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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彭卿越     化红尘txt下载     化红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九章 梦之终点

    白魔本就盘算着让他引动魔气将神仙注意力都放到他身上,再由渔家女放出自己。这样一来,白魔逃出荒岛后神仙即使察觉,也不能及时抓捕。

    渔家女放出白魔后,琼岛仙姑才告知她,她本是仙姑徒弟,只因与白魔的情缘纠葛才堕入凡间。琼岛仙姑没料到,自己这徒弟入凡之后还会与白魔重遇,更没想到白魔会再次逃走。

    渔家女在听琼岛仙姑讲述种种前缘后,就带琼岛仙姑以及众神仙到得白魔藏身之处。白魔身受灰飞烟灭之刑,因一老僧怜悯才得留一丝残魂。渔家女祈求仙姑让白魔投生为人,她自己有生之年日行一善为白魔减罪消业。

    彭清越那二魂六魄本漂荡无依,谁知竟有幸得见师父江瑞莲。江瑞莲觉得徒弟一生惨烈遭遇自己难辞其咎,耗尽功力送她残魂投胎为彭卿越。江瑞莲又嘱托二弟子傅清淼要妥善保存彭清越肉身,代代相托,直到此事圆满解决才可。

    这一切诉说完后,已然天明,胡仙仙推开窗户,吹灭油灯。

    程浩风长吁短叹,“真是令人气闷得很,上天就喜欢捉弄人还是怎么的?你怎么总是要选我,我又怎么总是要选你?”

    胡仙仙微笑答道:“不是我选你,也不是你选我,是自然而然天作之合。你我相依,密不可分。”

    程浩风让她扶他到义庄外走走,散散心中闷气。带着露水濡湿感的清凉山风吹得他裹紧衣衫,也吹得他心中舒畅几分。

    “要是我身体好些,天天清晨来吹吹风也挺惬意呢。仙仙,要是没有这许多事你想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不考虑任何外在因素,就当一个最美的梦那样来说,你想做什么?”

    “我想‘晴时耕田雨读书’,若有闲空就带你四处游玩。我们游玩的时候不必住玉堂华屋,也不必吃山珍海味,就住在农家小院里,吃街边风味小吃。”

    胡仙仙微笑听他说着,他所说的也是她所神往的,“我们美梦的终点是一样的,你不许放弃,我们要一起到达这美梦终点。”

    他很轻很轻地点了一下头,绽出一个灿烂笑容。她扶着他缓步而行,落叶在他们脚下“吱呀”作响。他们走得很慢,他还是脚步踉跄。

    等到他们回义庄时已经快巳时,马烁已经做好早饭等他们回来吃,马鸣风急得要请归冲虚帮忙找他们。

    胡仙仙问马鸣风怎么那么着急,马鸣风说今天是八月二十,秦沐风和杜婉芷都要返回义庄,要是他们回来没见着程浩风会训斥自己。

    程浩风听得发笑,笑得无可奈何,“我如今就这么让人不省心?我又不是小孩儿,大师兄又不是我的老嬷嬷……”

    他还没说完,秦沐风就从天而降,“这些日子,大师兄就得像老嬷嬷照看小孩儿那样照看你才行。”

    他们和秦沐风打招呼后,秦沐风对胡仙仙说:“胡姑娘随我来,我又带了些新药材,我给你说说熬煮方法。”

    他们到得放药材的地方,秦沐风就询问她程浩风近日状况,当听到胡仙仙说起他神魂散乱至将其他人生都如亲历之时,秦沐风皱眉不语。

    许久之后,秦沐风说:“等到他将每一个与他相关联者的人生都经历完,那也就是他要斩断世间一切牵扯,彻底消散。我已和五师兄说好,其他事情也得抓紧办。你也要周全考虑好,尽量让事情多些把握。”

    她郑重点头,他也点点头,他继续清选药材,她转身出门。

    不久之后,杜婉芷也从皖州回来,她说起那些收养的孩子就眼中满是慈爱。胡仙仙虽笑着听她讲述,心中却隐隐作痛,暗叹这世间实在缺憾多于圆满。

    中午之时,杜婉芷和马烁抢着做饭,都让胡仙仙多陪程浩风一会儿。

    “让他来陪着我做饭不就行了?你们做饭的手艺实在不咋样。”

    他们说怕油烟熏着程浩风,秦沐风让他们不必再争,就听胡仙仙安排。

    小棚里,胡仙仙手脚麻利地忙活着,程浩风就坐在灶边东一句西一句地和她闲聊。

    秦沐风将杜婉芷拉到一旁说,“三师兄如今的情形呛点儿油烟和不呛油烟对身体损害没有区别,他喜欢吃胡姑娘做的菜,就让他趁着还有味觉多吃点儿。”

    杜婉芷惊讶道:“连味觉也会失去?”

    秦沐风蹙眉颔首,两人都目光悲戚地望向小棚。

    小棚里程浩风和胡仙仙聊得却很高兴一般,两人都微笑着。

    “仙仙,你只知道彭清越的残魂投生成了傻女彭卿越,你还不知道其他人也投生地球他们又重逢了吧?”

    “只要与我们相关,他们总会重逢的,这也不稀奇。你是如何得知?”

    “我半睡半醒中偶然感知到的。呵呵,我所说的重逢不只是与我们相关的两个人,还白魔与渔家女、新??教??主都重逢一处呢。”

    她问他具体是如何情况,他说世间缘法真是猜不透。这一世贵公子的生身父母仍然是前世的生身父母,所不同的是多了个弟弟,这弟弟就是白魔投生。

    他这一世的父亲仍然算是富贵之人,两个儿子却是让这父亲头疼不已。大儿子从小聪颖,但是寡言少语,本来想着亲情淡薄就算了只要他成材就好,谁知这大儿子十三岁时一意孤行退学修道。

    大儿子退学之事才了,二儿子又要入佛门。大儿子虽不听话总还安静不惹事,二儿子却是惹祸不断。

    那白魔投生的二儿子并不是到山中寺庙学佛法,而是拜了好几个佛门师父学武艺。二儿子说自己本学道法,道门容不下他,他如今非佛非道,入佛门只因僧人救过他。他以后会独霸天下,有个佛门身份可以保护佛门弟子不受迫害,算是报了僧人恩德。

    胡仙仙惊问道:“这个白魔似乎有前生记忆?”

    “是啊,他前生**灰飞烟灭,魂魄是一圣僧所留残魂,他没去过地府,以他的功力要保存部分记忆并不难。正因如此,他十二岁后前生记忆恢复很多,又告知哥哥前生之事,他哥哥才会毅然退学去寻找自己前世的‘小月亮’。”

    两人谈论着,饭菜就已做好。午饭之后,胡仙仙又陪程浩风四处散步。晚饭后,闲坐片刻,他就拉着胡仙仙要早些去睡。马烁在旁边一脸坏笑,笑得她很不好意思。

    程浩风浅笑着躺下,拉着她的手让她与自己并躺:“随他们笑吧,反正也笑不了多久。他们这一世没那什么法力修为,应该不会那么惨烈吧?我想早些睡着,经历些平静美好生活。”

    她侧身挨紧他,看他阖上双目,她也放空头脑,笑着闭上眼睛。

    没有法力修为的地球现代这一世,最初是比较平静的,到后来仍是难以平静。

    ??

第二百九十章 卿越欢年

    贵公子这一世性情沉默寡言,做事刻板执拗,常有年纪比他大的人都说他是“老古板”。

    彭清越这一世名字并不是“彭卿越”,那是胡仙仙交待蓝莹莹遇到她后才改的道号。她小名儿叫“瓜妹儿”,但他叫她“乖妹儿”。

    他寻到她时,她才三岁,他也才十三岁多一点。她家附近山上有所道观,老观主收留他在观中,但是因他年纪还处在该受义务教育阶段,没有给他正式道籍。

    他也不在乎这些,他不肯继续上学,每天除了帮老观主做事就是带她玩耍,他坚持自学并教她学习。

    乖妹儿缺地魂和灵慧魄,缺地魂无法修行,这在那个极少有人修行的世界不算什么,但缺了灵慧魄就智力有损。她三岁之时走路仍不稳当,也不会说话,所以才叫她“瓜妹儿”,就是傻女孩的意思。

    他的二弟小他一岁多,十二岁的人却知道很多大人都无法知道的事。他二弟求人带来一块古怪小石头送给大哥,他又给乖妹儿佩戴上那个小石头,从此之后她智力渐渐提高。

    乖妹儿的父母都是山里农民,他们对于突然出现在他们生活中的陌生少年满是戒备心。他又不肯说清楚自己家世来历,他们怀疑他是人贩子的托儿。

    后来,见他对乖妹儿很好,他们自己又常常为生计东奔西跑,也就渐渐放心让他照顾女儿。

    他的父亲虽说对大儿子失望,但还是关心儿子,常捐钱给那道观,让老观主好好照料儿子。村民们很敬重老观主,见老观主言语之间对这少年礼让三分,也就同样敬重他。

    乖妹儿五岁的时候,一次听他教训一个二流子青年说不许骑摩托车进道观,二流子青年骂他小小年纪就是老古板。

    乖妹儿在旁边拍着手喊:“古板,古板,古板大哥哥……”

    围观他们起冲突的人都笑起来,从那之后不论男女老少都称他“古板大哥”,倒没人问他本来名姓。

    他走在田埂上,会有村民打趣他:“古板大哥,又带了啥好东西给你家瓜妹儿?”

    他笑笑不说话,悄悄走进她家,从背后给她变出一包糖来。她智力虽有提升,仍是不算聪明,一直到很久以后都认为糖真是他变出来的。

    在她看来,他就是个无所不能,会满足自己所有愿望的神人。

    “古板大哥,我们去捉泥鳅好不好?”

    “好。”

    “我抓不住……呜……又钻烂泥底下了……”,胖乎乎的小手抓不稳滑腻腻的泥鳅,眼泪冲得满是泥的小脸儿全是泥沟沟。

    “别哭,给你。”

    他捏着两只泥鳅,笑呵呵地递给她。她破涕为笑接过来,刚一接过去,泥鳅又滑出手,再次溜走。

    捉来捉去,两个人滚成了泥人儿,泥鳅还是一条都没捉住。

    邻居家有几棵桔子树,桔子还没熟她就和一群小伙伴去偷偷摘。主人看见了,拿起竹竿打骂他们,她最笨又最贪,其他孩子都跑远了,她还赖在树上不肯下来。

    乖妹儿被打得屁股开花,就找他哭诉。他给她擦干眼泪,严肃地教训她,偷别人桔子就是错了,不要埋怨别人打骂,以后不准再偷。

    也不知乖妹儿到底听懂他讲的道理没有,她只是望着邻居家的桔子树发呆。见她可怜巴巴的样子他又心软了,就回城带来一大筐桔子给她吃。

    他还找来两株桔子树苗,带她一起种下,告诉她自己辛苦种出的果子才是最甜的。

    桔子树开始结果的时候她就上学了,因她太笨,父母又疏于照顾,她八岁才开始上小学一年级。她没有上过幼儿园,又加上本来智力有损,学习起来比那些小她两岁的孩子还吃力。

    到了期末考试的时候,老师说明天不上课,可以到学校晚一点,只要赶得上开考就可以。

    她不懂什么叫“开考”,只记得老师说不上课,可以到学校晚一点。早就不想上学的她在路上疯玩,玩得忘了时间,等她到学校的时候,早已考试结束。

    那个寒假,她家附近别的孩子都过得很欢乐,因为不管成绩多差的孩子都理直气壮地向家长顶嘴:“我总参加考试了吧?再低的分数也有几分啊,总比零分都没得的人好吧?”

    乖妹儿父母辛苦一年归家过春节,没想到她交出这样的成绩单,天天挨打。

    古板大哥接她到道观中给她补习功课,学的不是学校教材,而是古文古诗。

    课本上的儿童诗都念不通顺的她念起古文古诗来,更是磕磕绊绊,听得老观主说她是学癞蛤蟆叫。

    她对他大哭大闹:“我不念这些……考试又不会考这些,我又看不懂,念这些干嘛?”

    “现在的课本知识看似通俗易懂,其实会降低人的学习兴趣。你不懂古文古诗不要紧,你读熟了、记住了,就会感觉出其中意境的。等你品出味儿来,学习兴趣会自然浓厚,到时候不是别人逼你学,而是你自己想学。”

    “不学……不学……我本来就笨,作业又多,能完成作业就不错了,才不要再学这些拗口的东西……”

    一向很迁就她的古板大哥严肃起来:“学习这些古文古诗是先难后易,等你学好了之后就可以对其他知识融汇贯通,不管遇到什么新知识都能举一反三。乖一点,你会越来越聪明的。”

    此后几年,村民常常见到他们一起在田边割猪草,一起在田里掰玉米,一起给地里的菜浇水,在做着这些时还一起念诗诵文。

    村民们听不懂他们念的什么,就笑他:“古板大哥,你教她念咒语呢?不要把法术全教给她哦,等她长大了全学会了,你就管不住啰。”

    他只是笑,很多时候他都不说话。别人说的话他不乐意听,他就冷淡走开;别人说的话正合他意,他就浅笑点头;别人说的是打趣玩笑话,他就笑得唇角弯起、露出白牙。

    当然,那时候她还小,她还没有总结出这些特点。她那时候只会抱怨他,她觉得自己好辛苦,要比村里的其他孩子多学好多东西。

    虽是学得辛苦,她倒真的变聪明了,学习成绩也能排到班上前十名了。

    乖妹儿读四年级的时候突然考了全班第一名,她兴奋得一路跑着去道观找他。她举着成绩单在道观里蹿来蹿去,不停地喊着:“古板大哥,我考了第一名!第一名呢,快来看……”

    找了好几圈没找到他,还在天井里摔了一跤。她揉着跌破的膝盖哭起来,不是疼得哭,是害怕,怕他会从此消失不见。

    老观主听到她的哭声,走来问她怎么了。她说了之后,又问老观主,她的古板大哥去哪儿了。

    老观主说刚送他去车站,他要回城去了。他已经二十二岁了,得成家立业才行,不能在这个小道观里窝一辈子。

第二百九十一章 卿越情动

    乖妹儿不懂老观主的意思,但也模糊猜到他有可能不会再回来。他从来不属于这个小村,他应该回到他自己的生活轨道。

    后来几次老观主见到她,都安慰鼓励她,只要她好好上学,以后可以去他所在的省城看他。

    一年多之后,周围的人都渐渐淡忘他,在她以为这个人会就此消失于自己生命中时,他回来了。

    他是以宗教事务局工作人员的身份回到道观的,领着微薄工资做着各种各样杂事。别人没觉得他与之前相比有什么不同,她却觉得他有很大不同。

    他更沉默了,就算是必须要讲解的事情他也尽量用书面形式来说明,能不开口就不开口。

    当然,更大的不同是他们之前相处时有一点点别扭了。她听过见过的事情比以前多得多,再不是他讲故事给她听,而是她讲故事给他听。

    她讲得眉飞色舞,他只是浅浅笑着,不会像以前那样摸着她的头夸奖她。

    看着她时,他总是微低头不敢直视她。她有时淘气地转着圈儿去盯他眼睛,他总是慌乱扭开头。

    她渐渐也不和他玩闹了,更不会嚷着要他背自己。

    时间一晃,她初中毕业,父母让她去城里打工补贴家用,古板大哥说她应该上高中考大学。

    乖妹儿知道自己的家境不好,不想让父母太辛苦,又不想让他太失望,就读了一所职业技校。??这职业技校学费不高,读一年半就可以半工半读,三年制学习期她就可以自己解决一年学费。

    古板大哥反复劝说他们,还提出由自己资助她上学,他们不肯答应。

    她不答应的原因是她不想欠他人情,她觉得他们之间很不平等,付出与回报的天平不能再倾斜。

    她父母不答应的原因是察觉他喜欢自己女儿,他们不想让女儿嫁给他。

    她父母听人谣传古板大哥有病,因为有病在城里过不下去才来这村里。

    谣传说他得的病是羊角疯,也就是癫痫,这病指不定什么时候会发作,发作起来就可能丢命,还会遗传给下一代。

    她父母想着自己家再穷,也不能让女儿嫁给一个病人。

    古板大哥知道有这样的谣传,但他从不解释,他知道解释了也没人相信。谁会相信一个好端端的城里人会跑到山里道观混日子?就算没有癫痫,也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缺陷。

    乖妹儿在城里上学,每次假期回来都找他玩,给他讲各种各样的新鲜事。他静静听着,只有在她欢快笑起来时,他的眉头才舒展一些。

    他早已不教她念诗下棋,她倒是常拿脑筋急转弯来考他。他总是答错,她就罚他,他任由她用那些稀奇古怪的法子罚他。

    有一次,他又答错,她让他顶着枕头站到太阳下,他当真站到六月下午的火辣辣太阳底下。

    她本来准备过三分钟就让他进屋,谁知同学打电话找她有事,电话里一聊就是半个小时。

    等她聊完跑出去找他时,他还站在那里。他浑身被汗水湿透,嘴唇上全是干起的焦皮。他向她咧嘴一笑,没有责怪她半句。

    她“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像有几生几世的委屈都爆发出来,哭得都忘了自己有什么哭的理由。

    从那以后,她再也不罚他,不罚他,也再不主动找他,偶然见着他时也总红着脸躲开。

    在学校全日制学习一年半以后,学校就安排他们去厂里实习。那个厂在远方另一座小城市,他去送她。

    临上车时,她问:”我暑假那次捉弄你,你自己进屋就行,也不想想要是中暑了怎么办?”

    他笑着反问她:“我自己走了就是没接受惩罚,你会生气的,要是你不理我了该怎么办?”

    她低下头,声音小得像蚊子:“我才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我不会不理你的……你也不许不理我……”

    他有些激动地答道:“我只怕你会不理我,我会一直一直守着我的乖妹儿,只要你不讨厌我!”

    那是2008年的11月初,两人相约过年时再见面。

    转眼到了年底,她实习的工厂提前放春节假期,她回家时是2009年1月18日,那天是农历的腊月二十三。

    古板大哥去车站接她,两人又一起买了香蜡和灶糖,准备敬送灶君。腊月二十三是小年,也是灶神上天述职的日子。

    他在她家忙前忙后,整备了一大桌好菜,敬送灶君之后就与她家人围坐一起吃饭。她吃得兴高采烈,她父母阴着脸,其他亲戚也是不冷不热的样子。

    古板大哥闷闷不乐地回道观后,她的亲人就开始劝她不要再理他。她和亲人们大吵一通,第二天就赌气去同学家躲开家人唠叨。

    父母急得四处找她,又去道观让古板大哥帮忙找。他在同学家找到她,劝她回家。

    她随他离开同学家,却不肯回到家中,他只得让她先打电话报个平安,留她暂住道观。

    腊月二十六是她的生日,她向他保证,过完生日就乖乖回家过年。

    小村里没有吃生日蛋糕的习俗,他给她做了一碗长寿面,面上是两个煎鸡蛋。她喜欢吃豆腐干,他买豆腐亲手轧制、熏烤一大钵豆腐干给她吃。

    “我是喜欢吃,可吃不了这么多啊。”

    “冬天放两个月都不会腐坏的,你存着当零食吃。”

    “我可都十八岁了,成天吃零食会破坏淑女形象的……”

    他神色恍惚了一下,“你都满十八了?不知不觉这么多年……”

    随即他又有些兴奋地说:“满十八就可以喝酒了,我去把老观主藏的好酒找出来。”

    老观主窖藏的酒是自酿糯米酒,喝起来甜丝丝的不觉得烈,后劲儿却相当大。

    因她心性单纯本来比同龄女孩还显得青涩,此刻喝得两腮酡红,倒是微醉薄醺、双眼半睁半眯,眉目间氤氲起了风情万种。

    他看得有些痴,又怕她趴在桌子上睡会着凉,就让她回房去睡。

    她嘟囔说:“我走不动了……你背我去……”

    他笑着背起她,他背过她很多次,人还是那个人,他的感受却全不相同。背着小时候的她就像是背个懒懒小猪仔,此刻背着她就像是背着座火山。

    滴水成冰的腊月里,十多步路的距离走得他满头大汗,汗水蒸发腾出股股热气。热气笼在他头上直冒白烟,顶着头白烟总算把她送进屋、扶上床。

    她半醉半醒地和他说话:“我爸妈说过完年就快些去实习的厂里上班,明年暑假就去他们打工的地方打工,不许我再回来……”

    本来转身要走的他回过头疑惑看向她,她又说:“他们说只要隔两年不见你……就能断了你的念想……”

第二百九十二章 卿越初爱

    他瞬间失神,许许多多的事如电光火石般在脑海中闪过,他冲过去紧紧抱着她。他把她抱得很紧很紧,心如同被掏空一般,紧抱着她似乎就能填补空落落的心。

    接下来自然而然是两人情难自抑,交鱼??水??之??欢,谐鸳鸯之乐。

    她没有紧闭双眼故做矜持,也没有羞羞嗒嗒欲拒还迎,更没有浪言谑语娇吟低呻。她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蹙眉看着他。

    事后,他温柔问她疼不疼,会不会怪他太鲁莽,她蜷缩在他身旁一言不发。

    清晨很早她就起身回家,她一直没和他说话,又拒绝他送她回家。他心里七上八下,担心她昨夜之事她并不情愿。

    她回去后就没再来找他,他犹豫再三还是没有主动去找她,怕惹她厌烦。

    除夕之夜,她父母突然带着一大帮人打上道观,说他拐卖人口。

    他们逼他交人出来,他这才知道她那天根本没回家。都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儿,她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儿?

    古板大哥已经焦急得头晕脑胀,他们还不停逼他交人。他急得口不择言,说出她生日那晚发生的事,又说她第二天早上已经回家。

    他本意是要表明他不会伤害她,他以为她是回家了。结果她一个远方亲戚非得揪住那晚的事不放,说是他用强占有了她,她有可能是想不开已经躲起来自杀了。

    这样一说,她家的亲戚们就根本不给他辩白机会了,劈头盖脸一顿打骂。他反复说自己没有用强,他们就说她那样傻的女孩儿就算没用强也是哄骗上??床的。

    各种粗俗言语涌进他耳朵,先前一直没反抗的他突然对他们拳打脚踢,好几个人接连受伤。眼见抓撕扯皮的闹剧,已变成流血伤人的斗殴,老观主赶紧打电话报警。

    警察到了后,所有参与闹事的人全抓进派出所,好好的大年除夕夜就在争吵审讯中度过。

    第二天,警察见人都伤得不重,古板大哥好歹也算半个政??府工作人员,就想调解一下就放了他们。

    她家的亲戚们不愿意接受调解,其中一个在外混得还不错的亲戚说,打斗的事儿他们可以不追究,但是强??奸??未成年少女的事儿必须要解决。

    这个罪名可安得有些严重,警察没法再调解。乖妹儿失踪无法问讯强?奸?之事是否属实,那亲戚又说反正她是未成年少女这一点属实。

    原来乖妹儿生于农历庚午年腊月二十六,按国历算是1991年2月10日。

    按农历算她戊子年腊月二十六,就满十八岁,那天是2009年1月21日。但按国历算她要2009年2月10日?才满十八岁,当时确实没满十八。

    警察都没想到还会有这种时间差,而乖妹儿的户口本和身份证都是按国历填写的,这事情可就有点儿麻烦。

    警察并不想为难古板大哥,反复问他一些细节。他脑海里翻来覆去只想着她一言不发的样子,越想越觉得自责,越自责就越认为她真是不情愿与他在一起。

    警察见他心神不宁的样子,心里也犯起嘀咕,难道他真做了坏事?为了将她家亲戚快些打发走,就将他暂时拘押。

    她家亲戚们本来也没想把他怎么样,有些人说出过激言辞也是太着急;还有最后闹那么僵也只是因为被他打了,心中不服气。

    三天后,她打电话回家说是在学校旁边给人帮工,她家人得知她平安后也就放心。

    她的家人没有正式去告他,也没想过要去给警察解释什么,都忙着过年后出门找工作的事。

    古板大哥在派出所里无人过问,警察没有正式拘留他,但也没有放他。警察来询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又语无伦次说不清楚。五天后,警察也不想再管这事,就放他出来。

    他莫名其妙被关,又莫名其妙被放出来,也没人来告诉他乖妹儿的下落。连日来惶恐担忧,他整个人都有些精神失常。

    本来事情也许就这样不了了之,等她回来后他自然就放心。

    可所有当事人都没想到的是,警察把这些事随口跟别人提起,一传十,十传百,竟然引得小报记者专门来采访此事。

    小报记者发布的文章点明了道观真实所在地,人物名字也真实,内容却直接变成淫??邪?道人诱骗未成年少女合??体??双??修,少女羞愤之下离家出走失踪。

    这些攫人目光的噱头,让报道迅速传播,在社会上引起轩然大波。

    她家那个提出她未成年的亲戚最先从网络上看到报道,没料到自己说的话会演变成这样,他赶紧辟谣解释事情没那么严重。

    宗教局的人也来询问老观主,老观主反复申明自己道观之中没什么??合??体??双??修的事。他也一再强调古板大哥只是辅助管理一些典籍,还有就是处理道观建筑维修申请款项这些事。古板大哥不是出家人,不受戒律约束。

    周围村民也对他们十几年的感情看在眼里,都说事实不是那么污秽不堪。

    可惜他们越想说清楚,反而让流言传播得越快,到最后没澄清真相,还越描越黑。

    到了这地步,她家亲戚赶紧告知他乖妹儿的下落,让他去找她。他没去找她,他不屑去解释,天天闷在房里想她为什么不给自己一点回应。

    她知道这些事的时候已经是正月二十五,她真是如闻晴天霹雳。

    那天她原本是要回家的,可半路上听人说她舅妈给她介绍了个小伙子,正要安排两人见面。她想躲开相亲的事,就坐车回学校。

    她不知该怎么处理与父母的矛盾,想问问老师。这技校老师对学生是亦师亦友,不是只关心学习,她相信老师能给她解开心中疙瘩。

    乖妹儿还没进校门,学校旁边小面馆的老板娘就招呼她帮忙。老板娘的母亲生病住院要人照顾,可生意又很忙,问她愿不愿意在面馆帮工。

    过年前后,很多人都回老家过年,很多面馆餐厅都会关门歇业,愿意坚持营业的都生意火爆。这老板娘说母亲住院需要花钱,刚买的房子要还房贷,真不想放过赚钱的机会。

    她答应下来,不管工资多少,主要图这儿包吃包住。她讨厌家人给她安排相亲的事,要离家冷静几天。面馆里的活儿很杂很忙,过年时她往家里连打几个电话都占线,也就想着过两天再打就是。

    她本来是因不知道怎么解决父母与古板大哥的矛盾,才来学校咨询老师,结果没想到爆发出更大的矛盾。

    她得知事情竟然闹成这样后,心急火燎往家赶,老板娘要给她结算工资她都没要。

    一见到他,她就语无伦次地哭诉起来,古板大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待她平静下来,才质问她:”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就该直接说出来,我不会死缠不放。你一会儿亲近我,一会儿又冷淡我,到底要怎么样?”

    她被问愣了,“我哪有一会儿亲近你,一会儿又冷淡你?”

    “那为什么那个……事后你不理我?”

    乖妹儿想了半晌才明白他的意思,苦笑着羞涩低语:“我只是有点懵了……真的懵了……”

    她父母与其他亲人都是忙于生计的情感粗糙之人,不懂得如何去关怀别人。对于幼年的她来说,他给予她的亲情比血缘至亲还要多。

    从一开始,她就是把他当亲人,后来他教她各种知识,她又把他当老师。及至那次他在毒日头下晒了半个小时,她才情窦初开。

    情窦初开的她本来只想着怎么让父母同意他们交往,没料到有些事就突然发生了,她懵得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又担心父母责骂,只有闷头不吭声。

第二百九十三章 卿越安居

    ??

    古板大哥想起她那天夜里睁得大大的眼睛,还真是懵圈儿的样子。看着眼前眼泪汪汪的傻丫头,他表情僵硬的脸上终于扯出一个笑容。

    他把她拥进怀里,哽咽低语:“对不起……我的乖妹儿。是我不好……我不好……”

    她使劲儿摇头,他知道她没有怪他,终于放心。想起那时的事他又气恼地说:”有麻烦事儿怎么不先给我说?你就那么走了,你知不知道你把我吓死了……”

    “我没想到会发生这些事,我们该怎么做才说得清楚?我家亲戚找上门的时候,你该让老观主出面叫他们多找找我的,怎么会打起来呢?”她抽泣着,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他给她擦去满脸泪痕,笑着安慰她:”那些流言蜚语无所谓的,只要你没事就好。我真怕你不情愿和我在一起,你家亲戚打我骂我,我都可以忍。我忍不了的是那些人起哄说你是‘瓜婆娘’,还说你‘脑壳有问题’才会让我骗了……”

    她握了握小拳头,“哪有骗子用十多年的时间去关怀一个人来行骗?就算是骗子也是好骗子。”

    “我不在意他们说我是骗子,我不能忍受他们那样说你,我的乖妹儿是最聪明可爱的女孩儿。”

    老观主干咳着走了进来,“别说这些肉麻的话了,你们的事儿闹腾得这道观都要让那些人给拆了,想想办法怎么解决吧。”

    古板大哥说那些事越传越不靠谱,他们想怎么编就随他们编去,他不想多说。他决定离开道观,以免那些人不停来道观猎奇,打扰其他人清修。

    隔了两天他就和乖妹儿去了她实习工厂所在的小城,她一边工作一边学习,他在工厂附近一个石雕艺人家给艺人当助手。

    乖妹儿的家人想再阻拦他们交往,亲戚们背着她介绍了好几个小伙子。

    可这些小伙子起初见她照片时都很有兴趣见面,等真要安排见面时都推脱不见。接连几次后,亲戚们细问之下才知道这些小伙子都知道了那些传言,都不想惹事。

    她的父母和亲人们只得默认他们交往,她一毕业刚够结婚年龄,两人就领证,办了个简单婚礼正式结婚。

    结婚时他母亲已早亡,他父亲礼节性地和他们说了几句话,也没准备什么礼品,更别说婚房。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她家也没什么礼品,她周围大多数人婚礼都很简单。

    婚后,他在她家乡所在小县城给一家古玩店老板当伙计,她在酒楼当采购员。

    她父母年纪大了不想到太远的地方打工,就回村里住。没想到当年的事情还没有平息,隔三岔五就有人来打听她当年如何如何。他就给她父母找了给人守粮油铺子的工作,一家人在县城里租房住。

    大半年平静过去,有一天她突然在酒楼与人撕打起来。她本来只管采购酒水食材的事,那天一个服务员有急事要出去一趟,让她帮忙送酒菜到一个雅间。

    其中一个客人出言调戏她,她先是没理他,这客人说的话更加下流起来。旁边又有人认出她是前两年闹得沸沸扬扬“双??修”事件中的女孩儿,各种不堪言语令她再也压不住怒火。

    平常遇到这种事她知道叫保安来处理就行,这是正规餐饮酒楼,每个雅间都有监控,乱闹事只会是闹事者丢脸。

    可她那时候因为刚怀孕不久,情绪本来就烦躁,他们一再激怒她,也就直接撕打起来。

    好在保安很快赶来处理这事,都没有伤得太重,酒楼经理出面强令那些客人道歉了事。

    事情本该就此了结,古板大哥偏在这时赶过来。他一言不发睃了酒楼经理一眼,那经理哆嗦了一下,赶紧让保安围住那几个客人拳打脚踢。

    她反倒被吓住了,让他们赶紧停手。等那些人哭爹叫娘的跑出去后,她问他这怎么回事。

    古板大哥说酒楼经理是他朋友,先前不知道她是他妻子,他来了后知道是他妻子,当然要为朋友出口恶气。

    她当时觉得这事挺蹊跷,可他的解释也没什么不合理。她最想不通的就是酒楼经理和他没有朋友间的那种热络劲儿,反而很畏惧他。

    她本想去细问酒楼经理,可他当时带走她后,第二天就帮她辞了职,这事也抛诸脑后。

    他又说她需要养胎,给人打工太不安稳,就搬到省城郊区一个小镇上让她和父母开了个小杂货店。

    小杂货店生意一般,又有她父母帮忙,她得以清闲养胎。

    那个小镇虽隔省城市中心不远,却正好处在一个交通要道都绕开的夹角位置,得以在繁华边缘保存下古朴风貌。

    他们的小杂货店临街是三间铺面,后院很大,院中还有三个花坛,住家是后院的两层小楼。这种前店后院的建筑在市中心早已绝迹,在这小镇上多是当地人自建的房屋,所以还保留有这种建筑,但都没有他们这个院子占地宽阔。

    她很庆幸能以相当低的租金租下这里,她猜测应该是这房子太老旧了房主才收那么低的租金。

    乖妹儿父母认为一定另有原因,就四处打听这院子里是不是闹鬼,是不是房子原主人出过什么灾祸之类。

    周围的人都说这房子原主人是个军官,七十年代末期翻修自家老屋时盖的这院子,八十年代末期军官儿子经商发财,举家搬到城里后这房子就空下来。

    听说这院落不是什么鬼屋,房子原主人还发达了,她父母安心住下来。他们甚至开玩笑地说,既然这房子房主有钱说不定哪天就不收房租了。

    当时他们不知道的是房主不但会免收房租,还会送这院子给他们,但这不是好运的开始,而是生活面临更可怕挑战的开始。

    这院子是古板大哥爷爷修的,老人家为革??命奉献一生在十年??动??乱中受了很多苦,七十年代末期平反后,用补发的工资把老家的草房翻修成了这院子。

    八十年代末期,他父亲经商发财生意十分忙,他和弟弟无人照顾就接了他爷爷、奶奶去城里照料他兄弟俩。

    古板大哥幼时很少回爷爷家,回来也不和邻家孩子们玩儿,他爷爷入城后他更是从没回来过,所以周围邻居都不认识他。

    县城中那个酒楼也是他家名下产业,他少年离家从未插手过家族生意,可他二弟从十六岁后就参与管理家族生意。

    他二弟是带着前世记忆的白魔投生,自然是年纪轻轻就在商场混得风生水起,那些员工都十分畏惧他二弟。

    那个酒楼经理是他二弟亲信,深知他二弟的手段,又知道他二弟是天王老子都不怕,只怕他大哥。

    在酒楼经理心目中也就认定,古板大哥肯定比他二弟还手段毒辣,是以那天他只睃一眼,酒楼经理就要毒打那些客人。

    当然,酒楼经理不知道的是他二弟怕他是因为他前世带到今生的种种秘密,其实今生的他只是个古板大哥——至少在层层秘密没有揭穿前他真没做过什么大事。

    古板大哥与她生活在一起既没有像她父母担心的那样有什么隐疾,也没有什么特别古怪之处,在所有谜底没有揭开的时候,他们的小日子算是平淡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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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 卿越好孕

    她怀孕初期妊??娠反应很大,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他一样一样地让她尝试,终于知道她喜欢吃水果、玉米、芋头。

    孕期前几个月里,餐桌上几乎是以这三类食物为主。别人送他们一块山里老腊肉,她爸妈以为终于能换换口味,谁知她闻到蒜苗炒腊肉的味道就嚷着要他倒掉。

    他在厨房里端着锅不知所措,她父母都说她太矫情了些。

    古板大哥犹豫片刻,端着锅到邻居家借灶炒熟菜,为了对邻居表示感谢,当然分半锅菜给邻居。

    吃菜的时候,他让她父母就在厨房吃,而他仍是陪着她在客厅啃玉米。

    她怀孕初期体重不增反降,这是营养不良导致,可她死活都不肯吃鸡鸭鱼肉之类,就算是鸡蛋也觉得腥臭无比。

    他托山里的朋友买到山鸡蛋,这比超市里买的鸡蛋腥气淡很多,他好说歹说总算哄得她吃了。

    吃食上他很迁就她,其他方面就不肯迁就。她成天就想躺在床上听音乐、看电视,他强制她每天必须帮父母守铺子,必须按时早睡早起,还必须坚持多活动。

    小镇上没什么孕??妇瑜伽班,他让她多活动就是围着院子倒退着走三圈,上下楼梯三趟,早晚各散步一公里。

    有邻居见她在院子里倒退着走,都担心摔着。他说没事儿,有他陪在旁边一定不会摔着她。周围的小孩子觉得这么退步走挺有趣,都跟着一起走。

    他们带着一群小孩子倒退着围院子转圈儿,这景象有些滑稽,成一时笑谈。

    他们住的小楼只有两层,顶层是个没护栏的大平台。他要求她爬上顶层平台歇会儿,又再下楼,往返三趟。他俩的卧室在底楼,平时根本没必要爬楼,他是刻意锻炼她。

    她母亲就在二楼楼梯口担忧地看着女儿上上下下,他就在顶层平台等着她。有一次他等了很久没见她上来,吓得他魂儿都快丢了,她倒藏在二楼父母的卧室偷笑。

    两人散步的时候她就问他,干嘛总是要她多活动,周围其他孕妇都是坐着打牌、看电视。

    他说是为了她好,生孩子的时候能少些痛苦。她说反正现在都是剖腹产,划拉一刀,很快就能抱孩子。他说剖腹产终究要造成外伤,对身体损害很大。

    预产期快到时,别人都说先住进医院待产为好,他说医院气息污浊对人身体不好。

    旁人都说他是抠门儿怕多花住院的钱,她感觉有阵痛时他才陪她坐公交车去医院。她心里真是恨他恨得要命,骂了一千遍“老抠儿”都不止。

    到医院后他慢条斯理地办各种手续,她时不时地阵痛一下。他满不在乎地说这种能忍受的阵痛程度,离孩子出生还早呢。

    她父母赶到医院后,问医生需不需打催产针什么的,他连忙阻止。他只是让她多吃东西,说是吃饱了才有力气。

    到了后半夜,他到医院小厨房亲手煮了肉丸子汤。他叫醒睡得迷迷糊糊的她,非得要她吃,说是等天亮后进了产房才有力气。

    邻床照顾儿媳的大婶儿笑他,生孩子又不是去打仗,要那么多力气干什么,再说又哪能确定天亮后就该进产房?

    天亮后不久,她真是阵痛得频繁起来,推进产房后不到两小时就顺利生下女儿。

    产房在三楼,住院部在四楼,待医生处理好后,她母亲抱着小宝宝,他扶着她就走回住院房间。

    邻床大婶儿惊呆半晌,她说她那时候生孩子都在床上躺了一天才下床,现在的年轻人哪有生完孩子就下地走路的。

    她母亲气乎乎地说他一点都不会体贴人,她进产房时他就在门外打瞌睡也不知道着急,生完孩子又不请护工拿担架抬她。

    古板大哥任由岳母数落着,不争辩也不解释。倒是她对别人说只是下蹲的时候会有点疼,没有其他不舒服的感觉。

    隔壁房间的产妇本来比她先进产房,可她开心抱着小宝宝学哺乳的时候,那个产妇还没生下孩子。

    到了中午,那产妇又疼又累又饿,医生让家人准备鸡汤去喂,可刚喂进去又疼得吐出来。

    那产妇家人说生得这么艰难,不如剖腹产算了。医生说宫口都开得很大了,再动剖腹手术就会很危险。那产妇家人只得提出转院,到医疗技术更好的医院去剖腹产。

    邻近几个病房的人都感叹这生孩子真是遭罪,也不知道转院后到底会怎么样。

    古板大哥在旁边语气凉凉地说,生儿育女是女人天职,本该受这痛苦。当然,也可以尽量减轻痛苦,只怪那产妇自己和家人都把这事看得太特殊,反而没把伤害降到最低。

    听到他说这些,周围的人都认为他心太硬,一些大嫂大婶更直接骂他,连带着看向她和小宝宝的眼神儿都满是怜悯。

    她心里也挺不舒服,虽说知道他的话也对,可是真显得他半点都不疼惜人。

    邻床大婶的儿媳见隔壁产妇那么痛苦,就直接要求剖腹产。理由是难免要挨那么一刀,等到遇上难产才改成剖腹产,那又多受一重罪。

    邻床生孩子后因为是剖腹产,输着液,安着镇痛泵,翻身都要人推起身体。她丈夫喂她吃东西,给她端尿盆,乖妹儿的母亲说这丈夫才真会体恤老婆。

    邻床产妇苦笑,说丈夫再体恤也没用,没法替自己难受,她好羡慕乖妹儿能自己活蹦乱跳的。

    乖妹儿母亲看看正忙着收拾东西准备出院的乖妹儿,欣慰笑说:”也对,能自己吃得动得才更好。”

    古板大哥抱女儿去做婴儿泳回来,正听他们说这些,就傲娇地向乖妹儿一笑。那表情好似他是她能顺利生孩子的大功臣,就等着她夸他。

    乖妹儿撇撇嘴,他没得到夸奖,就轻声对怀中女儿说:”爸爸为了你能顺利出生可是操碎了心、受够了气,你长大了可得好好孝敬爸爸。”

    一家人抱着孩子喜气洋洋出院回家,回想起他在医院里的表现,她仍然觉得他有些大男子主义不懂体贴人。那时的她没想到,他对她也许不够体贴,对另一个人却是冷酷到令人恐惧。

    当然在一切还没有翻到另一面时,他们的生活仍然平淡地继续过着。

第二百九十五章 卿越琐事

    有了孩子之后生活压力渐渐增大,经济更显拮据。古板大哥仍是没有稳定工作,小杂货店成了家庭收入主要来源,她父母对他的不满又增加了些。

    见他每天悠哉闲哉的样子,她也有些着急起来。她不是要他挣多少钱回来,是觉得他这么下去会整个人萎靡不振,她希望他有自己事业。

    他听着她劝说,躺在藤椅上慵懒浅笑,她更加气恼地说教一通。他见她生气了,宠溺地揉揉她的头,还是慵懒笑着。

    她忍不住吼起来:“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我不是三岁小孩了,你不要以为随便哄哄我就能把事情糊弄过去。”

    他终于神色稍微严肃了点,“我没有想糊弄你啊,你说我没有稳定工作,我找个有固定收入的工作就是。你说我没有事业心,我的事业已经做得很成功,我没必要拼搏什么。”

    “你的事业已经很成功?”她真是无语了,真没想到他是吹牛吹上天都不脸红的人。

    “我一直等着跟你结为夫妻,我们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是有些太冲动仓促,可我怕错过机会你就不可能再属于我了……还好,终于如愿。”

    他以挺深沉的表情说着自以为是的歪理:”男人为什么要努力要为事业努力拼搏?这只是人动物??性??的表现之一,是为了有更多选择配偶的机会。”

    ”他们都是为了选择余地更大,想要拥有更多才那么拼。我拼什么?有你陪在身边,还有个那么机灵可爱的女儿,我想要的一切都有,还不成功?”

    他很少有深情款款的样子,突然含情脉脉的说这么一长串话,她感动不已。感动之余又觉得怪怪的,她跟他在说事业,他怎么说起这些来了?

    他见她眼眶红红凝视他,表情又有些气鼓鼓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又斜躺到藤椅上,眯缝着眼睛望向天空,慢悠悠说着:“你是想让我向别人证明能力,对不对?尤其是想让你的父母和亲人看到我的能力,对不对?我没什么能力,他们看扁我也无所谓。”

    乖妹儿低声说:“我知道你懂得的东西好多好多,我不想看着你一生就这样虚度时光,你的才华不应该被埋没。”

    他将身体坐直了些,挪出位置让她一起坐,“今天下午他们带小丫头出去玩儿,我们正好闲散一下,享受二人世界。唉,你想那么多做什么?我没觉得虚度时光啊,也没觉得才华被埋没,这两年是我活了三十多年里过得最舒坦的时候。”

    有时候,她觉得真没办法与他沟通,他的思维方式完全和她见过的其他人不一样。就算没法理解他的思维方式,她还是常常不知不觉就让他说服。

    她不再和他争论关于事业的问题,乖乖依偎进他臂弯陪他闲坐。

    他们搬来后就在花坛里种上了花草,一树海棠还没到开花的时候,但虬曲树形也颇有意趣;又有一株八角金盘碧叶婆娑;还有一株芙蓉才吐花蕾;更繁盛的是一大丛月季花开得正红艳。庭院中秋光明丽,他们脸上的笑意静美安恬。

    只是他工作的问题还是会时不时在家庭中起些小风波,她建议他去沿海闯闯,他懒洋洋答着:“不去,我不能和你分开。再说,去了也找不到好工作。我连初中都没有读完,没有人会请我。”

    他见她在父母面前压力很大,只得托人找工作。好在当年的“双??修风波”渐渐平息,他又得以在宗教事务局上班。他只是外聘的顾问型人员,工资微薄,也没什么福利待遇,但总算是个稳定工作。

    她本来觉得这样也勉强过得去,可她接连参加几次同学婚礼后又劝他另找工作。

    她是同学当中最早结婚的,她女儿都上幼儿园了,同学们才陆续结婚。参加婚礼时,其他同学都会谈论自己另一半的情况,她从不参与这些话题,他们都好奇她丈夫到底是做什么的。

    她只是含糊地说是普通工薪阶层,她都不敢多说,她怕同学们误会引出不好的事。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他有些委屈地眨眼。

    “网上传着一个笑话,说是同学聚会,甲同学得意洋洋说自己是处长,乙同学有些惭愧地说自己是科长,丙同学神神叨叨地说自己是道长……”

    他茫然地咧咧嘴,她叹着气说:“同学们说起这笑话就都哄笑,可在我这儿就不是笑话,是真的变成——甲同学说她老公是处长,乙同学说她老公是科长,我就只能说我老公是道长……”

    他忙摇头,认真地纠正:“我不能算是道长,道长是对正式出家修行的道人尊称,我只是辅助管理些资料……”

    “可在大多数人眼里根本分不清这些!”

    “分不清就算了,人活着又不是为了让别人分清楚。”

    他说话总是带歪她要说的重点,本来说的是换个工作,说着说着就成了“人是为什么而活着”的哲学讨论。

    她本来郁闷得不得了想拿他撒气,结果成了他讲一通歪理,把她讲得服服贴贴。

    古板大哥不穿道袍,但是他夏天都穿长袖衬衣、长裤、布鞋,邻居笑他怕晒黑,他当真撸起袖子显摆自己白净。

    她问他何必这么古板呢,跟个小老头儿似的,也不嫌热得慌。他说心静自然凉,他不喜欢别人看到他露胳膊露腿儿。

    乖妹儿庆幸他不会强求她怎么穿,他说没必要强求啊,反正她在同龄女人当中是相当保守的了。

    乖妹儿是衣着算保守了,她从不穿吊带裙,但不穿的原因是怕别人笑话腋毛。她对他的观点有很多不赞同,但多年潜移默化,有些东西已经渗入到骨髓里,抹也不抹去。

    他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毁伤”,弄得她每次冒出剔腋毛的念头就有负疚感。

    她的同学有时候会怂恿她,就要性感??风??骚点,看他敢不敢拿她怎么样。她就笑问他,她要真那样穿他会怎样?他说他不会把她怎样的,他只会把看见过她性?感??风??骚形象的男人眼睛全挖掉。

    她笑得乐不可支,只当是夫妻间的小玩笑,再说她认为自己长相根本没有诱惑人的本钱。不曾想到,真有因她差点儿就挖人眼珠的一天。

    说起他的古板性格,她同学以为他会管她很严,但其实他从不多过问她去哪儿,做什么。有时候她父母管着她,他反而会帮她打掩护。

    出门的时候人群不挤时,他才牵她的手。她问他是不是人多的时候怕看见熟人,他觉得牵着她会不好意思。

    “牵自己老婆的手有什么不好意思?人多太挤的时候,我怕你走丢了,站在你身后可以看清周围环境防止出意外。”

    “人多的时候不更应该牵着手?”

    他翘起唇角笑说,”你们总以为人多的时候要拉着、拽着才不会分开,其实那样的话遇到紧急情况手一松就会心慌,反而最容易忙乱出差错。”

    不管是坐地铁还是逛商场,只要有楼梯他就绝不乘手扶电梯。常常是人潮拥挤在电梯上,他一个人慢悠悠爬着楼梯。他说机械的东西总之不安全,能少依赖机械就少依赖。

    她对他的歪理不以为然,有一次却亲眼见到一起电梯事故。地铁站口,手扶电梯上挤满人,一位旅客的行李箱挤倒滑下去。行李箱又撞倒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儿,小男儿哭叫着朝下方滚去……

    所有人惊慌失措,刚走到楼梯中段的他飞快跑下楼梯,沉着按下制动按钮,电梯停止运行。

    他跃到人群中,抱起男孩儿。旁人都说幸好他做得及时,孩子只是擦伤手和膝盖,没有卡进电梯缝隙造成重伤。

    安保人员赶来处理后续事宜,又给群众讲起一些安全事故。那些事故中,致死致残的案例让她脊背发凉,从此也尽量少乘电梯,不得不乘坐时也尽量小心。

    回家后,她对他说,她那时已经到达顶部出口,转身看着他救人那一幕,觉得他颇有英雄气概。

    他对上她崇拜的目光,没有一点儿得意表情,反倒忧心忡忡地问:“要是你哪天发现我不但不是英雄,还是个恶魔,你会不会离开我?”

第二百九十六章 卿越惹祸

    乖妹儿轻拧拧他的耳朵,笑答:“我干嘛离开?我得揪住你这个小恶魔,为民除害。”

    她从不认为他是大英雄,也不相信他会是什么恶魔,在她心里他就是个胸无大志、神经兮兮的古板大哥。

    她哪会在意他偶尔问出的那些莫名其妙问题?小日子继续平淡过下去。

    小杂货店开了快两年,生意渐渐好起来,快过年的时候更是生意兴隆。给店里送货的货车司机还要急着去给别家送货,就说先把货放在门前人行道上,让他们慢慢把货往店里搬。

    那些货都是杯盘碗盏之类,她和父亲搬着,她母亲就码放上货架。就在只剩两箱玻璃杯和一箱小碟子的时候,城管来了,要罚款。

    她父亲赶紧递烟说好话,她也不停道歉,求他们再给几分钟时间,很快就码放完。

    常在街上转的两个城管谢绝了烟,催他们快些搬,说是市里检查工作的马上要来。

    父女俩赶紧动手搬,可另两个愣头小子城管就没那么好说话了。这两个愣头小子嫌她父亲动作慢,推搡老人几下。老人站立不稳摔倒在地,连带抱着的一箱玻璃杯都全部摔碎。

    她扶起父亲,愤怒地让那两个愣头小子道歉。他们不肯道歉还嚷着要罚款,那两个略老成的城管劝说大家别吵,检查工作的人快来了,收拾这一地的碎渣是正事。

    两愣头小子中高胖的那个说:“收拾个屁!我们的奖金整没了,就找这老家伙要。”

    她父亲嗫嚅着说:“我又不是故意要摔碎在这儿……”

    两愣头小子中黑瘦的那个凶巴巴地吼起来:“你这老东西快去拿扫帚来弄干净啊,真扣了奖金你赔得起吗?”

    她拉住要去拿扫帚的父亲,“这是他们弄碎的,该他们扫!”

    又指着那两个愣头小子说:”你们给我听着,玻璃杯就不找你们赔钱,你们推倒我爸,必须要给我爸道歉!”

    她爸和另两个老成些的城管左右劝说着,她和那俩愣头小子仍是吵闹着,拉拉扯扯中市里检查组的车队就从这里经过。

    车队刚过三分钟,城管领导就打电话来说,这条街道脏乱差,主管这条街的工作人员全部取消奖金。

    听到消息的黑瘦城管一脚踢向没碎的那箱玻璃杯,高胖城管则踢向那箱小碟子。

    “稀哩哗啦”几声脆响,辛苦备好的货物全部破碎!

    老成些的两个城管眼见事态快收不住,想赶紧拉走那俩愣头小子,她冲上去拦住他们,“不准走!不赔我们的货就不准走!”

    “谁让你们占道摆放的?就该砸烂!”高胖小子理直气壮地说。

    “我们说过几分钟就搬完,是你们非得捣乱!再说了,这条街上那么多餐厅桌椅都摆到外面,平常你们从来不管!凭什么今天我们只是下货占了一会儿人行道,你们就不依不饶?必须先道歉,后赔偿。”

    略老成些的两个城管赶紧道歉,又说跟领导请示后再看怎么赔偿。

    都住在这镇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她也不是非得要赔偿,只要他们道个歉就可以。

    偏偏那俩愣头小子还自以为占理了,高胖小子说:“赔偿?你们先赔我们奖金再说!”

    黑瘦小子言语更粗鲁,“赔偿?赔个屁!口口声声‘赔’来‘赔’去,你想陪老子玩儿,就来呀!来陪老子呀!”

    她气得一脚跺上黑瘦小子的脚背,疼得“哇哇”乱叫的黑瘦小子一边单腿直蹦,一边破口大骂:“抓起来!把这个死泼妇抓起来!这个死泼妇这么凶,就是欠?操!信不信老子??操?到你求饶??……”

    气昏头的她攥起两个碎玻璃杯就往黑瘦小子胸口扎,只是没扎下去——古板大哥正巧赶回来,抱住了狂怒的她。

    她胡乱挣扎着:“你放开我!放开!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古板大哥眼睛一眯,他目光中有杀气一闪而过。瞬间后,又神色淡漠、语气平静地对略老成些的两个城管说:“快把这俩小子带走。”

    他们拖着惹事的俩小子走了,她气得狠咬他手臂一口,三天没让他进卧室。

    三天后,高胖小子和黑瘦小子提着礼品来道歉,说领导已经让他们停职反省了。他们本来就是临时招的,工资非常低,就指望着奖金过年,当时听说奖金没了,的确反应过激。

    她父亲说这事儿算了,让他们把礼品提回去。她低着头不吭声,古板大哥让高胖小子站到她面前,撸起袖子。

    乖妹儿见高胖小子手臂上满是青紫於痕,有些搞不清情况了。高胖小子忙说:“姐,这是我手痒自己拧的、掐的……”

    她听得更糊涂了,高胖小子撸下袖子遮住手臂诚恳道歉说:“姐,真对不住啊,我手太贱了,不该推大伯的。唉,我嘴也太臭了……”

    她见他这样就忙接话:“没关系,你们工作也不容易。我们不是不配合你们工作,你们那天态度也太差了……”

    古板大哥将高胖小子带来的礼品拎到桌上放着,“行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他收了人家礼品没道声谢,送礼的人倒还对他千恩万谢的退出门去。

    黑瘦小子见古板大哥收了高胖小子的礼品,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竟满是羡慕之色。

    黑瘦小子手脚哆嗦着要把礼品往桌上放,古板大哥一把推开他,“拿开,别脏了我的桌子。”

    乖妹儿搞不懂他怎么那样,她对这黑瘦小子也讨厌,但人家既然来道歉,也没必要这样埋汰人家。

    她阴着脸说:“把东西带走,那些事就算了,以后多学学处事,别老大不小了还不懂事儿。”

    “慢着……”古板大哥喊住低着头往外的黑瘦小子,“把你的嘴张开给他们看看,再把你的腿给他们看看。”

    黑瘦小子当真张大嘴,只见他两颗门牙掉了;他又卷起裤管儿,两腿上都是细密伤痕。

    乖妹儿惊得“嚯”地站起身,那些伤算不得重伤,可要造成这些伤,一定会有个漫长的痛苦过程。

    古板大哥用他惯有的慢悠悠语调问:“我是不是男人?”

    黑瘦小子哭兮兮地用漏风的嘴答着:“唏……唏……大哥唏……男银……”

    古板大哥厌烦地朝他一挥手,“我哪儿问你了?乱接话!还不快走?”

    黑瘦小子听到“快走”两个字,如蒙大赦般歪歪扭扭地蹿出去。

    古板大哥双眸含霜看向乖妹儿,再一次问:“我是不是男人?”

    乖妹儿望了望父母和门口看热闹的邻居,没好气地答应着:“是不是,你自己不知道吗?我回屋去,快过年了,窗帘还没拆洗呢。”

    她确实要拆洗窗帘,但也是找借口要单独问他。他当然明白她的意思,随后跟进后院他们卧室。

    她是对那两个混小子有气,但她认为让他们领导训斥他们一顿,再让他们登门道歉就可以。看情形是古板大哥找人伤了他们,她疑惑他哪来的能耐把他们治服。又有些恼怒他把他们弄成那样,这伤人的手段几乎有点变?态,她怕他招惹那些惹不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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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卿越美满

    古板大哥帮她拆下窗帘,又跟在她身后看她将窗帘放进洗衣机,待洗衣机转动起来,她双手环胸站立一旁冷冷看他,他才挨近她身边。

    “你是不是请了黑道上的人去打他们?我当时真气过头了,可我也只是想和他们打一架,大不了挨几天拘留。你呀,你怎么能沾惹黑道上的人呢?”

    他撇嘴微嘲,“我哪来的钱请打手?那是他们自己弄伤自己。你怎么又同情起他们来?你那天不是说我‘不是男人’吗?”

    “你不要岔开话题!我那天只是气昏了头。再说,你是不是男人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就不知道!我就算知道也没用,要你知道才有用。你说,我是不是男人?”

    他鼻尖儿碰向她鼻尖儿,眼睛直直逼视她的眼睛。她气恼地推他一把,“混蛋!女儿都上幼儿园了,你来这么问我……”

    他攥紧她推过去的手,见她眼含泪花,双唇紧抿,他脸色稍缓和了些。

    “你可以骂我‘混蛋’,可以咬我,可以踢我,就是不许说我不是男人!你是我的女人,你怎么可以说我不是男人?”

    她在担忧他惹上黑道的人以后会麻烦不断,他偏为了那句话反复纠结。见他平静些,她又问起到底怎么治服那俩小子。

    他根本不给她问明白事情来龙去脉的机会,不再纠结那句话,又要强索冷落他几天的补偿。

    待他心满意足起身,她才发现卧室中窗帘已取走,明亮的窗外洒满阳光。

    见她满脸通红看着窗户发窘,他捏捏她的脸笑说:“我们这是独门独院儿的,这会儿又都在忙各自的事情,没人能看到。”

    她将头缩进被子里,他站到窗前展开双臂,“我给你挡着,没啥。”

    她缩到墙角穿好衣服,赶紧去继续洗窗帘。

    因为要守生意,午饭一般都是将就在铺子上吃,等他们把窗帘晾好到铺子上吃饭时,她父母正在收拾碗筷。

    见他们从院里出来,她母亲惊讶地问:“你们没出去啊?我还以为你们早就洗好窗帘出去买年货了呢。你们换洗窗帘咋用了三个多小时,这午饭都吃过了……要不然再做点儿……”

    她低下头结结巴巴地说:“那窗帘??……??不好拆洗……”

    他偷笑着拉起她往外走,“爸妈你们守着铺子,反正我们要进城买些年货,就在外面随便吃些。”

    找个小饭馆儿坐下准备吃饭时,她低声抱怨,“都怪你……幸好我爸妈容易哄,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样?我们是合法夫妻。就算丢脸了也能让你长长记性,看你还敢不敢对我使用冷暴力。”

    见他半点儿不在意别人眼光的样子,她没法儿再继续说话。见她缩着肩、埋着头,生怕别人多看她一眼的样子,他也不逗她了,慢慢解释起治服那俩小子的事儿。

    古板大哥说是正好认识城管领导,城管领导父亲与他爷爷是战友,他小时候去他们家玩儿过。他去找城管领导要说法儿时,他们领导就要开除他们。

    那俩小子本来就是好吃懒做还爱耍威风的主儿,都不想丢掉这工作,自己伤自己是在用苦肉计博同情。城管领导见他们挺惨兮兮的样子,就没开除他们,只是停职反省。

    她并不完全相信他的说法,那些伤痕不严重,但一定是多次反复伤害造成。人可能狠下劲儿猛然给自己一刀,但自护的本能会让人再难捅出第二刀。若是他们自己造成的伤,要么这两人正巧都是自虐狂,要么就是有人逼他们那么做。

    仅仅是因为熟人关系,城管领导就那么逼那俩小子?她有很多疑问,却不敢深问,再者,直接问他也未必能得到真实答案。

    她疑虑重重,可接下来的一件事又让她打消疑虑,她认为或许他爷爷真能让人敬畏到帮他孙子出气的地步。至于那俩小子是自虐还是他虐,深究也无意义。

    他父亲常年各地奔忙,父子俩一年都难见上一次。他爷爷在他奶奶亡故后,就常与朋友住在乡下的休闲山庄养老堂,很少回城。他又一直与她的家人住在一起,她对他那方的家庭成员真不熟悉。

    乖妹儿能与他爷爷熟络起来也是巧合奇缘,是她外公串起的巧合奇缘。她外公家在千里之外,当年她父亲去那里帮人收药材认识她母亲的,外公家处在一个比她老家小村更闭塞的深山中。

    2014年年初时,他们接外公来一起过年,老人家闲不住,见重孙女儿爱吃鱼就天天去钓鱼。

    她母亲是外公的小女儿,虽说她母亲才五十多岁,她外公却是八十五岁了。山里老人腿脚利索,不一会儿就不知道他走到哪里去了。到得晚上吃晚饭时外公还没回来,他们着急了。

    他们所在小镇离市中心不远,没什么天然水域可供垂钓,打听了好几个他曾去过的鱼塘都没找着人。在他们急得要报警的时候,一辆越野车送回了外公。

    随同外公下车的还有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他哈哈大笑着说:“哥老倌,我本来是送你回家的,咋跑回我自己家啰?!”

    原来,外公嫌那些鱼塘里喂饲料的鱼钓起来没意思,听人说这附近有处湖泊是钓鱼的好地方,就边走边问找到那处湖泊。

    对于常年在山里行走的外公来说,走二三十路实在轻轻松松,让他失望的是,到了之后才知道那个小湖是一个休闲山庄圈起来的。

    休闲山庄初建的时候有一片低洼泥塘,为了营造景观就扩挖成人工湖。山庄除了来旅游渡假的人就是在这儿养老的人,那湖泊没有过多人为干扰,在几年后长满水草、引来候鸟,竟和天然湖泊环境差不多。

    外公在围墙外的小土坡上,看着一群与自己年龄相仿的老人在悠然垂钓,他心中不忿起来——这些有钱人占房占地还占山占水了!

    外公年轻时本是山中猎人,后来又当过多年护林员,身手相当灵活。他爬上土坡旁的大树,从树枝上跳到围墙边的大树上,再翻过围墙,进入山庄。

    他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去了,其实保安早在监控中发现了他。保安赶来的时候他正在挑衅那些老人,要比试垂钓技术。

    保安要强行驱逐外公,他爷爷觉得这个倔犟山里老头儿与自己投缘,就向保安说好话。外公留下来后,一群老人聊得热火朝天,到了晚上八点还坐在湖岸边,工作人员催他们去吃饭,他们还觉得没过瘾。

    说起这些,两位老人都大笑起来,当得知彼此还是亲戚,更觉得亲热万分。晚辈们倒是面面相觑,心情复杂。

    到睡觉时,她问他:“这院子明明是你爷爷修的,你为什么瞒着我?”

    他满不在乎地笑说:“这哪算瞒你?租房子、给房租的时候你都是让我去,你也没问过我房东是谁。你没问我,我说什么?”

    这房子的事情总体上来说是好事,他讲清楚后她也没再追问。没有房子的压力后,他们的生活更美满了些。

    ??

第二百九十八章 卿越生疑

    过年的时候他仍是与她家里人一起过,对于十三岁就离家的他来说,早与自己血亲疏远。到了大年初一那天,他爷爷也到了这小镇上。

    他爷爷说春节时战友们都回家去团圆,休闲山庄里没人陪他,回省城尽是这个宴那个宴的应酬,他想在这儿清闲几天。

    两位老人凑在一起相处愉快,其乐融融的四世同堂之家让旁人很羡慕。

    他爷爷说休闲山庄的厨师再怎么换花样,做出的菜总是烹饪学校味道,没有家的味道。他吩咐他们不要特意弄什么好酒好菜,就要吃家常菜。

    初二晚上乖妹儿做的那几样菜,他爷爷吃得赞不绝口。

    响皮酥肉丸子白菜汤,味道浓郁,汤汁鲜美,有肉有菜有营养,但是又不油腻,正适合老年人吃。

    这道菜中的响皮是用猪皮油炸而成,猪皮入锅炸起泡时“滋滋”做响,所以称响皮。她外公说小时候听着街边饭馆响起这种声音,就嘴里直冒口水。他爷爷表示深有同感,又说好多年没吃到过响皮了。

    这道菜中的酥肉,是用去皮后肥瘦相间的肉块裹上鸡蛋清、豆粉之类炸成,吃时再切成片。有肉的腴滑感,也有炸制品的酥脆感。

    发明这些菜的人应该是底层百姓,很明显体现了节约精神——炸酥肉用成型肉块,剥下的皮正好炸响皮,零角碎肉就剁烂做成丸子,再添上地里现拔的鲜嫩白菜,不会产生任何食材废料要扔。

    蒜苗回锅肉是传统川菜代表菜品,丰腴油润、浓香满口。不过,并不是所有煮八分熟后再切片回锅熬炒的肉都配叫“回锅肉”。

    尤其配料要有正宗郫县豆瓣而不能以辣酱替代;要有正宗永川豆豉而不能用干豆米子替代;蒜苗要用正宗独头紫衣蒜苗而不能用洋蒜苗替代。

    乖妹儿所做的这盘回锅肉中,豆瓣儿是她母亲按传统制作方法自己做来存缸里的;而她外公正是重庆永川人,豆豉是他从老家带来的;蒜苗儿是与他们关系很好的当地农民送来,正是独头紫衣蒜苗。

    他爷爷吃了后,高兴得满面红光,“这才叫回锅肉嘛,自从他奶奶不在了,这几年我都要以为自己不是住在四川了,回锅肉都没有吃巴适过。”

    她外公喜食麻辣,那盘麻婆豆腐是他动筷最多的菜。麻婆豆腐的底料中除了豆瓣儿、姜、蒜之类还要有牛肉粒儿。因古板大哥不吃牛肉,乖妹儿就用鸡肉粒代替。

    这菜口感软和香嫩,很适宜牙齿不好的人,味道又鲜爽麻辣,既照顾了牙齿也舒服了味蕾。

    咸烧白这道菜是蒸肉,传统宴席上一般都有这道菜。咸鲜适口的大肉片儿,粉酥软糯的红薯,再有酱香浓郁的咸菜,吃得人从心底生出满足感。

    这咸菜不是袋装咸菜,是春天取芥菜苔腌渍、晾晒、再放入瓦罐中窖存而成。这咸菜垫在肉片下做底菜,比外卖的咸烧白更诱人食欲。

    此外还有凉拌莴笋尖儿和卤猪肝,他爷爷说凉拌莴笋尖儿是能上酒席的素菜,菜谱上叫凉拌凤尾。酒店里的凉拌凤尾,用油足,颜色鲜,但少了自家做的那种莴笋自然清香味儿。

    卤猪肝是抹酱料风干后,再卤煮出来的,比熟食店里的卤猪肝有嚼劲,越嚼越香。这本来是专为她外公下酒所备,他爷爷见厨房还晾挂着不少,就要求带两斤去给他那些战友尝尝。

    几天后,她外公要回家去了,他爷爷也要回休闲山庄去住。临别前一晚,老哥儿俩天南海北的闲侃很久。

    她外公说他年轻时被拉壮丁进过国?民?党军队,只是没上过战场队伍就打散了,要不然有可能跟他爷爷战场相见。

    他爷爷笑说,就算当年曾经战场相见,也可以一笑泯恩仇。

    他爷爷说到这儿,突然有些严肃地对古板大哥和乖妹儿讲道理,大致意思就是:任何事物都有正反两面,要学会长远宏观地看待问题,不要钻牛角尖,一切的仇怨都总有化解之时。

    他们都没太听懂,乖妹儿更是不理解这些大道理对于自己有什么用。她要忙的杂事很多,她没想到几天后他二弟来看他们,偶然一句话就将她的生活翻到另一面。

    那一句话,得从女儿学骑自行车开始说。女儿三岁时,他给女儿买了一辆自行车,是大人骑的轻便型自行车而不是儿童车。

    女儿学骑车学得非常吃力,他宁愿天天傍晚跟在后面护着女儿,也不肯换个小点的车。

    女儿骑累了,不肯再学,就去外公外婆面前哭诉。她也被父母说得心软,让他换个儿童车给女儿骑,他坚决不肯。

    他还说只要没有危险,做事情就该先难后易,等到女儿真正遇到困难时才不会退缩。

    女儿终于学会骑自行车,车技比之同龄孩子要好很多,从来没有摔伤过。从2014年年底到2015年年初,寒假中的女儿天天苦练,加之她又长大了些,车技渐渐纯熟。

    他二弟一年半载才会来看他一次,对于这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叔叔,女儿有种源于血缘的天生亲近感,她在叔叔面前嘚瑟展示车技。

    叔叔夸着侄女儿,乖妹儿就在旁边说这都是古板大哥魔鬼训练出来的结果,他可半点都没把女儿当小娇娇。

    他二弟顺口就说,自己大哥对女儿明明是爱得如珠如宝,对儿子才真是相当凉薄……

    她听得像被电击了一下,“儿子”两个字久久盘旋在脑海当中。她追问之时,他二弟吱唔说以后他们二胎生儿子,他大哥肯定还是疼女儿多些。

    她觉得这么说很不对劲,就算他们二胎生个儿子,就算更喜欢女儿,也无论如何不可能对儿子凉薄。

    她突然觉得自己根本不了解古板大哥,她开始留意他的一切事情。她有猜过他在她之前有其他女人,毕竟他年纪比她大,有过情史也不奇怪。

    她觉得奇怪的是他从来没提过这些事,连曾有心仪的女人都没有,又哪会提有什么儿子?

    她心中极为不平衡起来,他是看着她长大的,她对于他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她也自认为是了解他的。而实际上,他掩盖的秘密太多,她细心留意之后就发现他对于自己而言实在太陌生。

    她猜测得到他家境优渥,从他父亲及弟弟的衣着就能看出来,但这种优渥也应该只是比她娘家宽裕些。反正她也没想过要什么,也就没多问他家经济具体宽裕到什么程度。

    她在网上搜索他父亲和弟弟的资料,资料很少,仅仅是公司介绍附带几句简介。她又暗中托人细察公司,发现他们家可算豪富,但她并不因此而觉得惊喜。

    豪富也要分很多种,他父亲是不在富豪榜上的隐形富豪,也是被一些了解他发家过程的老人称为“老虎”的恶霸土豪。

    初来小镇,她曾听很多人讲起这“老虎”旧事,只是那时不知道这“老虎”是她丈夫的父亲,她女儿的爷爷。

    这些发现让她惊恐,她不敢明说她查到这些,只有隔三岔五地提出另搬一个地方做生意。

第二百九十九章 卿越惊奇

    对于乖妹儿搬家的提议,她父母很不理解,生意刚好起来又往哪儿搬?再说这是她夫家的房产,从没要他们家给过什么,哪能连房子都不住的?

    古板大哥也说,这小镇虽偏僻却也临近省城,免不了要拆迁的,等拆迁的时候再搬也不迟。

    她勉强答应下来不再提搬家的事,可心里总是不安,就像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罩向她一家人。

    他劝她放宽心,他说中国的企业除了00年代之后有部分高科技产业资本积累要纯净些,其他产业就没有底子干净的。即使出事,现代社会又不会满门抄斩,顶多就是破产。他自十三岁后就没用过家里的钱,破不破产都跟他没关系。

    他又说这房子是他爷爷修的,但他爷爷户口在部队,这房子的房产证在他二大爷手里。他二大爷就是他爷爷亲弟弟,是个和蔼亲切的老人,每年象征性收取房租后,都会买礼物回赠。

    她想到他二大爷已经搬到另一个小城居住,和他父亲也很少往来,就算出事应该也不会波及,渐渐安心。

    当时的她眼界有限,才认为离开与他父亲相关的一切就能避开很多事。等事到临头才知道有些事情是她自己的宿命,逃不脱的宿命。

    他早已明白逃不脱,安慰她也只是想暂时不说破,能多安乐一天就多安乐一天。

    为了彻底打消她的顾虑,从未主动和他父亲提要求的他,邀请他父亲和爷爷到老院子一聚。

    他早先已和爷爷商量好,在饭桌上,他直接表明自己不会要一分父亲财产,也不愿沾染家族企业任何事务,而他爷爷全力支持他决定。

    他爷爷还说,将来这老院子拆迁,就让他和他二大爷一家一半儿去分,其他人就不要再来争这点儿东西。

    他父亲不同意,当然他才不在乎这么所破院子,他父亲认为大儿子应该当自己的左膀右臂,而不应该在小镇上混日子。

    他爷爷当即厉声说:“混日子?我看你做的事情才叫‘混’!总之我也管不了你,你呢,也不准管我大孙儿!”

    他爷爷又郑重对古板大哥说:“你要记清楚你说过的话,那些事坚决不要沾!”他爷爷再指向乖妹儿,“有妻若此,夫复何求?人活一世要搞清楚哪些东西真正重要,哪些东西没那么重要。”

    这事之后,因有他爷爷的话给她底气,她心中疑虑少了很多。

    关于他父亲的事他可以明查暗访,关于他二弟说漏嘴他有儿子的事她却一直没有开口相问,也没有去调查过,也许是潜意识里就想逃避那些事儿。

    潜意识里想逃避,脑海中还是会时不时地冒出来,在心灵晴空投下一片阴影。有一次见她对着电视发呆,眼睛盯着电视,却全然不知道剧情,他问她怎么了。

    她随口说这新拍的《神雕侠侣》没看头,一些角色名字都变了。

    他给她解释,金庸对蜀地佛道两门颇多曲解,还曾让他正式道歉。

    小说新版已将尹志平改甄志丙,这是对道门先德的尊敬。这电视剧里甄志丙从猥琐大叔变痴情小伙儿,剧情更有张力。

    她说这么一改,倒都关注陈妍希的包子脸了,让人觉得甄志丙还吃亏了似的。

    他笑说这倒对不起陈妍希了,其实陈妍希面相是福相,她本人定然生活美满。

    后来双陈结婚,他还嘚瑟说自己说话灵。他又说觉得小龙女太惨了,他就祈愿让演员替代角色美好些,所以只有《神雕侠侣》角色演员,可以成全两对真恋人。(另一对是李铭顺和范文芳)

    她说小龙女够美满的了,他说不够,她以为他是指小龙女**他人的事,他说是杨过不够爱小龙女。

    他说书中透露出来的讯息,杨过是对其他女孩子动过心的,如果不是后来那么多传奇经历加深他们感情,杨过很难安份与小龙女隐居。

    她冷笑,若是对其他人动过心就是不够爱,那么与其他人生下孩子呢?

    他愣神几秒钟后,问她莫名其妙说的什么。他们当时都在看同一本小说,小说中正写到男主角与女主角不得已分开,另纳小妾,小妾正有孕。她想了想,就答到是问小说情节。

    他说作者写得好,这么写在古代是常有的事,就别计较了,要是她非得计较……他顿了一顿之后,大言不惭地说他就让作者写得小妾魂飞魄散。

    他怎么可能左右得了作者思路?但是隔几天后她真见作者那么写了,又惊奇又愧疚,就跟真是因她太计较才导致作者那么写一般!

    他还添油加醋地说,那小说将出电视剧,但涉及一些历史史实中的民族纷争,和佛道之争,很难真正投拍。

    更有些愤愤然地说,很多影视剧对少林寺大肆宏扬,对道家一些宗门就大肆鞭挞,实在是带歪民心。

    随后不久,当真传来一些消息,证实他的说法。她很惊奇了一下,他难得地享受了几天崇拜目光。

    可几天后她又闷闷不乐,她总觉得他们之间有着一层看不见的隔膜。这种隔膜来自于讯息的不对等,他好像什么都知道,而她什么都蒙在鼓里。

    深夜时,他见她还坐在书桌前生闷气,就缓声说:”要不是见你关注那些事儿,我才对那些资讯不上心呢。我是想多为你实现些心愿,若我不在,谁为你实现心愿?你呀,总是不相信我。”

    “我觉得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太相信你了。想起你说那书里的小妾和孩子死了也就死了的冷淡样子,就觉得可怕。我觉得我好像从来都不认识你,一直让你骗得团团转。”

    “唉……你可真是不讲道理。你看着书里纳妾生子的情节要生气,我对他们死了态度冷淡你又要认为我冷血,你说我该什么态度?”

    “我想的不是要怎么处理事情,而是不要发生那些事情!你真是不可理喻!”

    他不知道她如此纠结一本书中情节的原因,是她想问又不敢问他的过去,她盼着他可以主动说清楚,可他全没察觉。

    她的情绪低落,像陷在泥淖里一般难受,让她暂时走出情绪泥淖的是一个叫蓝莹莹的女子。蓝莹莹比她大几岁,两人熟络后,蓝莹莹告诉她一些形同天方夜谭的事情。

    从2014年年底到2015年年中,她经历了不少她觉得惊奇的事情,但都不如蓝莹莹所说的一切让她惊奇。

第三百章 卿越失房

    蓝莹莹所说什么前世今生的事乖妹儿就当故事来听,所说什么天生缺一魂一魄的事她就有些不满了,暗中猜测蓝莹莹是不是骗子。

    她问蓝莹莹是不是可以补魂,是不是要花很多钱才能补魂。她原本以为蓝莹莹会说的确要花很多钱,然后趁机诈钱。

    结果蓝莹莹说她已经有补魂石,无需再补。蓝莹莹又说补魂石并不能真正补魂,但是可以让魂魄稳固,要不然乖妹儿会一直是又傻又聋哑。

    乖妹儿摸摸胸前戴的古怪小石头,半信半疑起来。她听人说过她幼年的事,难道古板大哥所赠的就是补魂石?

    蓝莹莹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可她衬衣遮着吊坠,只能模糊看出项链下是某种硬石,无法确定是不是补魂石,”能不能让我看看补魂石?”

    蓝莹莹只是想确认自己有没有找错人,胡仙仙走后所发生的一些事情已让她确信胡仙仙所说一切,她不能办砸了胡仙仙交待的事。

    乖妹儿迟疑着:“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她想让蓝莹莹看看,正要摘下那自小佩戴的怪石头时,古板大哥正好回来。

    “不能摘给别人看!”他气极败坏地跑过来,吼着蓝莹莹,“你什么居心?给我滚!再不走,我打断你的腿!”

    蓝莹莹向他们鞠个半躬,诚恳道歉:“对不起,是我要求过分了。不过,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你们也不希望一直依赖补魂石,对不对?徐道长说乖妹儿的机缘就将到来,但愿你们不要错过让她魂魄完整的机缘。”

    此时的他们不知道,在三个多后,乖妹儿不仅魂魄完整,还拥有了与另一个世界之人相感应的能力。(地球时间与胡仙仙所在水球时间不同步,胡仙仙回去才几天,这里到她合魂之时已过去一年多)

    蓝莹莹走后,他们都没有对此事多想,只因小镇真的面临拆迁,现实琐碎之事太多来不及想。这小镇所处地理位置特殊,早在十年前就说要拆迁,就是一直没能动工。

    这一次是雷厉风行解决此事了,只一个月时间就说动百分六十的人同意拆迁,而且一旦签字,就会要求在半个月之内搬离。

    古板大哥他们这院子虽老旧,但占地面积宽,按赔偿标准会得到两套110平米的房子,一套75平米的房子,还有两间30平米的铺面,以及30余万现金。现金不多,主要是因他们要了铺面,区上的人对他爷爷格外特殊照顾,划分铺面的片区即将建成城市新中心。

    他爷爷是实际修建者,他二大爷是房产证持有人,老哥俩商量着:现金就老哥俩各十万,余下的十万给古板大哥。另外,一套110平米的房子给二大爷的孙子,一套75平米的房子留在二大爷名下方便老哥俩养老,另一套110平米的房子就留给古板大哥。铺面呢,就让古板大哥和二大爷孙子一人一间。

    对于两位老人这样的安排都没有异议,谁曾想,刚签字准备搬家的时候,传来他爷爷病逝的噩耗。

    办完丧事之后,他二大爷说既然哥哥都不在了,那套75平米的房子也没必要留在自己名下。二大爷和儿子在另一小城住,孙子有一套房在这省城住就行了,这75平米的房子留给古板大哥。

    二大爷的儿子孙子也没多争什么,古板大哥觉得过意不去,就将十万现金补偿给二大爷。

    乖妹儿他们忙着租铺面,租房子,还以为事情可以就这样相互体谅着解决完毕。

    等他们重新安顿好之后,已过了一个多月,那天二大爷突然打电话来,老人在电话中说几句又哭几声,他们根本没听明白怎么回事。

    古板大哥让二大爷别急,他和乖妹儿马上就坐车到老人所在小城当面问他。

    去了之后,安抚二大爷很久,老人才说清楚事情,他们的钱和房子全没了!

    古板大哥的父亲不知用了些什么手段,把所有材料全部变更过,现在房子和钱都归入他父亲名下。并且,他父亲还向二大爷追索那已经由古板大哥交付的十万现金。

    二大爷说如果不是他孙子想买车又差钱,他就准备去取钱,由银行告知余额情况,二大爷也不知道发生这种变故。

    老人现在都不敢跟儿孙说明这事情,怕儿孙埋怨他。因为他爷爷办丧事时,“老虎”向二大爷索取过房产证。

    当时,二大爷想着这“老虎”虽凶,总还是自己亲侄子,哪有在哥哥葬礼上为难侄子的道理?

    “老虎”拿走房产证后两个多小时也就归还证件,二大爷更没有多想。

    古板大哥对二大爷说:“二爷爷,这根本不怪你。以他的手段,你就算不把房产证给他,他也能弄到手。直接给他还好些,至少不会惹得他残害你。”

    二大爷双手抱头,揪着他本来就稀疏的花白头发,“你爸咋是那样的人呢?我和你爷爷,还有你两个姑奶奶都不是这种六亲不认的人!唉,别人说他是‘老虎’,我看他比老虎还凶!”

    乖妹儿也很气愤,“是啊,虎毒还不食子呢!他也不缺钱,何必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古板大哥眼神凝滞许久,嘴角牵起苦笑,“他是我前生造的恶业,他做这些都是为了逼我!二爷爷,对不起,让你们无辜受牵连了。”他向二大爷深鞠一躬,“房子是再难让他吐出来了,我只有试试劝他不逼着你们交还那十万现金。”

    古板大哥说完就出门赶往他父亲公司,乖妹儿陪着二大爷。待二大爷儿子下班后,她又讲明事情。

    论辈份,乖妹儿该称二大爷儿子为堂叔,这堂叔气闷一会儿后,还是释然了。

    堂叔说自己不会怪二大爷的,他不是那种为了钱财为难自己老爸的人。

    堂叔说和“老虎”虽是亲戚,却也从没想过要得到什么,反正自己有手有脚,也饿不死。

    他们互相劝慰一番,乖妹儿就该回家了。堂叔送她出门的时候,满含惋惜地说:“我那堂兄从小就骄横跋扈,那房子他弄走了我倒还安心了,我还巴不得断了这门亲戚呢。唉,倒是你哦,这么乖巧和善的人在那个家难呆得下去啊……”

    乖妹儿无所谓地笑笑,“我又不住在他们家,就连我老公都一直和我父母一起住呢。”

    堂叔长叹一声:“你们不知道你们以前勉强能安稳过日子,是因我那堂兄是对我大伯还有几分忌惮。现在大伯过世了,你们恐怕难有安稳日子。”

    乖妹儿谢谢堂叔提醒后就回家,她不觉得他爷爷过世后,他父亲会把他们怎么样,毕竟是亲父子啊。她认为只要不沾财产就行了,但很快她就会知道,后果比堂叔预料的还要严重。

第三百零一章 卿越弃房

    两天后,古板大哥回家告诉她,他父亲同意二大爷不交出那十万块。二大爷经过这次的事后,说古板大哥太受委屈,硬要拿出来给他。

    古板大哥没要,二大爷的儿孙也不想要,结果那十万块就跟烫手山芋似的推来推去。最后,二大爷说专存个账户在他自己名下,他死了要还没解决这事儿就捐出去。

    乖妹儿感慨:“二大爷一家人都靠工资吃饭,做事这么通情达理,你爸怎么那样?他也不想想,他要是不在人世了,那些财产还不是留给你和二弟。”

    古板大哥眉头紧锁,问她:“要是他死了,我也得不到一分财产,你会不会嫌弃我?”

    她让他问得莫名其妙,他详细说:“那只‘老虎’才不是老虎,是条贪吃蛇!他的财产是不可能留给我和弟弟的,他或许会留一些给别人,更多的财产他会带到阴曹地府。”

    她帮他捏捏眉心,笑答:“那就让他带去好了!我只求平安就好,反正我本来就是个乡下穷丫头,我父母也没指望过我嫁白马王子。别想这些糟心的事了,我认识的你只是个借住在道观的穷小子。”

    他们的生活平稳过了一个多月后,她家乡传来消息说,围绕那道观所在山林要修旅游区,周围几个村子都要拆迁。

    她父母高兴地认为,靠别人家的财产始终是靠不住的,这乡下老房子拆迁后虽说只能在镇上分一套房一间铺面,但也终归是有个落脚地了。

    他们都认为,小镇上的房子不如省城值钱,应该是不会再出什么岔子的。

    谁想,还是出了岔子。那八间砖瓦房围合成的小院子是她爸和她姑妈一起修的,她姑妈嫁的人是本村儿的,当年都穷,为了省人工钱,就互相帮忙修在一处。

    他们搬走后,姑妈一家占了整个院子,他们也没多说什么。后来拆迁,姑妈家的大表姐了解到,农村拆迁补偿极低,要是只半个院子的面积,到时只能分一套75平米的房子和一间20平米的铺面,姑妈一家六口人根本住都住不下。

    村上量面积的时候,大表姐把整个院子百分之八十都说成是他们的,他们也就能分一套120平米的房子和两间铺面。如此一来,乖妹儿他们家面积不够,要想分得一套75平米的房子都还得补七万现金出去。

    乖妹儿她父亲去找村上的人理论,村上的人说当时量地他自己不在现场,怎能怪别人?再说,农村自建房都是不规则的东一块西一块,哪能像商品房那么标准。好说歹说,给出的意见是让他们两家自行协商解决。

    乖妹儿回到家乡找到大表姐,说自己并不是非得争多少,只要面积能抵够回迁房75平方,不再补现金出去就行。

    大表姐撇嘴说,“面积划给你们了,我一大家子人往哪儿住?”

    乖妹儿老老实实地给大表姐说了自己一家人的处境,大表姐非但不同情,还大肆嘲笑起来。

    “没房没钱,那能怪谁?他不想做管理没要那些产业就算了,连他爷爷留给他的房子都没要,哼哼,这会儿知道房子多金贵了?”

    乖妹儿还傻乎乎地解释说不是不要,是要不成,连带着给二大爷十万现金的事儿都讲出来。

    大表姐听她讲述,但关注点不在他们多无奈之上,在于他们拱手让出十万现金。

    大表姐嘴角撇得不能再撇,“他是大少爷当惯了,就以为天上会掉钞票呢。你们把十万块都没放在眼里,还在乎补个七万出去?唉呀呀,早知道哦,我们这些亲戚也都早些找他借个十万八万的。”

    她终于看出大表姐压根儿没想协商解决事情,就直接要大表姐和她一起去村委会说正事。

    大表姐干笑着说:”你这是求我去帮你解决事儿?你咋不早点儿送些钱给我花呢?这样一来,等你们遇到难处了,也不至于没抓没拿的是不是?”

    “你弄清楚,我不是求你,是要解决房子的事!”

    “你别凶,我可惹不起你这大少奶奶。你家大少爷那么有钱,你还来争个什么呢?”

    乖妹儿知道姑妈一家的日子也拮据,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压下怒火说:??“大表姐,求你不要扯他们家好不好?我来找你说我们这老房子的事儿,也不是要来争很多,就只要能有个安家之处就好。我女儿明年上学了,落实房子后好安排学籍。”

    她磨破嘴皮,大表姐也没同意更改面积。她气怒之下,直接转让回迁房名额,从接转者手中拿了两万多现金后,就与家乡老房子再无瓜葛。

    大表姐得知后,有些歉疚地上门问她:“咋不要房子?你们自己存钱买?”

    她默不作声。

    大表姐又问:??“你们一年下来刨去开支能净攒下多少?看你们那点儿收入,能有两万不?”

    “有时候一万都没有。”

    她大表姐指了指她,大声嚷:??“你还好意思说一万都没有,那你算算什么时候能买上房子?你就算活一百岁,也只有七十多年可奋斗了,到死都买不上!”

    她不明白这大表姐怎么关心起这些,自嘲道:“不一定付全款,可以先凑首付嘛。”

    “你还敢跟我犟嘴是不是?照你们这样子下去,凑够首付都得二三十年,到时候房子又不知涨成什么天价了。”

    她想不通大表姐算房价干什么,大表姐还一副肉疼的神情算着:??“三套房子要一套也好啊,那个地段儿是市政规划的城市新中心,以后肯定会升值的。还有铺面呢,要是成了黄金旺铺,一年的租金都够吃喝玩乐。”

    是啊,大表姐说得没错,可这些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大表姐也许是说得太激动了,竟眼圈儿红起来,??“别怪我们狠,你们条件够好了,还来争那个小破砖房做什么?等镇上的房子分下来也就是凑合住住,能卖多少钱?那回迁房还抵不上他们家房子一间厕所呢!”

    她感觉到很不对劲儿了,试探问道:“你对我婆家的情形了解得挺清楚呢,你和他们打过交道?”

    大表姐脸色“唰”地白了,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量面积的时候……村里人都瞧着……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凭我一个人的嘴……哪儿瞒得了那么多面积?”

第三百零二章 卿越追问

    大表姐的话在她心中激起层层波澜,她真不明白十三岁就离家的古板大哥能和他父亲有什么深仇大恨,毕竟血脉相连啊,怎么会把儿子往绝路上逼?

    她决定和丈夫好好谈谈,可他根本就不愿多谈,他说:“我们父子关系不可能有转机,那是我的前世血债。”

    她无奈扶额,“你能不能好好跟我说几句话?只听说过儿女是父母的债,从没有谁会认为父母是儿女的债。你呢,还说是‘血债’?”

    他摊摊两手,“我没胡说,就是这样。你不用为我们父子关系操心,还是先和房东商议办房屋租赁备案凭证,为孩子明年读书做准备吧。”

    乖妹儿觉得和他说起这些就像隔着一道厚厚高墙,只得不再多谈,“唉……算了,我老家的事儿也等我爸和姑妈他们协商解决吧,别再又断了一份亲情。凡是和这些相关的事,我们就都不掺和了。”

    孩子上学所需证件的事情,乖妹儿找房东,找挂靠单位,按照外来务工人员子女的要求去办好了所需材料,只等来年再走文教办的那些程序就能顺利入学。办好这些后,她整个人就跟丢了半条命一样。

    她忍不住抱怨,“办这些证件走程序太麻烦了,有时候按条例办好的材料,办事的人总要挑出一些错来。有一次,就因为身份证复印件的正面和背面在纸上位置不对称,就要求重印,十分钟能办好的事非得拖两天。”

    “没办法啊,我们要是去求人还不如按政府程序走呢。”

    她心里窝火,大声说:??“你知道那些程序走起来有多难吗?听说去年百多人申请,最后只有两个孩子的手续完全通过审核。”

    “你放心,要求的手续都办好,不会出差错的。你只要出面申请就行,其他的事情我来解决。”

    她懊恼不已,嘟囔着:“就算能办好也得费很多精力,本来是可以不用这么麻烦的……”

    他见她满脸怨愤神色,环视一圈所租的简陋屋子后,很费劲地慢慢说:“乖妹儿……你要是觉得累了……你要是想争取些利益……我们也可以去争……”

    她只是唠叨几句,想发泄一下情绪,听他这话是以为她要争什么的意思,怒声反驳:“争什么?你家那些东西原本就跟我无关!我只是没想到我本来的生活也会受你影响,弄得我连山下的小镇都回不去了!”

    “你是该埋怨我……”

    他沮丧低头的样子,让她更生气,言语刻薄尖酸起来,“我哪敢埋怨你?是我拖累你了吧?干脆我们离婚算了,你回去当你的大少爷,我安稳过我的穷日子!”

    乖妹儿没觉得自己话说得有多重,她周围那些夫妻吵架比这吵得凶多了。

    可古板大哥没跟她吵,而是跟天要塌了般呆坐半天,而后声音暗哑地问她:??“我就是不想呆在那个家当年才离开,你怎么可以再把我推回去?你这么做是要逼我上梁山,让我去杀人?放火?”

    她心中有气,没细想种种前因后果,只觉得自己丈夫实在太矫情了些,还总是危言耸听。

    她讥嘲道:“我只是想过回我自己的生活,你也过回你自己的生活,哪是要逼你做什么坏事?我都不懂你缠着我是为了什么?是大少爷那种花天酒地的生活过腻了吗?我们的事儿都够写一本儿狗血言情小说了吧?《痴情大少蜜宠野丫头》?”

    他听得脸色铁青,她还在语含讥刺:”可惜我当不了言情女主,我也真不知道你们父子到底怎么回事,当年怎么不阻止我和你结婚?不和你结婚我们都不用这么难受。”

    她“噼里啪啦”??说了一长串,说完后又有些后悔。这么年来,他除了有一年多时间回他父亲的家住过,他大部分时间都守在自己身边。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大少爷,自己怎么可以和其他人一般拿他父亲的身份来嘲笑他?

    节能灯荧白的光衬得他脸色惨白,他捂着胸口慢慢说着:“和我在一起让你难受了吗?你说那是我自己的生活,我自己童年记忆中的生活本来就是连吃个鸡蛋都奢侈的家境,我哪曾骗过你什么?”

    他父亲初创业时屡次失败,背了很多债务,他爷爷一直只领死工资。他爷爷的工资比起周围人也算丰厚,可他爷爷要接济老家亲戚,要接济已牺牲战友的家属,剩下的钱就不多了。直到他八岁多家境才好起来,到他十三岁才可称家境豪富,可那时他已经离开家。

    他眼底满是悲凉之意,缓声问着她:“我是隐瞒了你很多事,可我从来没有骗过你。我隐瞒你不是想要糊弄你,是不想让你看到这世界阴暗龌龊的一面,你懂不懂?”

    “隐瞒”两个字刺痛了她此刻本就因爱恨交织已千疮百孔的心,她忽略了他话里对她呵护的意思,厉声反问道:“你隐瞒的事情里也包括你早就跟人结婚,还生了一个儿子,对不对?”

    他眼眸一闪,嘴唇颤抖几下,想说话又没能说出来。

    多年相处,她早已了解他的脾性,若她问错了他只会不屑一笑,一切都是事实他才会显得这般无措。

    得到确定的答案后,她没有愤怒,反而后悔自己这么问了。有些事,只要不拆穿就算伤人都不会伤得那么尖锐,她真是自己作死,何必要把自己的心往刀尖上撞?

    他见她眼中满是泪水,又要倔犟忍住泪水不掉落的样子,温柔抱抱她,“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不早问我?那些事只是我难以启齿跟你讲,我没有瞒着你跟别的女人牵扯不清。我没有和她结婚,再说你那时候都还不到十二岁,你让我怎么说?”

    她想起他当年离开道观那一年多时间,想起他回来后见着自己时的躲闪目光,这些事应该就是那一年多里发生的。

    他没有多说当年情形,只是讲明他当年用他自己还差几个月才满22岁为理由,与那个女子没有办结婚证。

    乖妹儿问他是不是他父亲逼他,就是要让他回家去与那个女子结婚?他只是说有些事情复杂得说不清,比她所能想像的还要复杂些,别再多想。

    她一再追问,他思索良久后说:“有些事你早晚会知道的,我不想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别再问我了。”

    的确,她很快就会知道很多事。本来在她自己想像中,故事是这样的:他是看淡名利的贵公子,被父亲逼迫与一个不爱的富家千金在一起了。当他遇到自己真爱后,就奋起反抗,誓要守护真爱。

    可事情明朗后,她以为的狗血言情剧,居然变成了有些玄幻的争斗剧。

    当然,在她没有接受蓝莹莹所说一切时,故事还是照着狗血言情剧的方向在发展。他们说清一些事后,两人不再争吵,但相处时总有些尴尬,就陷于冷战状态。

    直到,那个女人来约乖妹儿谈话,冷战就变为冷情。

第三百零三章 卿越情敌

    那个女人比古板大哥小一岁,从小和他一起长大,虽说他不认为自小对她有什么情愫,但她认为他们就是青梅竹马。她说她是他的小青梅,就称她为小青梅吧。

    小青梅通过乖妹儿的同学,层层转告,才终于约在省城一个公园旁的茶楼见面。乖妹儿问她怎么不直接去找自己,小青梅说不能让古板大哥知道她们见面,他会震怒大发脾气的。

    小青梅是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女人,眉目之间含有忧愁,她对乖妹儿诉说着她对他的爱意,诉说着他的绝情。

    两个本该争得你死我活的女人,平静地坐在一起。乖妹儿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感觉,她只是觉得自己像在听人讲着与己无关的故事。

    在小青梅的讲述里,古板大哥从小对人淡漠,那种淡漠里有几分神秘高贵的感觉。这样的古板大哥让老师很满意,让女生很喜欢,让男生很讨厌。那些男生总是变着花样欺负他,可后来那些男生被他二弟打过几次,也不敢再欺负他。

    他十三岁时突然退学,小青梅觉得整个世界都灰暗起来,差点儿也退学去找他。她父母坚决拦阻下来,她每天的日记都写着对他的思念。

    他每年的清明、中秋、春节会归家几天,她就在这三个节日去找他。

    亲友们热闹团聚,小青梅兴高采烈地和他聊着,他面无表情地听着。只有在她不停撒娇追问之下,他才会“嗯”一声算做回应。

    小青梅大学即将毕业,在他家公司实习,他父亲对这个精明能干还长得清清秀秀的世交之女很欣赏。

    他父亲本来是想把小青梅介绍给二儿子的,他父亲试探性地给二儿子提起。二儿子本来有女友,被他父亲一再说起给说烦了,直接说出小青梅喜欢的是古板大哥。

    他父亲高兴万分,没想到小青梅会喜欢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大儿子。当即把大儿子叫回城,他父亲认为这是让大儿子从此奋发上进的好机会。

    他回城之后,他父亲给小青梅制造很多接近古板大哥的机会。这时他母亲又病重,双方父母都催他们快些结婚,好让他母亲高兴一下。

    古板大哥没有直接反对婚事,而是单独对小青梅说:“我可以和你结婚,但是我不会爱你,也不会和你相守一生。你自己得想清楚你能不能承受接下来的一切,要是不能承受,就趁早主动离开。”

    那是他对小青梅说过的最长一段话,简直不像是现实中人能说出的话。就算这样,小青梅还是和他结婚了。她以为努力给他们家打理家产,再默默陪伴在他身边以温柔感化他,他会慢慢爱上她。

    小青梅没有想到自己走进了一个可怕的黑色漩涡,走进去后就再也走不出来的黑色漩涡。

    说到这里,小青梅有些难为情地问乖妹儿:“你们在一起亲热的时候,他会不会特别注意什么……”

    完全只当是听故事的乖妹儿怔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她在问什么后,吱唔半晌才红着脸说:“就是那样呗,有什么可注意的……”

    小青梅苦涩一笑,“那就是和大多数夫妻一样,看来他是正常人。你别怪我这么问,不怕你笑话,他跟我在一起就跟进行某种仪式一样,我和闺蜜说起的时候都以为他不正常。”

    乖妹儿扭开头去看落地窗外的花草树木,小青梅见她不想谈这个话题,又转而说起他们的婚礼。

    他们的婚礼很隆重,但是没办结婚证,对于他们那样的家庭来说补办这些证件很容易,她也没在意这些。他们都没想到这是他故意为之,只为了甩脱小青梅时少些麻烦。

    小青梅拿出一本精美相册给乖妹儿看,相册中都是珍藏的婚纱照。

    照片中有古板大哥身着纯白色考究西装的模样,也有他身着大红唐装的样子,还有他身着大红汉服的形象,各式服装可能将近百套。

    拍得最好的一张照片应该是他站拱门下的场景,那个拱门是粉红玫瑰扎制而成,美如童话之境。他身穿白衬衣遥望远方,拱门另一边身穿珍珠粉小礼服的小青梅深情凝视着她。

    他的眼中反射着细碎阳光,满是明朗温柔的感觉,和其他照片中有些敷衍有些冷漠的目光全然不同。

    小青梅见她长久注视这张照片,就说:“你也觉得这张照片最好?我也觉得。我们拍这些照片时都才二十出头,摄影师说应该拍一组青春气息浓些的照片。这一张照片不像婚纱照,更像是一个少女的梦幻情境再现,是不是?”

    乖妹儿没回答她,小青梅接着说:“至少这很像我自己的梦幻情境,我在花海中假装看花,其实是看我的白马王子。这张照片中的他就是那种很多少女梦中王子,高贵斯文又散发淡淡忧郁气息的翩翩白衣少年。”

    乖妹儿拧眉想了想才说:“我不太懂怎么表达我的感觉……这张照片里他的确挺英俊的。我认识他很多年,从来没觉得他丑,也从来没认为他长得英俊,我看着这些照片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只不过,这张照片中他眼神儿有些特别,也就多看几眼。”

    小青梅掩嘴低笑起来,笑着又取出一张没封塑的照片,“你的感觉很对,看来你和他真是心有灵犀,一张照片都能看出眼神问题。”

    乖妹儿疑惑的接过照片,照片还是那个场景,只不过没有修饰过,连带背景旁边围观的人和杂物都显露出来。

    小青梅指着照片角落一个侧影说:“这个人影儿看不清楚,但他穿的是道袍,你应该能看出来他就是那个道观老观主吧?”

    乖妹儿点点头,小青梅说:“他的确很爱你,我曾经非常嫉妒你,但我今天的目的不是和你争风吃醋,所以得慢慢给你讲明原因。这位老观主是来看他的,当时赶着要回道观就到拍摄外景地来找他,手里举着两个桔子大声喊他……”

    小青梅眼神极其复杂地盯着乖妹儿说:“他就是听到老观主喊着,你托老观主带了桔子来看他,他才露出那样的目光!你知道他有多爱你了吧?你也明白我多伤心了吧?我殷勤对他嘘寒问暖都换不来他温柔注视我,你托人带两个桔子就能轻而易举得到我想得到的一切!”

    乖妹儿甩了甩头,电视剧里情敌相见不都是该吹嘘自己得到的爱更多吗?小青梅怎么在她自己的伤口上撒盐?难道是博同情?哪有人愿意在情敌面前博同情的?

    小青梅摇动着茶杯,杭白菊、柠檬片、山楂片之类在磨砂水晶杯中浮浮沉沉。她摇了好一会儿,轻抿一口茶后,继续说起来。

    “乖妹儿,你很奇怪我会这么坦诚地说出这些是不是?我真的不是来和你争风吃醋的,我和他已经好几年没见过面了。我只是想警告你,离他远一点,我看到的那个他才是真实的他!”

    乖妹儿没接话,在这个高档茶楼中坐着让她觉得局促。她要的是杯苦丁茶,当时服务员说没有苦丁茶,她细问才知道这里价格最低的茶都要66一杯。

    小青梅的那杯花茶是288一杯,乖妹儿真不懂一杯茶而已,泡的都是常见植物又不是仙草,怎么就要收那么贵?当她知道那杯茶还只是小青梅闲时常喝的茶,并不是招待朋友时的茶,更觉咂舌。

    服务员还介绍说,这里的茶艺师**的功夫茶底价是2888一壶,上不封顶。遇到特别欣赏茶艺师的顾客,所赠赏金就是天价。

    乖妹儿胡乱想着,心中那局促和不忿的感觉,竟然远远多过了情敌相见的醋意。如果不是小青梅说出那句话,她可能一直思维跑边儿,不会在意小青梅说什么。

    小青梅说的那句话是:“他在你面前展现的形象是为了骗你,刻意装出来的,他其实是个变?态?色??魔,也是个残??忍恶??魔……只不过他目前还没有背上人命而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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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你情丝万缕让我动心生情,以我永恒之境换你不灭灵魂! 程浩风苦心谋划一切,不惜叛道化魔,只求与心爱的人成一对神仙眷侣。 胡仙仙却不知道他等了多久,做了多少,对他生出解不开的误会。等明了他的心意时,他已将身死魂消。 程浩风终于成为师长期望的模样。她只能红尘漂泊,以嘻笑怒骂聊慰心中寂寥。 程浩风被抽去情丝万缕,再也不会为情所困。他睿智机敏,洒脱潇逸,是皇帝倚重的国师、是万众景仰的守护神、也是天帝都忌惮的半魔半仙之人。 当程浩风明白自己所缺憾的到底是什么之后,不惜毁天灭地让时光倒流。可他却被黑龙所利用,只能选择与黑龙同归于尽。 胡仙仙拼尽全力留他一缕残魂,送他投胎转世。程浩风转世为憨直小保安后,却视她为逆天邪魔。化红尘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化红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化红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