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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万人不迷     稻花十里香txt下载     稻花十里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六章:交锋

    小梅和小梨两个人就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然后一起叹口气,收拾那些书去了。雪见细细的琢磨着这件事,怎么琢磨都觉得透出点不寻常的意思出来。任何不寻常的事情,都有吸引她的地方,何况她现在闲得要发疯,怎么能不给自己找点事情来做呢?她能成功的解开这个谜底吗?

    便是解开了,又有什么用?雪见忍不住要想,大郎,你什么时候,可以找到京城?就算找到京城,你可曾有办法进得了这幽深森严的世子府?雪见心里酸楚楚的,大郎,你可知道,我有多么想你,想孩子,也想义父和周家的弟弟妹妹们,甚至连白逸天和汪从寒都想了一个遍。大郎,你可知道,我有多么的后悔?后悔自己的不珍惜,后悔自己的随意随性。如果自己不闹着非出来这一遭,又怎么会中了南谷波的阴谋?

    不能再想了,雪见使劲的眨着眼睛,努力眨掉那些无用的眼泪,既然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办法可以逃出去,那么就不如好好的保全了自己。现在的雪见,已不再是天真年幼的小白,为什么南谷波绑架了自己还附带了两个丫头?自然是人越多逃跑的机会越小!这两个丫头和雪见的感情,南谷波是非常清楚的,必要的时候,拿来威胁雪见,也不是不可能的。

    在这样一个全然陌生全天被监视的情况下还能逃走?那是神话吧!如果在逃生的过程中,再有什么人员的伤害,那就更得不偿失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现在的雪见,是断不会做的。

    古人从来规矩多,尤其是世子府这样的京城贵圈,明天如果来得是什么贵人,比如说是那个传说中的南谷波要娶的贤惠大度包容的正妃,行个礼退开也就无事了。雪见固然不愿意在自己身份尴尬的境地下对人行礼,但南谷波也无需让人禁了她的足。

    显然,是南谷波不愿意让她见到要来的人,或者说,是南谷波不愿意让要来的人见到她!莫非,是认识雪见的人不成?

    而雪见,从来都不曾到过京城。雪见心里惦量着,不用说,肯定是认识或者见过紫心的人才对!紫心以前只是一个丫头,后来又随了锦阳郡主远嫁异乡,她能认识什么人?

    京城的贵人们,谁又能认识一个丫头呢?

    别说,还真是有。雪见心中一动,是巧了些不是吗?巧虽然巧,在自己想要去何婉婷那里探个虚实的时候,就出现了认识紫心的人,雪见扯动一下嘴角:“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呢。”

    估算着俩个丫头收拾得也差不多了,雪见站起来,笑着走进里屋,道:“浮生偷得半日闲,咱们便得过且过吧。”

    小梨翻个白眼,愤然吐出来一句:“娘子,你且长点心吧!”雪见道:“好,好,好。”走过去,便把手伸到小梨的腋窝下胳肢着,小梨满屋子围着躲,她最怕痒的,气急败坏道:“娘子又来欺负人了。”

    不小心,却撞到不知道何时走来的南谷波身上。

    门口处南谷波好脾气的一笑,还伸手扶了一下小梨,紫色的洒金立领锦袍闪了闪,转身不动声色的朝里间屋大步进来,小梨和小梅相对望了一眼,福了一福,站到了雪见的旁边。

    今天是雪见第一次在宜心小筑卧房里“接见”这位风雅温文的世子爷。

    那双湿润的黑眸底漾着淡淡的笑意,永远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永远是这样的平易近人,也永远是让人可望不可及的世子爷!方才雪见敏锐的感觉到,南谷波的那双俊眸时不时的有阴影闪过,虽然他掩饰得极好。

    这个发现让雪见心里又活动起来,是什么事可以让这一池的静水,也暗潮涌动了?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和明天的事情有关吧。这个认知让她忍不住心情就雀跃起来,眼睛也控制不住的亮了起来,到底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呀,这自控能力,果然还是太差了!

    这时候的南谷波却是心头一喜,头一次没经过雪见允许,就直接“登堂入室”了,雪见却没有意料中的生气或者指责,而是这样一脸笑意的望着他。

    幸福来得太快,太巨大了,以至于南谷波根本无瑕思索其他,按捺着激动的心情,他故作自然的坐到雪见对面,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南谷波怎么可能放过?

    对于自己的魅力,南谷波一向很自负,在俊秀人物众多的京城贵圈,他也一直都是顶尖的。

    眼前的俏佳人,即便忘了以前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丫头,但她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商人妇,还是一个不受公婆待见的媳妇。到了世子府后,自己待她如何,她会不知道吗?这身份上的天差地别,任谁时间长了,也会有所触动吧。

    自己堂堂世子爷,又可是周博那种最最下品的商人可比?根本是他连给自己提鞋都不配!

    “……世子爷,世子爷……”举着茶举了半天,南谷波只是含情脉脉的望着娘子,小梨心中有气,回头看看雪见,见雪见点头示意,但略显不安的把茶碗放在小几上。

    “你们先下去吧,爷和你们娘子,还有话要说。”南谷波略显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被世子爷冷冷的眼光一看,小梅吓的一哆嗦,再不敢多说什么,忙看了一眼雪见,雪见点点头,她才拉了小梨一起出去。

    随着小梅和小梨的离开,这屋里的气氛,明显变得不一样起来。

    转过头,雪见似乎并没有觉察出来任何的不对来,她正托着头坐在那里,似笑非笑的表情,从这边看分明就是一副夺人魂魄的仕女图。

    屋子里破天荒的没有旁人,只有他和她俩个人。机会就在眼前,南谷波的心,像当年第一次见到紫心时一样,砰砰直跳……

    紫心,当年的紫心,在武德侯府就因为一张虽然还未曾完全长开却已具绝色的脸被几个主子视为未来禁脔,也因为这张让男人爱让女人恨的脸被千夫所指,她本是一个身世飘零的孤女,完全的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只能在这夹缝中小意求生存。因为受尽冷眼与折磨,所以才会万念俱灰一心求死,却被南谷波所救,自然是从此一颗芳心,全部系于他身上。

    “敢问世子爷,不是有话要对雪见说吗?”雪见见他仍然不说话,当下就不客气的嘲讽起来。这样的眼神,并没有让她觉得受宠若惊,只是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

    当年的紫心,一个还未长成的小丫头,才有可能会对这样的眼神,神魂颠倒吧。

    “紫……雪见,你来世子府也有数月了,不知道这宜心小筑的一切,可曾满意?”

    “哦,世子爷这话真真是太幽默了!如果雪见不满意,您是否就会把雪见送回去呢?”雪见撇了撇嘴,虽说养病就养了两个多月,养病期间,南谷波真是费心劳神的照顾于她,可说到底,这病还不是缘于这声莫名其妙的绑架中的这一路奔波?

    这可是两个人就此次绑架内容进行第一次亲切而友好的会晤。

    想到这一点,雪见就笑得更加丰富起来,嘲弄,不屑,刻薄,讽刺,种种对立都有。

    雪见坐在小几对面,头轻微的歪着,身子懒懒地半倾在小几上,这样的姿势,绝对是不够淑女,不够端庄,不够优雅的,可是偏偏,却是让人极为移不开视线的。

    在南谷波这样的角度看过去,更是亲昵而娇媚。

    这样的美人,分明只应天上有,如果沦落凡尘,那也应该是他南谷波的!

    可惜命运几番捉弄,却便宜了周博那个竖子!

    “雪见,你以前就一直在问我紫心的故事,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你就是紫心,紫心就是你。”

    “哦?如果我是紫心,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呢?如果我是紫心,那么雪见又是谁呢?”

    “相信我,你确实是紫心,你本来是随锦阳郡主一齐去和亲的,路上发生了变故,可能就是因为这一场变故,你才会因此失去记忆,而被周家那个人变成了雪见,成了他的丫头……”

    周博!这个名字在他牙缝里碾过,他救了紫心也就罢了,却把紫心独占了下来!南谷波眼眸幽深的看着面前如花般娇艳的丽人,一颗心酸涩难当。

    嫉恨的目光中加上了怨毒,都恨不得让南谷波把周博撕碎,敢抢我南谷波的女人,你且等着!

    当然,除了周博,还有更为让他怀恨的人!如果没有她,没有他们,紫心怎么可能变成雪见,变成一个和自己全然陌生的别人的娘子?

    “唉,至于中间究竟发生过什么变故,看来只有老天爷才会清楚了。”南谷波长叹一声,转过身子坐直,淡淡忧愁的望定雪见。

    “也就是说,是老天爷允许紫心变成雪见的,是这个意思吧?”

    说到这里,雪见含笑的望着他,脸上一片镇定。

第二百五十七章:世子情深

    这就是紫心变身雪见后最明显的一个变化,变得伶牙俐齿起来,南谷波好脾气的笑笑,随她怎么高兴就怎么说好了,反正她现在已进了世子府,就算再厉害,还能跳出他的手心不成?不过是更给他增添了几许的情调罢了。

    “不管你是叫紫心,还是叫雪见,你都是你,你之于我,都是不变的。”南谷波的眼神,柔和的像要滴下蜜来。

    你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心甘情愿的侍妾罢了。雪见看得清楚,心头不由冷笑。

    本质上,紫心也好雪见也罢,都不过是一件物品,一件他相中,却被别人抢走的物品,所以,他才会那么积极的想要抢回来。至于是否真心的喜欢,真心的爱过,倒还在其次了。

    推开南谷波情不自禁伸过来的手,雪见略向后闪了一下,手微微下垂,手心里扣住的,是一玫细长的簪子,在虎穴中的每一天,包括病中,这簪子她都没离开过身边。撇撇嘴角,雪见不客气的接上一句:“可是你之于我,却已是咫尺天涯!”

    “咫尺天涯?”

    “难道不是吗?雪见再生为人,难道不就是为了遗忘过去一切的不美好吗?可见老天爷都知道紫心是一个痛苦的存在,让我变成雪见,就是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南谷波脸上虽然还是带着温和的笑容看着她,但心里却有些着恼起来,怎么情况跟他设想的完全不同,方向完全相反?这丫头虽是锦阳的贴身侍女,却并不认得多少字,现在不仅脑子转得飞快,更是出口咄咄逼人?

    “我并不这样认为,你还是你,并不会因为名字的改变而改变。你看,以前我答应过你,会照顾你的,这宜心小筑,就是为你量身设计的,你看看,都是你所喜欢的。”

    雪见不理会他的“深情”,淡淡的说道:“请问世子爷,既然您以前答应过照顾我,又怎么会把我照顾到了异域和亲?又怎么会任由我在那场变故中失去记忆?”

    她有十成的把握确定南谷波是说了谎,或者隐瞒了什么。

    不管当初的丫环紫心、郡主锦阳、还有现在的侧世子妃当时的庶女何婉婷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情仇,都不会少了这位南谷波的身影。外界传言这位世子爷名声极好,能得这样的好名声,当然要有一个精明的头脑,还要有影帝的演技。

    而雪见现在要做的,就是要逼出这位影帝的底线。

    果然,南谷波温雅的笑容一僵,然后才开口解释道:“锦阳……锦阳虽说是自请和亲的,但此事关系重大,你又是她的贴身丫环,怎么可能不一齐去呢?本来我是想,过两年就去派人把你换回来的……”

    “如此说来,我还要多谢世子爷呢!”没等他说完,雪见脸上便带着一丝“惊喜”,好似真的很感谢南谷波的这份心意一样,她站起身,深福了一礼,然后规矩的退后两步,于南谷波保持开了距离。

    这个小小的避嫌的举动,使得南谷波看向她的目光,越发阴暗起来,刚才那段说词,说得没有半点说服力,也就是可以骗骗之前单纯的紫心,眼前的雪见,虽然也不是很聪明,但她绝对是不会相信自己的。

    不过,也无所谓,不管她信不信自己,南谷波要的,都只有一个结果!

    只要她人还在宜心小筑,这就够了!

    眼前的雪见,更像一只偶尔伸伸爪子的小猫,南谷波不怕她的爪子,反倒对此兴趣浓浓,自己的侍妾,每一个都是千依百顺的,包括以前的何婉婷也是一样。可是,她们这一群人加在一起,也敌不过雪见娇媚的一笑!

    “你要是当真谢我,莫如……”南谷波长臂一伸,正好把她拉进怀里,炙热的呼吸吹到雪见的脸上,那张俊脸却又突然的停在了雪见的上方。

    “世子爷,前世缘分前世了,今世无缘两相忘。”雪见慢慢滑出南谷波的怀抱,手里的簪子收回到手心,她也不想逼这个男人太狠,只盼着这位自恃身份的爷,可以适可而止,知难而退。

    南谷波眸色落在雪见苍白的小脸上,她的脸色不是很好,听御医说,年纪太小生孩子已伤身子,生产时又遇上凶险的大出血,后来虽养了几个月,又发生了这样那样的状况,一直没有调理完好,如今她带着戒备的神色望着他,透明般如玉的肌肤上,透出淡淡的晶莹的虚弱,让他忍不住的心疼。

    她嘴角虽然含着笑,但那眉尖却是倔强的拧着,宛如秋水的眼神里却全是绝决之色,这样的柔弱和娇媚在她身上和谐而生动的展露在一起,最是吸引南谷波的视线。可是,当他的视线移到她纤细的脖颈,又从脖颈转目移到她沉着的小脸上,莫名的一阵酸楚,联想到她之前在周家就曾有过自尽的举动,南谷波便迟疑了。

    以前那个眼里心里全是她的小小丫头,真的再也回不来了吗?现在想起来,才发现,那个回不来的女子,在他心底刻得有多深,若是那个温柔小意的女子还在,此时必是含羞带怯欲说还休的吧。

    “雪见,你先坐下吧,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掩去眸底的思绪,南谷波有些随意的摆了摆手,温文尔雅的脸上,又带上温和的笑意。

    “世子爷的这个玩笑,可是一点也不好玩呢。”雪见笑盈盈的上前,复又毫不客气地坐回自己的位置,我人在你府上,你在不在我房间,在其他人眼中,我和你的关系都已是铁定的了,那么,我又何苦拘泥于形势呢。

    “你这妮子如今是越发的调皮了。”南谷波也趁势落篷,顺着雪见给的台阶接着说,既然已是自己的宠中鸟,那么何苦把她逼得太急呢。

    “是,雪见是有些不懂规矩的,所以世子爷才会明天禁了雪见的足吗?”雪见双手托着下巴,很自然的笑着问道:“本来呢,我也不是那么爱逛的人,但这样平白的被人禁了足,这心里总归是不太好受的。”

    “什么禁足?说得这么严重。”见眼前如花的丽人笑得一派娇俏可爱的样子,南谷波心头的郁结暂时松散了下来,顾左右而言他的笑着问道。

    “如果不是禁足,那么,就是世子府明日有贵戚来访,怕雪见冲撞了谁吧?”雪见嘟起了小嘴,斜睨了南谷波一眼,娇嗔道。

    这一说,倒真把南谷波问怔了,但他随即大笑了起来,道:“又在瞎想不是?不止你这里,其他院子也都吩咐了不让随意出来。明天是请了些匠人过来,把那个戏台子重新维修一下,来年春天好用才是。”

    “真的?”雪见不信的斜睨着他,模样好不可爱,看得南谷波心情大好。

    “当然是真的,难道你还不信任我吗?”这样说的时候,南谷波满心满眼的深情,如果这厮不反穿回去做个影帝,真心是资源浪费啊!

    紫心可能是真的信任你的,可是雪见是真的做不到你啊!

    “信,怎么会不信呢,”雪见抬起头,笑得如花般灿烂,“雪见还有一个提议,不如索性再建一座琉璃房,房内设地龙,建花池,这样的暖房,想来在寒冬时,也是姹紫嫣红的。”

    何止是姹紫嫣红,还是风景这边独好呢,只不过,琉璃这种东东本身已经很贵,如果再做成暖房,那就不仅要有视金钱如粪土的精神,家里更要有这样的粪土无数才行。世子府,大贵,却不一定大富吧。

    南谷波略微一颤,下垂的手上青筋必现,这样的暖房,还真是没有听说过。宫里可有好几位主子的生辰是在冬月,如果世子府里可以建一座,那么在这样的季节弄一些鲜艳的夏花献进宫内,那肯定是讨巧又别致的。只是算一算,像这样的暖房,造价就要连城,虽说本朝的琉璃已不属皇家专用,但也仅限皇亲贵族才可使用。

    “雪见,你这主意甚是新奇,难为你是如何想出来的。”压下心底浓浓的诧异,南谷波柔声问道。

    “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冬天没有吃的,雪见便想了许多冬天种菜的法子,现在又见府内有这样剔透的琉璃,便有了这样的想法。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的?”雪见抬起明媚天真的笑脸,娇嗔道:“即使不对,世子爷也不能骂雪见,雪见只是一个乡下来的无知丫头,自然有想得不到的地方。”果然,不是人人都可以像周博一样可以接受她的奇思怪想。

    “法子倒是不错的,只不过琉璃本就难求,更何况还要这么多的。”想想她“冬天没有吃的”这句话,南谷波心都软了,只觉得她现在就算要天上的月亮,自己也会去摘了来送给她的。

    俩个人就这样闲闲得说着话,南谷波又喝了半杯茶,刚放下,涟儿就进来禀报道:“世子爷,侧妃身边的绿纹求见。”

第二百五十八章:何二爷

    俩个人就这样闲闲得说着话,南谷波又喝了半杯茶,刚放下,涟儿就进来禀报道:“世子爷,侧妃身边的绿纹求见。”

    “让她在书房等着便是。”南谷波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什么似的,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了。

    “绿纹她,她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所以,所以才……”涟儿用眼睛睃着南谷波。

    “人呢?”

    “她……她现在已在宜心小筑门口候着……”

    “那就让她接着等。”南谷波漫不经心的说道,不过是让她侍了两次寝,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不成?

    “世子爷……”雪见眯着一双美眸,笑着对他说道:“毕竟是侧妃身边的丫头,可能真有什么事也未可知,世子爷何苦让一个丫头在外受冻?”

    “涟儿,让她先回去书房,爷一会便回去。”南谷波现在无心多说什么,眼前的雪见一脸的讥讽之色,真是想猜不到她的想法都难。

    不过明天的事情,还要绿纹配合,所以,南谷波虽然对她这样公然找上门来生气,却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对她怎么样。

    “雪见,那我就先回去了。”南谷波转身对雪见一笑,便离开了房间。

    房间内雪见原地转了几个圈子,然后对着刚刚进来的小梅和小梨一笑,“胜利大逃亡!耶!”

    什么乱七八糟的,小梅和小梨哭丧着两张脸,也不知道自家娘子为什么每天都跟没事人一样,她不是应该跟南谷波天天打架,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和睦相处吗?

    “那个,娘子呀,你可长点心吧!”虽说是大冬天的,可是在门外候着的小梅小梨二人,还是急得满头大汗,不得不说,满世子府,都以为娘子是世子爷新宠,却哪里知道真实情况是这样的呢?

    “放心吧,你家娘子是什么人物。”雪见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有这时间操这没用的心,还不如想想明天怎么混出去看看要来的是何人才好。“小梅,有件事需要你今天就去做好。”

    “娘子,放心吧。”小梅脆生生的答道。

    “小梨,立刻出院,把我要的食材,都去配齐。”雪见眼神灼灼,知道这一次,没准就是自己得见天日的机会。

    世子府没有世子妃,唯一的侧妃便是何婉婷,她现如今病着,不可能组织什么花会呀诗会呀,那么明天来的贵戚,便极有可能就是武德侯府之人,所以,南谷波才会限制自己出院吧,毕竟紫心是武德侯府的丫头。

    “是,娘子。”小梨知道事急,忙起身匆匆往外走。

    何婉婷的院子里,一个美妇坐在床边垂泪,身后跟着几个锦衣丫环。

    门帘一掀,南谷波陪着武德侯父子三人,也走了进来。

    床上的何婉婷虽然说不出话来,但看着自己的父亲母亲及两个哥哥每个月过来探望一次,自己却只能一动不动的看南谷波演戏,真是恨得快要吐血。她本来就是柔柔弱弱的西子之态,此时这样躺在床上,更显得惹人怜惜。

    “妹妹你别难过,父母一直在为你寻医问药,放心吧,一定会好起来的。”大哥是个会说话的,见何婉婷此时泪眼迷离,便开口安慰道。

    南谷波立在他们身边,并不言语,只拿眼睛深情的望着何婉婷。何家人都明白女儿对南谷波的痴情一片,后来婚后,虽说没有成为正妃,但南谷波待她一向宠爱有加,现在虽说病成这样,但显然还没有影响感情。

    南谷波是定南王世子,和武德侯府不同,是实实在在的皇亲国戚,还是很受圣上器重的一位,再年纪长些,磨练出个功勋出来,说不定封王封爵,也是可以的。这样的人物,根本用不着奉承一个过气的侯爷,所以,并没有人怀疑过他。

    “你二哥说得极是,”何夫人侧身擦去眼睛,装出一副乐呵呵的样子,拍拍女儿的手道,“就是世子,也一直在遍请名医……无事的,一定会无事的。”

    见母亲说到南谷波,何婉婷的眼神便落在了那个温润如玉的郎君身上,然后又落到他身后不远处的绿纹身上,一时目光游移起来,说不出的不甘与怨毒。

    绿纹自从进屋,但一直低着头,呆呆的站在南谷波的身边绞着手连头也不敢抬,何夫人早习惯了她有些木的样子,但此时也是皱眉,太小家子气了,都跟何婉婷进了世子府两年了,怎么一点长进没有?真是失了侯府的身份!

    莫不是当年选丫头的时候,竟是错了?本想着绿纹和绿眉,一个泼辣一个端正,可以做女儿的帮手的。没想到,此时女儿病成这样子,连自身都难保了!

    “夫人,您看看,世子爷又给世子妃打了两套头面呢。”绿眉乐呵呵的从梳妆台上拿出两套红宝石头面,还有一支软金雕琢而起的孔雀步摇,上面镶嵌着耀眼的珍珠宝石,晃人心神,分明是价值不菲的样子,这样的饰物,就算是正妃,也是够华贵的。

    一直强忍悲戚的何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叹息,总算这世子有情,不枉女儿恋他这么久,可惜我儿命苦……

    绿纹则小心的立于墙边当壁花,只是看到何婉婷气极流下了眼泪,但默默过去,轻轻擦拭干净。何婉婷银牙紧咬,这蹄子跟南谷波一样,惯会演戏的,也不知道当初她是怎么引起了南谷波的注意。

    背主爬床的贱人!

    这绿纹本不如绿眉伶俐,也不如绿眉漂亮,跟在自己身边多年,一直是默默的。虽说自己身边的丫头早晚也是要给南谷波暖床的,但那也要是自己送过去的,而不是这样背着自己的。唉,说什么都晚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想着的这个人,是何等的冷血,又是何等的绝情呀!

    这样的探望,每月都会来这么一回,二公子何家洛虽然也是心情不好,但当年的事情他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的,眼前的事情,怕是只能说成因果报应了。

    何家洛这样想着,心里越想越觉得可能,再看了一眼索性闭上眼睛自己生气的妹子,也没有什么心情,说了一声出去转转,便带着人急急的出了屋子。

    这世子府佳丽云集,他虽然荒唐,但也不敢失礼。知道南谷波一向都是在这一天禁了园的,所以便让下人们带着,去了园子散散心。

    宜心小筑里,小梅穿了雪见的衣服在屋内摔摔打打,小梨哭着央求门口的婆子们,说是主子今天定好的食材没有做好,需要重新做过,否则便要拿她出气的。婆子们自然明白后院来了男客,但小梨只是一个丫头,而且园中还有侍卫巡视,估计也不会冲撞了什么,但到底责任重大,就派了两个人随她去了。

    雪见则是穿了小梅的衣服,在小梨引开众人视线的时候,直接爬树跳到墙头,翻了出来。

    可是,出来是出来了,这满园新加了这么多的侍卫,尤其是通往何婉婷处的路上,根本不容人走近,已出来阻挡。雪见心里明白,看来自己是猜对了,来的人,还真的是武德侯府里的。

    “二爷,这园子冬天百花残败,也没有冬雪可赏,咱们去哪里走走呢?”何家洛身边的小厮自然知道这是世子府的内院,最好是哪里都不去才免嫌疑,所以一个劲的拿话语旁敲侧击着。

    “哪儿有那么多的废话!”何家活虽说纨绔,但也不是完全的草包,自然能听出来他的意思,便皱着眉头喝道。

    这不是怕你冲撞了世子府的女眷嘛,小厮利落的扇了自己的脸一下,又换上一副笑脸来:“上次来时,小人见那边一处假山还好,山上还有泉眼,弄得水流不断,也不知道今日结冰没有,不如二爷过去瞅瞅?”

    “算你眼尖。”何家洛脸上,总算挤出来几分笑意。

    “那二爷,这边请。”小厮敏锐的捕捉到自己主子的满意,所以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你们听,可有水声?”还没有走近,何家洛便急切的问道。

    “可不是,二爷,这是活泉,所以不曾结冰吧。”几个人不免加快了脚步。

    “二爷,那边有个丫头,别是,别是……有女眷吧?”有个机灵的小厮眼尖,指了指假山一边转过的一角衣衫,“二爷,咱们还是不要过去了,这到底是世子府……”

    不过是一个丫头,又不是正经的主子,至于嘛,何家洛便有些不快了。“过去问问看,是哪位娇客在此?能否回避一下。”

    “奴婢,奴婢是路过此地,并没有主子在此。”眼见躲不掉,那小侍女便哆哆索索的闪了出来,并拿帕子抹了抹眼泪,好像要哭出来一样。

    “你是世子府的人,知道我们二爷这个时候要来探望世子妃,也不知道远远的避开些,真是不懂规矩。”小厮见她胆小,料定是下等的丫头,口气便也不客气起来。

    丫头腹诽道,给你三分颜料,你倒也敢开起染房来了,真真是狐假虎威!

第二百五十九章:四个换一个

    心中这样想着,雪见就有些要笑场,她用帕子半掩住脸,以免让人看到她的笑容。

    何家洛本来并没有疑惑什么,见只是一个胆怯的下等丫头,便失了兴致,冷哼一声,从她身边缓步踱过。雪见不得不往旁边让了让,这路虽说不宽,但你非要挤着走的吗?她忍不住就瞪起一双圆眼,不满的翻了他一眼。

    何家洛的脚步,却是蓦的停住了,世子府的规矩极大,哪里有这样敢跟着客人对视的。他猛的回身,正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头,却正和雪见没来得及低下的眼睛看个正着,“紫心!你是紫心!”

    “我不是紫心,我也不认识你!你是何人?”

    当天的世子府,可以用一团乱麻来形容才是。

    何家洛一把拉住雪见不松手,俩个人不仅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雪见还咬了这位侧妃的二哥胳膊一口!这消息早被人传到何婉婷院门口的涟儿耳朵里,她只吓得一哆嗦,没敢追问雪见是如何出的宜心小筑,急忙进了屋,在南谷波耳边悄悄几句话。南谷波霍的起身,眼里阴晴不定,看了一眼何夫人,说了声府里有事,便奔出了房间。

    等到南谷波赶到的时候,何家洛正一把拉着雪见的胳膊,雪见拼命的挣扎,却始终没能挣开。见南谷波一脸铁青的过来,何家洛才不情不愿的松了手,雪见仿佛极胆怯的团着身子缩到南谷波的身后。南谷波半眯了眼睛,竟然咧嘴笑了一下,问道:“何二少,这可是世子府,不是武德侯府,请问您这是在唱的哪一出?”

    何家洛把眼睛一翻,也冷笑道:“我正想问妹夫你,这紫见,又是怎么一回子事?”

    几个贴身的小厮都是有眼色的,忙把侍卫往边上让了让,满院的人给他们三人留出来空地儿,南谷波没有回复何家洛的话,只转过身来看着雪见,关切地问道:“出了什么事?他可曾……”

    “我刚刚走到这里,就被这位爷一把拉住,”雪见一脸的委屈,一边侧着身子偷眼看着何家洛的动静,一边接着对南谷波道,“我都说了,说我不是紫心,他还是不肯松手。世子爷,您给评评理,确实不是雪见冲撞了贵人,而是被贵人冲撞了呀!”

    “又乱说!不是罚你禁足了吗?谁准许你跑出来瞎逛的?是不是非要按府里的规矩,来上几棍子,你才消停?”南谷波冷着脸,既然雪见穿了下人的衣服,那就将错就错,索性这么一路的唱下去才是。雪见忙摇摇头,嘴里说着:“奴婢再也不敢了,世子爷还是饶了雪见这一回吧。”

    何家洛见这二人虽是主仆相称,但一点尊卑也看不出来,那丫头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竟是娇痴艳美,让他更是心痒难耐,他上前一步,抬高声音道:“他要是敢打你,你就来二爷我的府上,保管没人敢欺负你。”

    南谷波示意雪见先回去,见她倒是肯听话点点头便走了,直到她走出他的视线,才松了口气,然后重新回过头来,怒视着何家洛。

    见何家洛一个劲的眼馋地看着雪见的背影,南谷波就沉下声音,对她说:“这只是我府里一个三等丫环,也值得你如此不顾身份不顾体面吗?”

    何家洛收回视线,玩味地看着南谷波:“你是如何做到的?她不是已经死了吗?别说她不是紫心,我不信!”

    紫心自小便在武德侯府,多少次如果不是顾着她年纪太小,怕真出了什么意外,早就被他吃干抹净了。几年不见,虽说此刻青衣素面,但那姿容更胜从前几分,虽说怯怯的,但一双眸子水汪汪的,美艳中带着些勾人的妩媚,而那身材,虽然还似以前那般娇小,但玲珑有致,曲线柔和,简直就让他想一口吞将下去。

    南谷波退后两步,冷冷的瞪着他,直截了当地说道:“紫心声音清脆柔美,雪见沙哑低沉,岂是可以作假的?而且,紫心已死了两年了,还是为你们何家而死,你当真是不知道吗?”

    何家洛呆怔了下,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确实是……,可是……,太像了!”

    “寻这样一个想像的人只是凑巧,而且这丫头性子野,还得好好**才行。”南谷波眯缝了眼睛,顿了顿,接着说道:“只是二少爷这样的行为,最好不要再发生了。”

    何家洛刚恍过神来,又被南谷波说的呆了一呆,他能找到这样一个和紫心完全一样的美人儿,难道自己就不能找到吗?

    唉,果然他当年也是对紫心留了心的,亏了妹子还那样一心一意的待他!何家洛看着南谷波,眼睛一转道:“既然妹夫也说这丫头性子野,不好**,不如送了我吧,我再给妹夫寻两个美人儿来换,不,四个,四个换一个,可好?”

    第二天,整个世子府就热闹起来,虽说世子府规矩多,但世子新买来的美人与武德侯府的二少爷私下约会却被世子抓个正着,这样的八卦却是百年不遇的,大家乐得传得更邪乎些,仿佛这样才会更解气。

    小梨的鱼做得越来越好,特别是烧鱼头、烧鱼尾,更是美味无比,为了这个,雪见没少夸奖她。自从到了宜心小筑养了一段时间可以起床后,这主仆三人都是在一起吃饭的,就像以前在东胜村时一样。

    雪见慢条斯理的吃着鱼尾,听着小梨的唠叨:“娘子你是不知道,听说这次包括涟儿都被惩处了!这下子世子府可热闹了!”

    “想来南谷波有的是办法告诉那个武德侯府的那个谁,说我不是紫心什么的。”雪见含糊的说道。

    小梅白了雪见一眼:“那他也得信才行!这三天时间,何家的大公子二公子天天上门,只怕还是不信世子爷那天的说法的。”

    “南谷波是谁?他有的是办法的。”雪见低声嘀咕道。

    “就是这话!”小梨的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兴奋的饭也不吃了,“虽说这位世子爷心思深沉,有的是办法,但架不住武德侯府的那两位爷却是混不讲理的。其实这两位爷但凡明白些,也不能够在别人家为着一个丫头这么不依不挠的,你家妹子还在这府上病着呢,这不是只嫌病得太轻嘛。说起来,娘子这一趟可没有白出去!”世子府闹得越厉害,小梨心里就更解气些。

    “你可小点声吧。”小梅忙咽了嘴里的鱼肉,睁大眼睛瞪她一眼。

    小梨眼睛扫着门口,笑着道:“还是娘子说得对,这里又不是咱们的家,不过是一个囚牢,门外那些,也不过都是些看守罢了。你介意也是一天,不介意也是一天,咱们只过好咱们的,如果能给这世子府时不时的添上点堵,那就更好了!”小梨叹了口气:“如果小桃姐姐在这里,或者小杏姐姐在,娘子常说一人计短多人计长,没准还能想出来逃离世子府的办法。”

    雪见慢慢吃着鱼,并不在意小梨的胡言乱语,她凝神思量着,自己引导的那一出“巧遇记”,果然验证了自己前身和武德侯府的渊缘颇深,紫心的来历疑点太多,以前没在京城也就罢了,现在自己已经身处暴风眼,自然要了解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才行。

    小梅伸手点了点小梨的额头,笑了起来:“就小桃那脑子,还指着她出好主意?估计她出的最好的主意,也就是直接出世子府了。你看看,幸亏是咱们俩个在这里,如果是她们俩个,一个闷葫芦,一个火炮仗,到时候不定给娘子带来多少麻烦呢。”

    雪见吐出嘴里的鱼骨头:“这南谷波这么费心思把咱们掳来,咱们自然也要好好回报一番才是。”

    “回报?”小梅一边笑一边摇头,笑了一会儿,重重叹了口气,看着雪见,郑重地说道:“娘子,对不起,以前小梅还觉得世子爷比大少爷好些,又有身份又温柔体贴,谁知道……。还是娘子说得对,这男人要是真心对你好,那就是处处敬着你,凡事依着规矩来。像世子爷这样……这样下作手段的,绝对不是真心待娘子的!娘子,你可别被他那些个花言巧语给骗了!大少爷虽说冷冰冰的跟个冰块似的,但他却是明媒正娶的娘子,又一心一意的跟娘子过日子……,总之小梅说不好,反正现在一比较,才知道原来小梅以前竟是一个瞎子!”

    雪见甜甜一笑,“小梅你放心吧,这南谷波在我眼里,根本就不算个什么!他敢这样算计于我,我也定不能让他好过!”

    小梨“噗”的一声笑出了声,上前敲着小梅的头:“让你刚才那么狠的敲我!我说你怎么这段时间一直闷闷不乐的,原来还有这么一段话憋在心里。这下好了,你也看清了世子爷的为人,再不能想那些有的没的,还是伺候好娘子,才是真的。”

第二百六十章:侯府公子

    武德侯府的两位公子本是京里出了名的纨绔,像这般浮浪子弟门风帮闲之事,无一般不晓,无一般不会,更无一般不爱;但是举凡琴棋书画,便无所不通;至于踢球打弹,品竹调丝,吹弹歌舞,自不必说了。

    自从那日在世子府里偶遇雪见,何家洛一时口快告诉了兄长,虽说何家安不太相信世上能有长得一般无二之人,想来也是弟弟看走眼了,但听何家洛一遍一遍的描述那丫环何等美貌惊人,何等娇声软语,何等妩媚勾魂后,何家安也是心动不已,于是兄弟二人俱都每日找了借口登门拜访,但基本上都被南谷波以各种借口拒之门外了。

    两位侯府少爷都是怀着一腔热情而来,准备再寻个机会见见那和紫心长得一模一样的小丫头,听何家洛说,这丫头虽然声如黄莺清脆婉约,但是暗哑中带了另外一种勾人的韵味,而且比之紫心的清涩,更多了让人移不开视线的妩媚和风流。这样的丫头,居然被南谷波当做了三等丫环,这,这,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人神共愤嘛!

    侯府两位少爷都是有共同的认识的,你世子府一个三等丫环,想必是可有可无的,就算是我们兄弟开口要了,你也不好意思真心不给吧。当然,如果真是到了武德侯府,这丫头究竟要去伺候谁,那是后话,侯府一向兄友弟恭,想来自家兄弟,该不会和自己争抢才是。

    被世子府的门卫再次以世子爷不在家为由拒绝后,二人一腔热情并没被浇灭多少。妹妹嫁出两年了,他们二人也没有傻到连南谷波对他们那种面上重视,眼里轻视,心里无视的态度分不出来,尤其在妹妹卧床不起后,妹夫更是懒得理他们。他们二人心里有愧,妹妹如今这样,想来也是因为当年之事,唉,是武德侯府对不住世子爷,即使看他些脸色,为了妹子,也是应该的。

    回家的路上,二人商量好,回家就准备苦读,希望自己来年能够考中进士,虽说以武德侯的身家自然不用走这种路数上位,但如果考中了,也定然是一件光宗耀祖之事,也可以在妹夫面前硬气一回,给自家的妹妹撑撑腰。听说世子爷现在就在议亲,这京城的大家闺秀是抢着进世子府,都说明年开了春便会定下来,估计到了明年年底就要进门的,自己再不做出个样子来给南谷波看,真正的世子妃进门,妹妹会被人欺负。

    回家之后,俩个人自然誓言鼓励对方,但这热情持续了半个时辰之后,何家洛的注意力便被一旁侍奉的丫环吸引了,那丫环研磨时微俯着身子,虽说天气寒冷,却穿得领子极低,这一俯下身子,就难免露出来起伏的丘壑。不知道为什么,何家洛就联想到了前两天遇到的雪见,以前的紫心,不是没被他压在草地上占过嘴上手上的便宜,但她当时太小,实在是没办法下手,又想着再养养迟早是自己碗里的肉,于是每次也都只是过过干瘾便放了她。

    这样想着想着,就难免心浮气燥起来,再看一眼那丫环,总是在他身边挨挨蹭蹭的,何家洛就顺势把她压在了书桌上,那丫头嘴上轻声喊着,“不要呀,二少爷,不要嘛……”一双手臂却紧紧的缠了上来。何家洛觉得,圣人也说过,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莫如先满足了这**上的需求,然后神清气爽之下学习,效率会更高,于是便急不可耐的脱了衣服。

    何家大少爷则是前脚刚刚踏入书房,便被一干好友邀请去青楼狎妓,何家安心想,就算努力,却也不能弄得自己忘了应有的社交活动,自己与朋友狎妓,那也是维持好自己的人脉的一个方法不是。

    去之前,何家安还信誓旦旦的告诉自己的丫头,晚上自己就回来挑灯夜读。对,只有这种熬夜苦读,才有学习的气氛,效果才会更好!

    狎妓归来,何家安两腿便有些发软,本来是想在青楼与几个好友品品诗论论文的,没想到从下午到晚上,百花楼新上位的几个粉头那么多情,何家安又素是心软之人,见不得女人娇泪几行,反正来了青楼,总不能白来吗?

    晚上到家了,何家安还真是觉得累了,在这种情况下学习,效率太低,不如早些休息,明天再早起苦读。

    第二天,何家兄弟都是睡了一个舒舒服服的懒觉,等到中午才悠悠而醒,又相约去了一趟世子府,又被告之世子爷进宫了,于是回到家,正准备拿起读书苦读,这次是何家洛被一群朋友约走了,说是一个商人子弟的聚会。武德侯的财势,皆靠这些人孝敬呢,怎么能够不给面子?而读书这种事,急是急不来的。

    直到几天后,武德侯心力憔悴地坐到家中,将两个嫡子喊到身前,脸色阴沉地问道:“你们妹子病成那样,你们做兄长的却半点也不上心,来年南谷波再娶了世子妃,你们以为咱们还能再如现在一样沾上世子府的光吗?”

    那年的风波过后,武德侯府虽说因为锦阳的和亲而免了灾难,但到底元气不伤,又不敢再公然的像以前一样敛财,已经隐隐有坐吃山空的感觉了。

    何家安自然摇头道:“怎么可能不上心,父亲大人你也知道的,我除了贪玩些,可在这件事情上,却从来都是积极的在找寻民间的杏林圣手的。”

    何家洛也是连连叫屈,自己在书房的时间,可是比大哥多好多呢,这可是努力上进的表现,自己不过是想着走科举这条路振兴家业,难道也错了吗?

    武德侯的脸色愈发憔悴:“那为何我听说二郎在世子家又看中一个婢女,这两天你们才会天天往世子府跑?如果不是因为你们太过荒唐,自家的姻亲,那南谷波怎么可能天天把你们拒之门外?”

    何家洛听了父亲的话,却是眼前一亮,“什么婢女?那分明就是紫……”却被长兄当堂喝断:“原来你是过去做这种事情,我还当你是想着去看望妹子的。”父亲当初对紫心有什么样的想法,难道你不知道吗?

    “当真是看望你们妹子,南谷波那小子,哪里敢这样公然的拒绝?”武德侯如此冷笑道,俩个儿子什么样子,他自然是知道的,也不期待他们能混出什么名堂来,只希望他们少惹些事端便好。

    何家洛一听,转转眼珠道:“那南谷波想来也不会真心医治妹子,我这个做二哥的,可是一直在留着心。前两天出去的时候,也是有人给我推荐过一个游医的,但那人是新来京城开店的商人,想来也没有那么厉害的人脉,所以儿子并没有理睬他。”

    武德侯听到这些,有些丧气地捏着自己的太阳穴,他知道,俩个儿子向来是只知道花钱不知道赚钱的,儿子们混得都是些京城里的败家公子哥儿们,偶尔也会和那帮商人子弟厮混,也不过是喜欢让人奉承着侍候着顺带孝敬着。这新来京城经商之人,在京城没有根基,为了靠上武德侯这棵大树,肯定会费心费神,没准找来的,真是民间神医呢。

    就是不知道二儿子这次到底又认识了谁,人家到底要求着武德侯什么……

    何家安比何家洛好歹多些见识,他感觉到父亲对这事情感了兴趣,于是便喝斥弟弟:“你到底有没有脑子,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拿着抻着,还不快把人请来,让父亲先问上一问,父亲的见识,自然不是你我能比的。如果是真有本事的,咱们再请过去给妹子看病,如果是想来侯府骗事的,直接打杀了也不迟。”

    “嗯。”武德侯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便在此时,又有人来送贴子,说是一位姓白的少爷来请何家洛去酒楼一叙。

    武德侯示意下人先把贴子送过来,翻了两翻,脸色更是难看,直接扔到地上,冷然道:“又是一个小户商贾,二郎,好歹你也是堂堂的侯府公子,成天的尽是结交些不入流的商人,像什么样子!”

    何家洛却是捡起来请帖看了看,这时却也硬气道:“父亲,这位就是我刚刚说的要介绍游医给我的白一白少爷,如果父亲不愿意让去,我不理他便是。”

    “胡闹!二郎你明知道父亲不是那个意思,还在这里惹父亲生气!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态度?难道你不觉得给妹子医病,是最重要的事情吗?”

    何家洛看了一眼父亲和兄长,以他的智商,自然想不到武德侯府现在已入困境,但毕竟兄妹情深,他自己也是想着早些为妹子医好病体的,于是嘻笑道:“那我便去赴席,父亲,你先去休息,等我好消息吧!”

    武德侯捂着额头望着儿子的背影,心中一片苍凉,想到武德侯这样的人家,几个庶子庶女自然是不值一提,两个嫡子也是加在一起,都不如自己那个女儿精明果断,可惜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进府

    古色古香的园林中,一座布置颇有格调的酒楼中,何家洛正在享受白一的殷勤款待,看这流水一样的珍馐美味仿佛不要钱一样的上来,再配上这“非常楼”的一百五十两银子一坛的极品竹叶青,真是让人感慨,这就是权势的魅力啊……

    既然如此,他又怎么会拒绝对方的示好呢?

    何家洛把酒杯放在几上,对着白一:“不过就是……就是一个……一个铺子,不过是……不过是一句话……一句话的事情,也……也值得你……你如此费……费神?跟着二爷……二爷我混呢,别的……别的不敢说,在京城……京城是要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是……还是可以的。”

    白一突然只想笑,他就笑了一笑,感动得一塌糊涂的笑呀。笑过开口第一句话:“谢二公子。”何家洛道:“不值……不值什么,不值……不值什么。”白一又一笑:“白一是真心佩服二公子,能认识二公子,是苍天有眼,日月有情,厚土有知,神灵得佑呀!”何家洛一脸的得意:“都……都说了,不值……不值什么,不过……不过一个贴子……一句话……一句话的事。”

    白一忍不住用手轻抚自己的脸皮,以前那个鬼丫头常骂我脸皮比什么城墙拐弯还要厚,如果遇到眼前这位“爷”,会不会叹为观止呢,你看自己这样的扯,扯得都语无伦次了,人家还是照样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的,换了旁人,只怕就做不到了。何家洛又拿起酒壶晃了晃:“真真的……真是酒逢知己千……千杯少,怎么……怎么又……又空了一壶?”白一很狗腿的笑一声:“二公子真是高人,连喝酒,都是海量呢。”何家洛道:“那是……要说到……说到喝酒,京城里……比我还能喝的……喝的,没……没有!”

    本来想借着一场酒局套套何家洛的话,而且把徐从安送进武德侯府,可这位二公子见到这极品竹叶青,眼睛就开始放光,手也没有离开过酒杯,哪里有贵公子的派头?白一也就是白逸天,不想再陪他喝下去,就似笑非笑地接道:“小人听说,小人可是听说咱们侯府在寻民间圣手,小人就从老家请回来一位,上次也跟二爷说过的,那绝对是可以把死人医活的神医呀……”

    何家洛伸手拦住他:“那不成……不成神仙了?”白逸天忍笑说一声:“可不就是神仙。”何家洛呵呵笑起来:“当侯府……侯府是没见过……见过世面的乡下人?”白逸天对着那虚浮的一张脸,犹豫了一下,到底摆出来一副情深深雨朦朦海可空石可烂的深情状:“如果小子骗人,甘愿受侯府处置,就是把这一处铺子送与二公子,也不算什么。”

    “你倒是真心……真心孝顺!”何家洛用手掌使劲的拍拍白逸天的肩膀,“那二爷就……就信你一回!”

    何家洛的心里打算是,如果真能医好妹子的病自然是好的,如果不能,便落下一间铺子,那铺子可是白一送上五百两银子自己才帮他拿下的,这乡下来的土财银子真是不老少的。何家洛把头转到一旁,生怕自己现在的喜悦被这小子看出来破绽,就算能医好,我便硬说没医好,你能拿我何干?

    心里这样想,白一恰好再道:“谢谢二公子信任,谢谢!”何家洛点头微笑:“你是二爷的……二爷的朋友,不信你……信谁?”想着那样的一间上等的铺子已是囊中物,何家洛的心情更好:“来,来,来,咱们……咱们喝着……”

    白逸天并没有举杯,反而是侧着身子,对着外面的小二喊道:“再来一坛极品竹叶青,给送到二公子府上。”何家洛就更加满意,这白一倒是个知情识趣之人,在他身后推辞道:“不用……用那么客……客气……”外面小二利落的应着,何家就更加高兴起来。

    第二天早早的,何家洛还没睡醒,就被丫头过来唤醒,因为这两天都是打着要学习上进的幌子,所以都是睡在书房,并没有睡在小妾的房间里。因被弄醒不满,何家洛没有睁眼,只是不悦地皱着眉头道:“没看到爷还没睡醒吗?你们这是皮痒了?还是……”那丫头被他作怪的坏手揉捏着,不由喘了气道:“二爷,别……别这样,是,是有个叫白一的人,说是二爷的朋友,还带了什么神医前来拜访。”说着自己倒是面红耳赤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就软着身子,趴到何家洛的身上。

    何家洛却是推开她,坐了起来,“哎哟,还真是忘了这件事。哎,我说你这骚蹄子还不赶紧着,伺候爷洗漱。”那丫头只得起身来:“什么人物,也值得二爷这么早起来相迎?”房外天色已大亮,又有一个丫头站在书房外回话:“外面又让传呢,问二爷什么时候起来。”后面又小声加了一句:“红玉进去半天也没见二爷出来,该不会青天白日的,就勾引二爷呢吧。”

    里面的红玉就急忙骂道:“呸,红婉你当人人都像你,见了二爷不分白天晚上也不分人前人后,就往上贴!”何家洛伸着胳膊让红玉给穿着衣服,时不时的手上再占些便宜,听见她们二人这样对骂,也不恼,只在红玉耳边道:“前儿在那书桌上,你这蹄子也是热情得紧,不知道在床上,又是什么样子?”那红玉羞答答的望了他一眼,眼角眉梢的,都带着些春意出来。

    到底没敢再腻烦,虽然何家洛也想着再歪缠会儿,但也知道事情有轻重缓急,所以只在手上嘴上占得些便宜,最后隔着衣服咬了一口红玉的胸脯,笑了一笑道:“等着爷回来……”出了书房也不敢耽误,又紧着叫人去把武德侯请了出来,再把白一和那个看起来古板得很的神医和给他背药箱的徒弟一起请了进来,介绍双方见了面,一通的礼数下来,这才得空坐下来,让人上了茶出来。

    丫头送上正山小种,那神医喝了两口便丢下:“侯爷太客气了,还是先让小民见见病人吧。”武德侯展颜一笑,这位倒是个急茬。

    此时京中已开始渐起飞雪,都是病人最是挨不过冬寒,武德侯也是心焦,“病人是小女,不过她不在府内,咱们明日可去她夫家探病。”这话当然正中徐从安的下怀,当下一笑:“好,全凭侯爷吩咐。”

    又闲话几句,自然不乏武德侯简单的猜忌,徐从安自然是轻描淡写的化开。于是被武德侯留在了府内,因为看病自然不是什么一朝一夕之事,又涉及到许多的内宅**,还是让这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比较放心。

    而那个中间做介绍人的商人白一,武德侯是看也懒得多看一眼,就打发他走了。

    拜谢过武德侯美意,便有下人引着神医师徒二人往客房而去。一个小院,里面是幽静的,一个小丫头笑逐颜开等在那里:“神医好。”

    神医还没有什么表示,那神医的背药箱徒弟却是冷冷地只说了一句:“下去吧。”这侯府的规矩,是用丫环招待客人吗?

    把丫环撵走,师徒二人进去坐下。那徒弟迫不及待地问师傅:“岳父,你说明日,咱们是否可以见到雪……雪见?”这雪见二字,在他舌头上打了几个转,才缠绵着出来。徐从安忙道:“说话还是注意些吧,到底是侯府,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方好。”徐从安意有所指,周博自然也是明白,脸上的妆弄得比较粗糙,虽然明知道这何家上下可能都没有人能认出他来,但徐从安以前可是御医,所以这妆化得就有些厚重些。

    周博自然也明白:“岳……师傅说得极是。”

    想想这几个月来,不是没有猜测过是南谷波做下的事情,但安宁和青州的“珍味斋”,却是接连的出事,不是说吃死了人,便是有流氓上店滋事。幸亏这两个店里,一个有白逸天的股份,一个有汪从寒的股份人,也就是都有当地的一把手在后面默默的撑着腰,否则关店大吉还是好的,少不得要吃官司的。紧着忙清,周博和白逸天还有徐从安便从家里赶了出来,毕竟徐从安在京城待得最久,多少可以有所助益。

    周博道:“幸亏那个侧妃一直没好,咱们才有了这样的好主意。不知道师傅,可有什么好的法子治好那世子侧妃吗?”

    徐从安道:“世上哪有那么没有一毫差错的事情?不过是尽人力事听天命罢了。”

    周博斩钉截铁道:“不行,必须得让他们看出你的手段,咱们才好拖上一拖,才有机会见到她。”

    徐从安这才犹豫:“她那脉象……我一直都很奇怪……好像真的……”那其中的古怪之处,还真是让人诧异!真得会有人那样做吗?

第二百六十二章:何氏兄弟

    周博自然是听不懂他在自言自语些什么,正想接着对他再说说,徐从安阻止了他:“待老夫好好想想,你且出去逛会。”

    转过脸来,徐从安便接上一句:“你见过哪个徒弟是如此冷冰冰的?”周博却咧咧嘴角,化过妆的脸上看不出来笑意,“你见过哪个人到了仇人家里,还能笑得出来的?”其实他不化妆,这笑容,也不是轻易就给所有人看的。

    “那你就回房歇着,”徐从安摇头:“省得碍眼。”周博听到,就知道他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心里猜测能让徐从安拿不定主意的事情,肯定不是小事情。

    周博叹气:“好吧。”虽说摆平店里的事情,花了不少的银子,但是周博并不心疼,只是为绊住了这么些个时间而懊恼,自己家的那个雪见是什么脾气,他不是不知道的,就怕她弄出个鱼死网破来,那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来。

    到了晚饭的时候,徐从安照旧是一脸的从容,只是看着周博有些为难:“你如果见到南谷波,到底克制些,咱们接下来,再研究新的法子,毕竟饭得一口一口吃。”周博洗耳恭听状:“谨听师父教诲!”徐从安摆手:“受不了你!”周博再去洗洗耳朵:“我不是挺好的吗?”

    “明天去了,难免要与那世子照面,你要小心些,莫让他第一次就瞧出了破绽来。”徐从安为难,但是还是得实话实说,周博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面上的表情是阴冷的:“我自然明白兹事体大,放心吧。”

    那南谷波做事如此下作,并且有恃无恐,想来是认为周家不过一介商贾,稍一打压,必定家破人亡吧。

    俩个人不再多话,匆匆把饭吃完,何家洛又来小坐片刻,打着眼色让周博出去,然后对着徐从安笑得关怀倍至:“神医老人家住得可好?下人们有何怠慢之处,必要告诉于我,我定不轻饶。”徐从安淡定一笑:“小民游医民间,居无定所也是常事,如今承蒙贵人厚待,不胜欣喜。”眼前这位二公子,把周博打发出去,不会就是这样轻描淡写的安慰吧?

    当然,武德侯府的府中,自然没有不好的,只是徐从安见惯了荣华和富贵,嘴上说着欣喜,脸上却是没有丝毫喜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化过妆的缘故。

    却说周博,自然是不屑于也没心思月下逛武德侯府的花园,本来周家和武德侯府就仇深侯海,只是没能力报复便是,现在想想雪见曾经在这里受过多少委屈,心下更是恨意涛天。

    院子里的几个下人,对着他一个“乡下游医学徒”,面上虽是规规矩矩,但眼里到底掩不住鄙视,谁知道过两天,这两位还是否仍是“上宾”?

    懒得看下人的眼色,周博展一展衣襟,往房间走去。

    徐从安房内,何家洛还在东拉西扯,脸上也是有些犹豫不定的表情,徐从安好笑,这样的世家子,以前就见得多了,他以前最烦与这类人打交道,所以基本上不出皇城,才落下“恃才傲物”“不通事物”的名声。

    于是面上就更加淡然,只爱搭不爱理的应付,可他越是这样,何家洛越是露出讨好的笑容,就是腰,也弯下几分:“先生,”再对着徐从安手里的茶杯陪笑:“先生,我……我确实是有一事相寻。”

    何家洛脸上的笑容,就越发的猥琐,但声音,也越发的低了下来。

    徐从安心下自然明白,把茶杯重新放回几上,对何家洛道:“还以为是什么事。”手仍然在茶杯上摸索,徐从安早就明白过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是配不得,只怕长久用下去,也伤根本。”

    何家洛涎着一张脸,“不是还有先生嘛,再配些滋补的丸药,也就成了。”

    亏得徐从安化过妆,此时才不被这话绝倒,只绷着脸道:“小民可以一试。”

    何家洛大喜:“谢谢先生了。”

    烛光下,徐从安神色始终淡淡的,在何家洛眼里,倒有几分仙风道骨之色,“何二公子,请把手伸出来,让小民给把把脉。”何家洛脸笑成一朵菊花,乐不滋的把手送上来:“先生不要吝啬银钱,再名贵的药,我们府上也是可以寻来的。”怀中,是白一孝敬的那些个银票,何家洛心里越发的有底了。

    徐从安假意的笑着,让他换过一只手,然后才道:“若为银钱,小民早就坐堂开店。”

    想起来白一似乎说过,这游医在他们乡下一代甚是出名,但性情散漫,四处飘泊,从来给人瞧病只看心情,不看身份贵贱。

    京城里,似何家洛这样的少年公子,身边自小少不了丫环相伴,近女色本就早,再不加节制征伐无度,内里亏虚,也是常见。

    到底没像何家洛说的那样第二天去探病,那武德侯先后以一些以前听过的疑难杂症问之,徐从安自然回复的滴水不漏,那些经典案例,有些就是他本人经历,如何会答不上来。就连何夫人都隔着屏风让他把过脉,治好了经常的偏头痛,武德侯便逐渐打消了疑虑,愈发的满意。名声传开,府里的姨娘和少爷们,便都跃跃欲试着,谁平时没个头疼脑热的,这神医现就在府里住着,近水楼台,问个一二总是好的。

    但到底何家洛亲自派了人伺候着,不让这些人等轻易便打扰了徐从安。武德侯府一向嫡庶有别,那些个庶子庶女一向没地位得很,哪里敢跟二少爷的人呛声?

    周博自己家中嫡庶向来不是很分明,对贵圈也不是很了解,所以并未感到不妥,但何从安心底,以前的疑窦却渐渐变大,这何婉婷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女,这何夫人怎么肯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去和亲,而让一个庶女嫁进世子府做了侧妃?不仅如此,瞧这何家从上到下,对这位侧妃都三缄其口,从不多说一字。

    而上至武德侯本人和夫人,下到何家安何家洛,对这位庶妹的关心程度,都是发自肺腑,真情流露的,这就让这件事越发的扑朔起来。

    这些日子,何家洛得了实惠,越发的讨好徐从安,便是对着周博,难得的也肯赏个笑脸。

    又隔了几日,和世子府上才定下探病的日子。

    徐从安得了话,坐在房中想主意。周博披雪而入,见他心事重重,于是劝解道:“即便看不好她的病,能拖上一段时日就成。”徐从安就生气了:“我是为着她的病吗?”那侧妃的脉象他自然还记得,早先就有过怀疑……,但那侧妃在安宁的时候,就以各种借口不让他医诊,所以后来一直无法得到验证……

    第二天,却是何家安前来拜访,见到徐从安,矜持着问一句:“先生住得可习惯?”徐从安道:“有劳大公子挂心,一切都好。”这何家两个草包少爷虽说在父亲面前也有争宠,但感情一向深厚,吃喝嫖赌,也有结伴的时候。这几日二公子夜间动静越来越大,出去青楼也是常常一皇二后,禁不起大公子几句试探,便得意非凡的交待出来。

    此时何家安过来,自然是为了这等好事,想着二弟夜间勇猛,白天也不见委顿之色,可见这丸药的厉害,何家安只恨他没提前几日告之自己知晓。此时见到周博立于一旁,便道:“爷和你师傅还有病例探讨,你且下去吧。”周博道:“是。”嘴就抿着出了门。**多为虎狼之药,说什么吃完**再吃补药,都是狗屁的理论!这何家兄弟不堪至此,幸亏当年雪见还年幼,否则定是逃不过去的。就是这样想过,所以周博对此事,一向是大力促得。本来徐从安是不会给人制此等丸药的,但听周博说过,也不免心下恨恨,所以便给周博出了些点子,其实都是周博下手炮制而成。

    此时见到何家安脸色,便知道也是为了此事,徐从安自然假装不知道,只说:“侯府待人亲厚,小民只盼可以为侯府略尽绵力。”

    何家安的脸色就更加的柔和:“好说,好说,便是不为舍妹的病情,爷……小可也有一事相求。”说着,使个眼色,让跟着的下人们都出去了。

    正待说话,听到院子里丫头提高了声音:“二公子也来看望先生了?”何家安愕然一下,本来想着今天二弟不在家,自己才过来的,怎么才出去一会,便回来了?只得答应道:“让二弟快快进来。”

    何家洛进来,先是难得礼貌的给徐从安打了招呼,才对何家安道:“兄长怎么今天得空来这里?”同时心里说,不是你当时劝我小心身子,少信江湖游医的时候了?

    何家安到底脸皮够厚,笑上一笑道:“先生在府里住了有些时日,又给母亲医好头痛之症,一直没有当面谢过。”何家洛便拉长了声音道:“哦,原来……如此。”

第二百六十三章:探病

    等何家兄弟从客房出来,俱是兴冲冲的样子,何家洛近前小声问:“如何,弟弟没说错吧?”何家安点头道:“这次总算没有弄出个庸医假郎中。”何家安的妻妾众多,却子嗣稀少,只有一嫡一庶两个女儿,近两年更是无所出,何夫人心急,又送了几个娇媚丫头给他,虽说何家安恨不得夜夜当新郎,但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何家洛一脸的坏笑:“先生说这敦伦之道重质不重量,弟弟也觉得甚是有理。”何家安手掌一抬,骂道:“你个猴崽子,愈发的卖弄起机灵来。”躲过这一巴掌,何家洛一句不让:“我不止机灵,我还真心体贴兄长。”何家安斜眼笑道:“这次算你做件好事。”何安洛跟在他身旁,嘀咕道:“怎么说是算?根本就是嘛。”

    不说他们兄弟满意而去,只说周博进来听徐从安说起何家兄弟的烂事,心中解气:“这才能算是老天有眼。”

    何家安尺脉沉足见肾虚之症,脉象细涩,可知精亏血少,脉艰涩不利,多为瘀血留滞、精道阻塞之象,若不好好调养,今后恐怕是再也生不出来孩子了。如今他还一味的追求极乐之事,真是活该无子。真真应了那句,乐极生悲之语!

    马车来到世子府门口,何家兄弟先下得车来,到门上道:“说好今天来探望侧妃,还不快快开门?”门上人愣了:“又来了?”这兄弟二人这一程子,见天介往世子府跑,世子爷说谁敢放进来他们,谁就仔细自己的小命,可算有两天不见这二位爷了,怎么今天又来了?何家洛侧身看武德侯,看,人家不给开门!

    武德侯随身管家走上前:“和世子爷说好的。”这位管家,门子是认识的。

    于是门子直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何家兄弟几眼:“容小的进去问问清楚,看世子爷是否在家。”管家咧嘴笑过,才喝斥:“你这奴才真是放肆,在我们侯爷面前也敢乱说?你们家世子爷是否出门,你一个门子,还不清楚吗?”门上人这才再客气三分,但是没得主子发话,门上人到底不敢放他们进来,紧着使眼色,让其他人进去报信。

    武德侯坐在车里假装听不见,俩个儿子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世子,连带着他们也吃挂落儿。

    不一会的功夫,门子便打开大门,“小人今天肚痛,多跑了几趟毛子,委实不知道世子是否出门。”何家洛不客气地踹他一脚:“你给小爷记住,再有下次,小爷直接便把你打死,想来妹夫也不会说些什么。”说完这才往里进,何家安也板着脸回头骂一句:“瞎了你的狗眼,连我们侯府的人都敢拦!”

    一行人便下了车,何夫人换了小轿,其他人都是步行。周博不无激动,这就是世子府吗?雪见……雪见是否真的关在这里?这感觉,真是一会如火烧心,一会如坠冰窟。

    何家兄弟认路还行,熟门熟路地把大家带到内院,知道他们要来,早早的内院就戒了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个异性是母性的家禽家畜,也不敢放出来。来到何婉婷院前,往里面便喊:“妹子,妹子,哥哥来看你了!”何夫人也觉得不成个样子,下了轿,骂他:“你喊什么?难不成,还要你妹子出来迎接你不成?”何家安也架子拉开,如自己家里一样推开门,鼻子到处嗅着,用手一指绿眉道:“你们主子病气重,怎么倒还开着窗?”

    房中缓缓无气力的哼一声,是南谷波的声音:“是侯爷吗?这房间久有病气,怕你们受不住,这才开开通通风。”

    进得内门,病榻上的何婉婷,被床纱遮住身子,何夫人还没有见到人,泪水就下来了。

    南谷波这才整衣而起,骂丫环道:“糊涂!这侯爷和夫人来了,也不知道事先通报。”绿纹委屈地道:“刚才奴婢怕主子被风吹到,一直站在床边挂帷幔,不曾听到通报。”南谷波这才想起来,于是歉意地对着侯爷夫妇道:“未曾远迎,原是我的不是。”

    懒得和他置气,何夫人早大步走进去,冷淡地客气道:“都不是外人,世子哪里用那么客气?”说到底,自己的女儿只是一个侧妃,人家愿意叫一句岳父岳母,那是抬举。不叫,也是规矩。

    何夫人握着女儿骨瘦如紫的手,没有和南谷波斗嘴的心情。房中虽然开着窗,但因为有地龙,也有火盆,还是很暖和的。女儿所用一向都是世子府里最好的,锦衣绸被,绫罗华服,不得不说,这世子爷对何婉婷,真心挑不出来任何的不是之处。

    知道侯府又找了民间的游医来给何婉婷瞧病,南谷波就强挤出来笑容:“婷儿的病……多亏侯爷和夫人总是惦记……”武德侯知道关于女儿的病,原是自家的不是,此时听得南谷波如此说,也顾不得胸口难过,打断他的话,苦笑道:“不过是想着民间或许会有偏方罢了。”

    南谷波不觉得理亏,他自然知道武德侯在心虚什么,对着武德侯请来的面色土灰的游医,和他那佝偻着身子同样没见过世面的徒弟,不愿意多看一眼,只温柔地看着何婉婷:“只要是对婷儿好,怎么都可以。”武德侯叹了口气,难道真是挣不过命吗?

    南谷波唤了人过来,取过屏风置于床前。

    “先生请。”武德侯请徐从安坐于屏风前面,何夫人泪流满面:“请先生救救我女儿!”徐从安张口结舌,心里的惊愕险些显露出来。他定定心神,看着屏风后面伸出来的细弱手腕,坐了下来。

    何夫人还在床边哀哀痛哭,徐从安沉下脸来,“夫人请静声吧。”南谷波也是一脸的郁闷,这何夫人次次来到这里,痛哭流涕,要不是我让人各种珍品的补着,只怕这何婉婷哭也让你哭死了。

    一行人是去得快,回来得也不慢。午饭前就全部回了侯府,南谷波一脸戚戚的模样,怕也是没有心情招待他们,所以还不如回府。

    只是何家洛还一个劲地问:“妹夫,上次跟你商量的事情,你可想明白了吗?”南谷波一脸的不豫,当着武德侯的面,就板起了脸色,皱着眉头冷笑:“真当我世子府是你们侯府吗?”

    “侯府怎么了?”何家洛不解,侯府的丫头,哪个不是水灵灵鲜嫩嫩的,没有个好模样,哪里能进得了侯府?“侯府的丫头并不比你们世子府里的丫头差多少。”当然,紫心除外。

    听得自己儿子在女儿的病床前,跟世子讨论两府丫环的问题,就是武德侯一张老脸上,也是挂不住的,“家洛,你小声些,没看你妹子倦了吗?”再往外看已到午时,便道:“先生也看过了,赶快回府抓药吧。”

    南谷波一脸的轻松:“那我就不送了。”

    从何婉婷院中出来,徐从安沉下了脸,也无暇去理会周博的东张西望,因为带了疑问前来,所以这次问诊更是底细,没想到,事情竟会是这个样子的吗?

    一路往外走,何家安也如何家洛一样不死心,“是在哪一处遇到她的?”何家洛也撅着嘴,拿手指了指:“那边,就是有假山的那一边。别看了,看了也不让过去。”

    这路上的侍卫都盯着他们看,跟防贼似的,世子说了,再有上次的事情发生,死的人就不是一个两个了。让人跑到世子府上调戏府上丫环,这事情说出去,侍卫们也觉得丢人。更何况为了这事,还有几个兄弟彻底消失了,大家都隐约猜到这事情肯定不是表面这么简单,所以更是恨透了侯府的这些人。

    何家安再问:“你确定,是紫……”却被何家洛捂住了嘴巴,“哥哥哎,你小点声吧,别让父亲听见。”何家安打掉他的手,“知道了,知道了。你确定是她吗?没看走眼吗?”

    何家洛满脸的色受魂与,“我能认错她吗?你是没瞧见,那小模样,岂能认错?那小身板,也长成了……,只是奇怪,那声音却与先前大不同了……”

    何家安张张嘴,“真的?”自动脑补着成人版的紫心,越想越心中火起。

    兄弟俩个人小声嘀咕着,并不敢高声,这满府的侍卫都不错眼神的盯着他们看,感觉让人很不舒服,这世子府里的人,太欠**了,待妹子病好,少不得让她好好管理管理。

    武德侯确实是没有听见,但是同样东张西望的周博却是听了个真真的,他如惊雷劈中,心内五味俱全,他们说的,一定就是紫心!雪见,你真的就在这戒备森严的府里吗?为夫如何才能救得你出此樊笼?

    不要说周博愣住,徐从安在一旁也差点止步不前,随即不知道是酸楚还是愤怒的情绪浮上心头,南谷波,真的是你!你堂堂一个世子爷,怎么就能做出这种强取豪夺之事?

    外面冰雪寒冷,周博和徐从安都丝毫不觉。他们用眼光四下里热切的寻找着,幻想着可以像何家洛一样的来一次偶遇,可是眼见着四周侍卫的模样,也知道不过是奢望罢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天仙子

    虽说不甘,但也知道不能打草惊蛇,既然知道了雪见的去处,来日方长,必定可以想到一个好的法子救她出来。周博和徐从安随着周家回来,独自回到客居小院,身上的雪衣未解,摸一把湿漉漉,又起来解了衣服,换过家常的服装。周博便叹道:“以前,雪见会把衣服在薰笼中暖过……”

    午休后武德侯派人来请,打发开了下人,对徐从安先开了口:“我这女儿自小身子不好,此刻又病得重,您也瞧见,手腕子瘦得只有这么细,”用手圈起来比给徐从安看。徐从安心里只想冷笑,自小吗?不知道,但此刻病得重,倒是真的。

    “我那女婿,也是极好的,无论什么好药,只不花钱一样找来……服下,”武德侯还在说,徐从安冷淡地道:“侯爷,是否容小民说上一句?”武德侯点头:“自然,先生刚刚为小女把过脉,看着……不知道小女看着……可好?”徐从安把眼神放到武德侯身上:“侯爷是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这武德侯满嘴没一句实话,也不知道是否肯听别人说实话。

    武德侯犹豫着,但还是和颜悦色道:“假话怎么说?真话又怎么说?”徐从安听到这里,全听明白了,看来这位侧妃“自小”的那些病根,是从此而来。

    徐从安带着一丝隐隐的怒气,淡淡地道:“如果听假话,自然是侧妃身子过弱,所以虚不受补。补品又多为滋腻之品,所以在服用后,不但不能被很好地消化吸收,反而增加了胃肠负担,出现消化不良等症状。所谓祛邪务尽,方能进补,否则,就像“关门留寇”般,不但补药吃进去令人难受,病人还会粘腻难愈。”

    武德侯抬起眼睛:“其他的郎中,也有类似于此的说法,依先生看,他们竟都是假话不成?”

    徐从安马上闭嘴,他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又不能像以前的脾气,直接拍案而起,忍不住心里骂了一句:“岂有此理!”

    武德侯也不再逼问,坐在那里,慢慢的品着一杯热茶。

    徐从安皱起眉头:“那侯爷是不想听小民的实话了?”

    武德侯再吸溜着嘴喝口茶,说一声:“烫!”再对徐从安微微一笑道:“自然是要听先生直言相告。”徐从安也冷笑还过去:“真话有时比较伤人。”武德侯眯起眼睛,“小女的身子,本身就是病体。”病到那个份上,已伤无可伤。

    “打小的病,看过无数郎中,都道是娘胎里带的。”武德侯还在细细解释:“后来嫁与世子爷为妃,虽说一直在调养,却没想到……”徐从安看着他解说整段戏,他可以想象得到以前这侯爷也是为别人如此解释吧,徐从安很淡定,要说以前,他只是有所怀疑,但经历了如此多,虽说这事情可能匪夷所思,但他却是肯定了。

    徐从安打断他的话:“侯爷,世子侧……”见武德侯面色不豫,再失笑改口道:“世子妃这病?还医不医?”

    武德侯也知道自己今天话是多了些,不知道为什么,这老头虽然其貌不扬,但那镇定的神色,却让他有些紧张。他自然不知道这易过容后的徐从安是面部表情僵住了,否则以徐从安喜怒形于色的个性,恐怕早让他有所怀疑了。

    武德侯抬起头来,他看着徐从安道:“医!自然是要医的!”

    徐从安道:“那侯爷一句话都不容小民说,自己都说完了,小民还以为侯爷是要自己开方子呦。”

    武德侯不免讪讪的,“本侯爷只是……只是汇总了一下……其他郎中的说法……”

    徐从安直直地看着武德侯,武德侯用茶碗掩面,含糊道:“是侯爷我太着急了……着急了,先生,还是你给说说看,小女的身体,还医得医不得?”放下茶碗,面上也有所期待。

    “要想医好,自然先要知道病因。”徐从安的声音并不大,却是吓了武德侯一大跳,他直视着徐从安的眼睛:“病因?病因不是娘胎带……带的吗?”徐从安懒得跟他废话,直接起身微怒:“侯爷您还是另请他人吧!此地根本没有小民说话的地方!”

    武德侯也忙起身拱拳施礼:“是侯爷我疏忽了,太着急了,以致于轻怠了先生。先生请坐,您请坐!”遂亲自上前拉他坐下,只是说:“以前的郎中俱是如此……如此说,我……,我……”

    徐从安借机坐下,翻了一个白眼,假装没有看到武德侯眼里的杀意:“那侯爷不妨听听小民如何说,如果说得不对,任凭侯爷处置!”

    武德侯自然一脸的假笑:“先生言重了,言重了。”

    徐从安这才淡淡定定,说出来的话却犹如晴天霹雳:“依老夫看,这世子妃这并不是病,恐怕是中了什么毒,此毒疑似前朝的‘天仙子’。”

    “天仙子”是前朝皇族禁药,前朝未灭前,后宫争宠手段百出,难免有血腥事件,但有人寻得上古偏方,制得这“天仙子”。“天仙子”连服一个月,便可以改变一个女人的容貌,虽说不是完全改变,但声音身材包括脸形都有变化,而且越发的美丽,恍若天仙,所以才有“天仙子”的名字。这药含有灵芝、天仙藤、青木香、何首乌等等名贵药材,可说是一种大补之物。只是,很少有人知道这此药中还有几种世上几乎找不到的必须之物,还有药引诡异,竟是用刚出生女婴的鲜血才行。也就是说,制成这种看似补药的“天仙子”,然后还要一个月内害死三十个女婴才行。

    前朝便有人乍死,假借此药换了容颜,然后重得圣宠,击倒仇人,并延祸其九族。

    但这世上是药三分毒,哪怕是最好的药材,其中也有相生相克之处,份量哪怕差一分一厘,出来的药效也是不一样的,更何况还要死无数的婴儿,因为谁也无法确保生下的一定就是女婴。

    这个在前朝已引来腥风血雨无数的害人之物自从被发现即被列为禁药,连现在皇宫中秘密收藏的药方,虽然只得半张,都是第一禁忌。如果不是徐从安在皇宫行走多年又脾气古怪不与人和,只爱翻阅古典药方,也是偶尔发现,才知此辛秘之事,但方子是没有见过的。对这种灭人寰的秘闻,他又向来深恶而痛绝之,所以当时并未放在心上。

    在安宁的时候,他给何婉婷诊脉,一直觉得她的虚弱有些不同寻常之处,但也并没有多想。自从雪见被劫,周家的店铺也一直在有人动手脚,周博直接断言是南谷波所为,这才使他回想起何婉婷的种种怪异之处,当时也只是有所怀疑,毕竟何婉婷自己心虚,知道他身份后并不敢让他诊断,还借故离开了周家。试想,一个世子侧妃,宁可让一个安宁县的郎中诊治,也不让堂堂国手医疗,这本身就是一个奇怪的事情。

    “天仙子”成分复杂,想来侯府虽然得了此方,也不是全的,药量掌握的不是很精准,所以虽然何婉婷变了容貌,但体质却也因此亏损。此次更让人下了另外一种毒药,直接让她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不用说了,这第二种看似补药实则是引发了“天仙子”全部毒素的药物,定是南谷波所为。

    武德侯手一哆嗦,几上的茶杯应声落地,他却没有去看茶杯,只是死死的盯住徐从安:“先生此话何解?”说过之后,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干咳一声,再作关心状:“‘天仙子’?那怎么可能是毒药?”他不问天仙子是什么,只问为什么是毒药,说明已有杀人灭口的想法。

    徐从安知道自己在何婉婷病好前自然是安全的,所以他看看明窗外可见的搓棉扯絮一般的大雪,又淡淡道:“小民也是从家传古书里知道此名,听说药方在前朝时已是绝迹,所以也只是怀疑。”

    武德侯阴沉沉地道:“本侯爷也是听说过此药大补,只是因为惨绝人寰所以被禁,怎么……怎么又成了毒药?”

    徐从安顿了一顿,这是药三分毒的道理,还有药理间相生相克的奇妙之处,还真是一般人理解不了的,他略沉吟了一会方道:“‘天仙子’本身就具毒性,其用药成分复杂多变,火候分量差之分毫都有可能酿成灾祸。”就算是十成十的方子在手,此等害人之物,有报应也是应该的。

    宝鼎喷出苏合香,本有让人疏缓心神的功效,但此时的武德侯犹在轻轻的喘着粗气,女儿这次一病不起,让他常常会情不自禁的想起来当年给他制药那人,被他灭口时仇恨的眼神。果然,……这是女儿的命吗?

    过了许久许久,他才慢慢地道:“先生刚才说疑似?是什么意思?”徐从安知道这是在给自己暗示了,便皱眉道:“这‘天仙子’只在传说中,谁也没有见过,而且连个方子都没有现存于世,侧妃自小体弱,服用了太多的补药,这些补药被庸医们流水一般的灌入,其中也必定会有和‘天仙子’类似的药物,因此产生相似的症状,也不是不可能的。”这都是在胡扯了,不过是在借着武德侯的梯子下房罢了。

    要知道,如果说肯定是“天仙子”,武德侯一家就是欺君。关键时候,徐从安当然知道自己要毫不犹豫的退后一步。

第二百六十五章:银针

    厅中静悄悄,武德侯脸上阴晴未定,徐从安又说话了:“也幸得不是,所以小民才有法子可以救得世子妃。”武德侯拉长了音调:“是吗?”徐从安不解释,只是略动动身子:“不让小民一试,又如何知道结果?”

    又是一会儿没人说话,武德侯突然开了口:“其实本侯爷请回神医,便知道神医必有良法。”“先生”变成“神医”的徐从安带着受宠若惊表情起身,看着武德侯道:“小民谢侯爷赏识。”对着武德侯脸上堆起的慈父般的表情,徐从安只能深深一躬,闷闷地表决心道:“小民定不负侯爷重望!”

    武德侯慈悲的笑起来,虚扶一把:“神医太多礼了。”然后故意以袖拭拭眼角,“我那可怜的女儿,终于有希望了。”

    徐从安知道自己在短时间内,都是性命无虞,便抱拳道:“侯爷看得起小民,小民自当为侯爷效犬马之劳,只是……”武德侯道:“只是什么?给本侯爷的爱女治病,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虽说高手在民间,但此人知道的如此之多,如果只是一个江湖游医,就有些太过于不正常了吧。但听下人们汇报,这几日在侯府中,这师徒二人都是乡下人进城的模样,家里还少了些许的金银器皿,又分明是贪财之辈。

    徐从安不时的抬起眼皮看着他的表情,此时便凑上前,幽幽地道:“小民素喜游山玩水,只是年纪大了,便想着可以在乡下有个自己的庄园……”武德侯连连点头道:“应该的,这是应该的,神医不说,本侯爷也要在京城左近为神医置个所在。”乱葬岗的级别,够高吗?

    “小民谢过侯爷!”徐从安提高声音大声道,武德侯吓了一跳,忙掩饰道:“好说好说!”

    徐从安带着喜色坐回椅子,忍不住的用眼睛四处张望着,武德侯的客厅自然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武德侯冷冷的看着他贪婪的目光,有所需要的人,才肯用心办事,于是唤进下人,收拾地上的碎片。

    何家洛咬着牙正要再说话,何家安轻轻拉了拉他,看着南谷波,苦着一张脸说道:“知道妹夫是心疼妹妹,不愿意让那些江湖郎中打扰休息,但这次这位说起来头头是道的,咱们怎么也得给个机会不是?再说我们母亲日日在家里哭泣,为着妹子连心都操碎了。所以,怎么也得试试药,妹夫看成不成?”

    “唉!”南谷波长叹了一声,用手背挥着何家安:“大公子,不是本世子不给你方便,你说你们找来的都是些看起来就獐头鼠目之辈,婉婷娇贵,哪里能让他们一再的打扰?”南谷波转身拍着旁边绿纹手里捧着的厚厚的册子:“这上头的,都是咱们大顺国的名医,一个不落,本世子都是按着顺序找来瞧病的。知道你们忧心,难道本世子不忧心吗?这可是我的世子妃!好吧好吧,再信你们一次吧。绿纹,让他们快些收拾屏风杌子,快着点,别让世子妃厌烦了!”

    何家洛眼角抽动了下,何家安用力捏着他的胳膊,陪着笑接着说道:“妹夫说得有理,说得有理!”

    “那就请进吧!”

    “妹夫,这次可能还要用针,只怕时间会久些……”

    “用针?”南谷波皱着眉头,却不再阻止,只是满脸的愁苦状:“希望老天垂怜,婉婷受此大罪,终可以康复如常。”说得好像何家兄弟就是来让何婉婷受刑一般。

    “多谢妹夫,妹夫如果有事先去忙,可能时间会久些,我们哥俩个也不方便进内室看着施针。要不,妹夫陪我们哥俩个,在园子里走走?想来世子府的梅花,也都开了吧?”

    “走走就不用了,本世子可没有俩位‘哥哥’的‘雅兴’,咱们只在客厅说会子话也就罢了。”南谷波一边说着,一边挥着手,带头出了房间,引着无可奈何的何家兄弟来到客厅。

    徐从安看着屏风,深吸一口气,示意周博把药箱递过来,然后沉默片刻,看着紧张的不错眼珠的两个丫环,低声交待道:“劳烦两位姑娘,先给世子妃擦净身体。”绿纹面上一红,急忙点着头,这乡下人果然粗鄙,咱们世子妃虽说病着,但也被伺候得无微不至,让他说得好像……

    “一会施针时还要劳烦姑娘,见到针上有白雾,便按住世子妃,恐她受痛摇动翻身。”说到最后一句,徐从安转过身子,望着绿眉,绿眉用力点了下头,徐从安目光又转向周博,低低的问道:“你且在屏风外等着便是。”

    周博回头“嗯”了一声答应了,只转头盯着外面,像是避嫌的样子。绿眉这才满意了,然后挥着手指挥几个小丫头:“你们几个动作快着些吧。”

    屋内的几个丫环井然有序的布置着,徐从安和绿纹绿眉到得床前,低声对着病床上脸向里躺着的何婉婷说道:“世子妃,小民得罪了。”

    “嗯,这位郎中,你倒是不用说那些客气话。”绿眉转头看着徐从安,绿纹也连连点头道:“只快些动手医治,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就尽管开口便是。”

    徐从安利落的把银针铺开,低声道:“世子妃,如果感到酸胀,勿需过虑,是银针入穴的正常反应。”

    “还有,”徐从安拿起一根针,低头看着何婉婷,又不放心的交待绿纹绿眉道:“二位姑娘千万记得老夫刚才的话,尤其是这第一次施针时容不得半分闪失,凶险得很。”

    “老先生放心。”绿纹低声答应着,绿眉也郑重地点点头,又看了看何婉婷,轻轻道:“放心吧,我们姐妹自然省得,一定会好好配合老先生的。”

    徐从安不放心的又扬声交待给外面的周博:“徒弟,你也要当心,别让不相干的人,在这个时候闯进来,影响了为师施针。”

    周博心说,她是死是活,跟我何干?但自然知道一个活着的何婉婷才是可以用上的,如果她真死在徐从安手上,那么所有的计划自然就泡汤了,而且徐从安和自己只怕也性命难保。

    所以重重的“嗯”了一声,表示明白徐从安的意思。

    外面几个丫头已经取了小杌过来,一人递给周博,见他不客气的坐下,连声谢谢都没有,不由嘴角一撇,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几个丫头一起道,“绿纹姐姐,我们便在外屋伺候,有事情姐姐出来吩咐便是。”

    绿纹也顾不上她们,也不管她们是否可以看到,只点了点头,答道:“好。”

    几个丫头隔着屏风齐齐的一福,然后轻轻转身,有序的排成一行出了内室,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路过周博身边时,皆目不斜视,更显得世子府规矩十足。

    一时之间,整个房间里静悄悄的没了半分声响。

    “现在老夫要开始了。”徐从安垂头看着铺好的银针思量片刻,拈起一根来,看着何婉婷低低的说道。

    何婉婷却是回过头来,对着徐从安呆看了一会儿,从眼睛里可以看出来她心里的不安如潮水般起伏不定,呆呆的怔了片刻,方又转身回去,闭上眼睛。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是对这样全身上下,只一个脖子能动的情况厌了?还是对这样一个面无表情其貌不扬的老头不放心?还是其他别的什么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徐从安却是并不关心她心里所想,飞快的将手里的银针扎下,因为是第一次施针,取穴宜少,手法宜轻,所以第一次只扎下曲池、外关、阳溪、合谷、八邪,略停了一下,看了看何婉婷的反应。

    绿纹轻轻按住微微有些颤抖的何婉婷,回头看着徐从安,低低的问道:“这样……,这样就可以了吗?”

    “自然不是。”也不生气,徐从安只低低的答着,又下手如电,在何婉婷的环跳、风市、伏兔、悬钟、足三里、昆仑分别下了银针,见何婉婷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于是略一思索,又在心俞、胃俞、中脘、建里处也施了针。

    绿眉见转眼之间,何婉婷已被扎了如此多处银针,呆了一呆,伸手帮着绿纹按住何婉婷,眼泪落了下来,“世子妃,可……可疼吗?”

    何婉婷伏在床上,自然不会回答她,只绿纹略瞥她一眼,低低的斥道:“别再出声,别影响先生施针!”

    但是又等了半天,也没有徐从安所说的针现白雾,沉默了半晌。徐从安悠悠的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唉,环环相克,只能如此了……”

    手下再不耽误,承浆穴、地合穴、龈交穴、颊里穴、角孙穴、耳尖穴、颧穴、肘尖穴、温溜穴、偏历穴、阳溪穴、二间穴、臂间穴、八邪穴、大指甲根穴、乳上穴、腰俞穴、昆仑穴、外踝尖穴、八风穴、内踝尖穴上分别下针,这一套针法下来,一气呵成,看似简单,徐从安的额角却是冒出滴滴的汗水。

第二百六十六章:雾

    而何婉婷也打了个寒噤,明显的肌肉紧张僵硬起来,脸上现出痛苦的表情,秀眉皱起,银牙紧咬。待到全部扎完,开始的那些银针上,已隐隐现出白雾来。

    哪里见过如此景象,绿纹不安的挪动着,和绿眉对望一眼,急忙手下微微用力,小心翼翼的以免何婉婷翻身。

    徐从安透过汗水,也瞧着何婉婷的反应,果然没等多大会儿,何婉婷的娇躯上也现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但一张脸却是青白之色,连嘴唇,也现出青紫色来。徐从安利落的在几个穴位又醒了一次针,这才暗暗舒了口气,迎着绿纹的目光,淡淡地说道:“注意了。”

    绿纹和绿眉满脸的焦急,绿眉侧着身子,用另外一只手,拿着帕子为她拭着汗。那汗水出了一层又一层,却哪里能够擦得干净?

    何婉婷却在这酸楚难当中,仿佛坠入了一片白茫的雾中,脚下是冰冷刺骨的河水,分不出来东西南北,也看不到任何人,耳边除了呼啸的风声,再也听不到别的,更不敢回头看,仿佛一回头,便看到让她更为胆战心惊的人或者是物。

    她想冲出这浓雾,冲出这河水,冲出这胆怯。眼风扫过,雾中有隐隐有了人影,她脑子转的飞快,想躲开这诡异的人影。却发现腿被河水冻得冰凉,正是举步维艰。透过那这不清晰的白雾,她紧张万分的盯着那越来越近的人影,咬着嘴唇,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形,恨不得把整个身子都融到那寒冷的河水中间。

    可是,那人影却仿佛可以在雾中视物,那人虽然眉目模糊,却一双眼睛晶亮。此时,这双晶亮的眼睛打量着狼狈不堪的何婉婷,一丝惊讶过后,闪出片意外之喜,然后那双眼睛便在她四周逡巡着,从一边转到另外一边,然后转到更远的地方,似乎想要在她身边,找出另外一个人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何婉婷却是自然而然地知道他在找什么,也记得以前自己曾经那样盼望着也轻蔑着他的寻找,但此时,她自己却是更加希望他所寻找的那个人出现。她抬起头来,伸手似乎想招呼他,也特别想说:“劳烦您扶我起来,我同你一起寻找,可好?”

    那人终于低下头,愕然看着在河水中向自己伸出手来的何婉婷,怎么只有她自己?那个本该出现在她身边的人呢?他拔腿便走,可能想去更远处寻找吧。何婉婷也来不及细想,急忙的伸手拉住他的衣襟,那是一件外族的长袍,那种来自柔然皇族特有的花式自来让她痛恨!那男人被他拉住,半蹲下身子,那脸庞就格外清晰起来,是成律!柔然的年轻可汗--成律!

    凭心而论,成律长得并不像大家传说中那样的凶神恶煞,虽说魁梧些,但也是相貌堂堂,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张四方的国字脸,颇有风霜之色,这自然是和游牧民族的风沙有关。成律顾盼之际,极有威势,比大顺国那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少爷们更威武更方正更气派,但也更让何婉婷生厌。

    何婉婷呼了口气,也顾不得和成律说话,紧拉着他的衣襟,试图从河水中站起,太冷了,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这么冷?可是,她却渐身无力,根本站不起来,只能满脸紧张的盯着成律,不知道他会不会帮自己?但心里又在嫌弃着,如果他的脏手伸过来,自己是拉还是不拉?可是似乎,成律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状态,还在伸长脖子往四周探看着,这样子,最让何婉婷恶心!见过什么?不过是一个贱人,也值得你这样的紧张?也值得你们这样的喜欢?!

    成律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这才长长的呼了口气,又重新低下头望着何婉婷,似乎对这样的美人坐在河水中,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之情,只操着那尚算流利的口音道:“紫阳,在哪里?”

    何婉婷忍不住笑出了声,一边笑,一边说道:“扶我起来,我才告诉你。”

    成律仿佛被她的话提醒了,这才很认真的看了看脚下的河水,一把拎起来她的胳膊,毫不费力的拉起她来,才接着问道:“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紫阳呢?她在哪里?”

    “先告诉我,为什么你,为什么你们,都喜欢她?她有什么好?她不过是……”一边揉着自己被成律拉痛的胳膊,何婷婷看着成律身上厚重的衣服,再好的衣服,你们这样的贱民穿着也显不出来好!就像她一样!以为自己穿上龙袍,就是太子了吗?呸!当年要不是自己要用她引住那人,她还能这样到处媚人吗?天生的下贱胚子!更适合卖到青楼里去,适合她对更多的男人展现她的狐媚!如果是那样,该让人看着何等爽快!可惜……

    如今,也不知道那贱人到了哪里?不对,那贱人不是死了吗?她不是早就在救成律的时候死掉了吗?为什么这成律还在找她?一个死掉的人,一个早就该死掉的人,有什么好找的?还有南谷波,还有自家的两个哥哥,当然,还有……,他们一个两个,心里眼里全惦记着那个早就该死掉的人!何婉婷心里涌起股浓烈的酸楚和痛心,笑容凝在脸上,下意识的抱紧自己单薄的胳膊,满眼恨意的看着无处不在的白雾,可是,这白雾却在她不知道的时间早就已淡去,只余下眼前的这个男人。

    这男人还在满面焦急的望着她,声音低沉而温和的说道:“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我早该知道,她,她是那样的一个善良懂事的女孩,她这样做,也是为了报恩,为了报答你对她多年来的恩情,我知道,我全知道。”这声音,却是南谷波的。

    何婉婷恍过神来,低头理着自己的鬓角:“世子哥哥,你……你不会怪我吧?怪我没有保护好她?”

    “不会。”南谷波的声音是那样的温柔,柔得似乎可以滴下水来,他把她轻轻搂入怀里,轻轻道:“这是她的命,也是她的好。以后,我会好好待你,咱们好好过日子,方不会辜负她的所做所为。”

    何婉婷抬头看着南谷波,那样的温润如玉,那样的风采迷人,她慢吞吞地问道:“如果,如果不是她自愿的,是被我所骗的,你,还会一如既往的对我好吗?”

第二百六十七章:照顾世子府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何婉婷朦朦胧胧中被人推醒,眼前一阵模糊,心下一惊,待绿眉弯下腰,把她脸上的汗水擦净,眼前才清明起来。却原来是汗水和泪水模糊了视线,让她误以为自己的眼睛也出了问题。

    何婉婷抬头看着坐在床前的那个让她心生不安的这个郎中,这郎中依然面容平静,应该不可能看透她的梦境吧?

    身边的绿纹也眨了下眼睛,刚才世子妃的眼睛里,分明露出来一种怯意,是的,是怯意,从来没有见到世子妃怕过谁,连见到世子,都只是满满的恨,和,不甘的爱……。她认真的问道:“先生,这样,就可以了吗?”

    “暂时是的。”徐从安淡淡着答道,拿出药箱来,把收拾好的银针重新放回药箱。细心的把药箱关好,看到绿纹仍然睁大着眼睛,看着自己,表情更加认真,于是便低低的交待道:“这一个时辰内,如果世子妃有寒战和发热的情况,请一定要注意,接下来很有可能会出现恶心,呕吐,腹痛,骨肌疼痛等情况……,两位姑娘可要小心着,这是针法起了作用,万不可让她着凉,只注意便好;但如果世子妃虚脱,便要立即将此丸药塞入她舌下。”

    绿纹绿眉也来不及多问,连连点着头。绿纹下了床,紧跟在徐从安的后头出了院门,周博则越发佝偻着身子,接过药箱,四下里张望着,跟着他们到了外面的厅堂。

    见他们终于出来,武德侯暗暗舒了一口气,瞄着徐从安,看他神色如常,并没有什么变化。倒是绿纹那丫头,脸色微红,像是疲惫和紧张所致。

    何夫人却是急忙站了起来,焦急之色顿现:“神医……”

    周博却是找了最近的一把椅子,直接扶着徐从安坐下,徐从安的劳累,他从脚步上就可以看得出来,但也不敢多说话,怕引起南谷波的疑心。易容这种神奇的技艺,也可能终究是有的,但周博并不精通。简单的化妆,还是徐从安用了药粉施于脸上,更改了肤色,也让皮肤僵硬,但身形和声音上,却是让靠自己的演技的。

    周博不满的瞪了何夫人一眼,心里涌起来无数伤感,雪见以前,便是让这样的一家人给害得浑身的伤痛。不过,也正是这样的一家人,才让他得已结识雪见,也,离不开雪见。

    周博的惆怅被徐从安淡淡的声音驱散开去,徐从安微顺了顺气,才略点了点头,简单几个字而矣,“此法是否可行,需要再观察一个时辰方可。”

    只一句话,便让何夫人眉眼舒展开来,武德侯也陪着笑容连声致歉道:“真是辛苦神医了!”

    徐从安细细的说明了,每天不能晚了,必定要在巳时初下针,不能晚了,这还是头一个疗期,最痛的一个疗程,如果可以挺住,便说明有了希望。到得第二个治疗期,需要每日巳时初和酉时末两次施针,但穴位减少。第三期为康复期,每日巳时初下针,一次即可。期间,每一个疗程为十日,每一个治疗期结束,可断针四日,第一个和第三个阶段最为重要。

    何夫人便与南谷波商议,如果这第一期确见疗效,是否可以让这师徒二人住入世子府,毕竟到了第二个阶段,每日两针,再来回奔波,恐有所失。南谷波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静下心细细盘算起来。

    拒绝?不行!这肯定是对自己的形象有所影响。这看似其貌不扬的乡下土鳖,也有可能真有什么本事,若是让他一路治疗下去,肯定是要便宜了何婉婷那个贱人!他苦笑着说道:“世子府女眷颇多……”世子早单独立府多年,府内莺莺燕燕美人众多,以前倒觉得对女儿是件大好事,现在一想也是麻烦,世子平时事多,经常不在府内,留下这样的一对乡下师徒,难免冲撞了内宅。如果真有什么流言传出,那就是笑话了。只怕对武德侯府的名声,也是不好的。

    何家洛一口茶水呛在喉咙里,连连咳了几声:“妹夫这话……这话说得对,不过我倒是有个建议,要不我也同他们一道住进来,这样,妹夫不在府内的时候,我可以帮着照顾一二。”

    南谷波歪着头,看着何家洛笑了起来:“难得二公子还有这样的‘好意’!这事儿,你是不是惦记好久了?今天正好巧了,是吧?”

    何家洛一时怔住,片刻就反应过来,但他的脸皮厚重程度,岂是这样一句话就可以刺破的?但见他长舒了一口气,露出来满脸真挚的笑容,爽快地说道:“妹夫没有说错,我果然是‘好意’帮衬妹夫的,咱们自家亲戚,也没那么多可见外的。有我在,府里的事情,你就全放心吧!今天神医正好在此,也是我妹此病当有转机,不如就今天就搬进来吧。”

    何家洛的“爽利坦诚”倒让南谷波怔了怔,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没吐出心头血来,眼前这人不要脸的程度,怎么愈发的厉害了?他呆了一下才摇头断然拒绝道:“二公子这份好意本世子心领了,只是我们世子府的女眷都只想安安份份的过过安稳日子,依本世子看,你还是在家‘照顾’侯府女眷吧。”这话说的,已经够难听了吧?

    “我们侯府还有大哥照顾,若不是我帮衬,这神医师徒怎么好单独住进世子府呢?妹夫,你再好好想想。”怎奈何二公子根本听不出来他的挖苦,仍然很诚恳的劝着南谷波。

    “郎中是侯府请来的,自然还是住在侯府。”南谷波皱起眉头,带着一丝的不耐。何家安看着自家的弟弟,不由自主的跟着南谷波喝斥道:“妹夫说得极是,二弟你就不要跟着裹乱了。不如这样,眼下这个阶段,一天一针,我们来回也可以,但施针的第二个阶段,不妨我勉强陪着他们师徒住进来,这样,妹夫没什么不放心的了吧。”

    南谷波连假装的笑容都欠奉,摇了摇头,不再答话。室内一片安静,又过了一会的功夫,绿纹脚步匆匆地进来,急促的禀报:“世子爷,世子妃刚刚果然有些发热,现在……,现在厥了过去……”

    绿纹见一屋子的人都望着她,便看了一眼南谷波,又回头看了一眼徐从安,又沉声道:“那药丸,已给世子妃服下。”她顿了顿,又低了声音问道:“一切全如先生所料,现在,现在奴婢们需要做什么?”

    徐从安凝神听完,便起身随着绿纹进去观察,周博没有动,尽管减少存在感。这屋内几人的神情当真是精彩无限,让他大开眼界。何夫人是真心欢喜,又怕有所闪失,一时之间悲喜交加着;武德侯阴沉着脸,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何家兄弟在打眼神官司,似乎在争世子府的居住权,周博感慨,也幸亏有了这不要脸的二人组,才使得南谷波对其他人如自己才不甚上心;再用眼睛瞄到南谷波,这位世子爷则是懒得理会他们,明显带出了厌恶之色,只是眼睛跟着徐从安移动,些许带出些不安与不屑。

    南谷波的心里,自然是有算计的,如果这第一阶段的十日,真有什么进展,那么这师徒二人,在自己府内一定要是平平安安的,在路上自然也要安安稳稳的,但是回了侯府,恐怕就要出些意外了。侯府丑事多,出个几件命案,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久,徐从安捻着胡须,跟着绿纹又晃了出来,又让绿纹将情况汇报了一下,世子妃已安然睡下,这乡下郎中也一派得意之色,似是一切全在掌握之中。

    周博和徐从安回到自己客居的院子,静静的吃过午饭,说是要午睡,才把丫环们支开。徐从安对周博说了何婉婷的情况,天仙子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传说中的,确切的药份和剂量本来就不为人知,更何况何婉婷所服用的天仙子,明显是有过变更的,不知道这变更是因为药方的不完整,还是什么人为的因素。所以才会对她的体质产生影响,导致体弱多病,而不是像何家人所说的,天生体弱。

    静静的思考了一刻多种,俩个人相对看了一眼,对何婉婷的病体如何,他们本来就不是特别关心,所谓自作孽不可活,他们关心的重点是,一个侯府的庶女,是何以得到此药的?而且,她服此药的目的,究竟是为什么呢?难道就是为了更美貌,好得已进入世子府,做一名侧妃吗?这,这也太怪了吧?

    而且,在武德侯府不过数日,但也可以知道,这府里对庶子庶女极为苛刻,外表看起来虽说也是光鲜无比,但待遇也只比下人们略强些。如此的一个体弱的庶女,难道就因为做了世子的侧妃,就被这样的一家人从真心里关心照顾了不成?

    周博和徐从安讨论无果,只得各自歇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借光

    何家洛从何婉婷所居“抱晖园”的后门闪出,左右探看着转了一圈,园子前面视野极好,不远处绕过那丛梅园便是上次见到紫心的假山吧?等会儿他先往东边去,正好是林子的方向,如果有人发现,就推说是要踏雪寻梅,有片梅林正好是借口,至少不用再想其他的理由了。何家洛在门口又转了来回的转了一会,也不敢多呆在外面,怕是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得想个什么法子,让一个其他人等转移开了视线才好。

    借着出恭的借口,本来以为何家洛会有什么妖娥子,结果听下人小声汇报,他只是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在园子里转了转,也没敢对府里的丫头们开口,虽说眼神贼得让人厌恶,但到底没有出什么大错,倒让南谷波憋了口气。知道他早晚闲不住,所以特意在此园里安排了几个美艳妖媚的丫头,就是想让何家洛出个差错,好断了他再来的借口。在自己妹妹的园子里都不老实,以后还能再让他上门吗?

    这看似普通的乡下郎中,没想到还真有些功夫,不过五六天的功夫,何婉婷的身上已经有了知觉,可以感知到痛和麻,让何夫人对这郎中更是言听计从,看这情况,下一个阶段,何夫人也顾不得许多,是要亲自坐镇,带了这师徒二人住进来了。

    南谷波坐在椅子上,慢慢喝着茶,听着何家俩位公子还在争执谁来住进世子府,真是让人忍受不了,真当自己是好性子,可以由着他们不成?凝神听了一下里屋的动静,自然是什么也听不到,南谷波又有些心神不宁,好像自己疏忽了什么似的,细想想,又想不起来,耳朵被这兄弟二人吵得受不了,只得一拍茶碗:“回你们侯府吵去!”

    何家兄弟只能尴尬的闭了嘴。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何家洛一边凝神听着里面的动静,一边小心的瞄了一眼南谷波,然后咽了咽口水,明知道紫心就有可能在假山那边等着他(yy这种东东,古今通用呀),却只能在这边干坐着,何家洛心里急得不行,猫抓似的难受,若是可以出去见上一面,哪怕只让他摸摸小手,也是好的。

    何家安坐在他旁边,被父亲瞪了几眼后,也不好再多话,昨晚又没有睡好,竟然还打了个盹,睡了一小觉,一觉醒来,却是大家都站在面前望着他,原来那神医早就施针出来,大家都等着回侯府呢。南谷波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侯府事多,大公子夜里操劳,以后就不用天天陪着过来了。”

    何家安一下子站了起来,一脸郑重道:“无妨无妨,虽然事多,但到底不如妹子的事大。”他竟然没有听清,南谷波说他夜里操劳,相当于当面骂他呢,但即便是听懂了,他也没事,这些时日有了神医的药丸,那些个妻妾丫头,哪个不是美得离不开他?尤其是新得的那个丫头,眉眼间竟是有几分紫心的样子,更是风骚入骨,能不让他夜间多疼几回吗?

    何夫人脸上硬生生的收住了笑容,冷眼看去,周遭几个丫头们虽然都低着头,但扔上都有明显的不屑冷笑,这两个儿子天天闹着要跟来,来了就有的没有争上几句,也难怪女婿起急。

    十天后,武德侯府和世子府共同商议,看来这郎中的针法还是有些成效的,于是又过了四天休息,最终还是由何夫人带着这师徒二人住进了世子府。徐从安和周博自然是住在外院的客房,平时只施针时方可由婆子带着进出“抱晖园”。

    虽说如此,但何家洛和何家安,还是天天找着各种借口上来探视,让南谷波简直不胜其烦。

    何家洛头一个冲进梅林,周博也紧跟在后面进了梅林,十几个侍卫追到梅林处,止住了脚步,聚在一处商量了几句,转头看着气喘吁吁跟着也向这边跑的何家安,便留了两个人等着,其余的根本没有进梅林,直接绕过堵在通往假山的小径上。

    何家洛却不知道,进了林子,又跑出几十步远,想着再转过去,就可以看到那个假山,一时之间,两只眼睛都冒出来心形的泡泡。何家洛脚下稍缓了缓,周博故作喘息着低低的说道:“二公子,没……没追过来。”

    何家洛早就跑不动了,闻言便止住了脚步,将身子向旁边的梅树上靠了靠。周博也跟着顿住脚步,支着耳朵,凝神听着林子外的动静:“二公子,好像没……没有人跟进来呀。”

    “自然,本公……本公子,不过……是……是过府赏……赏个梅花,也用不……用不得那么多人……伺候。”何家洛喘着粗气,还在给自己脸上贴金。

    “咱们得赶紧……赶紧着走,脚步……放轻……”何家洛自然不知道外面的事情,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只美美的幻想着假山处的美人。周博呆在了那里,耳朵动了动,却没说什么。

    这林子并不大,梅林嘛,也不可能株株紧挨,周博心思细密,甫一进入林子,就一直跟在何家洛身后琢磨着。这世子府其他地方早就扫净了雪,只梅林没扫,想必是为了踏雪寻梅的情趣。

    何家洛转转眼珠,道:“小兄弟,你回去和世子爷说一下,就说我只赏一会便回,让他不用担心。周博没口子答应着,故意弯着身子向后退了两步,方急驰而去。何家洛见他如此恭谨,心下更是满意,心想有他出去引开侍卫,自己就可以轻轻松松的出去了。

    林子外,堪堪追过来的何家安,气喘如牛,正要说话,却直接被两个等在边上的侍卫拿下。他只恨恨的喊出来一个字:“你……”下面的话全被堵在了口中。

    何家洛先是一呆,然后便美不滋的乐了出来,忙自己捂了嘴,自己就是聪明啊!他紧张的哑着喉咙,低声自言自语道:“象是被抓走了吧。”

    何家洛一口气松下来,腿一软,跌坐到地上,抬手抹着汗嘀咕道:“我的妈呀,紫心呀,为了你,爷可是用尽了计谋呀!”

    说完话便扶着梅树站了起来,急急的向前走出梅林,刚一出林,没等他反应过来,就上来几个人,二话不说,直接就上来绑了起来。

    “你们这些该死的奴才!知道不知道我是谁?我是你们世子妃的二哥,嫡嫡亲的二哥!”何家洛气得直喊。

    “少听他废话!赶紧着堵上嘴!送回抱晖园去!”其中一个头领的人物,都懒得理他,沉声招呼着大家。

    “等一等,我去看看,好像还有一个小厮。”另外一人低声说道,头领想了想,把何家洛一把推倒在地:“嗯,去看看也好,心里也有个数,你们几个,在这里守着这位……这个偷鸡摸狗之辈!”说着,和先一个人几步跃到林子里。头领警惕着望着四周,另外一人则蹲下身子细细看了片刻,站起来,示意着头领,见到雪地上的脚步,知道另外一个已经直直的原路返回,便松了口气。两个人疾奔回来,也不说话,将何家洛拎起,一行人朝着抱晖园走去。

    这何家兄弟,真是让人讨厌,总算找着机会让世子爷解气了。

    等他们走后不久,周博便又转了回来,向他们走的方向盯了一眼,这才缓缓的出了林子。小径处没有积雪,扫得干干净净,倒也方便了他行走。他只觉得手心里全是冷汗,站在小径上,回头望着灼灼芳华的梅林,长长的吐了口气。

    何家洛要行的方向,便是这一处,这一处,当真可以遇见他想见的那个人吗?按理说,应该是不会的。可是,当听到何家洛那漏洞百出的借口时,他便猜到何家洛要他陪着出来的目的。他不知道何家兄弟的长随,自从上次的事情后,再来世子府便被世子府的人强留在外院,所以何家洛才会打上他的主意。

    周围一片寂静,一只鸟飞过来,停在旁边的树上,跳了几下,又响亮的“扑腾”着翅膀飞走了。周博似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那个人,真的可以遇到吗?谁知道那个天天惹祸生事的傻丫头,是不是会突然跳出来对他说,“大郎,你可真笨,才找过来吗?我等你好久了!”

    周博略稳定了一下心情,喘了口气,只顺着小径的指引,一路奔着假山的方向不急不缓的走着。

    转过假山,便有了偶尔三两成群行走的丫头和婆子,也有厉害些的,便低声问旁边的人:“这穷酸,是哪一个?是侯府请来的那个没见过世面的郎中徒弟吗?”

    “嗯。”旁边的人点着头,回头冲周博一瞪眼:“你当这是侯爷府吗?这里是你能逛的地方吗?”

    “俺没逛。”周博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本来就不是特会装样的人,幸亏一脸的药粉,让他显得有些傻气,他指着不远处一所园子道:“俺就是回去给

第二百六十九章:房顶

    北风吹得紧,并没有因为这是世子府,北风就有所收敛。寒意随风来,周博见有风迎面吹来,不由把头一缩,手也袖进了袖管儿里。其实他身上并不冷,他只是心里有寒意。

    “俺没逛。”周博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本来就不是特会装样的人,幸亏一脸的药粉,让他显得有些傻气。这两天跟着何家洛,他倒是怕自己真的会变成傻子。他指着不远处一所园子道:“俺就是回去给师傅拿东西的。”几个婆子回头望了一望,便一齐笑了起来,指着那园子对他说:“那园子是你能住的?”

    冬日正闲,左右无事,大家都以为可以理解一个乡下小子分不出来东南西北的样子,当时没有刘姥姥进大观园这个词句,如果有,想必也要用上了。如今拿这愣头小子逗上一逗,权当解闷了。

    在呼呼的风声里,大家为着他错认了园子哈哈笑着,就有人替他说上两句:“他一乡下小子,哪里分得清咱们家里这许多的园子?赶紧打发了出去吧。”

    也有人看在他师傅的份上想对他好好抚慰,便忍着笑给他指路,“傻小子,这么一路下去,就出了院子了。记住,可别走岔了,尤其是那边一处角落,一步都不能多走,都有侍卫保守的,小心……”小心什么,到底没敢多说。听说这乡下的郎中医术极高明,这样的人,谁也不愿意得罪狠了,谁都不愿意这样的人有些什么意外。

    周博大喜,也顾不得说话,急忙迈步就走。正在给他指路的几个婆子,就满脸无奈的说道:“还真是乡下人,不懂得规矩,连句谢谢,也没有。”另一个也说:“可不是,这么愣头愣恼的,真是没见过世面。”几个人就相视一笑,互相打趣道:“这样的傻小子才最实在,又跟着师傅学了医术在身,不如把你家丫头许给他,不失为一门好亲事。”这个便道:“你就爱胡沁,以后办错事别指望我再帮你说话。”都知道彼此在开玩笑,笑过也便散了。

    不过,有女儿的婆子,倒真的回头又看了周博的背影几眼。个子倒是高高壮壮的,长得虽说稀松,但也算是体面,如果可以求了主子恩典,放出女儿配了此人,倒也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周博哪里顾得上众人的打趣,还要假装嘿嘿的笑着几步便走了开来。让他去跟几个婆子道谢,他到底没有这个习惯,心里又着急,根本也早忘了这事。

    走出这几个婆子的视线,周博再不肯耽误,脚下一拐,奔了那个角落而去。他心里明白,那个不允许他踏进的角落,想来便是雪见的所在了。

    雪见所在的宜心小筑,虽说不是什么最好的位置,却四周皆空,与其他院子都拉开了长长的距离,设计的时候南谷波是想着让她专宠专房,免人打扰的,谁知道现在倒是方便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院子不大,但三进三出,设计无不巧具匠心,连那精美的雕梁上,也四垂铜铃,且疏落有秩,大小不一,当偶尔的一阵风过,铃音吟唱间,轻脆时有若明珠跌玉盘,厚重时恰似怆然一低叹,别有一番风情,再不需丝竹之乐。

    宜心小筑下人自然是不少的,但没有雪见的吩咐,也没有人敢太近房间。这美人儿是世子爷的心头好,世子府自是无人不晓;这美人儿脾气不好,世子府更是无人不知。只是这美人安安静静的待在宜心小筑不出去,管她是骂人也好,摔东西也罢,都由得她去,总不能还能上了房吧?

    雪见这一年来养完病生孩子,然后生完孩子接着养病,后来养完病又是养病,早闲得骨头生锈,在这个她自己可以说了算的园子里上个房,又算得了什么?

    被禁足的雪见,此时硬是坐在屋脊上面一处扫得无雪的地方,无聊的前后左右张望着,四下里虽说都是体壮的婆子,但还真没有人想到自己要护卫的这位特殊的主子,此时居然坐到了“至高点”。雪见轻轻的吁了一口气,大郎,我今生,还能否再见到你呢?诚哥儿,我的儿子,我亲亲的儿子,妈妈以前答应过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你,谁知道自你生下来,便没有兑现过我的承诺,这是上天对于我失信的惩罚吗?

    雪见低头四下寻找着,目光落在远处的假山,绕过假山不远,便是何婉婷的“抱晖园”吧?她其实是不太清楚的,但总觉得那边方向,每天都戒备森严着,应该就是了。自己有什么办法可以接近那里呢?看来是没有的,她叹了口气,到底是失望了,不会飞来飞去的身法,不会机变百出的阳谋,她可以坐上这屋顶,却还是出不了这园子。

    屋檐下面,小梨扯了扯小梅的衣袖:“娘子还没下来吗?”小梅道:“没有。”小梨轻声道:“这样冷的天气,唉……”这声音低似檐下雪中飞花。小梅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没有回话,只是四下留意着别人。

    屋子里茶点已摆好,小梨又走出来,抬着头道:“娘子,仔细吹到,快下来吧。”这一阵子南谷波都没有时间过来陪她吃饭,雪见等人也是乐得清净,每日喝喝茶,下下棋,倒也有几分被绑架者的自觉,不惹事,不生非。

    听到小梨的话,雪见也是觉得脸蛋被风吹得生疼,慢吞吞的翻了个白眼儿,然后点点头,就带着无聊到极点的样子,准备下来了。

    下面的两个人,见她准备下来,忙把几个桌子搬出来摞好。小园里自然没有梯子,不知道是世子府穷,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所以雪见每次都是桌子摞桌子的上房。

    小梅和小梨扶稳桌子,心想终于要下来了,热茶热汤早就备好,不要冻到才是正经的。小梅嘴里叨叨着:“娘子就是整天让人操心。”小梨听着她在身边叽叽呱呱,觉得好笑,如果娘子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不知道小梅是否就可以省心呢?

    下来之前,到底还是又四处望了望,好像外面就是自由的天地,自己又回到四方的井里做那只不甘的青蛙似的。犹听到俩个丫头在下面嘀咕,“每天都要抬桌子,干脆放这里好了。”雪见呵呵笑着,“不怕南谷波发现,你们就尽管放好了。”

    小梅就不理解了,那上面风又大天又冷,有什么好看的?难为娘子一坐就是半天,也亏得这些日子南谷波过来的少些,要不也会被发现吧。

    小梨抬着头,不放心地道:“娘子,你到底小心些。”雪见道:“知道,知道!”说着自嘲的一笑,纵是再小心,又有何用?如果自己一头摔死,倒真是一了百了了,可惜这两个丫头就得让南谷波活吞……当然,那也不是她的风格。

    手扶着屋角兽,然后往下顺到最顶层的桌子,正要接着下,觉得衣衫一紧,却是被挂住了。小梅便问:“您这位号称凌波微步草上飞的大侠,也有失手的时候?”雪见脸不红气不喘,“到底我也不是完人,总有偶尔犯错的时候。”

    偶尔?小梨眨巴眨巴眼睛,听雪见接着道:“正所谓人在房上飘,哪能不挨挂?”

    玉色锦绣的雪见,在世子爷精心备下的园子里,不,房上,每天飘上几飘,想一想这样的场景,小梨就忍不住的起鸡皮疙瘩。“我怎么觉得这么古怪?如果是半夜三更,娘子再换上白衣服,可能会飘得更好一些。”

    “少胡说!”小梅赶快接过去,自家娘子和别人不同,听到这样的话,没准还真要试上一试:“不用飘呢,先冻死了。”雪见却听得把心一横,大义凛然道:“冻死我一个,还有你们俩!”小梨笑出声,忍不住说道:“我飘不起来,还是让小梅姐姐跟着娘子飘吧。”

    小梅拿眼睛斜着小梨稍嫌丰满的身子,你是愈发的有能耐,跟着这没心没肺的主子,也没心没肺起来了。小梅打定主意,叹着气道:“以后再不许娘子上房,如果要上,就让小梨自己扶着,我从此是不管了。”

    边嘻嘻哈哈着,雪见边小心的又爬回去,把衣服拉下来,心里却忽忽的跳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顿住身形,再往远处看了一眼。这世子府还真是大,人又多,门又多,树又多,路又多,眼下雪虽停,但彤云依旧密布,饶是如此,雪见还是一眼就看见了正从小径上向这里走来的男子。

    雪见的视线里,一时只有他似乎远在天涯又似乎是近在咫尺的身影。

    大郎,你果然,你果然找到了这里吗?

    “娘子,您倒是小心些,别乱动,仔细别摔下来。”下面是小梅轻声的提醒。

    雪见微闭了一下眼睛,然后才慢慢慢慢的睁开,生怕眼前是一场梦,梦醒后周博就会消失不见。再睁开眼时,已是泪流满面。

第二百七十章:局

    小梅和小梨见她突然停了下来,就急急地道:“娘子,你快些吧,今天耽误的时辰有些长,怕会被人发现的。”雪见只一径的流着泪,到底是离得太远了,仔细看,连身影其实都很模糊,自己是太想大郎了吗?才会有此幻觉吗?自己不会飞,飞不到那个被侍卫截住的人身边去,所以没办法看得更周详些,可是刚刚,明明就是大郎含笑站在她面前的样子!

    这样看着,就发现自己刚刚真是出现幻觉了,那身影看起来有些佝偻,有些臃肿,总之不是大郎那种挺拔的身姿,再想想,大郎怎么可能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因为自己的大郎不可能没有脑子,这样冒冒然的跑进来,那绝对就是找秒的节奏,就是直接让南谷波灭得一个无声无息么。

    雪见实在不忍心看下去,她从房顶下来,直直地走到屋里,想了想,叫进一个婆子来。那婆子姓龚,是世子府的老人了,自然是个嘴里套不出来话的,听到雪见叫,笑眯眯地道:“娘子有什么吩咐奴婢的?”雪见冷笑着摔下茶碗:“我哪里敢吩咐您老人家?没看到我这里泡茶用的陈年的梅上雪早没有了吗?尽拿着现打的井水来糊弄我吗?”摔完茶碗又一摆手:“没功夫和你罗嗦,叫你们世子爷过来说话。”

    “是奴婢疏忽了。”龚婆子也不发脾气,这娘子美是美到了极点,但脾气也确实是坏到了极点,好好的汝瓷,就这样又摔一个,几天下来,摔的碗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吧?“世子爷不是心里没有娘子,只是这些时日朝中有事,世子爷是进宫去了。”雪见依然气势汹汹:“南谷波这两天来得少也就罢了,怎么涟儿姑娘也不肯过来,是踩低拜高,去伺候南谷波的新欢去了吧?”

    龚婆子对着地上的茶碗,心里明白过来,马上展颜一笑:“娘子可是误会了,世子爷哪里有什么新欢呢?奴婢可得为世子爷叫个屈!还有涟儿姑娘,这不是侧妃身子不好,新来的郎中日日给瞧病,涟儿姑娘跟着忙前忙后的,难免照顾不周嘛。”

    雪见叉腰怒目:“我不管侧妃如何,左右她已病了许久,赶快把梅上雪给我弄来,否则这茶我是没办法喝下去了。”一边把人轰出去,还一边道:“需得涟儿亲自给我送来才行!”

    听归听,龚婆子脚下飞快,自己可不敢为着这样的事情去跟世子爷说,只让人到涟儿那里领来府里埋着的陈年的雪水出来,送与雪见便是。待得雪水送来,小梨正在门口笑眯眯地招手:“龚婶子,刚刚一直在找您,您这是去哪里了?”龚婆子心说,让你主子支使的脚都没沾地呢,但自然不敢这么说,只问有什么吩咐。

    小梨过来,一脸郑重的交待了几样食材,娘子晚上要吃芝麻鲜虾丸,八宝鸡肉卷,菘菜蘑菇,豆角干煲排骨汤,有几样可是要从下午就开始准备的。

    龚婆子知道这位主子对食材很挑,吃的都是眼前这位小梨姑娘给亲手做的,从来都不用府里的厨子。别说,那香味真是诱人的很。这主仆三个也吃不了这许多,剩下的,还是便宜了她们这些人。雪见以前可真是不习惯自己吃剩下的赏给别人,可是越是大家主,能吃到主子赏菜的下人,也俱是有头有脸的,吃剩菜是脸面?真是让雪见毁了三观的赶脚。

    这宜心小筑的雪见可是出了名的会摆弄吃食,手下的小梨姑娘做出来的吃食,不但样子精美,而且做出来后,很多都是大家没有听过更没有见过的,还是那些普通的菜,偏偏到了小梨姑娘手里,就会整出来些独有的特点,让人闻之食指大动,而且这一主二仆虽说脾气大,但也不是刻薄的,她们这些人,可没少沾了嘴上肚里的便宜。

    好吃的东西,府里的厨子自然也都会做,但是这样没见过的独一无二的吃食,却只有宜心小筑才能制得出来,光说世子爷喜欢来这里,吃着美食看着美人,心情也一定是极好的吧。

    见小梨姑娘交待完毕,龚婆子也顾不上劳累,但凑趣道:“老婆子现在马上就去办,肯定是最好的食材,小梨姑娘尽管放心便是。”食材不光要最好的,还要多拿上些,少不得给小梨姑娘打个下手什么的,多做些出来,依着雪见的脾气,也断不会自己独享了,赏下来也是常有的事。

    “那是当然,我们娘子可是挑嘴的很,容不得在食材上有什么马虎。”小梨也是深不以为然的道。

    她知道今天雪见确实是有些反常的,但既然娘子这样交待下来,想来总是有她自己的理由。

    “那老婆子就先去大厨房了,还要麻烦小梨姑娘让这些人把娘子要的陈年的梅上雪埋好。”她朝那两个搬着坛子的精壮婆子指了指,扯开了话题。

    她可不想为了这些小事,惹得这正在风头上的雪见娘子不快。

    见小梨姑娘果然露出来满意的样子,龚婆子这才放心的带人赶去大厨房,准备食材去了。

    午饭后,雪见在美人塌上坐定,斜靠着窗台,闻着屋子里淡淡的梅香,在这午后的阳光下,无端让人生出几分慵懒之意,舒服中带着几分休闲,加上地龙烧得火热,让人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可是,谁也没有注意到,雪见眯起的眼睛却是一片清明,还有更多的酸楚。

    冬日的阳光透着几分清冷,洒在人身上却是暖暖的,雪见本意只是稍作休息,却想起上午见到的那个人影,心里纠结的好似火烧一样的痛。她看似懒洋洋的靠着软垫,翻阅着一本无聊的杂剧,小梅站在门外,她很放心没有人来打扰她的心思!

    屋子里只有翻书的声音,静霭时光让人生出来淡淡的安和,眼光扫处,一丛红色妖娆的炽烈红梅,正在一个细颈的美人瓶中怒放,朱红魅惑,妩媚动人。

    门口的轻微推门声,有人走过来的声音,她只伸手把自己面前的茶杯推了推,轻柔娇慵的道:“不用添太多,太烫了一时也喝不上,就微半杯就行。这陈年的梅上雪,既有梅花之香,又有陈年茶香,最适合这样的休憩时光。”

    一只玉白修长的手伸过来,接过了她的茶,轻缓的倒茶声音伴着醇厚中带着温柔的声音:“果然,你这丫头是越来越会享受了。”

    南谷波?

    雪见假装愕了一下,猛的抬头,正对上一张温润如玉的少年世子的脸!

    南谷波穿着紫色的衣衫,衣衫上绣着兰草暗纹缠过衣摆,墨玉锦带缠腰,轻挥衣袍,风度翩翩中不失雅致,风姿卓绝中带着春风般的恬静怡人,浑身透着股浓浓的天生贵胄之气,优美的唇角微微上扬着,眸色温柔体贴。

    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南谷波在雪见腿边不避嫌的坐定,雪见眼角瞥见,门在他身后无声的关了起来,不用说,外面的小梅怕是被制住了,否则怎么会让他毫无声息的进来。

    心底叹了口气,雪见坐直身子问道:“今日世子他倒是难得有空,怎么?没有公务可忙吗?”

    “放心,再忙也要过来看望雪见你的。”南谷波自得的抬起手,在雪见的杯中续上茶,放在自己唇边轻轻的吸了口气,眼角斜见雪见果然瞪圆了双眼,便很是悠然的喝了一口,然后笑盈盈的看着从榻上直直坐起的雪见。

    雪见今天穿着件藕荷色的对襟家常褂子,系着浅绿色的蝶舞花的百褶裙,粉面含春,俏眼生威。随着她此时坐起,便看到那纤细的腰身不堪一握,显得轻盈得有些过了,娇弱的让人心动。

    自从知道这丫头生完孩子便差点因为血崩殒命,南谷波就一忍再忍,忍到她好歹养了几个月才来下手,但现在看来,到底亏了些身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好起来。

    此时,她墨玉般的长发松松的挽成髻,几丝调皮的发丝垂坠下来,越发衬着那张芙蓉白面如凝脂一般,黑白分明的眸子妩媚诱人,因为才起来,眸底有着未散的慵懒,未施脂粉的脸上,却平端让人觉得格外的娇艳,而这不悦中横过来的一眼,更是水波灵动,勾人魂魄。

    “世子爷真是说笑了,雪见在这里‘作客’,已是讨扰,哪里敢让世子爷百忙之中,还‘亲自’前来关照?”雪见懒懒的说道,丝毫没有“欢迎”的意思。

    “怎么本世子不过是这几日忙了些,没有过来看望,雪见就有这么多的不满吗?”南谷波挥挥手,说得好像雪见在拈酸吃醋一般。

    他当人人都是他府里的姬妾,等着他来宠幸吗?这样想着,雪见不由的心里一阵闷气。“世子爷真是爱说笑!”雪见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怎么?又是哪里出了天灾?还是又有何处出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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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穿越不是公主就是小姐,为毛偏偏我就是个丫头捏,是丫头也就罢了,还是通房丫头,少爷已定亲,这不是给未来主母上眼药吗? 天呀,何其命苦,在这家里,少爷很穷,小姐很穷,丫环很穷,仆人很穷,全部很穷,穷到根本吃不上饭!我该不该再重新找个地方穿一次呢? 关于穿越这回子事,元芳,你怎么看? 既穿之,则安之吧! 好吧好吧,我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赚钱养家!稻花十里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稻花十里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稻花十里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