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恶犬(端午假日为谎言丶Lies而更)
“快看,那边!”
“啊!”
“小心!”
“雪见!”听到前面几人失控的惊叫,周博凭着本能,使劲推开雪见,雪见摔进雪地,一阵晕眩,然后向前滑去。
“啊……”眼前雪被溅起,视线模糊中,雪见看见前方汪从寒和白逸天分别纵身向她身后而去,姚盈灿则飞身过来,利落的抱起她。
雪见挣扎着回头望去,“啊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竟无声无息地扑上来两只巨形獒犬,只这一瞬间的功夫,周博已浑身浴血,犹奋力拼斗着。“大郎!----”
雪见浑身刹那冰冷,恍如全身血液都被冻住,她颤抖地推开姚盈灿,想要扑上前去,却被姚盈灿死死抱住,汪从梦也已跑到她身边,用力拉住她的胳膊。
“你去了只能添乱,这三人俱是有身手的,你且放心吧。”姚盈灿紧张的望着眼前,但仍然冷静的解释给她听。
她们都知道,她现在即便过去,也只会令周博分了心神,雪见自己更是明白得很。“大郎!”她恨生生地把这两个字吞进腹内,甩掉止不住的泪水,努力睁大眼睛,浑身抖如筛糠。
转眼间白逸天和汪从寒二人已飞奔而至,三人都是习武之人,但那两只獒犬本就凶狠,现在又见了血,更是狂暴。这三人并没有带趁手的武器,周博又吃亏在一时不查先受了伤,所以纠缠游斗到一起,并未马上救下周博。
姚盈灿护住身边二女,大声唤着随行的家人,“该死的奴才,还不快些!”
因为怕影响主子们的赏雪赏梅兴致,所以一干下人,这半天都只是远远的缀着,现在早拼命赶上来。“直接打死这恶犬!”汪从寒喝道,这獒犬体形巨大,凶猛异常,必不是常人所养。但从开始伤人到现在狂暴发疯,主家都并未出现,实在是可恶至极。
到底人多又个个身手敏捷,几番轮攻下来,但也还是有几人受了轻伤,这才打死了两只獒犬。“打听下去,看是谁家恶犬,必不能轻饶!”
“大郎……”早在家人们上来换下主子们时,雪见就扑上去抱住周博,微微凝眉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伤在,哪里?”浑身都是血,雪见一时竟不知道该看哪里。
“傻丫头,你哭什么?不过腿被咬中而矣。”周博淡淡一笑,“你刚刚没被摔痛吧?记得,你安好,就是我安好。”
这话应该是我说才是,你安好,便是我安好!雪见还要再说什么,周博却已站立不稳,靠着雪见倒了下来。
“你如有事,我必不独活!”雪见抱不住他,跟他一起跌倒在雪地,看他面色惨白,不由爬起跪到他身边紧紧抱住他,在他耳边脱口泣道。
她心如刀割,此时此刻终于明白,她和周博,不知不觉中已在这次华丽丽的穿越之旅中,已密不可分!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你就在我的怀里,我想对你说,周博我爱你,你却听不到!
“灿娘儿,你先把雪见带到一边。”汪从寒直接说,“天寒地冻,要马上下山医治才行!”坐在雪地上的雪见,是如此的瘦小,她就那样不管不顾的搂着周博,旁若无人的说出:你如有事,我必不独活!
大家俱是面色凝重,每个人听过这样的话,心中所想都不相同,唯己知道罢了。
汪从寒使个眼色给姚盈灿,姚盈灿会意过来,冲自家的小心小意点点头。姚盈灿的丫头们,同主子一样从小就学过功夫,有些身手的。此时听得吩咐,连拖带抱把雪见与周博分开。多福等人忙赶上来抬起周博,好方便白逸天检查。
“怕是伤了经脉,”白逸天检查罢,汪从寒冷静地说,“先把博哥儿抬下庙内。”
原来刚才这两只不知道从何处闯来的恶犬,在雪地里无声袭向他们时,周博推开她的时候,也失了先机,被其中一只一口咬住了大腿,否则凭他的身手,独斗双犬,也不会受伤。
“且慢,让我看看!”听得伤了经脉,雪见咬住嘴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血一直未停的流,怕没到山下寺内,已血干而亡。”
汪从寒略一迟疑,白逸天却点头道:“快些看看可有好的止血办法没有。”
雪见抑制住自己的眼泪,略稳了一下心神,果断的找到受伤的位置。她马上用力按压大腿处伤口上方的动脉。汪从梦和姚盈灿和一干丫头脸色微红,别开了脸。
雪见哪里顾及旁人的感受,直接对多福说,“快,撕一条衣服下来!”没等多福动手,白逸天已把自己的衣服撕下来一条,雪见让他勒住周博大腿伤处向上一指的距离,绑紧布条,“你用些力,多绑几圈,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控制出血!”
“这样行吗?”知道眼前这人是连徐神医都称赞过的,白逸天下意识的感到放心许多,雪见转过脸去望着周博,淡淡而坚定的点头道:“大郎一定无事的!一定!”
“大郎,你要坚持住!”雪见甩掉一行泪,也不管周博是否可以听到,只轻轻在他耳边说:“为我坚持住,好不好?”
汪从寒默默的看着,雪见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起,和周博紧紧握在一起,好象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他定了定神,对家人们说:“快下山吧。”
“几位女施主,还请留步!”
一行人把周博抬进庙内,逆风寺外伤药肯定是有的,因为来往贵人多,方子也俱是极好的。“这位施主伤口虽重,但并没有什么危险,只是失血多些。”不管怎么说,在寺庙后山发生如此恶劣事件,传扬出去,对逆风寺的名声都不是好事,寺内从方丈起到几位大长老,都被惊动,过来相看。
“就在本寺多住些时日,待伤口痊愈再走不迟。”见他们有意下午离开,知客僧于情于理,都要相留。
白逸天勉强笑笑,道:“实不相瞒,徐从安徐神医,目前正在舍下。”听他这么一说,寺内众人也俱明白,“那便最好不过。”
“还不快去收拾行礼。”吩咐着下人们去收拾行礼,二人又看着给周博包括过,喝过药,这才略松上一口气。
雪见等人在院内候着,包扎清理伤口等事,到底不适合当着女眷面来的。
不知道是后怕,还是周身在雪地打过滚未来得及换衣,雪见不住的哆嗦着,汪从梦扶住她,轻声说道:“周少爷吉人自有天象,必无事的。”刚才哥哥已打发人出来,说周博人已清醒过来,一会大家便下山去。
姚盈灿也过来劝说:“雪见,你先去换过衣服吧,如果你冻病,谁来照顾你家少爷?”
“过会子看过大郎,我再去吧。”雪见摇头。
“你呀你,”汪从梦早命丫头把自己的斗篷拿了来,此时给她披上,“也是个不识劝的。”
“没听那知客僧说嘛,”姚盈灿挑眉说道,“伤口虽深,但并无大碍,只是失血过多,回去好好补补,就回来了。我娘舅家几个表哥,以前俱是调皮的,小时哪年不是经常弄一身的伤,你们不知道,我大舅最不讲道理……”
正在闲话劝慰雪见,就听到院外一阵喧哗,“哪个不开眼的混蛋,敢打死爷的獒犬?”听到獒犬二字,雪见的眼睛就不由的瞪圆了。
众女齐齐望向院门口,忽拉,涌进来七八个家人,拥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公子,看相貌那公子也算是眉清目秀,可惜因着早早沉迷酒色,面色略带青白,此时走得急了些,浅绯色锦袍襟带微斜。
“敢在老虎头上拔牙,想必是活得不耐烦了!”
“就是就是,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家的獒犬,卖了你们,只怕也不足半条獒犬的银子!”
本来嘴里正不干不净骂着的少年,一抬头,院内屋前,正站着三个美貌俏佳人,其中还有一个,竟是平生仅见之绝色,一时之间,眼睛像雪见一样瞪得溜圆,晶亮亮的闪动着钛合金耀眼的光芒!喝住手下人,上前施礼道:“不知道三位小娘子在此,董某……”
“我说是谁如此放肆,青天白日佛门圣地犹敢放恶犬伤人,果然是你这个纨绔!”姚盈灿冷冷骂道。
这董姓纨绔乍听到这熟悉亲切友好美妙的骂声,吃了一惊,刚才只顾着眼前这位小娘子,竟没注意,旁边那二位,俱是熟人中的熟人!
被这样一个年轻的小娘子当着众人面唾骂,来势汹汹的董大少却只是缩了缩脖子,并没敢多说什么,显见是被骂惯了,“姚家姐姐,这么巧,你也在这里?”姚盈灿大怒:“呸,哪个是你姐姐!”
往右边扭扭头,然后他又看到汪从梦不屑的眼神,更是有些讪讪的。不会这么巧吧,里面被伤的,是汪家人?还是姚家人?如果只是家人,也还好说……
第九十二章:董怀丹(端午假日为秋天的麦穗而更)
董怀丹是青州通判的嫡幼子,他嫡亲大嫂的长姐是今上宠妃,人家为妃,他作歹,十万八里的关系,也被董家人运用的炉火纯青得心应手。严格论起来,这董怀彤倒并非胸无点墨任意胡为的大恶之徒,欺个男霸个女什么的,偶尔也是有的,但从未惹出过人命,更不曾作奸犯科,算是标准的不学无术吃喝嫖赌之流。
半年前,也不知道谁家给孝敬了两只凶猛的獒犬,这恶犬凶猛异常,威风凛凛,但只能打猎时用,通判夫妇怕惹出事来,早严令他不许在青州带着上街。他早就闲得蛋疼,冬至时陪着母亲来逆风寺还愿,就偷着把它们带了出来,自然进不得寺内,只得让几个家人养在山下农户家。
“小、小少爷,那两只獒犬,出事了……”今天董怀丹早晨刚刚起来不久,就得到仆人报信,说他的两只宝贝獒犬出事了。
董怀丹突然像猴子一样抓了抓耳朵,仿佛没有听清:“什么,你说怎么了?”
下人一副胆怯的样子:“死了,被人……打死了!”
董怀丹再问:“什么?!”
几个下人扑通跪倒在地道:“小少爷,真的是……被人活活打死了!”
“让你们在山下好好伺候着,狗奴才,到底怎么出的事?”董怀丹气得拿鞭子狠抽了数下解气,那家仆并不敢躲,支支吾吾的寻找着借口,“那獒犬想来是不习惯小的们喂食,这两天并不好好吃东西。”
原来这獒犬一直是董怀丹亲自喂养,现在换了家仆,那獒犬不饮不食,两日后竟挣了绳索,跑了出来。家仆们吓得不轻,一路追着到了后山,就见獒犬暴起发难。
其实他们也并不是不想拦的,但这两只凶犬本来就厉害非常,平时又只听董怀丹一人之言。
想了想,远远望着也知道被伤之人也是家人众多,到底理亏,没敢近身。
“……那几人甚是不讲道理,就这样咱家的狗,被打死了……”这解释极为牵强,但为了给自己开脱,也只能这样了。董怀丹重重拍了桌子,“你们这些混蛋玩意儿,下来爷再收拾你们!说,打死狗的东西,现在何处?”
几个人互相望着,怒火转移到别人身上,总比烧在自己身上强吧。
“就在此寺的虚若堂。”家仆原来还心虚着不知道怎么面对少爷,可发现少爷更在意打死狗的人家,于是擦一把汗,不介意把火苗子煽得再大些,“他们人多势众,本来把咱家的獒犬治住就可以,偏还要打死,分明,分明就是把少爷不放在眼里!”
“什么?”董怀丹眉头一挑,不怒反笑,“敢跟爷叫板,嫌命长不是!”
“少爷,他们也有人受伤。”有明白些的,就抿着嘴,犹豫着小声提醒。
董怀丹却并没有留意各人不同的表情,“走,跟爷过去瞧瞧,是谁这么不开眼!受伤?爷要让他知道受伤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扬着脸抬腿便走,摆出一副我是恶霸我是谁的样子。
“走!咱们就去那个虚若堂看看去!”有人挑唆着开口,自然马上就有人张口应着,“就是就是,打狗还得看主人呢,眼里真是没有咱们小少爷!”
就算有那稳妥些的,也只能是话到嘴边,不再说什么,反正自家老夫人也在寺内,谅小少爷也不会闹得太不像话。于是一群人就这样浩浩荡荡,来到此院。谁知道会这么巧,这院内的三位小娘子,分别是青州府一把手和二把手的嫡女,这是青州***的聚会吗?
汪从梦也就罢了,性子一直绵软,但她那个兄长是个阴狠的主儿,汪从梦一向都敬而远之。只眼前这姚盈灿,就很让他头痛了,火爆小辣椒似的根本不用点,只看一眼都被辣到。那几个随身的丫头让她那个凶悍的娘亲训练的个个是泼妇,他以前可是吃过亏的!这样想着,又见了姚盈灿瞪大的一双美目,双腿不知怎么,就有些发软。
“哎哟,”正在他心里嘀咕的时候,不承想旁边一个娇小的身影直接冲了过来,舞动着院里刚才扫过雪的大扫帚,直接带着冰雪泥屑四大标配,挟雷霆之势劈头盖脸而来,他冷不防没躲过,只觉得自己娇嫩嫩的脸蛋直接就被划伤,于是发出惊天动地的嚎声:“杀人了!出人命了!”
下人们没有眼瞎的,自然也认识这二位贵女,现在听得少爷狂呼,这才反应过来,脸上神色不免时青时白着,但也只敢过来拦着,或者干脆替他挡着,并不敢对人家小姑娘下手。“少爷,小的们给您拦着,您快跑吧!”你想,跟这两位高官嫡女在一起的主儿,是他们惹得起的吗?
“董,坏,蛋!”雪见一把混天元气帚,扫得精妙异常,上三路下三路左三路右三路,全招呼到位,打得董怀丹周围一干小厮鸡飞狗跳,“有本事你别躲,让姑奶奶直接打死你!”
起先,董怀丹还在想这小美人这话是什么意思?跳了好一会,他才猛然醒悟过来,什么?这是让爷立等挨打至死?!
于是她越说,董怀丹就越躲得厉害,刚才那一扫帚,来得突然了些,所以他才被打得有些头晕,现在回过神来,已机灵跳开躲到家人身后,“快拦住这小姑奶奶!”
照他的脾气,美人打几下,骂几句,其实有时候会更有调调,可惜眼前的调调非黄太暴力,和他以前经历过的大相径庭,董怀丹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难道,这才是最难消瘦美人恩的正解?
小娘子,终究还是温柔些的更好!
“这位小娘子,你慢些打吧!”他胡乱的跳脚躲着,嘴里还不无担心地道:“仔细手酸!”
听他嘴里犹自不干不净着,姚盈灿早羞得满面通红,一叠声喝道:“小心,小意!你们眼瞎了?耳聋了?眼看着这恶霸欺负雪见吗?”那俩个正摩拳擦掌的大丫头早等得不耐烦,就等得主子这一声娇喝,马上寻了院内的扫帚等物,也当了兵器,加入战团。
“快住手吧,别打了,这是佛门净地,你们且安静安静,帮周家少爷消消业障吧!”
汪从梦由丫环搀到台阶上不安的叨叨着,也不知道大家是听不清呢,是听不清呢,还是听不清呢,反正院内鸡飞狗跳,狼藉一片,竟无一人理她。
只把汪从梦急得差点把手里的帕子撕开来。
这都是什么事呀?
“都住手!”汪从寒恼怒的声音传来:“博哥儿在疗伤,你们外面却闹成一片,这是在做什么?”
汪从寒瞪了妹妹一眼,乱成这样,也不知道叫人进去通告一声。
“我家少爷如何了?”雪见放下扫帚,马上先跑过来。汪从寒见她兀自的气喘吁吁着,一张小脸却愈显娇艳得出奇,眼睛更是亮如星子,惹得那董怀丹眼睛都直了,于是当机立断说道:“你快去寻件衣服,让多福帮博哥儿换掉吧。”雪见二话不说,答应着掉头跑出院子。
汪从寒又转过头来对着那眼睛还追着雪见的人问道:“董怀丹?你为何跑来捣乱?”
在青州的时候,就没给过这纨绔子一个好脸色。
董怀丹叫屈道:“从寒兄,你给评评理,我不过是听说我的两只獒犬被人打死,过来问问明白,就被她们劈头一顿好打。”董怀丹此时浑身污渍,冠发零乱,脸上还有疑似伤痕的红印。几个下人忙过来帮他揉腿的揉腿,整衣的整衣。
“这简直就是,就是有辱斯文!”董怀丹叹气道。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一个纵横青州的恶霸级人物,居然被几个小娘子追着在佛家寺院追着打,传出去,他也不要做人了。
他此话一说出口,所有人包括他的家人们,都愣住了。全院那是一个静寂呀!
“斯文?斯文这词儿,和你无关吧!”姚盈灿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来。
“本少爷,哪里不斯文?”董怀丹涨红了脸。
姚盈灿点点头道:“对,斯文!”她不怒反笑,“斯文败类!”
“你!”董怀丹咬牙切齿。
本朝的规矩,虽说小娘子们并不是个个楷模,贤良淑德,但也是贞静文雅居多,尤其是贵女们,更是行动举止,规规矩矩,姚盈灿这种,究竟是少之又少的。
按理说这样门第出来的女子,打打杀杀,已是令人骇然,刚刚那位美得不似凡品的小姑娘,只一声吼就直接操了扫帚当着众人面扑过来亲自动手,遥想刚才那扫帚飞舞简直就是比姚盈灿还要噩梦级的存在!
“那两只恶犬,竟是你的?”汪从寒上前一步,“那无故纵狗伤人,想必也是你指使的吧?”恶犬的主子,终于主动送上门来了。
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流年不顺的董怀丹哭丧着脸,开口道:“小弟陪母亲在庙里已住两日,定是家中下人怠慢喂养,导致獒犬自行上山觅时才出伤人事件。”
第九十三章:下山
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流年不顺的董怀丹哭丧着脸,开口道:“小弟陪母亲在庙里已住两日,定是家中下人怠慢喂养,导致獒犬自行上山觅时才出伤人事件。”
好不殃的,自己陪母亲上个山,法会还没有开始,庙会的热闹也没见着,就遇上了这起子事。
回家后,会不会被母亲禁足?
这样的败家草包公子哥儿,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狗倘若真咬死了人,怎么办?他想得最多的还是,悲摧的,咬的是自己惹不得的人,本来还想再寻人找两只相似的犬来,现在也有些意兴阑珊了。
幸亏汪从寒并不知道董怀丹在想些什么,听他如此一说,便脸上露出不悦,立起眉毛,“那獒犬总归是你养的,如今我和我表弟全被此犬伤到,是要到贵府理论理论的!”声音是淡淡的,口气却是冰冷的。
董怀丹大惊:“不会吧?”不禁小心翼翼的上下打量着汪从寒,心里犯起了嘀咕,不会这样巧吧?伤就伤了,本来以为只是下人,谁知道他们家的下人如此之蠢,连个主子都护不住呢。
一边腹诽着,一边心下灰暗着,只觉此生最不幸之事,转眼就逼到眼前。
汪从寒对旁边的俩位贵女使个眼色,姚盈灿便狠狠下手偷偷掐了一把汪从梦,汪从梦这才反应过来,于是用手帕捂住眼睛道:“只出来几日,便出了这样的事情,该如何向姨丈交待?”
汪家有个叫白兼然的清官才子姨丈,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何况那白逸天还经常在青州出入,和董怀丹也是相识的。
“怎么?逸天兄也……也受伤了?”阴沉的天色下,董怀丹的心情比天气更阴沉,简直就是有苦难言,怎么会这样?难道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姚盈灿脸上却带着恶作剧的光彩,“好像不止受伤那么简单!”
什么?
回头瞪了一眼身后的下人,这起子无用的东西,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行!连学个话,都学不明白!“那小弟进去看看逸天兄吧!”说着抬腿就要上前。
“你是想过去暗下狠手把人害死灭口吧?”姚盈灿马上跟上话,还翻了一个白眼:“可惜了,外面还有我们这群人,你一个一个灭起口来有点难度了。”
董怀丹被她气得都快抽过去了,“汪兄评评理,小弟可是那种人?”这不是摆明了胡说八道吗?以前满嘴跑舌头这是自己惯用的手法,居然被这泼妇学了个十足十!
说话的功夫,雪见已拿了周博的衣服急急的跑过来,交与了多福。
也想进去帮忙,却被门口的僧人拦住了,雪见心里格外难受,于是斜着眼睛去看董怀丹。
雪见的意思明确明朗,姚盈灿心领神会到了十分,于是跃跃欲试着。今天本小姐就要见义勇为,锄暴安良,为民除害,总之是大义所趋。
看看这二女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汪从寒也有些头疼,“博哥儿吃过这剂药,将养一下,午饭过后,咱们再下山。”他走过来小声道。雪见面色变了几变,心里一闪念间出来的是,大郎在里面医治,我不能给他添乱。强自的忍了再忍,才点点头,闷闷的站在一边。
依着白逸天的意思,现在就要下山的,但到底寺里僧人怕伤口会有变化,要先吃过药观察观察再说,所以再三交待要稳定一下再走。
董怀丹尴尬立于院内,众女都是横眉立目的表情,他只得将汪从寒拉到一边,急急讨好地开口:“从寒兄,让我进去看看逸天兄吧。”
“现在不太方便,”汪从寒冷冷看了他一眼,平平淡淡地道:“回青州再说吧。”
午饭后,大家就都心情郁闷的下了山。和他们的神色相反的,是山下愈加热闹,两边的吃食铺子,金银铺子,还有绸缎铺子,并不因为只是几天的庙会就凑合,全是搭得整整齐齐的店面,人也多了起来,大家脸上都欢天喜地的,马上就要到法会了,一年只得一次的。
马车内雪见泪眼依稀,对着周博说:“大郎,你这腿可还痛得厉害?”周博的腿,与伤口有缘,伤了左边再伤右边。幸亏车里棉被够厚,否则只这样颠着,就会痛死。
脱去斗篷,雪见上身是娇黄色绣绿梅的开毛小袄,下身是粉红色绣玉兰花的长裙,这样含着泪,愈显楚楚动人。周博着迷的看着,然后微微一笑,拉了雪见的手:“爷腿太长,今后瘸了,配你才合适。”雪见忙捂了他的嘴:“胡说八道什么?”又拧了他的胳膊,“什么叫瘸了配我才合适?瘸了我才不要你!”
雪见脸微微红着,娇艳无比,刚刚从危难关头过来的人,更觉眼前人的珍贵之处。
“不许不要,今生都不要离开我!”未等雪见回答,周博已急迫的吻了下去,怀中的小人儿轻吟低呤的嗓音和欲退开的动作让他再也控制不住,“呜,大郎,你的腿……”
紧紧搂住了怀中的纤细小腰贴紧了自己,他近乎膜拜且爱怜地吮舔着她的唇,急切的想品尝她的甜美,口中的火舌试探的在她的唇边徘徊,她却不放行,两排贝齿闭的紧紧的,轻咬了下她的嫩唇,呼痛的她刚张开小口,他的火舌便灵活的钻了那香甜的绛唇中,四处仔细的吸*舔着,还不时在她的丁香舌上挑逗着转着,盅惑着和他紧紧的纠缠着,雪见也越来越热烈的回应着他。
“呜……”马车的启动,差点让二人滚摔到一起,雪见羞红着脸推开他,“仔细你的腿吧!”看他眼睛暗沉的望着自己,就愈发的不自在起来。
周博故意叹口气,“难得你如此明白整理。”雪见脸愈发的红,咬牙直瞪着他,却说不出话来。
自己的雪见,真的慢慢长大了,这样想着,周博的眼睛就更加热切了。
怕马车晃来晃去颠得狠了,雪见索性抱了他的腿,“你别再乱动,小心我在你伤口来上一拳。”周博一会药力上头,就在雪见的缠绵目光下,美美睡去。
“你要有事,我必不独活。”雪见的声音呢喃在耳,让他梦中不由带出来一丝笑意。
一直看着他的雪见,却在奇怪,受了伤的人,即使做梦也应该是疼的吧,怎么这人还笑成这样?
纳闷了一会儿,慢慢想到,如果当时在山上,周博没有推开自己,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了恶犬的点心?这样想想,太恶心了,不能再想了。但是如果周博没有推开自己,以他的身手,他是不可能受伤的,这样想着,雪见就又眼泪涟涟了。
这个有些自私又有些面瘫又有些腹黑的古人,其实为自己,已慢慢改变。改变自己来适应她这样一个小小的丫头,她何其幸也!
外面响起喧哗之声,想必是到了青州,雪见开了车窗,“多福,你去同白逸天说,让他们自送了两位小姐回府吧,我们不进青州,直接回安宁县了。”
多福答应着跳下车去。
雪见刚刚关上车窗,刚才打马飞奔而过之人,却转了回来,在旁边转了几圈,然后其中一人问道:“刚才你可见到,那人,仿佛……”
“快去告诉世子爷!”
“可……没看清是哪辆……”
“滚!”
回到安宁,又住到了白府原来那个小院,雪见叹气道:“原来平衡才是美!”熊一条腿,狗一条腿,双腿终于达成平衡。
周博怒视她:“要不要给你来个平衡?”手指关节嘎嘎想着。
雪见赶紧凑近他,讨好地说:“这次骨头没事,说明我家大郎到底是有福之人!”
“是吗?”周博斜视她,“怎么我这有福之人,遇到你,总是受伤?”
“纯属巧合!”
住到白家不走,倒不是这次腿伤有多么严重,毕竟没伤到骨头,只是外伤多了些,雪见只是担心疯犬病这事,在其他时空,有木有呢?
三郎等人来过,和周博商议决定,把家里的老宅扩建扩建。一般农家都是春忙前盖房,周家反正也是无事,于是就定为现在开工。
雪见又毫不犹豫的给自己买了两个丫头,给周博买了两个小厮。人多打架也气势,无论哪朝哪代,这都是真理啊。
传说中的逆风寺庙会,自然是没有赶上,趁着周博午睡的功夫,雪见带着小梅小桃和小厮长明出门采买些日用品,白逸天又遣了对安宁更为熟悉的不语随行。女人逛街,手里再有些银子,对于随行的下人来说,那就相当于一场浩劫。最后还是老办法,让店铺直接把东西送去知县府,才让不语和长明手里空了下来。
穿过来后,雪见有个逛药店的习惯,没办法,古时候,好多调料呀啥的,最开始都是只用于药用,不为人知的。所以,她每次都会买上一堆回去让大家莫名其妙的东西。
刀豆子!雪见的眼睛亮了起来,这可是好东西。
第九十四章:刀豆子
刀豆子!雪见的眼睛亮了起来,这可是好东西。
“这能吃吗?你确定能吃?”不语和她比较熟了,所以也了解她的习惯,所以直接问她。
“自然!”雪见心不在焉的回答着,心里却在想,这可是比吃,还要有意义的宝贝呀!在前世,有哪个宅人要是没有试种过这种东东,你都不好意思跟别人再提宅这个字眼!
(列位看官,你们说,是吧?)
雪见暗爽了好一会儿,然后对着医馆的小伙计说:“这个刀豆子,给我包两大包吧。”话说得响亮,想了想又改口道:“算了,三大包吧。”
“小娘子,刀豆子味甘,性温,无毒,小量服用即可。”小伙计还是很诚实而且负责的。
“无妨无妨,你就包来就行。”雪见回了温和的笑脸,看得小伙计眼前一亮,半天没回过神来。
雪见街也不逛了,美不滋滋的回了县令府。眼下在县令府住着,也不方便实验一下,雪见把刀豆子收藏起来,准备回家再种。
周博看她又在哼唱奇怪的小调,忍不住问:“捡到银子了?”
以周博的看法,唯有捡到银子,雪见才笑得像只小狐狸。
雪见乐呵呵的唱道:“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刚才逛街,买了什么好东西?”难得周博有心情猜谜,趁雪见走到身边的时候,拉住她道:“还是你背着爷做了什么坏事?”
“咦?怎么大郎也如此有兴致关心我这样的小丫头吗?”雪见瞪大眼睛。
“难道爷关心自己身边不安份的丫头,也不行吗?”周博也瞪大眼睛,“先老实交待给爷听,省得回来生出事来,没人给你善后。”别人也就算了,这雪见可是事事往前冲,不管其他事的。
“哼,我是那种人吗?你瞧着吧,回来好好让你惊喜一把!”雪见越想越兴奋,口气也得意着:“让你也见识一下雪见的绝技!”
晚上心情好,雪见亲自下厨,指挥着小梅把排骨洗净后,凉水入锅,水开后焯水片刻捞出,冲净血沫,然后她在锅中放上油,爆香八角和姜片后,倒入排骨,调入早备下的红烧汁。接下来补足清水,没过排骨,倒入砸碎的阿胶。待水开后转小火炖上,一个时辰后将排骨倒入炒锅中,大火收汁即可关火出锅。这样出锅的时候,阿胶汁都裹在排骨上,最为滋补。
“小梅,接下来这道是桂圆枸杞鹌鹑汤简单得很,我来说,你来做就可以了。”于是吩咐着小梅先将桂圆肉、无花果干、枸杞、糖放入砂锅,然后倒入温水,打入生的鹌鹑蛋,让小梅注意着水开后,再蒸一柱香的时间即可。
民间有“一鸽胜九鸡”的说法,雪见自然不会错过如此滋补的良膳。先将鸽子清水浸泡,活水冲洗,然后砂锅内一次性放入清水,放入鸽子,加入葱姜,大火把汤煮开后加入香菇和枸杞,转小火炖,半个时辰后加大枣,继续炖煮,出锅时少量加入食盐即可。这道枸杞乳鸽补肝壮肾、益气补血、清热解毒、生机活力、延年益寿,简直是必备补血之品。
“最后一道就不着急了,小桃,你过来试试吧。”小桃兴奋的点点头,先将鸡蛋打散在小碗内,再将豆腐切为同样大小的的薄方块,然后将豆腐周身浸满蛋液。然后在雪见的指挥下,锅入油烧热,将粘了蛋液的豆腐煎为两面金黄色捞出。雪见把蒜、姜,牛肉末翻炒片刻,加入豆瓣酱炒香,加入煎好的豆腐、撕成小朵的泡发好的木耳和冬笋片,加入米酒、水、糖炖上,将豆腐烧入味,最后加入青蒜段和胡萝卜片炒匀,勾芡出锅。
把饭菜端入屋内,却见白逸天和徐从安正襟危坐,对周博正嘘寒问暖。正想着,还是汪少爷厚道,脸皮也薄些,就见身后门口,闪出来汪从寒的身影,微微红着脸,小声说:“博哥儿,可好些了?”
直接拒绝了白逸天留客再留客的殷勤,带着心满意足的徐从安,一行人回了平山村。出门的时候四个人一辆车,回来的时候九个人两辆车。
已近年底,二娘带领周家上下人等,为了新年的准备工作忙得不可开交。今年不比去年,奴婢婆子都增加了几十口子。新年每年要备两身新衣,给村里每家每户送的新年点心盒,所有的院落都要重新打扫收拾出来,每每算着,二娘都是又劳累又喜悦的。如果爹娘可以看到如今的兴盛,不知道会有多么高兴呢。
大哥今天就要回来了,二娘给他屋内又备了几个丫头,都是极温顺极稳妥的,大哥愿意放屋内或者当二等丫头,都随他高兴吧。二娘又亲自过来看过几次,再无一丝不妥,这才放心。大哥的腿,唉,一伤再伤,不知道会不会落下什么毛病?有雪见在,应该,或者不会吧。
正这样胡思乱想着,就听巧玲进来轻声说:“二小姐,大少爷回来了!”
“大哥,你的腿……”看着被几个下人抬进来的周博,二娘终究还是没忍住,落下泪来。“贤儿,都是管家的大小姐,还哭哭啼啼的,让人笑话!”大郎望着她,像小的时候那样拍了拍她的头。
“大哥,”二娘不好意思的打掉他的手,揉揉鼻子,慢慢转过身子,“贤儿不是小孩子了。”周博打量着二娘的神色,笑着慢慢说:“知道自己不是小孩子,就是长进!以后更要注意自己的身子,看你好象又瘦了些,面色也不好,定是这些日子累的,快让徐翁帮你把把脉吧。”二娘听过,把身子又转了回来,“大哥,贤儿无事的。”
说着话,几个弟弟妹妹也都赶了过来。床前站得满满的,小八郎带着小九郎就直接往床上爬去,却被二娘眼尖一把抱了下来,“仔细大哥的腿!”后面两个婆子,忙不迭的接了过去。
“让他们上来吧!”周博笑笑:“哪里就有如此娇气。”这次和上次又不同。
“大哥,下次你再出门,带着思儿去吧,思儿可以保护你。”小八郎今天这句话说得中气底气都十足,让大家哈哈笑起来。“只是一样,思儿总不好好吃饭,不长个子,怎么能保护大哥呢?”小八郎挑食挑得厉害,是周家的老大难问题,二娘趁机说。
“那,那以后思儿好好吃饭,然后长得和大哥一样高,然后保护大哥,可好?”不知道是“浪子回头”,还是本意真心要改,反正说得大家都眉开眼笑的。
对着烛光下一家人其乐融融的面容,周博心里暖暖的:“呦,思儿快快长大吧,长大后就是男子汉了!”九郎也眨巴着大眼睛凑过来:“知儿也要做男子汉!”
“哈,”床边的五娘笑了起来,接了一句:“哭鼻子的男人汉!”说得大家又笑了起来。
“五姐最讨厌!”小九郎就红了眼圈,又怕别人说他哭鼻子,勉强忍住,说:“再不理五姐了!”撇一撇嘴儿,撇的时候配合上昂一下头,模样别提多搞怪。
众人看着这一系列的动作,都是分外的开怀,要知道大哥一向是冷冰冰的一付严厉的模样,而且好久家里没有如此暖融融的坐过闹过笑过,二娘含笑搂过九郎道:“知儿说得对,只淑儿一个讨人厌的!”
“二姐,你伤到我了!”五娘嘴上说着,但脸上丝毫不以为意,她推了一把二娘,又说:“淑儿最近多乖,多淑女!”二娘微微笑着看着她的手,嘴里便说:“啧啧,看这动作,当真淑女得很。”
“二姐!”五娘气弱,到底挑着眉毛不甘心的撅着嘴。四娘笑容满面:“其实淑儿已比以前长进许多。”家里有一个小七娘这样的淑女典范,只能更显五娘的淘气活泼了。
“良儿说得极是。”周博总结性的点点头。
大家围着周博闲话了不过一顿茶的功夫,见周博面色仍然十分苍白,此刻又带着浓浓的倦意,就分别散了。二娘知道雪见已在安宁买了几个下人,也没说什么,只把新添的丫头交与雪见,也就回后院了。
“你们以后就跟着小梅小桃先学规矩吧。”
雪见简单的给她们指了名字,就叫小杏小梨,并没让她们贴身伺候周博。周博有她,就足够了,她以前不是圣母,今后也不可能是,既然知道自己这辈子不想离开周博,周博也不会让她离开,那么,还是生人勿近吧。别管是艳如桃李的,还是丑如无盐的,都离我家官人远些吧!省得周博无心,其他人有意,防不胜防的。
“大少爷,雪见这样安排,你不会有意见吧?”
雪见一回头,看到周博正望着她,于是很一本正经的上来问道。周博坐着也中枪,颇觉无奈,这个雪见,越来越要骑到他头上来了。
“这点小事,你做主就好。”但自己,还是很喜欢雪见这种新变化的。
回到自己家,自然是心情舒畅,周博搂住雪见,在她耳边喃喃着,“雪见……”
第九十五章:螃蟹(周末为一洳而更 )
第二天一大早,雪见就撺掇着周博去池塘边转转。又是一日之计在于晨,又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也不知道这都哪儿连着哪儿的,实在是受不了她的呱噪,无奈之下,只得让多福推着,去了池塘。幸亏之前的轮椅还有,这可真是小小轮椅,用处多多。
“大冬天的,在水塘边散步,真是别有新意。”大家一起来到雪见心心念念的“事业基地”,周博转头对着雪见笑道。
远远看到他们一行人过来,周康等人和众帮工们都围了过来,“咦,是周家大少爷来了!”听说周家大少爷被比熊瞎子还凶猛的豹子袭击,居然只是受了轻伤,这就是山神保佑的最佳证明呀!
不知道雪见听到这被传过n遍一遍一升级的版本,这种完全被颠覆了真相的演义,会不会吐血?
王大宝步子紧一紧,冲到前面,差点直接给雪见跪下,雪见吓了一跳,“这,这是做什么?”忙让长明拉住他。
虽然没跪成,但到底还是九十度的大礼施下,“狐……雪见姑奶奶,”
就这一句话,周博到底没撑住转过脸去笑出来,而雪见的脸就有些绿了,直接就阴沉了下来,原本欢欣雀跃顿时被浇了一头冷水。这是什么称呼?
“不过一个丫头,直接叫雪见就行!”
这平山村是不是没有神话故事就没办法过日子?非得给自己扣个狐仙的帽子,才有意思吗?但想到自己这穿越人士的身份,好象比狐仙也不差什么吧。这样想着,心理就有些平衡了。
以此类推,过去的神鬼故事,可能都是古人UU小说穿越人士的传奇吧!
“你们最近一段时间都辛苦了!”周博笑眯眯地说。
雪见不由斜他一眼,心里想,大家是否应该齐声回答“为人民服务”这才合适?这周家大郎自被狗咬过后,竟不再似以前那般冷面寡言,爱笑爱说了许多,更可怕的是时不时的还能逗几句闷子,不会被疯狗传染了什么吧?
王大宝激动地说:“那螃蟹真真是非常好,我们‘打羊’时都看到了!”周博摆摆手,依旧笑眯眯地说,“别着急,慢慢说。”王大宝缓一口气,道:“真的真的!非常好!那螃蟹竟一点也不怕冷!可以在冰下面活着呢。”
周康和王俊锋也是跟着点头称是,并不为讨好周家,只是这事情实在是神奇,所以神色中也是充满兴奋之色。
雪见四十五度角忧郁的仰望天空,没有电视没有传媒没有科学的日子真可怕!现在在平山村人心目中,让雪见走下神坛,基本上已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螃蟹什么的,自然是有的,也自然是好的,否则我们大少爷怎么会没事找事在此地白白挖上几个坑来?”雪见不要钱的把光环推向周博,“大少爷那是什么人?那是什么眼光?那是什么样的存在?那是……”
“咳,咳……”周博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只得没话找话貌似很认真的用眼睛巡视一圈说:“各坑的螃蟹情况都一样吗?”
王俊锋点头:“当然!当然!”随后眉头一挑,轻轻笑着接着道:“大家齐力看护出来的,又天天一起‘打羊’,坑坑活自然都是蹦乱跳的螃蟹,那螃蟹也俱是个顶个的好模样。”
“哦,好模样么!”被他又是“看护”又是“打羊”又是“好模样”,弄得差点笑场的雪见,被周博瞪了一眼,忙拍拍自己快要笑抽的嘴角,指了指最近的两个坑说:“这样好吗?你们受累,破冰给大少爷各捉十几只上来。”
“好咧!”正是王大宝负责的坑,王大宝乐得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找东西破冰,周博回头对着雪见扬起脸似笑非笑,小声道:“爷知道螃蟹能让你在冬天养活了,还养活得‘好模样’,算你厉害,看把你给得瑟的!”
雪见瞪大眼睛,非常不满意,这是赤果果的羡慕妒嫉恨吧,什么叫得瑟,这叫本领好不好!
“果有才华能出众,当仁不让莫低头!”雪见脸上笑意更欢,开口道:“大少爷,精彩还在后面呢!”一脸的得意,压都压不住。
周康一直没有说话,他站在王俊锋身边,拿眼偷偷的瞄着雪见飞扬的神采,只觉得那晶晶亮的眸子,透亮的像是一汪春水,让人忍不住会溺在其中,而那脸上明媚的笑容,则比阳光还要灿烂夺目,又让人舍不得错开分厘。
不大会功夫,王大宝已将螃蟹捞上来,“大少爷,您瞧,个顶个的鲜活!”
周博半眯着眼:“果然不错!”
雪见笑着说:“大宝哥,真是用心了!”
王大宝不由咧嘴一笑:“雪见姑……雪见姑娘看得起,咱们自然要用心的!”
王俊锋过来,接过话说:“博哥儿把这么重要的活计托付给我们,我们自然要尽心尽力才是。”
周博嗯了一声:“都说事在人为,这螃蟹养得如此之好,全赖各位费心。各位的辛苦,周博记下了。”
雪见顺午就爬的说:“年底的红包,我这池塘,可人人要最大的。”
“雪见姑娘总是这么善良,正是我等之福气。”
听着周康咬文嚼字的话,雪见只觉牙一酸,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周博,假笑道:“雪见的善良,是建立在大少爷善心的基础上的。”
不想,王大宝却摇了摇头:“雪见姑娘可不止是善良,她是真正的菩萨心肠!”
雪见越听越尴尬,不过是自己雇佣些人来养殖螃蟹,可能工资略高些,但也不至于被大家当成圣母对待吧,“雪见所为,都是大少爷指使,雪见不过是跑腿的丫头罢了。”
王大宝还是摇头:“大少爷固然是英明的,但雪见姑娘冰雪聪明世所罕见,平山村长眼睛的都明白的。”得,怎么说都撇不清择不开了。
多福这时却哎哟一声,然后插了一句:“雪见姑娘,大少爷好象该回去换药了。”
“看雪见都把这么重要的事忘记了,大少爷,咱们回吧。”雪见皱着眉头,自责的说,抬头对多福道,“多亏了有多福在!”这是实在夸奖!这小子是越来越有眼色了。
周博依然是淡淡的神色:“那就回吧。”
“博哥儿的腿伤是第一紧要事,你们快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尽管放心好了。”
雪见一听,顿时盈盈下拜道:“雪见代大少爷谢过了。”
转过身子,垮下张脸来:“原来被夸奖,竟然也会让人不舒服。”
中午的时候,雪见特意让杜妈把两个坑的螃蟹分开蒸了,难得把弟妹们全叫了过来凑成一大桌,自然少不了混吃一族的徐从安。桌上一人两只螃蟹,身边自有丫环剥了开来。
“哇,看我这只,全是黄子!”
“这只,我这只,居然是满满的膏子。”
周博回头望了雪见一眼,这丫头脸上亮的如三春灿烂,眼睛笑眯眯的望着他,他知道,这自是在等他夸奖了。
三郎忍不住问:“大哥,这个季节的螃蟹咱们过往也吃过,不可能有这样的,这是……”
“哦,我明白了……”五娘拖长音,一拍手道,“这就是大哥你们初入冬时,池塘里养下的那些螃蟹吧?可大哥是怎么养得如此之好的?”
大家都是边吃边跟着点头,对呀,一般来说,这个季节的螃蟹,即使有售,也是些早就散了黄的,不可能像现在吃的这般黄肥膏丰。
周博轻轻一笑,自己的这个五妹虽然淘气得让人头痛,但也心思最为敏捷,他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淡而又淡地点点头:“这就是咱家珍味斋马上要售的年货,既然大家都说好,想来会大受欢迎。”
六郎正擦着手,急忙说:“大哥,可别全卖掉!”然后才接着说:“八弟最爱吃这个!”大家都笑:“只八弟一人吃,也吃不了许多,留两个足矣。”
螃蟹这种东西,很少有人不爱吃的,从小富贵中长大的周家小姐少爷们更是如此。
但到底不易多吃,尤其是几个年纪小些的,周家的特别是普通胃寒,所以这种寒性食物,两个已是极限。
六郎也不介意,遂敲敲桌子:“那我便实话说,大哥,咱们自家多留些过年吧。”
其实哪用他说,周博岂有不备下自家新年食用的,但并不说透,只点头道:“好。”
看着雪见慢腾腾地给他剥着螃蟹,等她剥完,估计要天黑了,于是摆摆手,让她下去自己吃去。雪见竟然也不客气,直接美不滋的就掉头走了。
微微一叹气,二娘只能假装没有看见,接着跟弟弟妹妹们笑道:“看把你们给馋的,照我说,全卖掉才好,省得你们每天惦记着。”
“那可不行!”小八郎猛的抬头,“思儿还要吃的。”
大家都笑起来,四娘也说:“别人也还罢了,睿儿胃寒,最不能多吃螃蟹的。我看你那份,不如分与大家吧!”
第九十六章:人人爱的银子
吃罢饭,叫人送信去安宁叫了二虎。雪见只一直笑,周博受不了了:“拜托,你腮帮子不累吗?”
“我这满满的六大坑螃蟹,个顶个的‘模样好’,黄是黄,膏是膏的!”雪见还在那儿边笑边算:“大郎,你说是不是用不了几天就能一抢而光?”
兴奋的雪见,被这越想越美好的前景刺激的,里走外转,坐立难安,嘴都半天合不上。
“谁说要一次性卖完的?”周博似笑非笑的,用手敲敲她的头,这么不停的转,转的人头都大了,“你有没有想过,这细水便要长流。”看她依然圆瞪着眼睛,周博再一次道:“就你这脑子,也就适合在家张牙舞爪,还让我把池塘交与你,你这样,让爷能放心吗?”
雪见揉揉头,她之所以会笨,纯粹是周博敲出来的。“什么意思嘛!”我怎么就不能管理好池塘!不服道:“我……”没有继续说下去,自己确实是不如周博有经商头脑,他是一代奸商,自己是纯朴小宅女,不如他就不如他吧,反正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你怎样?”偏偏周博还等着听她胡搅蛮缠,见她很有自知之明的住口,只好无趣的拿起帐本。雪见恨恨对着那张嚣张又自得的嘴脸,不由自怨自艾,“我,我给大少爷端茶倒水。”难道穿过来就是为了端个茶,倒个水吗?现代人不能完胜古人,估计也就自己一个了!
周博接过茶杯,只喝过一口,又递还与她,“烫了!”雪见倒掉半杯,再加温水进去,再送过去,果然又被退回,“凉了!”
雪见二话没说,甩门而去!周博哈哈笑着,心情舒畅。
“大少爷,二虎回来了。”多福站在门外禀报,二虎喜不自胜的进得门来,“大少爷,听说咱们家的螃蟹,居然养成了?这可是大好事!”
“茶!……”雪见到底打着送茶的借口,蹭了进来,她还是很好奇的,到底周博要如何卖掉她的这些宝贝螃蟹。
并不理她,待二虎来后,周博只细细的交待给二虎:从现在到新年,只动王大宝和王俊锋的那四个坑,每天只售两筐,母蟹一两银子一只,公蟹八钱一只,而且价格每天涨一成。也就是说,这十天后到得年根底下,这螃蟹的价格就可以翻得一番?尼玛,这是公然的赤果果的抢钱吗?
二虎越听眼睛越亮,唯有一个劲的点头称是。周博最后说:“周康的那两个坑,一半要留给自家人吃,一半等到正月十五前后只卖与大客户便是。”
雪见越听越不甘心,明明是自己的好主意,怎么听着倒像是离了周博的销售策划,就没那么出彩了?于是再对着周博瞪了一眼,小声嘀咕道:“钱串子一只!”
二虎也听到了,但假装没有听到。他这个时间赶回来,晚上自是不必再赶回安宁的,可以和家里人多聚聚,然后明天直接带了螃蟹回安宁就是。
“大郎,咱们快算算,”等二虎走后,雪见拉着周博的袖子,笑得如春花灿烂:“马上要新年了,这次螃蟹之事,我是大功臣吧?该分与我多少银子?”
这白花花的银子,单想想,就让人心情愉悦,比存折储蓄卡神马滴,更有存在感!
屋外有风,直吹着干枯的树枝使劲的乱摇着,但这风,却丝毫没有冷却雪见心头对银子的向往和热恋。
天阴欲雪,虽然如此,但任谁都可以想见这螃蟹一上市便能引来的轰动效应。而这轰动效应,全是因着自己而来,这样想着,便有些小小的得意起来。
周博当然明白眼前这人,一会眉眼弯弯的傻笑,一会殷勤备至的伺候,是因何而为,冷眼瞧一瞧她:“银子?什么银子?”
什么?周博这话是神马意思?雪见被一盆冷水泼个正着,眼前刚才还在发光发亮的银子,转眼长了翅膀齐齐飞走。
雪见急了,想当然尔,不用他再细说,她也明白,这是要贪了自己的那份了!“周博!你这还没过河,就想要拆桥了吗?”
不由的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又仿佛心里有十万只蚂蚁爬过,让人痛苦难当!
周扒皮剥削劳动人民,也不过就是如此了吧!想她雪见,整日郑重其事的为池塘心烦意乱着,累死多少脑细胞,如果却被人问,银子?什么银子?!
她就算是没身份没地位的丫头吧,但当初可是周博同意让她管理池塘的,她出力在人后,他风光在人前,这也便罢了,但你又想叫马儿跑得快,又要叫马儿不吃草,好事全让你周家占了吧?
这是事关银子的大事,雪见不由挽起袖子,这次决定给自己要个说法。
一直慢吞吞喝着茶的周博,看了半天雪见的脸色,哈,一会红一会白一会绿的,煞是好看。他悠悠道:“别以为爷的腿没好,就收拾不了你!”怎么着,还敢摩拳擦掌?斜眼打量着,就你那小胳膊小腿的,爷一根手指,就戳倒你,于是和她好说好商量:“要试试吗?”
雪见用眼睛慢慢溜了一遍自己的胳膊,又慢慢溜了一遍周博的胳膊,他是病人,咱们是文明人,从小到大都是讲文明懂礼貌的好学生雪见,决定这次当礼让病人。姑奶奶我,忍了!雪见不得不装出一副自以为甜美的笑容娇滴滴对他说:“大少爷……”周博皱着眉头打断她:“笑得太假了!太难看!”
雪见脸色再变,指着他:“周博,你别欺人太甚!”自己都快忍成忍者神龟了,既无可忍,便无需再忍!于是冲上前,欲用中华民族传承千百年的最高武功王八拳攻之!
周博胳膊略一使劲,大大方方把她搂过来,故意说:“便欺负你了,怎么样?”
怀里的佳人如玉,此时红晕上脸,更是动人心魄。
“你!你这是仗势欺人,非君子所为。”雪见浑身发软,嘴里犹不肯放过。周博微微一笑:“我本非君子,乃钱串子一只。”
这小气不肯吃亏的奸商,还在冷笑刻薄地接着道:“从来商人重利,利益之下,谁管你这丫头高兴不高兴?何况你现在主动送上门来,此时不欺负,更待何时?”
言下之意,这银子是昧定了。
雪见也笑得不软不硬:“大少爷,你不止是钱串子,还是吸血鬼!”想想周大少爷,还真是典型的地主老财剥削阶级嘴脸,压榨着穷苦的劳苦大众雪见是也。
周博嘿嘿冷笑,“说得不错,你能清楚的明白这点,是你长本事了。”
“你去死吧!”雪见小宇宙爆发。
“雪见,”他喃喃的低声叫着她的名字,不待雪见回应,便把她按在怀里吻下去,“嗯……”雪见推了几推,都没有推开,也就安静了下来。
雪见这么想要这些银子,不会是还存着离了自己的心思吧?这想法在周博心里转了几转,让他心生恼怒,让他不由的加深了这个吻,好象只有如此,才能平复他心里的不安。
珍味斋的东西,一向都极其受有钱人有欢迎的,那些周围州县的商行,和有钱人家的采办们,没有不是珍味斋的“粉丝”的。
临近年底,正是各个商行大赚特赚的时候,谁能和珍味斋拉上关系,谁就是赢家!这个季节,鸭蛋和松花蛋固然是少了些,但平山村源源不断的新鲜蘑菇,和新鲜的如意菜、蒜苗,哪个不是难得一见的物件?听说最近又推出了螃蟹,虽说母螃蟹的价格高得离谱,公螃蟹也是平时罕见的高价,但咱是货卖有钱人呀,这螃蟹不怕卖不了,只怕进不到呀。
虽说和珍味斋做生意,必须是现银交易,但完全供不应求的状态,让二虎等人还是数银票数到手软。
相对乐得合不上嘴的,还有整个平山村的乡亲们。蘑菇带来的稳定收入,还有心思细腻肯下功夫养活周家教的那些蔬菜的人家,都在计划着这个新年如何给家里好好添置新衣如果置办年货,如何走亲戚的时候大方风光一回,但也相约着嘴头子严密,有那些得意忘形的,身边总不缺人敲打。
螃蟹的销量其实和大家想象中相符,所以银子滚滚来的同时,就是雪见见缝插针的拐弯抹角要工钱的撒娇扮痴。周博以不变应百变,倒是用这看得见摸不着的工钱,占得了不少便宜,心情愈发的舒畅了。
转眼除夕就近了,算着珍味斋再过两天也要放假了,村里更加喜气洋洋。
这天午后,多福来禀,竟是二虎十万火急的回来了。“这是,有什么事吧?”
急匆匆进来客厅,二虎的脸色刷白,双腿不知怎么,忽然一软,险些跌倒。雪见忙过来扶了,呵呵笑了起来:“这是怎么了?还没到过年,怎么就磕上了?”
二虎哪有时间和她开玩笑,定了定神,缓过气说:“大少爷,出大事了!珍味斋出大事了!”
第九十七章:危机
二虎还记得转身去关了门,这么冷的天,汗珠却是一脑门子,小脸也崩得紧紧的。
雪见刚要取笑他,却被周博瞪了一眼,雪见吐了吐舌头,退到一边。
虽然,见到了东家,二虎突然觉得镇定许多,但想想摊上的事情,又觉心急如焚。
珍味斋现在不仅在安宁,在整个青州也是名声极响的,只独一份的商品,便让珍味斋就立于了不败之地。而且,眼明心亮的生意人都知道,这珍味斋的身后,隐隐还有安宁县令独子的影子,谁敢不给几分面子?
只不过,雪见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她没有什么商业的敏锐嗅觉,也没有对大顺国基本国情的深入了解,更何况,她还对周博有一种直觉的信赖。所以,她并没有太当回事,只是笑嘻嘻的站在一旁。
二虎自责懊恼,大少爷把这么大的买卖交给了自己,那是多大的信任!他原本打算着即使做不成杜海那么面面俱到,至少也要做得云升水起才行。
可是,怎么就一个没留神,竟然出了如此的祸事呢?
今天一大清早,连早饭都没有吃,就被人堵了门,直骂了一个上午!
直到午后,他才抽空从后门跑出来,回了平山村报信,实在是丢人得很!
到得此时,二虎心想,自己这掌柜的差事,估计是丢定了。谁知道见了周博,却莫名的安心许多,定了定心神,也把纷乱的心绪缕上一缕。
周博眼神一丝不乱,反而沉声安慰着他,“别急,你且慢慢说来。”然后转头示意雪见给二虎端来茶水。
“大少爷,请恕二虎无能,咱们珍味斋,这次是大祸临门了!”二虎垂着头,握紧了拳头。
雪见的脸色变了几变,硬生生的压下来冲到了嘴边的问话,只听到周博不慌不忙地问道:“快快坐下,细说周详。”
“就是最近这两天的螃蟹,”二虎哪有心情喝茶,连坐都不肯,“这两天连着找回来两批母螃蟹,不晓得出了什么事情,那黄,俱都散了!要求退货的商行也找上门来骂,说这是欺骗销售,要去官府告咱们珍味斋诈欺之罪!”
听了他这般的话,周博和雪见相视一眼,不由一惊:“怎么会如此?”
周博声音低沉,雪见却音调略高些,话一出口,她马上觉察出来,先捂了嘴,然后走到门口。“大少爷放心吧,外面无人。”二虎道。
原来为说话方便,刚刚进来之前,二虎就把平时站窗户下的几个使唤人也全支开。这时候说的这些话,除了周博和雪见以外,再无别人听到。
“这可怎生是好?”生怕周博不信,有些吓白了脸的二虎跺脚急道:“真的大少爷,好几家商行都说要拉咱们去见官的。”二虎毕竟只是一个十七八的乡村少年,虽说在安宁历练了半年有余,但听到见官二字,已是天崩地裂了。
“无妨的,”周博却是经过比这更可怕的事情的,刚才只是乍一惊,现在早平静下来,不紧不慢地说:“他们定不会去告官,你且信我。只是,这螃蟹,到底是怎么回事?先前不是都好好的吗?”
“就是呀,这是怎么回事?”雪见也是被这事弄得莫名其妙的,看,不是农业专科出来的,半路出家,果然出问题了。
其实这冰下养螃蟹,真是她偶尔看天朝的财经频道才知道的,因为爱吃螃蟹,就难免多看了一会,如果能想到会穿来此朝此代此地用上,就从头看到尾或者网上找视频了。由此事,得出结论,一门鲜,吃遍“穿”呀!
饶是雪见这种穿越人士,都觉得老天不公了!nnh,她不过是想表现一把自己的能力,怎么就这么难呢?她的脸色阴沉的像水一样,不愿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二虎,确认般的问到:“不会是把别人家的螃蟹弄咱们家来了吧?”
“别混说!”周博失笑。大顺国国土狭长,这冬天养螃蟹的,唯有大顺国最南面的几个州县,因为螃蟹此物只能吃新鲜的,所以每年到得此地的数量极少,倒俱是无黄的,可这螃蟹南北的大小形状也不一样。可以这么说,珍味斋这冬天的螃蟹,算是大顺国的独一份了!
“我想到了!”
原来让整个安宁乃至青州府都人人羡慕嫉妒恨的一桩事,现在竟然横生出如此事端,雪见脑中灵光突现,突然明白过来,她肯定地点头道:“散过黄的螃蟹,定是一个坑的!”说得太急,把自己的呛道,一时咳嗽了起来。
“雪见,你……你如何得知?”
二虎问得有些急切,恨不得过去摇着她让她马上说个明白。
周博慢慢拍着雪见的后背,让她缓过了气来,又好气又好笑地道:“喝口水吧,服了你这个傻丫头了,慢慢说吧,又没人跟你抢着说。”
“果然我是冰雪聪明伶俐过人的!”雪见突然很庆幸,这就是她当初要把螃蟹公母分开养的原因了!当初分的时候,并没有细想,只意识到只能这样养才对。现在终于想到,因为如果没有分开,待螃蟹交*配过后,一是死亡率过提高,二是螃蟹的黄膏俱散。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都知道雪见是绝顶聪明的!”周博忍住笑,什么时候了,二虎都快吐血了,这丫头还在这里夸自己呢,“还是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以雪见的养殖理论水平,其实根本没办法向古人更好的解释这个原因,所以,她只能对着周博露出一嘴小白牙,心里主意也拿定,尽量挑重点来说,希望周博可以明白她的意思,“……定是有一坑母蟹里,搀进了一只公蟹!”
听雪见哩哩啦啦分不清重点的讲了半柱香的时辰,直把二虎讲得头都大了,周博这才明白她当初坚持分成那么多坑喂养,而且销售的时候,再三提议要售完一坑再售一坑的原因。这样虽然费事是费事了些,但果然容易理清责任,即使出了错,也能马上找出来原因。“这么说来,也是可以查出来是哪个坑出的问题了?”
“嗯,”周博点点头,他脑子一向转得飞快,马上问道:“可知道,是谁出的错?”
二虎咬了咬牙,犹豫了好一会,嗯了一声才期期艾艾吐出一句话来,“是,是,是王俊锋那个坑的母螃蟹。”
“这样,”周博看着面前的清茶,脑中急转数圈,当机立断道:“王俊锋那坑停售,预订出去的,以周康那坑补上!”
其实不止预订出去的,还有其他卖出去,且还没有找回来的,都要赔的。幸亏每天定量销量,要不工作量就大了去了。
“散黄的那些,如何处理?”
心下慢慢平复下来的二虎,也已经慢慢想到那些要告状的商行,所要所求不外乎是赔偿的问题,毕竟珍味斋做的都是独一份的买卖,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他们也没有任何好处可捞。而且最重要的,咱们珍味斋,那是县令公子白逸天入了股份的,这安宁县,还有人能大得过白县令吗?二虎虽然当掌柜也有两月,但小孩子心性,还是有些的。
和二虎的火急火燎不同,在心里又权衡了一下此事的轻重,周博轻轻一哂,并不太当回事。
周博郑重地吩咐道:“原数赔上螃蟹数量,那些散过黄的,就当赔礼白送了。然后明年一年在珍味斋进任何货物,都八折优惠!”
“还八折一年?”二虎目瞪口呆,重复了一遍问道。
周博微微一笑,但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对!”
嗯,果然好办法!
雪见放下心来,却不由的叹口气,又靠在一边冷笑,虽然是个好办法,但自己的银子,还没进到口袋,就又直接飞走了。嫌有些冷,她也给自己倒了杯热茶,用手捂着。
非常不平衡的想到白逸天,这有股东身份又有县令公子身份的白大公子听说这阵子大事采买年货,青州安宁的来回奔忙,竟是一日都未得闲,果然花钱比赚钱潇洒多了。
雪见觉得自己都替周博不愤起来,不行,凭什么咱们累着他闲着?平时无事也用不到他,现在他也该露头了吧?
她哪里知道,周博并未把这事当成一件可重视的事。他的烦恼,是对着雪见却不知她所想所求。
二虎震惊:“大少爷,咱们原数赔上,他们就很满意了……”
雪见轻松接过话来:“银子可以再赚,但信誉如果丢了,珍味斋才算真正完了!所以,这次不光赔螃蟹,还要大张旗鼓的道歉!”她看一眼周博,这次自己说的,总没错了吧。
“这样……行吗?”二虎看着雪见和周博明朗的笑脸,不由的细细琢磨着:“真的行吗?”
雪见点头:“大少爷说的,还能有错?”
“事不宜迟,你快去办吧。”周博扬声道。
待二虎走后,周博和雪见对望着,然后周博拉过雪见的手,相对一笑,有卿如此,夫复何求!
第九十八章:敝帚自珍(祝佩香秋莲昨天生日快乐 )
“博哥儿,这事你应该和我说一声的。”白逸天居然也会不好意思,“这年底事儿多,我也不知道珍味斋竟是出了状况。”
“不过是小事。”周博并不在意,难得还开个玩笑,“杀鸡焉用牛刀?”
“牛刀公子,请用茶!”雪见声调平淡,听不出太多的喜或者忧,从小杏手里接过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这茶杯是我们家里最大的,最是方便。”
最大的茶杯,最是方便,方便什么?不用问,肯定是方便饮牛了!牛刀公子马上明白,于是大恨,“好个刁钻的丫头!”
“我又不是你们白家丫头,哪里轮得到你来教训我!”雪见眉梢高挑,声音高了八度道:“依我这刁钻的丫头来看,牛刀公子有这帮别人教训丫头的时间,还不如到处闲逛来得实在!”
哪里用细品话里的意思,瞎子也听出来了,聋子也看出来了,这是替周博打不平吧,白逸天呵呵笑道:“博哥儿,我看也就是你能受得住这等丫头!”
周博早习惯在心底把二人的争吵转成静音状态,见白逸天扭头冲他,才慢条斯理地说道:“敝帚自珍罢了!”
“啊,我明白了,”白逸天心悦诚服的低下头去,“饮”自己的茶,“你且自珍!”
好不容易才想明白这两个人的意思后,雪见后知后觉的怒了:“你才是‘帚’,你们全家都是‘帚’!”
“没规矩!”周博骂道,但语调并不严厉,听话听音,雪见这等墙头草自不会害怕,于是甩头而去,还带走了几个丫头。“谁都不用在这里伺候!”小杏小梨在周家已有一段时日,早明白了雪见的地位,连望都没望周博一眼,便跟着出去了。
两位被甩的少爷,相互看了一眼,假装不在意,反正一个不想在意,一个根本就不用在意。
“博哥是把我当外人呢,”见她们都走清了,白逸天才说:“咱们是什么关系,你这样见外,会让我心寒。”
螃蟹的事情进展得那是相当顺利,当白逸天知道这事的时候,珍味斋已用最小的损失,赢得了最高的信誉,如今各个商行店铺说到和珍味斋做生意,个个竖起大拇指!那就是两个字:讲究!和珍味斋打交道,还是两个字:敞亮!和珍味斋合作,更是两个字:放心!
“逸天是太多心了!”周博不以为然,“如此小事,我都没有出面就解决了,哪里用得到你?你想,如果是用你才能解决的事,我能不明说吗?”
“也有道理,”白逸天是聪明人,刚才不过是表个态度罢了,现在话锋一转道:“咱们的螃蟹,真真是好东西,博哥儿……”
“膏子完整的公螃蟹要多少有多少,母螃蟹十几只也是有的,再多就没了!”自然明白这吃货的意思,但刚刚赔过那些螃蟹出去,家里留着过节的也都按照承诺赔给了商户,剩下着实不多,只能几家过年分分了事了。
“明白,明白!”白逸天心头到底有些不舍,可他也不是不明白事理的,所以点点头,口是心非的说:“我们人少,也吃不了太多的。”
“从寒兄家中人多,本来也是够的,出了这样的事情,就只能减免些了。”周博叹口气道:“逸天你送过去的时候,帮我解释一下吧。”
白逸天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放弃,只简单说,“好吧。”
汪家人多嘴杂,又人员众多,还想人人有份吗?哼,从他这里也说不过去!
等白逸天用一车的新奇礼物换走一筐螃蟹离开后,雪见才气哼哼的回来。真真是太可笑了!事情全部办完了,白逸天才过来说了一大篇扬扬洒洒的感言之类。依雪见来看,他是存心的,压根儿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型。
周博点着她的鼻子,骂她:“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心眼比针鼻儿还小?”
雪见打掉他的手,反驳:“那也不能都跟牛刀公子似的,个个肚里能跑马吧。”
“你这丫头,”周博指着她笑道:“怪不得逸天说你刁钻,真真是越发的口无遮拦起来。”
“我刁钻?”雪见又想到刚才的“帚”,不由跳脚,“我不过就是一个‘帚’,有刁钻的权利吗?”
“好,好,好,”周博摇头叹息,“算我说错,行不?我家雪见是谁?最最通情达理不过!”
“那是自然!”雪见洋洋自得的笑了,“算你明白,可以看到我的好!”
“最最通情达理的雪见,”周博的眼神一闪,搂住她的纤腰,怀中是如花似玉的一张秀面,细眉如弯月,翦瞳似秋水,真真是百媚千娇难说尽,万紫千红总不如。不由低下头,在她耳边喃喃着,“今天可以不可以……”
“说什么呢,不可以不可以就是不可以!”雪见只觉全身都软了起来,嘴里还强嗔怪的撒着娇,“你是病人,好好养伤才是!”
“就是说啊,”周博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我是病人,我要养伤,我就是说让你再给做几道药膳给补补,你又说什么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的。”
“啊?”雪见脸红得像鸡冠,“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啊。”这下放心,却又隐隐有些小失落。
“是啊,我就是这个意思啊,莫非,雪见你有别的意思?那好吧,爷虽然是病人,但雪见你既然想……爷就勉为其难……”
雪见挣了几挣没挣开,就翻脸了,抓住他的胳膊狠狠咬了一个牙印。
“你想谋杀亲夫?”周博并不躲,只吸着气说。
“胡说八道什么?”雪见直起身子,脸更红,“你可不是我的夫。”
周博胳膊又一紧,轻声在她脖子处呵着气,轻声的说道:“雪见,等我爹娘回来,我必明媒正娶你!”
“大郎,你,你说的可是真的?”雪见泪眼朦胧,这前景太幸福,也太虚幻了些,她并不敢信。
周博正容道:“我说过,必做到!雪见,你且放心!”
第九十九章:年会
除夕之前,赶着又提前售了一批葫芦,所有青州和安宁的伙计们就都陆续回了平山村。
周博把掌柜的和大小管事伙计们及周康王大宝都叫了来,当然,雪见是没有列席资格的,她冷笑着想象着那场面,不出意外,周博上来先要肯定了大家的努力和成绩,说一些类似于同志们辛苦了的话,然后广大人民群众泪眼模糊,回一句为人民服务之类。只是不知道这感动又激动的泪眼,是为着票子,是为着面子,还是为着什么。最后应该就是发红包了。雪见知道这次发的俱是银票,但她想象不出来有多少,但没用银子,改用银票,想来也知道,这数目……
客厅里,大家脸上俱是笑开了花的,二虎第一个机灵的站起来大声道:“大少爷如此器重,礼待有加,我等必竭尽全力,敢不唯命是从!”虽然说得不伦不类,但好歹大家都听得明白,马上一呼百应,都起身行礼的行礼,磕拜的磕拜。
周博心想幸亏雪见丫头没在场,否则恐怕就笑翻了,二虎本来就是周家人,难免有人会想是他刻意的安排。他瞅着二虎,微微一笑道:“二虎去了安宁后,长进的有些过了。”
东平呸了二虎一口:“掉几句文,你就是读书人了?咱没那么多虚的花的,就一句,大少爷说什么是什么,咱们好好办事就行。”
杜海见这哥俩说得热闹,没忍住笑,打趣道:“呦,这两个猴崽子都厉害了,我看不像咱珍味斋的人,倒像是话本里说的江湖上那些瓢把子。”
见杜海这等老成持重的都说笑上了,其他人舒一口气,“是两个管事的爱说笑罢了。”
这周大少爷虽然年轻但总给人一种压迫感,让人没由来的心慌,现在几个管事的掌柜的带动着,气氛才算慢慢热闹起来。
有人想到了王俊锋,再摸摸自己手中的银票,就不由皱起了眉头,小声跟身边人道:“大少爷是有真本事的人,俺这辈子是死心跟定大少爷的。”
旁边的人扭头看看眼角眉梢俱是笑意的周康和王大宝,然后似笑非笑的也小声道:“说的是极,咱们这辈子周家让怎么做就怎么做,绝不私做主张,把自己的好日子给断送了。”
“螃蟹的事,究竟是……”青州那边的毕竟这次没直接赶上,就悄悄的问。
“这事儿说起来,就知道咱们大少爷虽然看起来冷冰……,其实真是仁义到家了。”说起来这件事,平山村没有不对周家佩服的五体投地的。
事情发生后,周家对王俊锋客客气气,请来说明了事情原委,然后又组织人把一坑的螃蟹个个捞起来检验,果然像雪见说的一样,混进了一只公蟹进去。全村再次轰动了,说什么的都有,这周家简直神了,隔着冰就知道一坑的母螃蟹里,藏了一只公的!
王俊锋羞愧的连家门都不愿意出,接手这活的时候,周家就再三强调定要分清螃蟹公母,说实话,王俊锋当时真没想到自己的不以为然,会出这么大的闪失。但人家周家这工钱,却是一分没少给,只连他带他找的几个帮工都明白,明年这螃蟹,定不会再找他们养了。
青州的管事们,眼睛就瞪圆了,抬眼向外再看了一眼,气不愤的道:“这种人,哼,这种人!枉大少爷那么信任他!”
旁边就有人劝住他,“大少爷说了,这事过去了,就休要再提,尤其是绝不能从咱们嘴里再谈此事。”
于是点点头,应了一声,从心里感叹一句,自己算是跟对人了!
这周家的客厅温暖如春,茶水点心还有南方来的水果流水似的上来,让这些年纪轻轻的半大孩子们,心生景仰和敬畏。他们都是跟着周家走出平山村的,见识了外面的精彩世界,又有了丰厚的月银,现在还怀里还揣着红包,虽然不知道红包的具体数量,但想来也不会少。尤其是走在村里,村里人人都用羡慕的眼神望着,那离家的小小遗憾,也就不值一提了。
二虎和杜海,本来就是周家的人,现在为了活跃气氛,更是把平常听到的八卦和笑话,都拿了出来热场,让周康和王大宝听的心向往之,趁无人注意,王大宝才轻声道:“周家,真好。”
周康一怔,有些哭笑不得,这是什么话,“我们周家,自然是好的。”
“是,是。”其实在王大宝心中,此周家非彼周家,但他也没傻到把这话当场说出来,只是左右看看道:“怎么没见雪见姑娘出来?”
雪见,一想到雪见那似嗔还怒的表情,和宜喜宜颦的娇颜,周康心里顿觉软软的,可是……
眼睛在周康脸上定定看了好一会,看周康还一直在发呆的样子,王大宝清咳一声,道:“明年这螃蟹,咱们俩个可要结伴继续养!”
周康眨眨眼:“什么?”见王大宝有些发怒的神色,忙笑着说:“刚才听杜叔讲得着急有趣,所以没有留言。”
王大宝无奈之下,只好道:“还是以后再说吧。”
“那好,回来咱再说。”周康也不怕王大宝恼,毕竟两人一直交好。
不知道周康的心思,王大宝却是一门心思的想着明年入冬,怎么养好螃蟹,喂养什么才能养得更好更肥。
张力和西平,俩个淘气的小鬼头,经过这两个月的洗礼,也仿佛一夜间长大。虽然仍然耍宝搞怪,但却褪去了稚嫩的外衣,虽然不敢和杜海东平开玩笑,但也是毫不客气,在周家并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样子。下午刚到周家的时候,俩个人还特意先去看了看自己的狗,唉,谁曾想那两只狗狗,已经沦落到给七娘的小羊卡卡当“保镖”的份上,让他们不免面子上讪讪的。
想到自己的狗,西平不着痕迹的伸手碰了张力一下,低声道:“咱们年后,把狗带安宁去,可好?方便给珍味斋看家护院。”
张力会意,果真是个好主意,这事年后寻二虎哥说,应该就是可以了。
第一百章:五娘
周家的扩建也同样顺利,有钱好办事,何况是给周家办事,除夕前也完了工,再热热的烧上一个月的火炕,去了湿气,想来出了正月,也可以住人了。
二娘心情好,就拿了帐本和计划书和四娘坐在了炕沿上,细细的盘算,“外院内院,还是分开的好些,此是一件;三郎四娘五娘六郎七娘,要单分出院来才好,这是第二件。”四娘接过她列的计划书,现在家里跟大哥觉得,凡事都爱弄出来一个计划书什么的,初时觉得麻烦,后来发现还是很实用的。
四娘尖尖的指甲划过计划书上面的几行字,“外院内院嘛,在平山村,倒也还罢了,不用这样讲究。但分开几个院子,还是必要的,只是这样一来,要添的下人们更是多了起来。”二娘想了想才说:“也有道理。”这样说完,俩姐妹就在一起算起来,还需要再添多少人为好。
窗棂半开,屋内火炕烧得太热,这样的午后,还得开窗透气。“就这样吧,”银子多了到底好办事,二娘腰板越来越硬气,说话也有的是底气,同四娘说:“现在一人一个大丫头,毕竟是少些,还照以前一样,俩个大丫头,四个小丫头,并两个嬷嬷吧。”再看看窗户,一年前那透骨的寒冷,似乎离得很远很远了。
回过身去,吩咐着巧玲研了墨,稍微改了一下计划书,“行,我看挺好!”四娘也合计着:“粗使的婆子们也要添些,上夜什么的,到底方便些。”
“大哥真是好本事!”二娘笑容漫漫,这一年的时间真真切切走下来,现在细回想一遍,忍不住就眼神晶晶亮的夸出口来。四娘点头道:“可不是,咱们大哥,打小爹爹就常说,那可是一等一的人呢。”二娘就笑逐颜开的点头说:“不到两年的时间,咱们就过回了以前的日子,这要是爹娘在,也会满意!”四娘立即道:“二姐说得极是。”
二娘顿了顿,才又感慨着低声说:“大哥说了,等时机成熟,开春会上京去打听的。”
也不知道现在爹娘和姨娘们,都怎么样了。
外面阳光亮亮的,加上屋子暖得熨心,竟是觉不出来还是冬天。四娘愣愣的望着窗外,然后才慢慢说,“也不要这么着急,待大哥的腿养好是最重要的。”打听何事,二娘不说,四娘也明白的,不由从心里叹道:“这个家,多亏有大哥在!”大哥虽然面冷,但对庶出的弟妹,也是会放在心上的。
“可不是!”二娘真不愿意回想过往那些食不果腹的日子,都是有了大哥,大家才又过回了这种舒心的好日子。
放下计划书,帮着二娘拿了帐本又把年货核对出来,以免临时有不周到未想全的,提前打理出来,总是好的,二娘边整理边说道:“这白家哥哥吧,送的礼物都挺好的,只是送淑儿那张弓,实在是……实在是……,唉,淑儿本来就很淘气了,再过两年就要及芨,不该再由着她的性子野了。”
原来自从带着五娘打了几次猎,五娘就一心惦记上了弓箭,二娘自然是骂她:“别人这个年纪,拿的都是针线,你再看看你自己,别说花,连草都不会绣半朵。”五娘笑嘻嘻,四娘也骂她:“哪怕你做做样子,也让二娘放心些呢。”
五娘是再笑嘻嘻的,就连七娘都忍不住添了几句话,七娘假装很沉痛地问道:“五姐拿了弓箭,会不会为了我的卡卡?”家里的小园本来就不大,现在又空了下来,只留了一只七娘的小羊卡卡和两只狗狗,这一羊二犬自从地震时被从山上带回来后,就在小园里安了家。
“怎么会?我是巾帼不让须眉,学成弓箭,保护家园!”五娘说得气冲牛斗,可惜家里没有人理她,二娘报怨:“王姨娘多么温婉,怎么淑儿竟是这样的?”
五娘收到弓箭当礼物,英雌有了装备却无用武之地,就让下人偷着买了活鸡活免等小动物,“全放到小园里去。”
二娘知道后更是头痛,叹气道:“这白家哥哥,惯会添乱的。”她对着四娘说心里话:“现在五娘更像是有了仗势,哪里有半分淑女气?”四娘笑着再说:“二姐姐别急,淑儿还小呢。”这个“还小”的五娘,成天介为了练习她的箭术,弄得小园整天的鸡飞狗跳。
二娘和四娘,整天为了新年事宜忙碌,自没时间管她,有时候也会把跟她的丫头小丽叫过来骂几句,小丽也是委屈,“二小姐,四小姐,不是小丽不拦着,是拦不住五小姐呀。”就她这战斗指数,和五娘差了不止一两个级别。
小丽再添油加醋:“现在八少爷九少爷十小姐也跟着呢,万一被弓箭伤了,可不是好玩的。”事实上也确实是一干小毛孩子,总算找到了事情,也跟着天天折腾着,直累得一众下人怨声载道,这万一看不住,别说被弓箭伤了,就是跌一交,自己也是不好交待的。
把小丽骂回去,“五娘的不是,就是你的不是,你拦不住她,就要代她受过。”其实也知道跟着五娘这样的主子,小丽确实比别的丫头不易许多,所以月银二娘总是偷着多给一些。
和五娘不同,七娘是护园一族!她的卡卡在地震中都被安全的带了回来,怎么能让它伤在五姐手里,“周淑!你要是敢伤了我的卡卡,我定会与你拼命!”
这小园里,立时分为两派,更沸腾了。
二娘无法,让杜妈交待下去,“这大年下的,凡主子们有错,跟着的大丫头,全部扣三个月月银;主子们但凡伤到一丝半点,跟着的人统统卖掉!”先把话说得狠狠的。
丫头们为了自己,也得拼命拦着主子们胡闹。小丽更是直接就对五娘说:“五小姐不如先发卖了奴婢吧,反正早晚也是这么一出!”五娘就有些讪讪的,“我什么时候说要发卖你了?”
小丽就怀疑的问了一声:“是吗?”然后又拉了她的袖子,跪下来说:“别的丫头跟着主子,都有二小姐打赏的时候,独我,时时被叫过去敲打一番,难道不是五小姐对奴婢不满意吗?”五娘跺脚道:“我哪里有不满意,你快起来吧!唉!”
“如果五小姐不是要换掉奴婢,那求求五小姐,就给奴婢些脸面吧!”
五娘挑一挑眉头:“从此你是小姐,我全听你的,快起来吧!”这个丫头哪儿都好,就是太过较真了些。
小丽这才站起来,再说一句:“五小姐,奴婢只求在下人中,也要一份体面!”
这话不出半天就传到二娘耳中,二娘自是乐得不行,“把小丽放到五娘身边,真是一步妙招。”四娘也摆着手笑,再近前悄声道:“当初看这个小丽就是个稳妥的。”
三妮在一旁嘻嘻笑,早知道这样的安排,定是二娘设计好的,“二小姐四小姐真心对五小姐好,五小姐再大些,自然也明白的。”
二娘四娘笑过,就各自拿了帐本,自己回去梳理,年底事情实在是多,四娘嘴中道,“少一件是一件!”
过年的针线活也多得要人命,幸亏蛋房也歇了,要不四娘就得像孙猴子一样有分身术才行,这样想着,四娘突然面有笑容:“小玉,你说雪见姐姐说的那个,拔根寒毛,摇身一变,是不是真的可以呢?”
“雪见姐姐胡邹呢,四小姐也信?”小玉忍不住说,四娘白她一眼,“你这丫头忒是无趣,谁又不知道是故事呢。”小玉就更是懵懂,四小姐,这就是信呢,还是不信?
此时四娘难得把手里的活计放开,挑着眉梢笑得娇美俏皮:“小玉你说,我是信好?还是不信好?”
小玉这才回过神来,嘀咕一句道:“四小姐也学会拿奴婢们打趣了。”
夜晚来临时,五娘带着小丽也回来,四娘板着脸斥责道:“五姑奶奶,我是天天在二姐姐那里代你受骂,你好歹心疼一下姐姐,可好?”
五娘这一下午,尽是尴尬,蹭上前,陪着笑:“四姐姐,你不知道,我那弓箭身手真的是越来越好!”小丽冷不防闪出来,“可不是,差点就可以射中绑着不动送到眼前的兔子……兔子后面那人了!”
第一百零一章:受伤(为晴好fang晚加更)
从此这主子们为了自己的丫头,也都有所收敛。二娘放下心来,和四娘一心一意的为着新年做着各种准备。
新年,就在这种全村人绝对的喜悦和绝对的期盼中还有周家过度的热闹中,不慌不忙地到来了。
打扫庭院,煎炸蒸煮,缝制新衣,采买购物,冰灯窗花,周家上下人等,只忙得脚不沾地人仰马翻般,却人人脸上带着笑,脚上踩着风。
于是弓箭一事,方算告一段落。
周博虽然腿伤未愈,但年底的帐目,虽然各个店铺都放了假,也还是要认真核实。并且需要提前定出了明年的计划,所以常常会安安静静地坐在书房中。
雪见抱着一个大大的软软的方形靠枕,放在周博椅上,“大郎,你靠靠试试,可舒服吗?”周博略靠一靠,“还行吧。不过,应该不是你做的吧?你是连针线都不会拿的人。”
回手拿起靠枕,针脚细腻,绣工出众,一看就是四娘的手艺。咦,这软软的,却略有些弹性,仿佛不是棉花。
“这是鸭绒,可是我托四娘做的,四娘守着蛋房,管鸭子借点鸭绒,想来鸭子们总是肯的。”做羽绒类东西,自己可是不会的,弄个简单的靠枕之类,随便教教四娘,也比她自己做得好看。
见她一脸的得色,周博摇头:“你何时给爷新手做个物件,才算一份真心呢。”雪见眨了眨眼睛,“你怎么知道我没做呢?”。
周博和雪见日日在一起,夜夜也在一起,她做些什么,他怎么会不知道,她最近连调皮都少的。
拉了她的手,调笑着问:“那你说说看。”
雪见抿着嘴,斜他一眼:“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
古人说过,那什么不鸣则矣,一鸣惊人嘛。
“那你说什么时候合适?”看她笑容满面,眉眼弯弯,周博身上一阵软又一阵麻,轻轻地道:“你说什么时候合适,我都依着你。”
暧昧不清的语调说着暧昧不清的话题,雪见脸就红了,狠狠白了周博一眼,夺了手出来,撅着嘴坐到一边去。
周博还没有说完,接着道:“你若不高兴依着你,便依着我也行。”
话刚说完,雪见就愤怒了,叉着腰指着周博,大声道:“你这个,这个……”这个什么,到底没有骂下去。
周博欣赏地嘻嘻笑:“啧啧,你这叉腰的动作,好象村头的韩婆子。”韩婆子是平头村排第一名的河东狮,长得又丑,偏把韩老头管得死死的,全村没有不在背后笑的。周博也笑得不行,“你以后就是韩婆子的样子,肯定是的。”
想想雪见娇俏的小脸,换上韩婆子那粗壮的身材,和声如洪钟的叫骂,那要多有趣。自己,会不会像韩老头一样,就那样听上一辈子呢。
彼之砒霜,我之蜜糖。
正想到乐处,不防雪见早把砚台一拍,周博哎哟一声后,仔细看看,好在没溅一身墨点子。
接下来是雪见冷冷的笑着,把听到声音推门进来的小梅叫过来:“大少爷手酸,没拿住砚台,弄了一桌子,快过来收拾了吧。”
几下擦拭干净,小梅也不多话,就出去了。周博指着雪见怒道:“过来,看爷收拾你!”雪见看他凶狠,嘴里阴阳怪气的嘀咕着,“我偏不过去,有本事你过来。”
周博的腿伤未愈,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指着她说:“爷就让你再乐上半日,你且等着。”
雪见就躲到一边,胡乱的嘀咕着:“等着就等着。”书房里安静下来。
每天跟着周博窝在书房里,周博看帐本的时候,她也鬼鬼祟祟的忙乎着。周博有时偷眼望去,就见她把从杜妈处寻来的纳鞋的锥子用烛火烧红,然后在什么东西上扎来扎去的。边扎,边咬着牙,崩着脸,一副苦大愁深的模样。
从帐本里抬起头来,望了几望,实在忍不住,周博问道:“雪见,你又在搞什么怪?”
“啊,啊,啊……”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手上锥子一偏,就戳到了手指上,烧红的锥子,直接就烫进肉里,手一甩,甩掉锥子,也甩掉一行血珠子,雪见含着眼泪,站直了身子直跳脚,“我的爷,您倒提前吱一声,倒吓我一跳。”
周博不顾腿伤,直接跳过来,把痛得脸色惨白的雪见搂进怀里,又拉过她受伤的手,含进嘴里,然后又吐出一口嘬出来的血。“好了好了,把血嘬出来,一会就会好了。”雪见偎在他怀里,嘟着嘴,只是喊疼。
突然,雪见反应过来,脸上还挂着泪珠,圆睁了双眼,反手搂住周博,急切道:“大郎,你疯了,不想要腿了,还没好呢,就这样跳来跳去!”
然后又冲书房外喊:“小梅,小梅,去,把徐翁找来!”
小梅在屋外应了,跑开。
扶着周博坐回到椅子上,雪见边掉眼泪边说:“你就这样不爱惜自己?还是想让我担上一辈子的骂名?”
周博拉住她的手,轻轻的吹着,没理她的,冷着一张脸道:“你就消停消停吧,又没有拿过针线,手比脚还笨,早就知道你得弄伤自己!”
“这大过年的,你的腿伤再厉害了,这进进出出多少人看着,这是故意让雪见承受千夫所指之罪吧!”
“你没事拿个锥子玩,锥子是好玩的吗?现在扎破手,好玩了吧?”
“周!博!”雪见抽回手,“你就不能听我说话?”
徐从安听得小梅说的急迫,所以来了就急急的推开了门,“正说这两天回安宁,还没回,你们就又出状况……”却正看到俩个人紧挨着贴在一处,雪见一手指着周博,而周博含着笑,却来拉她的手。
“咳,咳,咳!”
他站在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只得说:“把我叫来,不是让我这老头子看你们打情骂俏吧?”一边说着,一边把眼神放在了还有些心不在焉的周博的伤腿上。
这徐神医就是神医呀,第一眼看到的永远是需要帮助的病患。雪见脸一红,抽回手,回头啐了一口徐从安说:“徐先生好没正形!”往旁边让了让说:“快看看大少爷的腿吧,我怕刚才他又蹦又跳的,把伤口崩裂。”
“又蹦又跳的,那是松鼠吧!”徐从安只能点点头走过来,把周博裤腿卷上去,仔细检查着。“都长得七七八八了,能有什么事?”
一旁的雪见则紧张的看着。
检查完后,徐从安又回头说:“还有你的手,相信你自己也知道如何处理,不用我再多交待什么了。”说完,略有不满的瞪了雪见一眼,本来这丫头就越来越懒得亲自下厨,现在就更有借口了吧。
“大郎的腿?”雪见知道自己的手当然是无事的,所以只问自己想要问的。“真的无事吗?”
周博再瞪她一眼,“徐翁说无事,只你这丫头敢说不信。”
徐从安懒得理她,只是被狗咬伤而矣,虽然伤口是多了些,也深了些,但到底不是上次那样的摔折,哪里有那么娇气了。
第一百零二章:又一年
见到徐从安已面露不愉,周博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是无事的。”
徐从安瞪了雪见一眼,这丫头竟敢怀疑自己,但是转念一想,这就是关心则乱吗?
仿佛很多年以前,也有人这样关心过自己吧。
“呃,……”雪见思维难得敏捷,仔细看了他的表情,这才放下心来,脸上露出一笑:“好好好,是我太过虑了,周大少爷的腿,是徐神医亲手包扎过的,那相当于被点石成金的手点过呀,即使没成金,也定不会再有事的。”说完,给他端来一杯茶,恭恭敬敬道:“您老人家辛苦了,请上座,上好茶!”
徐从安哭笑不得,伸手接过茶杯,又重重放到桌上,板起脸来对雪见说,“我还以为是,坐,茶;最多也就是,请坐,上茶呢。”
这个故事,雪见可是讲过的。是不是以为他年纪大了就没记住呢?
这时,周博斜眼瞪了一眼雪见,开口道:“徐翁,这笨丫头的手,真的无事吗?我看扎得挺深,这丫头怕痛得很,用不用包扎起来?”
周博此话一出,雪见和徐从安都顿时石化。没听说被衲鞋的锥子扎一下,还得层层包扎起来的,那些成天做活的广大劳动妇女们,哪个手上没伤过的?扎一下碰一下都要包起来,索性就别干活了!徐从安的一张脸臭着,拉得比天朝著名节目主持人李驴还长。
雪见也没有说话,而是低垂着头,但想了再想,还是没忍住,“大少爷说得极是!大少爷说得太有道理了!大少爷您真是英明!外加神武!”
徐从安对着这二人左看看右看看,眉头皱着,这茶是没法喝了,刚才要是喝了,现在一准得喷出来。
把手边的茶碗推得远些,他冷笑着说道:“博哥儿说得委实在理,依老夫看,不仅要包扎,还要吃几天的药,千万不得下床,得好好养上几日才可再看再医。”
“徐翁,真是……”周博脸就红了,回头见雪见正拿眼瞪他,不由想起雪见初潮时的尴尬事,更是面红耳赤起来,低声为自己辩解,:“只是雪见怕痛……”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娇气!”雪见咬着嘴唇,大声说道。周博吓了一跳,唇边泛起笑意:“我就说说,你凶什么!”雪见瞪他:“你招的我!”
徐从安看了看他,再一转,看向雪见,那俩个人只自顾自的对望着,眼中波涛汹涌着。知道自己果然是个多余的,于是站起来,掸掸衣衫往外面去,“等老头子走了,你们再对着执手相看吧!”就气哼哼的头也不回的甩袖走了。
其实,徐从安是不由地想起了自己的家里,那一儿一女从小也是这样整天的打着吵着,让人烦得很,心情就更有些闷得慌。
小梅跟在后面,送到了徐从安的客户门口方回。
徐从安颓然的坐到床上,突然觉得这已经习惯的周家,竟然也陌生起来,心底深处,有一处不大的院落,却是越来越清晰的出现于梦中。
周家书房内,雪见和周博还在对峙着。“讨厌,都是你。”雪见仍咬着粉唇,“回来我也再不管你!”
周博看了一眼雪见,然后笑道:“我倒觉得一个丫头,天天管着主子,唯你一个吧!”
“那是雪见逾规了,今后再不管你!”雪见冷笑连连。
玉面朱唇,银牙轻咬着,竟说不出的千娇百媚。
“那可不行!”周博含笑的,慢条斯理地说道,“你还得管我一辈子呢。”一辈子这三个字,就这样情不自禁的说出了口。
雪见呆愣愣的望着周博,一辈子吗?真的可以一辈子吗?
不由就想起来前世两个损友说过的那些话,难道,自己真的可以拥有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幸福吗?
好象穿越以来一直空落落的心,终于踏实下来,可以落地一样。
自己对于这个时代,终于可以不再是一个过客,终于终于的要融入了吧。
这样想着的时候,雪见就不由的泪凝于睫。
“过来,”假装没有看到她的眼泪,周博说着话,已伸手把雪见拉到身边,仔细看了看那小伤口,虽然没有明显不悦,却是皱着眉,道:“雪见呀,从此消停的吧!”雪见松口气,幸亏他没说,雪见呀,你就长点心吧!
雪见眨掉长睫上那些碍事的泪花,甜甜一笑,“不过就是一个略大些的针眼儿。”其实还是有些些疼,但雪见还是能忍受的,“倒是你的腿,再不许这样不管不顾了!”
说完,自己不嫌麻烦的,又卷起裤腿,好象自己能看明白一样的细细看了一遍。
“都听你的。”周博由着她看,等她忙清,才抬起头来说,“我的腿,你作主,可好?”
周博的声音那么的柔和,雪见心里暖暖的,又软软的,俩个人就这样相对的看着,默然的看着,直到外面风起,檐下丫头们做的风铃响起,周博才慢慢又重复了一句:“你作主,可好?”
“不好。”
雪见摇摇头,轻轻锤了周博一下。
周博只是望着她,不言不语的含笑望着她,直看得雪见越发的面红似血,艳得仿佛滴得下水来。
“不理你了!”雪见轻轻的道:“现在大郎说话越发的油嘴滑舌。”
声音轻得,自己都要听不到了。
“我?怎么可能?”周博满脸的疑惑,随后坚决的说道:“我是正人君子,怎会是油嘴滑舌之流?”
雪见听了这话,看向他的脸色就有些指控,嘟着嘴,不屑地哼了一声。
“你看你看,”雪见抬手指住他,“还说不是油嘴滑舌吗?”
周博点了点头,然后冷不防的,把她带到怀里。
“你来尝尝,可油?可滑?”
又过新年,这是雪见到这里的第二个新年了!
去年此时,全家刚刚解决温饱问题,能吃饱饭,已很满足。而今日此时,各种珍馐佳肴,真正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下人穿梭往来,丫环艳丽,婆子利落,小厮精干,井然有序,各司其职;各屋各院,器皿华美,极尽奢华。
“这就是暴发户的快乐了。”雪见如是想。其实这事还真是她理解偏差,周家几起几落,如此嚣张过节,好象更是为一种肯定,一种对自家定位的肯定罢了。这上上下下,现在也几十口子人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心思,这样的大操大办,让下人们惊叹的同时,也觉得自己能被卖到这样的府上,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便更是收了心。
雪见倒是没有其他人的兴奋之情,她很温馨的很温馨的享受着自己的小小幸福,生怕自己稍一张扬,这幸福就如肥皂泡一般,破掉了。
见到雪见这个样子,周博满心满意都是软软的,隐隐的,还有些愧意。但,雪见是他的,老天注定雪见是他的!周博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雪见托二虎出去帮她打了尖尖的比纳鞋的锥子还尖的锥子,天天在书房里,反正她悠哉游哉,也无人敢管的。
这子夜的鞭炮,就整整放了一个时辰,弄得整个平山村人都兴奋异常。
月明星稀,周博和雪见立于院内,“又是一年了。”雪见也说:“大郎,新年好。”
去年除夕夜有雪,也是二人相拥立于雪中。
天空烟火自然不如天朝艳丽,也简陋许多,但雪见喜欢,她喃喃着:“和你在一起,真好!”
二人正是温馨处,周博耳尖,听着院外有脚步纷乱,忙道:“一准是八郎他们。”雪见看不太清,但忙推开周博,又理理头发衣服,迎了几步,果然是一群孩子,放完鞭炮和烟火,过来给大哥拜个年,好领了红包,就去睡觉。
虽然脸上犹带着鞭炮过后的亢奋,但眼瞅着最小的九郎和十娘已有些睁不开眼睛。
“你们呀……快先回去吧。”周博难得亲切的捏了捏八郎的小脸,忙吩咐了婆子们抱起来,各回了各院。
“刚刚出去放炮,难免着了凉气,厨房煨着姜汤,少喝些总是好的。”
小孩子嘛,没有爱喝姜汤的,雪见又让人放了些紫苏和红枣遮味,既可暖胃散寒,又可帮助消化。“谁听话,雪见过两天会有神秘的礼物喔。”
雪见的礼物,不是好吃的,就是好玩的,孩子们纷纷应承着,雀跃着,散去了。
二娘看着眼前这一对璧人,大哥丰神俊朗,雪见娇媚动人,让人看着也是舒服的,但是……不去多想了,她笑着上来给大哥行了礼,“愿大哥福星高照,万事如意!”是呀,真心希望自己的大哥,万事如意呀。
把雪见送回屋去睡觉,知道她是熬不得夜的,周博自去寻了三郎一起守夜。清冷的月光下,周博脸上有着淡淡笑意,心中也是温暖着。
这笑意,由月亮这位称职的快递,传递给了雪见,让她睡梦中,犹自甜滋滋的。
兄弟俩个,冲着京城的方向上了香,这才坐回到屋内。“大哥,这一年,亏了有你……”三郎难得说这样的话,脸是微红着,但声音和神色都是诚恳的。
周博淡淡点头:“自家兄弟,我好,为得是你们好;你们好,我自然也好。”
三郎一向是万般皆下品的,此次巨变,又在平山村一年有余的生活,彻底改变了他的想法。
第一百零三章:灯会
相较于新年,大顺国更注重的节日就是元宵节,也称上元节,从正月初八开始一直到正月十八才结束,整整十天。雪见不由叹息,尼玛,比天朝的一天假,福利许多夸张许多喔。
听说今年白兼然为了彰显安宁震后新气象,特意鼓励各商户出钱出力,并免了这几日的宵禁,所以各乡各村都蜂拥而至。
周家的珍味斋自不能脱身事外,更是带头,摆了巨大的鳌山。
周家去年还在为温饱问题发愁,自然没有心情看花灯。今年可不一样,周家出动了近十辆马车,三十余口人,怕的就是人多孩子们被挤到。这时候,就显出人傻钱多好办事来了。(周博冷森森地骂,你才傻,你们全家都傻。)
小小的安宁县,一时之间商贾云集、人山人海,主要商业街上更是人头攒动,热闹之中更显兴奋和拥挤。
周博和雪见并没有跟二娘等人一处。
雪见兴奋莫名,穿过来后,大的热闹一次都没有赶上过,最多就是当初卖鱼时的小集了。上次本来有机会看看传说中热闹无比的冬至庙会,结果还是没有看成。开心地笑着,她看着周博问:“大郎,那边好热闹,咱们去那边可好?”
周博轻点下巴,想了好一会才道:“就怕人太多,挤丢就不好了。”
“大郎你这是怕挤丢了你自己吧?”雪见心情正好,也不恼。
“看你这五短身材,就算不被挤丢,也有可能被踩到。”
“大郎也说了是‘可能’,这可能的意思就是可能会有各种意外情况发生,比如,比如人群里正好蹿出来两只狗。”
“可能那两只狗正好懂雪见说的话,那爷我就真的很受伤了。”
雪见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大少爷,怎么您很希望狗能听懂雪见的话吗?就像现在?”当她真听不出来是在骂她吗?被周博的毒舌骂久了,智弱负分的都能智能转换成高智商了。
周博沉默了好一会,才呵呵笑了起来:“果然长进许多,也不枉爷苦苦栽培你多年。”
“谢大少爷栽培。”雪见盈盈施个礼。
眼睛在雪见身上转了一圈,周博很平静的点头道:“虽然以爷的辛苦,是棵朽木也早成材多时,但你跟朽木的差距太大,能长进一二,爷已知足了。”
论起毒舌功力,雪见前世就是幼儿园水平的,即使穿过来,也远不及白逸天那样的话唠,更惶论周博这种超腹黑型的。
果然周博话才一说完,雪见就脸色一僵,气了半晌,刚要说话,却被周博一句“小心”便拉到了怀里。
原来人越来越多,此二人从路中间停住,早就挡住了路,怕雪见被挤到,周博果断该出手时就出手。
此时雪见也反应过来,在长手高脚的周博护卫下,回头望去,沿街店铺家家都已张挂上五颜六色的彩灯,从城外涌进来的人们,大多数都是三三两两结伴而行,他们二人,也随着这人群,且行且看着。
“看,龙灯!”不知道人群里谁高喊了一声,顺着那声音望去,一道长龙蜿蜒璀璨,随着人群慢慢靠近一瞧,那龙头形象逼真,竟是用冰雕成,龙身由若干个冰灯相连而成,冰灯上渗进各种颜色,更显得流光溢彩。旁边人们议论纷纷,“天啊,今年的龙灯竟是冰做成了,太神奇了!”
人群喧哗鼎沸,雪见一怔,她想问周博,但发现在这热闹的场所,根本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清。
周博一边用手护住她,并低头在她耳边说,“我让三郎去给白县令,出了主意。”
果然与自己设计的那个简单冰灯不可同日而语,雪见轻笑着,也踮起脚尖,在周博耳边道:“真是好看呢。”那温热的气息呵在周博的耳朵上,让他不由心神一荡。
忍不住就想起,去年冬至节,那墙头梯上放置冰灯的丽人,仿佛谪仙神女,连带着周边物件,都有了仙气呢。于是周博悄悄在她耳边道:“不及你做得万分之一。”不等雪见有所反应,极快的在她耳垂轻轻咬了一下。
“哎呀,周博,你……”
周博抚着自己的胳膊,一边吸气,一边闷声笑着。
远远的,汪从寒和白逸天等人自人群挤出,正好看到这互相咬着耳朵说话的一对人。汪寒脸上的笑意就立即消失了。
汪从寒只过年回了青州,后来听白逸天说今年安宁的龙灯会不同凡响,于是就和妹妹赶了过来观看。
当然也没有想到竟会在街头偶遇周博和雪见,远远望去,周博俊朗飘逸,脸上更是难得没了冷冰冰的疏离之色,而他身旁的雪见,在那朦胧的冰灯下,更显眉目如画,恍若仙子,竟是让人感觉疑似广寒宫中来客。他们身旁的人总会有意无意的错开身些,如此不真实梦幻般的美人,确实是不禁的让人自惭形秽吧。
不知道为什么,汪从寒竟会觉得心如蚁噬,隐隐作痛,眉头一拧,低声道:“人过多了些,咱们回吧。”这样的良辰美景,本就不属于他这样阴暗的人吧,他自己如是想道。
“咦,那不是博哥儿和雪见丫头吗?”白逸天没有听到他的话,反而指着远处兴奋地说。
“在哪儿呢?”汪从梦也是眼前一亮地问。她难得有几个说得来的女伴,雪见虽然出身低微,但活泼有趣,自然算得一个。
白逸天嗯了一声:“刚刚还在这个位置,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竟不知道哪里去了。”
待白逸天拉着他欲赶过去时,周博雪见二人,已随人群走远,找不见了。
“会不会看错了?”汪从梦左右看看,这人如此之多,极有可能看走眼的,“不如我们明天早早约了二娘雪见她们过来,明晚一起看灯吧。”
汪从寒面上笑得温和,却早失了游玩的兴致,眼前的千般美好,只剩下连绵冰灯的丝丝寒气罢了。他紧紧身上的袍子,低声道:“回吧。”
“人太多,左右咱们逛着方便,明日来逛,也是一样的。”汪从梦看出来大哥心不在焉,知道他一向是嫌人多烦的,也跟着说。
“那,只好如此了。”白逸天自然没有逛够,难得如此盛景,天天逛也是不够的,还有这么多等着向他抛媚眼的下至八岁的大姑娘小姑娘上至八十的老太太小媳妇们,他不在,岂不是伤了这些美人儿的心。
汪从梦又叮嘱一句:“明天别忘了一早去约人。”
“照我说,博哥儿他们就应该在安宁买所新宅子,平山村住着虽然安逸,但六郎等人上学,终归是不方便的,何况,逢年过节的,到底是县城里面热闹许多。”
听完他的话,汪家兄妹互看一眼,这个白大少,刚听前面还是可听的,到得后面,就又离不了玩乐二字了。“表兄,你当人人都是你这般,只为热闹和享乐吗?”
汪从梦这一问让白逸天不由奇怪,回头看了看白从梦,不解的开口问道:“人生在世,不及时享乐,还有何意义?”
周博和雪见并没有看见他们,俩个人手拉手的走在人群里,时不时的互相咬着耳朵说上几句话。刚开始雪见还有些不自在,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看四周,这是男女授受不亲的古代耶,会不会一个不留神,自己被浸了猪笼什么的。后来才发现,噢买嘎den,“原来,这就是古代最初版的情人节呀。”
周博没有听清,什么?雪见只是捂嘴笑笑,反正也听不清,再说听清了,也听不懂,索性不说了。
周博用口型对她说:“你等着!”
雪见也用口型回他:“我等着!”
俩个人口型来口型去的,跟着人群遛遛看看,雪见发现,虽然大顺国男女之防并不是很严重,但象今天这样,还是很不同的。好嘛,男女老幼全出动了,满街筒子的人。有那胆大些的,见了帅哥美女,抛个媚眼什么,就显得稀松平常了。像周博和雪见这样手拉手的逛街,更是情侣们借机培养感情的好时机。
随着人群,慢慢走向珍味斋搭建的鳌山所在。雪见突然明白,这古代的灯会再繁华,也不及现代的那些霓虹灿烂,但她更喜欢的,还是这里。
因为这里,有周博。
这风景,并不会因为你喜欢或者你不喜欢而变得更美或者更丑,会改变的,只有人的心情。
原来,重要的不是你看了什么,而是,你跟什么人来看了。
这样想着,雪见就忍不住抬起头来,对周博露出温柔的笑容。
周博正两只长胳膊张开的挡着身边的人群,并没有注意到。
安宁比较小,鳌山自然也不多,珍味斋的鳌山就犹显突出了。
果然,还没走近,街道就被堵得死死的。远远望去,那用彩色丝绸结成的巨大山形之上,高悬各种各色大小冰灯,样式之新颖,数量之繁多,已属罕见。“好漂亮喔!”扼腕再扼腕,没有手机相机mv,不能录下此美好时刻。
第一百零四章:礼物
安宁比较小,鳌山自然也不多,珍味斋的鳌山就犹显突出了。
果然,还没走近,街道就被堵得死死的。远远望去,那用彩色丝绸结成的巨大山形之上,高悬各种各色大小冰灯,样式之新颖,数量之繁多,已属罕见。“好漂亮喔!”扼腕再扼腕,没有手机相机mv,不能录下此美好时刻。
人委实是太多,更挤估计是挤不过去了,雪见只能发愣着对周博看,于是俩个人商量了片刻,“要不,咱们还是绕道而行吧。”
“也好,自己家的鳌山看不到,看看别人家的也好嘛。”说话的功夫,身边人越来越挤,周博赶快拉着雪见向边上闪去。
“大郎,看那边!”果然风景这边也好,大街上还有不少卖艺的走江湖的民间人士,围观者更是众多,鼓掌声与喝彩声不绝于耳,这就是没有电影电视电脑的生活状态吧,有点新奇出彩些的就能发光发热一把。雪见完全是高昂着头,心里似猫抓,又想看这个,又想看那个,哪里热闹人多就往哪里猛钻,现场版比屏幕版的,感觉果真不同。
“你就走慢些吧,小心一会真把你挤丢了,那可省了我的心了。”
雪见把他的话,直接当成耳边风刮过,难得放风的机会,当自在时且自在吧。
“等……等下,你慢着点吧,小心碰到!”周博无奈的陪着她,又怕她被别人挤到,直累得刚刚好不久的腿伤都有些隐隐作痛了。
雪见抽空回头瞪了他一眼:“如果不是你太慢,刚才那个位置多好,定是我的。”周博带着笑,就雪见那小短腿儿,即使再快些,人家稍一挤迈腿,也早过去了。
这话自然是不能说的,所以周博只是摇头,忙道:“你且歇歇吧,看周围,都是些半大的孩子,你也好意思跟人家抢位置?”
“讨厌,不理你了!”被人吐槽的心情真是不爽,幸亏今天好看的好玩的真心不少,所以当然就不跟周博一般计较了,回身又对着后面指:“那边,是在猜灯谜吗?”
仿佛是的,还有阵阵的叫好声!
远远望去,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更是拥挤,可想而知,正是才子们抖机灵吸引美女眼球的时候,怎么可能不热闹呢。
雪见跳着脚,似乎这样就能看穿人群似的,周博见她像个麻雀似的不停的跳,不由笑出声来,这丫头,真是实打实的不消停的。
其实,雪见对灯谜啥的,兴趣并不大,那古文绕来绕去的,能把她绕吐血了。有没有考abc的呀,郁闷ing,她注定是没有一鸣惊人的机会了。所以,也只能是远远的跳跳脚,发几句牢骚罢了。
周博就随着她东瞅瞅西看看,左右他对这些热闹的兴趣都不大,不过是让雪见开心便是。
“咱们,略歇一歇吧。”终于拉住雪见停下脚步,虽是冬日,但周博的额头上沁出了汗水,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这么大的精力。
“大郎,是不是你的腿,又痛了?”看到周博的面色隐隐露出苍白,雪见终于明白过来。
见雪见一脸的紧张,周博淡淡一笑道:“傻丫头,只是累到了,略歇歇便好。”不等雪见再自责,就用手指了指路边的一个小小茶摊,笑容可掬地道:“咱们且要两碗热茶,又驱寒气又可略作休息。”
随着周博过去,又把碗用开水先冲过,雪见也是满面笑容:“果真暖和呢。”这样的雪见,少了张牙舞爪,更让人错不开眼神。
“瞧,那边的那几个烟花,可不如咱们家的好看呢。”这样盛大的节日里少不了烟花爆竹,街边角落里,总有调皮的男孩兴奋地点起了烟花爆竹,还跟着一群乐坏了的小盆友们。
“这能比吗?咱们的,是让逸天特意从青州带回来的。”周博无语的看着雪见。
其实雪见目前这种状态,比较接近于磕了药,兴奋空前,任何一个小小的事情,都能让她欣喜异常。“到底是出来得太少了。”周博轻轻把她往身边拉了拉,“若喜欢,明天再来。”
雪见眼睛弯弯,玩,总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月朗风清之下,周博和雪见避开喧闹的人群,嘴角边带着笑容,只捡人少灯也少的地方转着,随意的聊着天,这样的感觉,在前世,是不是就是父母那个时代的“压马路”?
雪见微笑:“今天真是让人高兴的一天。”希望周博你,永远不要忘记这一天,在这一天里,我们俩个不用顾虑其他,可以手拉手的逛街的日子。
回到家中,亥时早过,下车的时候,几个孩子个个眼睛明亮,脸色微红,叽叽喳喳,兴致极高,院子里一时热闹非凡,都是相约明天还接着去玩的。
“三郎真是厉害,听说是今晚猜中谜语最多的公子了!”小丫头们都是满眼星星,家里最好相貌又当家的自然是大少爷,可青灵的例子血淋淋的摆在前面。三郎是年轻举子,虽然眼高于顶,但好歹不让人害怕。
就算知道自己没有希望,但出去说嘴时,我是伺候周家三郎的,也倍儿有面子不是?二娘见三郎微微皱着眉头,并不说话,只能自己开了口:“都在这儿围着,没人伺候主子们安歇吗?”
雪见和周博并不理会这些,回来等到台阶以下,廊到丫头们说一声:“大少爷回来了。”于是备热水的备热水,备点心的备点心,丝毫不乱。
回到房间,雪见伺候着周博洗澡更衣后,有些神秘的说:“大郎,我要送你一件惊喜喔!”
“真的吗?”周博懒洋洋冷笑一声,不掩内心的不屑,撇撇嘴,“只怕有惊,没有喜吧。”
雪见皱着眉,不依的拧他一把说:“这是什么话?太小瞧人了吧?”
说得雪见我仿佛是那种只能给人添麻烦的人似的。
周博打个呵欠,果然说:“你只要哪天不给我添麻烦,就算是惊喜了。”
看吧看吧,她就知道,周博准是要这么说的!
周博看她脸色一时青一时白,自然明白她的小心思,打趣她道:“呀,难道是我说错了?你其实是从不给我添麻烦的,只是成天介惹事生非?”
“周!博!”雪见做叉腰状,气呼呼的叫。
周博看着她一笑,搂过她,“小气鬼,不过逗你两句就生气。”烛光下,这张粉面越发动人心魂,对着这妩媚的丫头看了一时,又在她撅着的粉唇上轻轻咬了一下,才说:“现在说吧,是什么惊喜?”
雪见当然知道周博是在逗她的,她给自己鼓了鼓勇气,准备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今天吗?烛光下,雪见坚定心思,不再犹豫,该出手时就出手吧!
就像是一个结,缠缠绕绕间,已快成死结,那么,就让她来打破吧。
静静的依在他怀里,定定心神,雪见微晕面颊,不知道是红烛光染的,还是红丝帕映的,轻轻地开口说:“大郎,这是我用心送你的,好与不好,你都要假装高兴,可好?”
周博见她说得郑重,又装作不经意的看着她扎得伤口不断的左手,想到她这半个月以来天天拿着锥子样的东西刻来刻去,依这丫头的脾气,定是刻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字要送他,不由心中暖暖,又涩涩的,于是笑道:“傻丫头,我怎么会不高兴呢?”
雪见轻笑点头,鼓起勇气,望着他的眼睛说:“如果大郎真的喜欢,可否答应雪见一件事?”
“什么事?”得,就知道这丫头还是为了池塘的银子。
雪见眼睛骨碌碌的转着,慢慢绽放出一朵炫目的笑容,“等我想好再告诉你,反正你是答应我了。”
“不是吧,我什么时候说答应你了?”周博不解。
雪见跺脚道:“那不送了,不送了!”
周博叹气,送礼送得如此有目的性,还必须要有交换条件,这丫头是越来越刁钻了,“好吧好吧,答应你就是。”
雪见见他果如她所料答应下来,就笑得弯了眼睛,转身高高兴兴的从屋内搬出来一个小巧的青瓷六角花盆,那花盆倒还典雅可爱,但里面的植株,就太小巧了些,只有一根嫩绿的细茎,顶着两片玲珑翠绿的吐子。
周博并不敢笑,家里从去年过年起,就已经开始种些绿色的蔬菜,今年更是教给了全村的人们,平山村现在有条件的人家,都会在家中种养一些,然后全部由珍味斋收走,这给平山村人带来了极大的实惠,当然,珍味斋更是赚得钵满盆满。
“就是这个吗?”对着这隆冬绿叶,周博充分感受着昨日新闻的惊喜,只点头道:“这植株,长得很秀气,就像雪见你一样。”周博觉得自己越来越厚道。
“再看!好好看看!”雪见没有理会他的态度,端得更近些,举到周博眼前,周博不解,但也只能装模作样的看着,决定这次好好夸夸这“绿色心意”。
这绿茎,太细了些,细到周博都不忍喘口大气,唉;这叶子,太小了些,只有两片,唉。周博抬眼看一看雪见,雪见满脸期待的神情,他只得自己端过来,凑到眼前细看。
!!!
第一百零五章:魔豆
这两片绿叶中间的是一个鼓鼓的可爱小豆瓣,小豆瓣貌似要分不分的两片状,令周博目瞪口呆的就是,这小豆瓣的上面居然有字!
不过,这豆瓣上的字迹虽然是难看些,却也可以让人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的的确确是雪见的那两笔惨不忍睹的字!一瓣上面写着:执子之手,转过来,另一瓣上面写着:与子偕老。
周博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小小的豆瓣和葫芦不同,太过细小,根本不能用模具,这根本就是,就是长在豆瓣上面的字!
再抬头,雪见依旧笑得甜美,周博放下小小花盆,搂住她,搂紧她。微微的颤栗着,无法遏制的猜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就是雪见的心声吗?
为了制作这魔豆,雪见可是花了大力气费了大精神的。魔豆这种东东,在现代tb网上,几元钱就可以买到一粒,上面是激光打好的各种花型和字体。
在这个时空里,雪见虽然找到了魔豆的原材料,也就是刀豆子(没猜出来的亲们,可以找个地方或吐血或撞豆腐了),但她可没有本事变出来激光这种神奇的高科技来。于是,她只能用了最笨的办法,用烧红的锥子尖来雕刻,虽然成活率较低,难度也较大,但以她这种智商和能力,能做到这一步已属不易,实在是想不出来其他的办法了。
雪见本来就手笨,更何况还是这种带等级的技术工种,所以左手就难免被不小心扎的满手针眼。在浪费了两大包刀豆子后,终于成功的刻好几十个,于是雪见找了好些个可爱又小巧些的白瓷盆和青瓷盆装上土,然后把自己精心制作的魔豆,尖头朝下插入土中。稍微加点水将土均匀拌湿,放下魔豆种子后,在上面覆盖薄薄一层土,然后把花盆放在温暖的屋内就可以了,刚开始的时候,坚决不能晒太阳,还要记得保持土壤湿润,但浇水又不可过于频繁,否则种子就会烂掉。总之各种麻烦,幸亏雪见在前世,有着丰富的种魔豆的经验,所以,还是活了一大半的。没有成活的,雪见胡乱猜想,可能是刻字的时候,伤到了豆子的哪里吧。
不管怎么说,这嫩绿绿的小魔豆,硬是让雪见种出来了,看着周博震惊的表情,还是有一把小得意的。这个可是雪见到了古代后,唯一的,从设想到计划到实践到动手,全靠自己一个人又大获成功的创意。
周博心里虽有惊涛骇浪,但更多的还是情难自已,这个雪见,这个傻傻的雪见,用这样的一个神奇的方式,来表达她最深最真的想法吗?这样浓重又热烈的感情,这样不安又勇敢的表达,自己要如何回报,才能对得起这样倔强又执着的真诚,才能安抚她一直以来的踯躅反复和犹豫试探?
看着他多变的脸色,雪见慢慢收起了笑容,小心问道:“大郎,你,你不喜欢吗?”
“怎么可能?”周博神色微转,他拉起雪见的左手,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的看过,那眼光如有实质,盯得她浑身酸软,片刻后,他才又盯着她问道:“就是为了这个,才受了如此多伤吗?”
听着周博主动说起了这个话茬,雪见微微一笑,轻轻抽回自己的手,这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她天天和周博在一起,周博虽然不知道她具体在做什么,但也能猜出个几分来的。
雪见指着后面,笑着说道:“其实我种了好几盆的,大郎,你且过来一看。”拉了周博的手,来到外屋自己那十几盆魔豆前。
“你这傻丫头啊,”周博一盆一盆的看着,全部都是一样的字,这样笨的丫头,“哪有人傻到这样的,居然傻到写情信,一篇一篇都是同样字的?”
“哪有情信啊?”雪见说完马上反应过来,“人家哪里是给你写的情信?”
“嗯?”周博瞪大眼睛,“不是给我写的?难道还能有另外的人,值得雪见费这么大的气力,不仅伤到了自己,还用到了这样的浓重‘笔墨’吗?”
“你少得意,”雪见推着他,微昂着头道:“你怎么知道没有这样的一个人,值得我全心全意的付出呢?”
是啊,全心全意的付出啊,这让心里一直有些不踏实的周博彻底放下了心来,哑着声音说道:“雪见,我说过,我说过我只守着你,只和你亲近,只和你一直相守下去,一直不分开的!我发誓,如果我,……”
“我当然相信你,”雪见抬手阻止了周博的誓言,笑着对他说:“如果感情需要誓言来维系,那么这份感情也必定是可怜的。不,我不要这样的可怜,我也不要你的顾虑,自古人心换人心,你对我真心,我自然会对你全意。如果,如果有一天大郎你厌我弃我背叛我时,也要请你明明白白的告诉我,我雪见必不会纠缠于你……”
“又在混说!”周博红了眼圈,用手捂住雪见的嘴,“我们此生此世,来生来世,都是要纠缠在一起的,永不分离!”
“好了,好了,”雪见轻轻推开他的手,不是她不相信周博,是她对爱情这种东西害怕过度了,太美好的东西,给人的感觉也会很不真实,好象分分钟就会破灭一样。她当然知道自己有多爱多爱周博,但因为爱,所以更怕伤害,这样想着,不禁泪结于睫。如果有一天,周博厌了自己,天啊,那会不会就是世界末日?不能再想了,这样想着,都让她肝肠寸断,她一边眨掉睫毛上的泪水,一边故做欢颜道:“为了做这些礼物,我可忙活了好几天呢,都累坏了,早点歇息吧,明天还有好多的事呢。”
“是,雪主子,里屋请。”周博眼瞅着雪见故意岔开了话题,赶紧摆出一付小心翼翼的样子,可他实在做不出这种奴颜婢膝的样子,自小就被人伺候惯的,即使是商人,但因为有钱,更是锦衣玉食的长大的,这样的人做出这样的举止,就难免有些搞笑了。
雪见明知道他在刻意哄自己开心,但看他如此难看的造型,脸色就有些古怪起来,小声的嘟囔道:“这奴才好生没有眼力界,连扶主子走路,都不会吗?”
周博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狠狠的剜了雪见一眼,才叹道:“雪主子,您扶着小人的手,这边请!”
“那就,走着。”雪见虚扶住周博,拿好了电视里皇宫中大小主子的万千仪态,轻轻的说道:“小博子(莫非是周黑鸭久久辣鸭脖的先人?),以后有事尽管跟主子说,你别担心,万事有主子在呢。”
“是啊,”周博高大的身子微曲着,去就一个比自己矮小许多的丫头,话说真是累得要死,还得打起小心诚意十足的说:“那麻烦主子能再长长个儿吗?”
被雪见狠狠的一记眼刀后,他紧跟着一梗脖子,用另一手接着,给自己一记耳光,说道:“瞧我多不会说话,应该是我自己练练缩骨神功之类,好方便照顾主子。”尼玛,这缩骨神功,是雪见讲的故事里的,让他用在这里了。
从外屋到里屋,这个距离委实太过漫长了些,照雪见这速度走下去,不用走到地老天荒,周博就先得把自己走成残疾人士了。
他干脆直接抱起了雪见,几步扔到里屋床上。
床头案几上,正是刚才端进来的那盆魔豆,周博眼光扫过,心里甜甜的。再想到雪见那满是针眼的小手,鼻子一阵发酸,心头更加愧疚起来。有这样的一个女人,这样执着又小意的为他付出,让他心头暖暖又软软的。
你对我真心,我自然对你全意,如果有一天大郎你厌我弃我背叛我,我雪见必不纠缠于你!
想到这样柔弱的小女人,说出这样绝决的话来,周博又一时气短,他是不会允许雪见离开的,绝对不会允许!
烛光红帐,美人如玉,浅笑盈盈,却又好象恍惚不定,似乎随时可能消失一般。
“雪见,雪见……”他不禁喃喃着,更紧的拥住她,像要把她挤进自己的身体里,融入自己的骨血中。“雪见,我们会一直都在一起的,一直在一起,一直……”
“大郎……”
“不要离开我!”
周博的急切中带着一种恐慌,这样一个坚强的人,心底最深处,也会有一种柔软,这柔软,就是雪见我吗?
破天荒的,雪见主动迎合了他,“大郎!”并怯怯的试探性的用自己颤抖的红唇去碰触他的唇。就像天雷勾魂了地火,又像干柴点燃了烈火,这样的呢喃和主动,无疑是一种暗示和诱惑,周博再不犹豫,拉下帐帘。
“不要……”雪见刚一张嘴,就被周博堵住,不知道是情的炽烈点燃了夜的激情,还是欲的浓烈驱散了冬的寒霜,总之粗重的呼吸和细碎的**,组成了一曲旖旎的旋律,这旋律还在继续着,继续着……
(此处省去三千字,请大家自行领会个中滋味或者的发挥想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