“斯经理,昨天我没有故意使徐公子难堪,我也请你转告他不要和我走得太近,我不想丢掉这份工作。”小兔认真地说。
“他和你走得近怎么会让你丢了工作呢?”斯经理皱眉反问,很快又恍然大悟般说,“也对,你要是和小徐成了,哪还用得着工作?”
“斯经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想保住工作,不敢妄想。”小兔解释。
斯经理瞅着小兔,很纳闷儿的样子,低着头想了想后语重心长地说:“追求小徐的姑娘可排了长队呢,要不是他想出国学服装设计,他妈妈又让他必须找个家世清白、勤快贤惠的姑娘结婚才能出国,他还不会那么早考虑个人问题呢。小兔,不要错过好机会啊。"
小兔坚决地摇了摇头,向斯经理告辞走出办公室。
于她而言,爱情带来的只有灾难,还是不要奢望为好,况且徐公子对她还没有爱呢。
风起叶落,即使小章那样的普通人都能给她带来很大伤害,更别说徐公子会怎样了,早说得明白点为好。
爱,与我无缘,也不求谁与我同行人生路,独自一步一个脚印踏实向前,害怕出任何变故。
第七百五十二章 羊族臣服
暮春初夏,大雪山下芳草如茵,蓝天白云倒映在水洼里,让人畏惧不敢接近的沼泽地也变得静美令人向往。
军营中生病的士兵都好了很多,低落的士气也渐渐被鼓舞起来,胡勇刚眉头舒展,只等程浩风从鬼金羊聚居地中出来,即可商议下一步行动。
四月初三中午,金红的阳光下蓝色身影如鸿鹄飞翔而至,程浩风回营。
他没有歇息,朝胡仙仙微微笑了笑,即让胡勇刚召集众将前来议事。
议定后做出安排,胡勇刚率多数士兵退后五十里安营扎寨,守在大雪山和金羊谷谷口边缘围圈布营;樊鼎瑶率破军铁卫及一部分精锐强兵围着鬼金羊一族聚居地外埋伏,等待信号;程浩风和胡仙仙进聚居地中谈判,若有意外,谈判中胡仙仙会用给夸布的连心符联系。
下午未时末刻申时初刻,程浩风和胡仙仙并肩飞掠到鬼金羊聚居地的阵法外。
靠近阵法所成的透明光幕时,程浩风以灵气传音:“清睿子程浩风携师妹清定子胡飒风,前来拜会鬼金羊一族羊族长。”
灵气音波回荡着,透明光幕晃来晃去发出震颤嗡鸣,但鬼金羊一族没有谁回应,程浩风连喊三次,过了好一会儿仍然没有回应,更别说来启阵迎接了。
“哼,羊族长,你鬼金羊一族如今面临危机的秘事我全都知道了,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要是跟我和谈,我帮你们度过危机,如若不然,让你们提前遭到灭族之祸!”程浩风威胁着。
胡仙仙不知道他在聚居地内探到了什么消息,也不知这么威胁羊族长起不起作用。
等着回复的时候,程浩风神情很冷,并随着时间推移一点一点增加冰冷程度,胡仙仙疑惑起来,难道羊族长不和谈,程浩风真要灭鬼金羊一族?
可这护族大阵也难破呢,就算程浩风能混进去,要凭他一人灭全族可没可能,鬼金羊一族是天生修行天赋好的妖族,可不是一群羊。
不久后,阵法所成的光幕裂开,走出来三个人,中间是一位看起来约五十多岁的男子,样貌平常,长了一撮灰白的山羊胡,两旁是一胖一瘦两个大汉。
“老羊恭迎程、真人与胡元君大驾光临,请移步同我到寒舍一叙。”中间那男子应当是羊族长。
程浩风朝他点了点头,再给胡仙仙递个眼色,当先飞入了阵中。
这处地方是在金羊谷小山坡与沼泽地之间,能远眺大雪山和涡洛城,胡仙仙还以为阵中是圈起来的一小片草原,进阵后所见令她大吃一惊。
刚进阵中只见一片长在土坡上的小树林,掠过树林是一座险峻孤峰,孤峰悬崖之下是一块水草丰美的小平坝。
那平坝比起大草原算小,可也有方圆几百里了,俯瞰下去,只见野驴、野马、羚羊在草地上撒欢儿,一座座石块砌成的小楼沿坝子边上的山坡矗立,一顶顶帐篷散搭在坝子当中,三三两两的人悠闲走来走去,这里既可以定居又可以逐水草迁徙。
羊族长看出胡仙仙对这里一切很好奇,带他们在一座石楼前落地后,热情地说:“胡元君请进,我们这里虽说寒陋,却有与别处不同的风俗民情,多盘桓几日好好游玩。”
不懂他态度为何前倨后恭,胡仙仙礼貌地朝他笑笑。
程浩风不悦地接话:“我们此次来是商谈要事,不是来游玩的,羊族长不要东拉西扯。”
羊族长讪讪笑了笑,引他们进楼,再上楼进了一间小厅,而后摒退左右随从。
“敢问程、真人是如何得知我鬼金羊一族将有危机?”只有他们三人时,羊族长也不说那些客套话了,严肃发问。
“天机不可泄露……我知道便是知道,你拿出诚意跟我和谈便是。”程浩风高深莫测的模样。
那羊族长还没想到是程浩风混进阵中秘查出了种种内情,盯着程浩风看了半晌后,也看不出什么,只得无奈地开谈。
听他和程浩风争来论去,胡仙仙这才从他们话语中得知鬼金羊一族将有的灭族之祸是怎么回事。
鬼金羊一族天生比其它羊类有修炼天赋,但那也得开启灵智才能修炼,在还没有开启灵智前也很弱小,并且因为它们所蕴的天地灵气多,捕杀它们的修行者也多。
为了保护族民,族中法力较高者追随星宿鬼金羊惩恶扬善,得到帮助建起了这个巨大而坚固的护族大阵。
匆匆千年而过,护族大阵依然坚固,这本是好事,但好事之中又暗藏了坏事,坏就坏在护族大阵太坚固了!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在阵中没有任何忧患了,除开极少数想升仙位的族民外,大多数族民都懈怠修行。
并且,与青丘国依附这方天地当中又自有运行规则不同,这里只是硬生生用阵法隔绝外界,天长日久,鬼金羊族民乃至花草树木和鸟兽虫鱼全发生了变异。
这些变异当中有一点即是族民的修行天赋在降低,开启灵智的鬼金羊在变少,而少数开启灵智的鬼金羊当中还以雌性为多。
还有个挺尴尬的问题是,这些开启了灵智并修炼有成能化人形的鬼金羊女子不愿意再跟羊形男子交合,修成人形的男子又极少,在这里一男娶十妻算很平常的事。
羊族长对种种事情很忧虑,可安稳惯了的族民们没几个能为他排忧解难,为了使族民变异的情形好转,他想出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东海雨工与羊外形相似,只是行步间隐隐有风雷之气,似羊又非羊,还天生沾了龙气,若是和雨工生下子女,定能让渐渐变弱的鬼金羊修行天赋重新变强。
所以,为了全族未来,羊族长派了一名貌美鬼金羊女子“偶遇”了所有雨工当中法力最高的雨工长。
等得怀了孩子,羊族长娶了那女子,生下羊五公子,即是那无耻羊妖。
羊妖承载了鬼金羊一族改良血脉的希望,还承载了与东海龙宫攀连关系的希望,结果被程浩风施以酷刑,又被派去龙宫盗梦幽冰胆身死,羊族长怎能不恨程浩风?
但听闻程浩风知道这些危机还能解了这些危机,思来想去之后,羊族长决定试着和程浩风谈谈,只要能让鬼金羊一族走出困境,以往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我当然有办法帮你们走出困境,不过再讲出办法之前,还请羊族长把多吉.喀勒埋伏在大雪山的伏兵军情告诉我。”程浩风提出条件。
羊族长挺为难地看了看胡仙仙,再对程浩风说:“这,胡元君也看到了,我族很少与外界势力交往……我也不清楚多吉大师的兵力安排。”
他先看向胡仙仙大约是以为胡仙仙会相信他的话,帮他在程浩风面前说好话,可胡仙仙哪会轻易相信别人?
“羊族长,有你提供情报,我征番大军翻大雪山进攻夜城会更顺利;但你不提供情报,我军多费点事也能翻过大雪山!”胡仙仙冷言厉色而说,“你要弄清楚一点,我军不是没了你提供的情报就不行,但你没了改变鬼金羊一族目前处境的办法会有灭族之忧!”
羊族长惊愣住,擦了擦额头冷汗,见胡仙仙初来时像个好奇的小村姑东张西望,还以为她很容易被诓,没想到这么难哄。
形势摆出来:没有情报,征番大军只是要多费力;没有改变目前处境的办法,鬼金羊一族面临的是灭族之危,谁处于弱势很明显。
“程、真人我的确知道些多吉大师埋伏了兵准备袭击的事……因为只有我族当中几十名勇士能熟练使用喷毒的武器,多吉大师对我算比较倚重。不过,我只清楚埋伏了几个地方,每个地方兵力多寡,无法提供具体的布署详情。”羊族长目光显得诚恳很多。
程浩风颔首轻笑,表示相信他这次所说。
羊族长松了一口气,壮起胆子说:“要我说出所知情况也可以,但程、真人能否说说到底是什么办法能让我族摆脱困境?”
他反过来要求程浩风拿出诚意,程浩风可没像他绕弯子,答道:“走出护族阵法生活,再与东海雨工联姻,必能壮大族群,长久兴盛。”
这不是羊族长早想到过的办法吗?程浩风还好意思这么当奇谋妙计说出来?羊族长瘪瘪嘴,冷笑看着程浩风。
见他这般,程浩风也不恼,面色平静继续说:“我的办法和你的办法不一样。首先,你想带族民走出护族大阵生活,靠的是多吉.喀勒这些人,可他们只会利用你们,给不了你们安身之地。其次,与东海雨工联姻,你想的是名不正言不顺去‘借种’,没能培养出个优秀后辈不说,还惹来祸事,而我……”
程浩风顿住话头儿,慢慢转着手中茶杯,促狭笑看羊族长。
“还请程、真人明说,救我族民!”羊族长离座,朝程浩风深鞠一躬。
程浩风抬手示意他坐回座位又再说:“我建议你们搬往汶山城外的葬鹰谷,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可以不用住在阵法中也保得一族安全。只是呢,葬鹰骨是多吉.喀勒的地盘,据说他的神鹰骨笛就取自那里,你们想要有安居之地,可得帮我打败多吉.喀勒。”
葬鹰谷,羊族长对那个地方也有所了解,考虑了一下,还真挺适合鬼金羊一族安居,很郑重地点头表示愿助大军打败番邦叛军。
程浩风又再说:“我与段梦柔目前暂时合作,你也知道她是东海龙王的义女,如果由她出面向龙王保媒,招几个雨工到你族中当女婿,是不是能名正言顺和雨工联姻?如果龙王拒绝,我还有别的办法迫使龙王答应。”
一听这话,振兴鬼金羊一族有望,羊族长喜极而泣,连声道谢。
和谈之后,程浩风回到军中马上调兵去除掉大雪山中的番邦伏兵,至四月初四傍晚已全歼了两股共约三百名伏兵,半夜之时到得山脉中段,遇上多吉.喀勒亲自出战。
第七百五十三章 雄鹰展翅
草原之上绿草茵茵,大雪山上还是白雪皑皑,一块积雪岩石突兀横于冰崖畔,石上雪浅只因一双赤脚融了雪。
那双棕褐的粗糙大脚实在煞风景,赤脚大汉可不管什么煞不煞风景,他只管战斗是胜是败。
今日凌晨赶来大雪山督战,他听安插在鬼金羊一族中的探子说,那个窝囊羊族长居然跟程浩风结盟了,还妄想占了他的葬鹰谷,本来只是看看伏兵情况已如何,得了这消息后当即决定留下来亲自对敌。
时已半夜,程浩风带兵往第四个伏击点去了,胡仙仙在这第三个伏击点领着破军铁卫反袭番邦伏兵,他们潜行而来、悄无声息杀了哨兵,又有几乘天外飞仙飞来从空中往下射箭。
这第三个伏击点的番军眼看将要全部丧命,突然从破军铁卫背后冲出二十多个手执特异武器的人,朝着地面上的破军铁卫猛一阵扫射,毒雾、毒沙、毒烟齐齐喷出,破军铁卫们有三成当场中毒而死,有六成只能自保逃蹿没了战斗力,只那在天外飞仙上的一成还在射箭。
胡仙仙一边抡出红雪拂尘将毒雾、毒水、毒沙用冰寒灵气裹挟向山崖下荡去,一边下令让破军铁卫们快撤!
“嗬嗬……”一声冷笑响起。
胡仙仙循声望去,浓墨似的夜色中白雪闪银光,褐红的氆氇在黑与白之间格外惹眼,仿佛这一抹红是大雪山主宰,多吉.喀勒比几年前更沉稳端重了。
破军铁卫们往山下撤去,他们清楚在目前形势下帮不了什么忙,不会劝胡仙仙跟着撤,更不会固执留下来帮她。
第三处伏击点的雪峰上百余名番兵,二十几名手执特异武器的蒙面怪人和多吉.喀勒对胡仙仙形成了合围之势。
“伏击反被偷袭,偷袭又再被反偷袭,有趣!”多吉.喀勒挑眉笑着飞到胡仙仙身旁,“祖奶奶,跟我去夜城见末神老祖宗吧。”
“好啊……好……”第二个“好”字还没落音,胡仙仙旋身飞起,慧心玉剑疾射刺向多吉.喀勒心窝。
剑气凛凛,只求一击必杀!
不过,多吉.喀勒也不会真的认为胡仙仙甘心束手就擒,靠近她时早有防备。
剑气带的劲风吹得他满头微卷黑发蓬蓬乱飞,他镇定自若召出头骨碗,无数骷髅头虚影从碗中飘出,裹得慧心玉剑无法再进击。
胡仙仙眸光渐冷,再御雾隐无隙网兜住那些骷髅头虚影,而后高喝一声:“上”!
拖起雾隐无隙网甩向那些蒙面怪人,迅速解网,无数骷髅头虚影发出尖利啸音扑向他们。
与此同时,已飞走的几乘天外飞仙忽然飞回,利箭如飞蝗射向番军普通士兵。
只顾缠着慧心玉剑,突发变故,多吉.喀勒有一瞬呆滞,回过神后他赶忙祭起头骨碗收回骷髅头虚影。
蒙面怪人受侵后全都显得神智不清醒,有两三个竟然抽搐着倒在地上变成了巨大羚羊!
番军的普通士兵被射杀不少,多吉.喀勒正要对返回的那几乘天外飞仙展开攻击,可他头骨碗中骷髅头虚影再飞出时,被胡仙仙的红雪拂尘打散不少,天外飞仙上的破军铁卫趁机飞逃而去!
“那些蒙面怪人是不是你安插在鬼金羊一族的奸细?”胡仙仙斥问着,御使慧心玉剑绕着多吉.喀勒旋转。
看了看雪地上又增加不少番军尸体,多吉.喀勒怨怒地瞪向胡仙仙,朝那些蒙面怪人尖声高喊:“要想保住你们的利益,就快点毒死这个女人!”
特异武器连发,毒水、毒沙、毒烟连成一团浓如墨汁的毒雾包住了胡仙仙,毒不死她也得闷死她吧?
多吉.喀勒桀桀怪笑:“祖奶奶,被自己构想出的武器所杀,滋味如何?王二少爷真是天才啊,他把你们复杂的喷云壶、洒云壶、出云壶做了改进,融为一种武器,只一种也能沙、烟、水都喷,还命中率大大提高……”
话没说完,多吉.喀勒像被掐着嗓子般只能喉咙里发出怪声冒不出话,他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眼球要从眼眶中掉出。
淡青光华朦朦,胡仙仙唇角含着讥笑,纤指轻捻一元浑真簪划出荧光卷住毒雾团。
“我可没往武器里装剧毒之物,当然不受毒侵,放毒之人自受其毒!”清亮话语伴着荧光而起,毒雾团砸向蒙面怪人们。
毒雾团爆散开,毒沙飞扬扑满身,毒烟飘荡直钻口鼻,毒水四射溅入眼中、沾上皮肤,惨叫哀嚎声不绝!
胡仙仙盯着一个特异武器看看,似是喷云壶之类,又略有不同,再划荧光卷一个来放入袖里乾坤中,准备有空时仔细研究。
处于下风,多吉.喀勒也不逃跑,趁着胡仙仙攻击蒙面怪人,双手转动头骨碗,转出一道阴冷的惨白光轮罩向胡仙仙。
胡仙仙不闪不避,御起慧心玉剑直削多吉.喀勒咽喉。
见她竟不把惨白光轮当一回事,多吉.喀勒眼中掠过得意邪笑,他这几年功力进步神速,胡仙仙如此轻敌,不死也得重伤!
笑意掠过,旋即又凝住,惨白光轮刹那间腾转向了更高的空中,多吉.喀勒微张着嘴竟然没反应过来,他的头骨碗已不在手中!
胡仙仙敢不闪避,是因她早就让唐彩儿蓄势待发了,光轮才起,唐彩儿化为彩鸾本体叼走了头骨碗!
一线血珠从多吉.喀勒颈侧射出,他咬紧牙关忍痛,怨毒如地狱恶鬼的目光盯向胡仙仙,在即将断喉气绝之时,他用神鹰骨笛挡偏慧心玉剑,虽然保住性命了,却也受伤。
因见他再无反抗之力,胡仙仙和变回人形的唐彩儿左右相挟防备他,要送他去见胡勇刚。
多吉.喀勒可不会甘愿当俘虏,胡仙仙正要撒开雾隐无隙网缠他之时,他吹响了神鹰骨笛。
骨笛之声如雄鹰高鸣,唐彩儿小嘴儿撅了撅,若有所思皱起眉头。
胡仙仙已将多吉.喀勒网住了,正转身往军营飞,唐彩儿一把拉住她,“仙姐姐,不……不能回去!会给一般士兵带去灾难的……他召来了葬鹰谷的鹰……”
这些话说得很含糊,可胡仙仙与唐彩儿心意相通,已明白了她的意思是,多吉.喀勒用神鹰骨笛召来葬鹰谷的鹰,回军营后那些一般士兵抵抗不了雄鹰的攻击。
多吉.喀勒的神鹰骨笛是用雪原神鹰腿骨所制,再经扎措帮忙炼化而成法器,二十多年前为捕那雪原神鹰,他在葬鹰谷旁足足捱了三年的冻饿与孤独之苦。
葬鹰谷之所以名为“葬鹰”,是因那山谷很大,谷两边比周围其它地方暖和,谷底却有条细细深渊如同大地裂开的伤口,常年被散发寒气的白雾遮蔽,不知道有多深。
大山谷因湿润温暖引来了很多鸟兽,但全都不敢靠近谷底裂隙,传说有已开启灵智的雄鹰想飞去裂隙中看看,结果再也没飞上来。
从此,山谷称葬鹰谷,凡是能从裂隙的左边飞到右边的鹰都称雪原神鹰。
那裂隙不知有多深,飞下去再难飞上来,但宽却不并算宽,只有半里路左右,对于雄鹰只是扇几下翅膀的距离,为何能飞过去还备受尊崇?
只因那裂隙虽不宽,腾起的白色雾气却如有吸力般,飞在空中的鹰会不由自主往下坠,飞半里比飞千里还累。
胡仙仙想起这么多,其实也只在眨眼间,她立即发灵符给程浩风,让他来援,静待接下来的鏖战。
不久,程浩风从第四伏击点赶来,瞟一眼地上的巨大羚羊尸身后问胡仙仙:“是羊族长反水了,还是族中有奸细?”
“他们是安插在鬼金羊一族中的奸细,真不明白羊族长为了族民忍辱负重、操碎了心,他们怎么还要跟着番邦的人乱混。”胡仙仙看着眼前死尸污血,觉得弄脏了圣洁大雪山。
多吉.喀勒嗤笑一声:“这都不懂?你们给羊族长出的主意看似解决了鬼金羊一族的危机,可没考虑到那也损害了部分族民的利益。呵呵,那些极少数能修炼的羊族男子,在族中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要是能修炼的男子增多了呢?”
从全族来说有利的事,让极少数族民没了优越感,就要搞破坏?其实全族强了,整体优越感更强,偏偏把私利放在公利的对立面,人心有如此的,其它生灵之心也有如此的。
不久后,空中传来“”的扇翅声,许多雄鹰齐齐飞来,如同大片大片的乌云从天边涌来。
番军中还有些残兵,鬼金羊族民也还些中毒没死的,见了空中阵势,全部悄悄往山下逃。
一声高亢啼叫响彻夜空,唐彩儿化为彩鸾本体冲上云霄,彩羽烈烈闪光,缤纷多彩的光芒照耀,雪地上也泛起五彩毫光。
这是禽类之间的血脉贵**拼,贵者天生对贱者有威压,唐彩儿鸾体自是比鹰体高贵。
鹰体虽略贱,雄鹰却是最不受拘束的禽类,葬鹰谷的鹰更是狂傲不羁,若非与多吉.喀勒有听从骨笛之召的约定,也不会受他驱使。
唐彩儿示威不起作用,雄鹰围攻向她,她有法力修为,可雄鹰本体强悍、数量众多,对战难有胜算。
多吉.喀勒眸中燃起疯狂火焰,叽哩咕噜念出一长串番话咒语,又得意大笑。
形势危急,胡仙仙凌空飞起与唐彩儿共同对敌,程浩风淡定站在雪地上,他目光似疑惑、似惊喜地看向侧后方一只巨鹰。
那只鹰羽毛黑亮,双眼中有刀锋般寒光闪烁,翅羽和尾羽羽尖黑亮中泛着紫黑,爪尖金黄中泛着紫黑,神俊非常。
第七百五十四章 鹰王忠耿
夜茫茫,群山覆雪如同银龙斜卧莽苍,雄鹰与胡仙仙和唐彩儿的激战于他们本身算惊险万分了,在整座大雪山中可没掀多大动静,山还是山,雪还是雪。
趁着混战,多吉.喀勒悄悄从雾隐无隙网中溜出,阴恻恻笑着横拿神鹰骨笛盯向胡仙仙后脑勺。
他意图偷袭,但还没动手,忽听口哨声响起:“嘘……吁……”
只是乡间少年逗鸟的单调口哨声,但音量高亢无比,随着口哨声又响起了嘹亮鹰唳声,那只羽尖爪尖泛紫黑的鹰俯冲直下,停在了程浩风肩头。
哨声鹰唳和鸣,让多吉.喀勒行动滞了滞,等他再想偷袭胡仙仙的时候,却见在他心神一滞的短短瞬间,所有雄鹰退后盘旋而飞,不再攻击胡仙仙他们了!
取神鹰骨笛之时,鹰王便承诺,只要他能下到葬鹰谷裂隙之下十里位置探到那处情况,再凭自己力量杀死一只雪原神鹰,那就可以用神鹰骨笛召唤雄鹰们助战,这鹰王怎么能反悔呢?
多吉.喀勒下到裂隙十里处时差点儿丢命,靠着身上残存的孔雀王血脉才能在身受重伤后爬出裂隙。
用命换来的承诺遭反悔,他对鹰王的怨愤之意使他暂时没了理智,指着鹰王用番话怒声大骂一通。
鹰王,即是停于程浩风肩头的那只鹰,它敛好翅羽静静看着叫骂不停的多吉.喀勒,一副你若有精力骂人且请使劲骂的冷然态度。
胡仙仙和唐彩儿狐疑对视了一眼,没想通程浩风怎么如此容易让鹰王降顺了,即使因他驭兽天赋好,至少也得有个驯养过程吧?
也许是气昏了头,多吉.喀勒没发现这么明显的疑点,骂完之后又再吹神鹰骨笛,想驱使雄鹰再去攻击。
鹰王的头微偏向程浩风,利喙张合两下似是在询问他什么。
程浩风朗笑几声,眸中流光溢彩闪着喜悦自豪之意,平静对多吉.喀勒说:“你们立约的时候有个附加条件还记得吧?它若寻到它一直等待的主人,它就只听主人吩咐,再不会听你召唤。”
“是……”多吉.喀勒下意识地应了声,又惊愕退后一步,“它一直等的主人是你?!不、不可能!”
莫说多吉.喀勒惊愕得不敢相信,胡仙仙和唐彩儿也觉得讶异,可看鹰王与程浩风亲昵的样子又不得不信。
雄鹰有傲气,驯鹰可不容易,要让鹰等待主人几乎更无可能。
鹰爪锋利无比,胡仙仙见过驯鹰捕猎的人都用特制鹰架和皮套筒来驻鹰,但鹰王停在程浩风肩头竟是蜷缩了爪子并且只抓了衣服没挨皮肉的,这鹰王有灵性还得和程浩风感情深厚才会如此吧?
事已定局,程浩风示意胡仙仙她们先回营再细说,鹰王高鸣几声让跟来的雄鹰全部回葬鹰谷了,胡仙仙以雾隐无隙网缚好多吉.喀勒,同回营中。
回营后,把多吉.喀勒气海封住,捆好了后再交给胡勇刚审问,想从他口中探出夜城军情。
程浩风和胡仙仙、唐彩儿在帐篷中,给她们说起详情,他抚了抚鹰王的翅羽问:“仙仙,你还记不记得我讲过小时候救了一只雏鹰,后来它忠心耿耿追随的事?”
“记得,是它?可一千多年过去了,它还没有开启灵智,没有真正修炼呢,怎么可能活这么久,又还记得你呢?”胡仙仙看出鹰王有少许无意中从天地间吸纳的灵气,应该是葬鹰谷灵气充沛的原因,并非修炼有成。
程浩风淡淡一笑,疼爱地轻拍鹰王的头:“全凭它一点执念。”
鹰王只是一般山鹰,也许是追随程浩风后由于沾染程浩风因果的缘故,竟渐渐显出了些特异处,比如尾羽和爪尖泛出了紫黑色。
不过,当时的程浩风不知道这是吸纳了灵气所致,在他父亲往京城赴任,他们举家搬迁时,他把鹰王放归山林。
在山林中,鹰王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程浩风,可等它有了些许灵智,能翼搏千里飞往京城时,程浩风已经离家修道去了。
找不到程浩风,它凭一点执念飞啊飞,飞到了番邦葬鹰谷。它那点儿灵智还属于禽类灵性,并不是理智和知识,见谷底裂隙神秘幽深,固执地认定程浩风是去了裂隙之下。
一次次飞下裂隙,从半里、一里、两三里慢慢往下推进,可到了九里后再难飞过那白雾。
经过一次次磨难,鹰王不是九死一生,是真死了好几次,可它凭着执念又投生为鹰,并又来葬鹰谷!
它是所有雄鹰中对葬鹰谷裂隙最熟悉的,性格又是最刚强果决的,成为鹰王当之无愧。
为了更进一步探索裂隙,鹰王还发出召集令,能深入裂隙十里以下,能凭自身之力杀鹰取腿骨的,不论是禽、是兽、是人,皆可答应受召唤助战。
多吉.喀勒略通禽言兽语,所以当年能够驭兽围攻泰兴府,还给了胡仙仙与座骑心意相通的口诀,他接到鹰王召集令去应选并成功。
千年别后再重逢,程浩风感慨万千,何德何能让鹰王执意追随?
胡仙仙笑中带泪凝视着程浩风,他们之间同样是执念支撑才没有分开。
常说男子多数粗豪,胡仙仙觉得其实男子更细心,也更会照顾小鸟小兽。
比如养狗养猫喂鸟,很多富家贵妇只是逗弄宠物玩儿,甚至把品种独特的宠物当炫耀工具,从不会用心地照料宠物。
可胡仙仙见过很多男子给狗洗澡、给猫按、摩、遛鸟时陪鸟说话,照料宠物吃喝拉撒比养孩子还用心,更听过不少男子表露女人水性杨花不敢付与真心,忠心灵宠才值得信赖的态度。
想及此,看程浩风眉眼含笑摩挲鹰王,竟然心中酸酸地泛起醋意,想了想,抱过唐彩儿逗弄着。
“不……不……我要和蹦蹦玩儿。”唐彩儿很不配合地扭身从胡仙仙怀里挣脱,伸手牵了牵鹰王的翅膀。
胡仙仙苦笑,鹰王来了后,她可被嫌弃了,失宠了,彻底失宠了。
“蹦蹦、蹦蹦……来玩儿,来玩儿……”唐彩儿一蹦一跳地邀请着鹰王。
“你是唤它唤‘蹦蹦’?堂堂鹰王叫这名儿也太有损威严了。”胡仙仙朝程浩风说,“你给他取个大名,平常就唤‘阿雄’好不好?”
程浩风让挺高冷不理唐彩儿的鹰王从肩上下来,鹰王在地上蹦了几蹦躲开想抱它的唐彩儿
“你看它不飞的时候就蹦来蹦去,唤它‘蹦蹦’也好。”程浩风兴趣盎然地看着蹦蹦和唐彩儿嬉戏,“蹦蹦雏小时腿受过伤才会蹦蹦跳跳地走,没想到转了几世还这般。它虽有灵性,终究只是一般血脉,用灵丹培养也只能让它活得更长,不能真正修炼。”
两人正闲谈着看唐彩儿和蹦蹦玩闹,胡勇刚走了进来,一副忧愤样子。
胡仙仙问他怎么了,他紧皱眉头直叹气,再催着他说,他才暗压着怒火向程浩风道,“多吉.喀勒那家伙嘴严又刁钻,套不出话不说还把人气得够呛……”
“胡将军是想要让我去审他?”程浩风打断胡勇刚的话。
“唉……是。”胡勇刚为难又无奈地说,“我无能,拿他没办法。”
程浩风笑着摇头:“胡将军莫要这么沮丧,不是你无能,是你太讲规矩太正经了,我以前也是拿刁滑奸诈的人没办法,现在对付他们有经验了,请放心,我去会会他。”
说着,程浩风去了关押多吉.喀勒的帐篷,一进门就听见癫狂怪笑声。
“你装疯卖傻是想拖延时间等你老祖宗来救你?”程浩风冷声讥诮而问。
"我没有装疯卖傻,也不指望老祖宗来救我,在这里等死呢,等死等着等着想起个好笑的事儿。"多吉.喀勒边说边暗瞅程浩风脸色。
程浩风不接话,嘴角略向下撇,摆出看你能说些什么的轻蔑神情。
"这世上好笑的事可多了,比如我算是老祖宗的第二十代孙了吧?可我外貌比他还老。
且不管外貌如何,总也是血脉至亲,老祖宗偶尔也和我聊聊闲话。我曾问过他,怎么对祖奶奶格外上心呢?
他说呀,有些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上了床乏味得很,有些女人乍看很无趣,那身体则是让人见过了就难忘……"
阴冷劲风乍起,墨冰剑横抵在多吉.喀勒咽喉,凛冽杀意笼罩整个帐篷!
程浩风目光森寒,可多吉.喀勒并不畏惧,还笑着继续说:"守着美人儿干熬,我都替你憋得慌,不如让我老祖宗替祖奶奶解了咒,都能快活享受……"
话已不堪入耳,但程浩风的脸色竟慢慢和缓下来,收回剑后淡淡说:“你怕我们用你要挟扎措,一心求死对吧?我会让你死的,但不会让你死在军营中,不能让征番大军背个虐杀俘虏的恶名。你记着,从今以后本来属于我的一切,再不会让任何人敢生觊觎之心!”
四月初五巳时,程浩风让樊鼎瑶带精锐前锋先行赶往夜城;胡仙仙则保护胡勇刚率大军在午时末刻午饭后赶往夜城;尔塔、夸布、曲珍他们把这里详细消息带去边城,并助郑天霸他们守边城。
调派妥当,程浩风带多吉.喀勒和蹦蹦去了鬼金羊聚居地,要护送鬼金羊一族前往葬鹰谷。
从与羊族长商议搬迁,到抵达汶山城外两百里处准备进葬鹰谷,几天的时间中,多吉.喀勒用各种难听的话刺激程浩风都没用,程浩风还让属下们要优待俘虏,不许用刑也不许冻着饿着。
第七百五十五章 囚敌守阵
除了行动不自由,程浩风的属下确实对多吉.喀勒算优待,优待得士兵们和鬼金羊一族族民都羡慕他了。
因要整族搬迁,该拿的、该扛的、该运的东西可真不少,鬼金羊族民能变人形的不多,修为高的更少,为了减少意外发生还得尽快赶去葬鹰谷,那份苦累可想而知。
程浩风只带了十几个亲兵来帮忙,这些兵为了展现英勇无畏还大公无私的形象,只得脏活儿累活儿抢着做,比打仗还累。
反观多吉.喀勒呢?坐在马拉的木头囚车里,有人送饭送水,想睡就睡,想坐就坐,不高兴了还敢污言秽语骂程浩风。
其他人别说骂了,连羊族长和程浩风说话都是客客气气,微弓着腰不敢直视的。
可多吉.喀勒会认为过得好吗?似乎优待的背后,定有阴谋,程浩风只是简单送他来葬鹰谷囚禁吗?
多吉.喀勒骂程浩风是因怕他,怕极了才骂,盼着给他个一刀痛快。
他怕死,但比起未知的遭遇也没那么怕了,对于他而言死不是人生终点,扎措还可以帮他投胎转世重修,可天知道程浩风会怎么对他?
他总觉得程浩风温和有礼的笑容显得狰狞,让他恐惧,每时每刻都觉得毛骨悚然还得假装镇定也累啊。
休整一夜后,在蹦蹦带领下准备正式进谷,多吉.喀勒没来由地心慌,他无法再淡定了,求士兵通传要见程浩风。
“你是要在葬鹰谷设陷阱引老祖宗来救我?你不会如愿的,说实话,我老祖宗子孙无数,不在乎多我一个还是少我一个。别白费力气了,要杀要剐快点儿动手!”多吉.喀勒以前泛着枣红的脸膛已变得苍白,眼神里是满满的疲惫颓丧。
看到他这副样子,程浩风很满意,笑说:“你家老祖宗才喜欢拿别人的亲人来要挟吧?我还不屑那么做。放心,我说了只是把你囚禁在葬鹰谷,绝对说话算数,不耍花招!”
多吉.喀勒还想套话问出到底如何处置自己,可程浩风不再和他多言,安排进谷之事去了。
葬鹰谷,谷长两百多里,从东边悬崖到西边悬崖最宽处相距五十多里,最窄处相距十几里,两旁悬崖有陡峭处也有些平缓处,山顶是冰雪覆盖,谷中则温暖湿润。
谷底一条深深裂隙常年白雾漫漫,那雾气阴冷异常,比山顶的冰雪还冷。
这葬鹰谷在西北高原已是地势低了,那裂隙更是低了再低,要是裂隙直达地心不是该冒热气吗?
程浩风飞于半空,察看四周地形,很多问题他也百思不得其解。
他此来有三个目的,一是帮鬼金羊一族安居在此,兑现承诺并结个盟友。
二是要为鬼金羊一族和蹦蹦的雄鹰族群弄个稳当守护之法,带多吉.喀勒来便是为了设法不使外界侵扰。
三是探探谷底裂隙,看那下面到底有什么,他要做的事情太多,并无寻幽探奇之心,他是得知蹦蹦执意认为他在裂隙之下才想去探探,难道裂隙底下有他自己的气息?
葬鹰谷中比番邦其余地界暖和,又正值初夏,满目只见青苍翠绿,深谷从上而下慢慢收窄,因上面极宽,身处谷中也不觉得憋闷。
羊族长安排族民们选址搭帐篷,准备安家落户,蹦蹦则带领雄鹰们盘旋飞绕,以高声鸣叫威慑其它鸟兽不许来欺凌鬼金羊一族。
程浩风暗暗嘱咐一个可靠士兵,在他发出信号后悄悄放了多吉.喀勒,虽然不解其意,士兵还是听令。
细看地形后,程浩风看到葬鹰谷之上是雪山冰崖,要从上而下进谷不容易,崖壁上又有很多鹰巢,雄鹰可以示警,防守能稍薄弱些;进谷的南北两个谷口,北谷口离山很近,又有一条山涧从旁流过,地势险峻,也能稍微不防守那么严;南谷口则正对向汶山城,离汶山城到逻都的官道只有五十多里,必须要防守好。
要守护葬鹰谷中一切,还得布阵,但不能像鬼金羊以前的聚居地那般完全隔绝外界,程浩风设了两个阵,一个是简单的遮蔽阵法,一个是从内开启的特殊阵法。
简单的遮蔽阵法能使法力低于程浩风的修者看不到葬鹰谷入口,要强行破阵也会被反弹,很多修行宗门皆有此种阵法,能有守护作用又不会隔绝天地灵气。
只是呢,这种阵法简易,遇上比设阵人功力高的能够破阵,遇上精通阵法的人也能破阵,甚至山水发生大的地理变化还会使阵法不攻自破。
所以程浩风在遮蔽阵法之外又暗设了一重从内开启的阵法,平时关闭,在遇到强敌的时候开启,开启方法由羊族长和族内少数忠诚可靠的族民掌握。
布好遮蔽阵法后,程浩风在西山崖一面坚硬石壁前悬停,掣出墨冰剑挥出,寒光几闪,凿出几个石洞,往洞中各投了几枚万人钱,再从山顶移了几块巨石入洞补好。
万人钱,是经很多人转手用过的铜钱,沾的阳气重,且西属金,金的刀兵气与阳气配合,所有阴魂阴物皆不敢靠近。
其外补了巨石,远看石壁无变化,实则有变化,变与不变之间,阵法的兑位定了。
程浩风又飞向东边山崖,左手掐诀,右手以剑指天,口诵引雷法诀,倏然飘来三朵乌云,转瞬一道闪电劈出,劈中一棵横斜出崖的大松树;紧接着第二道闪电劈出,劈中凸出崖壁的一块岩石;第三道雷又劈出,劈中程浩风扔出的一根铜棍。
松树被劈裂两半而没枯萎,岩石被雷电灼出数道焦痕而没碎裂,铜棍带着无数细小蓝紫色电光飞射向崖壁又没入其中,电闪雷鸣之中震位成!
程浩风又飞向北边山涧旁,朝偏西北的入谷处山壁接连射出数枚金钉,金钉没入山壁中不可见,乾位已成。
又在入口处另东北边的山崖悬停,连挥几次墨冰剑削下,石屑乱飞中,削出一面光滑如镜的石壁,艮位成。
再飞入山涧中,催灵气灌注入剑,面色微沉猛地将墨冰剑斩下,剑光暴长几里长,剑光所及劈开了条深沟,因地势比原本山涧稍低些,涧水全改道流入深沟,出几里外又再流回原河道。
改移涧水流向,此地正北之水势改了,坎位布好。
程浩风手腕一旋,提剑顺向身后,斜飞向南而去。
湛蓝天空下,身着一袭湖蓝道袍的程浩风身形飘逸,他刚落身在谷口处山崖旁,多吉.喀勒绝望干嚎着从半空中歪歪扭扭跌下。
“你要干什么?故意让人放我,再又来截击我,到底要把我怎么折磨?”多吉.喀勒朝程浩风怨愤高喊。
程浩风眸光淡淡瞥他一眼,默默在谷口东南边崖上几丛黄栌灌木上留下灵气印记,以此定了巽位。
再在谷口西南边崖上以气御来几坨泥土,包入锦帕中,递向多吉.喀勒。
多吉.喀勒惊恐退了几步,不敢伸手去接,他吓怕了,在程浩风默默做事的时候也不敢偷偷逃跑。
不接,好!程浩风唇边挑起狡黠笑意,抖了抖锦帕,泥土再散落回崖上土中,如此便是坤位已成!
心情大好,他笑看已软瘫在地的多吉.喀勒,再猛一转身,左手食指和中指向虚空中并指一夹,捻张火符在手,扬手出符,正南谷口上空爆燃熊熊烈火!
程浩风又回身发出几道灵气,解了多吉.喀勒气海的封禁,得以重有灵气后,多吉.喀勒也没有御气攻击,而是颤抖着说:“你……你是要我用当阵眼?好狠辣阴毒的算计!可你……你别忘了当初在泰兴发的毒誓,那有胡仙仙当见证的,你要逼我上绝路,只怕你也会违背誓言,弄得所求全落空!”
所求全落空,这是程浩风最害怕的结果,比之身死魂消更让他害怕,然而,他无惧多吉.喀勒威胁,朗笑而言:“我说过不会置你于死地,更不会让你魂飞魄散,说到做到。”
话音未落,程浩风应手化出黑绳拴住多吉.喀勒,抛向那团烈火中。
惊恐万分又疑惑万分的多吉.喀勒挣扎不休,还是无可避免扑向烈火,火光映得他的瞳仁中也似跳跃簇簇火焰。
黑绳消散,多吉.喀勒完全落进火中,可想像中的灼痛感没有传来,甚至连一点点热度也没有……但山谷和程浩风皆在眼前消失,只有无尽火海翻滚。
阵眼定,离位成,整个阵法启动,多吉.喀勒消失不见,仿若世上从来没有这个人。
程浩风负手而立,昂首向天一笑,傲视苍穹,豪气顿生。
回到谷中,程浩风到羊族长的帐篷里,将此阵命名为“裔血离火阵”,给他讲明开关之法。
平常之时,此阵只有遇到强行进谷会示警的功用,所有人都看不见多吉.喀勒,但用火符烧食物给多吉.喀勒吃能让他吃到。
若遇到强敌来袭,用鬼金羊一族的鲜血催御火符启动防御大阵,能使多吉.喀勒现身出来,阵法会变得坚固异常,除非是搬开两边山崖,移开北谷口山涧,否则法力再高的人也不可能强行破阵。
这裔血离火阵的正规破阵之法是杀了多吉.喀勒这个阵眼,并把他炼化入坎位定阵之水中。
平时因阵法原因,多数人看也看不见多吉.喀勒这个阵眼,看到了也未必能想到他是阵眼,想到了也未必敢杀他。
因他当过番邦国师,还是扎措留下的后代,他自身只是因阵法所困才逃不出,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并且他身份背景也令人不敢随意杀他。
纵然有胆大又聪明的人算出多吉.喀勒是阵眼,又杀了他,要将他炼化入坎位定阵之水也并非易事。
第七百五十六章 灭情暴虐
听程浩风交待着关于裔血离火阵的事,羊族长面容显得认真严肃,心里却有些想笑,这多吉.喀勒曾因鬼金羊一族想找番邦当靠山多次借机欺压,如今倒似成了葬鹰谷的看门狗一般,这程浩风顽童般的做法让他大大出了一口恶气。
交待好后,程浩风让他们自行处理各项杂事,他要下到裂隙去看看。
行过绿绿草地,渐渐只有稀疏灌木丛,程浩风知道裂隙快到了,纵身而起飞到空中俯瞰,只见一线黄白轻雾几乎贯穿整个葬鹰谷,整个谷底和裂隙就似是绿飘带上有一条黄白花纹。
飞得更低了些,靠近雾气时只觉阴寒入骨,且与冰天雪地的寒冷不同,也与鬼界阴魂的怨气不同,那是一种虽然冷,却不让人瑟缩还让人胀得发热的感觉。
程浩风眉头拧紧,莫名燥热感让他烦躁不安,要冷静考虑一下此时应不应该下去看看怎么也冷静不下来,到后来再没了权衡利弊的想法,只是对这裂隙看着极不顺眼,想征服也想要破坏!
一口气冲下去十几里,白雾茫茫中凛冽寒气没让他心平气和下来,还让他从心底泛起狠绝之意,觉得世间一切都没什么可留恋。
快往下二十里了,程浩风感知到熟悉的气息,非常非常熟悉是他自己的气息!
蹦蹦虽然没有法力,但有禽类天生敏锐感知,这裂隙中真的有自己气息!程浩风既震惊又疑惑,头脑也瞬时清醒几分。
细细感知那气息,能确定是自己的气息,但是那气息暴虐异常得不像他了。活了那么久,经历那么多,他已不是那个出身书香门第的敦厚古板少年了,但虽有过阴谋和杀戮,他仍坚信自己不会暴虐成那般。
再说,修者在一个从未去过的地方感知到自己气息也不算很稀奇,比如他用过很久的物品若是被其他人拿去,又遗失在某个陌生地方,等他去了那地方当然会感知到自己气息。
可这裂隙之下显然不属于此种情况,谁会把他用过的东西丢到这里来?
但那明明是属于自己的暴虐气息从何而来?他越想不通,那道暴虐气息就越浓烈,最后将他完全笼罩起来。
他意识越来越模糊,不由陷入幻境中,说是幻境也不全对,更像是记忆回放……
一个厌倦尘世种种纷扰的少年要出家修道,他认为京城里的那个官宦之家如同是囚笼,他要寻一片清静乐土,让心灵自由飞翔。
经过努力,拜在淳和真人门下,师父为他取“程浩风”之名,还特意带他去云华观后呼风河畔郑重交待说:“为师相信你勤勉、上进、守律,只提醒你莫要用情太深,莫要杀孽太重。”
他平视着师父,乖顺而自信地说:“世上女子皆浅薄,哪有求索无上大道令人向往?至于杀孽,徒儿自幼即能与鸟兽虫鱼沟通,不忍伤害鸟兽虫鱼又怎愿造杀孽伤害他人?”
晁玄同叹了几声,无奈摇摇头,忧虑之色尽显。
“师父不信我?”程浩风倔犟抿紧唇角,顿了顿又再说,“那请师父将我心中杀意抽去几分。”
他知道师父晁玄同法力甚高,亲眼见过师父将凶犯戾气化去,那么当然也能抽去他心中杀意,少了杀意肯定就不会嗜杀。
晁玄同目光定定看着他,许久后,目光柔和起来,左手中指和食指捏为剑指毫不犹豫地点向程浩风心窝处,指尖只触到了衣服抵在心窝,可程浩风真如利剑穿心般剧痛起来!
忍着痛不肯哭嚎,痛意直侵脑髓,程浩风痛晕了……
记忆中的他痛晕了,裂隙中的他悠悠醒转,原来这暴虐气息是他心中杀意,被摒弃的杀意机缘巧合之下落入裂隙。
程浩风苦笑自嘲,我是有多重的杀意才会凝结不散,并积在裂隙白雾中引得蹦蹦一次次想探明呢?师父想要避免许多灾劫发生,一次次提醒、训斥,可终究是天命难违,我还是把不该做、不能做的事全做了。
想起师父,又想起师父因了他们几个弟子在天庭表面风光实则承受了沉重压力,内心难免愧疚。
愧疚至极,想到师父与师兄弟们处境皆难,而他在人间看似位高权重,想要的却得不到,愧疚与失落交替变成不满,不满又变成难以遏制的愤怒!
墨冰剑出,运足力气劈向白雾气,劈砍、削刺、抹绞,用最有攻击性的招式发泄怒气!
剑光闪闪,雾气被分割成东一团西一坨的,乱糟糟像是破碎棉絮。
墨冰剑的剑气寒冷,程浩风怒火攻心,他眸底燃烧着怨愤火焰,本应有激烈情绪表露,透出的意味却是漠然,剑气雾气交加使裂隙中冻出一层又一层寒冰。
他所求是爱人朋友都好好的守在身边,此刻变成渴求强大力量彻彻底底毁掉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不该毁灭吗?让他鄙视的人安然活到老,让他珍视的人命运多舛,没有光明可追逐那就拥抱黑暗!
癫狂的他渴望肆意杀戮,只有血腥才能让他平静!程浩风没注意到原本透明而缭绕几丝墨色轻烟的剑光,此时冒出浓重而混浊的黑气。
还好,这裂隙之下没有任何生灵,劈砍得几乎精疲力竭后,程浩风颓然倒在一块冰上,失魂落魄的模样,双目无神地迷茫看向上方。
“仙仙,什么时候才能卸下一切负累,什么时候才能跟你一起平静生活?你知不知道我很累很累,对未来很没有信心?”他苦涩笑着喃喃自语。
絮絮叨叨说了很久,他忽然瞳孔一缩:“仙仙……我恨你,好恨你,总是想抛下我……你从来没有争取过……只会把我推开……”
喉结骤紧,再也说不出话,咬着牙冷笑,笑声也似呜咽。
被搅乱的白雾又聚拢来,与冰层凝在一处,寒意透心,程浩风的发梢和眉毛覆了薄薄银霜,似是垂垂老矣。
若是没有了功力,他早该衰朽入土了,但与其说支撑他斗志的是功力不如说是恨意,恨声念着:“扎措,我不可能让你如愿的,即使我不成功也绝不让你成功!设下绝欲夺情咒,这种只有你能跟她欢好才能解咒,别人碰了她会让她咒发心痛而死的恶咒,注定你永远得不到她的心。你故意恶心我,我也不会让你好过,让你死都算便宜你了……”
狠狠骂了,内心忽又感到空虚,空虚之后再度愧疚。
“师父,我不是没有为大局着想过,我做那么多,最初也只是想开劈个小小空间,让她一分为二,一个去承担大义,一个和我平淡快乐到死,即使死也死而无憾了。是天意不给我机会啊,她身份脾气不论怎么变,骨子里的本性不会变,没有可能一分为二,我只能用尽办法,甚至不择手段陪她走下去。”
他的解释没有其他人听到,只有自己的回声在雾气与冰层中飘荡。
孤寂感袭来,语调也带了悲声,话语却是关怀与担忧:“仙仙啊,你知不知你做错了什么?你对我总是能狠得下心来,不和我商量就散尽我情丝,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再是我,事情会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到时候谁帮你承担后果?”
因躺在冰上,又没有调御灵气,他身体慢慢冰凉僵硬,这时又慢慢回暖,发丝和眉毛上的冰霜融化成水珠滴落,“仙仙,我恨死你了!好想从此不理你,好想退出这是非漩涡,真的恨你,又还是要为你担忧……怕你出什么意外,你总会突然出些让我措手不及的事……等我够强大,一定把你关起来,该承担的替你承担,让你只在我掌握中。”
摇摇晃晃站起身,抹了抹脸上的冰水,程浩风语气温柔了几分:“想你了,又想你了,你们定然已经攻下夜城了。夜城容易攻下,扎措他们不会在夜城投太多兵力,必然退往登龙堡和迷窟负隅顽抗,那里才是他们的大本营。你是定数之中的变数,可别急于冒进闯祸,又得我去善后。”
灵气运转,凌风而上,怅然自问:“希望有一天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来打扰我们,这一切烦恼何时能甩掉?”
到得羊族长的帐篷里,羊族长见他悲凉落寞之态,惊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探裂隙耗费了不少灵力,有些乏累。裂隙之下十分凶险,你们千万别为了猎奇再下去。”程浩风淡淡回答。
羊族长觉得他不是损耗灵气后的虚弱感,给人很奇怪的感觉,具体奇怪在哪里却说不上来。
程浩风不知羊族长在皱眉思索什么,交待说:“你们安顿好后,你派人在那个裂隙周围设些警戒标志,防止有人靠近。那个裂隙如大地伤痕,我命名为‘灭情痕’,以为就用此名称之。”
羊族长一一答应,再又嘱咐些杂事,最后唤了蹦蹦来交托以后事项,诸事安排完毕,程浩风赶去了夜城。
到夜城才知道已是四月十一了,昨天即已攻下夜城,留下少部分军队驻守在城中,大军由樊鼎瑶率去了城外登龙堡和迷窟。
新的战事还没有展开,胡勇刚几经劳累、气恼、担忧,身体已很不好,攻下夜城后略松懈些,强撑着的身体就垮了,胡仙仙留在城中照顾兄长。
程浩风在城中一处富户空屋临时改建的营房找到他们,见了他们后也不顾有其他人在旁边,把胡仙仙紧紧拥在怀里。
番一百二十六 总有麻烦
中午休息的时间很短,小兔也没空多想斯经理说的事,要赶在傍晚来吃晚饭的用餐高峰前,把桌椅摆好,餐巾纸叠好,各样餐具检查好。
华灯初上,顾客们陆续进到用餐大厅,向客人问候、倒茶、点菜、端菜,走来走去走得脚踝快断了。
累倒没什么,难受的是遇到客人故意刁难,比如小蓓遇到过一个胖胖阔太太说她:“你把炖肘子、甜烧白、樱桃肉这些油腻腻的菜全摆在我面前是啥意思?嘲笑我太丰满呢?还是要害我胖成肥猪?”
小蓓微笑着道歉,将餐桌转了转,“对不起,是我服务不周到,菜品可以转换位置的,请您不要生气,祝您用餐愉快。”
正想开吃呢,这么一闹没了食欲,同桌其他客人都不悦地看向胖阔太太。
感觉丢了面子,她又把气撒在小蓓身上,“你把那些菜转到别人面前什么意思?笑话我老土又小气还是咋的?你让我在朋友眼里成什么人了?”
后来,斯经理过来解决,说给他们算八折优惠,那胖阔太太还是不依,说她出得起请客吃饭的钱,偏要针对小蓓。
最后让小蓓给她连鞠三个躬,还当众说:“我诚心向这位太太道歉,不该对她的身材进行嘲讽,更不应该挑拨她和朋友关系,这位太太和善宽厚没有跟我计较,还帮我说好话让经理不要辞退我,我诚心向她道歉并深深感激她。”
胖阔太太摆出挺大度的样子笑说:“没啥,没啥,年轻人难免犯错,以后记住不要仗着自己长得苗条不尊重别人了啊。”
为了这事,小蓓郁闷了好几天,当时那桌客人点的全是大鱼大肉,随便怎么摆都有油腻的菜在那胖阔太太面前,哪有存心嘲笑?
这样的事忍气吞声也还是过去了,也没什么大损失,小蕾遇到的事儿可让她恶心得好几天没吃饭。
有一次小蕾给一个秃顶大叔倒茶时,他的手碰了小蕾手腕两下,只以为是无意中碰到的,也没在意。
过了几天,那秃顶大叔又来了,点名要小蕾给他倒茶,捏了小蕾手背两下又摩挲起来,还问起小蕾私人情况。
小蕾觉出不对劲,但不敢骂他,只不理睬,他也没再多说。
再过了几天,秃顶大叔见到正在收拾茶杯的小蕾后,拍了拍她翘臀,这可忍不了,小蕾愤怒地扔去个杯子砸他。
砸中了他下巴,疼得他“哇哇”乱叫,保安来了,他嚷着是小蕾故意伤人,要扭送小蕾去派出所,还要赔他一大笔钱。
这鱼凫庄园也不是随便让人闹事的地方,不会同意他那些无理要求,可为了息事宁人,斯经理还是带他去包扎了伤口、付了医药费。
此事当中小蕾并没有做错什么,可餐饮部总经理接到投诉后说她给庄园带来了负面影响,要扣她一个月工资,斯经理帮她解释了事情始末,总经理还是责怪小蕾处理不当,扣了她两百块工资,这算是减轻处罚了。
小兔没遇上这么糟心的事,但也有不顺,有一次有桌客人似乎很忙,催着小兔收钱。
小兔让他们去吧台结账,他们说反正总共也不到三百块,因为有急事要处理,那也不用慢慢算、等着找零钱了,放下三百块大钞匆匆出了门。
既然人家给了钱,小兔也不能拦着别人是不是?收了钱,小兔交到吧台,管吧台的服务员领班接过钱皱起了眉头,用验钞机一验,三张全是假的!
损失肯定不能由庄园承担,那桌菜的成本约一百三十块钱,小兔收钱时不细心,扣了六十块工资,领班偷懒没按规定程序收钱,扣了七十块钱。
从中秋节后正式上班,在鱼凫庄园过了两个多月,已到冬月中旬。
冬天的蜀川省也不太冷,柳街上的柳树叶子仍没有落完,半黄半褐的柳叶别有风情,像是春风给它裁了一身绿裙,寒风又给它裁了一身黄裙。
一天快到中午的时候,小兔正在搬桌椅,斯经理让她去办公室,在办公室里见到一位妆容精致、衣着光鲜的太太。
“小兔,这位是小徐母亲,快叫阿姨。”斯经理微弓着腰伸臂向那位太太。
“徐太太,你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小兔礼貌向徐太太问。
徐太太没有答话,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小兔,看得小兔头皮发麻才收回目光,展开个绝对是经常练习才有的标准微笑,“你是小兔,对吧?快坐,别这么拘谨,叫我阿姨好了。”
“阿姨”?眼前这个美妇可不是能让人随便称“阿姨”的人。她是徐公子的母亲,难道要上演砸钱让小兔离开她儿子的戏码?小兔自嘲地想,且让她以为自己和徐公子有什么好了,砸钱吧,拿钱使劲砸,那可再也不用为钱发愁了。
真要那么行动,小兔可做不出来,浅笑着装糊涂答话:“徐太太,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吗?请您直接提意见,我会努力改正。”
“你还不错,是个挺懂规矩的女孩儿,坐吧,我们好好聊聊。”徐太太一再让小兔坐下,可小兔哪敢坐?
小兔没明白这徐太太到底唱的哪出戏,看样子对自己的印象还蛮好,是得认可了,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了?还是假装认可,背地里耍阴谋把小兔置于死地才罢休?
看小兔惊恐不安、眼珠乱转的样子,斯经理谦恭笑着对徐太太说:“嫂子,小兔这孩子很内向的,平时都文文静静在庄园里工作学习,没接触过什么人,对人情世故不太懂。我来把事情原委给她说说,您先到花园逛逛,待会儿再和她聊,可以吗?”
徐太太点头同意,开门时才见徐公子在门口紧张偷听,他朝母亲“嘿嘿”干笑,母子俩去了花园。
他们走后,斯经理才慢慢说清楚关于徐家的事。
徐公子的家族是木匠世家,八十年代末期,徐公子的父亲从部队退伍后回孝阳市创业,正赶上居住条件不断改善,对家具需求激增的好势头,从一个小木器作坊发展为家具制造、售卖和室内装修、布艺装饰综合发展的大企业。
大企业需要好的接班人,徐公子从小聪明好学、斯文懂事,按他父母意愿在成长。但是,上了大学后,徐公子与父母有矛盾了。
父母让他学建筑学,同时学工商管理,为以后进军房地产行业做准备,还要他假期在家具厂帮忙要把老祖宗留下的手艺也学好,可他偏偏迷上了服装设计。
听及此,小兔有些猜到了,徐太太来见她可能和亲子矛盾有关。
第七百五十七章 吃醋偶遇
午后阳光从门口照进来,光柱中浮动的细细灰尘清晰可见,简陋营房中来来去去的士兵和军医、杂役很多,他们全部自觉数灰尘,不去看那对相拥一起的人儿。
拥得太紧,箍得胡仙仙快喘不过气来,她不自在地扭了扭,哼哼两声,程浩风不满她挣扎的动作,双臂更加重了力道。
这可让胡勇刚看不下去了,虽说不至于把妹妹勒死,勒出於青也不太好吧?他轻咳了两声提醒。
沉浸于自己情绪中的程浩风回过神来,缓缓松开胡仙仙,朝其他人笑了笑,又说:“攻下夜城,众位将士辛苦了,今晚再犒劳大军,我还有要事和胡将军商议,请诸位各自去忙。”
士兵和军医、杂役们全退出门去,程浩风和胡仙仙分坐在胡勇刚床两边,胡勇刚说起攻下夜城的事。
大军于四月初八到达夜城郊外三十里驻扎,提前派来的探子禀报城中以老弱病残为多,并且都是普通士兵,没有会法术的异人。
为了稳妥起见,胡勇刚再派人又探了一次,还是同样这般情况。
于是,以樊鼎瑶带破军铁卫当先锋,让胡仙仙飞于空中掩护,很快攻下东门。
攻下东门后,冲入城中也没遇到什么抵抗,很多番邦叛军士兵直接投降,其他几个城门是不攻自破。
夜城不大,城中军民又得知番邦大王早与法朝重新交好,再因受了毛日渥多年盘剥早有不满之心,攻下城之后,征番大军与降兵和居民相处的都还好。
扎措与毛日渥他们可能也没想死守夜城,番邦城池除了地理特殊的几个大城,一般城池防御力都不高,但登龙堡和迷窟互为犄角防守,要攻下来可不容易。
探了登龙堡和迷窟的布防情况后,胡勇刚和樊鼎瑶他们一致认为先休整军队为好,等程浩风归来再做决断。
“毛日渥把登龙堡和迷窟经营了多年,里面设有各种机关,还招揽了很多身怀绝技的亡命徒,靠正面猛攻难以攻下。胡将军,你也趁这几天休整好好养身体。”程浩风说了后,胡勇刚点点头。
胡仙仙问他:“你把鬼金羊一族安顿好没有?怎么处置多吉.喀勒的?”
“把羊族长和蹦蹦的族民都安顿好了,至于多吉.喀勒嘛,反正没让他死,也没让他活。”程浩风笑说了裔血离火阵的事。
胡仙仙听得忍俊不禁,胡勇刚也偷笑低下头,笑过之后,胡仙仙再问:“你探过葬鹰谷下的裂隙没有?”
眼神一滞,面容僵了僵,但很快程浩风又恢复平静神态说:“探了探,底下没有任何生灵,只有阴冷白雾,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胡仙仙还要让他详说,程浩风求助的眼神看向胡勇刚,胡勇刚一本正经地说:“仙仙,我也没什么大病,只是需要好好休息,你不用在这儿陪我,跟国师到街上去转转,了解民情、安抚民心。”
都是过来人,怎么不懂程浩风不愿多说谷底裂隙之事,想和胡仙仙单独相处的心思?胡勇刚看着他们并肩出门的身影,欣慰笑了笑。
夜城在番邦与西域各国的交界处,有昆吾山两面合围,又靠近沙漠还可远眺大雪山,算是个荒僻地方;气候常年干冷,又四季刮着从雪山而来的寒风,还因日照时间短而称“夜城”,不是宜居之地。
先民们在这里建城,是因有夜河流过城外,还有一眼灵泉在城东,在水源不多的寒冷高原地区,有水源就是好地方。
后来能比较繁荣,是因翻过昆吾山西麓不远已属边城管辖,边城有各邦国客商云集;向南靠近河城,河城是番邦第二大城,这里算是边城通河城的货运中转站,也是整个昆吾山和大沙漠荒凉地界的商品集散地。
走在城中,一些中原地区常见的场所很少,比如学堂只有一所,又因吃穿和娱乐习俗不同,绸缎庄、米粮铺、茶馆、赌场几乎没有,但因往来客商多,花楼非常多,多得想找条没有这些场所的街道都找不到。
胡仙仙注意看了一下,这城中没有只管食宿的客栈、酒楼,全都是在花楼里面吃和住,外来客商想避开那些花天酒地的事都避不了。
穿得红红绿绿的青楼女子在门口迎来送往,劣质脂粉的呛人香气直钻鼻孔,慢走在花街柳巷中,胡仙仙看着身旁眉头紧皱的程浩风,忍不住想笑。
前方突然传来欢呼声、赞叹声,是城中一位艳名正盛的舞姬出门归来了,坐在两人抬的步辇上,向两旁围观的人搔首弄姿。
那舞姬离得近了,程浩风也被她吸引,目光随她走了很远。
胡仙仙嘟嘟嘴,弯腰转着圈儿看地上:“唉呀……怎么找不到了呢?哪儿去了呢?找不到……”
看她举动怪异,程浩风问她:“你找什么呢?”
“找你的眼珠子啊,唉……找不到了,掉美艳舞姬身上了。”胡仙仙挺惋惜地说。
“你……”程浩风怔愣一瞬,又扭头暗笑,“你这小醋坛子!喜欢吃醋是吧?抱你去跟她比比,比谁更美。”
他说了就做,胡仙仙还没来得及反对,已被他横抱着追了上去。
“我开玩笑的……”胡仙仙柳眉微蹙,可怜兮兮求他,“快放我下来,求你了……”
可程浩风看似是在奔跑,实际是在掠行,转眼已追上步辇,同那美艳舞姬一起进了一家花楼的门。
花楼中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但和这位镇楼花魁一起进门可不多,还抱了女子突然闯进门的更是从来没有,楼中所有人目光都看向门口,随即又全聚焦在胡仙仙身上。
攻打夜城时,有不少人见过飞于空中督战的胡仙仙,此时那清丽冷傲的仙女被人抱到了这里来,他们脸上的神色复杂得难以形容。
在他们愕然微张着嘴忘了要说什么时,程浩风说出让他们更惊愕的话:“姑娘,请问你出门是见什么客?”他是在问那美艳舞姬。
“嗯?”美艳舞姬双眸泛着动人光彩,上下打量程浩风,“我见什么人凭啥要告诉你,你是我的谁呀?你若是我丈夫,我倒愿意给你说说。”
“怎么样才算是你丈夫?”程浩风似乎挺老实的接话。
他们不慌不忙扯着闲话,胡仙仙窘得想钻地缝儿,揪着程浩风的衣襟把头藏进他怀里。
“咯咯……”美艳舞姬娇笑着指了指胡仙仙,“你把她放下,把我抱起来便算是我的丈夫。”
轻佻的语气说着逗弄人的话,可胡仙仙听出一股酸味儿,狐疑地想,程浩风是不是以前招惹过这美艳舞姬?
“在我面前半点也不畏惧,应对突然变故镇定自若,还敢跟我调笑,你岂会是一般卖笑的女子?你若坦白说了,我放你一条生路,你若不说,别怪我辣手无情。”程浩风的语气骤然冷下来。
胡仙仙觉出不劲儿,抬起头朝那舞姬看去,只见她强颜欢笑的脸上含了酸楚悲愁态,还有说不出的狠绝感。
“浩风,快放我下来,这是怎么了?”她也看出这女子不同于寻常舞姬。
“不放,谁让你乱吃醋的。”程浩风拒绝得很干脆。
看着胡仙仙羞窘又无奈的样子,那舞姬不由展颜微笑,“你吃我的醋?我吃你的醋可吃得快酸死我了。唉……”
他们三人所说所做的,让别人全没弄懂,而他们自己也没弄清楚,唠叨扯了好一会儿后,他们自己清楚情况了,别人还是没明白。
原来这美艳舞姬本是夜城富商的女儿,一年多前见了扎措后被他迷住,甘愿为他离家出走,到迷窟中陪伴他。
舞姬的父母劝不回女儿,只得不认她这个女儿,跟父母断绝关系后,她刚开始也还过得不错,是扎措身边众多女人当中最受宠的一个。
好景不长,几个月后扎措回了沙薨之城,又去了法朝京城,再去青丘国,辗转再来夜城时对她冷淡了很多,她听别人闲言碎语说过些事,认为受冷落全怪胡仙仙。
后来法朝征番,扎措更是将她从身边赶走,使她没了依靠。她又无法再回家乞求父母原谅,被人骗了几次后,流落花楼成为色艺侍人的舞姬。
前一个月左右,舞姬发现一名来玩乐的恩客很像是阿木甲,因知道他是扎措属下,就故意勾引他,想让这事儿传进扎措耳朵里酸酸扎措,只求发发怨气。
扎措他们撤出夜城后,阿木甲怕进城被发现,让舞姬在城郊别院相会,先前出门就是去了别院。
舞姬沾染了扎措的气息,又沾染了阿木甲的气息,靠近程浩风后,敏锐的感知力让程浩风察觉她和这两个人有牵扯,才格外留意了一下。
问明别院所在的位置后,程浩风抱着胡仙仙离开,边走边叹:“这些人过得醉生梦死,国破家亡也似与他们无关,还好我军以仁义治军,不会做屠城的事,否则他们简直是自取死路。”
胡仙仙很少见他愤世嫉俗的样子,打趣道:“男人都喜欢花天酒地,你是和我同行才故意说得像个正人君子,其实魂儿早飞进去看那些莺莺燕燕了吧?”
“还敢酸我是不是?再敢说酸话试试,我可一直这么抱着你,不放你下地了。”程浩风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胡仙仙这才想起还被他抱在怀中,惊叫求饶:“啊……我投降、我认输……快放我下来……”
两人嬉闹着,程浩风带她到了舞姬所说的城外别院旁,胡仙仙问他是不是想在这里设伏擒拿阿木甲。
得到肯定回答后,胡仙仙提议说:“抓住阿木甲成了樊将军的一块心病,让他亲自来办这事行不行?”
第七百五十八章 不堪污蔑
执念有很多种,樊鼎瑶家道中落,凭着自身能文能武的才干在军中扬威,重新光耀门楣,可后来又因不懂官场逢迎,一再遭贬,如今总算有机会掌兵权、展才能,偏遇上个阿木甲。
阿木甲在他眼皮子底下屡次逃脱,要是阿木甲武艺比他高、计谋比他妙还罢了,可每次都是无巧不巧天意安排似的溜掉,这让他极不甘心。
极不甘心而成了执念,要影响对很多事情的判断,程浩风也同意胡仙仙的提议。
因还要探明登龙堡和迷窟详情,程浩风决定亲自去一趟离登龙堡不远的先锋军营帐,同时和樊鼎瑶说关于阿木甲的事。
程浩风和胡仙仙告别,飞身出城去了,向着他的背影挥了挥手,胡仙仙回了营房。
营房中,胡勇刚的屋内用布帘隔开,外半间放着地图、各类文籍、和他的精忠矛,里面半间是病床,胡仙仙回来后坐在外半间看着地图发呆。
夜城的夜果然来得早,才申时末刻已天色黑尽,有杂役端晚饭来房中,见胡仙仙很专心看图的样子不忍打扰,又知道她可以不用饮食,径直到了里半间请胡勇刚吃。
不一会儿,胡勇刚吃完,杂役端了碗盘出来,胡仙仙抬头看见他,惊讶问:“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先前就进来了呀。”杂役被问得摸不着头脑。
“你刚才进来我没发现?”以胡仙仙感知力,即使没看到、没听到也该察觉的。
胡勇刚笑着从里面走出来,说:“你一个人回来后就魂不守舍的,我问你国师去了哪儿你还没回答我呢。再大的能耐,没用心做事也会有疏漏。”
“哦……是吗?”胡仙仙让杂役先出去,才忧虑地说:“浩风他去和樊将军商量事情了,我在夜城转了转,城中很平静,可能太平静了反而让我心中惶惶不安。”
“嘿,这和城中平不平静没关系吧?是他和你才相聚一会儿又分开,依依不舍才心里不舒服吧?唉,你们才分开一会儿,我跟你嫂子可……”胡勇刚和胡仙仙因几次并肩做战,兄妹感情恢复如初,偶尔也聊聊家常琐事了。
胡仙仙抿嘴笑了笑:“攻下登龙堡和迷窟,灭了扎措的势力后,让你跟嫂子团团圆圆,早些添个小侄子让爹娘高兴高兴。”
说笑几句,胡仙仙去了另一个房间打坐调息,胡勇刚也自去睡下。
四月十二清晨,胡仙仙刚刚出定,微睁开眼,看朝霞映红窗棂,却听外面传来嘈杂声。
只听是有人在外面吵着要见胡勇刚,想让兄长多休息休息,于是胡仙仙迅速出门,到了哨兵值守的小屋,只见几个夜城本地居民七嘴八舌且哭且说,闹哄哄乱成一团。
“有什么事我来处理,不必见胡将军。”胡仙仙双手往下按了按,让那些人安静下来,再让一个哨兵来说事。
见胡仙仙神情冷肃,那些人不再吵嚷,哨兵禀报说:“胡元君,他们来求胡将军帮着找孩子,城中有三个女童失踪了。这三个女童分别住在不同地方,她们家人都是在天快亮了的时候听到有怪异响动去察看,才不见了孩子。”
胡仙仙以目光询问那些人,他们都点头表示哨兵所说不错,她正要再问他们详情,又听哭声传来。
看又来了约十几个人,胡仙仙忙问都来做什么,都答道是家中有女童失踪的。
只因这几家人不像先来的几家人马上想到了来找胡将军报案,是自行找了很久没找到才来的,因此来得迟些,加上他们所报的失踪人数,总共有八名女童不见了。
这夜城初定,还没有选出新的城主,胡仙仙一边派了上百个精兵分头在城中寻找,一边让失踪女童的家人把情况对哨兵说得更详细点,再出门亲自寻找以灵气感应可疑气息。
辰时,胡仙仙把夜城各条街道都感应了个遍,并没有发现很多女童聚集、或死亡的气息,可能凶手早把人带出城了。
回到营房查问,派出去寻人的士兵也陆续回来禀报说没有发现可疑的人,更没有找到失踪女童。
这夜城周围比较荒凉,经济来源靠的是经过此处客商,客商们贩的货物五花八门,还有些见不得光的货物,比如拐来的孩子和女人。
胡仙仙最开始认为是拐卖人口的那些家伙趁夜城战乱后各项事务没有专人管理,要猖狂作案了,此时暗觉事情不是这般。
这夜城外难找歇宿的地方,带着那么多女童很难安置,而且城门守卫也守得严,不可能夜里出城。
可现如今城里确确实实没找着人,那么带女童出城的不可能是普通贩子,极可能是身怀异术的修者。
什么修者会掳女童走?据说有练邪门功法的修者会吃童男童女,那也是一次掳走一个,可这不大的夜城一夜就失踪了八个,着实有些骇人,但偏偏胡仙仙没有感应到特别的修者气息,是对方修为非常高?
胡仙仙担忧地默然想着,想不出个头绪,给程浩风发去一道灵符,催他回城。
未时,又有人吵吵嚷嚷的来了,胡仙仙叫他们先说事情别吵闹。
其中一个红脸膛的高大男子说:“你算什么?我们要见胡将军!让他快出来给我们一个交待!”
“有什么事情快说,我能做主!”胡仙仙沉下脸道,她不许士兵告诉胡勇刚这些事,待在屋里养病的胡勇刚还不知道。
那人撇着嘴冷哼道:“你做主?那你快把程浩风交出来!”
跟他来的那些人马上帮腔高喊:“交出邪魔歪道!交出淫、恶道人程浩风!滚回你们中原!”
高呼声震天,士兵们连忙制止他们,同时疑惑不解望向胡仙仙。
胡仙仙皱眉摊摊手,她也不明白这些人怎么乱吼,并且才短短几个时辰,与夜城居民相处得挺好的关系怎么突然成这般?
他们吵闹得太凶,再也瞒不了胡勇刚,他大步流星走出来,威风凛凛。
他骨架比较大,可全是没肉的光骨头,胡仙仙知道他的气势都靠咬牙撑起来,身体实际很病弱。
见士兵们统一行礼喊着“大将军”,闹事的人一时之间静了下来,全部将目光有意无意地投向那红脸膛男子。
“你,过来!”胡勇刚指着那红脸膛男子,“给我说清楚!”
也许是发号施令成习惯了,自有不容拒绝的威严,他说完已迈步进了哨兵值岗的小屋。
见他眼神如鹰隼般盯着自己,红脸膛男子喉舌发干,完全没了刚才能说会道的模样,规规矩矩进小屋,简单把事情说了。
城里出了女童失踪的事,闹得人心惶惶,才半天已有谣言满天飞,有的说是吃人怪兽跑进城了;有的说是城中军民投降法朝惹得山神发怒降了惩罚;有的说是法朝士兵把女童藏进军营要弄去中原当奴隶……
而这些谣言当中,传得最多的,信的人最多乃是:法朝国师程浩风要采童女纯阴之气修炼,把她们弄去城外蹂、躏了。
耐住性子听完这些,胡勇刚脸色黑如锅底,暗想这夜城看似攻得顺利,实则埋了大陷阱啊。
许诺会处理好这些事,让那红脸膛汉子先出门等着,胡勇刚把胡仙仙叫进屋,说了这些谣言给她听,再让她悄悄出去暗查到底是什么人放出这些谣言。
她隐身飞走后,胡勇刚暂时稳住来闹事的人,到未时末刻,经胡仙仙明察暗访,得知谣言多数从昨天偶遇那美艳舞姬所在的花楼传出。
污蔑程浩风的那个谣言更是美艳舞姬亲口对客商们说,她见过迷窟里的修者练那些摧残童女邪术,程浩风的样子一看就练过邪术,昨天还向她打听城外别院的事,肯定是把女童们弄去别院了。
因很多客商都亲眼见过程浩风和美艳舞姬说话,对她所说也信了,这些话传来传去,越传越不堪。
胡仙仙气得浑身轻颤,攥紧了拳头飞回军营,把情况告知胡勇刚,胡勇刚立刻派人那座花楼封了,又把那美艳舞姬抓捕到军营。
“说,你造谣生事有什么目的?抓走女童的凶手又和你是什么关系?”胡勇刚在营门口当着众多居民开审。
“冤枉啊……”美艳舞姬泪汪汪看向众人,“你们还有没有人记得我?我是东城巴甲嘎家的达娃,被赶出家门的达娃,你们记得吗?我为了那个薄情寡恩的男人被赶出家门,那个男人我不说你们也知道是谁吧?程浩风和那个男人一样在练可怕的邪功,他们为了打赢对方,不停修炼……”
人群中有人记得美艳舞姬的事,她名字也确实叫“达娃”,在普通人眼中修者又都是异类,当然信她多于信修者;不少人也知道她以前与末神扎措的关系,既然她说她曾痴恋的扎措都练邪功,那该是真练了;再据此推断,关于程浩风的事也当然真的了。
争执吵嚷不休,达娃又不停流眼泪、扮可怜:“各位乡亲们,要相信我,要相信我呀……我没有造谣。胡将军兄妹俩当然会包庇程浩风,要是我被杀了灭口,你们可得为我伸冤……”
这些话挑唆得居民们恼怒悲愤,竟然大吼大叫着要逼胡勇刚交出程浩风,士兵们阻拦就和士兵扭打起来。
看着情况变得一团糟,胡仙仙很想用灵气把这些人打晕,懒得讲理了,胡勇刚连连用眼神警告她不要冲动行事。
场面混乱不堪,空中忽然传来冷喝声:“停手!住嘴!闲杂人等退出军营!”
第七百五十九章 不辩而辩
一声冷喝,音调不高,语气也不算特别严厉,有着些不带感情的漠然之感,如同利刃划破了清凌凌冰湖。
所有人循声望去,没看清人只看到风中翻飞的衣袂,那道身影已潇洒落地。
“浩风……”胡仙仙急切迎了上去,想快些说清目前情况。
程浩风左手捻拢飞舞的外披纱袍,轻笑说:“莫急,我入城时已听闻详情。”
既已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还这般镇定自若的样子,让胡仙仙佩服又疑惑,那些来闹事的人更讶异得鸦鹊无声,似乎忘了程浩风是他们要唾骂殴打的人。
美艳舞姬达娃最先回过神,暗自因程浩风没有如她想像中狼狈高声辩解而懊恼,双眉往上掀起,冷哼道:“哼,你这淫邪妖道还敢现身面对乡亲们?快交待你怎么害死那些小女娃娃的?”
那些本城居民慑于程浩风的威势,都已退出军营之外,听得达娃质问,又已怒火满腔,哪还给程浩风“交待”的机会?如潮水般再次涌进军营,高呼着要打死程浩风。
可他们连程浩风挨也无法挨近,灵气护体光罩弹开,冲得最快的几个家伙当场被震趴下。
其余的人见没可能打着程浩风,一些人退了出去,还有一些人转而撕打士兵和胡仙仙兄妹。
胡仙仙靠拢胡勇刚站着弹开灵气光罩护好哥哥,可没有军令那些士兵不能反抗,只能硬扛打骂,一个个疼得面孔扭曲成了苦瓜。
还好冲进来的以普通居民为多,打出的全是皮肉伤,士兵们只能苦笑暗想,谁让我们攻夜城之战打得太轻松,只当是补上激烈战斗好了……
片刻后,程浩风见士兵们有不少带伤了,居民们的怒气也发泄了,语调很缓慢地说:“女童失踪之事的确是我所为,被我掳去城外三道拐那里的别院了……”
他故意说得很慢,吐字很清晰,为的当然是要所有人听得清楚。
这般直截了当承认,在场的人全听得错愕不已,胡仙仙朝他眨了好几下眼睛,胡勇刚则眼睛瞪如铜铃,连达娃也目光定定看着他。
趁人群安静,程浩风加快语速说:“那八个女童死了三个还余了五个关在地牢里,你们给我时间考虑到底要不要继续征番,我可以放了那五个;你们要是逼得太紧惹恼了我,可别想再找到人!”
什么?死了三个还有五个?也许自家孩子是幸存的五个呢?也不知幸存的到底是哪些人,失踪女童的家人都不再吵闹,期盼着能找到人。
这夜城以经商牟利生存,女子更会讨来往客商欢心,因此比较看重女孩。
也因这里民风比其它地方开放,舞姬们可以明目张胆卖弄风骚,舞姬地位也不算卑贱,居民们才会听达娃怂恿。
达娃看到人群慢慢往后退,民愤渐平,事态要被程浩风控制住了,眼珠一转尖声高叫:“不能信他的,乡亲们不能信他的!孩子失踪了半夜又是大半天,怎么可能还没遭毒手?他这是用缓兵之计,要寻机会逃跑!”
“逃跑?他要是想逃跑,还回军营做什么?再说了,就算他此刻在众目睽睽之下要逃跑,你们谁又有本事拦住他?”胡仙仙立即反驳。
人群中传来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从众的普通人只会判断该听谁的,不会自主去想事情原本真相,身旁熟人听哪一方的人数多就跟着听信哪一方。
程浩风没有向居民们解释什么,而是勾唇魅笑着温文有礼问达娃:“达娃姑娘如此了解我、关注我,程某三生有幸。只是你怎知女娃娃定然遭了毒手?我也不知我糟践死了多少鲜花儿,难道你在一旁看着,帮我数着的?”
除了失踪女童的家人,跟着来闹事的人多半是喜欢凑热闹没主见的闲人,他们当真齐刷刷地将目光移向达娃。
达娃懊恼地暗骂这群人傻,可混乱当中能保持清醒的人又怎么会跟着她起哄?
她只得再次煽风点火:“不论有没有小女娃还活着,找是不可能找到了的。目前最重要的是把法朝军队赶出城,再向大王请愿和法朝断绝邦交关系,求大王把程浩风的罪行昭告天下,让他成为全天下公敌,到时候定然有法力高强的神仙帮我们报仇!"
以为会再次挑唆得群情激愤,可人群中响应者寥寥无几,因为失踪女童的家人更关心孩子安危,她这么说是断了找孩子的希望,哪还有心思跟着她闹?起哄的闲汉们关心当前个人利益,什么大王如何,天下如何提不起他们的兴趣。
没想到煽动的结果这般不理想,达娃有些泄气了,不由显出沮丧神色来。
程浩风昂首傲然而笑,再肃色高声向人群问:“你们动脑筋想想,是你们的孩子重要,还是跟我做对重要?”
人群中又是议论纷纷,少数老成有点见识的人开始觉得程浩风不像是掳走孩子的人,一个觉得不是,两个生出疑问,三个冷静分析,他们发现的疑点也越来越多,影响得大部分人认真考虑起事情。
看居民们不再认定程浩风是凶手,胡仙仙诚恳地说:“夜城的父老乡亲们,我朝国师程浩风绝不可能是凶手!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孩子,抓到真凶,不要再耽误时间!再耽误下去,能救的孩子或许也没救了!”
夜城的夜来得早,今天又阴云密布,还不到酉时,四下里黑沉沉一片了。
提起孩子或许还在苦苦等着解救,一些人哭起来,呜呜咽咽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悲惨。
胡勇刚趁居民们没再吵闹,派兵带他们再往城内寻找,同时派一队骑兵出城寻找。
事情暂得平息,达娃还要再闹,程浩风不给她说话机会了,应手化出黑绳捆她到屋内审训。
胡仙仙帮着胡勇刚处理了一些杂事再进屋时,却见程浩风并没有厉声斥问达娃,而是和蔼问着她父母如何、亲友如何。
派人寻找也只能是找些蛛丝马迹,胡仙仙都没感应到可疑气息,士兵们更难发现有用线索。他们也没时间慢慢等,慢慢推测了,这达娃定是知情者,只求快些审出女童们的下落,并抓捕凶手。
审人,利诱比威逼管用,拉近关系取得信任又比利诱管用,程浩风这是想和达娃拉关系,可她闭着眼不说话,一副看你能奈我何的顽固态度。
“不用审了,我来给你讲个故事,讲完了送你上黄泉路。”胡仙仙挺正经地说。
达娃睁眼看着她,她一板一眼认真讲起来:"从前有座夜城,城里有位姑娘,姑娘名唤‘达娃’。达娃在番邦语中表示月亮,草原上美丽的月亮之意。
达娃长大成人,美丽又多才多艺,在众多小姐妹中如同众星捧月,追求她的人很多,她全看不上。
她爱上了末神扎措,扎措对她很宠爱,她心满意足,可好景不长,扎措开始冷落她。
冷落她却没有抛弃她,在扎措需要有人留在城中当眼线时,达娃甘愿为他寄身花楼中探听消息。
达娃因爱成痴,只求能为扎措做点什么,让他多念着点儿自己的好就死而无憾,自己会受屈辱,会面临危险倒不算什么。
后来,达娃真派上了用场,她招摇过市引起人注意,透露了阿木甲因为贪恋美色,不顾危险和她相会的假消息。
因阿骨丑陋,阿木甲确实背地里寻欢做乐,可他再贪色,也算是个有志向有头脑的人物,不会猪油蒙了心在军情紧急时还和上司的女人纠缠不清。
阿木甲和达娃相见是为了实施大阴谋,不用刀兵拼杀而打败对手的大阴谋……"
胡仙仙正说着,达娃恼怒打断她的话:“你怎么说都没用!谁会信你这些话?找不到那些失踪女童,夜城的人终究会把矛头针对你们!因为末神和毛大师毕竟和番邦有斩不断的联系,你们是入侵的外邦人!”
这话没错儿,胡仙仙也明白找不到那些失踪女童,程浩风的黑锅就甩不脱,番邦和法朝的敌意就会越积越深,她也没想靠讲道理让居民们彻底相信程浩风,这只是试探自己猜测对不对。
胡仙仙叹息着笑说:“唉,我们真难洗脱污名了……不过,你也难逃一死了。你为扎措做这么多,你认为值得吗?你有没有恨过扎措,哪怕一点点的怨恨,到底有没有呢?”
屋内很黑,目能夜视的胡仙仙和程浩风习惯了不点灯,但白天和夜晚视物还是有差别,总归还暗淡些。
此时暗淡的光线中有一双眼睛特别明亮有神,泪光闪闪如星光熠熠,达娃眸中有炽烈爱意,也有浓烈恨意:“恨他的,我还是免不了要恨他的……恨得下辈子再也不愿意遇见他,恨极了!可我不后悔,为他所做的一切我无怨无悔!”
胡仙仙沉默不语,程浩风低声接话:"理解,没有恨过,哪称得上真正爱过。可即使有恨,也仍然无怨无悔。"
这句表示理解的话可能触动达娃了,她看向程浩风他们的眼神中少了些戒备意味。
程浩风叹了一声又向着达娃问:“我不指望你交待实情,只问你那些女童是死是活?”
达娃还在犹豫着说不说实话,突然有士兵来报有紧急情况,说是夜城血流不止。
一座城而不是一个人流了血,这是什么意思?饶是程浩风和胡仙仙见过很多稀奇古怪的事也想不出那是什么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