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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万人不迷     稻花十里香txt下载     稻花十里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一对一(为笑笑66 加更)

    这次周博到安宁县,是特意来寻汪从寒,商讨开葫芦店的相关事宜。

    饭后婆子送上热茶,徐从安和白兼然自然不会和年轻人一起,于是偌大的偏厅里就只留下他们四个。

    汪从寒听得青州的店铺,竟然是要卖这种不可思议的葫芦,简直呆住了。这样的葫芦,闻所未闻,周家却可以用来开店销售,这周家,到底……

    安宁的珍味斋,这次青州的葫芦店,说周家是剑走偏锋,一点都不为过,不知道下次,又会是什么更绝的主意?

    偏过头去,周博身后那个小丫头,湘色广袖上襦,青地折枝花卉留仙裙,简单的衣饰,却愈显绝色,发上并无珠翠,当真是人如白玉,此时正无聊的看天看地,又玩着自己挂着的小葫芦,一副浑然不知此物珍贵的样子。

    白逸天待知道笔筒酒壶都是葫芦长得的,天然生成,当场就不客气的痛骂周博:“这老天爷太不公平了吧?表哥你看看,你表弟我生得比周博俊逸十倍不止吧?为什么老天爷如此厚待周博,就连周博家的葫芦都比我家的金贵?”

    大家对他这番话俱是雷倒,他又见周博腰畔精致小巧的绾结葫芦,更是非要抢下来。“你来安宁,单没有我的礼物,我要这个顶小的,应该不过份吧?”

    谁料周博还未出声,不愿给知县留下周博管教下人不严罪名的雪见,刚刚在白兼然面前,早忍得快要内伤,现在终于找到机会,直接跳出来,生生打掉他的手,“这是我种与大少爷的,我们一人一个,跟你何干?”

    她说是她种与大少爷的?看她说得如此流利,周博也表情自然,这里面,有什么……

    白逸天无聊这半日,早就等着这一刻,于是兴趣转移,“你种出来的?既然你本领如此之大,给我种棵摇钱树看看!”

    “你长得就像棵摇钱树,整天摇头晃脑的,”雪见以手点他,跳脚骂:“还种棵摇钱树,你这是阎王爷出告示---鬼话连篇!”末了,雪见还瞪了他一眼,一脸的愤愤不平。

    汪从寒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个丫头和堂堂的知县少爷对骂,真让人哑口无言,唉呀唉呀,再看看周围,周博和不言不语都一副看风景的神情,全无担心之色,想来是习惯了此种场面。

    自家这个表弟,当真是没架子到极致了,所以才不以为忤。

    白逸天自笑了一会,才慢慢收起那脸上的笑意,轻吐一口气,一脸的不屑:“你见过本少爷这么帅的鬼吗?”

    汪从寒真想捂脸而去,太丢人了,这两个人,很可能当自己还是周家五娘六郎那种小孩子了。

    那边雪见,不由上下打量周博好一会,先是嗯了一声,然后撇着嘴说:“你白大少爷是谁?帅到惊动外星……星星上的神仙呀!白大少爷一出门,先是千山鸟飞绝,再出门,那就万径人踪灭!白大少爷你去过的名胜全部变成古迹,你去过的古迹直接变成历史!”

    汪从寒再也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再细想想,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如此闻所未闻的好诗,清悠意远,竟被这绝色小娘随口道出,用于骂人之上,真让人生出无限之感慨。而那边厢白逸天眼看这小丫头战斗指数越级上升,也眼睛发亮,挽起袖子,大有一争高下之意。

    最近随着父亲姨丈还有那个总是闷闷不乐的世子,到处下乡赈灾,瞧多了民间疾苦,心情也跟着愁闷起来。今天博哥儿过来,少不得要强留他住几天的。

    “博哥儿,你这丫头,今天我就替你好好****了!”他摩拳擦掌,欲与天公试比高。

    周博懒得理这两个闲人,使个眼色,“汪兄,咱们出去聊吧。”

    汪从寒点头称是,二人走到园子里。此时刚刚过了午时,秋高气爽,小园更显萧瑟,白家人少,所以一向不大收拾的。

    看到汪从寒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周博无奈道:“让汪兄见笑了,我这丫头,一向胆大最是难缠。”

    “逸天也是闷的,难得有人和他斗嘴,所以乐得没上没下。”

    “其实这丫头,在家也是闷得很。”看周博的表情,他的丫头拿堂堂知县的少爷解闷,他还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这让汪从寒着实佩服。

    “周兄是雅人,雪见姑娘更是聪明过人。”

    汪从寒这话出来,自己倒先笑了,有些虚伪过了,倒不像是自己的风格。

    “周博就是一商人,而我那丫头,小聪明是有的,其实大智若驴。”

    话一说完,二人均笑了起来,周博拱拱手:“我就不与汪兄客气了,咱们先说正事,就是关于青州那间铺子……”

    汪从寒先是边听边点头,听到最后,却是用力摇头道:“不过举手之劳,周兄太过客气了。”

    面对知府少爷,周博也是秉承在商言商的精神,“在汪兄是举手之劳,在小弟却是恩情大过天,所以,这一成的干股,委实有些拿不出手。”

    一成的干股,听起来确实是不多的,但一想到那神奇的葫芦,汪从寒却知道这便宜是占大了!

    而周博却在想,自己的父亲就是吃了朝堂无人的亏,自己怎么可能还犯那种错误?

    “博哥儿,我也同表弟一样,叫你一声博哥儿吧,这事却是为兄占便宜了。”

    周博皱着眉,摇头道:“自家兄弟,还什么便宜不便宜的,钱帛都是死物罢了。”

    “唉,这死物却是人人稀罕的。”

    “得人稀罕的,便是好物了!”

    “博哥儿心思如此透彻,必非池中之物。”汪从寒想起白兼也这样评过周博,不禁感慨而言。

    “即使跨过龙门,也不过是商贾而矣。”

    “商贾也有商贾的便利之处!”

    “汪兄聪明,我家三郎自小聪慧过人,若能摆脱商贾身份,必是汪兄助力。”

    “周家三郎的过人之处,姨丈早就赞过。”

    周博听罢一躬到底,直接道:“此事不急在一时,只盼汪兄心里有数即可。”

    “不过小事。”

    “我替家弟先谢谢你了。”

    远远望去,俩个青衣秀士,面瘫对上面瘫,却又聊得热火朝天。刚刚从客厅看戏出来的不语愣愣看了半天,拍了不言一下:“我眼睛没花吧?”

    没……花吧,不言也是觉得很别扭,你见过两个人聊天,都是面无表情的吗?

    不言嘴角抽了一下,“还是看少爷和雪见斗嘴,比较有趣。”还养眼的说。

第七十七章:福禄楼

    青州府的葫芦店名福禄楼,和珍味斋分店相隔一条街,分上下两层。二楼是完全以舒适为主的装修,免费供应茶水和点心,整得跟现代茶座似的,还专门设了一个雅间。一楼说是店铺,却不同于普通的店铺,里面并没有摆放多少葫芦。

    雪见不过是依着记忆,绞尽脑汁的又略含糊的讲了讲定时销售和定量销售的几个成功个例,她是真记不太清了,当时纯当新闻看,当故事听的。没想到,周博就定出来一套适合福禄楼的“销售指南”。

    雪见听了,直接就佩服了个五体投地,她眼冒红心的望着周博:“大郎,你太厉害了!”

    周博淡然又风骚的甩一甩头,“不要迷恋爷,爷只是传说。”那口气,倒把雪见平时的得瑟劲,学了个十足十,弄得雪见当时就红心变星星,风中凌乱了。

    “高啊,”白逸天其实论聪慧,更在众人之上,他略一思索,便知道了这套“销售指南”的厉害之处,汪从寒也琢磨过来,含笑道:“博哥儿真乃奇才也。”

    原来,周博把葫芦按范制葫芦(形状刻花完全和模具相同),夹板葫芦(扁形的带天然图案的葫芦),吊线葫芦(形状千奇百怪的天然葫芦),分成三个等次,每个月只卖一只范制葫芦,售价千两白银,夹板葫芦,每月三十个,售价三百两白银,吊线葫芦,每月十几个,售价一百两白银。

    “是啊,表哥,别看博哥儿诗书一般,经商可是无人能及,所想所出每一个点子,皆让人叹服!”雪见扫了一眼眉飞色舞的白逸天,心里暗想,您这是骂人呢?还是夸人?士农工商,你先来个诗书一般,又经商奇才,直接最下等了!“这福禄楼,肯定是要扬名大顺国了!”

    周博倒并不介意他的话,自己本来就是商人之子,对诗书兴趣一般,所以淡淡道:“我所擅长,不过尔尔,唯占天时地利人和也。”

    汪从寒见他并没对白逸天的“脱口秀”生气,不由想起自己,从小到大他允文得文,允武得武,身边的人都夸他集汪家的灵气为一身,是汪家的新一代希望,自小谁不知道汪家出了个神童。可是,就是因为太在意别人的眼光,所以更多的时候,他都是为了这些虚名而努力着,活得并不快乐吧,“呵呵,博哥倒是率真随性,与表弟一般洒脱无羁。”

    “博哥儿可不是小气之人,”白逸天一脸郝然,显然也认识到了自己失言,“好啦,这几日跟着你们一直奔前跑后,我人都累瘦了。你这个大方的主子,能不能让你那小气的丫头,给烧几道好吃食,以做赔偿?”他这一生既然不想高官厚禄,那就不如恣意痛快些吧。

    “雪见姑娘要去准备吃食吗?”看出来雪见一脸的不爽,白逸天不由失笑:“不用那么着急,午时备好便行。”

    真真是该死之极!雪见心里暗恨,真想甩手就走,可是福禄楼虽有小厨房但没厨娘,周博可是吃惯了她的手艺的,“呃,是,我不着急,”她磨着牙,心里琢磨着怎样把这个白逸天当菜给切了。

    “太客气了!”白逸天上前行个礼,感激涕零地道:“既然你这么有诚心,那不如一会多做几道菜吧!”

    “呸!”雪见的斯文,也装不下去了,她深吸口气抬头道:“如果你是一盘菜,雪见倒是很愿意把你给切了剁了煎了炒了炸了,换多种做法做做,可惜你不是!”她只顾自己生气,根本没看到旁人已各找了舒服的位子,准备看戏。

    “噢,可惜本公子不是一道菜呀!”白逸天笑嘻嘻的俯视着她,她已被气得长睫轻颤,红唇紧咬。

    “原来你也知道你不是,”雪见最近练得斗嘴技能级级爆棚,“你都不是一道菜了,雪见我又凭什么把你当棵葱!”她对自己佩服之至。

    “你就贫嘴,还不下去!”周博看着她洋洋自得的样子,不禁微微呵斥。

    福禄楼正式开张的日子就定在了初一,以后也是每个月初一的时候,先在店铺外既郑重又隆重地焚香拜祭,然后才正式开店摆出葫芦。无论你是何人,也要按规矩排队观看,第一人买完,第二人方可进入。

    长着天然花纹的连形状都很奇特的葫芦,放现在也是珍品,何况是古代?基本上不出十个人,就把当月规定的数量全部售清了,所以到得最后,竟有人提前两三天甚至五六天就派家人来排队。也有那想仗势欺人的,可这福禄楼,一来是汪知府的大少爷亲自坐镇了几天的,青州府一把手罩着的,你敢不服吗?二来这奇异的葫芦,哪是寻常人可以得来的?有风声说这不一般的葫芦,是狐仙种的,是大青山保佑过的那个小山庄所出!听到这种消息,想捣乱作怪的,也全偃旗息鼓。

    所以,葫芦店开张,想都不用想,一夜爆富!几乎在几天之内,青州城就尽人皆知。然后这股葫芦风就慢慢的慢慢的,向四面八方的刮去。

    这福禄楼一个月不过只开半天,在青州却已是人人皆知,无人说那葫芦贵得吓人,都只恨自己家人不够机灵,排队排得晚些。

    杜海直接过来做了两个店的掌柜,月银也涨到每月10两银子,同时带过来的还有安宁珍味斋一半的伙计,又从平山村招了一些十四五的孩子过来。东平和周阳,东平做了大管事,周阳做了二管事,月银三两二两不等。反正福禄楼每月不过开半天,并未再招人,平时就是周博白逸天汪从寒等人过来玩才临时过来两个伙计跟着伺候着。

    安宁县的珍味斋,由二虎升了掌柜,月银直接跳到五两,张力和西平分别做了管事和二管事,也从平山村补了些伙计过来。

    雪见在周博脸上越来越浓的笑意中,终于醒悟过来,这个气,尼玛,这周博也太厚黑了,这银子,哗哗的,流水似的,进了他一个人的腰包,太不公平了吧!

    她不知道的是,福禄楼,白逸天眼都没眨的就分了一成干股给了汪从寒,汪从寒也同样眼都没眨的就收到了,他想做的事太多,又厌恶自己那错综复杂的家庭,有了自己的资金,就有了自己的势力。

    这些日子汪从寒自然是跟着周博白逸天在青州,天天窝在福禄楼二楼,而妹妹汪从梦也经常跟着一起过来玩。汪从梦的闺蜜比较少,最好的就是青州知州的嫡女姚盈灿,这姚盈灿父亲也是文官,可是母亲却是武将嫡女,所以自己也豪爽活泼,和汪从梦皆然相反的性格,真是奇怪这二人怎么可以处得来。

    “盈灿小姐,你砸人上瘾呀!”雪见一脸的崩溃,不过是玩了几把兔子棋,这姚盈灿的手气也太好了些吧,“我们俩个弱女子,被你这样的暴力女欺负,你忍心吗?”平时都是雪见砸别人居多,什么时候被砸得在自己家大门口出来不得的,“你知道什么是怜香惜玉吗?”

    “有钱难买我乐意!我是暴力女,自然喜欢暴力相对,你,不服吗?”姚盈灿不以为意,还摆出来一副凶悍的样子。

    “淑女点,好不好?”汪从梦托着腮,让她砸得都崩溃了,“你那只免子,不先跳到终点去,偏偏守着我这儿砸来砸去,有意思吗?”

    “砸人的乐趣,比赢了你们还让我高兴!”姚盈灿心情不错,也不介意接着以一对二的斗斗嘴,“方显我女中豪杰本色!”你还豪杰春香呢。

    这姚盈灿长得和汪从梦一般,都是文静的外表,哪里想得到,骨子里这么的不和谐。“姚姐……”这么叫果然别扭,“盈灿小姐,你要知道,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恶人是终究会有恶报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砸!”

    每每听到雅间里传出来不雅的哈哈大笑,还有女子赖钱的尖叫,都让汪从寒无语,两位大小姐,带了几个丫头,跟着雪见玩那个无聊的兔子棋就玩了一上午。这世界真是太疯狂,有疯狂的葫芦,就有疯狂的福禄楼,现在又多了性格巨变的妹妹,好歹出了这个门,汪从梦还能恢复那份温顺和得体,否则汪从寒就只能欲哭无泪了。

    “你说那无趣的免子棋,是雪见做着玩的?”汪从寒不语了。雪见,那个爱撅嘴的丫头雪见,这次见面,好象长高了一点点,下巴更尖了些,更趁得两只眼睛圆溜溜的,灵动而快乐。跟几个官家小姐在一起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有认识到自己的身份,你看得起我,我就和你多聊几句,你看不起我,对不起,雪见我就不伺候了,哪凉快哪歇着去!

    “有如此奇葩的主子,就有那样奇葩的丫头。”白逸天点评。汪从寒微笑点头,现在越来越了解周博了,发现抛开地位这个束缚,原来二人还是有很多可沟通的地方,而且让人惊异的是,非常的有默契,好象有些话,不用说透,就马上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和心思。

    “雪见姑娘,确实是聪颖过人。”听到这话,周博差点呛到,他边摇头边笑说,“洌兄真是好眼光!”这汪从寒和白逸天不同,他看雪见的眼光,总是那样的深。

    “红袖添香处,自能动心弦。博哥儿,真是好福气。”汪从寒轻声道,看得出来,他对这个丫头的宠爱和纵容,才导致雪见的任性和纯良。“上次是温柔佳人,这次是精灵绝色。”

    “雪见不喜欢她,所以早就打发了。”周博垂下眼皮,淡淡的说。

    “喔,”汪从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也罢,解释就是掩饰,还是不再说了。反正依周博的心性,如果不是非常在意雪见,自然不会为了她遣散其他的通房丫头。

第七十八章:无聊的大小姐们(给晴好fang晚加更)

    “今天中午我不回府了,你们明天就回家了,再来就要下个月了,早听梦娘说雪见做得一手好吃食,我不管,定要叨扰一顿的。”姚盈灿说。玩了一上午,也是玩累了,“你可不许不依!”

    “灿娘,”汪从梦面上一红,这个灿娘,直接把她交待了出来,“雪见,我不是故意的……”

    雪见微微一笑,不以为意:“这有什么,”说完这句话,她转转眼珠又道:“不过呢,都说吃人嘴短,你们吃了我做的吃食,下午定要陪我逛一逛青州商街。”

    姚盈灿哈哈一乐,拍掌道:“就知道你是个饶舌的,罢了罢了,陪你便是!”

    在青州待了有十天了,回家怎么也要给大家捎些新鲜好玩的礼物。雪见也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得意道:“反正雪见不能做亏本的买卖,”人家是商人的丫头嘛。

    汪从梦显然也想到这一点,便笑道:“极好,我大哥也要跟你们一起回安宁姨丈家,我也给大哥买些衣服吧,天气就要冷了呢。”这样想着,汪从梦就有些羡慕起了大哥,他可以随时离开青州,离开这个家。哪怕只是几天几个月呢,也好歹是出去透了口新鲜的空气。

    “对呀,”雪见眼睛一亮,笑了起来,“你们两位大小姐都是青州府引领时尚之人,眼光自是极好的,正好帮雪见掌眼呢。”

    经汪从梦这么一提醒,今冬的棉服,正好一起采购了回家。

    “你们等着,”这两日三人混得已熟,都是极好说话的人,所以此事一拍即合,雪见脸上笑意更浓,道:“那中午让雪见给你们小露一手吧!”

    说完告辞出去,在一楼隔开的小厨房里忙碌起来。

    “去吧去吧,”姚盈灿连声的催着,又派了自己的一个丫头过来,“这福禄楼连个帮厨都没有,你去给雪见姑娘帮忙吧。”那丫环答应着退下去了。

    “这雪见,虽然只是丫头,但果真是个妙人。”姚盈灿抿嘴一笑,“竟比青州府的那些假清高的小姐们,来得让人喜欢。”

    “灿娘说的是,这雪见爽直干脆,可惜了……”汪从梦喟然一叹,万幸听哥哥说那个周博对她还算不错,要不就真是红颜薄命了。

    “人各有命,梦娘就别替别人担心了。”姚盈灿看着皱着眉头发呆的汪从梦,她们不过就是比雪见出身好了些,却都是一般的做不了自己的主。

    “若有来生,从梦一定托生成男儿身。”汪从梦喃喃着,“这样母亲就没有烦恼了。”母亲只得她一女,幸亏她和汪从寒关系亲厚,要不早被其他庶妹欺负死了。

    “这位公子,如此俊俏,”姚盈灿深情的拉住她的手,“莫不如就娶了小女子吧!”

    “胡说什么?哪儿跟哪儿啊!”汪从梦眉头一皱,仿佛看着一只怪兽,“本公子妻贤妾美,哪里能看得中你这样的无盐女!”

    “公子如此说,岂不是伤了小女子一片真心?”姚盈灿圆睁了一双杏目,“小女子若不能嫁得如此翩翩佳公子,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传说,”汪从梦得意的一笑,这句从哥哥那里盗来的话,果然好使,“再说你看你,斜眼歪鼻阔嘴,让人看着就心烦。”

    “呃,公子!”姚盈灿嗲嗲的叫着,她本是暴力女的性格,突然装出来花痴女,果然让人暴走呀,“原来公子这么仔细的看过我,还敢说对奴家没意思吗?”自小到大,她是和汪从梦这样在无人处自己编着话本玩惯的。

    “其实没有好多眼,只一眼,”汪从梦崩紧了脸,省得笑出声来,“只一眼,公子我吐到现在。”

    “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再也没能忘掉你的容颜

    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

    从此我开始孤单地思念

    想你时你在天边

    想你时你在眼前

    想你时你在脑海

    想你时你在心田

    宁愿相信我们前世有约

    今生的爱情故事不会再改变

    宁愿用这一生等你发现

    我一直在你身边

    从未走远”

    雪见刚刚上来,就被这二人的小品打动,于是情不自禁的上来抢一角色,一曲歌罢,她含情脉脉的走到姚盈灿面前,说:“看不上你的,都是没有眼光的,本少爷就喜欢你这种三心的。”

    “什么是三心?”汪从梦纳闷的问道,“快说说看呀,这位别具慧眼的少爷,”姚盈灿也问。

    “自己看着伤心,别人看着恶心,放在家里省心!”雪见无限温柔的说,“我看这位小娘子,正是我一直苦苦寻找的三心娘子呢。”

    再也撑不住,汪从梦哈哈大笑了起来,姚盈灿独自伤心着,“我是三心娘子吗?我真的是三心娘子吗?”

    “依雪见看呀,如果再玩下去,姚小姐就真成了冷心娘子了。菜都要凉了!”

    人不多,所以几个丫头也都陪小姐坐下一起吃了起来,果然是人人夸赞。

    “好吃!”

    “特别好吃!”

    “谢谢!”

    冬衣马上都要换上了,这青州府的样子,肯定是安宁都没有的,怎么着也都该要给家里人上上下下的添置冬衣了。雪见暗暗发誓,周博那口袋里有的是银子,我也豁出去消费一回,买两件撕一件!

    下午逛街的时候,两位小姐熟门熟路的,去的都是精品衣坊和珠翠名店,雪见跟着二人,买了一堆的衣裙长袍还有首饰珠花,幸亏几个少爷的小厮都守在后面,但一路下来,个个手里拿满了东西,差点都看不见路了。所以最后和衣坊商量,拿不下的着人送到福禄楼去。

    “你这是要买光整条街吗?”姚盈灿和汪从梦看着雪见大手笔的花钱如流水,也不禁暗暗咂舌,其实她们不知道,雪见自己也在偷着想,自己这个样子,是不是钱多人傻的代言人?

    “嗯,我看这个主意不错!”雪见很认真的样子点头。

    “不知道现在去问那几家掌柜的要好处,会不会有些晚?”姚盈灿低声问汪从梦。

    “嘁,晚了,”汪从梦也小声回她:“大家都认识你,说不定你回到家中,那几个懂得颜色的掌柜的,已把好处直接送到你家了。”

    俩个人一边努力维持形象,一边小声的说笑着。

    花钱有人买单的感觉,真是爽!雪见没注意两位官家小姐的表情,只自顾自的陶醉在痛快花钱的快意中。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当有钱人!唉,想想罢了,她不过是有钱人的丫头!

    不过,有钱人周博也说了,一辈子生生死死只守着她一人,又说,雪见,我此生必不负你!每每想起,雪见都会抑制不住的开心得意起来。

第七十九章:雪见要管事

    回到平山村,弟弟妹妹们自然是要过来问安的,周博简单说了两句,就和三郎进了书房。“让雪见给你们分礼物吧。”

    瞧,这就是当家少爷的气势,丫头雪见撇撇嘴,转过头来,就给大家讲起来青州的繁华。周家本是从都城回来的,虽然并没有雪见想像中的激动,但雪见的话,无疑让大家不由自主的想起来了从前,想起了不在身边的父母。于是二娘四娘坐下没一会儿,就走了,雪见忙挑出来二人的礼物,“巧玲,小玉,这是大少爷挑与你们娘子的,先拿回来去,回来找我说话。”

    给这两个丫头又递了眼色,两个丫头明白过来,眉眼带笑的赶紧随主子出去了。三妮没动地方,对雪见无言看过,雪见偷偷拧回一把,想要礼物,看姐心情!

    小孩子们都不肯走,听雪见叽叽喳喳的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讲着青州见闻,又跟着在一群吃的玩的穿的礼物中,挑来挑去,忙得不亦乐乎。

    三妮帮着雪见,把大少爷送给弟弟妹妹的礼物,都分别送到房内,然后又给孩子们讲了两个故事,才算把他们糊弄走。三妮说:“你们这是买了多少东西?怕是把青州府也搬回来了吧?”

    光分礼物就花了半天的时间,给主子的,自然是以周博的名义。送丫环们和妈子们的,就可以打着雪见自己的名头了。三妮和倩儿不同,自小没离开过平山村,自然见到这些新奇物件,个个都是喜欢的,眼睛都忙不过来。雪见嗔她:“让你帮我想想怎么送给大家周全,偏你自己先看花眼。”

    三妮不舍的叹口气,酸酸的说:“雪见,这都是大少爷帮你出的银子吧。”

    “你是心疼大少爷?还是心疼银子?”雪见见左右无人,不禁故意逗她,果然三妮慢悠远悠地说:“大少爷那样的,轮不到我这样的来心疼,我是一想到你们把银子不当银子,我就心口就堵得慌!”这样件件摸着看着,发现只有拿到自己手里,这堵劲才见轻些。于是索性挑了最好的那几件,全搂在怀里,接着说:“这样,我还舒服些。再让我多搂会,你再送出去吧。”

    雪见恶寒,推推她,“你这样子,让不言不语兄弟看到,可就没人敢来提亲了。”

    “死丫头,你说什么呢?”三妮和雪见一般大小,却比雪见高了半个头,劲也大得多,一下子就把雪见扑倒在床,“非撕了你的嘴不可。”

    雪见一边和她奋力“撕打”着,一边感慨,自己和三妮,放现代,初中生吧,名副其实的早恋呀!

    闹累了,雪见拿出那几件三妮搂着不放的说:“你这死妮子最没良心,姐姐白疼你了。”三妮笑得见牙不见眼,“没白疼,好妹妹,姐姐心里明镜似的。”这两个人,都不肯服小,都说自己是姐姐。

    三妮先拿着东西回自己房,然后再回来时,自是从头到脚的包装一新。脸上笑得越发的惬意,帮着雪见,按照各人的脾性,分了礼物。

    雪见自到周家,就是只跟着周博一人,后来虽然周家添了不少人,但她和大家走得并不近,不像三妮,谁打个嗝,她都第一时间知道。后来有了青灵的事,更是无人愿意在大少爷面前晃,一是大少爷冰冷冷的,大家心里害怕;二是怕不小心被雪见恨上,也被发卖了。

    三妮拿起来一只香囊,来回看了几下,赞道:“这绣工还在其次,只看人家的花样,啧,真是好看得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就给倩儿,这丫头就喜欢这个,没准照着这个,还能多做几个给咱们。”

    “啧,啧,”雪见叹为观止的夸她,“三妮,你是越来越会算计下面人了,真是咱们周家丫头里的大姐大呀!”三妮并不明白大姐大是什么意思,但从字面上听,也能猜出个大概,于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服吗?”雪见哪敢不服,俩个人又笑闹一番。

    手下却没有闲着,根据各人的喜好,有得一只钗子的,有得一朵珠花的,还有的干脆就是一块细布料,礼多人不怪,弄得皆大欢喜。

    晚上才得轻闲,雪见躺在暖炕上,舒服的连打几个滚,“还是自己家里最舒服!”

    周博宠昵的捏捏她的小鼻子,“你看你,像什么样子?”

    雪见惫懒地说:“反正这样子又不是让别人看的,大郎又不会嫌弃我,我怕什么!”自己下半辈子的饭票,就在自己手心,自己要做的,不过是抓得更牢,看得更紧,不让别人宵想罢了。

    那人形饭票咧嘴一笑,点点头:“咦,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变聪明的丫头却突然转个话题道:“大郎,怎么别人都有月银,独我没有?”

    福禄楼简直就是公开的抢银子了,抢来的银子,却没她这个副寨主一文钱,这太说不过去了!

    “你和别人怎么一样?”周博难得甜言蜜语,“他们都是下人,你是要陪我一辈子的人。”

    一个骨子里男尊女卑讲究妻妾成群的古人,为了你却不止一次的说,这辈子只陪你一人,这个古人,还是自己所喜欢的,说不感动,那是胡说。

    “三郎六郎等小郎们有,二娘四娘等小娘子有,”但雪见还是有些理智的,掰着手算,“周妈杜妈等管事妈妈有,三妮等大丫头有,新来的小丫头们也有,独我没有!”

    周博依然镇定,并未理屈词穷,慢条斯理地问:“短了你吃的?还是用的?”说到这里,他自己心里明白,这雪见是想留点私房钱吧。

    瞧他并没有半丝的心虚,雪见再咬牙:“短了我的月银!”

    “周扒皮!”在前世,现在谁敢拖欠农民工工资!这么想着,心理越发的不平衡起来,“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什么?”

    “大少爷,雪见给您讲个故事吧!”看见周博一脸的不屑,雪见马上保证:“不是神鬼妖魔的故事。”不过是一个妖魔化的地主罢了。

    “从前有一个地主,姓周,……”周博背转身去,一副不配合的样子,讲故事的也就失了劲头,但仍然锲而不舍的干巴巴的讲完,“你看看!我们这样的农苦大众,如果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我们就要抗争!就要反剥削!就要……”说着自己都说不下去了,这些词汇,这个时代没有,而且,你就算演讲吧,也得有人听才行呀。

    所谓一拳打在棉花上,又所谓俏媚眼抛给瞎子看,都不如雪见此时对着一个把她视若无物的人更感无力。

    但自己铺垫都做了如此之多,也不能就此放弃呀。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怎么说?雪见咬着手指,发愁了。

    “所以呢?”听她不再叨叨,周博才哼哼着问。

    此时见周博递过来了梯子,雪见虽然胆小,也要试试水之深浅。

    说了是一刀,不说也是一刀,老娘我拼了!

    “既然少爷不给守夜丫头的月银,那么,我不想当丫头,想当管事……”看周博突然回到身来,雪见高昂的兴致马上被吓到冰点以下。

    领导生气了,后果很严重。她搭拉着脑袋,寻思着自己要不要现在认个错,还能保住最低生活保障和各种福利吧。

    就这丫头这点子脑子和胆子,还想当个管事?周博冷笑:“跟爷说说,你能管什么事?想要多少银子?”在后面偶尔出个损点子,抽冷子打个闷棍什么的,她还勉强能上。

    雪见闭上眼睛不看他,壮着胆子说:“谁会嫌银子少?自然越多越好!我能管的事多了……”

    烛光下,雪见的脸越发散发着一种上好瓷器的柔光,长长的睫毛在眼下轻轻抖动,显示着这丫头的外强中干本质,而那粉嫩的嘴唇,紧张的轻轻抿着,更像是一种诱惑。

    周博突然想,这诱惑,这美好,本来就是自己的,属于自己的,但却差点就失去了。这样想着想着,他就忍不住的靠近她,刚要品尝那樱唇的美好。外面风声大起,把没有关好的窗户狠击一下,雪见乍一吓,猛抬头,却正好撞到了周博的下巴。

    周博摸着被撞痛的下巴,起身先插好窗户,“这一天冷似一天了,”回到床上,拧拧雪见的脸蛋,“身上通共没有二两肉,脑子里尽是些有的没的,你也就跟爷张牙舞爪的折腾折腾。”

    “你才是张牙舞爪,你们全……呜……”

    风声被关在屋外,寒冷也被关在屋外,周博是温柔再温柔,这久别的**之吻格外让他珍惜。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周博搂着满面羞红的雪见,心里满足又有些遗憾,这丫头,什么时候,可以快快长大些呢。“我会等你长大。”他在她耳边轻轻说。

    雪见微撅着嘴,“刚刚还嫌我张牙舞爪!张牙舞爪的那是螃蟹!你才是螃蟹呢,你们……”突然,她使劲睁开眼睛,翻身坐起来,亮亮的望着周博:“我想到我能管什么了!”

第八十章:挖坑注水

    雪见兴奋的晚上睡觉,也要说梦话,也要呵呵笑,周博半夜爬起来,烦恼地捂住脑袋:“真是烦人的丫头!”

    早饭后,周博终于给雪见机会,让她说说她梦里的计划,雪见眼睛冒星星,不管周博的语气有多讽刺,自顾自说的语无伦次。

    带着淡漠不得不听的周博一直冷笑着,其实是多听一个字,头都在痛。晚上没睡好,白天果然眼花,只看得到那芙蓉白面上,一张樱桃小嘴张张合合,如果能听不到声音,该有多好!

    雪见见周博难得有兴致听她这罗里八索的长串计划,并未烦闷,可见是支持的,心情更是大好,雀跃得像是要展翅而翔般。眼前的这位公子,身穿一件玉白色丝锦棉服,更显得人俊秀英挺,在雪见心目中无比睿智精明的少爷,此刻在认真听她的计划书,雪见眼睛亮的恍若星子,拉住周博的胳膊摇着,“大郎,你说可好?”

    周博淡淡一笑,他强迫着自己尽量不要带出不屑的表情来,“当真要在冬天养螃蟹?”听着雪见并不是很有条理的计划,他不得不笑一笑,然后克制着低下头抿了口茶,才抬头说:“爷只允你试一回!”

    “嗯,一回就一回!”雪见愤慨着,心里呐喊,哪个主意不是我出的!虽然吧,我只是出个主意,具体操作是你来做了,但主意总是我出的有木有?你怎么能够全盘否认呢?雪见对周博的贪功行为嗤之以鼻,“我非得让你看看我雪见的本事!”

    哼,这次就要让你看看我雪见不是白穿滴!雪见毫不怀疑所有穿越女的成功故事会在自己身上精彩重现,她这样想一想都会笑逐颜开,“我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车也爱的雪见!”

    虽然不明白她怎么就能为着这样的小事笑成一朵花开,周博很是鄙视斜眼看她,这雪见闲着也是要生事,所以不如依了她。他微微含笑:“且看你怎样弄鬼!”雪见不高兴的撅着嘴,“这是科……这是什么话!这是本事!大本事!”

    端坐着的周博,因那椅子在光线暗影中,面庞也隐入暗影中不少,只有他的说话声一字一句,是分毫不含糊:“你的本事?就是折腾本少爷吧!”

    雪见一晒,听周博继续说下去:“你难得想办正事,我且信你一回!”雪见拧着脖子,一百八十个不满意,心里想,老娘管你信是不信。

    周博嘴上骂着她,但到底把村外土质不好位置也更偏些的二十来亩荒地买了下来。

    雪见难得自己做主,兴奋地让大虎麻溜地告诉村里人,“村里来帮忙挖坑和盖房的乡亲,每人每天十个大子,中午饭菜管饱。”大虎对这激动的跳脚的满脸通红的丫头扫一眼,和其他人一样的心思,整天不是吃就是玩,这又是在弄什么鬼?

    雪见露出八颗牙一点也不古人的笑容,对大虎接着说:“大少爷说了,这事全听我的!大虎哥你知道吗?这事得全听我的!”

    大虎不解,听你的听大少爷的,不是一样吗?反正不听你的,你也会说,这是大少爷吩咐的!这样想着,大虎还是有模有样的懒散道:“知道知道!”大虎没有二虎的机灵,但也明白眼前的这个小丫头惯会搬出来大少爷吓唬人,反正他只听着就对了。

    雪见的计划是在那二十来亩荒地上挖六个大坑,并就近引来大青河的水注满,就成了池塘。池塘周围,并不用土墙围起来,只在四个角,分别盖一间房子,方便看塘人居住。

    “反正也是冬闲,与其在家待着,不如去周家面前露露脸。”周家话一吐口,村里人就都很踊跃的来帮忙,大家都说不要工钱,“就这么点活,不过大家加把劲,出把子力气,两天就得的事。”主家是管饭的,更何况周家这饭,吃得比平时自家过年的还要好些,谁还会好意思伸长手要工钱?

    要知道今年秋收以后,周家很郑重的祭了山,连跟周家走得最近的张大山都没有再组织大家进山打过猎!虽说少了一项进项,但因为家家都有了地窖,那经周家施过咒语的蘑菇,长势极好,自家吃着也觉得长劲不少!每天更有安宁县来的马车拉走那些成熟的,这不用出大力气就能数银钱的日子,不全是周家给的?

    带着各种心思的乡亲们,是真心过来干活,唯恐自己不如别人出力气出得狠似的。这样出了大力气,吃饭的时候,看着周家的白米饭,大块的肉,新鲜的绿菜,又是新鲜,又是眼馋,幸亏出了力气,现在也觉得理直气壮些,相熟的自然凑在一起端着碗,边吃边小声而的聊着。

    “俺明天就带俺家二小子来干活。”

    “俺也是,俺家那俩个猴崽子在家也是闲着。”

    “周家这又是要做什么?”更有那私下里相好的互相使着眼色,没说出口的话就是,反正不拘做什么,现在让自家的小子们在周家好好干活,出把力露个脸,没准就能被周家看中。仨一群俩一伙的这样叽叽咕咕着,废话不少后,还是相互着问了起来,“你家那小三子,在城里,每月给家里带回来不少银钱吧?”

    另一人冷笑着,这银钱的事,也是可以随便打听的?于是拿眼直瞪着,等问的人闭上嘴,这才阴阳怪气开了口:“三哥,你以为周家的店铺,是这么好进的吗?”被他瞪的犹有怨气的三哥气不过,上下嘴皮子一动,飞快的回了一句:“你那小三子,当然是有福气的,俺们哪里能比的。”

    “三哥,俺怎么听着这话咋这酸气呢?”听的人不冷不淡地说出来,然后警惕地端着碗,找了个跟自家关系不错的群,自己才蹲下接着吃。

    这三哥就沉了脸,自家的儿子不争气,在村里一茬长大的孩子里,算是没出息的一个,好吃懒做怪话又多。自卫队当初嫌累没去,还给人家放下几句酸话,后来想去人家还不要了,再后来珍味斋先后两次招人,不用说,全是机灵懂事又能吃苦的孩子,自家那儿子更是半点机会没有。他打是打过了,骂也骂过了,不知道自己这孩子随了谁!

    谁不知道,村里那些给周家挑走做伙计的孩子们,每月回村都给家里带来几百文钱;管事级的,听说更多哩。放眼整个安宁县,哪里有这样的好事?村里的人就算再没见识,也知道县城里的伙计,都是没有工钱的,还没有休息日,能当伙计学东西,省了家里的粮食,已经让大家跟中奖似的了。

    “他二叔,你琢磨琢磨,周家这是挖坑注水的,要做什么?”又一个角落,几家相好的自然都挤在一处,端着碗,小声的嘀咕着,“莫不是组织大家打冰球?”

    “少混说!”旁边人听过这话,一时不能忍耐,伸过来一筷子,敲在头上,“周家这是有新买卖哩。”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万怀山再接下去道:“咱们这些人,到底不能猜透周家的心思。”他女儿马上要嫁入里正家,准女婿王俊锋,人长得俊气,又得周家青眼,他现在走路都带着风哩。

    想想女儿当初也是一直挑一直挑的,同龄大的女孩都定了亲,把他和老伴也愁坏了,谁知道现在会有这样的好日子等着!

    “老万大哥,”马上就有人钻到身边,关切的问,“你一向和张大哥相熟,是不是听到什么信?”万怀山就算是平山村标准的“皇亲国戚”了,自然会有小道消息吧。

    万怀山急忙瞪他一眼:“嚷什么嚷?周家就是有买卖,也要雇人手不是,像你这样乍乍呼呼的,怎么能入了人家眼?”听的人讪讪的被大家挤出圈外。

    不和他计较,当下就有人低着声音帮那人解释了两句,“你还不知道他,老万大哥,家里二儿子也要说亲了,自然想有一个体面的活计,好给儿子长脸。”旁边也有人帮他点头。平山村在整个安宁县都是最穷的,附近村里都不愿意让女儿嫁过来。也就是这半年来,那些入了农会的,沾周家的光日子越过越好过,村里人才觉得硬气起来,敢叫媒人上门了。

    说到媒人,就又有人着起了急来,“老万大哥,你跟张大哥说说呗,”想到自家的儿子,立刻有人跟着上前小声央求着,“俺家二子三子,你也知道的,个个都是棒小伙……”

    “周家的事,哪轮得到咱们来说嘴?”万怀山吓了一跳,赶快往外择自己。

    既然没有掺和的能力,自然不能落下这个话柄:“赶快吃吧,吃完好干活!”大家都着点头,对,干活干活!好好干活,自然周家是能看到的!吃饱肉菜,心情也舒畅,大家一起吆喝着:“干活干活了!”放下碗,拿起家伙什,热火朝天的动起工来。

第八十一章:谁是管事的?

    在这人人争表现的情况下,周家的活干得超乎想象得快,两日半就全部完工了。天气越来越冷,过不了多久,就要慢慢上冻了。

    “大少爷,你说,这河蟹应该上哪里买呢?”

    雪见早打听的明白,河蟹现在已逐渐下市,但赶在结冰前还可以用低价买到些。“你是管事的,又不是我,”周博听了这不知所谓的想法,干脆的表示,“和爷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和他没有关系?雪见本来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听了这话,蹿到前面,“我又不知道要去何地采买螃蟹……”雪见义愤难平,很为自己鸣不平,可是想想自己前些天刚刚拍胸脯保证这次自己全权负责,就越说声音越低,“反正我丢人,就是大少爷你丢人!”自己不过是个最普通的小丫头,有什么人可丢!

    “早就和你说过,凡事开始做之前,必要有详细的计划,要谨慎考虑周全。要管事的是你,要办事的,怎么反倒成了爷?”周博就知道她要有这一出,再三强调自己只是个打酱油的。

    雪见叹气,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嘴里只是嘟囔着:“反正你得帮我,我只是小管事,你却是大东家!”是幕后**oss。

    “再大的东家,遇上你这样的小管事,只怕也要被你活活气死!你这是甩无赖吧?”

    对,耍无赖就耍无赖,反正,你周博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

    “大郎”拉着嗲嗲的长声,直到自己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周博只笑不出声,只怕这丫头有了私房钱,会有别的夭娥子,趁现在把她拿死,才是最重要的。

    看他不理会,雪见拉着他的胳膊晃着。

    “……”周博哭笑不得,“整天都是些有的没的,”他随意挥一挥手,不屑地说:“知道自己的那丁点本事了吧?”反正家里银子是不缺的,二话没说,只把消息放出去,不到十天的功夫,杜海二虎等人,先后从不同的地方,硬是给收上来四石左右的螃蟹。

    “怎么这么多螃蟹?”

    “是呀是呀,这不年不节的,主子们真是有钱呀!”

    “这么多,咱们也定能分得一只半只吧?”

    二娘问周博:“咱们家里人,就是天天吃,这一冬天,怕也吃不完。”

    周博也望着那些螃蟹笑道:“咱们不用天天吃,只雪见一人天天吃就行。”

    “原来是……”二娘就不语了,其实自从地震一事后,又紧接着出了青灵的事,再后来雪见病了半个多月,二娘好象都不再像以前一样跟雪见没事逗个闷子什么的。只是雪见自己没有察觉到。

    听到消息赶过来的雪见,兴奋的围着螃蟹乐个不停,然后直起腰对周博说:“大少爷,雪见还需要找三个读过书的人来做池塘管事。”雪见说得理所当然,在她的认知里,读过书和没有读过书,沟通起来是要很大差别的。“大少爷您尽管放心!这次雪见一定让大家刮目相看!”没道理别的穿越女都能简单成功的套路,到她这里行不通吧。

    看了她一眼,满脸的不相信,周博哼了一声:“行吧,爷可等着呢。”斜眼又望了她一眼,转身回屋,“我就坐等其成了!”

    雪见跟着他蹭过来,隔了好一会,带着几分试探地说道:“大少爷,您,您还得先帮我找这三个人呢。”雪见觉得这是一件应该理直气壮的事情,“总不能让我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去满村找吧。”

    周博没理会她,悠悠的端起茶,惬意的喝了一口。

    雪见马上拿起茶壶,很及时的续上,然后一脸甜笑的望着他,望着他,再望着他,直笑得脸部抽筋,周博都没看她一眼。

    周博心里其实是蛮得意的,这个没事就爱抖个小机灵的丫头,对自己的依赖性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大吧?这样想着,他就更美,这茶,恨不能品出个花来。

    雪见的脸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变过,跟霓虹灯似的闪烁过不同的颜色,不就是求他这么一点点一点点的事吗?看把他得瑟的,你就祈祷自己多福,别犯在我手里吧!

    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一个端坐着喝着茶想心事,一个干站着咬着牙发着狠。

    到底站着的容易累,雪见又蹭到周博身边,直接靠过去,“大少爷,你就忍心让我这样的一个弱女子,在萧瑟的冷风里,挨家挨户的找人吗?”

    想像着那样的让人恶寒的画面,周博将她轻轻推开,嫌弃地说:“听着不像招人管事,倒像是乞讨的。”

    雪见杏眼圆睁,一指周博,手还没有伸到周博眼前,就突然硬生生的摆出个兰花指的样子,因为变得太生硬,怎么看着都像是鸡爪在摇的感觉,她一脸的假笑,“大少爷,雪见可是周大少爷的守夜大丫头!这种找人的事情,不是雪见的专长,还是大少爷能者多劳一下吧!”

    “又是我?”周博也是一脸的委屈,根本不想管她的事的样子,“爷不是应该坐等三日好对卿刮目相看吗?”

    雪见挤出一脸的灿烂笑容,点头道:“大少爷应该是坐着的,坐着帮雪见找人,也是一样的。”

    周博不由瞪了她一眼:“这就是你在管事吗?”

    其实雪见并不知道的是,这村里以前读过书的,除了周家,也就是里正家的王俊锋和洪氏的儿子王大宝王小宝了,周博看她着急,心里早就乐翻了天。不过,那螃蟹之事自然是事不宜迟,马上在心里决定用王俊锋和王大宝加上周大伯家的长子周福做管事,每月一两银子,每人再自行挑选三个小工,每月五百钱。

    麻利地交待了大虎去找人,周博净了手脸又换了衣服,回里屋床上半躺着,拿起雪见平时看的一本志怪小说,兴致盎然的看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屏风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然后雪见一脸呆愣的表情,“就这么简单?你,你就这么直接定了?不再选选?”雪见有些担心,“我这儿可是大事,不容耽误!”

    这丫头是过于紧张了些,周博苦笑道:“你到底是要我管,还是不要?”

    大虎要分别通知三家,然后三个人再赶过来,怎么也要一柱香的时间,爷歇会也不成吗?

    床前,雪见的眼睛闪闪发亮,明亮鲜活,灼灼动人,周博只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何,心里便暖暖的,不由探臂过来紧紧拉住她的手,把她拉进怀里,轻声道:“一切有我呢,傻丫头。”纵是这螃蟹没养成全冻死,只要雪见愿意,咱们再买再养!

    俩个人只静静的依偎着,一直到多福在屋外扬声道:“大少爷,客人们都到了大厅,您看……”雪见郝然推开他,站起来,又仔细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脸红红的瞪他一眼。

    周博呵呵笑了起来,慢吞吞起身道,“一起吧,雪见大管事!”

    雪见大管事一脸的兴奋,还带着一脸的小得意,嘴上倒难得听话的客气了,“大少爷,您先请!”

    坐在大厅上,见周福带着周康一起来的。周博跟大家点点头,并未在意,又把条件细细地说了一遍,大家再无不肯,不用离开自家,冬天家里也没啥活计,这天上掉银子的事,谁会不愿意?

    只是周福红着脸解释说,自己家里沈氏自从生了女儿后,身体一直不好,实在是怕耽误了池塘的事,并推荐了亲弟弟周康顶替。

    见周博并没有说什么,周福周康兄弟微微放下心来,诚恳地道:“博哥儿放心,说是康哥儿的事,其实也是全家的事,绝不敢耽误一丝一毫。”

    等人都走了,雪见不由问道,“他?能行吗?”见她满脸的不高兴,周博只淡淡地说:“自家兄弟,谁来都是一样的。”

    嘁。

    “有什么事,可交与多福传话。”待晚上回房后,周博对雪见轻哼一声,“这螃蟹养不养活还不知道,再让人臊皮了去,你今后就再也不必出门了!”

    这真是躺着也中枪!自己怎么又被这个讨人厌的周康拖下水了?雪见无语问天,怕是周博这个伪君子,心里开始不痛快,今后短不了要拿她当出气筒吧。

    “又不是我……”看周博一瞪眼,雪见明白自己幻想中的逍遥日子其实还很遥远,于是一脸的谄媚赶快向领导表态道:“雪见我平日只跟着大少爷,又不去池塘,只交与他们打理便好。”周博轻描淡写地道:“我并不管你池塘的事。”

    “真的?”雪见摸摸鼻子,乐得马上屁颠屁颠的过来帮南博按摩,边附和道:“大少爷就是英明,说好了,这池塘的事,你可不能管,而且,池塘如果赚来银钱,你也不……您也不能少给了雪见辛苦钱,对吧?”

    “看爷心情吧!”说得好象雪见是来抢他的钱似的,雪见手上使劲,牙缝冒字,“算,你,狠!”

第八十二章:冰下养蟹(给薇薇错错加更)

    深秋养螃蟹,没疯吧?傻子也知道,这池塘马上就上冻结冰了,这,这不是直接往水里扔钱吗?

    村里人刚有人小声议论,不用外人,立刻就有家里人同他生起气来,喝斥他,“你想当王大宝吗?”

    雪见不知道,这句“你想当王大宝吗?”已成村里的一句口号,但凡有人敢质疑周家半句,只要听到这句话,就乖乖的住嘴,或者直接抽自己两嘴巴,边抽还要往两边看看。

    别管众人在心里如何猜测着,周家的池塘,还是正式开工了。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来到池塘边,见雪见已娇俏立于池塘边。她的身后是刚刚升起的红日,雪见面若桃花,肤如凝脂,眼含秋波,长睫微动,在这丽色下,那红日也不如往日耀眼,这情景落在有心人眼底,自是暖暖的温度。

    此姝只得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周康只觉嗓子干哑,用手略挡了挡,仿佛这才适应了阳光般,率先迎上前,“雪见姑娘,这天寒地冻,有事多福传过来话就行。”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多福果然从后面转过来,立于二人之间,满面笑容的说:“康少爷说得果然有道理。”

    “先说正事!”雪见绕过多福,直接就问道:“三位大哥,都能分清河蟹公母吧?”多福脚下一滑,差点摔进池塘里。

    另外三人不动,好一会,才问:“什么?”

    雪见道:“那河蟹……”说完这话,雪见犹豫片刻,怎么大家都这副表情?

    池塘里的水,已有薄冰的状态,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几汪冰水映的,三人脸都绿了,半晌才道:“这是自然的。”河边长大的,你问这话,相当于问人家,你会吃饭吗?知道吃饭是用手不是用脚吗?这是骂人吧?而且这么粗鄙的话,由这样的一个绝美的丫头说出来,让人更觉难堪。

    看到三人便秘的表情,雪见脸上一红,后知后觉他们原来都是古人,她暗暗骂了自己一句白痴,你当是前世呢,你问人家一句,你大学毕业后是处男吗?人家马上急眼回骂你,你才是处男,你们全家都是处男!

    这可是古人,真正的古人!面带尴尬的笑笑,雪见思绪有些恍惚,赶快掐了自己一把,然后直奔主题,“这六个坑,你们每人两个,一坑养公的,一坑养母的,记住,千万不能混,一个都不能!”

    “……”

    三人全部石化,没听说养个螃蟹,还得分出来公母才能养的。但看着眼前这比秋日暖阳还明媚的小娘子一脸的认真,就明白这事肯定是周大少爷吩咐的,所以只能无条件的齐声说:“是!”这有钱公子办事,可能要的就是新鲜!

    后面的多福,也是双眼发愣,一副脑子没睡醒的样子。

    “做的好,新年的时候,自有红包!”雪见忍不住又郑重地说:“如果出了错,红包自然是没有,明年秋天,想跟着大少爷再养螃蟹,也没得机会了!”

    自己之所以分成六个坑,怕的就是出差错!这俗话说得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三人均点头道:“请大少爷放心吧!”心里不免嘀咕,这养不养得活,还不知道……呸,必定是能活的!周家要办的事,哪里有办不成的?

    “大少爷说,交与你们三人,再没有什么不放心的。”雪见说到这一句上,心里夸了自己一句,有点小蜜的范了,啊,呸,不对,自己才是正而八经的主角呀!

    想起来古时没有螃蟹饲料,雪见倒是便通得很,直接对三人说:“螃蟹吃什么,你们自然也是比我清楚的,该喂什么,每人先给五两银子,你们且自己准备吧。”

    随便挖个坑,然后冻进去些螃蟹,然后再扔进去五两银子,这周家,赶情是银钱太多,烧着了!三人对望一眼,这次是王大宝先说:“这五两银钱,太多了些。”余下二人也是同样心思,连连点头。雪见轻笑一声,眼波流转,“银钱还在其次,贵在用心就行。”

    “那是自然,请周大少爷放心!”

    “那是自然,请博哥儿放心!”

    “那是自然,请博哥儿放心!”

    三人齐声说。

    就这么点小事,先给了五两银子喂食螃蟹,然后每人每月一两银子!三个好友心中大石已落,心思却是各异。周康想,就这么点小事我都做不好,倒让博哥儿小瞧了,也让来回传话的雪见姑娘看不起!王俊锋想,周家的买卖那么多,我做好这件最小的,说不定城里的铺子,我也能去做个管事掌柜的!王大宝想,狐仙雪见说能活,那就肯定能活,我一定要让狐仙看看我的诚意!

    这三人都憋着劲,丝毫不肯耽误功夫,从池塘角上最大的那间“议事厅”出来,倒也简单一分,每人一间房两个坑,又到村里选了自己觉得最牢靠的人做帮工。然后就开始领了自己的那份螃蟹和银子,认真的分出公母,投进池塘,就开始准备投放螃蟹的吃食了。

    三人都知道螃蟹最爱吃螺类,自然是到处请人打捞了螺类、小虾、小蚌、小鱼之类。周康还给自己的螃蟹加了许多的沙子,王俊锋则是额外放了许多的饭渣,王大宝最用心,更让洪氏去安宁县里托了县里的二舅帮着在各大酒楼找了许多人家不要的鸭肠鸡肠类。

    冬天的脚步总是很快,池塘就在大家的忙碌中,冰层慢慢厚重起来。

    这天早晨,雪见指挥着王大宝,拿了尖头铁棍,在冰面上扎出个窟窿。

    周康马上走过来,疑惑地上前问道:“这是扎什么呢?”

    “这个,唉……”王大宝其实并不明白,所以有些不好意思,忙道:“雪见姑娘吩咐的……”

    大冷天的,池塘的几个看塘人虽说每天都转悠着,但大家都是一样的,并不相信这冰下还有螃蟹活着。唉,周康忧愁地道:“雪见姑娘别着急,这螃蟹,想吃博哥儿自然会给买的。”

    雪见鼻子差点气歪,强笑道:“康少真是爱开玩笑,这是打眼呢!”

    一抬头,看见王俊锋裹着一件很厚实的棉衣走过来,雪见于是笑着说:“正好大家都在,雪见跟你们讲一下这件事情。”

    “唉……”王俊锋也凑上前,说:“什么事情?呀,这是做什么呢?”又看看冰,合计着这雪见是怕池塘结冰,才让大家在这儿用铁棍捅吧?“这天气一冷,怎么扎都还会结冰的。”

    雪见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左右看了看,才指着冰面说:“这个眼儿,”她冷笑着说:“从这个眼里,就可以看见水色是什么样,看看水色缺不缺氧……就是……总之现在我看这水色挺好的。”

    什么水色,什么缺羊,什么和什么?

    大家都没听明白,王俊锋紧紧身上的棉衣,皱着眉头,怀疑地问:“这小眼儿就能看出来啊?”

    雪见斜他一眼:“这小眼儿自然可以看出来,水色要是不好的话,它就发白了。现在我看这水色还有点儿绿吧唧的那种,就是一点儿氧也不缺。”

    “这个氧,是什么?”周康迟疑地问,另外两个人也是一头的雾水,互相茫然的看过。

    雪见转了转眼珠子,也明白这事恐怕会不好解释明白,好在自己当初英明,特意请的都是读书人。

    于是她竖起一根手指头,嘘了一声,把三个人聚拢了一下才压低嗓子说:“这氧吧,就是螃蟹必须要用的,就像咱们每天呼吸……喘气一样,螃蟹也要喘气,这个氧,就是螃蟹喘气用的。”

    这三个人都是村里的“学问人”,讲起来,应该不是太费劲。

    果然,大家先是茫然片刻,“我明白了!”尖脑袋胖脸蛋的王大宝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明白了?”另外两个人皱着眉看着他:“明白什么了?”王大宝可不是聪明人,上私塾时就比他们俩个差很多,关于这个“羊”,他们俩个都没有明白呢。

    这螃蟹和羊,一个水里,一个山上,好像八竿子都打不着吧?

    王大宝一脸敬畏的看着雪见说:“这是山神给的……,”他赶紧捂住嘴,嘴唇微微嚅动着,在后面小声的跟俩个知己咬着耳朵,“这是宝物吧,能让咱们在冬天养螃蟹的宝物吧!”

    原来如此!

    果然有理!

    王俊锋和周康抿起嘴唇,面上露出恍然的表情,连连点头。

    雪见呆若木鸡,风中凌乱了。

    她知道自己的表达能力不行,难道除了周博,别人真的都听不懂的吗?(各位看文的亲们,你们给评评这个理儿!)

    似笑非笑的(其实她是想哭的)的叹口气,她只能跳过这个问题,接着说:“每天,你们就在冰上扎眼看看,如果水色变白,就要开始加氧了。或者看看边上有没有螃蟹也行。”

    王大宝忙点点头:“雪见姑娘放心,我王大宝保证每天都看几回。”

    其实,好象,大概,也不用每天看几回吧?雪见只是在电视上的财经频道,看过半集的冰下养螃蟹,具体操作啥的,别看跟周博保证的时候吹得山响,其实还真是一点谱没有的说。

    她努力表现的很淡定,“一天一次就可以了。”

    又围着几个坑看了一圈,王俊锋皱起眉头,嘴角抽动地问:“……冰越来越厚,怎么看边上有没有螃蟹?”

    周康也道:“难道也要打眼?”

    这是十万个为什么吗?雪见无语凝噎。你们问我,我上哪百度去!!!

    想像着聪明的一休般冥想片刻,雪见看着冰面,眼睛一亮。

    “你看,”雪见春葱一样的手指指向池边,“冰是亮的,如果有螃蟹出来,就会出现一个圆一个圆的东西,非常的明显。”自己多像是师专出来的老师,雪见耐心地说:“如果看得到螃蟹,也要马上加氧。”

    “加氧,是啥意思?”

    是呀,如何加氧呢,雪见神色有些古怪的看着大家,总不能跟大家说,这个,偶其实也不是很明白吧。她从小到大,连小金鱼都种都没养过,想呀想,好象同学家的鱼缸,都有机器加氧的,加氧的时候,会有气泡冒出来。于是,勇敢的雪见大人没急着开口,仔细想了一会,才鼓起勇气欺负古人,“就是把冰洞弄大些,再找些人不停的搅动水,越搅出来多多的气泡,越好!”

第八十三章:不如出门

    “你每天这么转呀转呀,转转螃蟹就能长出来吗?”自从有了这个池塘,雪见差不多整天都要长在水边,周博表示很好奇:“还是说,你担心螃蟹会全冻死?”

    给个白眼,雪见这次倒没急着开口反驳,仔细想了一会才撅着嘴父低声说:“我转转,心里就踏实些。”

    “那你雇人做什么?”周博不屑,如果转转就能解决问题,那凡事都省心省力了,还省得花冤枉钱雇人,“你每天自己盯着好了,还能帮爷省不少的月银。”

    “大少爷你怎么这么小气?我这个管事的,你都没给出过月银呢。”雪见感觉自己现在脑子都锈掉了,没月银的日子太久,久到都忘了要了,“算了,池塘既然是我来管,你就少罗嗦吧!”

    “雪见姑奶奶说话越来越硬气了!”周博在她耳边道。

    “呃,其实吧,”雪见眼珠急转,自己已经口不择言到直入无人之境的地步了吗?“小主意雪见可以拿,大方向还得靠大少爷您来掌握。”

    “知道就好!让你管事,不是让你事事亲力亲为!”

    “知道了,大少爷!”雪见被噎住,好吧好吧,她确实是没当过领导,从小到大,就小学的时候当过小组长。那还是因为每次做值日的时候,她都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及时逃跑,老师才指定她来当。

    想想前世和现在,哪一个领导像她这样凡事亲力亲为的?不动如泰山,只管最后伸手摘桃,那才是领导风范!

    刚刚周博说什么?帮他省银子?“大少爷,”她插起腰来:“这个池塘,是我的好不好?首先,计划是我提出来的;其次,具体的事情都是我在打理的;最后,这池塘算是我的专利就,意思就是说专门的只有我一人会的养蟹技术!”

    周博坐到她对面,淡淡一笑:“连你都是爷的,何况你的池塘。”

    “你!”雪见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真的,于是只能咬牙:“我这么劳心劳力的,那等赚到钱,分我一半,总是应当的吧?”

    周博却不以为意,只望天道:“看爷心情吧!”

    雪见闷声道:“我每天那么辛苦的在池塘边转来转去,你就这么美不滋的稳稳的坐家里,回来我还得给你守夜,伺候你大少爷半夜起来喝个水什么的。”

    周博含笑望着她:“再说一遍!”

    雪见咽回所有的勇气,才撅嘴说:“好吧好吧,大少爷您晚上确实没怎么起来过。”睡得像死猪一样!

    周博弹了她脑门一下,“别以为不知道你这笨脑瓜在想什么!你有点良心没有?是谁睡相不好,每夜踢被子无数次?都是谁帮你盖的?”

    说到这个,周博不由看了看雪见更尖小的脸庞,这些日子她吃不香睡不着的,偶尔说梦话都是螃蟹螃蟹的,这丫头还真是装不住心事,信心满满的要大干一场,偏又对什么都一知半解,还每天这儿也不放心,那儿不满意,看来池塘的螃蟹没被越来越冷的天气给冻死,她自己就要被这螃蟹累死了。

    “这两天,就不用过去转了。”周博忍不住道,“弄得爷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知道了,”雪见沉痛地点点头,“雪见就是一方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还有些自知之明,”周博乐不可支,“就你这个实心的脑袋,还真是像一块城墙砖。”

    “大,少,爷,”雪见郁闷的抬起头,“除了欺负我,您还有点别的乐趣没有?”

    “还真是没有!”周博一脸的认真思索状,“这只能怪你长得太让人想欺负了,又这么笨,不欺负你,实在是对不起我自己。”看吧,她的眼睛又瞪圆了,嘴巴也一鼓一鼓的。

    “那我到底应该怎么办?”知道再说下去也是自己白生气,雪见果断转移话题,“雪见全听大少爷的。”

    其实依周博的看法,别管这螃蟹是否能活下来,周康王俊锋王大宝都会比雪见还更上心,根本不用她瞎操心。劳心,费力,半个月不到,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晚上搂在怀里,都觉得硌得慌。

    周博想了想,浅浅一笑说:“你这样每天盯着,是不放心他们三人吗?”自己的丫头是个凡事写在脸上的人,除了会给自己添些乱,想来别人倒不会把她当麻烦看。

    “自然不是!”雪见死死拧着衣角,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我只是想看看螃蟹……”她真不是去监工的!

    “就算我相信你,别人呢,别人会怎么想?”慢慢搂过她来,见她自己心里也还能明白,周博接着问:“那螃蟹你转转看看,就能成活?还是你转转看看,就能长个儿?”

    “自然不是,”雪见小声说:“我就是想……”她只是着急。

    “你这个大管事,底下还有三个小管事,”周博敲敲她的脑袋瓜,抿嘴一笑道:“如果你是这三个人,你的东家天天围着你,监督着你,你会高兴吗?”

    他们自然是高兴的,有这样的一个俏佳人每天陪着,是个男人都乐!凭什么自己的丫头,让别人赏心悦目去?

    “你说得对,”雪见越来越沮丧地说:“不过,我真的没有监督他们三人的意思,我只是……”

    “有事让多福捎话过去就行。”周博才不高兴她天天出去,何况天气越来越冷,这丫头风一吹都能吹跑的样子。

    “唉,”坐正身子,雪见愁眉不展,“那我以后不去了?”

    周博没有说话,只看着她,好吧好吧,雪见承认自己两世为人,却是第一次自己挑大梁做事,有些凌乱了。

    “雪见知道了,”习惯性的偎进周博的怀里,雪见小声地说:“大郎,我会不会很笨。”

    “是呀,”周博很自然的实话实说:“你一直就很笨……呃,”不由停下来,吸着气。

    “那大郎你说我该怎么办?”

    周博想出来的办法很简单.

    三天后,他很干脆的带着雪见出门了。

    雪见虽然很放心不下自己的第一桶金,但也知道其实自己也就是盗来个前世科学养殖的概念,具体的实施,还要靠古人的智慧和能力。于是很灰心的,又不无留恋的,一步三回头的上了马车。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能力真是有限得很。看来穿越也是一件技术活,你是学农的,你就得挑着种田方向穿;你是学化学的,你就得向着带领全国人民奔小康的方向穿;你是公司白领,那么穿越可选宫斗和宅斗;如果你啥也不是,就是宅人一枚,那么,就只能祈祷穿一好人家,混吃等死即可。

    虽然已是初冬,天寒地冻的,但马车内银丝炭不呛人又温暖如春。周博又命人在车内铺了厚厚的几床被子,怕会累到雪见。多福和车夫老王叔,也都围得严严实实,还一人袖了个手炉。

    先是去了安宁,拜会了白兼然和徐从安,然后又告知了白府里的两位公子。

    “博哥儿,你怎么能够如此行事?”待听说他们二人要去游玩一个月,白逸天已经是一怒而起,跳脚叫骂:“但凡有好吃的,好玩的,我哪一次少了告诉你们?”话里话外的,非要跟着一起玩去。

    “根本就是两回事!”周博直接就说:“我们马车太小,实在容不下逸天你们主仆三人。”

    “好了,麻烦找个好点的借口!”白逸天冷哼一声:“我们家也是有马车这种东西的。”

    雪见不禁菀尔,周家现在日子好过,家里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全,也越来越精美,越来越奢华,想起来以前,到了冬天,只有冰床代步。那时候白逸天的马车,可是用得很勤的。

    白逸天又道:“想一想这一年来,我是如何对你的!”

    如此哀怨的眼神,如此幽怨的口气,听得雪见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差点直接得了风寒,她左右看着,问:“徐翁呢?让他给备点药吧,这县令府,也太冻人了些!”

    “徐先生回房间了,要不要不语去帮雪见妹子请出他老人家来?”不语看了半天的热闹,也来插上一脚,不言哪里舍得光看不说话,也跟着说,“徐先生开了药方,不言我就负责去鲍郎中的医馆抓药。”仿佛没有看到雪见越来越青的脸,又加上一句,“看到是小人,可能鲍郎中打得折扣还多些。”

    白逸天白了不言不语一眼:“雪见姑娘是说安宁比较冷,但带着徐翁的药,出了安宁就没事了。你们一个去准备药材,让徐翁多开几道去寒的方子,一个去收拾行礼,务必要多带一只药罐。”

    汪从寒无语的看着表弟,看得出来,这是没心没肺无敌三人组呀。反观周博,倒是一脸云淡风轻,完全把白逸天当成空气的样子。

    “看来逸天也要出门,那我们就不打扰了,一个月以后见!”周博拉着雪见的手,“就此告辞!”

第八十四章:执子之手

    从白家胜利逃出,周博他们一路奔着西南而去,并没有什么目标,天寒地冻的,也没有什么风景可看。周博只是不想让雪见再继续操心那个倒霉的池塘,这样和雪见窝在马车里,下下五子棋,斗斗嘴,当然,那个悲摧的免子棋,他是敬谢不敏的。

    这几天里,他听她胡乱的讲一些似是而非的故事,再说一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胡话,周博表示非常享受。把车窗帘卷上去,周博回身对雪见道:“出来几日,累了没有?”马车上即使再舒服,坐长时间也会累,偏雪见出来后哪里都觉得新鲜,马车一直行个不停的。

    伸个懒腰,雪见也不客气,由周博扶着下了车,多福跟着下来,看看天说:“看来要下雪了。”周博看雪见傻呆呆的望着天空,于是笑着说:“你自是看不出来的。”

    雪见外罩一件银红色的宽松的斗篷,头发松松的挽着,少插几枝簪环,更衬得唇红齿白,此时看暗淡的天空,没有半片白云,于是也笑着说:“看得出来和看不出来,又有什么区别?”

    是呀,又有什么区别呢?周博也笑了。这丫头虽说笨,也有打禅机的时候。

    周博帮她把衣领紧紧,低声暧昧地道:“可别再冻病,一病就更没肉了。”雪见飞红了面庞,回想晚上搂着她时,周博越来越滚烫的身子,和比身子更灼人的眼神,她闪开他的手,红着脸小声道:“我愿意瘦呢,与你何干?”

    “怎么无关?”周博扶住她软软的身子,再对着她暧昧:“我说过,这辈子只守你一人,所以,我许你瘦,你才能瘦。”雪见飞嗔他一眼,心里甜得像要化开。

    又往前略走走,周博伸个懒腰,又踢踢长腿,“原来坐车也这样累,爷的腿太长,如果像某人一样短小,可能就不会觉得累。”刚刚甜过的雪见,转眼脸上一团黑色罩上,“腿再长又有什么用,树杆子长,也不过让人当木柴烧。”

    “果然有了长进!”周博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不想你的螃蟹了?”总觉得上次雪见生病后,战斗能力大幅度增强。

    日头慢慢高升,雪见看了一会儿阴沉沉的天气,别说,还真是眼不见心不烦,刚出来的时候,还时不时的就想起那些螃蟹,后来发现想也白想,又总是被周博取笑,所以就不提了,慢慢果然就想得少些了。

    一路行来,整个安宁境内,都还在慢慢的震后恢复中,隐约还可以看到地震留下的痕迹。但老百姓都是务实的,没有人永远沉浸在过去的悲伤中,大家都脚踏实地的为了以后的日子忙碌着。

    路边偶有枯草摇摇,多福在二人身后,远远的缀着。周博觉得手脚慢慢舒展开来,一时兴起,几个纵身,飞踢出一溜的佛山无影脚来(别怪雪见不识脚法,因为从小到大,她只知道这一种,所以只要看见用脚踢来踢去的,她统称为佛山无影脚),然后见雪见跟上来问道:“厉害不?”雪见指指他的衣服:“裤子撕了。”这可不是平时练功的宽松衣服。

    “不会吧?”这次周博终于上当,一手刚刚摸到自己屁股上,便明白过来,含笑唤道:“还真是,雪见过来,帮爷看看,这撕开的口子,大不大?”

    雪见的脸马上红透,瞪他一眼,低声道:“讨厌!”

    那粉红娇艳的笑容,出现在周博的面前时,他自是满心的酥软,不由的过来拉了她的手,“偏我就喜欢你!”

    雪见由他拉着,仿佛满天的阴霾慢慢消散,仿佛一颗心慢慢填得满满的,仿佛这一刻,就是永远。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就这样,雪见和周博会经常下车手拉手的走走转转。看着这些或许很贫穷,或者很落后的村庄,看着这些朴实无华又积极向上的普通百姓,她心里是很喜欢的,总觉得会给自己一种动力。遇到了虽说她也帮不上什么忙,但她总会停下来,静静的看着,感受着。

    周博慢慢习惯了她的这种做法,也静静的陪着她站在一旁。

    这个冬天的第一场小雪,来得无声无息的,只是些轻柔的絮子似的雪沫,在四周飘荡,转了几转才落在地上,还不见什么白色,让人没有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就不见了。

    “冷吗?”抱她上了马车,周博问。雪见仍然羞红着面庞,“偏我就喜欢你!”这句话一直在耳边绕着,绕着,就好像是最好听的一首歌曲,在天地间回荡。她偎进他怀里,低若蚊呐地应一声:“冷。”感觉到他紧紧的搂住自己,雪见头也不敢抬起来,并不是没有和他这样亲密的拥抱过,只是,周博这样面酸口冷的人说出来这样甜蜜的情话,让她必须要低下头,慢慢的自我消化自我陶醉才行。

    余下的辰光,俩个人就这样默默的依偎着,于是雪见渐渐的睡着了,嘴角,还带着化不开的笑意。但车外的天色,比平时更暗了许多,才过申时,竟有了傍晚的感觉。多福轻扣车门,不急不忙地说:“大少爷,前面不远是东胜村,咱们不如今天就去那里借个宿,然后明日再启程去高阳镇吧。”周博睡得本就不沉,听到后身子微微一动,然后低头看看正揉着眼睛的雪见说道:“好。”

    “到哪里了?”雪见伸个懒腰,坐到周博对面,先给周博倒杯茶水,然后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一路行来,雪见冷眼看着,这多福虽然年纪尚小,也不像不言不语那样机灵,偏内向又不爱说,但跟着周博有段日子了,越来越有眼色,说话办事也不拘礼愈见沉稳。

    雪见微掀车窗,看到外面零落的飞雪,扬声道:“多福,你跟老王叔换着进来车内暖和会,一人赶车就得了,反正再有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周家的马车虽是带加长车篷的那种,但如此天寒,加上手炉也是冷的。这两个人跟着这几日,越来越了解主子的脾性,所以倒也不推托,正低声商量着谁先进去,忽听道边有人轻“哎……”了一声。老王叔轻轻带住马,和多福回头望去,果然刚才走过的路边,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正背着一只背篓扬着胳膊,可能没想到自己轻轻一声,马车居然停住,于是带着惊喜的神色赶紧追上来。

    “有劳,有劳,”这小伙子眼睛亮亮的,先向二人略拱手相谢,才有些不安的说:“这位大叔,俺,俺叫生子,俺是前面村子,就是东胜村的,看今天天气实在是不好,不知道是否顺道,能否搭个脚?”

    老王叔没有说话,并不用禀报少爷,只看着多福。冷风再起,雪花卷起飞旋,多福拉一把生子,憨憨一笑:“没问题,我们少爷也要去东胜村借个宿,生子哥,你上来吧。”又道:“正好我们路也不熟,还烦生子哥带路了。”

    生子感激不尽,“好说好说,俺真是要谢谢两位了。”多福不在意地说:“谢啥,不过搭个脚的事。”

    这一路之上,搭个脚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一人两人,大少爷说过,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这……那生子先谢谢你们少爷了!”生子听闻这车上还有一位少爷,就有些怯意,但想想这么走回家,酉时指定都过了,再说这赶车的一老一少真正和气,想来这少爷应该也是善良之人,就坐在车沿处冲着车厢一鞠躬,说了声多谢,然后红着脸把背上的背篓在中间放好。

    多福笑嘻嘻地道:“生子哥太客气了。”旁边老王叔也漫漫一声:“俺家少爷心善得很。”车里并没有人出声,生子心里也有些欢喜,这真是嗑睡就有人送枕头。

    这样一来,就真正有些挤了,于是老王叔也不再客气,先敲了敲车门,然后听周博应了声,就进了车厢。外面只留下多福和生子两个少年人,不紧不慢的聊开了天。“怎么这样的天气赶路?”

    原来这生子是趁着冬闲,去邻村帮工修房的,因为大伯家的堂兄要成亲,今天才特意赶回来帮忙捞水桌的。谁承想因着去绕路买了背篓里那只鸡,所以迟了。

    雪见用手袖着手炉,小声问:“什么是捞水桌?”

    老王叔咧开嘴笑着说:“这是要办喜事呢,第一天立鼓乐棚子、搭灶、杀猪的忙碌着,这就是捞水桌,明天就会过嫁妆,后天就是正日子。”说罢,一拍大腿道:“这喜气儿,可得沾沾才好。”

    雪见听了半天才明白,这是有人要成亲呀。自穿过来,这种喜庆事,她可一次也没见过,自然是眸晕晕地对着周博笑看过来,央了周博要留下来观看热闹。“雪见可是再没见过的,咱们在这村里,多住两日吧。”

    在众人前,周博向来是面冷话少的。

    只微微一笑,周博懒洋洋地说:“随你。”

第八十五章:借宿(给佩香秋莲加更)

    只微微一笑,周博懒洋洋地说:“随你。”

    雪见在人前也觉得自己还是很懂规矩的,于是轻声细语地说:“雪见谢谢大少爷。”

    老王叔都什么岁数的人了,又在周家帮工已久,自然知道雪见和周博的关系,此刻深觉自己是碍眼的,恨不得干脆变成车床子,死物一根才好。

    于是他看看车顶,桐木的,他自是认得;再看看车窗,车窗帘听说是青州府的绣活;再看看车内的炭盆,一点也不呛人的银丝炭。为什么一点也不像自家的炭那般呛人呢?老王叔于是细细的研究起来。

    “这是……”生子耳尖,听到车里隐约有清脆的少女声音,不由脸一红,多福赶忙解释,“是我们少爷的丫头。”生子这才恍然,原来这还不是普通庄户里的那种少爷,想来是大城市的吧。不禁问道:“那,你们到俺们村……”

    一只手挽住缰绳,多福微微一笑,对生子道:“我们少爷就是随便游历一番,哪儿有好玩有趣的事风趣讨喜的人,就在哪里多待几日。”看着马儿稳健的跑在乡间路上,又多说几句:“左右无事,高兴就好。”

    “游历?”这样的天气?随便游什么历?生子猜测着,“意思就是玩吧?”这有钱人家的少爷,真是,真是……让人想不透。既然想不透,生子摇摇头,就不再继续想了。多福笑着说:“也算是这个意思吧。”

    生子听明白了,“果真是有钱人家的活法。”多福没有撑住,笑了一声对他附耳小声说:“说对了。”

    就这么紧赶慢赶,终于在天还未黑透的时候赶到东胜村村口。

    多福又问:“我们主仆一行四人,想在你们村借宿,不知道你们村谁家房子富裕些?”边说,眼睛边巡睃着周围的民房。

    生子脸又一红,磕磕巴巴地说:“你们,少,少爷要是不嫌,俺,俺们就有,就有地儿……”

    多福很奇怪,怎么一会功夫,这生子就结巴起来?“只要地方干净就行,我们就住一晚,”想了想看着他,又道,“多少钱无所谓……”

    “俺不是这个意思,”生子这回真生气了,“照你这个说法,俺搭个脚,也得给你们送一份脚钱了?有这么埋汰人的吗?”把手一撑车沿,就要往下跳,被多福紧着拦住。

    多福也很不好意思,这一路走走停停的,到了县镇自然是住客栈的,但有时就索性进了村也会借宿一夜,没有人要银钱,他们走时,总会在厨房偷偷放五斤猪肉什么的。弄得多福经常性在车顶上弄一猪肉用油包裹了放着。

    “生子哥别生气!”多福拉住他,小声又认真地问道,“刚才听你的意思……”要知道,刚才生子那一犹豫,才让多福怀疑起来的。

    “俺爹没得早,”生子垂下头,一会才说:“是娘一个人拉扯着俺跟么妹长大的……”

    多福自小被卖来卖去几家,看多了人情冷暖,轻声叹道:“真是不易。”旁边的生子也不再多说。

    生子娘是个要强的,一个女人拉扯大一儿一女,想必村里的闲言闲语,也是有些的,生子从小听惯了,也倒能承受,他这是怕城里的少爷忌讳这个。

    反正这几位都是好人,可到底是有钱的公子哥,有钱人忌讳多,自己把话说到前面,总是好的。

    多福把马车停到路边,跟生子告罪了一下,先敲敲车门,然后钻进车厢,低声跟周博说了一下情况,周博还未说话,雪见就直接扬声说:“今天就去生子……,大少爷说了,今天就去生子兄弟家了!”以雪见看来,这事有什么可商量的,咱们就是要给生子家加加人气,才能让生子妈不再钻牛角尖。

    抢着说过,才回头对着少爷说:“是吧,大少爷。”是肯定句,周博含笑:“是。”雪见愈发的得瑟:“那就去吧。”

    “好咧!”多福也是喜欢的,出了车厢,告诉了生子。

    车厢内,周博对她这种当面“假传圣旨”,已见怪不怪,只用眼睛斜着她,口型道,你等着。

    东胜村,这是安宁县内比较有名的富裕村了,。

    可能正是因为以前相对其他村较为富裕,所以恢复的也比其他地方快些,虽然天色暗淡,又飘着雪花,仍然可以看出来村里房子修葺的痕迹,可见当初轩为房子盖得坚实所以倒塌的并不多。

    刚一进村,就听到不远的地方传来喧哗之声,生子眼睛亮起来,兴奋地指着前面一处说:“一定是俺大伯家!”说完又把手缩回到袖中,呵呵的笑着。

    车内,老王叔看着雪见兴奋的样子,慢慢解释说:“这肯定是在招待远处来的亲戚。”雪见喔了一声,前世也有同学结婚之前,几个朋友提前几天住过去帮忙的情况。

    “听起来就很是热闹。”多福望了望猜测说,“人一定来了不少吧?”

    东子虽然很想现在就直接过去,但马车上还有客人呢,于是就指着喧哗处过去不远的一户冷清院落说,“那就是俺家了。”

    东子家的院子也很敞亮,收拾得也利落,但就是太利落了些,让人感到一种说不出的萧瑟之意,雪见甫一下车,就不由哆嗦了一下,不由挨紧了周博。周博是摆出来的笑容,亲切又和气,等着人“接驾”的意思。

    “是生子回来了?”听到马车声,生子娘和么妹赶紧迎了出来,一眼便看到雪见那张娇俏的容颜。

    风卷起那银红的斗篷,露出来里面交领和袖口边镶了纯白毛边的淡粉棉裙。在昏黑的夜色下,在屋内隐约的灯光照射下,在越来越大的雪花飘舞中,愈显欺霜赛雪的美艳。生子也回了头,正要跟娘和妹子介绍新来的客人,谁知这一回头,却是心神恍惚,莫非是年画上的仙女,现在就走下来了?

    还是多福上前一步,规规矩矩行个礼道,“婶子,我们是路过东胜村的,正好赶上下雪,夜行不便,所以想来叨扰一夜,不知道能否行个方便?”却是丝毫没有提搭脚的事。

    生子娘面色惊讶的看了一眼儿子,再看看这小哥儿笑容可掬,并不是装出来的,莫非他们不知道自己是,寡妇?

    “娘,”生子回过神来,赶紧说:“俺回来的时候有些晚了,多亏了这几位好心人搭脚,要不然俺还不知道啥时才能到家。”

    生子娘原来还有些犹豫的,寡妇门前是非多,这些年来她一向小心谨慎的带着一双儿女过日子,就是本家的妯娌见得多些,生怕与人留下什么话柄。现在年纪大了,生子也出息了许多,这才觉得日子终于不那么难挨了。抬头见生子带回来的这几个人,明显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和小姐,都生得那么俊俏,又带着仆人,料想不会惹来什么闲话吧?

    最高兴的是生子的妹妹,么妹一直躲在娘的身后,现在看着娘的表情,知道娘这是要同意了,于是深深又轻轻的尽量不惊动人的长呼了一口气。

    生子偷着看了眼妹子,他知道自己的妹子,其实是想有个伴说话聊天的。

    生子娘虽然不是笑容多多,对着他们,也有一些笑容。生子悄悄打量过,心里这一次的放心,才是真正的完全大放心,娘没生气,想来是不会怪自己了。

    从跟多福说了自家有空房开始,生子就犹豫不安起来,生怕娘会生气。

    生子娘展颜笑道:“快请进屋吧,外面寒气重,仔细冻着。”

    又吩咐了生子去把自己屋和久不住人的厢房烧上火炕,那大约十岁上下的么妹一直只露出来半张小面庞,现在终于可以过来拉了雪见的手,抬着头,怯生生又认真地说:“俺叫么妹,姐姐,你叫啥名字?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你是仙女吗?”

    “自然不是,”雪见对着小姑娘的夸奖,其实是有些得意的,她小声道:“你叫我雪见姐姐就行。”

    周博只无声的远远对着生子娘行过礼,就直接进了屋。

    生子娘一脸的尴尬,生怕乡下人讨了贵人嫌,忙道:“么妹,快过来,给贵人们烧饭去。”家里人少,晚饭做得也少,知道今天儿子要回来,也不过是多加了一勺米。

    雪见早笑着携了么妹的手,“婶子别一口一个贵人的,那个是我们家大少爷,性格是极好的(各位西天佛祖,请原谅雪见我忽悠良善百姓),只是不爱说话。我呢,只是丫头,伺候人的,我们车上带着些吃食,只是要麻烦么妹帮忙热热。”

    这么俊俏的女子,又是穿金戴银的,原来只是个丫头!可惜了。生子娘心里啧啧叹着。

第八十六章:生子娘

    雪见并不知道生子娘对她的惋惜,像她这种没心没肺的存在,对别人的眼光,并不是十分在意的。

    她在意的,只有周博的心。青灵之前,她一直是在蛋壳里的;青灵之后,蛋壳破裂,外面的世界原来并不是她所想要的精彩,所以她和周博,现在更像是两只刺猬取暖,远则不暖,近则互伤。对于周博的誓言,她愿意听却不敢完全相信,所谓近情情怯,她怕这幸福太美丽太炫目,会刺伤眼睛。

    看到多福从车上拿出了两三个食盒,雪见接过来,笑着递与么妹,嘴上不停地说:“这是雪见自己做的,你们要是不嫌弃,就让我们晚饭自带干粮入个伙吧。”

    听她说得俏皮,大家都笑了起来。生子娘说:“这是怎么说的,你们是远道而来的贵人,俺们高兴还来不及,怎好让你们……”

    多福忙扮可怜说:“婶子,莫不是不肯借火与我们?”

    “你这孩子,尽和婶子逗闷子。”生子娘笑着给了多福一巴掌。

    “娘,你做饭就很好吃了,俺就不信雪见姐姐会比俺娘做的还好,咱们比比吧。”

    么妹细声细气的说道,引得大家一阵乐,于是进了屋,热饭的,倒水的,一会的功夫,简单的晚饭就上了桌。生子家人少,只一张炕桌,自然是男人们占了。生子娘雪见和么妹就只好挤在厨房里灶火前,围火烤着,边吃边聊着。

    生子娘边慢慢吃着,目光边从雪见娇艳的面庞看起,一直看到她精致的衣饰,在生子娘的眼中,这样的一个俏生生的小娘子,给那样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城里少爷当丫头,还能保持着如此清彻的眼神和快乐的心境,那得多不易呀!幸亏自己当初最苦的时候,也坚持着没有听村里人的话,把女儿送到大户人家做丫头。

    雪见自不会知道,她在生子娘眼里,已是“苦菜花+小白菜+喜儿”的模样。

    她抬眼望见生子娘微微皱起眉头,面色严肃的盯着她看,于是回个笑脸。这样的笑容,在黑暗的小厨房里,就如同阴沉的天空中突然被一缕月光照进,皎洁而透亮。。

    其实她和大多数宅女相似,并不擅长和不熟悉的人打交道的,在前世,她是自由社会下的自愿被宅的腐女,而穿过来,她是受限古代民情里没有可展之才华的婢女。

    她一向本着前世的“惰手指南”,能自力更生最好,如果不能就抱个粗腿混吃等死的心态,穿前穿后都是这样,但上天没让她白穿,她遇上了周博,周博说过,会守着她一辈子,会一辈子只守着她一人!即使害怕这誓言像是肥皂泡,愈美丽愈破灭,但这样每每想起,都让她忍不住慢慢露出了微笑。

    旁边的么妹,偶一抬头,看见雪见的微笑,以为在笑自己,轻声道:“雪见姐姐,你做的这个饼……蛋饼,怎么这么好吃?”真的比自己娘做得还好,让人越吃越爱吃。雪见更乐,还是舒心畅意的笑出来,把自己那半张也放到她碗里,小声道:“你若真爱吃,就替姐姐也吃了吧,姐姐可是实在吃不下了。”

    厨子的通病,地球人都知道,有人赏脸爱吃,比自己吃到还高兴!

    雪见这半个厨子,眼睛一直落在么妹身上,笑眯眯的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感觉就像在某横写文一样,有人签到,有人捧场,有人打赏,还有人看文必评,真好。

    生子娘看女儿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也跟着柔声道,“小心胃胀。”随手也给女儿夹了一筷子,心中知道女儿的开心倒不是为了这口吃的。许是因她的关系,么妹一向和村里同龄人接触太少,现在有了雪见这样一个与人零距离的同伴,明显爱说起来。

    这样想着,生子娘心里就有些酸楚,慢慢放下了碗。

    见女儿和雪见脑袋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着,时不时的还笑两声,她心情逐渐平静了下来,女儿和儿子小的时候,也都是淘气的让人头疼的,现在却又内向得让人心酸。

    打起精神,过去那边堂屋转了转,问了问可有什么需要的,自然没有,就又回小厨房来坐下。

    么妹和雪见也已经吃完,正准备刷碗。

    想着要办喜事的人家,雪见忍不住问么妹,“今天不是你家大伯捞水桌吗?你们没去帮忙吗?”

    么妹的大眼睛就有些红了,偏头看了一眼娘,没说话,只低头刷碗。雪见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心里忽的浮起且酸且气的心绪,这生子娘定是因为自己寡妇的身份,怕人家忌讳,所以自己不出面,也禁了孩子们出去。

    不等么妹回话,雪见又很天真地说:“这雪,明天会不会停呢?”自己被自己的无鞋,打败了。

    气氛一时低了下来,雪见本来就不是会哄人的,只能连换了几个话题,心里却在琢磨,怎么才能让这生子娘换个观念,这样对生子和么妹,也太不公平了些。

    晚上雪见和生子娘么妹挤在一屋,周博自己睡了生子那屋,老王叔和生子多福挤在久不住人的厢房里,没人愿意也没人敢和周博一起睡,可见这冰人的气场有多足!

    第二天早上起来,雪见发现天色还是有些阴沉,雪虽然停了,风也不大,可是吹到身上已是冬天的刺骨寒冷。看到这样的天色,连带着雪见也觉得心情有些低沉了。

    起来简单洗漱了,又过去伺候周博,周博只冷着一张脸,雪见跟他问早也不吭声。“谁又怎么惹到你了,大少爷!”

    周博脸上是阴云密布,雪见本来就是应该和他一起的,现在居然晚上去了别人的房间,一点也不考虑他的心情。趁无人处搂住雪见,惩罚性地狠亲了一下。

    环顾这小房间一周,他和这些人,本就没有什么共同语言,都是为了让雪见高兴才留下的。可雪见却怎么一点也不在乎他的想法呢?

    怀里雪见含羞带恼的表情,说不出的诱人,那眼睛雾气中又带着星星般的闪亮,让他不由的叹口气,又轻轻地吻于那眼上。心情却渐渐平和下来。

    雪见没有挣扎,这傲娇的大少爷心里委屈,也是有的。难为他这样即使饿死也要端着架子的大少爷,这样心甘情愿的陪她东游西逛,只为给她舒解胸怀。

    忍不住,用力回抱了抱他,然后趁他低头要吻上来的时候,呵呵笑着跑了出去。

    听说生子去了大伯家帮忙,只有么妹闷闷不乐的留在家里。雪见转转眼珠,声音不高不低对着么妹道:“么妹,能帮姐姐干点活吗?”

    谢天谢地,么妹正感无聊,听到这话,还能不点头吗?

    至于做什么,昨晚雪见就已想好。

    由车顶取了油包内的猪肉,切了大概一斤多的长条,然后让么妹帮忙剁成馅。么妹也是许久没有吃过猪肉,虽眼馋,但并不闷气,听着吩咐便认真的剁起馅来。“这么多的肉,全剁成馅吗?”

    雪见脸上跳跃着笑意,长呼一口气才点点头:“那是自然。”

    么妹边剁边叹气,不再多说,也不知道心里又苦是甜。只是想,不知道娘看到,会不会觉得败家?

    听到剁馅的声音,生子娘走到厨房看了会,涩声问了一句:“这是,做啥?”

    么妹忙说了在帮雪见剁馅,生子娘知道自己不能帮什么忙,于是想起儿子昨晚背回来的那只鸡,便要烧了开水,去了毛,好给大伯家送去随礼。

    微微拦了一步,雪见笑着问:“婶子,这只母鸡,是做了送过去?还是只这样直接拿过去?”

    “这样就成!”生子娘看看手中的还在挣扎的母鸡,叹口气,“俺做的不好吃,怕给他大伯家丢脸。”

    雪见听了抢过来那只鸡,让生子娘坐下才说:“婶子先莫着急,你看这样可好?雪见今天正要试一道新菜,婶子一会也尝尝,如果还可口,这只鸡也就包在雪见身上吧,可好?”

    昨晚雪见带来的吃食,生子娘虽然并没好意思多吃,但也知道那味道绝对是顶顶好的。

    “那赶情好!”于是点点头,笑着说:“就依你这丫头吧。”

    欢欢喜喜的除了生子娘外,还有旁边的么妹。她已剁好了馅,雪见过来,在猪肉馅中调入葱花、姜末、大酱、烧酒、盐、鸡蛋和水淀粉,然后又让么妹用筷子顺一个方向不停搅,中途不可改变搅拌方向,直至将猪肉馅搅拌黏稠。么妹边搅着边吸着鼻子说:“真是香呢。”

    雪见听了也乐,忙抢过馅,对她笑说:“小心口水掉到馅里。”生子娘跟着笑了起来。“你们俩个可不敢尝馅,以后要变成懒媳妇的。”乡下人说法,懒媳妇尝馅。

    么妹难得见娘开玩笑,也嘟着嘴红着脸说:“娘,你说啥呢。”再说了,有尝生肉馅的吗?

    看见女儿羞红了脸,生子娘赶紧打岔说:“俺也来帮你们吧。”

第八十七章:谁说女子不如男

    帮忙这事,自然人越多越好,雪见浅浅微笑,心里却再想,真是个敞亮人!

    “再好不过!”呵,一看这生子娘干活就利落。

    “看,就这样……”雪见一边低低的说,一边把和好的猪肉馅分成四份,用手蘸上少许清水,“再使劲的团一团。”直到团成胖乎乎的大肉丸。生子娘认真的看着,知道这是雪见成心教她呢。

    “该看婶子的了,”雪见看着圆滚滚的大丸子喜形于色,回头笑吟吟地对生子娘说:“婶子,那就劳烦你把油热上吧。”

    生子娘她不好意思说心疼那些油,照着雪见说的把油烧至八成热时,雪见就将大肉丸轻轻放入,并小心的推滚肉丸,使其能够均匀受热保持形状,由于肉丸较大,肉丸上半部分都会露在油外,不用雪见说,生子娘就用汤勺舀起锅中的热油,反复淋在大肉丸上面。

    一会的功夫,肉丸完全变色后,“婶子,快把肉丸捞起。”生子娘依言捞起沥干油分,放入汤碗中,再由雪见调入酱、清水和酒,并由么妹放入蒸锅中,大火蒸上。

    也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雪见将蒸好的丸子移入盘中,把盘中的汤汁重新倒入锅中大火烧沸,加入水淀粉勾芡收汁,最后淋在丸子上。

    “这个丸子呢,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四喜丸子。我们少爷呢一个,婶子和生子兄弟一个,我和么妹一个,多福和老王叔一个,看,多合适!”

    闻着这扑鼻的香味,大家看着这碗里有肥有瘦的红润油亮的丸子,光看就引动食欲,醇香味浓的肉块和汁液,让人简直忍受不住这种诱惑。

    眼前丸子看着就如此美味,生子娘迟疑地说:“还有咱们的?”这可是全肉馅的,平常人家谁舍得这么吃?又小声说:“这四个丸子虽大,但看起来就很好吃,不够这几个爷们吃的。”

    么妹虽然直咽口水,但也点着头道:“娘说得是,给他们吃吧。”

    “婶子你这话说得可不对!”雪见高挑着眉毛,眉梢处还有哭笑不得的笑意,马上接口道:“凭什么是爷们吃着肉,咱们只能喝着汤?咱们有哪一点是比不上爷们的?”雪见突然非常想念小香玉。

    “嗯……”么妹抬起嫩白的小脸,皱着眉头说:“姐姐,女儿家,如何能跟男子比?”

    “么妹,你真可爱。”雪见捏捏么妹的脸蛋,该怎么跟大家解释“谁说女子不如男”呢?算了,想来小香玉也不会突然穿过来给大家唱上一段谁说女子不如男,那么就只有自己分析给她们听了。

    “就说婶子你吧,从春到秋,白天出门得种地吧,晚上回来得做饭收拾院子吧,如果不是婶子这么辛辛苦苦任劳任怨的为了这个家奔波,那生子和么妹,是不是早就饿死了?看他们兄妹二人,衣服干净整洁并不比别人邋遢,性格温顺懂事也不比别人惫懒,这不都是婶子的功劳吗?婶子你又有哪一点不如爷们?”

    “啊?女人家,不都是应该这样过的吗?”生子娘期期艾艾长叹一声:“下辈子投胎,命好再做男人吧。”雪见更是吐血,懊丧着脸说:“男人?男人也是女人生的!没有女人,哪来的男人?”

    “雪见姑娘,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话?”生子娘一把捂住雪见的嘴,“一个姑娘家,什么生不生的!”

    “……”原来“生”这件事,不是用来说的,只是用来做的?

    “娘,雪见姐姐说,好像也对……”

    “去,么妹,把那床新被子取出来,再看看暖炕烧得咋样了。”生子娘直接把么妹轰了出去。

    生子娘这才把手放下,看着雪见说:“雪见姑娘,想来你是自小就进了周家,所以没人跟你讲过,这男人就是天,是女人这辈子的依靠。”

    “婶子,不对吧?”雪见拍拍自己被生子娘差得捂痛的脸蛋,“难道一个家,没有了天,就不过日子了?婶子家里,不就是婶子一个人给生子和么妹又撑起了一片天吗?”

    “嗳,说得这是啥话?”生子娘想反驳,却又无话可说。

    我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哪壶不开提哪壶,雪见掐了自己一把,又坐直身子望向生子娘,小声说:“对不起,婶子,我不是故意要让婶子难过的。”

    生子娘呆坐了片刻,才说:“他爹去得早,当时,俺真的以为天要塌了……”在昏暗的炉火下,生子娘的面孔隐进黑暗中,只喃喃又道:“可是俺还有生子,还有么妹,俺得为他们活着,也得让他们活着,让他们好好活着。”

    想着她像男人一样在地里干活,回家还要做饭洗衣,又怕村里人说闲话,连大伯小叔都能不麻烦就不麻烦,那些个苦那些个累,是别人无法想像得出来的。雪见这丫头说,“婶子你又有哪一点不如爷们?”自己分明是把自己当成了爷们用,自己又把自己当成了娘们养。

    “娘,娘,……”么妹进来,就看见娘在发呆,叫了两声,娘都没有听见,于是轻轻推了娘一下。

    雪见一阵心虚,自己没说什么不应该说的话吧?这生子娘,不会脆弱到要想不开吧?

    中午吃饭的时候,虽然还在生子娘带着雪见和么妹在厨房挤着吃,但生子娘明显脸上有了自信的笑容,这笑容感染着么妹,么妹也话多起来。本来中午做饭的庄户人家就不多,现在不仅有肉,还有娘脸上的笑容,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幸福的事呢?

    生子一早去大伯家帮忙,中午并没有回来,生子娘还是把丸子留了大半个给儿子。

    乡下人中午并没有午睡的习惯,临近年底,要收拾的东西多得很。生子娘和么妹一刻也不闲着,倒显得雪见愈发的游手好闲起来。

    下午的时候,雪见就见生子娘好像一直在犹豫着什么事,果然,一会她就把么妹叫了出来,给了她些什么,让她出去。么妹正要出门,却被雪见叫了回来,不出雪见所料,生子娘这是让么妹出去割条肉,然后打算明天一早做了四喜丸子,给大伯一家送过去。

    “婶子,我看这事能不能这样,”雪见笑着对生子娘说,“我们少爷想跟着看看娶亲的热闹,能不能让我们多住两日,我们车上还有些肉,婶子也别出去买了,这些猪肉我就帮婶子做了,当成我们少爷的贺礼可好?”

    生子娘心里明白,感动的一时无话,这是又顾了自家的脸面,又给了大家体面!

    停了一会,方涨红了脸,“你们是城里的贵人,能来就是给俺们长脸,哪里还能……”

    “什么城里的贵人?我们就是平山村人,这不是冬闲嘛,就出来转转来了。”雪见打着哈哈。

    “平山村?那不是晓月姐的婆家吗?”么妹耳尖,马上说。

    “晓月?”不会这么巧吧,“可是嫁与王家王东平的那个晓月姐?”

    “正是正是!”么妹眼睛更亮,拉着雪见得意的说:“那是俺表姐,听说晓月姐和姐夫都在你们平山村一个大户人家帮工,每月那银子哗哗的……”

    生子娘伸手打断,“这孩子尽瞎说,一边玩去。”又回头对雪见说,“哪里有那么多,都是瞎传的。”

    雪见抿着嘴笑着说:“我和晓月姐亲香着呢。”

    生子娘有些尴尬,突然有些福灵心至的问道:“一直没问过你们,婶子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你们这样的人物,真不像是俺们这样的庄户人,你们少爷……,姓啥?”

    “我们少爷姓周,周家在平山村也算大姓了。婶子,先不说这个,这肉再不做,就不新鲜了,咱们总不能把这么大块的肉糟蹋了不成?”

    “这倒是实在理儿。”生子娘看着那大块肉,少说也得三斤多了,咱庄户人家过年,也不敢割这么多的肉,现在如果给糟蹋了,那是要糟雷劈吧?

    雪见又说:“至于那只鸡,我也帮婶子做成八珍香鸡,跟这四喜丸子凑成一对儿,也算是好事成双了!”说得生子娘眉开眼笑了起来。

    晚上生子回来,生子娘偷偷地把他拉到一边,问他可记得大姨家的晓月表姐在平山村哪户人家帮工,生子说:“姓周的,怎么了?”

    生子娘眼睛都直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把下午的对话告诉了儿子。生子倒没什么反应,“不管是不是那个周家,人家上来就是客,以后也跟咱们没什么关系。”

    虽然也明白是这个理儿,生子娘还是有些纠结着,弄得一夜没睡好。秋收后大姐来看过她,说过晓月的事。晓月嘴紧,并没有对娘家多说什么,但只要回娘家,必是大包小包的,让村里人眼热得很。只是话里话外全是对周家的尊重,晓月妈自然替女儿高兴,对周家感恩戴德的恨不能用香天天供着。

    自家儿子也十五六了,这些日子如果可以入了周家大少爷的眼,那不是菩萨显灵吗?赶明给孩子爹烧着香,问问这事可成不?

第八十八章:喜宴(给晴好fang晚 加更)

    第二天大家都早早起来,么妹和生子娘已经熟门熟路的做起了丸子。

    “列位看官,且让大家开眼,见识见识我雪见的本事!”雪见就势挽挽袖子,摆出来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喔。”

    “好姐姐,你就别总逗俺乐了。”么妹抱着肚子,直笑出了泪花。

    “咦,么妹,你怎么哭了?莫不是馋的不成?”雪见佯做不解,羞着么妹的脸说。么妹脸就红了,“姐姐尽混说,人家明明就……”猛然醒悟雪见是在逗她,就瞪了雪见一眼,“雪见姐姐原来最坏!”

    “你们俩个,只管玩吧,一会儿误了正事。”

    “知道了!”

    “不会的!”

    俩个人齐声说。

    雪见则将褪洗干净的母鸡下入开水锅里氽透,捞出放在另一口锅里,加入葱、姜、食盐和小茴香、桂皮、丁香等煮肉全药料(这些配料倒是雪见随身用细布一小包一小包的包住走哪带到哪的),下卤锅煮熟,另取一空锅,没有柏木末,只得随便找了些枣木,上面放一个铁丝篦子,把氽好的鸡放到篦子上,盖严锅盖,做在火上,使锅底红热,引燃枣木末,将鸡熏成金黄色。

    今年这个地震弄得人心惶惶,这样的喜事,就让人犹感喜悦,远些的亲戚们,也是提前带了贺礼上门,村里的乡村们,更是人人脸上带了喜气,仿佛是自家的热闹一般。

    “他大伯,俺们还迟了吧?”平时生子娘少与邻居来往,这次不仅自己来了,还带了几位娘家的远房亲戚,让大伯一家面上添色不少。把手里的吃食摆出来,么妹在娘的示意下,大声介绍说:“大伯,俺们这丸子叫做四喜丸子,这鸡叫做八珍鸡!俺祝哥和新嫂子合合美美,珠联壁合!”这丸子和鸡一端上席,加上吉庆敞亮的菜名,登时就让大伯一家笑得见牙不见眼。过日子,谁不图个吉利喜庆嘛。

    “嗯,瞧么妹这小嘴,真甜,真是喜欢人呢。”周围马上就有识趣的人夸着。

    此时已近午时,新人已接来,喜宴马上就开始了,见到周博这样明显气度不凡的城里人,生子大伯手脚都有些无措,忙着请到了上座,周博也罕见的咧了咧嘴角,拱拱手说:“我等能沾得此等喜庆之事,也是我等之福,唯祝新人琴瑟和鸣、鸳鸯福禄、丝萝春秋、花好月圆、并蒂荣华、幸福美满!”并随手让多福送上贺仪,雪见歪头一撇,幸亏不是明晃晃的银子,她舒了口气,并不是那些华而不实,不适合过日子的东西。

    多福手里是一匹细花棉布和一匹一丈青的粗纹棉布,老五叔则从马车上先先后后搬下来六坛黄酒。这贺礼并不华贵又经济实用,直看得周围乡亲眼前一亮,爷们均想,这酒管够连喝半月都有了,娘们则眼睛盯着那些布,平时在集上拉块布也得算计算计,这些布足足够老何家上上下下新年一人一身新衣了。这何家寡妇二婶家的亲戚,可真会挑贺礼呀,光看这些东西乍一看不值什么,可细一琢磨可是大礼了,真是敞亮人!

    生子娘脸上就有些得色,又有些不好意思,略想想也知道,原来昨天她们娘俩个跟雪见学做丸子时,多福他们赶着马车出去,想必就是到就近些的镇上买了这些东西。生子大伯娘脸上有光,对着多福,惊喜中又有些埋怨:“你看你们,太客气得过了。”

    “照俺说也是,不过,到底是他们的一点心意,嫂子就赶快接了吧,也让孩子上桌上吃饭去。”生子娘嘻嘻一笑,一副爽朗的样子,倒比她平时,更让人欢喜。

    这样在众乡亲艳羡的目光下,彼此又客气了一番,就入了席。多福和老王叔到底不敢跟主子同席,蹭到一边,坐了过去,嘴里说道:“我们坐这边就好。”

    丸子虽然不多,但每桌也能分上一个,鸡就只有一只,所以只能上到了主位。生子更是忙得脚下如飞,比堂兄还美气些。

    那焦黄喷香的鸡虽然不是人人有口福,但这看起来就墩实够个儿的大丸子,还是纯肉馅的,村里人对这大手笔无疑都非常叹服,“敢是比过了东各庄庄头儿子那喜宴了?”

    “可不是,这么大个的肉丸子,城里的馆子也不多见吧?”

    待吃到嘴里,香而不腻,肥瘦相搭,入口即化,更让人直呼好吃。可惜一桌只得一个,不过是一人一筷头子的事,谁也没有问这东西的做法,这也就是吃席沾的光,自己家做,那是要被老人骂败家的!

    “转眼,么妹也是俊气的大姑娘了。”生子娘难得出来和亲戚走动,今天心情好,出来之前和雪见一起,把么妹精心打扮了一番,半新的一件葵黄与绿相间的小袄,不很艳却略带俏皮,让村里的大娘大婶们夸了几次。“可不是,前几年见,头发又黄又稀,只躲在她娘身后,再不肯出来。”

    雪见跟了生子娘在后厨帮忙收拾,村里办喜事,掌勺啥的没有用娘儿们的,生子娘以前不爱凑合这种热闹场合,怕给人家添堵,昨天跟雪见聊了会天,寻思了半夜才意识到自己原来并不比别人短什么,所以这次越性大大方方带着女儿来正式帮忙。照她以前的脾气,也就是过来送过贺礼,绝不会多待的。

    两个妯娌见她难得放开心胸,自然也是高兴的,于是有说有笑,气氛别提多热闹。

    “娘,俺和雪见姐姐去帮二姐择菜。”么妹眨巴着大眼睛,借故拉了雪见出来,省得大家总拿她说事。

    等她们出去后,站在生子娘身边的人,问她:“生子娘,你带的这个小娘子,可是真俊,四里八乡也没有这么好看的,看起来比么妹大不了两三岁,许了人家没有?”于是又有几只耳朵探了过来,三姑六婆的八卦之魂,俱是一样滴。

    看这小娘子的穿戴和作派,自不是乡下人,所以自家的孩子其实是没有什么希望滴,但打听打听,总是可以的吧?

    生子娘望向屋外和么妹一起择菜的雪见,微微一笑,很有几分得色的并且意味深长的嗔道:“别瞎说,那是平山村周家大少爷的丫头。”

    “平山村周家?”四里八乡什么传播最快?不是流感,也不是禽流感,而是流言!

    从周家上一代人走出平山村,走出安宁,走出青州府,到这一代人迅速神话般发家,并带领全村人避地震共富裕,要说没点山神爷的保护什么的,真没有人相信!

    “那外面坐着的那个不爱说话的模样俊俏的哥儿,就是周家,大,少,爷?”碎了一地的少女她妈之心,门槛太高了,已经高到比县太爷还高的地步。这样看着,就没了吸引力,啧,啧,啧。

    更有那疑神疑鬼的,仔细去看雪见的影子。前两天夜里那场小雪,不过是让气温更低了些,这两天都是大晴天,大日头下,那影子和正常人一样,并没有尾巴什么的。这样转了一圈看了看,才放下心来。生子娘见了,心里不喜,直接就说:“松子娘你这是做什么?那雪见丫头这两天晚上一直跟俺和么妹在一起,难不成俺们也是……”到底没说出口。

    生子娘这些年一直是东胜村牌坊似的女人,此时脸色一沉,没由来的让人心慌。那松子娘只是见识浅些事儿多些心地并不坏,此时也是满脸郝然,讪讪的说着,没啥事没啥事。生子大伯娘和二伯娘就瞪了她一眼,大喜的日子,到底没好意思让她没脸。

    一顿饭吃得大家酒足饭饱,心满意足的,周博一行人从生子大伯家也跟着告辞出来,简单收拾了一下行礼,就又上路了。本来生子娘还想多留他们些日子,还想问问生子的事,但到底没个合适又合理的借口,就只得依依不舍的放他们离开了。

    看着远去的马车,生子娘在心里幽幽一叹,自家终归是无福的,还是和这传说中的周家无缘。

    雪见并不适应晚上和陌生人一起睡觉,所以连着两天都没有休息好,现在上了自家马车,自然是二话不说,躺在周博的腿上,就呼呼的大睡起来。周博用手轻轻抚摸着雪见那柔嫩的面庞,苦笑着,这到底谁才是主子?

第八十九章:多人行

    到底赶上初一前到了青州,把这次带来的葫芦交与杜海。“大少爷,您过来的时候,注意到没有?咱们这门口,可排了五六天的队了!”周博毫无意外的笑了笑,回身交待过东平周阳等人,这才上了楼。

    初二这天就没什么事了,就把东平找来,商量着让晓月也来青州,珍味斋后面的院子足够大,晓月正好帮着众人做做饭,洗洗涮涮什么的,月银虽然少了,但好歹让小俩口不再两地分居,东平乐得直要给周博磕头,周博含笑扶起他,并没说这是雪见的主意。

    那不知道自觉为何物的白逸天和汪寒已在青州等了他们几天,知道正事已忙清,所以一大早就过来。多福把俩位少爷接上楼去,周博只默然不语,甩是甩不开了,我不招呼你,行不?

    好在白逸天也不当回事,吩咐了多福上茶上点心,就丝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周博很奇怪白逸天一向是无聊惯的,这汪寒明年要参加春苇的,怎么也有心思和他一起鬼混呢?

    “博哥儿,冬至节的时候,逆风寺的庙会最是有趣!”白逸天放下茶杯,对周博款款笑语,好象没看到他发黑的脸色一般喜滋滋地说道:“赶快收拾收拾,一起去吧!”

    “庙会?”雪见耳朵尖,跳过来问道:“什么庙会,你去过吗?”

    “那是自然!”白逸天点点头,说道:“那逆风寺后面可供信徒礼佛,我陪家母来住过,也赶上过庙会。”

    “我们不去那里。”周博说过,再对白逸天嘴角微扬,算是笑过。

    房中暂时冷场,雪见目不转睛地看着周博,要不咱们去吧?周博瞪了一眼自己的丫头,哪容得你作主?看到雪见冒火的眼睛,再对着多福道:“把马车里的棉被再加厚些,炭也加足。”

    雪见就弯着眼睛笑了,周博沉吟着开了口:“雪见说过要找个香火旺的地方还愿。”雪见笑着,又拿我说事,谁让我是好说话的,我是丫头。

    汪从寒坐在椅上微笑道:“现在去,提前住些时日,还有冬至前一场法会。梦娘儿也说,听听佛经,总是好的。”

    “真的吗?梦娘儿也去吗?”知道梦娘儿等也要去,雪见一阵欢呼,欢呼过后又想,自己本来是一个标准宅人,现在居然会因为庙会这种土得掉渣的东西欢呼,不知道是穿越时脑子被穿进了水吗?

    汪从寒含笑对她说:“不若再接了姚家小姐,你们可作伴儿。”

    雪见就立刻回头看着周博的脸色,周博听到这里,才不紧不慢地道:“雪见没规矩惯了。”

    “快快收起你这副嘴脸吧。”白逸天听不下去了,以前又不是多有规矩的人,于是提高声音道:“不若送与我,帮你好生****。”

    周博懒得理他,这话说过无数次,半点新意没有。

    对于这样的情况,汪从寒总是假装没有听见,没有看见,只喝着茶,然后看天,看地。

    “快些走吧,别误了上山。”白逸天起身,不耐烦地说。

    周博也收起笑容,冷着脸对雪见说:“没眼色的丫头,还不收拾了好跟爷上路。”

    “是,大少爷!”雪见懒洋洋说完这句话,觉得不解气,又回头瞪一眼他,不就是看白逸天不顺眼嘛,为什么还要捎上她?

    周博再瞪回去,然后先一步走下楼梯,边走边对白逸天说:“我就不陪二位骑马了。”白逸天惊奇地说:“这么冷的天气,我们也没打算骑马。”周博却并不理他,径直走到自己的马车那里,等雪见到了,携了雪见上车。

    一手指着周家的马车,白逸天对着表哥说:“当谁愿意看他的臭脸。”

    汪从寒面色更黑,你不是最喜欢享受他的臭脸吗?“梦娘儿和姚家小姐,可曾到?”

    “可能已到城门,咱们也走吧。”白逸天说着话,也跳上马车。大家一齐向城门汇合而去。

    周家马车内,雪见银铃一样的笑声不断,“雪见还没有去过古,去过庙会呢。”笑得眼睛只有一条缝的雪见开心地道:“咱们多买些小礼物,给大家带回去,可好?”

    周博把她半揽在怀里,对着她说:“都依你。”

    正阳城,是青州府内最大的县城,正阳城外有一处寺庙极盛,逆风寺内有梅林璀璨,每年冬至节还有热闹的庙会。

    到得城门,汪从梦和姚盈灿果然已到,到底还是把雪见叫去跟她们同车说话。这组合其实是很奇怪的,俩个正经的官家小姐和一个商人的丫环同行,却没有丝毫的不和谐。当然,如果她们当真把雪见当普通丫头看待,别说雪见会甩脸子,周博也不会同意白逸天的提议。

    “看博哥儿这脸色,比这老天还要沉些。”白逸天笑容可掬。

    就这样,周博有组织有计划有预谋的一次外出偷香度假,就变成了组团集体旅游,心里真是把白逸天恨得要死,一路上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逆风寺”在小楚山的半山腰,山本来就不算高,庙后山处更有倚梅园和望香园两处赏梅圣景,更有为贵人准备的积年的梅上雪点茶,颇为附庸风雅之人所好。

    一路行来,路上已开始雪起,到得山脚下,已是鹅毛纷飞。虽然还未到庙会正日子,但两边已有各式商贩出现,雪见从车窗望去,香花纸烛并着些女用细巧之物多些。姚盈灿娇声喊道:“且停车。”这香烛等物,自己买来,更显心诚。

    在下人们的簇拥,三个人买了不同花式的香烛。山脚下却有专门伺候贵人上山的软兜,又给了双倍的脚费,脚夫们自然是乐得直道谢。

    马车自然存放在山脚下专门的车行里。

    “逆风寺”一向香火鼎盛,但今天既不是初一又不是十五,离冬至的庙会还有几日便到,加上今日又是大雪纷扬,整个寺里也没有多少香客。汪从梦就微笑着说:“人少些,咱们就可以多逛逛。”

    跟着知客僧走向大悲堂,众人都拿出了刚才在山脚下买的香烛,雪见特意选了束白莲花香,姚盈灿见了笑道:“怪不得雪见这丫头生得这般的好模样,原来是鲜花供佛的果报。”雪见看了看她手里的沙罗香,叹道:“那盈灿小姐的好姻缘,佛祖必是要帮着定下了。”一旁的汪从梦嗔着道:“你们二人在佛祖面前还满嘴胡沁,还不快快住嘴。”

    被汪从寒转过身来狠瞪了两眼,众女不敢再嘻笑,不觉已到了梵心院的门口,只见堂内重重香雾,数丈高的鎏金佛像慈目半闭,俯视苍生。在僧人肃穆的诵经声中,大家整衣鱼贯而入,拈香礼拜。“雪见求父母好,朋友好,周博好……”雪见用古往今来最不正统的言语喃喃祈祷着。

    然后又听了一段心经,出屋下台阶,又出了梵心院,这才由知客僧领着,分别去了后面供客人休息的随喜堂和女眷专属的物华园。

    雪花飘舞,正衬着园墙内几只红梅,不像佛门之所,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后宅了。

    “这物华园由十几个小院子组成,现在已基本住满,几位小姐慢行,贫僧就止步了,进去后自有信婆引路。”这才知道,原来这两处园子,早在几天前就陆陆续续住进不少人,眼见是要住满了。进进出出的,都有丫头婆子的身影,大家都低声轻步,并不打扰这院内的清幽。

    随汪从梦和姚盈灿的丫头婆子都不少,利落的收拾了院落,就到了午饭的时间。姚盈灿抬眼望了望雪见笑道:“这逆风寺的斋饭相当可口,雪见别不服气,快些过来尝尝。”汪从梦也将目光转向雪见,点头道:“确实是有得一比。”雪见愕然,轻咬嘴唇心道:“我好象,还什么也没说,就被ko了?”

    寺庙中的斋饭果然如小说里那些知名寺庙里的斋饭一样好吃,雪见就暗暗腹诽,是不是斋饭做的不好吃的寺庙,就直接被取消了“被知名”的资格?看着大家都望向她,于是点头郑重地说道:“果然不错!但让雪见常住常吃,雪见可是不依!”

    “想得倒美!”汪从梦啐她。

    “你当这是客栈?”姚盈灿也指着她笑。

    雪见轻轻咬牙想了想,又问:“难道这不是客栈?”果然不是,没有收钱,也不对,收了更多的香火银子!

    “越说越离谱,阿弥陀佛,”汪从梦静静地打断她们,“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下你们这两个俗物!”雪见正要说话,姚盈灿已起身合什道:“受教,受教!”

    雪见只垂着头,低低地笑着。

    几个婆子过来,念了声佛,各拉了自家小姐,认真道:“再不敢胡说,歇了吧,姑奶妈们!”

    外面雪越来越大,大家约好:“明日雪停上后山赏梅!”

    到底不好在寺庙内玩游戏逗闷子,于是雪见乖乖的又去听了一会经,她本意是想自己既然是穿过来的时尚人士,应该也算是和佛之类大神类存在有某种共识吧?结果直听得昏昏欲睡。只能无奈承认,她穿越这事,和此佛无关。

第九十章:为有暗香来(为蔚蓝熊加更)

    因为下午和晚上都睡多了,第二天起得就格外的早。好整以暇地走出客房,猜测着雪可能在半夜的时候就停了,只见远山的边缘露出一抹殷红的霞光,厚厚的雪,覆盖了整院,此时正有几个粗使婆子正在扫出小径。山风迎面扑来,雪见只觉得空气清凉凉、甜丝丝的。

    不由走出园子,寺庙的屋上、树冠上都覆盖着厚厚的雪被,活生生的景物,宛如一首好诗,当然,是别人写的好诗。而脚下,那嘎吱嘎吱的声音,很是清脆。旁边院墙角,正伸出来一枝斜梅,映着积雪,凌寒独自开。

    为什么一定是周博?其实雪见并不是很明白自己。只是因为卖身契?还是因为习惯性依赖?还是因为,即使是有着古人的各种通病,她也相信周博会信守自己的诺言?周博灼灼的眸子,似乎就印在她脑海,让她不由自主的脸红,又不由自主的微笑,又不由自主地想,俩个人的感情,在这寒冷的封建时候,能否就像这傲雪的寒梅,我自芬芳我自赏,哪管春兰与秋菊?

    “唉,”轻轻叹口气,觉得自己越想越明白过来的雪见,低下头思索着,再抬头时,清灵的明眸,就慢慢泛出了笑意。

    把心思收回来,接下去再想,我是雪见,我是穿越女雪见,车到山前必有路,路遥才知马力,日久必见人心,啊,跑题了。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心情正好,又左右无人,雪见心一横又偷偷剽窃了半首诗,正美,突然墙内咦了一声。

    吓得雪见不安的羞红了脸,强化悲痛为力量,拉起裙角,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泪奔而回,尼玛,太丢人了!淫个诗,都没淫全,只记住一半!我要穿回去补上个中文系,再穿回来!

    其实,要是只论半首的,或者是歌词啥的,她也记得不少,但拿出来实在太丢人呀!就她前世加今生加一起这个胆量,还真不敢冒充才女,怕被后穿者用现代神器----板砖拍死。

    穿越这起子事,真正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有人把各种不同类型不同风格的诗拿来运用的仿佛关公舞刀,也有人如雪见者,用得战战兢兢知难而退。唉,她还是专心做好守夜丫头这个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活计吧。

    “世子爷?”

    汪从寒刚从角门急转出来,就看到前面急步而来满面焦灼的白衣儒巾的青年男子,正是定国公世子。前一阵子世子爷奉旨赊灾,因着年纪相差不多,而且世子并没有架子,温文而雅的个性,倒跟洒脱不羁口无遮拦的白逸天和阴沉少语见解独到的汪从寒相熟了起来。

    南谷波难得脸上有些急燥的红晕,惊困莫名,眼波也在四周寻觅,嘴里却客套着:“真是巧,从寒兄也来此处随喜?”

    “昨日到的。”汪从寒点点头,很自然的说:“本来和表弟等人约好今朝上山赏梅的,刚才听到外面好象我那朋友丫头的声音,以为他们先出来了,就跟了出来。”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世子眼神一凝,神情中竟是带了几分的焦急,追问着。

    “听声音是那丫头没错!”汪从寒心中略有不安,面上却更是淡淡地说:“乡野丫头大字不识,却总出怪语,常来常往的几家俱是听习惯的,幸亏我那友人倒也一直纵容着她。”

    南谷波边听边点头,只一瞬,就恢复了温润如玉的气质,不慌不忙地说:“听得如此好诗,忍不住让人对写诗之人,心生向往。”又微微一笑:“从寒的朋友,必是雅人,才能得有如此添香佳人。”

    汪从寒却再不肯接话,反而指着山上的梅园含笑道:“世子爷,不如一会一起赏雪赏梅吧?”

    南谷波摇摇头,低头看过刚才疾步雪地里弄湿的靴子:“我们今日便要下山了,来日再聚吧。”

    汪从寒满面笑容,拱手道:“世子爷一路顺风。”

    目送南谷波一行人离去,汪从寒返身回到院中,周博和白逸天二人已起,又到物华园口寻婆子通告了雪见三人,这才从逆风寺后门而出,奔略低处的倚梅园而去。

    “你们,也来几首!”所谓文人骚客,遇到斯情斯景,必然要骚上几句,白逸天自不例外,仗着有几分急才,抢先做了两首,不免沾沾自喜,毅然决然地把自己放到大家的对立面,勇于挑战众人。姚盈灿哈一声冷笑:“便是你那等也叫做诗,我便作上七八首,又如何?”

    白逸天眼睛都快要瞪起来,道一句:“七八首,现在何处?”姚盈灿再冷言冷语,“怕把你比得无地自容,只能扔在泥里。”

    “这白逸天原来无时不刻不在战斗状态。”雪见心里感慨。姚盈灿比自己灵敏百倍,毫不怯阵,颇有侠女之风!所谓侠女,雪见统一认定为不向男性低头,敢于挑战男生者,均为侠女。

    听着二人斗嘴,间或斗几句诗,雪见却再不敢山寨前世诗文,只默默地和汪从梦走在最后,不时的赏几道白眼罢了。汪从梦知道雪见不识字,看她沉默不语,小意安慰她:“其实诗者,兴之所致也。并没有非要论出高下之意,如果是为这个,也就没意思了。”

    “雪见听着,都是好的。”雪见没心没肺的笑。

    (请大家致和雪见一样,自行领会这几位惊华绝艳的聪明才智,或者百度一下上下五百年的关于雪之诗句,权当这几位写的即可。)

    “大哥,你今日愈发的不说话了,”边玩边赏,不一会,汪从梦和姚盈灿也先后写出佳作来,汪从梦不禁轻笑道:“是不是被我们的才思吓住?”

    听了这一句,汪从寒轻轻一笑道,“是今日早起,偶得两句,竟觉得比你们刚才那些个加一起都强上许多!”

    “我倒要看看,表哥有什么好诗,快快吟来!”

    昨夜一场大雪,自是把这满山满谷的梅花全部压住,但这梅花,却丝毫不惧雪花,在白雪的映衬下颜色反而更盛,更衬得山多情,人如画般。

    汪从寒把身边梅枝上的雪,轻轻一弹,“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一时四周皆静,雪见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心里说,果然那声音是你!

    汪从寒看着雪见的表情却在想,果然那人是你,暗香盈盈,冰雪难雕其神!

    周博蓦回身,看到梅树下,那让他怦然心动之人,欺霜赛雪,艳压娇梅,竟把周围一干人等一干景等皆比得失尽颜色。倒真的是,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果然好句!”众人皆拍掌叫好,汪从梦低吟数遍,方抬头笑道:“大哥哪里得来如此好句?”白逸天等人方醒悟过来,这种情调,和汪从寒的风格断然不符。又想起来他说是早起得的,就不怀好意的看着汪从寒道:“表哥今天特特早起,原来是会了佳人,赴了暗香之约。”

    “哪里有的事,”汪从寒急着解释,偷眼望去,雪见一张俏脸早红似朝霞,便恶狠狠的瞪了白逸天一眼:“休得胡说。”

    一行人打打闹闹就此过去,汪从寒本来就嘴严,白逸天不得不感慨,此君太无趣!

    只有周博刚才顺着汪从寒的眼光望去,却是雪见不自在的模样,心头不喜,拉了雪见落在后面,低声问:“你又做了什么好事?”

    雪见心虚,小声嘀咕:“人家,哪……有……”

    周博不出声,雪见忍不住抬头看他,“我早晨并未见到汪公子,真的。”周博瞪着她,雪见忍不住假装哆嗦一下,小声地对他道:“大郎你这样好象大冰块!”

    “怎么?你也会觉得冷吗?”周博说过,雪见忍无可忍,挑起眉梢道:“我真没私下见过汪公子!”周博冷笑:“我说你见过吗?”

    雪见如果不是打不过周博,她早动手打了,此时觉得自己忍气吞声的毫无道理,于是一插腰:“都说没见过!不过是我在院里吟了半句诗,怕被别人听到,就跑回去了,谁知道还真被汪公子听到呢?这不是我的错吧?”说着,眼珠一转,用力把周博推得撞向旁边的梅树,然后自己掉头跳开。

    “真是无聊!”拍打着梅花下纷飞落下的积雪,周博皱着眉头,眼睛里却有了笑意:“我不信那样的好诗,是你这样的豆腐脑子能想出来的,说说看,哪里得来的?”

    雪见恨恨的向周博瞪过去,“偏不告诉你说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周博于是抬手取了梅上些许雪,在手里揉成小小雪球,打向雪见。雪见目瞪口呆,这和周大少形象不符的动作,没有亲昵的气氛,实在让人有违和的赶脚。

    对于雪见愣住挨打,周博是很乐于见到的,于是再团了雪球,再打。雪见大急:“不过让你三分,你真当老娘好欺?”弯腰也团了雪球,向周博扔去。

    关于打雪仗这种喜闻乐见的战斗模式,无论古人还是今人,无论大人还是孩子,是很容易就调动起来战斗力的,俩个人就这样不管不顾的疯打了起来,前面几个人听得闹声,回过头来,不禁石化,“这是神马状况?”

    “快看,那边!”

    “啊!”

    “小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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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穿越不是公主就是小姐,为毛偏偏我就是个丫头捏,是丫头也就罢了,还是通房丫头,少爷已定亲,这不是给未来主母上眼药吗? 天呀,何其命苦,在这家里,少爷很穷,小姐很穷,丫环很穷,仆人很穷,全部很穷,穷到根本吃不上饭!我该不该再重新找个地方穿一次呢? 关于穿越这回子事,元芳,你怎么看? 既穿之,则安之吧! 好吧好吧,我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赚钱养家!稻花十里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稻花十里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稻花十里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