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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彭卿越     化红尘txt下载     化红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三十六章 各有缘法

    洪水、白虹、暴风雪,一次次异变让凌若风和那几个番邦异人惊讶不已,他们收敛气息站在距沙湖约二十里的一片胡杨林中,没有出手帮任何一方,也没有离开。

    这样布下阵法借天地之力而进行的争斗,他们想插手也插不上,但如此奇观千年难遇,当然也舍不得离去。

    他们身具灵气还可以静静旁观,沙湖及边城周围还留下的极少数普通人和小鸟小兽则已被震晕,即使事情完结后苏醒过来,他们与它们都不会记得发生过什么。

    沙湖当中的水漩更大了,旋动速度也更快了,巨大吸力扯得扎措白袍飘展铺开,远远看去仿佛一朵镶金边的白云即将被浊黄水漩吞没。

    扎措使尽浑身解数对抗那吸力,可从攻城、引洪水、偷气运到此时,他没有歇息过,已然感到体力不支、灵气不续。

    “……哗……”

    扎措终究还是被吸入漩涡,他望向凌山的眼中满是恨意:冷秋朗,你动用整个凌山的本源神力来对付我,你狠!可你要再遇上强劲对头,还能拿什么来守护凌山?我若能卷土重来,必将你灭得连意识也不留!

    是的,即使程浩风早在凝翠湖中布下阵法,胡仙仙又以灵气催动阵法改移山川,仍然难敌扎措几百年所谋设下的机关,那是偷吸凌山方圆千里山川气运的机关!

    冷秋朗龙体融入凌山山脉,既是守护凌山,当然会拥有天地本源之力,先前护送麦塔哈过凌山去浮克城时,胡仙仙再三恳求相助,他才答应。

    他动用本源之力镇压扎措,以后凌山再有危机,胡仙仙也必会倾力相助。

    暴风雪快停了,厚厚乌云渐散,明媚阳光照得飘舞的小雪花折射七彩流光。

    沙湖中风浪也平静了,水面上凝起薄冰,冰清如镜,镜中太阳、蓝天、雪花的倒影蒙上彩色光雾,恍若形成另一个真实天空。

    水镜中心始终有铜盆大小的一圈儿水没结冰,那水中浮起一片羽毛。

    那是一片浅灰色孔雀翎毛,质朴得不像该是孔雀翎毛。孔雀羽毛以蓝、绿、金、紫色相配华丽炫目为多,几乎没有浅灰色。

    那片羽毛在水中漂浮着,继而旋舞向上,飞入天空。

    随着羽毛飞起,风雪完全停了,四周的天空大地皆气息一滞仿若被这片小小羽毛压制。

    “这……韫璞翎?!”凌山之上千万年不化的连绵雪峰中有若隐若现的龙影,龙影微颤发出惊愕啸音。

    “是,是韫璞翎!”沙湖冰面皲裂如网,传出扎措骄狂邪肆的声音。

    在他所说的最后一个字落音时,皲裂的冰面完全破碎,扎措冲天飞出,带起无数碎冰!

    迎着阳光飞去,抓韫璞翎在手,眉眼中透出庄重威严之气。

    所有带孔雀王血脉的后代都该有本命翎毛所化法器,孔雀王有元空翎,冷秋朗有艳光翎,但扎措即使觉醒了纯正孔雀王血脉后也没有本命法器,不料在面临又将被镇压很多年的危境时,居然得了本命翎毛化出的法器!

    韫璞翎,看似朴素的外表,却有着最为浓重雄厚的气息!

    孔雀一族只有始祖才化出过韫璞翎,然而,扎措为何会化出韫璞翎?

    这个问题困惑着冷秋朗,也令扎措自己想不通,但扎措不愿细想,轻捻韫璞翎在胸口,准备向冷秋朗发起攻击。

    扎措只存了极少灵气,冷秋朗也精疲力竭,他要用这残存灵气试用韫璞翎威力,也要重创冷秋朗!

    韫璞翎微动,似乎天空大地也跟着微动,冷秋朗若隐若现的龙影如受雷击般抖动抽搐起来,凌山也跟着震颤起来。

    扎措眉心闪过黑光,唇角噙一抹冷笑,转身往番邦的都城逻都飞去。

    远远望见扎措要撤往逻都,凌若风和那几个番邦异人也要追随而去,可无意中回眸看向凌山时,凌若风心尖不可抑制地揪痛起来。

    转念间,凌若风飞往凌山,到达一座峭立于众多山峰的孤峰上,凌若风盘坐峰顶,双手舞动如蝴蝶穿花,毫不吝惜地倾泻灵气稳住震颤山脉。

    凌山重稳,凌若风疲惫地斜躺下来,自嘲一笑:为何要做这毫无利益的事,只因曾是凌山神女,与这凌山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份?

    “多谢相援,冷秋朗替凌山峰峦谢过凌……姑娘……”冷秋朗有气无力的声音飘来,对于如何称呼凌若风他顿了一顿才称之“姑娘”。

    若称“神女”“元君”之类,凌若风此时已是罪仙会不合适,若称“法师”“大师”之类也不合适,那么未嫁女子都可称“姑娘”,且称姑娘了。

    凌若风没有答话,多少年没有人称她“凌大小姐”或者“凌姑娘”了?她咬牙撑着,怀着满心复杂情绪往山外飞去。

    即将出山,她曾盘坐过的那座孤峰之上闪出明亮白光!

    光透云雾,一瞬之后飞出一个圆轮状的器物直朝凌若风射去。

    虽有劲风袭来,凌若风却没感觉出丝毫杀气,甚至还觉得那冰雪中飞出的器物有一点亲切熟悉感。

    不由自主伸手接了那器物仔细观看,那是约汤钵大小一个精巧轮状器物,通体晶莹透亮如冰雕琢,握在手中却只觉得温凉而不是寒冷。

    凌若风指尖轻抚此物,将它命名为冰轮,不明白因何得了这冰轮,只能想是各有缘法,天机难算尽了。

    离开凌山,凌若风先去逻都见了扎措,探问情况,得知他虽因耗损灵气过多身体虚弱,但得了韫璞翎后功力还更上一层。

    扎措要休养些时日,没有什么事要办,凌若风告辞离去,回到夜城找鬼王。

    番邦和法朝的所有交界处都防线稳固,没有战争了,边城郊外凝翠苑中胡仙仙昏迷了一天一夜还没有醒来。

    麦塔哈衣不解带守候一旁,唐彩儿焦急地隔一会儿呼唤她两声,麦塔哈温和说:“让她多休息休息,不用担心,没有大碍的。”

    唐彩儿到底是孩子心性,坐久了无聊就想吃东西,吃着吃着又睡着了。

    等她睡足了睁开眼睛,胡仙仙也苏醒了,时间竟已到腊月初七早晨。

    因了扎措夺城贺寿之事,天下一多半的人都知道了胡仙仙生辰日期,更有部分具备条件的人不远千里来祝寿。

    胡仙仙的头还晕乎乎难受,那门外通传有客来访的小厮跑得腿都快断了,后来麦塔哈让他们都去边城等候,还说不收任何礼品,晚上时,他要给胡仙仙办寿宴,让客人们等着赴宴即可。

    吩咐完这些,麦塔哈就骑快马回城张罗寿宴的事,很多客人随他入城。从清晨到傍晚,前往边城的各个方向道路上偶尔已可见商队,边城中的百姓约已回来十分之一,慢慢有点人气儿了。

    有麦塔哈帮忙接待那些人,胡仙仙偷闲和唐彩儿耍笑了大半天,后来又聚灵气自查经脉有没有受什么损伤。

    自查之时没发现经脉出任何问题,那天只是因为耗损灵气太多才晕倒,并且还发现御使风流金波鉴似乎更得心应手了。

    胡仙仙试了几次,风流金波鉴在她手中能发挥出的威力更大了,召出风尘女分身御器,也同样威力大增。

    那风尘女分身还说,以前难以发挥威力,既因她本来身娇体弱,也因她在其他几个分身面前自惭形秽,觉得不配使用这般神器。

    从融入风流金波鉴至今,见了不少生离死别,由此悲悯感多了,哀怨感少了,也就能更好体悟风流金波鉴中的法术。

    收起风流金波鉴,胡仙仙既庆幸自己是有机缘得了造化的那一个,又因沉甸甸的责任压得心头满是沉重感。

    倚栏凭风,思绪万千,天真烂漫的唐彩儿似乎也受她情绪感染,不再嘻嘻哈哈地玩雪,而是静静立在她身旁,偏着小脑袋想事。

    想不明白胡仙仙在想什么,唐彩儿眨眨眼睛,沮丧撅起嘴。

    见她那懵懵懂懂还挺委屈的样子,胡仙仙不禁一笑,暂时抛开烦心事,说带她进城找好吃好玩儿的去。

    城中建筑毁坏不算多,樊鼎瑶又派兵帮民修葺,才两天时间已将街道清理干净。

    一路慢行,见边城有希望恢复繁华景象,胡仙仙心里轻松了些。

    行到迎仙阁门口,正看到高有德在分派人手抓紧办晚宴,见了胡仙仙后,他热情迎上来,谦恭问好,又说麦塔哈在二楼。

    去到二楼见了麦塔哈,他在写毛笔字,写了很多张,写的全是“麦醉仙”三字。

    胡仙仙疑惑地用眼神询问,麦塔哈笑说:“写得不好,你别见笑。这是我给自己取的中原汉名,‘麦醉仙’,怎么样?”

    “麦醉仙?麦少爷是准备学醉卧之中修炼的功法还是准备以酿酒技艺成仙?若说酿酒喝酒,似乎称‘酒仙’更妥当。”胡仙仙微笑打趣道。

    麦塔哈摇头说:“我是成不了仙的,只能醉梦之中成仙……醉里逍遥同携手,只羡鸳鸯不羡仙……醉仙……”

    他的语调中有落寞之意,胡仙仙关切看着他,他长吁一口气勉强笑笑让胡仙仙放心。

    不自然的笑容扯起眼角浅浅鱼尾纹,胡仙仙惊觉麦塔哈在变老,不由愧疚而心酸。

    尽管只是很浅的眼角细纹,也与胡仙仙记忆中那个自信满满、热情直率的麦塔哈有所不同了。

    时光匆匆,德元帝驾崩后年号已换,这已是嘉祥元年了,属羊年,今天胡仙仙满28岁,麦塔哈该32岁,普通人是该从这时渐渐长皱纹了。

这章错的不要看

    到底喜欢什么样儿的?山猪有一瞬发愣,不太明白弟弟问他的意思。

    是责备他换了不同类型的女人都没能长久相守,还是真要他回答出中意之人的明确模板?

    愣过之后,山猪老实而迷茫答道:“我也不知道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只清楚讨厌别人对我摆出拯救者、宽容者、崇拜者的态度来接近我,更讨厌别人威胁我、约束我……”

    山猫听了直乐,说他提的这范围太宽了,几乎全部男人都不喜欢受约束,不能算是山猪特有的癖好。

    山猪无奈笑笑:“我真没什么高要求,能好好相处就好。”

    “怎么样才算好好相处?你和阿玲也没有开口就吵架啊,你凶都是凶别人,你凶阿玲的时候少得很,更没有打骂过她,这算是相处得不错了吧?”

    山猫挺想不通的,要说山猪对阿玲薄情吧,真没亏待过她,要说有情呢,那疏离感比陌生人还强。

    “不是说开口就吵架才算难相处……举个例子来讲,她谈话总要提‘我爸说的’、‘我妈说的’、‘我弟说的’、‘我妹说的’啥呀啥的……真是听见就头大。”

    听了这串话,山猫也瞬间觉得有些头大,而后却又猥琐笑问道:“你们那个、那个的时候不会也提她爸什么的吧?”

    山猪瞪他一眼,没有回答,大步朝回村的方向走去,山猫追了上去,不停涎皮赖脸地追问。

    被他缠不过,山猪望着留下很多童年欢笑的小河、田野、树丛,说起来件事儿。

    今年清明节回家祭祖时,山猪在母亲坟前见到阿玲在哭诉,那场景看得他很心生怜惜。

    回村后,阿玲让大仔悄悄跟他说,别忙跟着大哥、二哥他们一起回蓉城那边,山猪也心软答应下来。

    说了后,山猪问山猫:"我好容易抽空跟她单独见面,你猜她怎么做的?

    “不猜……我都要酸死了,我还是单身汉啊……”山猫装哭咧开嘴,两颗松鼠牙把哭相变笑相。

    山猪接着说:“唉,清明节那时候和小兔还没发展到那一步,我还是想凑合过下去……打算逗逗孩子,再和她亲热说几句话,然后留在老家住几天。结果她把大仔支到外面去玩儿,把我拉进卧室,三两下把衣服扒光了躺床上……”

    山猫很响地吞了几下口水,眼睛鼓得圆溜溜的,山猪偏顿住话头儿不说了。

    催了他几次,山猪才说当时呆了一呆后,要转身离开,可阿玲拉住他,骂他坏蛋!

    还说那就是你们男人想要的,以前稳重些,要嫌弃没风情;主动点儿,又要嫌弃太风骚……

    “那你到底想不想要风骚的呢?”山猫问。

    “想要什么呀?我和她本来就相处不多,很生疏的,快一年没见大仔了,当时想的全是逗儿子。

    不管怎么说,大仔总是我的骨血,父子连心啦,结果抱都没抱抱儿子,她突然来这么一下,真当我是种马?

    已经很尴尬了,最气人的是,她躺那儿还说……”

    山猫好奇追问:“说什么?”

    “她说……说的是‘我爸说男人都喜欢女人火辣点儿,以前怪我不懂这些才抓不住你的心’……唉……我一听她说她爸怎样就头疼。真的头疼死了,哪还有兴致做什么。”山猪说着就揉揉头。

    兄弟俩慢慢走回村,回家后又陪山幺爸坐了会儿,山猫看着阿玲走来走去的背影忍不住偷偷怪笑。

    山猪瞪他两眼,他不敢再笑了,扯着说要回去上班,拉山猪离开家。

    他先和山猪到了达因县,准备玩两天再转道回蓉城。

    在达因县盐海酒店闲耍时,山猫问山猪是不是还想着小兔,

    山猪说小兔表现得那般想要和他撇清关系,他也不好再强求,他自知难以给小兔提供安逸富足生活,若小兔不愿意理他,他不会去打扰。

    “阿玲呢?你们的事儿真让人想哭又想笑。”山猫这回谈起那些事严肃了些。

    “我欠了她的,尽力补偿她。”

    只是再多的补偿也不如真心相待有用,山猪终究还是会欠了阿玲。

    山猫嘀咕着重复了那句话,又说:“你是准备和阿玲就这么耗下去?也对,耗下去,耗一辈子,看谁耐性好!”

    山猪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本意,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很多道理,别人讲得再多都没有用!亲身体会悟出来的,才有用……

    当然,亲身体会得来的经验也可以说没用,因为没机会回到从前了!空有经验,也改变不了什么。

    但你不同,你看着我一步步走成这处境,也和经历过这些一样了吧?你有所领悟,也还有机会避开很多事,可千万别犯错。”

    山猫点了点头,少有地神情郑重点头。

    在地瓜市老家休假的小兔忙着她自己杂事,取了饼干盒回来后,下午三点多时,兔妈接到电话,说是二富哥明天要回乡办婚宴,请他们去。

    “不是办过酒席了吗?还办啥办?故意搂钱呀。”兔爸听了后很不高兴地说。

    兔妈低着头小声解释,说二富哥是在嘉州城里给人当上门女婿,婚宴是女方办的。

    但带了新娘回老家探亲时,兔二舅妈说儿子娶妻不在男方家办酒席很没面子,坚持让二富哥再办一次专门招待男方亲戚。

    兔爸念叨着上次随了一百块钱的礼,也没去嘉州城吃酒,这次就别随礼。

    小兔见兔妈很为难的样子,就说前几天办的婚宴自己没去,反正明天有空,去见见二富哥和表嫂,再看望外公外婆他们。

    第二天一早,小兔取了两百块钱出来包红包,查查卡里只剩一百八十多块了,暗叹活在这世上钻钱眼儿里了没意思,可缺钱了也真日子不好过。

    坐上中巴车,到得六十里外的兔外公家老院子,先送上给外公外婆的芝麻糊、豆奶粉,又给表弟大龙一袋饼干,再去隔壁二舅妈家给新婚的二富哥夫妻送上红包。

    二富哥的妻子,也就是那位城里表嫂冷淡和小兔说了几句客套话,后来大秀姐进屋了,二富嫂的脸色阴下来。

    也不知二富嫂在二舅妈耳边说了些什么,二舅妈听得频频点头,听完后对大秀姐说:“你待会儿不要上席桌去吃,在厨房里吃吧。”

番一百二十二 各耗各的

    到底喜欢什么样儿的?山猪有一瞬发愣,不太明白弟弟问他的意思。

    是责备他换了不同类型的女人都没能长久相守,还是真要他回答出中意之人的明确模板?

    愣过之后,山猪老实而迷茫答道:“我也不知道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只清楚讨厌别人对我摆出拯救者、宽容者、崇拜者的态度来接近我,更讨厌别人威胁我、约束我……”

    山猫听了直乐,说他提的这范围太宽了,几乎全部男人都不喜欢受约束,不能算是山猪特有的癖好。

    山猪无奈笑笑:“我真没什么高要求,能好好相处就好。”

    “怎么样才算好好相处?你和阿玲也没有开口就吵架啊,你凶都是凶别人,你凶阿玲的时候少得很,更没有打骂过她,这算是相处得不错了吧?”

    山猫挺想不通的,要说山猪对阿玲薄情吧,真没亏待过她,要说有情呢,那疏离感比陌生人还强。

    “不是说开口就吵架才算难相处……举个例子来讲,她谈话总要提‘我爸说的’、‘我妈说的’、‘我弟说的’、‘我妹说的’啥呀啥的……真是听见就头大。”

    听了这串话,山猫也瞬间觉得有些头大,而后却又猥琐笑问道:“你们那个、那个的时候不会也提她爸什么的吧?”

    山猪瞪他一眼,没有回答,大步朝回村的方向走去,山猫追了上去,不停涎皮赖脸地追问。

    被他缠不过,山猪望着留下很多童年欢笑的小河、田野、树丛,说起来件事儿。

    今年清明节回家祭祖时,山猪在母亲坟前见到阿玲在哭诉,那场景看得他很心生怜惜。

    回村后,阿玲让大仔悄悄跟他说,别忙跟着大哥、二哥他们一起回蓉城那边,山猪也心软答应下来。

    说了后,山猪问山猫:"我好容易抽空跟她单独见面,你猜她怎么做的?

    “不猜……我都要酸死了,我还是单身汉啊……”山猫装哭咧开嘴,两颗松鼠牙把哭相变笑相。

    山猪接着说:“唉,清明节那时候和小兔还没发展到那一步,我还是想凑合过下去……打算逗逗孩子,再和她亲热说几句话,然后留在老家住几天。结果她把大仔支到外面去玩儿,把我拉进卧室,三两下把衣服扒光了躺床上……”

    山猫很响地吞了几下口水,眼睛鼓得圆溜溜的,山猪偏顿住话头儿不说了。

    催了他几次,山猪才说当时呆了一呆后,要转身离开,可阿玲拉住他,骂他坏蛋!

    还说那就是你们男人想要的,以前稳重些,要嫌弃没风情;主动点儿,又要嫌弃太风骚……

    “那你到底想不想要风骚的呢?”山猫问。

    “想要什么呀?我和她本来就相处不多,很生疏的,快一年没见大仔了,当时想的全是逗儿子。

    不管怎么说,大仔总是我的骨血,父子连心啦,结果抱都没抱抱儿子,她突然来这么一下,真当我是种马?

    已经很尴尬了,最气人的是,她躺那儿还说……”

    山猫好奇追问:“说什么?”

    “她说……说的是‘我爸说男人都喜欢女人火辣点儿,以前怪我不懂这些才抓不住你的心’……唉……我一听她说她爸怎样就头疼。真的头疼死了,哪还有兴致做什么。”山猪说着就揉揉头。

    兄弟俩慢慢走回村,回家后又陪山幺爸坐了会儿,山猫看着阿玲走来走去的背影忍不住偷偷怪笑。

    山猪瞪他两眼,他不敢再笑了,扯着说要回去上班,拉山猪离开家。

    他先和山猪到了达因县,准备玩两天再转道回蓉城。

    在达因县盐海酒店闲耍时,山猫问山猪是不是还想着小兔,

    山猪说小兔表现得那般想要和他撇清关系,他也不好再强求,他自知难以给小兔提供安逸富足生活,若小兔不愿意理他,他不会去打扰。

    “阿玲呢?你们的事儿真让人想哭又想笑。”山猫这回谈起那些事严肃了些。

    “我欠了她的,尽力补偿她。”

    只是再多的补偿也不如真心相待有用,山猪终究还是会欠了阿玲。

    山猫嘀咕着重复了那句话,又说:“你是准备和阿玲就这么耗下去?也对,耗下去,耗一辈子,看谁耐性好!”

    山猪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本意,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很多道理,别人讲得再多都没有用!亲身体会悟出来的,才有用……

    当然,亲身体会得来的经验也可以说没用,因为没机会回到从前了!空有经验,也改变不了什么。

    但你不同,你看着我一步步走成这处境,也和经历过这些一样了吧?你有所领悟,也还有机会避开很多事,可千万别犯错。”

    山猫点了点头,少有地神情郑重点头。

    在地瓜市老家休假的小兔忙着她自己杂事,取了饼干盒回来后,下午三点多时,兔妈接到电话,说是二富哥明天要回乡办婚宴,请他们去。

    “不是办过酒席了吗?还办啥办?故意搂钱呀。”兔爸听了后很不高兴地说。

    兔妈低着头小声解释,说二富哥是在嘉州城里给人当上门女婿,婚宴是女方办的。

    但带了新娘回老家探亲时,兔二舅妈说儿子娶妻不在男方家办酒席很没面子,坚持让二富哥再办一次专门招待男方亲戚。

    兔爸念叨着上次随了一百块钱的礼,也没去嘉州城吃酒,这次就别随礼。

    小兔见兔妈很为难的样子,就说前几天办的婚宴自己没去,反正明天有空,去见见二富哥和表嫂,再看望外公外婆他们。

    第二天一早,小兔取了两百块钱出来包红包,查查卡里只剩一百八十多块了,暗叹活在这世上钻钱眼儿里了没意思,可缺钱了也真日子不好过。

    坐上中巴车,到得六十里外的兔外公家老院子,先送上给外公外婆的芝麻糊、豆奶粉,又给表弟大龙一袋饼干,再去隔壁二舅妈家给新婚的二富哥夫妻送上红包。

    二富哥的妻子,也就是那位城里表嫂冷淡和小兔说了几句客套话,后来大秀姐进屋了,二富嫂的脸色阴下来。

    也不知二富嫂在二舅妈耳边说了些什么,二舅妈听得频频点头,听完后对大秀姐说:“你待会儿不要上席桌去吃,在厨房里吃吧。”

第七百三十七章 跟我回去

    年华易逝,岁月催人老,即使胡仙仙已因修为高深能够青春常驻,可心灵仍是沧桑了。

    麦塔哈觉出气氛压抑,正巧高有德来说菜品都准备好了,他就笑着带胡仙仙去大厅开宴。

    虽是回边城的民众还很少,但他们军中朋友多,这大厅中已是高朋满座。

    在灯烛辉煌的大厅之外,还摆了很多简易桌椅,免费招待那些胡仙仙不熟悉的人,因边城此时还处于十室九空的境况,沿街摆了几十桌酒席也挡不着谁。

    麦塔哈说了些贺寿的套话,樊鼎瑶他们都齐声祝福胡仙仙,挺喜庆热闹的场面中只有胡仙仙这个寿星最平静,她甚至仍然身穿青布道袍、以木簪绾发。

    大厅里的人不急着吃喝,外面来蹭饭的人可有些饿了,好容易等他们说完,刚要端起酒杯,正式动筷子了,忽听朗笑声响起。

    这笑声听起来声音不算高,可半个城的人都能清楚听到;迎仙阁外摆了很多桌椅,大厅内也摆了很多桌椅,上菜的小二都是侧身慢行,那来客却能从容快步而行。

    见了来客,大厅中的人全部起身相迎,但他们惊讶之下一时忘了问候。

    “国师,请上座。”麦塔哈首先回过神,起身让他坐到胡仙仙身旁,“没想到国师会亲临为仙仙祝寿,麦某没能远迎,请恕罪。”

    来客是程浩风,穿着胡仙仙初见他时的那身蓝袍,众人对他客气,他也不推让,大方坐到胡仙仙身旁。

    见他坐定,其他人才重新坐下,他举杯往四方各处轻点了点头,平易近人笑说:“这是我师妹的寿宴,也是众将士和边城百姓鱼水一家亲的欢聚宴,众位请开怀畅饮。”

    众人道谢过后,动筷吃喝起来,高有德要调派人手伺候客人没有上席,他在忙碌的间隙会抬眼同情地望望麦塔哈。

    也只有他同情麦塔哈了,忙来忙去替别人做嫁衣裳了。刚开席时,麦塔哈俨然是以男主人的身份在招待宾客,程浩风一来就反客为主。

    胡仙仙坐立不安,看着不停往嘴里塞食物,腮帮子涨鼓鼓的唐彩儿真是羡慕啊,曾几何时,她也这般面对美食就能再不想别的事,如今常常难提起胃口。

    相比于胡仙仙,程浩风和麦塔哈还都勉强笑着聊几句闲话。

    麦塔哈问:“国师此次是不是为仙仙贺寿,兼巡视边防?”

    “我来接她,带她回去。”程浩风笑瞥着胡仙仙说。

    此言一出,与程浩风他们熟识的人愣了愣,麦塔哈再也绷不起笑脸,神情古怪看向胡仙仙。

    胡仙仙尽量坦然笑说:“是该回京城去看看,很久没见无一了,多谢程师兄帮我照料她。”

    同样一句话会有很多意思,程浩风的话像是来接妻子回家,胡仙仙那么说又像是凑巧要同师兄回京城看望亲朋好友。

    别人都重新又开始吃喝,麦塔哈却装表面客气也没法装了,借口说还有特别贺礼要准备,先离桌了。

    连樊鼎瑶他们也觉出麦塔哈的情绪异样了,程浩风仍是神情自然地给胡仙仙夹菜。

    胡仙仙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他是无情有欲,那么胡仙仙该无情也无欲才能做到坦然相处。

    做不到无情无欲,那用不冷不热的态度,礼貌而淡漠相处下去也可以吧?

    说是给胡仙仙办的寿宴,可她如坐针毡,还没法像麦塔哈那般提前离席。

    当年除虫患后在慎郡王府的宴席,麦塔哈亲手剥蝎子蘸调料喂胡仙仙,程浩风虽有不悦,却是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看着正体贴给自己挑鱼刺的程浩风,胡仙仙心头蹿起股无名火,为什么不能像从前那样冷淡些呢?这是来故意做给别人看的吗?

    快到戌时中刻,忽有彩光闪动晃进大厅,突然响起连续爆响声,外面的人纷纷欢呼起来。

    “快看天上,真好看啦!”

    “好美的烟花!”

    “哇,好多烟花,放得也好高,边城到处都看得见!”

    客人们纷纷都出去看放烟花,趁其他人没注意,胡仙仙闪身飞上了房顶。

    其他人没注意,程浩风可注意到了,随之飞上房顶。

    见他追来,胡仙仙赶紧继续往前飞掠,说不清是要赌气躲开他,还是怕了他。

    满城烟花绽,一钩细月寒,月不明星不亮的夜空更衬得烟花绚丽。

    五彩缤纷的烟花忽如是争奇斗艳百花春,也忽如是流星急坠飞火雨,又忽如是金屑银粉抛九天。

    地面上仰望观看的人看得如痴如醉,飞于空中的胡仙仙也有几分沉醉于光影奇景,美好的东西总是能让人心生向往的。

    不知不觉间,程浩风已与她凌空并肩而立,伸手揽她纤腰。

    相依相偎同看兴荣盛景,也同看繁华落幕,这本是胡仙仙心愿,惟愿此刻永恒。

    恍如没有那些纷纷扰扰,他们静静看到烟花燃放完也仍然依偎着,直到他们下方传来高有德的喊声才从烟花编成的美梦中惊醒。

    “少爷、少爷……你站这风口里做什么?快披上毡袍。”

    他们在空中悬停了很久,竟不知麦塔哈何时站在正对他们的街口望着他们。

    胡仙仙难掩内疚神色,挣脱开程浩风的手,落身到麦塔哈旁边诚恳致谢:“谢谢麦少爷所做的安排,我会永远记得今天。”

    “仙仙,我做的那些烟花,你看着可还满意?”麦塔哈接过高有德手中的毡袍,拢紧了后笑问。

    胡仙仙重重点头,感动得热泪盈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感激和喜悦。

    她想不出该说什么,程浩风语气平淡接话:“烟花确实还不错,只是味儿太刺鼻。”

    烟花燃尽之后,空中飘的硝火硫磺味道是挺呛人的,程浩风也不管麦塔哈脸色多难看,抬手挥了挥袖子,刹时吹起阵阵清风散去烟雾。

    “国师法力高强,我那些雕虫小技让国师见笑了。”麦塔哈谦恭说着,他竭力保持住了笑容,可青白的脸色掩饰不住失落感。

    高有德看得有些心酸,低声说:“少爷,天气冷夜又深了,你这几个月来为法朝做了多少劳神费力的事呀,也该去歇歇养养身体了。”

    “是啊,麦少爷快去休息。”胡仙仙拿出个小瓷瓶,“这是百花清露,每天用一滴调温开水喝,有强身健体之效……”

    她话还没说完,程浩风抢了小瓷瓶过去,“五师弟送你的百花清露怎么能随意转赠他人?再者,平常人难以炼化药力,白白浪费了灵药。”

    见程浩风这么做,麦塔哈连声说用不着吃这些,高有德则有些愤怒地瞪着程浩风,胡仙仙也横眉冷眼瞪着程浩风。

    面对他们的目光,程浩风仍是泰然自若,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盒递给麦塔哈:“平常人呢,吃百草丹更合适,有病治病,没病也能益寿延年。”

    百草丹确实更适宜普通人服用,胡仙仙见高有德盯着那小盒一副不屑和怀疑的样子,怕他会怂恿麦塔哈拒收,连忙说:“程师兄比我更心细,确实该赠百草丹给麦少爷。”

    麦塔哈接过去后,向程浩风道谢,转过头还想和胡仙仙说几句话,感觉到程浩风目光森然发寒,只得告辞离去。

    他走后,胡仙仙懊恼地责问程浩风:“我们已经解除婚约,你怎么还来干涉我的事?”

    "快去唤醒彩儿一起回京,你离席后她偷偷喝了酒,估计这会儿醉倒了。”程浩风不接她的话,拉着她朝迎仙阁飞。

    “你放开我!”胡仙仙想想他那夜咬自己还逼迫来边城打仗的事就生气,再想想今晚的事更莫名火气大。

    程浩风松开她的手,严肃又带些委屈说道:“说好要跟我回去,不许反悔。”

    “我是答应了要回京城,可没答应跟你一起走,我后天和彩儿出发。”胡仙仙板着脸先一步往迎仙阁去。

    迎仙阁中酒宴还没散完,一些老酒鬼舌头都捋不直了还在吆五喝六划拳,唐彩儿醉得现出原形躺在地上睡着了,那些老酒鬼也没发现这异况。

    胡仙仙抱起唐彩儿,催动灵气使她化为玉雕揣入怀里,而后出门往凌山方向飞去。

    “你去凌山做什么?”

    “我想去找冷秋朗问些事情。”

    “我陪你去。”程浩风拉住她的手。

    胡仙仙落身下地,苦着脸说:“你为了我已经做了很多错事,我承受不起,更怕你会再次面临身死魂消的危机,你就不能放弃吗?”

    程浩风脸色阴郁暗含愤怒,沉声说:“我所做的一切不仅仅是因为你,更因为我不甘心!我为了所谋划的事情,背叛过、痛苦过、失败过、连死亡也面对过很多次,你说我怎么可能放弃?”

    是啊,怎么能放弃?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没有退的余地了,坚持下去,或许成功,或许失败,总得要有个结果。

    胡仙仙定了定神,神情清冷:“你不可能放弃,那你说,我要怎么样才能阻止你?”

    “怎么样都不行,我以前太优柔寡断才一次又一次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从今而后要让所有一切都在我掌握中。”程浩风全身气势陡然放开,胡仙仙感到很强的威压迫来。

    他怎么变成这样?胡仙仙心烦意乱,是想让他无情无爱过得快意洒脱才散尽情丝,可结果事与愿违。

    见胡仙仙低着头心事重重的样子,程浩风勾起她的下巴,翘唇调笑,本是相貌平平、端方板正的脸也因此带上三分邪魅狂狷气:“在想什么?想和我共偕鸳梦又羞于启齿?”

    他这样子实在惹人生恨,胡仙仙真要对他恨得咬牙切齿了,于是抓过他的手就狠狠咬去!

第七百三十八章 改变之因

    暧昧的挑斗变成愤恨反抗,被咬的程浩风只是微微皱眉,咬人的胡仙仙却是如小鹿受惊般慌乱又茫然。

    想要平静淡漠和他相处的,怎么就情绪失控抓起他勾自己下巴的手咬他了呢?胡仙仙也不明白为何要气恼,若说厌恶程浩风轻薄于她,他们早做过更轻薄的事。

    夜深人静,烟花燃放完后,士兵百姓们全歇息去了,只有稀落几点灯火的边城终是显出了战乱后空旷冷寂,一声极低的滴水声响起……

    出神乱想的胡仙仙这才注意到,程浩风拇指挨近的手掌边缘处齿痕渗血滴落,她心疼得飙泪哭喊:“你怎么不躲开?怎么也不挡……快止血……”

    程浩风的躯体刀枪不入,就算面对神器攻击也能用灵气光罩抵挡,不愿抵挡反抗伤着胡仙仙至少也能躲避,即使受伤也该快速用药止血愈合伤口,可他什么也没做,微皱眉头呆立着。

    敷上金创药再渡灵气疗治伤口本很简单,胡仙仙因太过慌乱变得笨手笨脚,药粉倒得太多、灵气没能控制好、血渍染了程浩风的衣袖也染了她的衣袖。

    程浩风一动不动,晶亮的黑眸没了聚焦点,仿佛神魂离体只剩空壳儿站在这里,胡仙仙忙乱给他疗伤后,见他这副模样吓得更加不知所措。

    “浩风……对不起……对不起,你别这样……是我错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都清楚再纠缠下去不会有好结果,你为什么还不放弃?!你到底想做什么呀……”

    一句句道歉的话在心底压了很久,真的很愧疚,我无法给予、不敢接受;一声声责问与其说是恼恨他,不如说是自责,还没问倒对方自己先已心尖滴血。

    漆黑的夜,冷清的城,悲恸的哭声让寒风也如在呜咽,只有细眉似的弯月冷漠看着那一对儿人,一对在人前沉稳坚强此刻又脆弱无助的人。

    风停了,东方天际几抹微云透出淡淡金光,快天亮了,那金光越来越盛,云朵变成了金黄透桔红的颜色,太阳露出半个红彤彤的脸。

    晨光耀眼,程浩风微眯了眯眼睛,再又眨了眨眼,细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

    见他终于有了动作,胡仙仙看得痴了,蓦然灵光一闪,掐诀召来小片铅灰色云在二人上空,飘洒雪花落下,几朵小雪花落在程浩风睫毛上融化进他眼中。

    “如果有雪花落在你眼里,那是我也默默地想你”,这是他们的约定,他懂得的吧?

    雪落尽,云已散,雪水和泪水混流淌满胡仙仙面颊,程浩风无奈低叹,伸臂揽她入怀。

    还是他温暖而令人安心的怀抱,胡仙仙却不敢停留太久,幸福的感觉仿佛是偷来般令人不踏实。

    察觉怀中的人想挣脱,程浩风将她箍得紧了些,“你可真记仇,我咬了你,你得咬到我见血才解恨是不是?”

    “我小气记仇,你别理我好了。”胡仙仙语气不满,可垂下的双手却抱紧程浩风,贴紧他的胸膛蹭了蹭。

    “倒是想不理你的,唉,又忍不住想来找你。你呀,我不主动来找你,你怕是永远也不会主动去找我……”

    “我主动找过你的,你去高家村追查潘宗强被绑的事情我找过你,你们被通缉在海底圣境的时候我也找过你……”说着,胡仙仙眸光暗淡下来,“倒希望从前没有接近过你,按你最初设想的那样一分为二……”

    话未说完,程浩风吻住她的双唇,愉悦的激烈眩晕感淹没了理智,清晨的大街上偶有路人走过也没去顾忌。

    说不清是爱是恨,只是不想分开;看不到结局是悲是喜,只此刻依然有斩不断的牵绊;辨不清所做是对是错,痴缠难断只因情不自禁。

    所有的情绪波澜皆抚平了,胡仙仙浅笑含羞,拉着程浩风往钟楼飞去。

    边城虽因战乱衰落,这钟楼仍还静穆矗立,刻录时光的地方似乎也沉淀下了岁月厚重,不以兴衰为念了。

    “是我不好,是我把你弄丢了……”两人在钟楼顶坐下后,胡仙仙斜倚程浩风肩头。

    “丢了?当我三岁小孩,还会走丢?”程浩风戏谑笑说,他当然明白“丢了”的更深层含意,只是不愿听她说自责的话。

    两人唧唧哝哝说了很多知心话,腻到快午时,胡仙仙又说要去见冷秋朗,程浩风要陪她去,她拒绝了。

    见程浩风极为不悦,她解释说:“我的心好乱,有些事真需要找冷秋朗问问。你帮我照顾一下彩儿,我很快返回,绝不哄你。”

    劝得程浩风同意后,胡仙仙急忙往凌山飞去,到了麦娜莎的小屋外召请冷秋朗相见。

    与扎措相斗耗损灵力颇多,冷秋朗面容憔悴,胡仙仙见到他后立刻奉上生元丹。

    他们都不是讲虚礼的人,冷秋朗收下生元丹后,开门见山直问胡仙仙有什么事。

    胡仙仙也不隐瞒,简略说了和程浩风及扎措的纠葛。

    冷秋朗知道一些他们的事,但还不清楚退婚和散尽情丝的前因后果,听完后问她要散尽程浩风情丝目的何在。

    “我怕他会再落到身死魂消的境地,纵然不能相守在一起但若能远远看着他还安好,也总比永远失去他好些,对不对?”

    若说程浩风是因要辅助她修炼到永恒之境而存在,命数就是要等他们情深意浓之时令他身死魂消,那么不爱了是不是即能保得他长生永寿?

    胡仙仙斩情丝的行为看似是被催逼之下冲动行事,实际上早在心中演练多次,只不过在那之前缺少使她下决心的诱因。

    她那种想法的逻辑并没有错,错的是斩情丝后所产生后果。

    冷秋朗指尖轻叩桌面,凝神细思,半晌后问:“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帮你分析,为什么如今的程浩风像变了一个人,但不是照你预想的模样去变?”

    胡仙仙颔首表示他说对了,又道:“我以为他会变得只想着修炼、治国、传道,看淡了情爱后是该这样的,可没想到会……有点邪气、有点霸道、有点赖皮的样子……他和我相处时半点也看不出没有情丝了……有时候非常冷静,有时候又很不讲理,像个顽皮任性的孩子……”

    说着就不由自主想起他,胡仙仙脸色微红,言语表达也含糊起来。

    冷秋朗轻轻转动手中茶杯,出神地看着窗外月影,他总结了下胡仙仙的话:“简单些来说,你想让程浩风变成祖师那样慈悲宽和、明正端严的人,没想到把他变成了以自我为中心如同魔王的人。”

    “是的,本是希望他没了儿女私情,能如同祖师那样,没想到会成这样……也不是如魔王般坏,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胡仙仙小脸都皱成一团。

    冷秋朗幽蓝眸子闪着睿智的光,带了叹惋语气说:“你不知该怎么形容,那是因为你不愿意破坏他在你心中的固有形象。你爱他,又对他有愧,你自认为所有一切都是自己造成,又怎么忍心责怪他?”

    没想到冷秋朗很容易点破了自己内心的万般纠结,胡仙仙只能点头默认。

    麦娜莎在一旁安静听着,不解地问他们为什么程浩风和胡仙仙在一起就会身死魂消,他们说了很久关于兴亡更迭、因果循环的话,她还是没听懂。

    最后,麦娜莎捂着耳朵笑道:“不用说了,我实在理解不了你们的想法!天道所定的结局最后会怎么样猜不透的,何必去猜呢?

    你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你,在一起相处很舒服很快乐,应该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时光,而不是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事。

    即便如你们所说,程道长做了很多逆天悖道的错事,可那对错得是旁人评说,胡姐姐没必要管他是对是错。”

    心思单纯的人所秉持处事方式也单纯,可胡仙仙如今无论如何也没法做到像她这般单纯地去想去做。

    冷秋朗修长的食指轻点了点麦娜莎额头,眼中盛了满满的宠溺:“我真是有福了,能跟你相守,再苦再难也都能还有希望。”

    胡仙仙撇嘴轻笑,当初冷秋朗还装很冷酷的样子要撵麦娜莎去找个平凡人呢,如今过得不也挺好?

    笑容才展开即凝固了,胡仙仙猛然回想起程浩风为了不使她生情而冷言冷语对她的事,又想起冷秋朗融入凌山后要和麦娜莎分开的事,对比她要让程浩风忘情的事,惊悟自己也做了自以为替对方着想却在伤害对方的事。

    冷秋朗见她神情异样,叹息着:“唉……人啊,若是有情,怎么样都有情……只不过有时候会用错表达情感的方式。”

    用错方式?胡仙仙苦笑,她不仅是用错方式,她还想错了道理,斩情丝是为了让程浩风不会再有生死大劫,可事实上把程浩风推向了更危险的处境。

    “天意难改……天意难改……天意难改……”胡仙仙失神地呢喃。

    冷秋朗盯着她看了看,很快明白她所说的意思,但没说破,长叹了几声。

    看他们玄玄乎乎的样子,麦娜莎追问起来。

    冷秋朗尽量简明说道:“天意之所以称天意,那就不会按任何人的意愿而改变。

    我大哥选中程浩风助他逃出镇龙囚玄阵不是偶然,但我大哥的做法是不是傻呢?被镇压还有放出来的一天,逃出后却被灭得只剩残魂,何必逃呢?

    或许,他和程浩风不仅是共谋脱逃,还有更大的图谋。不论是天地浩劫,还是程浩风身死魂消的命数,或是仙仙成为永恒之心的天命,全都难改。”

第七百三十九章 危机机遇

    任何力量都会有制约,是天道法则,也是一个世界能存续下去的基础,能够毁天灭地却不一定能够守护所爱。

    冷秋朗说完后,他和胡仙仙的神情皆是凝重而悲凉,麦娜莎则托着腮、嘟着嘴苦苦思索盘算着什么似的眼珠乱转。

    “嗯……天意难改……难不难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想不想改,对不对?想,那也无需管什难不难的,快去做就行,是吧?”麦娜莎终于想明白了般拍手说,一双大眼睛亮闪闪挺激动的样子。

    胡仙仙颔首轻笑,如何当一个简单快乐的人才是所有修行者终极探索目标吧?麦娜莎不用刻意修炼已这般通透,难怪活了久远岁月还有无数风流过往的冷秋朗会为她倾心,看似不可思议却也暗有原因。

    “想做就去做,道理是这样,可我们担心程浩风会做错。毕竟,他已经犯过很多错了。”冷秋朗朝她嘉许微笑,笑过之后再提出需要考虑的问题。

    麦娜莎耸耸肩,叹了几声,一副和你们说话真是累人的神情,“要管什么程道长是对是错呢?你们尽全力帮他,要是酿成大错,帮他改错,帮他承担;要是对了,那当然更好,那表明你们如今所认为的天意不对。”

    “犯错,改错?”胡仙仙神情黯然,“我怕的是没有机会去改。”

    人生不是游戏,无法反复重来,即使胡仙仙他们有法力,也不能确保死后还有来生来世再相见,若是身死魂消更无法令其重生。

    三人都情绪低落,胡仙仙回想往事,忽然想起些疑点。

    “天地浩劫难免,为什么黑龙逃出镇龙囚玄阵后所发洪灾还不能算真的浩劫,是黑龙没想到白回风会有突然而至的力量打败他,所以没拿出全部实力,还是天意要推迟浩劫降临时间?”

    冷秋朗苦笑一声答道:“这些问题我早想过了,或许我大哥的确没想到白回风居然会获得从异界而来的力量打败他,因此没拿出全部实力也有可能,但最重要的不是这些,而是胡清定为什么恰巧在决胜之战时融进锁心玉瓶?"

    胡仙仙茫然摇头,巧合得也太巧,但若说是天道要借力给白回风,怎么不多借点力直接把臧玄蛟灭个彻底,而要留残魂?

    这些问题,程浩风肯定比冷秋朗知道得清楚,可她不能直接去问,程浩风定会有各种理由搪塞她,问了白问。

    冷秋朗低垂眼睑,看不清他目光中有什么情绪,许久后他抬眸看向胡仙仙说:“有些话说了可能你也不信,可我如今永远镇守凌山无心争斗,没有骗你的理由……”

    “有话请直说,虽然我们曾经是对手,但我相信你,要不然也不会来找你求问这些事。”胡仙仙诚恳道,能分析那些事又还比较可靠的也只有冷秋朗了。

    列御风和秦沐风等等人虽然不会伤害胡仙仙,但他们肯定万事遵从程浩风之意,有些事情肯定会隐瞒。

    听胡仙仙表明态度,冷秋朗说:"程浩风和我大哥都很聪明谨慎,在程浩风破坏镇龙囚玄阵之前,他们必定会对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做过推演,会备有应急预案。你认为,他们备下的预案会是什么?”

    “是哦,一场收复一个小县城的战斗也会备下万一失败了撤退办法,他们备下的预案是什么呢?并且,他们当年到底算失败还是成功?”胡仙仙想不出来他们的预案是什么,但想到了更多疑点。

    冷秋朗啜了口茶,以传音入密的方式低声道:“或许,当年将我大哥打得只留残魂之事,不是一件事情的结束,而是他们阴谋的真正开始。”

    “他们?你……你是指黑龙和浩风?”胡仙仙惊愕之下忘了以传音入密接话,脱口而出后才察觉让麦娜莎听了更大的秘密可能对她这凡人不好。

    麦娜莎看出冷秋朗和胡仙仙神色有变,通情达理笑说:“有些事情对于我是不是‘天机不可泄露’?那你们去外面说,我不听。”

    他们正要闪身出门时,麦娜莎又说:“更隐秘的事情我不清楚,也不想弄清那些复杂的事,但我想说一句:我相信程道长不是坏人,不论一个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看不透他的心时不能给他下定论。”

    胡仙仙郑重地点了点头,她也不愿意怀疑程浩风用心险恶,可很多事已表明当年程浩风不是被蛊惑被胁迫而纵放黑龙,是与黑龙共谋行事,甚至有些方面程浩风占得更主动,能不让人怀疑吗?

    出门后只见雪山白茫茫,浅淡月光如银,到达凌山时才日落时分,谈论着事情不知不觉已至深夜。

    冷秋朗低声道:“你应该记得我曾对你说过,他和常人,乃至妖魔都不同,他若死了连心念也不会留下。

    你曾为石头、阴阳玄貘、白狐等等之类,他虽是在其他域界有对应之体,终究和他们并没有直接联系,可你融进了其他域界对应者的魂魄。

    你来历算特殊,他更特殊,你心中留存了很多世间百态的感受,而他只是有属于他程浩风的感受,少年就入山修道的他,很多想法定然与常人不同。”

    胡仙仙认可这说法,接话道:“如果说我的本源之体是一粒微尘,他的本源则没有实在形体,只有此生此世集世间情丝万缕而成的程浩风。可既然是集世间情丝而成的人,怎么没有对世间百态的感受?”

    冷秋朗无奈笑着反问:"可他如今还有情丝吗?如今这般,他的心思谁能猜透?当然,猜不透又何必猜?"

    这些话令胡仙仙瞬间如被冰冻,呼吸间皆是凉透心的寒意,已无法用愧疚痛悔定义难受程度。

    “我如今该怎么做?”胡仙仙的声音哽咽得略显沙哑。

    “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管怎么做都会绕去那个节点,既然绕不开,那且随心而行。”

    胡仙仙双手攥成拳,才使情绪稍平复些,问出一个不想证实的疑问:“胡清定能在关键时刻冲破时空阻隔融入锁心玉瓶,是不是程浩风做过安排?黑龙也认可这个安排,那是他们之间的暗约?或许他们也不敢确定结果会怎样,但至少有个大概推测?”

    当然,那时的程浩风与黑龙臧玄蛟不可能精细设计每个步骤,但至少能确定很多巧合是他们有意促成。

    冷秋朗遥望雪峰,幽幽说道:“若是没有周密谋划和相当大的把握,天庭那些神仙早灭了他们,还用等他们闹出一件又一件的事并渐渐变强大?这些谋划当中神佛也起了推波助澜作用,至于为什么要推波助澜,只能说危机也是机遇。”

    危机也是机遇,看似玄奥的话其实也简单,凡间有俗话“乱世出英雄”,正是同理。

    天庭中的仙职多是按升仙前修为所定,定了后极少有再升迁贬谪的,任何事情做久了都会腻烦,当神仙也是同样。

    腻烦了当然会想换个位置坐坐,天帝要弹压这么多心思浮乱的神仙可不容易,想要稳定必须要强大,因此天帝才会在程浩风将要神魂俱灭时逼迫他当日月轮器灵。

    忆起程浩风所遭受的逼迫,胡仙仙眼中泪光闪闪,就算程浩风与臧玄蛟共谋逆天,但并不是为他自己利益而贪婪谋事,只是对命运不公的无奈反抗。

    “从危机中寻找机遇,很简单的结论,早该推测到这个结论的,这江山万里、生灵无数不过是位高权重、实力强大者相互博弈的棋子。”胡仙仙咬紧下唇逼回泪水说道。

    冷秋朗目光中含了劝慰之意看着她说:“也不可太过悲观,任何事情都没有绝对善恶敌友。比如程浩风和我大哥共谋的同时,也在暗中较劲……"

    “既然要较劲,清楚以后会变得敌对,为什么一开始还要共谋?”胡仙仙语气愤慨。

    "我们不清楚他们具体谋划和目的,但猜一猜,举个有可能存在性的例子来说:

    我大哥让程浩风帮他获得蟠龙之体,我大哥想的是他得化蟠龙之体后,可以随意穿梭各个空间,也就有办法能打败程浩风,那暂时合作一下也可以。

    程浩风想的是即便我大哥化了蟠龙之体,只要他先服下龙骨所炼的丹药,龙体不全,我大哥始终会有求于他,他早晚会想办法败得了我大哥。”冷秋朗摊摊手,也不知胡仙仙听明白没有。

    胡仙仙脑袋胀得疼,拍拍头,揉揉太阳穴,眺望月下雪山。

    寒风吹得她头脑冷静清醒些,低声说:“他们互相利用,共同努力达到目的后,他们之间再来分个高下,真是以为诸天万界全在他们掌握中了,可笑、可怕!”

    冷秋朗轻点头,叹息两声后又摇摇头,欲言又止。

    胡仙仙双眉蹙紧,“所以,我做的断情丝之事不但没有改变天意,阻止劫难发生,反而还有可能令程浩风泯灭良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了积蓄力量和黑龙相争他甚至可能会……”

    凛冽寒风呼啸,风刮过,削断胡仙仙几根发丝,那是冷秋朗以灵气催御出的风,他厉色制止了胡仙仙。

    胡仙仙没有再继续说,而是问:“我以后到底该怎么做?”

    “且就随着心意去做,既然许多事无可避免,总该留下些美好回忆是不是?”冷秋朗转身回麦娜莎的小屋,走了几步后才背对胡仙仙而说。

第七百四十章 回京欢聚

    照本心而做才是最正确的做法,胡仙仙默念几遍,并把这话刻进心里。

    冷秋朗缓慢走向麦娜莎的小屋,雪地上留下一串清晰脚印,他们如今能照自己所愿生活,真好,胡仙仙默默祝福他们一直这般平静美好生活。

    几上凌山,所为的事不同,自身心境也不同,这雪峰冰川却没多大变化,胡仙仙幽幽低叹一声,往边城飞去。

    感应到程浩风的气息已不在钟楼,胡仙仙往迎仙阁而去,程浩风正在陪唐彩儿玩耍,麦塔哈一旁笑看着。

    见胡仙仙来了后,他们都热情打招呼,与麦塔哈聊了几句就互道珍重告别,再去军营与樊鼎瑶他们道别,即往京城飞去。

    因没有急事,一路之上且玩且行,腊月十五巳时才到达京城东门外。

    找个僻静角落着地,胡仙仙说想在东大街逛逛再回闲云观。

    于是,程浩风、胡仙仙、唐彩儿一起逛街,因诚郡王韩泽灿围困京城的事已过去大半年,街面上又恢复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

    可能是太久没有在闹市中行走而不习惯,也可能是因解除了婚约还和程浩风同行而怕别人说闲言碎语,总之胡仙仙有些惶恐不安的样子。

    察觉到她很不安,程浩风笑瞥她一眼,牵起她的手用力握了握,温暖厚实的掌心传递安心感觉给她,她向程浩风抿唇轻笑。

    唐彩儿在他们前面蹦蹦跳跳走着,要买糖人时回头找他们,正见着这一幕,立刻跑来牵起胡仙仙另一只手,“仙姐姐喜欢牵手手呀?好久没见你笑得这么开心了。仙姐姐笑起来最好看了,以后我天天牵着你的手就能经常看到你笑了。”

    被圆乎乎、肉嘟嘟的小手拉着,胡仙仙手背热呶呶的,心尖也热呶呶的,不由笑得更欢,双颊微红的笑脸如鲜花盛放。

    三人到得卖糖人的小摊边,胡仙仙帮唐彩儿买了转身要走时才见程浩风呓笑着呆站一旁,眼神正落在一对儿姐弟身上。

    那对儿姐弟刚接过糖人儿,姐姐拿的是个鲤鱼形的,弟弟拿的是个螃蟹形的,在争论要怎么吃。

    “阿弟,不能先咬蟹爪,先吃这一对前面的大螯……”姐姐约十岁,粉嘟嘟的脸蛋儿,乌溜溜的大眼睛。

    “吃鱼要吃鱼头,你还不是先吃了鱼尾?”弟弟约六岁,不服气地顶嘴。

    “我想把鱼头留给你吃,你那个螃蟹看起来有些小……”姐姐温柔低声解释。

    “那我也是想把蟹螯留给你吃!”弟弟倔犟地吼了一声。

    看看他们,再看看程浩风,胡仙仙察觉他眸中是满满慈爱之意,心头不由一酸,感觉他目光移过来,胡仙仙赶紧转过头避开了。

    常说母爱是女子天性,父爱也是男子天性吧?只是父爱深沉不轻易显露罢了。

    依妇德来说,胡仙仙是该离开程浩风的,纵然不离开,也该劝他纳妾,可她做不到!终究,她还是个坏女人。

    偶尔会闪过一念,他们无法成真正夫妻,他又可能会身死魂消,那么让他娶别人留下个一子半女……

    一念闪过,又否定了,他沾带的因果太大,可能到最后不仅留不下骨血,还会害了他,并牵连无辜的人。

    也不知为何想了这么多杂事,胡仙仙甩甩头自嘲而笑,关于程浩风的事自己永远无法理智考虑。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唐彩儿自来熟地和那对姐弟攀谈了起来,“你们不会吃糖人儿呀?我教你们吃,不用分什么鱼头鱼尾的……这样,左一口、右一口……”

    唐彩儿也不管他们同不同意,抢过他们手中的糖人儿就吃,樱桃小嘴竟然三两口把糖人儿给吃光了。

    委屈、愤怒、无语,那对儿姐弟含泪望着唐彩儿,胡仙仙正想训她两句,唐彩儿望着程浩风嘻嘻一笑,“浩哥哥,再买几个糖人儿,我再教教他们。”

    程浩风和蔼轻笑着买了很多糖人儿,那对儿姐弟双手都拿不下了,唐彩儿这次认真地小口小口咀嚼着“教”他们吃,他们也跟着“学”吃了个饱。

    等和那对儿姐弟告别,唐彩儿邀功说:“浩哥哥,我聪不聪明?我看出你喜欢瞧小孩儿吃东西,就留他们让你多看会儿。”

    程浩风夸她两句,她瑟地舞着两只胳膊像扇翅膀似的笑着跑向前。

    她穿着白衣白裙,但裙裾镶了五彩花边,如同一幅白色花海中彩蝶翩翩起舞的流动画图。

    还没到得闲云观门口,杭无一远远地就飞跑着迎了上来,拉着胡仙仙又哭又笑。

    进到观中,周知事等等人又来迎接,相互问候之后,程浩风脸色逐渐变冷,周知事明白他是嫌众人吵嚷,带头告辞。

    待得只有程浩风、胡仙仙、血无仇、杭无一、唐彩儿几个人,他们一同到得仙缘圃中。

    “仙仙,腊八节没吃上腊八粥,这会儿想吃呢。”程浩风才落座就嬉皮笑脸提要求。

    “我一来你就使唤我……”胡仙仙半笑半嗔地说。

    程浩风站起身往厨房走,笑说道:“我听你使唤,帮你打杂行了吧?你只管指挥。”

    胡仙仙撇嘴斜他一眼,跟他出了门。

    看着他们,杭无一和血无仇皆是抿嘴忍笑,因都看往同一个方向无意间目光相遇,两人急忙各自移开目光。

    气氛略尴尬,他们两个不说话,唐彩儿坐得发闷,要去瞧粥熬好没有,他们同时伸手拦住。

    唐彩儿可不乐意被他们抓着,猛力一挣扎,把他们的手同时甩开,巧的是扬手时他们手指触碰到一起。

    两人立刻如触电般收回手,见唐彩儿还往厨房冲,异口同声说:“别去打扰他们!”

    “彩儿,让他们单独相处。”

    话音未落,唐彩儿眨着眼睛疑惑看向他们,杭无一红着脸侧开头,血无仇冷着脸瞪唐彩儿。

    “仇哥哥朝我竖眉瞪眼的,不是好人!”唐彩儿觉得血无仇比程浩风还严厉,皱起小脸拉起杭无一的手,似乎表示要和杭无一结盟共同对付血无仇。

    血无仇真是哭笑不得,杭无一自豪地向血无仇轻哼两声后,温和对唐彩儿说:“我带你后面花圃玩儿好不好?阿姑做好了粥会喊我们一起吃的。”

    到了花圃中见到那些奇花异草,唐彩儿也忘了要吃粥的事,玩得不亦乐乎。

    外面是冰天雪地,花圃暖棚内却是百花争奇斗艳如有明媚春光。

    花枝繁茂,唐彩儿见几株碧桃下有人影在动,便蹑手蹑脚走过去,想捉弄那些人。

    “茶儿,和周知事说好了搬两盆杜鹃去慈安宫中,让他们快搬就是,你拉我磨磨蹭蹭在这里转悠什么。”酒儿没好气地和茶儿说着话,她们身旁跟了三个小厮和一个宫里来的老嬷嬷。

    “平常难有机会进这花圃里来,有正大光明的理由进来了当然得好好逛逛。”茶儿拉着酒儿和其他人隔得远了些。

    见小厮和嬷嬷只顾着把花盆往推车上搬,茶儿才附在酒儿的耳朵边低声说:“你忘了曹真人交待我们多留意闲云观中每一处地方的事?只这花圃中难得来,得趁机细细观察。”

    “可……可你不是一心想当夫人……还又是太后义女了,怎么又帮……”酒儿说到后来忘了压低声音,茶儿忙捂住她的嘴。

    “你笨啊,谁能靠得住呢?要哪一方都不得罪才行。”茶儿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神却比大声呵斥还显得冷。

    酒儿畏惧而茫然地点点头,茶儿才放开手,带了恨意语气酸酸说着:“真猜不出那个女人是用了什么法子又缠上国师,真够死皮赖脸的。我们可不能心软,多给自己留条后路才行。”

    她们说话声音很低,但唐彩儿若运灵力能听清百里之外的声音,和她们隔这么近不运灵力也是再小的声音都能听清。

    能听清但是听不懂,小脑袋正偏来偏去地想那些话的意思,杭无一寻了来,她就问:“杭姐姐,什么叫死皮赖皮又缠上国师?”

    听她这么问,杭无一立即注意到茶儿和酒儿站在不远处,当即牵着唐彩儿怒气冲冲走过去。

    “刚才你们说了什么?”杭无一责问。

    “没……没什么……”酒儿心虚地干笑着。

    “你凭那点敢管我们说了什么?”茶儿傲慢地反问。

    杭无一点着头冷笑道:“我管不着是吧?我去找国师来,看他管不管得着。"

    说完后也不理来陪笑道歉的酒儿,拉着唐彩儿去找胡仙仙他们告状。

    胡仙仙还在和程浩风熬粥,听了这事儿,程浩风拧了拧眉让血无仇去把茶儿、酒儿赶走。

    “算了吧,又要跟上次那样我一来就赶她们走。”胡仙仙打趣笑向程浩风说,“你舍得赶她们走,我还舍不得呢。要是她们走了,再弄个什么油儿、醋儿、汤儿的来,那得更烦。”

    说罢,让程浩风注意看着熬粥的火候,她去会会茶儿、酒儿。

    是得会会,既然别人要安插这些人在程浩风身边当棋子,那何不把棋子利用得更充分一些?

    如果程浩风很想要凡间的权势,那且帮他夺一夺权势顺他的心,因为能给予他的很少。

    看到胡仙仙走来,酒儿脸色惨白,茶儿也难掩慌乱神色。

    胡仙仙没有斥骂她们,盈盈笑着柔声道:"我是死皮赖脸缠着他求他和好又如何?你们也缠他试试?看看能不能缠得住?”

第七百四十一章 闲谈借力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不是因女人爱惹是生非,而因有些女人产生矛盾了有意无意中喜欢让男人来评判,扩大了事态;男人则坚持自己观点,不管他人如何评说,把是非闷在心里等着用事实结果说话。

    相对来说,女人相争是为了表现己方很明理很无辜,对错态度很重要;男人相争是为了表现己方才正确才强大,实力高下才重要。

    胡仙仙半生遭遇全不是她想要如此,一个没什么大志的人一次次机缘巧合被推到风口浪尖,可若是躲避无用,那也只得迎难而上。

    她很清楚程浩风还留茶儿、酒儿在身边的原因是没到跟曹备道及背后势力撕破脸的时候,没必要做得太绝,可惜茶儿、酒儿没摆正她们自己位置,没看清她们自己处境。

    当然,要让程浩风立刻撵走她们也不是不可以,可胡仙仙不想因小小争风吃醋的事让程浩风为难,但她们也太不知好歹了,那么只能她当当恶人。

    听了胡仙仙似是自认耍赖纠缠,实则暗讽她们有非分之想的话,酒儿低着头连声道歉求饶。

    胡仙仙笑意柔婉,“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闲言碎语谁都难免说与被说,无需为几句话求我。”

    说罢,看向一直冷眼斜睨自己的茶儿,语重心长说:“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想要荣华富贵,更想要长生不老,你以为只要程浩风接受你,那一切都是唾手可得。同是女人,我不想做什么明面儿上和气暗里勾心斗角的事,只想提醒你一句,要好自为之,切记上进心和贪婪心是不同的。”

    该说的已说尽,胡仙仙带杭无一和唐彩儿离开,转身刚走两步就听茶儿对酒儿说:“谁乐意让别人踩在脚下?我就是个要强的人!上进不是为了得到利益,还积极进取做什么?没贪心的人也只配跟着吆喝,当不了主子。”

    杭无一猛转过头去要反驳,胡仙仙制止她,再向茶儿笑着摇头叹气,又交待说:“无一、彩儿,往后要再听见她说什么难听的只当听狗吠,不用再来告状。”

    带杭无一和唐彩儿回去后,胡仙仙也没提具体什么事,高高兴兴与程浩风、血无仇喝粥聊天。

    接下来几天,或教导徒弟,或与程浩风耍笑,或去拜访乔楚诗、胡海容等等故人,过得相当悠闲。

    有一天,让杭无一学写拜请紫微星君的符纸,拿过来瞧了瞧后严肃训斥:“紫微星君是紫微星之君,不是紫薇花仙!你怎么回事?以为加个草字头,让字变复杂点儿能显摆你书读得多?”

    “阿姑,我……我看好多书上都这么写……”

    “我不管别人怎么写,但是你不能这么写!把手伸出来!”

    “又打手心?”杭无一十分不情愿地缓缓伸出手,嘟囔着。

    胡仙仙拿木戒尺打她一下,她缩一下,唐彩儿在旁边看着嘻嘻直笑。

    挨了打,按要求重新写好,胡仙仙夸她写得还行,要亲手做顿好吃的鼓励她,问她想吃点儿什么。

    她还在想,唐彩儿抢先答话了:“炸蚕蛹、炸蝎子、蛇、炒花生米、炒葵花籽。”

    胡仙仙点点头往厨房去了,杭无一要反对,可反对无效,很郁闷地抱着头大喊:“我不喜欢吃这些呀,吃得嘴都上火起疱了……我想吃东坡肘子、鲫鱼豆腐汤、蒸羊肉……”

    吃饭时喊了程浩风、血无仇一起来吃,唐彩儿当然吃得津津有味,程胡两位吃东西图的只是尝尝味道,血无仇也不挑食,只有杭无一夹颗花生米进嘴要嚼半天。

    她对这几样食物真吃怕了,因胡仙仙回来后程浩风常来,血无仇也就常来,好容易能天天见到血无仇,这炸的炒的东西吃多了偏偏嘴角有疱、脸颊长痘。

    胡仙仙当然明白她那点儿小心思,说她得勤加修炼,等能聚灵气之时,五脏六腑无浊气於滞也就不会因食物而生些小病症。

    这些道理已讲过几次,杭无一记得的,她只是想着血无仇不肯多看她一眼的样子就来气。

    这股气憋着还不好说,便看向唐彩儿道:“阿姑偏心,彩儿称你‘仙姐姐’,我要称你‘阿姑’,你还事事都顺着她,管我却管那么严。”

    要是只看外貌,快十七岁的杭无一出落成个秀丽少女了,唐彩儿快十三岁的模样,言行举止仍是很孩子气,若说会不服气可能也有点儿那意思。

    胡仙仙和程浩风都看向杭无一,眼神带了责备意味,血无仇则面无表情地说:“彩儿的性格你不是不清楚,还跟她计较?”

    是要跟她计较吗?明明是想跟你计较!虽说不想着谈情说爱了,可你怎么连必要的礼节性关怀也不给我?杭无一越想越委屈,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儿。

    “仇哥哥、杭姐姐,你们想吵架为什么不吵?要来说我。”唐彩儿能感觉出他们情绪针对的谁,没顾忌地直说了出来。

    被道破心事,杭无一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眼泪也没了,怜爱地捏捏唐彩儿的脸:“谁想和他吵架?你怎么管谁都叫‘哥哥’、‘姐姐’?辈份全乱了。”

    程浩风和胡仙仙相视一笑,因杭无一和血无仇之事而想起了往事,有千言万语要说又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饭后,程浩风带他们坐在院中谈论修炼之事。

    夜幕低垂、星光璀璨,寒风吹得人更头脑清醒。

    程浩风讲着:"法术并不是多神奇的事,能借用天地之间的力量,能唤醒自己的力量,那就是有法术。"

    “可我难借用,难唤醒啊……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太笨了,修为提升速度太慢了。”杭无一小声嘀咕。

    程浩风凝神想了想后,再说:"关于借用天地之力,海水潮起潮落你们见过吧?没见过也能通过书籍记载明白潮水有多大威力,并懂得潮汐与月亮阴晴圆缺有关,这潮汐之力就是借的天地之力。海水与月亮相差不知几万里也能受月亮影响,各种生灵当然也受影响,有影响就是有联系,有联系就能借用。"

    这样解释已经很简单了,杭无一还是懵愣愣干笑,连血无仇也有些眼神茫然。

    胡仙仙向他撇嘴笑笑,再向杭无一说:“我若说我六师兄的义母阿蔻姨会倚月弄潮**,你们会不会觉得这是个很玄奥的**?"

    杭无一他们都点头,胡仙仙再说:“若说她是模仿潮涨潮落借用月华之力,从而自身拥有可掌握的潮汐之力,那是不是容易理解些?”

    没有灵智的鸟兽也会凭本能借用天地中本来的力量,如阿蔻这般得到机缘开启灵智,不知活了多少年的神蚌,当然更懂得借用天地之力。

    “哦……我似乎有些懂了!”杭无一恍然大悟般说,“我们用的风车、水车是靠器物来借用天地中本来的力量,而法术则靠自身来借力!万物生灵又本在天地中,也就是天地的一部份,自身之力与天地之力可相融相续,这力量表现出来即为法术,是不是呢?”

    勉强算是吧,胡仙仙和程浩风暗换了个眼神,让他们自行参悟,二人悄悄往逸鹤轩中卧房行去。

    相拥絮语,胡仙仙想起“借力”之说,又想起程浩风扶立韩泽熙登基是借世俗之力。

    世俗之力不能直接用来对抗什么,但能提供各种资源和各种便利,可也会因此担上各种责任,想及此,难免眉眼含愁,但这愁绪又很快被程浩风说的情话冲淡。

    过得闲适舒心,时光因此格外快些,转眼已到春节。

    胡仙仙和程浩风虽不愿讲虚礼,可进宫问安是该去的,到胡勇刚的将军府拜年是应该的,走亲访友皆是该有的礼节,这一番忙下来又到了元宵节。

    因京城中的元宵灯会热闹有趣,胡仙仙早提前两天央求程浩风想法子怎么过个快乐自在的节日,所以正月十四下午程浩风宣布说他要带胡仙仙、血无仇、杭无一、唐彩儿去郊外做重要法事,让众人不要打扰。

    为了看灯会,程浩风他们先住进郊外租的小院儿,正月十五傍晚才相约进城。

    程浩风穿着半旧的深蓝文士布袍,如同穷秀才;牵在他手里的胡仙仙一身白底小蓝花布衣布裙,如同秀才娘子。

    他们缓步同行,偶尔含笑互望对方的眼神满是浓情蜜意,恰似新婚小夫妻。

    杭无一穿着杏黄缎面锦袄,唐彩儿穿着五彩祥云纹对襟袄,跟一对儿粉嫩的瓷娃娃般,在前方欢快小跑着。

    和唐彩儿一心只顾看沿街花灯和小吃摊不同,杭无一会偶尔低斜头,用眼角余光看血无仇。

    血无仇仍是黑衣黑裤,只将平时狂傲不羁飞扬的长发用铁冠束了一半起来,那铁冠是玄铁所制,墨黑如夜,又有闪光如夜空繁星。

    因前额没了碎发遮挡,将血无仇俊美容颜显露清晰,引得来往路人频频朝他看去,看他之时才注意到程浩风和胡仙仙。

    偶有见过程浩风的人便想前来借机攀谈,被血无仇厉色一瞪眼,都又吓得不敢上前。

    血无仇神情冷峻,薄唇勾出似是在讥讽天下人的冷笑,目不斜视地跟在程浩风和胡仙仙身后慢行,不知不觉间竟然聚来不少大姑娘、小媳妇随行。

    “你这徒弟太惹人喜欢了,我们得想个法子甩开他。”胡仙仙忍着笑对程浩风密语传音。

    “唉……女人比男人更好……空……”程浩风无奈接话。

    “好空?”胡仙仙一时没反应过来。

    "色即是空。"程浩风传音后,朝胡仙仙挤眉弄眼怪笑。

    胡仙仙娇羞地笑里带嗔要揪他耳朵,趁着手没伸到,程浩风连忙退后几步。

    退后时还一本正经吩咐血无仇:“好好照顾无一、彩儿,我和你七师叔往西街去逛逛。”

番一百二十三 梦幻炼狱

    二舅妈让大秀姐开宴时不上席在厨房里吃饭,小兔听了也没觉出什么异样。

    因为那时农村办酒席,都是请了专办酒席的大厨来,再请一些亲朋好友帮忙打杂,帮工的亲友要忙事儿没空上席的情况很常见。

    等厨师做好了菜,拿大喇叭喊众人快来吃饭的时候,小兔也帮着端菜送酒。

    正忙着,瞟见大秀姐在屋檐下搓手别扭站着,喊她帮忙抬盛饭的大木甑子到院子中央,这样方便四方坐的宾客舀饭。

    大秀姐刚走过来,二舅妈突然跟救火似的冲过来,推开她,还说:“你帮啥呢?不要带些晦气给老二两口子!”

    这是什么意思?大秀姐是二舅妈亲女儿,二富哥亲姐姐,哪有这么说至亲之人的?

    看着大秀姐红着眼眶退到屋檐下,小兔既疑惑又心酸。

    忙完了,席桌上还有些空位没坐满,有远房亲戚招呼小兔快去坐,她瞥见了低着头往厨房去的大秀姐,拒绝邀请,也去了厨房。

    厨房剩的菜不多,可也足够填饱肚子了,大秀姐几次劝小兔快去外面吃,小兔都说姐妹很久没见,想和她聊聊。

    聊着才得知,因二富哥的妻子本来就瞧不起他家穷,所以二富哥万事顺着老婆。

    二富嫂嫌大秀姐被人拐卖生了两个孩子,后来又气得买她的丈夫自尽,说新婚遇见这样的人招晦气。

    大秀姐听了这说法想走的,偏偏二富嫂还不愿担刻薄对大姑子的恶名,假惺惺让二舅妈拦住大秀姐,并让二舅妈提出各种苛刻要求。

    常说,当妈的肯定疼女儿不疼儿媳,可竟然也有巴结儿媳嫌弃女儿的妈!

    小兔以前认为兔家亲戚不和的原因是兔爸那辈儿兄弟姐妹同父异母,这时才知道亲爹妈亲兄弟姐妹在利益面前也可能淡薄亲情。

    有悲惨的人生遭遇该引人同情,怎么会因为悲惨成了别人想避开的晦气之人?为什么别人犯的罪,却成了大秀姐永远洗不掉的污名?

    小兔愤慨地放下筷子,要找二富哥、二富嫂说理,大秀姐赶紧拉住她,央求道:“你在婚宴上说这些,不是更让别人笑话我们一家人,更让二富家那位讨厌我?求你别多说什么,今天别说以后也别说。”

    家,不是个讲理的地方!只因了不是讲理的地方,亲人之间的伤害有时也更肆无忌惮。

    又闲聊几句,大秀姐问小兔:“你山家的三哥还好吧?他介绍我们去的那个厂还不错,工作正适合我跟三贵儿做,工资发得也及时。想当面谢谢他的,过了这么久也没得着机会,你有没有他手机号码?”

    小兔这才记起托山猪给大秀姐和三贵哥找过工作,听大秀姐说他们在厂里快两年,过得还不错,有个焊工师傅还收三贵哥当徒弟了,大秀姐也不担心这弟弟再走歪路。

    听大秀姐夸着山猪,小兔心里像打翻五味瓶儿似的,掩饰了又掩饰才让情绪表现不明显,干笑着说没有山猪的手机号。

    大秀姐感觉小兔神情古怪,追问她怎么可能没有山猪手机号,是不是担心再去打扰山猪。

    小兔忙说不是,只提了句山猪回红苕市去了,可能早换手机号了,又说当时只因有同情心才随口答应事情,与小兔并不熟。

    “哦,不论怎么说,我们是该感谢他的。他是个热心人,不能因为他帮我们是举手之劳,就认为帮我们理所当然。人得知恩图报,对吧?”大秀姐认真说着。

    小兔想要应个声儿表示同意,可出声竟带了哭腔,赶紧说是菜好辣,辣得嗓子哑了,眼泪快流出来了。

    报恩,正是因为要报恩才不能扰乱他的生活,告知了大秀姐他的手机号不又得和他有联系?

    他是个热心人,即便有时候粗豪却不会粗糙粗鄙,他脾气暴躁却也多情,不是无病呻、吟的那种多情,是他不会太过计较得失,有悲有喜有恨有爱,各种情感皆很挚烈。

    想起去年在青城山见他穿白衫的样子,心口钝钝地疼,也不知那一幕是臆想出的幻影还是真实?

    那时的他仿佛能让所有纷纷扰扰都远离,悠远淡然,让人相信在他身边不用惧怕任何灾劫,生活会永远安宁。

    小兔把这个形象藏在心底反复打磨,一块石头也磨得如玉光滑莹润了,以至于到后来她也分不清这个形象还是不是山猪。

    宴席散后,收拾完各种杂事已到晚上,小兔和大秀姐到兔幺舅家挤挤。

    兔幺舅不在家,两间卧室当中,由兔外公带着大龙睡兔幺舅卧室,兔外婆、冬舅妈、大秀姐、小兔挤一间房。

    兔外公外婆的卧室里有两张床,挂着厚厚的蚊帐像隔成了两个小屋。

    一间卧室两张床的原因是兔外公外婆想分房睡,但没钱去多盖房间。

    兔外公和兔外婆相识在战乱年代,年轻时的兔外公去渝城一家黄包车行拉车,后来又因能写会算当了管账先生。

    兔外婆本是渝城附近某县大户人家的女儿,因父亲被土匪绑架,勒索走了大笔家产而家道中落,只得到渝城谋生。

    两人相识相恋后也过了段清贫但幸福的小日子,但随着政局变化,兔外公带兔外婆回老家后又遭到长辈阻挠苛责,两人感情出现裂痕。

    可由于种种原因,两人要分开却没能分开,兔外婆以分床的方式表达不满和想离开的心。

    偶尔和晚辈说起当年的事,兔外婆流泪不止,总结来说是受精神和物质双重折磨。

    兔外公的长辈逼着他和以前订婚的童养媳圆房,可兔外公又不肯放兔外婆走。

    如果说那是快把兔外婆逼疯的折磨,从物质生活来说,则是差点儿把兔外婆害死的折磨。

    兔外婆家虽在乡下,却是有几百亩橘园和几百亩水田的当地富户,后来家道中落,进城也是给阔太太当贴身丫鬟。

    那时虽然清贫,但也清闲,做的都是端茶倒水、拎包跑腿儿这些轻巧活儿。

    到了兔外公老家,天天扛锄头挖地磨得手起了很多血泡,挑水挑得双肩红肿,插秧时腰也快弯断了,这些都还不算什么,最惨的是兔外婆皮肤容易过敏,被蚊虫叮咬后会起满红疙瘩。

    为了免得过敏,兔外婆泡了药酒备着,当时管生产的那个队长见她插秧的活儿做到一半就走到田埂上,拿出药酒抹手臂,凶巴巴说她是享乐主义的歪风邪气啥呀啥的,没收了药酒瓶。

    那天,兔外婆手臂上的红疙瘩一直没消,还蔓延全身,最后发高烧出现呼吸困难情况,要不是正有个医术高明的老军医下放到他们那个队,她得一命呜呼。

    若说恨,兔外婆肯定恨兔外公,毕竟算是把她骗了;可兔外公认为政局出现变化是普通人难料的,并没有刻意让兔外婆跟着受苦。

    他们的婚龄已过了金婚,走过那么多风雨,支撑到最后的是没法分开还是不想分开呢?

第七百四十二章 烽烟再起

    满城花灯,夜色明亮如昼,彩光曜射,远望如流霞落于城上,也如锦缎簇叠城上,又如丹青渲染城上。

    程浩风和胡仙仙与血无仇他们分开走后,先携手绕城飞了一圈,再落身街市中闲逛。

    兔儿灯小巧简易,很多小孩提着跑来跑去,胡仙仙说因她属兔,小时候爹娘总会在元宵节这天送她兔儿灯。

    说起这些,她又想起母亲很会做灯,那几年眼睛看不见也还指点三花他们做灯,还又想起程浩风曾在花灯绚彩绮光中向自己走来,可意外出了事……

    正出神,一盏兔儿灯递到她手中,雪白的灯身,灯笼中红烛火焰轻摇,那对本描画为暗红的兔眼因烛火映着已红亮如红宝石一般。

    胡仙仙接过灯笼提着,见都是小孩儿才提兔儿灯,不自在地朝人少的地方走。

    看她羞窘的样子,程浩风取笑她:“我家仙仙也有害羞的时候呀?相命的书上说,属兔的女子温柔娴雅,这会儿才像只小兔子嘛。”

    “我才不当小兔子,要当大刺猬,谁惹我就扎谁。”胡仙仙伸手指戳戳程浩风胸膛。

    程浩风趁势抓着她的手,将她拥入怀中:“我不怕被扎,在我面前你永远是只小兔子。”

    早熟悉了他的怀抱,可仍然贪恋;他几乎不会说情意绵绵的山盟海誓,可总在有意无意间冒出让她脸红心跳的话。

    心跳乱了节奏,可不敢太沉迷在这晕眩愉悦感中,轻推推程浩风,提醒:“还在街上呢。”

    程浩风在她眉心如蜻蜓点水般印下一吻,再牵着她继续向前走。

    有个小摊前红光朦朦朦胧,全是六角红纱灯,灯身六面绘的皆是仕女图,程浩风停步细看。

    胡仙仙疑惑瞄了瞄他,他从不会对路过的女子目光流连,难道不喜欢看真人而喜欢画中人?

    察觉到胡仙仙的目光,程浩风轻笑:“吃这些画中美人儿的醋了?”

    胡仙仙撇嘴否认,买下一盏灯送给他,那灯的六面分别绘着梅、桃、菊、兰、牧丹、海棠,花旁皆有少女,那六名少女绘得鲜活如真人。

    “姿态万千,各具风情,这六个美人儿我收下了。”程浩风将灯笼高举,点头称赞,再与胡仙仙往前走。

    他们两人提灯而行,边走边闲聊,程浩风讲他小时候从没有观灯逛街的闲空,非常羡慕其他小孩。

    有一年元宵节正巧他父亲有朋友来访,客人提出逛灯会,他父亲才破例带他去了一次。

    那次他看到一盏红纱灯就挪不动步,灯上仍是绘有花卉和美人,但与这灯不同的是,五面单绘着花,一面单绘着个翩翩起舞的仙子。

    幼时的程浩风央求父亲给他买,他父亲说,贪恋美色难成大事,另给他买了一盏魁星灯笼。

    “可惜过了千年,我还是喜欢美人红纱灯。”程浩风将胡仙仙的手握得更紧了些,脸上带着自嘲笑意。

    胡仙仙仰头向他感激轻笑,真的是感激而不是感动,恋人之间不必说谢谢,可心底会铭记你的恩。恩爱,恩爱,恩重于爱。

    夜渐深,灯渐暗,行人也稀少很多,程浩风问她:“还没玩儿尽兴吧?我给你最圆满的花灯夜。”

    说罢,携胡仙仙飞向郊外。平常他们乘风飞于云中,因够高够快而不会引起下方的人注意,今夜他们飞得慢些,又提了两盏灯笼,下方的人纷纷指看。

    衣袂飘飞,烛影摇红,并肩携手的两人此刻真是逍遥快活神仙眷侣。

    刚落地,程浩风突然收到灵符传讯,展开一看,他神情有些凝重起来。

    胡仙仙没注意看符上写了什么,见他这般,以眼神询问。

    “一些琐事,不必在意。”程浩风笑了笑,指指天上让胡仙仙注意看。

    袍袖轻挥,黑黢黢的郊外夜空变为月白色,程浩风挥手在月白天幕上以灵气写字。

    在月白天幕上镌刻的字,字体颀秀潇逸,深紫的颜色暗浮浅金流光,城中的人皆能看清那熠熠生辉几行字:

    此时此刻,只因有你,我心悦之

    胡仙仙一双明眸洇满水雾,仰头痴看程浩风,踮起脚尖吻他,甜润的唇如吃不腻的美味,可才品出滋味已唇分。

    以灵气写字只是小法术,胡仙仙挥手接续写下几行字:

    我心悦之、我心惶之、我心乱之

    程浩风拉着她,阻止她继续写:“仙仙,真的只是琐事,你别担心。”

    “你骗不了我,你刻意隐瞒着,更让我忐忑不安。”安乐之下危机重重,真的无法心安理得与他欢聚。

    程浩风轻叹,告诉她实情,是陆开尊在滇邦遂久城遇袭失踪了,具体情况如何还不清楚。

    这弟弟陆来尊失踪后被凌若风所救,却不知哥哥陆开尊能否有弟弟幸运?

    胡仙仙催程浩风快回去探问详情,他只得带胡仙仙进城寻到血无仇他们,一同回了闲云观。

    第二天一早,弄清陆开尊之事:春节时,霍飞在邛州城大宴宾客,与各部族首领拉近关系;又派陆开尊备了厚礼去滇邦遂久城给城主拜年,并托城主向滇邦大王献上珠宝,增进两国邦交友谊。

    落榻城主府的前两晚一切平静,第三晚有黑衣人出没探风。

    陆开尊推测是番邦的奸细来搞破坏,想令滇邦和法朝无法结盟,于是打算尽快离开,免得生出事端影响和滇邦的关系。

    正要去向遂久城城主辞行,才听说有宾客约城主去了城外,陆开尊感觉蹊跷,让人再探消息。

    不久后,得了城主被绑架的消息,陆开尊和城主所属部下去了绑匪所提供的地点,只见城主被吊在一棵大树上,气息奄奄、遍体鳞伤。

    陆开尊正想谈判,突然从四周树林中冲出黑衣人,对他们乱砍乱杀。

    混战中没了陆开尊的身影,他随行的人和遂久城的人共去了三十多人,结果只有三个人带伤逃回城。

    滇邦大王得知消息后,派了丞相亲自到遂久城安抚民心,霍飞也派樊楚瑶去协助抓拿凶手,并打听陆开尊下落。

    得知此事后,胡仙仙沉默不语,这绝对不是遂久城主、陆开尊他们有什么私人恩怨引来灾祸,很明显是番邦不愿法朝、滇邦结盟搞的破坏,番邦还要再挑战事啊。

    程浩风安慰她无需自责,再去忙着处理事情,一直到正月十九都没回过闲云观。

    正月十九半夜,胡勇刚着急来访,说是邛州军情告急,可怎么也寻不见程浩风了。

    胡仙仙让他先缓口气再说详情,原来因了陆开尊的事,樊楚瑶去了遂久城,霍飞一个人要做邛州诸多事务,忙得晕头转向。

    从正月十六开始,邛州各县的县城都出现阴兵袭击军队还劫粮之事,那些阴兵出现时带有阴风阵阵、灰雾蒙蒙,来得快去得疾,守城守仓库的士兵拿他们没办法。

    阴兵之事闹得邛州各地人心惶惶,有些胆小的士兵再遇到那些阴兵竟然不敢抵抗了。

    霍飞说那不可能是阴兵,阴兵不可能劫走粮食,但他的说法又不能让人信服,因为找不到那些阴兵的营寨,仿佛真是从地府突然冒出来的。

    这些事等着程浩风处理,可今夜酉时,程浩风从御书房走出后就再没回去。

    韩泽熙让人在宫里寻了几遍也没寻到,众臣等得焦急万分,韩泽熙只得派胡勇刚来闲云观找人。

    可到了闲云观中,才知道胡仙仙也没见着程浩风,胡仙仙立即发灵符询问,但久久没等来回复,兄妹俩不由惊慌起来。

    正月二十上午巳时,程浩风终于给胡仙仙发来道灵符:请勿忧,并让胡将军备兵马

    备兵马,是要打仗?胡勇刚把这消息传回宫中,韩泽熙立即下旨让雷狂、霍图等等人调兵遣将备战。

    晚上,程浩风回到闲云观中,显得很疲惫,让胡仙仙给他倒杯茶。

    递茶给他,待他喝完,静静听他说事,原来他突然消失只因去了邛州。

    那天正议事,程浩风感应到西南方有强烈而怪异的气息,来不及交待什么就赶了去。

    赶去之后,才发现邛州的泸县一处深山中有逆行阴阳之气,能改天地运行本向。

    通俗而言,便是那深山中某个地方似不在这方天地中,用通灵天眼都看不清那里情况,从那里出入的人可算来无影去无踪。

    程浩风没再提其他,只说是和阿木甲及阿骨有关,不能让番邦利用他们再占了邛州土地,此次不仅要抵抗还得主动进攻。

    嘉祥二年,正月二十二,朝中大军集结完毕,粮草已先行运往邛州,韩泽熙下诏命胡勇刚为征番大将军征讨番邦。

    京城西郊,搭起三丈高汉白玉拜将台,韩泽熙亲手御赐大将军印给胡勇刚,再亲手敬上壮行酒。

    胡勇刚抿三口酒,再洒酒祭各代先烈,向众将士宣讲:"天下大义,强不凌弱,弱奉敬于强,中原法朝礼待万邦。

    怎奈番邦屡屡挑衅侵扰,强占城池、掳掠良民、袭杀朝臣,大恶之行难以尽述,妄图以乌云遮盖日月。

    今陛下英明神武,将义兵十万,征番邦,行天罚,示我朝国威。

    诸位好男儿,勇往直前,杀敌破阵,扬我国威!"

    随后,胡勇刚向韩泽熙抱拳施礼谢恩,又转身朝众将士振臂高呼:“铭记皇恩,效忠朝廷,英勇杀敌,荡平番邦。”

第七百四十三章 圣阴圣阳

    春寒料峭,出征将士却是热血沸腾,风中旌旗飘展,手中刀枪闪寒光,驰骋沙场豪情壮。

    到拜将台下的士兵只是选了一千多名精锐,只来展示威武之风,真要十万大军在此处也排列不下。

    胡勇刚跨上马,率军远去,而在这之前两个时辰,集结于京郊和廊州营的大队人马已先奔赴邛州。

    因不愿惹来太多是非争议,胡仙仙没有前来出面送哥哥,只悄悄站在城楼上一个角落看他远去。

    虽说胡勇刚亲自带的这队人马只有一千多人,并不是十万大军,但远远望去也是浩浩荡荡、威风凛凛了,胡仙仙担忧地想,十万大军铁蹄不说拼杀,只踩踏也得把多少山河踏平?

    马蹄声渐远,腾起的滚滚烟尘渐落,胡仙仙仍然满腹心事望向远方,即便很清楚征番之战并不只是为了她,可她想着毕竟因她才会让程浩风做出这些决策,内心实在难安。

    “是担心胡将军?”壮行之礼完成,韩泽熙回宫去了,程浩风感应到胡仙仙气息在附近,笑着从背后搂住她。

    “担心,当然担心,那是我亲哥哥,也担心其他人。”胡仙仙怅然遥望邛州。

    “放心吧,你哥哥是我大舅子,保他平安无事。”程浩风侧过身把她揽到臂弯中,带她飞回闲云观。

    胡仙仙察觉到程浩风还有事瞒她,可没有问,每天除了修炼和教导徒弟就是思索种种事情,她心里很乱,可再乱也得强迫自己静下心,她想寻出能保天下安宁,也能保程浩风福寿安康的办法。

    二月初三,征番大军到得邛州,旗开得胜攻下了与邛州接壤的汶山城,再往涡洛城进军。

    因汶山城失守,涡洛城危在旦夕,番军急于回护己方城池,没有再继续侵扰邛州各个县。

    邛州暂时安定的消息传来,去细探情况的血无仇也回京城。

    血无仇到得闲云观逸鹤轩的书房中,程浩风和胡仙仙正在下棋,见他似有要事禀报,而这些事似乎不愿意让自己知道,胡仙仙主动说:“无仇辛苦了,我去熬些灵芝蜜枣老鸭汤。”

    她出门后慢慢走着,迅速想了许多种偷听办法全否定了,程浩风此时功力更高,警觉性也更强,寄魂唐彩儿之身偷听也行不通了。

    罢了,秘密终有不再是秘密的那一天,只愿那些秘密不会引来灾祸便好。

    胡仙仙走后,程浩风布下灵气光罩才让血无仇说事情,原来血无仇去邛州表面是要监察军务传递详细军情,实际是为了查明阴兵出没的事。

    此事需从二十年前樊家长辈征讨蛮山开始说,当年镇压蛮山各族针对的是火夷族水西部。

    火夷族族群分居沧水东西两岸,一千多年前分为了水东水西两个部族,水东部保存圣物圣阳彝,水西部保存了圣物圣阴鼎,只因本是一体的两件神器分开,才使得这一千多年里圣物不曾显灵。

    二十年前,水东部即是阿木甲的父亲当首领,水西部竟是阿骨的父亲当首领,阿骨的父亲对朝廷不满,挑动其他族群叛乱。

    最后,被朝廷镇压时,其他族群包括火夷族水东部都得到赦免,只有水西部招来惨祸。

    水西部的所有成年男子被杀光,妇女和小孩则沦为奴隶分送往各地,年幼的阿骨也成奴隶。

    从备受宠爱的部族大小姐,到天天挨打受骂的奴隶,阿骨的心性发生了很大变化,眼见着爹爹和叔伯们惨死,又硬生生与娘亲和姐妹们分开,她发誓要报仇雪恨。

    有一次,阿骨被打得半死,她偷藏了两把菜刀在身,再假装死了,那家主人把她扔到荒山。

    在荒山上她靠捕猎和采野果为生,还发现一个山洞,那个洞中有很多白骨,人和鸟兽的骨头都有,因此称为“万骨洞”。

    万骨洞中不仅尸骨堆成山,还常常冒出熏人的黑雾,那荒山附近采药和打猎的人从不靠近万骨洞,也因此没有人发现阿骨住在那里。

    阿骨本名并不叫“阿骨”,是因需要下山用猎物换些盐和火折子等必需品,才化名。

    那洞中的黑雾曾把阿骨熏晕过,苏醒后她没感到身体有什么不适,还渐渐能聚灵气了。

    火夷人能征善战,她父母在世的时候也教过她简单刀法,靠着一点武功基础和无意中聚起的灵气,阿骨创出独特的菜刀双刀刀法。

    可是,也许在万骨洞中吸收了太多阴气和雾气,阿骨的肤色慢慢变得和死尸一般,要是躺着不动,根本看不出是活人。

    有一次阿木甲入山打猎,瞟见阿骨双刀一旋就杀了头花豹,想要招她到麾下。

    阿木甲追去了万骨洞,属下们都劝他不能去,可野心勃勃的阿木甲为了大业,也不怕什么恐怖传闻了。

    去了几次,阿骨答应下山帮他,但提了一个条件,要让阿木甲娶她。

    当时阿骨还没有说出自己身世,阿木甲咬着牙娶她只为了利用她。

    后来,阿骨假装同阿凤、阿枝归顺朝廷,却暗里偷了圣阳彝出去,救下阿木甲到番邦后,真是把阿木甲感动了。

    患难见真情,阿木甲仍然不喜欢阿骨,可是和她相处亲密很多,她在过年时说出真实身份。

    阿木甲带她去见扎措,讲明身份并说出要是能找到圣阴鼎,必能催动圣物灵力。

    当年圣阴鼎被樊家长辈收为战利品上交,皇上也不知那鼎有什么用,转赐给樊家长辈了。

    樊家长辈只知道这鼎稀奇,却也是当个古董宝贝,不清楚其中的用处,后来家道中落,圣阴鼎也不知是搬家掉了,还是被人偷了,总之遗失。

    圣阴鼎最后经手之人是少年樊鼎瑶,他也不清楚鼎的下落,又怎么容易寻得?

    扎措要寻鼎,毛日渥自然是要帮的,毛日渥是鄂日浑师兄,多吉.喀勒与鄂日浑有半师半友交情,鄂日浑与蒯家关系匪浅,一连串的人帮着寻找,得知那圣阴鼎竟收藏在蒯森雄密室中!

    番邦与法朝交战,蒯森雄不敢冒着通敌叛国的罪名直接交鼎给他们,可也不愿断那层关系,布了个送宝去寺庙礼佛,半路被人劫宝的局。

    不管是真抢还是假抢,扎措得到了圣阴鼎,交给了阿木甲。

    原来这火夷圣物要男子以灵气引动不见天日的**御使圣阴鼎,女子以不见天日的阴火御使圣阳彝,两相配合才能发挥巨大威力。

    一千多年来,火夷族分属水西水东两部,纷争不断,从未团结做过事,只想着把另一方保管的圣物抢过来全归己方,又怎么能让圣物显灵?

    以至于除了两部的族长直系亲属明白圣物重要性外,普通族民都把圣物当成了没有实际作用的徽标。

    本来女子为阴,男子为阳,可圣阳彝却要合女子用,圣阴鼎却要合男子用,这般颠倒的原因是威力来源即为颠倒阴阳、改天换地。

    阿骨在万骨洞中受了非常多苦,可也意外练就了不惧阴气和鬼气特殊体质,还能驱驭白骨磷火。

    这白骨磷火即是不见天日的阴火,经研究试用,阿骨能用灵气御使圣阳彝了,可阿木甲没法用圣阴鼎,首先不见天日的**无处去找。

    正忧愁时,鬼王提醒他们,地府是至阴之处,没有阳光,忘川之水应该是不见天日的**。

    阿木甲觉得这说法有理,恳求鬼王取来忘川水濯洗圣阴鼎,并将鼎中储满忘川水,再向鬼王求教驱驭圣阴鼎的方法。

    鬼王一心建个纯属自己的地盘,也对番邦、法朝之争不太在意,当扎措许诺要把一大片地域交给鬼王时,他答应帮他们。

    那片区域在涡洛城和逻都、邛州交叉三角地带荒凉无人烟,对于一般人来说那地方绝对不敢去也不愿意去,对于鬼王来说倒是个自由天堂。

    等阿骨和阿木甲分别用熟了圣阳彝和圣阴鼎,阿骨又怀了孩子,本来他们配合得不那么默契因了这个孩子变得十分默契。

    靠着两件圣物合并的威力,番兵可以瞬间从逻都到达万骨洞,也能瞬间从其他地方撤回万骨洞,反正能从万骨洞往返任何地方。

    金仙修为的神仙可以瞬移,但只能带很少的人或器物瞬移,不能这般带着成千上万的军队;传送阵法带的人和物比较多,可也多不到这样程度,更要受布阵环境所限。

    更有一点,程浩风去探万骨洞时,以他的功力也无法看清番兵是怎么突然从洞中冒出,再又飞快进了县城,那普通士兵是得当成阴兵来袭。

    若真的是阴兵,程浩风倒还不惧,责令当地地仙管束好阴兵后,再画很多符纸贴在城楼和仓库上即可,但对方是活生生的番兵可就无效。

    “师父,斗胆问一句,你似乎对这圣阴鼎,圣阳彝格外注意?”血无仇小声问。

    “是,不仅仅是这两样神器威力很大让我军难对付,更因我想得到这两样神器。我估计圣阴鼎和圣阳彝的真正神奇处还没有展现出来,或许可以用来稳定空间通道。”程浩风也不隐瞒想法。

    血无仇帮他暗里办了很多事,知道程浩风能开劈空间通道,可是属于有时能通有时不能通,通了也不稳定的情况,一直在寻找开劈出稳定空间通道的办法。

    眸光一亮,程浩风突然想起个事:“无仇,你所查结果能确定是蒯森雄收藏了圣阴鼎?”

    血无仇肯定答复后,程浩风微眯眼睛说:“这个蒯森雄不简单,绝对不是把圣阴鼎当古董收藏,你以后派人好好盯着他。”

    因要对付番邦,只能把蒯森雄的事情压后,程浩风从草上飞之事就怀疑他不只是做生意的富豪,可难抓到真凭实据,且等平了番邦再细查。

    程浩风不愿让胡仙仙了解战况,更不愿意让她参与争斗,可二月十四,扎措竟然又拿人威胁法朝君臣,点名要见胡仙仙。

第七百四十四章 谁威胁谁

    能要挟得了胡仙仙的人不多,番邦更应该没人能让她在意,程浩风又没让她知道扎措具体做了什么,所以她还是继续如常过着。

    几天后,到了二月十七,葛淑美来访,瞧见程浩风不在后,才遮遮掩掩拿出一封信说:“仙仙,帮帮你哥,他太为难了。”

    战场之上灵符传讯很迅速,快马送信则要慢些,这信是胡勇刚的副将所写,上面也说的扎措来威胁之事,却比程浩风说得具体很多。

    胡勇刚当年被拐卖后,得胡守备收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胡仙仙以前也知道些胡守备家境况,他们两老夫妻已亡,两个亲生儿子战死沙场,只一个女儿远嫁番邦。

    和兄长的关系只因一同平定诚郡王叛乱才稍微亲近些,对于兄长的这个义姐,胡仙仙没有见过,也不了解。

    此刻因了这事才知道,义姐在两年前已经因病去世,她嫁的是番邦一个商贩,这商贩专做盐茶生意,名唤“考俳”,在番邦都城逻都也算是家大业大了。

    番邦与法朝交好之时,中原的盐和茶是邦中百姓必需品,考俳很受人尊敬,胡勇刚义姐虽病亡,考俳和两子两女过得也还不错,与胡家也没断了联系。

    考俳每年要寄信给胡勇刚,还托人带牛肉干、虫草等物品进京,胡勇刚也要用茶和布匹回赠他。

    过年时,因边城已定,考俳认为番邦和法朝应该恢复了友好邦交关系,又送东西到京城。

    不料,这一次被半路拦截下东西不说,还被扣上个通敌奸细的罪名,考俳被抄家关进牢房,四个子女被赶去城外放羊。

    法朝诏告天下任命胡勇刚当征番大将军,攻下汶山城进军涡洛城的时候,扎措让人把考俳一家抓了起来,连胡勇刚义姐的尸身也被挖出,将人和棺材吊在涡洛城城墙边,逼迫胡勇刚退军。

    番邦葬俗本来不是土葬,考俳为了遵从妻子的意愿才将胡勇刚义姐土葬,没想到还遭了挖坟之祸。

    得知详情,胡仙仙捏着信久久不语,考俳年轻时常来中原做生意,因此与胡勇刚义姐相识,但他们只是生意人,从没参与过军政方面的事,因了胡勇刚、胡仙仙兄妹无端端招来这般惨祸。

    葛淑美有很多缺点,可对胡勇刚是真的关心,焦急地含着眼泪说:“这扎措太阴险了,要打仗使劲儿在战场上拼啊,抓义姐一家人来威胁算什么?

    勇刚派人去救了几次也没救到人,心焦啊,国师还不让人告诉你详情,要不是他副将偷偷写了信来,都不知道他那么为难。

    那扎措还说什么,你是你哥的亲妹妹,舍不得让你冒险,反正义姐不是亲的,不会管的了,挑唆番邦人别和中原人交好,中原人全是满嘴仁义道德,其实自私自利的伪君子……”

    不等她说完,胡仙仙把信往桌子上重重一拍,召来张灵符传讯给程浩风:我要见扎措,换回考俳一家人

    淡青光华流转,灵符一闪即没,葛淑美问:“你是在和国师通信?国师快回来了吧?那……那我先走了。”

    葛淑美刚跨出门槛,又想起那封信还没拿走,转身去拿信,要再走已迟了一步,程浩风现身在门口。

    想隐瞒的事被捅破,程浩风从御书房急忙赶回来,他脸色阴沉,眼神如刀盯向葛淑美。

    “不关嫂嫂的事。”胡仙仙迎上程浩风的目光,拉着葛淑美绕到门边,让她先走。

    葛淑美走后,程浩风脸色缓和,让胡仙仙一起坐下来才语气无奈劝说:“边城之事我提前做足了安排,很想让你亲手挫挫扎措锐气才让你去,这次征番形势要复杂很多,我没有太大把握,当然不能让你涉险。”

    “生恩不如养恩大,胡守备一家只剩考俳那四个子女是血脉延续了,要是他们死了,我哥哥无颜活在世上,我也会终生愧疚不安。”胡仙仙尽力平静理智说。

    程浩风正在皱眉考虑,他又收到一张樊楚瑶传来的灵符:万骨洞黑雾冒出,漫开方圆百里,三水流域水色俱变淡墨一般

    “看来我得出京一趟了,你别急,等我把事情安排好,同你一起去救考俳一家。”程浩风沉吟片刻做出决断。

    “我先去涡洛城再去邛州,你还有更大的事要处理。”胡仙仙争执着。

    程浩风轻摇摇头,也不给她再说的机会,闪身出门入宫。

    既然无法劝说他,胡仙仙只能安静等他安排好事务后返回。

    樊楚瑶所说的三水流域指的是黑水、丽水、沧水所流经地域,番邦、法朝、蛮山各部族、滇邦、姥邦等等邦国都有属地在这流域内。

    这么大的区域内三水水色变为淡墨一般,那是怎样异常?婆娑女率飞禽投毒,也只是在滇邦境内选某一河段投,以此逼迫滇邦助番邦。

    可整个流域包括了那么多邦国,搞破坏的人不怕把自己家乡也破坏?或许那淡墨色不是因毒才成,而是自然变化?也不知这样的自然变化对水中生灵、沿岸居民有没有影响。

    胡仙仙对此事考虑得多,是看出程浩风似乎明白黑雾外散、江水变色的原因,正因明白原因才觉得事情重大,必须要亲自去一趟,只是她杂事多,猜不透原因也没条件去细查。

    二月十八夜里,程浩风交待好诸般事务,和胡仙仙同往涡洛城。

    一路不曾停歇,到达涡洛城外也是二月二十一凌晨。

    涡洛城气候干冷,整座城修在椅子形山上。这座城是番邦西南方向最大的城池,可只比中原的一般县城大一丢丢,可城虽不大,易守难攻。

    修城的山是比岩石松软、比砂土坚固类似胶泥的泥山。椅子形泥山的椅背坡和两边椅靠坡挖有很多洞穴,这些洞穴与常见山洞不同的是外洞窄眉洞宽,且洞外有石头屋檐遮挡,洞内还相互连通。

    椅形泥山的三面山是洞窟建筑,主要居住、议事之用;中间椅座似的凹地上有不少简易土坯房,主要做市场、酒肆等用。

    因三面皆山,这涡洛城只有一道城门,城门楼上吊下五个人在紧闭的铜制城门边晃荡。

    那五个人中一个快五十岁的男人是考俳,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是他长子,约十八岁的少女是他二女儿,约十五岁的少女是他三女儿,约十岁的小男孩是他小儿子。

    寒风夹着小雪乱飘,五人的头上积了小堆白雪,破烂染血的衣服上凝了层薄冰。

    他们全都奄奄一息,那三个青少年还略有活气;考俳的脸成了乌青色,喉咙里发出想咳痰又咳不出来的呜呜声;小男孩的脸冻成紫红色,微闭的眼睛似是无力再睁开。

    胡仙仙和程浩风到了后没有去军营,想先救了人再说,看到这一幕后,胡仙仙脑袋像被重击一下,竟然忘了调用灵气,险些从空中摔下。

    “仙仙……”程浩风揽着她的腰帮她稳住身形,“不要惊扰其他人,我去对付扎措,你来救人。”

    胡仙仙颔首同意,他又再做具体安排:“他们前几次救人失败是因为不知道城楼上有阵法,你注意看,等他们五个人的头顶都蹿出黑气时,再去救。”

    在胡仙仙注意看考俳他们情形如何时,程浩风已发现这城楼上有禁止人靠近的阵法,并且扎措用摄魂铃各摄了五人一缕魂魄走,因此即使能破了禁阵,只要带人走就会被扎措发现。

    因摄魂铃中摄有考俳他们一缕魂魄,一旦发现人被救,扎措摄魂铃摇动,要么可以很快追回考俳他们,要么直接摄走考俳他们所有魂魄。

    所以,光来救人,不迫使扎措放出摄魂铃中被摄的那一缕魂魄,怎么救都是没用的。

    胡仙仙此时心乱如麻又心痛如绞,想不了那么多,只能听程浩风安排。

    涡洛城中最豪华舒适的一个洞窟内,扎措举杯慢饮,玫红的酒汁染得他双唇愈发魅惑诱人。

    几个侍女穿着几乎如没穿的薄纱衣打沙袋,洞窟内炭火烧得很旺,她们额角鼻尖都渗出细密汗珠。

    扎措似笑非笑看着侍女们,她们也不知他是什么癖好,怎么不喜欢看歌舞,而喜欢看挥拳踢腿?

    眼睛在看,扎措眼神聚焦点却没落在那些侍女身上,倒是那些侍女时不时地偷瞄他,斜躺精美绒毯上的他真很能魅惑人心。

    “嗖嗖……”冷风乍起!

    森寒剑气迫人,程浩风横飞在空中,墨冰剑如闪电直刺向扎措心脏!

    “叮!”摄魂铃脆响一声,挡住墨冰剑!

    墨冰剑透明缭绕几丝墨光的剑气弥漫洞窟内,摄魂铃沉黑而晶亮如黑曜石的光芒也照满洞窟内,灯烛的光顿时暗了几分。

    那些侍女此刻才反应过来出了事,惊叫着往屋外跑,而洞窟门口那些侍卫也才冲进来准备护主,往外跑和往里冲的人撞在一处,混乱不堪。

    “统统滚开!”扎措向门口怒喝,他觉得这些人太丢他的脸,让他有说不出的烦躁恼怒感。

    程浩风嘴角带了讥讽笑意看着他,看得他心底发寒。

    扎措并不怕程浩风,心底发寒不是因了畏惧,是因被他看穿可自己却看不穿他。

    从任何方面来论,扎措都不弱于程浩风,但面对他会有如峙渊海之感,莫名地会心虚,所以扎措从来不正面对抗他,只暗讽刺激他。

    “你很聪明,是来求我交出摄魂铃中的几缕魂魄?”扎措冷哼,“求人要有个求人的态度,你不带仙仙来见我,我不会放了考俳一家的。”

    程浩风语气平静接话:“要么你放人,要么等着摄魂铃碎掉,你快选。”

    “让我选?你弄清楚目前是你在威胁我,还是我在威胁你?我要是不放人,即便摄魂铃碎了,他们也得死!”扎措气极败坏地吼。

    程浩风双眉一掀,不再接话,墨冰剑寒光带着强烈杀意笼罩住扎措,剑尖直抵摄魂铃!

第七百四十五章 自伤救人

    番邦的侍卫们想一拥而上围攻程浩风,可一来扎措有令不许他们进去,二来他们去了也帮不上多少忙,只得在门口观望当看客。

    高手之间的比拼,他们当看客也看不清楚,只能看到灵气光波不停晃动,听到一声声“叮啷铛”脆响爆出。

    扎措看出程浩风在针对摄魂铃攻击,急忙再展掳魄旗反击,可他居然召出长眉老道分身硬生生受了扎措一击,趁着摄魂铃还没有收纳入袖里乾坤时,抢了过来!

    倏忽间,长眉老道分身扑地而灭,程浩风右手腕翻转将摄魂铃揣入袖里乾坤,左手执墨冰剑斜削扎措。

    扎措有一瞬走神,他没料到程浩风会牺牲一道分身来抢摄魂铃,那分身消散后并不会永远消失,但要重新凝聚得耗费很多灵力。

    因来历特殊,程浩风的长眉老道分身有自我意识,独立于本体之外,可也得靠本体灵气而聚成,受如此重击,甚至会对程浩风本体有损。

    “嗤,你不惜自伤抢了摄魂铃又有什么用?你根本放不出他们被摄的那一缕魂魄!”扎措愣过之后嘲笑起他来,也只摆出防御架势,不准备再打。

    “谁说我的目的是救考俳一家人?”程浩风的语气很平淡,平淡到没有情绪显露,“我不会使用摄魂铃,但我可以毁掉摄魂铃!考俳一家人死了,仙仙会把罪责算在你头上,还是算在我头上?”

    “什么?你闯进城,抢了摄魂铃是要借我之手杀掉考俳一家人!”扎措惊诧又愤怒,“你是要让我再也没有了可要挟仙仙的人,同时要让她永远也不原谅我?”

    程浩风颔首轻笑,似是嘉许他答对了,也似是嘲讽他反应太慢了,一笑之后倒飞而出,疾速往城外去。

    这世上能要挟胡仙仙的人不多,诸如胡勇刚、杭无一、唐彩儿等等人要抓起来又太难,若是抓胡大仓和胡婶只怕又会逼得胡仙仙内心全被仇恨占据,这考俳一家人说是与胡家无关又有关,这么好拿捏的软肋可不好找。

    扎措只想逼胡仙仙屈服,杀一家普通富商对于他实在没什么意义,他没想过让他们死,但程浩风真要毁了摄魂铃杀了他们,扎措所做一切白费力气不说,还得和胡仙仙结成死仇。

    结成死仇就再无讲和机会,别说喜不喜欢彼此,要让胡仙仙听话地解决锁心玉瓶碎片的事情都不可能了。

    程浩风身影在凌晨时显得最漆黑的夜空中闪过,如一颗带蓝色彗尾的流星,扎措紧跟着他飞掠。

    两人功力相差不大,要甩脱扎措的追赶并不容易,程浩风猛然停下,旋身回头之际墨冰剑划出透明飘墨的光弧!

    那道光弧照亮了青黑云层,也闪耀得扎措眸光微滞,直视那般刺目的光,普通人定会是本能地闭眼,但扎措在眸光微滞的同时还召出了韫璞翎抵挡。

    “韫璞翎!好!你都得了这般本命翎毛法器,还何必那般在意摄魂铃?”程浩风说着再转身飞远。

    扎措气得牙痒痒,一边尽催灵气快追,一边嚷道:“你抢了摄魂铃还不快去城楼救人?他们缺了一缕魂也还有活下去的希望,只要我抢不回摄魂铃就没法彻底收他们的魂,他们以后只是会身体虚弱……”

    “哈哈……”程浩风的朗笑声在空中回荡,“我得找个僻静地方毁了摄魂铃!若是到了城楼去救人,万一你再抢了摄魂铃回去怎么办呢?我岂不是白忙活了?不如来个铃毁人亡,彻底了结!”

    在涡洛城周围飞了几圈,两人打几下又开始你追我逃,犹如小孩子玩游戏,没受什么重伤,可灵气消耗得不少。

    “程浩风,你别做白日梦,我不可能让你有毁掉摄魂铃的机会!”

    争斗中已过去快两个时辰,澄蓝无一丝云彩的天上,红红太阳闪着金光,要说做梦,此时做的梦是算白日梦了。

    “到底是谁在做白日梦?我灵气比你充沛,哪怕只多那么一丝丝灵气,也会是我占上风吧?等你灵气耗尽,看你还怎么阻拦我。”程浩风信心十足斜睨扎措。

    两人在云端上的较量,地面上的人看不见,但地面上的情况他们能看清,胡勇刚又开始在攻城,番军守得相当艰难。

    程浩风和胡仙仙是以私人身份突然来涡洛城的,军中事务自有胡勇刚安排,无需他们插手,而扎措是军中主将,没了他坐镇指挥,番军几乎快乱了阵脚。

    反复权衡利弊后,扎措大喊道:“程浩风,你停下来!你也不愿意看到仙仙伤心吧?”

    “你想说什么快直说!”程浩风微昂着头冷笑。

    “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让仙仙选正确的人陪伴她,虽然逼迫她,可真的没有要使她伤心。事已至此,我且放了考俳他们。”扎措放缓了语气说,颇显无奈伤感的模样。

    程浩风没有说什么,径直朝城楼飞去,扎措追上前,“你同意还是不同意我的提议?要是同意,你把摄魂铃还给我呀。”

    转瞬即至城楼,程浩风掏出摄魂铃向胡仙仙递个眼色,再向扎措笑说:“给你个表现你守信重诺的机会,说放人就得放人,男子汉要一言九鼎。”

    说话的同时,程浩风将注意力转向那设的禁阵,胡仙仙则紧盯着扎措。

    扎措向胡仙仙干干笑了笑,靠近程浩风,伸手索要摄魂铃。

    在此情形下,扎措不敢耍花招,也没必要耍花招,程浩风递给他摄魂铃后,他手指扣铃轻捻慢摇。

    铃声中,考俳一家五人的头顶各飘出一缕黑色轻雾,随即又有一缕银白的光透入五人头顶,他们的眼睛都顿时清亮了几分。

    放人是真得放了,可扎措又怎会甘心这般放了考俳一家人?他怨毒地瞟向了程浩风,摄魂铃朝程浩风旋飞而去。

    铃声摄魂,同时又响起尖利磨擦声惊魂!

    摄魂铃还没对程浩风施展开攻击,程浩风已破了禁阵,胡仙仙立即砍断吊着考俳一家人的绳索,因那些绳索是用绞盘放下去的,所以绳索断了后绞盘反转响起摩擦声。

    考俳一家人朝城楼下坠去,胡仙仙撒出雾隐无隙网兜住他们,朝己方军营飞去!

    只在眨眼间,他们安全离去了,程浩风要挡开击来的摄魂铃却迟了一步,挥出墨冰剑避免了被摄魂铃摄取魂魄,但额角结结实实撞上了摄魂铃。

    程浩风的头可以撞普通铜墙铁壁而不受伤,可摄魂铃是神器还是蕴满了扎措灵力的神器,因此撞得程浩风额角鲜血四溅!

    鲜血濡湿鬓角发丝,又流下去在脸上滴出几条殷红血痕,程浩风身形晃了晃,咬牙撑着,侧身飞逃。

    之所以要侧飞向前,为的是方便警戒,防止扎措袭击,目标达成后没必要再恋战,程浩风可不想现在跟扎措拼个你死我活。

    回到营中,只见胡仙仙刚把考俳一家人放到床上,军医匆匆赶来疗伤。

    心中的大石头才落地,蓦然见到程浩风脚步踉跄进帐,胡仙仙的心又压上块大石头!

    她急忙扶住程浩风,正要询问伤情,程浩风见她目光关切,竟是笑了笑说:“无碍的,只是看着吓人。”

    拼斗中受伤难免,他们随身带着金创药,可程浩风逃得急,没空敷药。

    胡仙仙揪着心给他擦脸清洗伤口,敷药时见他确实伤得不重才长舒一口气。

    到了下午,考俳一家的精神状态都好些了,他们被鞭打折磨但还没伤筋动骨,那大儿子、二女儿、三女儿已经可以坐起来端粥喝,考俳也能喝些水了,只那年幼的小儿子还是半昏迷着。

    考俳的小儿子身体虽没恢复,但也没有性命之忧了,只慢慢等着他苏醒。

    到了晚上,考俳的小儿子终于苏醒过来,可军医说考俳有肺病不宜留在军营中,他那小儿子年幼体弱也不宜留在军营中。

    程浩风也认为把考俳一家人留在军营中养身体不妥,让胡仙仙送他们去边城,离这里稍近些又相对安稳的地方也只有边城。

    带五个人飞掠对于胡仙仙不难,可难的是考俳一家人此时身体虚弱,受不住飞掠中的劲力和压力。

    该处理的事情太多,程浩风没时间多犹豫,他伤口也结痂该去邛州了,于是提议由他化出一个可于空中平稳前行的大轿,让胡仙仙用灵气带动大轿慢飞去。

    “那样速度快不起来,可能要至少三天才能到边城,来不及去邛州帮你处理黑雾和江水变黑的事情了。”胡仙仙担忧地说。

    “我一个人能处理好。”程浩风指指他额角的伤疤,他吸收药力很快,才大半天已经好了不少,这说明他修为挺高,让胡仙仙放心。

    看看他,又转过头看看考俳一家人,胡仙仙心里五味杂陈,扑簌簌直掉眼泪。

    程浩风叹了一声,拿出两个小瓷瓶,“这瓶是百草丹,给考俳一家人服用让他们强身健体,这瓶是生元丹,你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我知道你有很多打不开的心结,可世事本难圆满,无需太过要求完美。

    你或许认为若不是因了你,我可以逍遥自在不用担那么多事,可我担事情的同时也得了利益,得了利益当然该担起事情。

    以这生元丹来说,六师弟炼丹技艺高超,一年能炼三炉丹,每炉能出最多七颗丹丸;而一般道人一年只能炼一炉丹,每炉只能出最多三颗丹丸;六师弟把炼的全部生元丹都给我也才几颗,可让整个法朝能炼丹的道人贡丹给我,至少也有上百颗。

    一个人再聪明能干也比不上一国的力量,只有力量够大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守护想要守护的一切。”

第七百四十六章 自救救他

    掌权柄,是为了把握自己命运也好,是为了扛天下大任当仁不让也罢,是因了野心贪欲也算对,再分辨是非已无意义,只能尽量求胜,胜了才不会让局势往更坏的方向发展。

    程浩风和胡仙仙无言对望,夜已深,可他们没有相拥入眠的空闲,依依惜别,互道珍重,程浩风往邛州而去。

    第二天一早,考俳一家人身体都略好些,胡仙仙请他们入程浩风化出的黑轿中,与唐彩儿两个用类似抬轿的方式带他们飞升入空。

    灵气两头平衡,在空中减轻气流颠簸,可速度真慢了很多。并且,飞两个时辰得停下来,让考俳一家人把吃喝拉撒的事情做了。

    二月二十四半夜,他们终于到得边城凝翠苑外,落地后,胡仙仙刚在门口让人通禀,高有德已经热情迎了出来。

    “胡姑娘,快请进。你怎么到凝翠苑来了?少爷在城里呢,我派快马请少爷到这里来,还是你去城里见他?”高有德笑问。

    “我带几位朋友前来疗伤,还有很多事要做,安顿好他们就走,你别跟你少爷说我来过。”胡仙仙指了指考俳他们交待道。

    高有德这才注意到她身后站了几个穿番邦服饰的人,原来胡仙仙不是来看少爷的,这让高有德心中不悦,请他们进去后招待得挺冷淡。

    半夜到陌生地方,还得麻烦陌生人照料自己一家人,这已让考俳感到不自在,再察觉高有德不欢迎他们,他小声向胡仙仙提出进城住客栈。

    胡仙仙原本打算送他们到了后安顿好就离开去邛州,见了这般情形只得留下来多等等。

    虽说高有德态度冷淡,可该安排的事还得安排,收拾客房、让人烧热水、还端茶端点心的,因他憋着气,吩咐人时难免大呼小喝的,吵吵嚷嚷地把麦戡布吵醒了。

    “德子,你做什么呢?大半夜不睡觉。我嫌城里闹哄哄的,才到这儿来躲躲清静,到了这儿还不让人睡安稳。”麦戡布披着外袍,趿拉着鞋慢慢走出来。

    出来后才见有外客,连忙说让他们先坐,他回屋换衣服。

    胡仙仙微笑稽首,让麦戡布不用那般客气,又讲明来意,说话间考俳一直盯着麦戡布细看。

    正要介绍双方认识,考俳试探着问麦戡布:“麦老爷,你还记得二十多年前在草原遇到狼群的事吧?”

    “记得啊……你是……”麦戡布这才注意看考俳,“你是那个喜欢中原姑娘的番邦小子!”

    两人相视大笑,原来他们算旧相识。二十多年前,麦戡布的商队在番邦、法朝交界处一片草原遇到狼群,当时胡守备驻扎在离那里不远的边关,考俳为了追求了胡守备的女儿三天两头往关上去,正见了受围困的麦戡布他们。

    考俳一个人难救他们,赶紧去了关上求救,胡守备派兵相助这才让麦戡布他们脱离险境。

    说起往事,再说起如今境况,两人唏嘘不已。

    麦戡布自从因沙匪之祸受伤后,身体一直不好,去年边城遭战乱时去了浮克城,今年边城重新安定繁荣才回来,但他觉得城里嘈杂,家里各项生意又有麦塔哈打理,也就到凝翠苑中休养。

    听了番邦和法朝如今局势,麦戡布让高有德快去请麦塔哈来议事,说他们这些商户或许可以为边疆稳定做点有益的事。

    高有德高兴答应,能让少爷来见见胡仙仙,这考俳一家还是老爷旧相识,这让他很为麦塔哈高兴,对客人态度也热情很多。

    等待麦塔哈之时,胡仙仙让麦戡布和考俳一家先去休息。

    天色微明,麦塔哈从城里赶来了,连樊鼎瑶也一同来了,说了些别后杂事,又议了议当前几方局势,等到巳时麦戡布他们才起床。

    大厅中,胡仙仙、麦塔哈、樊鼎瑶、麦戡布、考俳及考俳的大儿子尔塔商议起事情。

    麦戡布说他与番邦大王萨特有些交情,清楚萨特不是好战之人,或许可以说服他主动臣顺法朝,避免战火蔓延。

    考俳也说番邦大王并不想挑起战争,都是分封在河城的王爷萨热蛊惑,萨特才会让扎措他们袭边城、攻邛州,终究引得法朝征番。

    如果能让番邦大王萨特跟法朝议和停战,即便扎措他们要闹也难闹大,胡仙仙同意找人去说服萨特。

    只是麦堪布年老体衰,再难经得起奔波劳累,他想让麦塔哈代表他去。

    麦塔哈立刻答应下来,还准备联合往返西域各个大商队的老板写份请愿书,让萨特和韩泽熙明白众商户不愿意有战争。

    关于当说客两头说和的事议定,樊鼎瑶又说边城已定,让郑天霸、陆来尊镇守就好,他要上书兵部请求调往征番大军中,虽是不希望两国交战,但他定要生擒阿木甲。

    二月二十五下午,胡仙仙和唐彩儿以最快速度赶回涡洛城外军营,想和胡勇刚商定配合麦塔哈他们谈判的事,别攻得太急。

    结果,提起想与番邦大王萨特和谈,胡勇刚直叹气。

    原来,这萨特年老昏愦,朝政全由多吉.喀勒以及毛日渥暗中把持,扎措和萨热又占了军中实权,与萨特谈好了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当然,起不了多大作用也能有点用,至少在表面上能名正言顺打压扎措他们,可扎措他们压根儿不把番邦大王放在眼里,也不恤护番邦民众,还把平民百姓弄去守城。

    “让平民百姓守城,什么意思?”胡仙仙听得懵了。

    “就是让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站在城门边上,那些士兵们倒躲在后面,把老百姓当成肉盾。我们这两天没再攻城了,下不去手啊。”胡勇刚愤慨又怜悯地说。

    胡仙仙觉得不可置信,飞入空中亲眼看见涡洛城城门口和城楼上站满了老弱妇孺才相信。

    那些老百姓全被拴了左手,由一条长绳串铃铛似的挨个儿串连一起,谁也逃不掉。

    回到营中,胡仙仙发灵符询问邛州的事解决得如何,程浩风回道:还未查明,但也无危险,放心

    因他说邛州那边没有什么大的危急事发生,胡仙仙决定攻下涡洛城再去邛州。

    胡家兄妹想着不论和谈成与不成,定要攻下涡洛城狠狠教训扎措这些挑起战乱的家伙,然而过了几天也没进展。

    要硬攻,必然会首先杀那些无辜百姓;若说让胡仙仙先救那些百姓,他们人数多且不说,最主要是城中人都攀连带亲,谁家亲戚跑了会被连累受重罚,不可能把整城百姓同时救出。

    想了多种办法仔细考虑都否决了,兄妹俩一筹莫展。

    三月初四,樊鼎瑶得了调令后赶来涡洛城外,他从守边将军调为征番大军一路先锋,除了带来十几名亲随侍卫,还把破军铁卫带了来,另有考俳的大儿子尔塔也跟了来。

    胡勇刚说了几句欢迎他们到来的客套话后,又闷闷不乐去看地图,察觉他情绪异样,樊鼎瑶问起详情。

    胡仙仙说起扎措让老百姓守城的事,因不是什么机密事,在营门口随意当着将士的面说了。

    其他人听了都是愤怒斥骂,只有尔塔皱眉含泪呆怔着,忽然又往营外跑去。

    胡仙仙立即跟了去,拉住往城下冲的尔塔,他挣扎着往城内喊:“夸布、曲珍……夸布、曲珍……你们听得到我说话吗?你们没事吧?呜呜……”

    待他哭喊累了,胡仙仙才问他是不是他朋友在城里。

    尔塔说夸布是她妹妹尔玛的心上人,曲珍则是他的未婚妻。

    夸布是涡洛城中的银匠,在这里土生土长,曲珍则是逻都一名小官员的女儿。

    尔塔被抓来涡洛城后,曲珍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家奴跟来,想趁机营救未婚夫,因不愿让她出意外,尔塔让夸布拦住曲珍。

    可夸布没拦着,为了救尔玛还与曲珍联合起来,结果营救失败,他们为了逃避追捕东躲西、藏。如今城中出了这样的事,他们可能凶多吉少。

    “他们会没事的。”胡仙仙安慰他一句,又问:“你是憎恨扎措才在伤好后要求一起回涡洛城来,想报仇雪恨吧?”

    尔塔重重地点了点头,胡仙仙又说:“那么,城中百姓也多半会憎恨扎措绑他们守城吧?”

    这是问句,用的却是肯定语气,尔塔狐疑看向胡仙仙。

    胡仙仙让他一起回营,找胡勇刚、樊鼎瑶商议救人,他们要先救出夸布和曲珍,再设法让城中居民自救。

    三月初五天色刚黑,胡仙仙带着尔塔隐身潜入城中,寻找着夸布、曲珍可能会藏身的地方。

    城中的人要么被绑去守城,要么留在军营中做苦役,只有极少数的人藏在犄角旮旯,这倒方便胡仙仙他们寻人了。

    往城楼周围和军营中转一圈没见着人,那就专往僻静角落处搜寻,终于在凌晨时找到他们。

    夸布和曲珍还有曲珍带的几个家奴躲在椅背那面山最靠里的一个洞窟,之所以没被扎措发现是因夸布在那里找了个能通山后的通道,要不是夜里严寒在荒山中没法歇宿,他们可不会返回城中。

    听了有通道可通山后,胡仙仙欣喜若狂,当即让夸布带路去那通道。

    可夸布犹疑不定地看着胡仙仙,这个中原女子可靠吗?想着别让他们打跑了扎措,到时候万一他们比扎措更坏,那么暴露通道位置,可就连最后退路也没有了。

    看出夸布的心思,胡仙仙让尔塔去解释,尔塔说了一番后,爱慕他的曲珍已先表示相信胡仙仙,夸布也渐渐放下戒心。

番一百二十四 独自追忆

    共同经历了岁月风霜,仍然还相守一起的老夫妻未必是真的情比金坚,可也不能说是虚伪地维系表面感情,相处久了,看一块石头也能看成习惯,更何况是人呢?

    小兔想,兔外公和兔外婆的感情在生活艰辛中被磨灭完了,但仍有斩不断的羁绊吧?

    想着想着不由心酸,会不会有一天对山猪再无心动感觉,并且也对其他人同样没有心动感觉呢?

    她觉得落到那一步才可悲,只剩麻木为活而活的人生,多么无趣。

    又闷又潮的屋子,狭小带着异味的床,再加上烦乱的心情,小兔根本没法睡,还得为了不打扰别人而强闭着眼睛。

    好容易熬到天快亮了,小兔起床梳洗,问候了众位亲人后,又帮兔外婆把早饭做好,吃过早饭就道别。

    兔外婆拉着小兔的手,殷切叮嘱了一遍又一遍,后来兔外公提醒她小兔要赶回去工作,明天该上班了,她才放开手。

    竹林旁小路弯弯,曲曲折折延伸向远方,看不清下一程是康庄大道还是坎坷泥泞。

    小兔刚拐过几丛竹林,兔外婆追了上来,递上两个小搪瓷缸气喘吁吁地说:“我做的豆瓣儿你带去吃,还有点儿宴席上剩的菜……”

    那时农村宴席上剩的菜都是亲戚打包带走,炸的鱼干儿、烤的排骨、卤的鸡爪之类不容易腐坏的剩菜最受欢迎,可昨天晚上小兔想带点吃的回去给兔爸兔妈尝尝时,二舅妈说只剩冬瓜汤和炒豆芽了。

    但兔外婆递来的其中一个搪瓷缸里装的分明是,两个大鸡腿和两个整的卤猪蹄,还有几只大虾,这该是没上桌前特意包好的菜,不是剩菜。

    小兔讶异看向兔外婆,她小声说:“我晓得你不吃虾,你吃鸡腿,让你爸妈吃虾。在外面要好好工作,再苦都要自己弄份工作,存了钱以后自己买房子,千万不要跟着男的走。你爸妈养你一个独女,以后肯定是要跟你住的,不能让他们跟着你受气。”

    “我记着呢。”小兔也考虑过这些的。

    “好了,我不多说了,不耽误你回去上班。”兔外婆笑着挥了挥手。

    可小兔才走两步,兔外婆又追上她,拉着她的手红了眼眶,哽咽着说:“你要是和哪家小伙子相好了,可得打听清楚他家里啥情况……唉……我说啥呢?你还小……好好工作,好好工作……”

    含混不清说了几句没头没尾的话,兔外婆揉着眼睛转身往回走,佝偻的背影,微抖着双肩。

    小兔按了按闷疼的胸口,想起外公外婆的事,又想起山猪,心里反反复复默念着:好好工作,好好工作……

    回到家,备好行李出门,傍晚六点时,小兔到了鱼凫庄园。

    整理好床铺,室友们回来,拿出桔子、红薯干儿、炒南瓜籽之类土特产请她们吃,边吃边聊。

    “小兔,你这次回去,你爸妈有没有逼着你相亲?”小蕾不怀好意地笑。

    “她还小呢,她爸妈不会那么急的。”小蓓见小兔不好意思回答帮她搭腔。

    胖嫂目光直直地上下打量小兔,看得她很不自在了才移开目光说:“别在你们那山区找男人嫁,嫂子给你介绍个好的。”

    “不用……别……”小兔急得话也说不囫囵了。

    小蕾笑着指了指胖嫂撇嘴说:“算了吧,你给我介绍的全是些歪瓜裂枣,我都看不上,小兔更看不上了。再说了,小兔用得着你介绍吗?我估计徐公子看上她了。”

    提到徐公子,她们看向小兔的眼神都挺怪,小兔问了几次,她们才说出原因。

    小兔刚回去休假,徐公子就来找她,没见着她,又向同事们打听关于小兔的各种事情。

    昨天还又来找过一次,听说小兔还没回来,走的时候一副失魂落魄样子,还嘱咐斯经理,等小兔回来后要及时告诉他。

    对小兔这么关心,能没那层意思?只因偶然一面之缘钓上个富家公子,挺传奇的。

    “我没觉得他对我有那意思呢,他是不是有什么其他事要找我帮忙?”这说法,她们都不以为然,徐公子需要她帮什么忙?

    小兔虽不是恋爱专家,但也经了些事,能觉出徐公子对她是有好感,但不是那方面的好感。可几次三番找她,到底为的什么?小兔懒得和别人多解释,也懒得细想。

    不知不觉又过了半个多月,已经见了徐公子好几次,每次他都邀小兔出去吃饭,每次都遭到了拒绝。

    徐公子的家在孝阳市,离温泉区说远不远,路上通畅时自己驾车两个多小时就到了,可说近也不近,隔几天这么跑一趟也麻烦。

    小兔真搞不懂他有什么目的,让他直说,他说欣赏小兔,想和小兔交朋友。

    这答复太牵强,小兔不相信,别人说的什么喜欢上了小兔,小兔也不信,她没从徐公子眼里看出暧昧情愫。

    又轮到小兔补休一天周末,她上街去逛逛,先去了书店。

    随手拿起本书翻翻,才见是改编给儿童看的《三国演义》,看着拼音注释和精美插图,想起她小时候看不懂书,山猪给她讲解的往事。

    那时候没有专改编给儿童看的版本,山猪又不太会讲,小兔看得半懂半不懂,不过山猪说的一些道理让她记忆犹新。

    山猪说乱世之所以会乱,不是帝王昏庸、官宦贪腐,也不是外敌入侵、暴民造反,是因由下而往上升的通道变窄,才会造成乱世。

    如果世上的人各样利益全平均化了,那么人的惰性会无限扩大,没有竞争没有奋斗的动力,社会发展停滞不前;阶层要有高有低,都争取走向更高层,不停在竞争中淘汰旧的、错的一切,才能长盛不衰。

    可如果各阶层的等级过于森严,高层对底层压制得太厉害,底层不管怎么奋斗都无法获得上升机会的话,那就会把有序竞争变成暴力反抗了。

    以东汉末年来说,朝廷任用官员是举荐制,最下层的小吏都是乡绅推举出来的,没有门阀关系网,连起步的点也没有,更别说往上爬。

    至于经商、务农等业,也是辛苦做出成果后,往往被贵族一句话夺走果实,几乎永远混不到贵族阶层。

    按社会惯有规则走下去,无法靠努力获得成功,那当然会用暴力手段破坏社会规则。

    小兔出神想了很多,得出结论,好的社会结构应当是上层有安稳感、荣耀感不用总担心被破坏,底层也要有通过奋斗获得成功的希望。

    想着又去翻看其他书,临出门时买了一本《百种花卉养、赏、用》,是既和专业有关又有趣味的书。

    刚出书店,只见徐公子迎面走来,“小兔,好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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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你情丝万缕让我动心生情,以我永恒之境换你不灭灵魂! 程浩风苦心谋划一切,不惜叛道化魔,只求与心爱的人成一对神仙眷侣。 胡仙仙却不知道他等了多久,做了多少,对他生出解不开的误会。等明了他的心意时,他已将身死魂消。 程浩风终于成为师长期望的模样。她只能红尘漂泊,以嘻笑怒骂聊慰心中寂寥。 程浩风被抽去情丝万缕,再也不会为情所困。他睿智机敏,洒脱潇逸,是皇帝倚重的国师、是万众景仰的守护神、也是天帝都忌惮的半魔半仙之人。 当程浩风明白自己所缺憾的到底是什么之后,不惜毁天灭地让时光倒流。可他却被黑龙所利用,只能选择与黑龙同归于尽。 胡仙仙拼尽全力留他一缕残魂,送他投胎转世。程浩风转世为憨直小保安后,却视她为逆天邪魔。化红尘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化红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化红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