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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万人不迷     稻花十里香txt下载     稻花十里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四十一章:为人父母

    白逸天听了父亲这一番话,这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难过。感动的自然是父母对他一直没有什么要求,可还是一心记挂着他的事情,而难过的便是眼看着父母的年纪越来越长了,自己却偏偏看中一个小小小娘子,不能早一点为白家传宗接代以慰父母之心。

    扭头见一旁不说话的白夫人,白逸天脑子里灵光一现,道:“父亲,不如在咱们那田地位置,起个庄园,一来可以雇了专人打理,地里的收入也可以更多些;二来以后如果愿意到乡下去,也有个地方居住才好。”古人对土地的热爱,是根深蒂固的。

    一听白逸天如此说,白兼然乐得连连点头,说话声音都抬高了不少,道:“还是天儿说得有道理!桑下春蔬绿满畦,菘心青嫩芥苔肥。溪头洗择店头卖,日暮裹盐沽酒归。这才是我一心向往的日子!”

    白夫人耷拉了半晚上的脸,现在也因着丈夫儿子的高涨热情而开朗起来,怕儿子更得意了,到底还崩着脸,只是眉眼间,却也是对日后田园生活的向往。

    昨睡觉前,白兼然还是兴奋不已,他年轻时一心报效朝庭,却因为耿直不阿而几次被贬,现在年纪大了,也失了当时的热忱,所以对儿子只一条要求,就是不能入仕。现在想一想,终于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那种青山绿水间远离世俗的日子,竟是拉着老妻唠了半宿的闲话,才得已入睡。

    周家陌香园。这日徐从安替雪见看了会脉相,见她无事,才道:“你这眼瞅着就要生了,千万别大意,仔细顾着些自己,别见着什么热闹都往前钻。”

    周博点点头,道:“岳父,您说得太对了。雪见这性子就是坐不住,前些日子五娘订亲,她可劲的跟着忙活,您说这上有爹娘张罗,下有姨娘操心,有她什么事吧?”周博心里早就有了怨言,再听徐从安也这样说,立刻算是找到了知音。

    雪见看周博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自然可以猜到他在想些什么,吐舌一笑,柔声道:“家里的接生婆也早备好,义父又在这里,能出什么事?凡事且放宽心,不是有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嘛。雪见我是有福缘的人,又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定能顺顺利利的把孩子生下来的。”

    这话引来的,是几个白眼,这生孩子,和伤天害理,好像半毛钱关系都木有好不好!

    虽说媳妇不十分的可心,但杜氏对雪见肚里的孩子,还是万分的在意。不仅每日亲自过来探望,在杜婶之后,又派了几个有经验的妈子过来,就怕雪见身边的几个丫头到底年轻,没经过生产这样的大事,临时乱了手脚。

    听了这样的安排,周尚义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这就不错了,回头那奶娘什么的,也要早找。”大顺国的民俗,除了贩夫走卒乡民,但凡有点点财或势的,可没有自己奶孩子的。

    杜氏点了点头,道:“也寻着了几个好些的,过两天就上门来,让媳妇自己挑挑。”

    顿了一下,杜氏接着道:“咱们附近的奶妈,听说给周家带小少爷,都争着抢着的。”儿子生意做得稳妥,当妈的自然提到这个就脸上有光。

    周尚义想到儿子的生意,脸上也是抑制不住的笑意,看四下无人,对着老妻忍不住调侃一句:“到底是我周某人的儿子,天生的精明能干!”

    杜氏笑得打跌,指着他道:“就你?老爷,不是我说,我这儿子,那是青出于蓝才对。”

    周尚义这会儿把腰里别的福禄寿的葫芦拿出来把玩着,道:“就这一个小小的葫芦,就值千两银子,莫说旁人,连我都琢磨不透是如何种出来的。”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些得意。

    杜氏忙跟着点了点头,道:“可不是!这孩子从小就不爱言语不爱说笑,可柜上的东西,总是一学就会,以前的掌柜们也没有不夸他的。”

    似乎想起以前自己的辉煌,周尚义略顿了顿,但马上就摇着头笑了:“我是老了,不行了,但我大儿子能赚钱,二儿子学问好。这以后三郎考个出身出来,咱们周家就算正经的熬出来了。”士农工商,虽说哪个士后面都有商的影子,但周家目前却是纯纯的商人,到底还应该挣出个功名来,今后才可以更安稳。这几年无妄的牢狱之灾,可是受够了。

    杜氏自然明白周尚义的想法,而且她自己也是指望着二娘可以嫁个有权有势的人家,今后如果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帮带娘家一下。想一想如今连五娘都订亲了,她这心里又不好受起来,二娘要模样有模样,性格又好,论关系她才是周博的嫡妹,怎么反倒让五娘抢了先?看了外面一眼,才勉强笑着道:“五娘嫁得好,那是王姨娘这些日子在安宁打点得好,咱们倒省心了。如今看来,我也要给二娘细细挑来才是。”

    说到这儿似乎又怕周尚义误会一般,忙又解释道:“不过,我恐怕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毕竟媳妇要生产了,这是周家长孙金孙,更要费些心神呢。”一边说着,一边就往周尚义脸上看了一眼,见他只是笑着瞥了她一下子,才安些心。

    周尚义过来,拍拍杜氏的手背,呵呵的笑道:“你如今要做奶奶的人,自然要多费些心才是。”

    二娘这时候过来请二人过去吃饭,听到了周尚义的话,笑道:“一说到我那侄儿,爹和娘就格外高兴,可不是偏心……”

    周尚义一时心情大好,大儿子财源滚滚,小儿子文采过人,五娘嫁得这么好,长孙又要出生,还有比这些更让人开心的事情吗?过来亲自携了杜氏的手,道:“夫人,有请!”

    还没说完,就被杜氏摆着手给轻轻甩开,小声道:“老爷,二娘还在这里呢。”二娘马上转过身去,红着脸当前先出去了,杜氏又瞪了周尚义一眼,到底一起走出了屋。

    周家的规矩是每次分别开上两桌,没成亲的郎君都陪着周尚义一起吃饭,没成亲的娘子陪着杜氏一起吃饭。三个姨娘则是分别轮流伺候一桌,轮空的可以在自己院子里吃饭。此时见这两位过来,冯姨娘便拍了一下手,冯姨娘这才道:“行了,老爷来了,可以用饭了。”

    正说着话呢,婆子丫头们便开始摆上饭来,冯姨娘忙过来亲自给周尚义盛了饭,道:“老爷,先前在青州吃饭,总觉得不如老家和这里香甜,后来才品出味来,原来这米,俱是咱们平山村什么稻田养鸭后种出来的。怪道这样怪办法种出来的米,硬是比别人的好呢。”

    一边说着一边帮着周尚义布菜,“咱们家大郎,可真是有出息的,又是珍味斋,又是福禄楼,哪一个都是让人服气的。”

    周尚义笑道:“那是,要说大郎,还真是能干得很!你们几个,以后也要跟着你们大哥学着些。”

    虽说媳妇的出身是差了些,但儿子铁了心的要把她当眼珠子来看,经历了这么多以后,都不离不弃的,自己到底也不好再说什么。如今看着桌旁三郎儒雅,六郎灵动,八郎九郎可爱的样子,一时心里又有些暖乎乎的,这个家里,总还是有些让人省心的事情。

    看着周尚义心情不错的样子,冯姨娘心里直犯嘀咕,如今儿子都慢慢长大了,照目前的趋势走下去,这万贯的家产,只怕也全是周博一个人说了算的。

    等心情不定的伺候周尚义吃完,冯姨娘顾不得自己回院吃上一口饭,就直接让丫头去把周尚义请过来。自己又忙着唤人帮自己收拾一番,换上了香喷喷的柔软家居服饰。

    周尚义朝着冯姨娘道:“算着你今天还没有吃饭,怎么?有什么急事吗?”

    冯姨娘哎了一声,看着周尚义的脸色还算不错,便使个眼色让丫头们都退了出去,这才说道:“老爷自打从青州回来,可还没有来过英儿的院里。”

    其实冯姨娘倒也没有说错,从青州回来后,因为久没有见到王姨娘,本就有些小别胜新婚的意思。再加上如今又忙着办了五娘的订亲事宜,所以不在王姨娘处,就是去了杜氏那里。知道这冯姨娘最爱拔尖的,周尚义便笑道:“这不是过来了嘛。”

    杜姨娘一听就赶快嘟起嘴,道:“那还不是英儿自己去请的,自然不能算数。”

    说着,便帮着周尚义脱去了外衣,周尚义道:“这段时日确实是累着了,太太那里也是跟着一直忙,你有时间,还要多帮衬着太太才是。”

    冯姨娘便有些犹豫道:“老爷,这不好吧?太太那里,自有二娘和王姨娘帮衬着,英儿自己明白,可不是那能操劳的人。”

    周尚义摇了摇头道:“行了,你贯是爱躲懒的,我也不去管你了。不过,目前博哥儿媳妇眼瞅着要生了,这可是周家的大事。大郎那里本来生意就繁忙,只怕顾不得什么。他那个岳父,也不好管进女儿内室。所以,还得是你们几个多多帮着太太操心尽力才好。”

第二百四十二章:冯姨娘

    冯姨娘拉着周尚义进了里屋,这才说道:“老爷,依英儿看,博哥儿又是店铺又是家里的,可是够辛苦的。不如……,不如让良哥儿去店里帮帮他才好,店里那些人,终究不如自家人放心不是……”

    没有说完话,已被周尚义冷笑着看了过来,“怎么?大郎办事,也是你能指手划脚的吗?”

    冯姨娘听到话音不对,早麻溜的跪倒在地,抹了两下眼泪道:“英儿哪里有这样的胆子?怎么在老爷心目中,英儿便是那般没有规矩的吗?”

    周尚义不说话,她只得再接着说:“英儿……英儿只是想,让良哥儿帮着博哥儿打个下手,也好……怎么也好过那些外人不是嘛……”

    周尚义越听脸色越青,直接指了她道:“混说什么!良哥儿那是要参加科考的,那是要光宗耀祖的,你却让他来舍士就商!你是猪油蒙心吗?还是周家短了你什么?让你如此这般……如此这般的不知道轻重!”

    冯姨娘和王姨娘不同,她本来就是小户人家的娘子,就是因为样貌好,才被杜氏选了来伺候了周尚义的。虽说知道官太太威风又体面,但又觉得手里有银子,才更有底气些。此时见周尚义拔腿便要往外走,便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哭道:“老爷,如今这家里上上下下,大家都说是博哥儿赚下的,以后……我们娘四个,要怎么过活?”

    周尚义气得直发抖,“现如今老爷我还活得好好的,你就开始考虑后事了?”

    冯姨娘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她惊慌道:“老爷,英儿,英儿不是那个意思……”

    周尚义哪里还想再听下去,道:“你自己在院里好好反思吧,这两个月,家里本来就事多,你就不要再出去添乱了!”

    说罢,也不管她,直接推开她,自顾自的走到门口,又回身道:“大郎也不是那凉薄之人,良哥儿是有大志向的,大郎自会尽着成全他。我看以后良哥儿的事情,你也不要管了,我自己还管便是。还有六郎,看着虽然聪明,却是无心向学的,不如先送到大郎那里,让他跟着大郎,或者学生意或者学做人。小十娘,明天起,就送去太太那里,让太太亲自抚养吧。”

    冯姨娘这会早瘫软在地,只无意识地喃喃道:“为什么?老爷您这是为什么?明明就是我的良哥儿最出色,以前被博哥儿骗着去村里当教书先生养家,现在家里好过了,又让他去考什么秋闱,左右你们就是让他离家远一些,好让他沾不到家里的任何好处……”没文化的冯姨娘,虽然对于有文化的人天生就有一种景仰,但在京城住久了,也知道大官小官多了去了,并不是高不可攀的,而且自己的儿子,小小年纪就已中秀才,如今再抓些银钱才是正理,毕竟再往高中,就跟梦一般了,那得祖坟冒过青烟的才可以。

    见她糊涂至此,周尚义都懒得解释,甩手道:“你简直就是不可理喻!胡搅蛮缠!”摔门而去。

    第二天,冯姨娘被禁足的事情,上上下下就全都知道了。只是这次,不仅被禁足,连小十娘都被抱到了杜氏那里,虽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想也知道,一定是极重要的事情。

    良哥儿到底不放心,还是偷偷的过去探望了一下冯姨娘。冯姨娘正呆呆地坐在榻上,一下一下的拔着几上那盆马蹄莲的叶子,拔下来后,又一点一点的撕得碎碎的。良哥儿上前一步,轻声唤道:“姨娘,出了什么事情了?”

    良哥儿直接从她手里轻轻搬走盆栽,冯姨娘这才反应过来,她含着眼睛摇摇头,道:“姨娘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呀,凭什么所有的好的,全是别人的。如今周家上下,全是博哥儿一人说了算?连淑儿的亲事,也是因为二娘得罪了雪见,所以就指给了淑儿……,这往后,可还有你们兄弟的出路?”

    良哥儿一愣,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姨娘,自从周家出事后,就越来越乖僻,越来越钻牛角尖。第一次见到大嫂的时候,场面那么火爆,就有她的煽风点火,后来每一次家里的矛盾,都有她的掺合。以前,她并不是这样的……。良哥儿皱着眉头看着冯姨娘,问道:“是不是姨娘对爹说了什么?爹才会如此生气?”

    冯姨娘点了点头,想到昨天周尚义的离去,忍不住又掉下眼泪来,“你没看到你爹那样子,我不过是想让你过去帮衬着你大哥,也省得你大哥太辛苦不是,谁知道你爹就翻脸了。这回我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偏心,如今一想来,我都为了以后的日子感到害怕,你说这家里的钱财全是你大哥一人说了算,你爹百年后,可还有咱们母子的活路?”

    良哥儿一听就知道这是冯姨娘又在无事生非了,如今全家团聚,连嫂嫂也回来了,小侄子又马上要出生,这么多喜大普奔的好事,怎么到了姨娘这里,全成了反面教材?他微微闭了下眼,实在是有些犯愁,如果让他做篇经世济国的文章,或者是诗词歌赋还容易些,可这人心的偏差,要如何扳正?

    知道她肯定是没有吃饭,叹了口气,让下人们把饭菜端上来,良哥儿伺候着冯姨娘多少吃了几口,这才缓缓地说道:“姨娘,周家现在这家业,全是大哥大嫂赚下来的,就算一分钱没有我的,也是应该的。”

    制止了冯姨娘要说的话,良哥儿又道:“你们在京城固然不易,我们在平山村又是好过的吗?”想当年,周家的少爷小姐们都没过过苦日子,只知道挥霍,不知道节省,从京城带回来的银钱,不过半年就花了一个精光,如果不是雪见来后,从打鱼开始,大家一步一步携手走下来,只怕早就饿死了。自己当初也对大哥有过怨怼,可是随着年纪的增长,随着见识的增加,自己才越来越体会到大哥的不易与包容。士农工商,大哥把周家翻身的机会,全押在了自己身上,而他自己,则肩负起了养家糊口和发家治富的艰难重担。良哥儿当然明白,以大哥的性子,这钱财上面,自然不会委屈了任何一位兄弟姐妹,从淑儿订亲的陪嫁上就可以看得出来了。

    知道冯姨娘心理的担忧纯粹是杞人忧天,或者干脆就是无事生非,但良哥儿也知道姨娘全是因为怕自己受了委屈,于是慢慢说道:“大哥和大嫂,俱是有大智慧之人,也有着别人没有的气量和胸怀。姨娘这回,确实是错了,还错得离谱了些。”

    冯姨娘一听便要跳起来,自己这儿子就是这么实心眼,别人给个棒槌,他也可以认做是针。“在这个家,谁还能比姨娘更关心你们?更心疼你们?你如今却为着他们,寒了姨娘的心!”

    良哥儿觉得冯姨娘这两年变化太大,以前只是有些小心眼小性子,如今却钻进牛角尖出不来了,便抚着额角,痛苦地说道:“姨娘,大哥一心为了这个家,你却如此菲薄于他,实在是……实在是……”

    良哥儿没有劝下姨娘的本事,六郎却在几日后过来随意说了几句:“姨娘你真是多事,你说官太太和商**,哪一个更有面子?哪一个更排场?我听说连白县令都看好三哥的成绩,说此次必中,到时候周家都要靠着三哥改换门面呢。真到了那一天,咱们周家再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微贱商人,也给三哥哥寻一门门当户对的好亲事,姨娘就等着享福便是,怎么,那样的日子,你反倒不愿意过吗?”

    等到赵姨娘再来偷着看望冯姨娘时,冯姨娘就平静了许多。好久没有拿起来的针线,也拿了起来,正在屋内绣一个肚兜。

    冯姨娘听到赵姨娘的声音从屋外响起,便抬起一张脸,带着笑道:“三妹妹,你咋来了?也不怕老爷恼吗?”一边说着,一边就放下了绣活。

    赵姨娘扫了一眼,见那肚兜上的五福活灵活现的,更笑道:“二姐姐这女红,可比以前更精进了。”

    冯姨娘一听,叹口气道:“三妹妹真会说话,谁不知道三妹妹的女红,才是最厉害的。”

    两人一边说着,赵姨娘一边上了榻,拿着那插着针的肚兜,接着绣起来,笑道:“这才几天的功夫,二姐姐就绣了这么多,可见是费了心的,雪见真是一个有福……”

    冯姨娘轻轻哼了哼,到底没说什么,勉强笑道:“毕竟是周家的长孙,怎么能不费心?再说……再说如今我也无事可做……”

    赵姨娘忙说道:“雪见眼瞅着要生了,到时候都忙得很,太太那里还指着二姐姐帮忙,老爷想来也不会说什么的。”一边说着,一边咬断了手里的丝线。

    冯姨娘先是眼前一亮,便随即掩饰的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可没有这个本事,可别越帮越忙才好。”

第二百四十三章:赵姨娘

    冯姨娘先是眼前一亮,便随即掩饰的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可没有这个本事,可别越帮越忙才好。”

    赵姨娘笑着道:“二姐姐是有福气的,良哥儿眼瞅着就要去参加秋闱的,将来说不得要给二姐姐挣个诰命回来呢。”这话就有些夸张了,要是挣,自然也是给杜氏挣,杜氏才是正妻嘛。

    但冯姨娘却突然想明白了,也是呀,自己的儿子,那是要有大作为的。以后这一路考试的费用,大郎总不能让他寒酸着吧,走到外面怕是都要被人笑死。听说以后即使做了官,官场上的打点,也是必要的,这一笔一笔的算下来,开支可真是大了去了。不过,自己的儿子,那是给周家挣面子的,那大郎再能挣钱,也不过是给良哥儿做铺垫的。

    天气转热,算着时日,倒是随时都有可能生了。每每想起来,雪见也是会心慌,想起来天朝,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因为怕痛而选择丁克。她虽说没有此类想法,但一想到这么小的年纪,就要生孩子,她就不自主的深深叹息。尼玛,这是残害……大顺国的花骨朵的节奏吗?

    有点闷,于是出来走走。许是自从杜氏等人来到之后,周家的气氛徒然严肃起来,这一路上,再也没有以往的娇语俏音,只留下满园的深浓浅绿,映着各色繁花,倒也宁静喜人。少许的清风吹来,带着鲜花的香味,沁人心脾。

    荷花池畔,雪见在小梅的搀扶下坐到亭下喂锦鲤。雪见长长的睫毛扇动着,水润的唇诱人的轻轻勾起,心情着实不错!池中粉嫩的荷花,水下鲜艳的游鱼,周遭美婢俏鬟,阵阵轻浅的笑语在池面荡漾,更衬得风景如画,美人如玉。

    雪见今天实在是惬意的。

    随着五娘的订亲,雪见再傻也看出来,原来一直都是一团和气的周家姨娘们和太太之间,也是有细小的缝隙的。她就说嘛,哪有妻妾和谐到理想社会那种境界的,害她私下里为自己的“善妒”有些惴惴不安,生怕会被因此扣上“七出”的帽子。

    但是就算是没有说出来,所有的人也都知道,她不是周家的理想儿媳。

    冯姨娘被禁足的真相,雪见自然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自从决定回到周家那天起,她就知道“自己人”三个字的重要性,当初是为了和柳雅彤把夺夫行动进行到底而实施的一系列的准备工作,结束的太快也太突然了,让她英雄全无用武之地,只能扼腕叹息了。

    但实权派的力量,现在已慢慢显示出来。周家就算有个人打了一个喷嚏,她要是想知道何时何地何人打的,相信不出几息,就会有人报到眼前。

    “少奶奶果然会享受,这花亭四面通风,又遮阳避风,最最适合怯暑。怪道良儿总说跟着少奶奶,吃的玩的都比旁人更有意思。”温和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传了过来。

    雪见闪了闪水眸,灵动的眼神落在古桥上过来的赵姨娘脸上,赵姨娘的性子一向是温和体贴中带着果断大方,她虽然容貌远不及其他两个姨娘,但冯姨娘小心眼,王姨娘清高,反倒都不如这个赵姨娘得人心。

    “姨娘今天倒是得空出来转转,”雪见轻轻笑了笑道,这赵姨娘很少有闲下来的时候,不是帮着杜氏打理家务,就是教几位娘子女红绣活,向来没有闲着的时候,属于周家姨娘里的实干家。而且独自对着雪见,也没有别人的不自在和漠视,虽走动不多,但从来都是不笑不开口的。

    雪见对赵姨娘也颇有好感,虽说和王姨娘更熟悉些,但王姨娘那种小清高小文艺和小才情,到底不如赵姨娘来得热乎亲切。

    有人主动示好,雪见向来欢迎,谁愿意成天介见谁都是敌人,这是过日子呢,还是谍战片呀。

    心底已有亲近之意,说话自然少了虚与,忙让赵姨娘也坐下一起喂鱼,一边闲话着天气之类的话题。

    “姨娘跟你说,这女人生孩子,要注意的事情可太多了……”聊着聊着,就自然的聊到了雪见的肚子上。赵姨娘想不到雪见会这样认真的倾听着,并没有敷衍的意思,又是言笑盈盈的样子,清澈的眼底带着纯净的随意,这让她对自己今天的“偶遇”松了口气。到底王姨娘是读过书有学问的秀才家女儿,看人的眼光也与自己不同,当初王姨娘可是宁可舍了陪老爷,也要打着陪五娘的名义还到安宁,听说是三两天就亲手做了汤来照顾雪见的,这人心都是肉长的,王姨娘的心血到底没有白费,看五娘就知道了!

    本来今天是想偶遇后简单聊两句就走的,想不到雪见竟然如此好说话,并没有当初顶撞老爷和周博时的气势,当时那毫不拖泥带水的一刺,可是让赵姨娘好长时间无法入眠。那要怎样的勇气和决绝?那要怎样的泼辣和狠厉?那要怎样的强硬和果敢?明明看起来是那样的娇弱和明艳,却让人觉得毫不妥协的坚强。这样的女子,是足以让当初的赵姨娘退避三舍的。

    但为了自己的四娘和八郎,赵姨娘还是试探的伸出的橄榄枝,虽然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可能不足以让雪见另眼相看,但想起四娘说过一句话,“王姨娘可以做到的,姨娘只会比她做得更好才是。何况,这人心都是一好才能并两好的,姨娘不去接触,怎么能看到嫂嫂的好?”

    “还要多谢姨娘今天这一番话。实不相瞒,雪见这几日只是惶恐着,都说生孩子是鬼门关……,所以心里实在是怕得要死……”雪见神色纠结的说着,眸色变得无措起来。

    “不要瞎说!哪个女人不生孩子?再说你义父就在此照顾胎相,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太太也把要做的准备,提前全准备齐全了,再没有什么不妥的。这样,如果你这孩子再有害怕的时候,不愿意打扰了太太的休息,可以来找姨娘说道说道,或者找四娘聊会子天,姐妹们一道说说笑笑,心情也就会好些的。”见雪见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赵姨娘神情不变,微笑着柔柔说道。到底只是一个孩子,听四娘说她极聪慧极有本事的,可女人有本事有什么用呢,还是有一个儿子傍身才最重要,才能保住自己在婆家的地位。听说,雪见的这可是儿子!

    再看雪见虽然不得公婆待见,但几个弟弟妹妹,却没有一个不向着她的!包括那个二娘在青州的时候,虽说和柳家小姐交好,但也在杜氏面前说了雪见不少的好话。

    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做了少奶奶,还让全部的弟弟妹妹都说好,有几个人可以做到?这让赵姨娘不得不正视起她来。

    对周博,她是紧守“妒”字,丝毫不惧别人指指点点;对公婆,她是敬而远之,既不上前巴结,也不无理打闹;对下人,她是真正周家的女主子,尤其是这里,她才是实际的领导者。

    这事情无论从哪里来分析,雪见这人都让她看不透。

    但是今天这样的试探下来,赵姨娘才真正的放下心来,眸色也越发的柔和起来。

    若没有柳家一事,她相信真正接触下来,老爷和太太对雪见的看法,可能不会这样的极端。这个看上去如玉般无眠的女子,真正算起来,也是周博先对不起人家在先,不但害得人家没了身份,而且还占尽小姑娘的便宜,一个女子纵然长得千娇百媚绝色倾城又如何?要不忍气吞声的做了周博的姨娘,要不就索性争口气,当定了周家的少奶奶。

    这样的女子,赵姨娘是欣赏的,但欣赏归欣赏,还真不是一路人。

    强忍住心头的叹息,赵姨娘轻轻的道:“少奶奶出来也久了,还是回去休息吧。”

    “姨娘说得极是。”雪见脸上带着笑,在小梅的搀扶下也不慌不忙地起了身。

    “回来让四娘过来陪你说说话,省得自己闷着。”赵姨娘也上前虚扶了一把。

    “四妹妹向来可人疼,又温顺可亲,让人喜欢得紧。”雪见的笑容很美,她一直不是清纯型的,如今美艳中又渐渐带出些妩媚来,让赵姨娘都觉得每见她一次便更惊艳一回。

    今天的偶遇,然后些许的试探,感受到了互相的善意。只是这样,便也够了。赵姨娘要的不多,她不像冯姨娘那样不明事理,但也做不来王姨娘的小心经营然后水到渠成,她只求自己的两个孩子,别因为自己和雪见的疏远而被雪见忽视,甚至敌视,那就够了。

    看起来,雪见倒确实是个伶俐人。

    如今看起来,发展还不错,赵姨娘的心情,就越发的好了起来。

    眼前的这个人是谁?那是周家未来的女主子,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赵姨娘是真正想明白了。

    退后两步,轻轻道:“少奶奶慢些走,这个时候身子重,可不要像先前似的走路都带风。”

第二百四十四章:各人心思

    退后两步,轻轻道:“少奶奶慢些走,这个时候身子重,可不要像先前似的走路都带风。”

    赵姨娘这话说的极为恭敬,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姨娘,按大顺国的律法来说,雪见的地位和她是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面。听说雪见倒不是那么讲究规矩的人,但她得遵着规矩办事,才让人挑不出理来不是。

    自打生下四娘抬为姨娘时起,她就告诉自己,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太太是个好心的,老爷是个念旧的,自己只有做得更好,才能让自己的孩子,有一个靠谱些的保证。

    “嫂嫂,刚才寻你不在,就知道你来园子了。”看着五娘纤纤而行的身影从前面跳出,赵姨娘微微一笑,听四娘说以前她和雪见还一起去集上卖过鱼,这样的交情,怎么也要好过旁人吧?

    前行的人顿时停了下来。

    “都说了订亲以后就是大姑娘了,再不许这样蹦蹦跳跳的,瞧瞧,这就又一身的汗,哪里有小娘子的样子……”雪见携了五娘的手,远远的望去,她脸上的神色是那样温和。

    虽然只是一瞥,她还是可以感受到五娘身上那种对雪见的依赖和喜欢,其实这种感觉,她在四娘身上,也经常可以看到。

    赵姨娘还在亭子里,看着她们离开的身影越行越远,这才出了亭子,缓缓的往自己的院子走去。雪见自然不是一个省心的,但只要你不欺负她,想来她也不会主动来招惹是非,这样的嫂嫂,对小姑子们来说,当然是极好的。自己家的四娘,如果就这样一直和雪见交好下去,说不得就要交付于雪见身上了。

    这样想着,赵姨娘神情就越来越轻松,带着丫头,袅娜而去。

    雪见和五娘离开了花园,直接回了陌香园,岂料到了门口,却被告知二娘此刻正在里面等候。雪见心里不高兴起来,人人都觉得自己在白逸天和五娘的亲事上做了手脚,怎么,二娘你也是来问罪的吗?

    正欲直接回睡房,就听见厅房门口有脚步声,雪见抬头一看,正是二娘和三妮从里面走出来。

    看到雪见眼下大腹便便的样子,三妮捂着嘴乐着,脚下却急忙走上前来,“少奶奶还是静不下来的性子,大热的天也到处乱走,眼瞅着可就当娘的人了。”

    二娘却是疑惑的看了看五娘,“淑儿什么时候过来的?”

    五娘抬了头,笑着道:“二姐姐,你过来了?淑儿是过去小园遇到嫂嫂,便过来讨些点心吃。”

    二娘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要是说四娘喜欢吃,那是大家都知道的,五娘最是爱动爱闹的一个人,让她过来老老实实的陪一个正需要静的孕妇,确实是让人惊讶之余,也有些意外,难道之前母亲对自己说的订亲一事,竟是真的吗?

    “哦,是这样呀,可是巧了。”二娘的表情便有些淡淡的。本来这满园的流言和母亲的规劝,她都没有放在心上,不是说白逸天不好,而是她知道自古媒妁之言,所以向来不敢多想什么,就怕走了柳雅彤的老路。她的亲事,怎么可能由她自己做主呢,她只管相信母亲就行。虽然,她也会有少女的憧憬和梦想,但她是周家嫡女,克尽本分是她应该做的,在家时对待弟妹要谦让恭敬,先人后己,以后出嫁便要将夫比天,相敬如宾。

    雪见笑了笑,以手扶腰道:“挺大的日头,就都别在院里站着了,大家都进来吧。”

    三妮转了头,便上前挽了雪见,又回头看了看二娘的神色,点点头道:“少奶奶说得有理。”

    大家都一起回了厅堂,五娘坐到下首,拿起茶杯道:“闻这清香之气,再看这杯中芽叶细嫩,一定是嫂嫂最爱喝的毛峰吧。”

    小梨笑了笑,上前一步道:“五小姐果然好见识,这正是毛峰中的极品‘黄金片’,少奶奶如今怀了身孕,喝得倒是少了。”

    二娘变得饶有兴趣,“哦?淑儿什么时候对茶叶,如此有研究了?”

    五娘笑道:“二姐姐也知道淑儿对茶道没有丝毫兴趣,可是来十回嫂嫂这里,八回是要上这个茶的,蒙也蒙对了。怎样?淑儿可聪明?”

    雪见以手抚额,“哪有自己夸自己的?”

    二娘见她们二人的表情,心中恻然,这个嫂嫂,原来应该和自己最亲才是,只是她并不了解自己的苦衷,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像她活得那样无牵无挂的……。一面苦涩的想着,一面淡淡的应道:“要说淑儿打小就聪明的,只可惜太贪玩了些。如今也是订亲的人了,也该把女戒和女训,好好再温习几遍。”

    记得当初在平山村的时候,周家在大青山便有一个小小别墅,只可惜还没有多住些日子,便毁于地震了。那时候,五娘天天偷着溜出去和白逸天打猎,她只装作不知道罢了。

    二娘心里闷闷地想着,本来这件亲事,她也没有想过自己,可以白逸天的身份,和五娘在一起,怎么都让她有些酸意。她知道不该这样嫉妒自己的庶妹,可连着被别人说,这本来是自己的亲事,硬是让五娘顶了,听多了,便有些不快起来。怎么想这事情都不对,自己各方面的条件,都比五娘强着好多。

    二娘心里一阵烦闷,若是可以,她也不想和雪见生份,但爹娘脱罪回家,本来就应该是苦尽甜来尽享天伦的时候,雪见的横空出现,让这样的生活成为奢望。她能怎么样?一边是生身父母,一边是嫡亲嫂子,她只能选择侍奉爹娘,也听服于爹娘。她怎么能让爹娘失望吗?

    想到这里,二娘不由得苦笑起来,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又道:“白家诗书传家,最有规矩的,淑儿可要事事小心谨慎才好,可不能再像家里时一样,上蹦下跳的。”

    听见二娘这样说,五娘便红着脸点点头。

    雪见笑眯了眼睛,看着站立一旁的三妮,歪着头道:“有三妮姐姐在呢,还可以在一旁提点。”这亲事一定,陪嫁方面就首先定下了周三妮。三妮早在去年底便与不言定了亲,因为周家琐事不断,所以倒一直没有成样。如今便已脱了奴藉,先一步嫁给不言,然后给五娘做个管事娘子。

    翌日,周博正站在窗前临摹字帖,就见小杏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周博瞥她一眼道:“这是怎么了,跟着你家娘子,越发没个样子。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情?”

    小杏来不及行礼,道:“大少爷,少奶奶说请您回院,她说,她要生了……”

    周博心中又急又笑,继续写着字,头也不抬的道:“这五天倒说了三次,不是告诉过你们,先去请了我岳父过去吗?”徐从安对雪见的这种慌乱也是无语,有点风吹雨打,便以为自己要生了,周博每每比雪见还紧张,弄得周家上下人等都跟着乱成一团。等徐从安过去,只是她自己的胡乱猜想罢了。于是徐从安便赶了周博日日到书房临摹,以免这小两口互相影响。

    小杏急的跺脚,喊道:“哎呀大少爷,小梨已经去请了!这次肯定是真的了,少奶奶……赵姨娘说少奶奶,已见红了……”

    周博正在习字的手一抖,表情惊讶道:“见红?”听字面的意思,不是什么好话,他把笔随意一扔,墨汁四溅,但无人顾得了这许多,已几个健步出了书房。

    小杏像是终于放下心来,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少奶奶并没有像大家想像的那样长痛短痛,只知道少奶奶和赵姨娘四小姐说着话的时候,随意用了一个理由把四小姐打发出去,然后轻声问了赵姨娘几句什么,一向稳重的赵姨娘便一拍巴掌道:“可不是见红了吗?快去,快去通知亲家老爷,通知博哥儿,通知老爷太太……”

    这一迭声的吩咐下来,把门口的四娘引得进来问道:“又要生了吗?”这几天总听说嫂嫂要生,但总也没生,刚开始大家都很紧张,现在都锻炼的钢铁一般的意志了。

    见四娘在门口探头探脑,赵姨娘这才想起来她,挥挥手,“哪里有你们小娘子待的地方,快回去吧。”

    于是小杏便来请周博,她跟在周博后面一溜的小跑,这大少爷的腿也太长了吧?

    走到陌香院,果真已经聚焦了许多人,几个妹妹都带着小丫头都在院外围着指指点点,周围是一片叽叽喳喳的声音。

    周博心里紧张,环顾四周,便看见杜婶正一脸兴奋的站在门口,神色很是激动。

    难道真的是要……生了……吗?

    周博只觉得有些迈不开步子,就见徐从安和周尚义从屋子里出来,身后跟着的,是杜氏。

    周尚义走到前面,转身道:“如此,就劳烦亲家多做准备了。”

    徐从安一张脸也是故作平静,但熟悉如周博者,自然也看出了他脸上的喜色,他此时只是淡淡的点着头。

第二百四十五章:待产

    周尚义转身走了出来,周博忙走上前去迎他,周尚义看着儿子,嘴角忍不住上扬道,还未说话,后面杜婶的声音传来:“都散了散了,该做什么自己都不知道吗?这两天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小少爷生出来,少不得大家都有奖赏。”

    杜氏在身后叮嘱道:“媳妇房中的稳婆,也在吧?”杜婶随即答道:“当然在,前两天……便都没让回去。”可不是,这几天让雪见几次谎报军情闹腾的,周家是全员戒备状态,谁也不敢耽误了一星半点的。

    门口的众人都一哄而散,陌香院中的丫头婆子们却精神奕奕的各司其职。虽说周家目前说起来是杜氏当家,但谁不知道,真正的当家人是周博,真正的管家人,却是雪见。这陌香院的人,都是人尖上的人,现在更是兴奋中带着些得意出来。

    周尚义却是站在原地看着儿子,轻声说道:“这两天不许出去,只在家守着你媳妇,你岳父可说了,这两天必生的。”

    “先见红,一条龙!太太,您要添孙子了!”

    周博听着杜婶的话,再看了看爹娘离开时喜气洋洋的神色,自己也笑了,原来,还是没生。

    进了屋子,见雪见已经歪在榻上,小脸也是崩不住的又是激动,又是紧张,周博便过来拉了她的手,果然冰凉中带着一股潮湿,便道:“你自己也听岳父说了,别太紧张,对孩子和你自己都不好。今天怎么回事?怎么又把一家子都惊动了过来?”

    雪见听了,便白他一眼,开口道:“本来我自己也不知道,刚好赵姨娘过来聊天,我便问了她,她说……这种情况,就是见红了。”自己先羞了一下,只知道肚子痛便是要生了,这次没痛,只是亵裤上带了些粉红色的颜色出来,原来这就是见红。

    周博心里更是紧张,抬起头来,慢慢道:“真的……当真是过两天就要生了吗?”

    雪见点点头,徐从安的话,怎么可能有假,他说见红后二十四个时辰内准生,那就是肯定的吧?以前看电视,生孩子前都痛得要死要活,自己前两天倒也偶有肚皮发紧的时候,就以为是要生了,弄了几次“狼来了”的故事,她这么脸皮厚的人,也都不好意思了。谁知道现在并不疼痛,也是要生了。心里多少放下心来,不那样害怕了。

    周博便轻轻搂住她,“傻丫头,女人都是打这个时候过过的,没事的,我一直都会陪在你的身边,你放心吧。”

    周博说着,心里却在敲鼓,看看怀里的小妻子,第一次觉得她是如此娇小,又如此年幼,鼻子不由一酸,险些滴下泪来。

    雪见舒服的窝在他怀里,慢慢道:“大郎,你说,你是喜欢女儿?还是喜欢儿子?”

    这样的问题,只怕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是每对准父母都必聊的话题,其实也没准并不是想知道个究竟,只是自己心中对没见面的孩子有所期盼,也想知道旁人是不是也同自己一般心思罢了。

    周博心里满满的喜悦,第n次的回答道:“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虽然没生,但已被告知了更确切些的日子,雪见心里反倒放下心来,躺在周博的怀里,听着他有些急促的心跳,慢慢的也就睡着了。

    把雪见放到床上,周博可是了无睡意,又把小梅叫进来,细细的问了情况,心里激动之余,到底又叮嘱了些注意事项。小梅直点头应着,这些事情哪里用他吩咐,早就准备的妥妥的。

    “大少爷且放心,杜婶一直在这里盯着,太太又新派了几个妈妈过来帮忙。再说咱们院里的人手,本来这两个月就加了一倍以上。”

    周博正心烦意乱,想到旁人说的生孩子的凶险,便冷汗直冒,此时便胡乱的点了点头,“去吧去吧,这些人手你都看着安排好便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杜婶。”

    说着,周博站起身子,直进了里屋。

    小梅心里一顿,看着这个冷冰冰的大少爷,能露出来这样明显的慌乱,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想到这儿,小梅便也出来,小梨过来跟在后面,笑着道:“总算是真的可以生了,阿弥陀佛,保佑少奶奶平安生下一个小小少爷吧。”

    小梅心里好笑,这佛祖可也挺忙的,不是吗?

    想着,小梅便转了身,认真的看向小梨道:“少奶奶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刻,咱们可得做好自己的事情,你厨房里,可得多加了小心才是。”

    全家上上下下,除了雪见,都紧张兴奋起来,眼睛都盯着雪见,这是周博的长子周尚义的长孙,这是周府最大的大事!只要不是糊涂的人,都应该知道此时此刻打起精神来,不出半分错的重要性。

    雪见却是因为松了口气,期盼中少了许多的害怕。

    第二天吃过晚饭,周尚义和杜氏正在房中闲聊,老夫妻相对促膝于月下,看似说些琐碎家事,还有清风明月之类,其实是一样的紧张和急迫。

    细碎急促的脚步声打破这细谈,周尚义先站起来往外看,杜氏后站了起来,也是慌了手脚:“要生了吧?”

    “老爷,太太,”一个管事婆子奔了进来,跑得飞快,以至于差点没有收住脚,险些撞在门上,此时她脸上都是汗:“要生了!要生了!”杜氏一见到,不用问就急步出来,刚迈了一步,腿便有些发抖:“我就去!”然后回头再问一句:“稳婆都在吧?”婆子连连的点头:“在,在,都在呢,昨天下午就全到了。”周尚义先迈出屋,仰面看一看天:“天还不算晚,太太过去看看吧。”

    看到杜氏急步要出院门,再叮嘱道:“亲家公呢?也在吧?”婆子的声音传过来:“当然在!”

    杜氏去后,周尚义自己负着手看月亮,月亮明晃晃的,是个好天气,于是自言自语道:“媳妇看着是弱了些,不过,是个命好的,没事的,一定没事的!”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被自己的儿子不顾一切的宠爱着,这全是命好。

    儿子是糊涂的,媳妇是不靠谱的,但孙子却是实打实的周家的嫡长孙!

    还没走到陌香院,半路便看到几个女儿结伴赶过来,未出门的娘子,哪能过去沾染晦气?

    骂走这几个丫头,杜氏赶去时,陌香院里灯火通明,窗下站着满满的人。赵姨娘正沉着声音问道:“东西都是齐备的吧?热水备好没有?”见她过来,忙把稳婆叫出来一个,方便杜氏问话。杜氏问过,让她进去伺候雪见,这才拿眼神儿一溜,总算看到,几个姨娘都已到了。

    此时周博急惶惶说道:“晚饭后还没睡,雪见突然就说痛得不行。”杜氏拿着帕子的手往下的挥:“住嘴吧你!一边歇着去!别在这儿站着挡道儿。”这是一个添乱的吧。

    周博就讪讪退到一旁,只有徐从安斜眼看着他:“你不用担心,雪见胎位正常,几个稳婆也都是有经验的。”周博往房里张望着:“她怎么喊得这样……这样惨?”何止是惨,其实是凄厉才是。

    房里雪见汗水不停的一直流下来,自己真是缺心眼缺大发了,以为前两天那隐隐的痛便是阵痛了,然后见红什么的都没有疼过,谁知道那是还没有正式开始。这痛,没办法形容,只是觉得自己活不了了,一定是活不了了。杜婶听着耳朵都受不了了,不得不在她耳边也喊:“你便如此喊下去,一会力气没有了,如何生孩子?”

    又等了一个更次,房里突然传出来雪见的哭喊声,惊得周博只一抖:“怎么办?怎么办?”外面的姨娘们抿着嘴笑了,婆子们都捂着嘴的笑,就是院子里的丫头们,也都低着头偷着笑。平时只知道周大少爷冷冷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没想到,也有这样的时候。

    杜氏无奈赶他走:“去睡吧,你在这里全然没有一点用处。”

    周博自然不肯走,就他一个人急得脸色变了,神色惶惶然。徐从安在一旁老神在在的同样赏月,杜氏和几个姨娘虽不作声,但都生过孩子,自然不会像周博一样慌了心神。

    被杜氏这样说过,周博自然不肯回去睡觉,但反而心有些定下来。看一看,除了徐从安,满院子里有稳婆在,再看一看,还有上年纪的几个婆子在。眼角再扫扫,杜氏和几个姨娘反倒坦然,还低声说说笑笑的,脸就有些红。

    屋内雪见的呼痛声再次让周博一颤。院子里又是一片低低的笑声,周博竟然听不出来是哪一个发出来的。杜氏再看不下去,骂一句:“急什么?妇人产子,不是家家都有的事情吗?”这一声传到周博的耳朵里,周博便涨红了脸,可不是,自己的母亲生自己的时候,也是这样难过的吧?

    雪见房中是呼痛声不断,杜氏到底不放心,也跟着进去,周博要进的时候,却被推了出来。这才想起来,让人搬了椅子,给徐从安和几个姨娘坐下。

第二百四十六章:大出血

    周博自己,还接着在院内转圈。又转了一会,周尚义让人来喊他。周博赶过去,见父亲还没有睡,也自感动地道:“爹,有儿子和一干人等候着便是,爹还是安歇的好。”往外面看看天:“还能睡上两个更次。”

    其实也知道,即使不方便去媳妇的院内等消息,周尚义也是兴奋,怎么可能睡得着。周尚义瞪他一眼:“生下来,我便睡了。不生下来,我怎么睡?”

    到底问了些情况,这才说:“去吧,去吧,生了速让人来报我便是。”

    周博一脸的笑容:“是,是,是,儿子便回去等着了。”

    再回房去,周博只觉得星月灿烂,满心欢喜,这个儿子的到来,让全家人都打心眼里喜欢。风吹树叶儿拂动着,周博微笑,自己要有儿子了!这儿子,会像自己多些?还是像雪见多些?自然像自己多些为好,如果真随了雪见那样天然呆的个性,没得让人操心。

    回到陌香院门前,见还是人影子幢幢。周博叹口气问自己道:“这罪,难道要一直受到天亮吗?”

    这样一想,也觉得是有可能的,便使人进去劝杜氏:“隔壁让人铺陈好了,请太太先去安歇一会。”杜氏在屋内就骂:“这是什么屁话?媳妇在这里还没有生下来,我倒能睡得着吗?”

    还是王姨娘捂着嘴笑罢,吩咐了人道:“快去煮了参汤来,给里面的人送进去。”

    赵姨娘淡淡一笑道:“还用妹妹说,早送进去了。”

    冯姨娘只对着院里上空的繁星着急:“不知道几时才能生?”自己生两个儿子的时候,都是白天。

    周博就在院子里走动着,正踱步间,徐从安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博哥儿,你转得我头都痛了。这妇人生孩子,你一个男人转转便能使得上劲吗?不如看看月,观观星。”

    徐从安实在闷,他是御医不假,但又不是稳婆。雪见胎位正,又是顺产,他也是一样只能在院内等,想想雪见周博的孩子,到底是像雪见多些,还是像周博多些?他倒是希望是个女孩,女孩自然像雪见般古灵精怪吧?当然,这话只能想想,要是说出来,周家可能会用眼神活剥了他。而且,早就诊出来是男孩,只能期待下一胎是女孩了。

    “总算要生了,生下来你便可以安心些。有了这孩子,不拘男女,我那女儿在你们周家,才算是安妥些。博哥儿你说,是也不是?”徐从安是没话找话,没事找事。

    至此到天明,这岳父女婿俩个人,在这里月下谈了一晚上的心。至于谈了什么,谁也没有记住。

    一直到天明,周尚义早早起来,问过:“生了没?”婆子们回:“没生呢。”周尚义叹惜:“这一夜,我虽然没有睡好,但也真是担心媳妇是怎么熬煎过来的。”再让人进来:“快些拿早饭送过去。”他是胡子一大把的人,到底不合适看媳妇生孩子。

    陌香院里,几个姨娘轮换着在里面守着雪见,此时上人端上来燕窝粥,都随意喝了几口。

    雪见一身汗水,本来就暗哑的嗓子,完全是被撕开的感觉。她觉得一阵一阵的抽痛,神色也渐渐迷离起来,原来,人是可以痛成这个样子的。怎么身子如此的轻了?莫不是,要穿回自己的那个时代去了吗?不!我不要!我要生下我和周博的孩子!我要亲自把他抚养成人!

    “啊!……大郎!”一道闪电一样的痛,重重击打着雪见,只这一声,却又无声无息了。外间屋喝粥的杜氏,早就直接走了进来,“怎么?”这媳妇只喊了一夜,那样撕哑的声音,直让人耳根子发麻,心都纠纠着,现在不喊了,却更是惨人。

    不仅是她,一个院子的人都焦急,听着那叫声心里猫抓似的难受,听不到叫声,耳朵倒是清净了,却发现,心里却没底了!

    这样过了一刻钟,一声“哇哇”的啼哭声,从房中传了出来。所有的人都急步往前走了一步,周博却是一屁股摔到地上,也不敢爬起来,只出神的听着这啼哭声。

    先是停了一下,然后横穿出世一般,哭得似乎无处不在。门“咿呀”一声轻响着,稳婆走出来,笑容满面的站在廊上对着众人行了个礼:“恭喜各位主子,是位小少爷!”

    屋内早有稳婆给孩子洗好包好,送到杜氏手里。杜氏满面桃花开:“我这孙子,真是俊呀。”这么小的孩子,红红的一个小面孔,能看出来什么好看不好看的?但那红通通皱巴巴的小面庞上,那额头饱满,鼻子挺直,分明就是博哥儿小时模样。杜氏只看不够,竟是忘了屋外院内,还有一群等着看孩子的人。

    雪见在房中,只觉得耳朵听到的声音,都是缥缈的,头也是晕晕的,身子是软软的,那浑身上下的汗如今似乎冻结在身上,痛是没有了,好像其他的感觉也是没有了。

    “给我看看孩子。”雪见想开口,却发现张嘴的力气也没有,即使是有,也再发不出来任何的声音。一个稳婆拿着红糖水过来,笑着恭喜雪见:“恭喜大少奶奶,是个小少爷呢。外面的太太,喜欢的不得了。”

    见雪见只是呆呆的睁着那双圆眼,却似乎没有焦距一般,脸上的表情也是木木的,面上的颜色,不是涨红,不是苍白,却是隐约显出来一些铁青之色。

    “大少奶奶,您……您这是怎么了?大少奶奶!大少奶奶!太太!太太……好多血……!”稳婆的声音在屋里高响起,满院兴奋的人群,立时安静下来,徐从安脸色一变,就要往里走,只不过没周博反应快,他人高腿长,从地上一跃而起,立刻就要跑进去。

    哪知在门口的地方,被冯姨娘一把扯住衣袖,嘴里叨叨念着,“大男人不能进产房,晦气,会倒大霉的。没事的,没事的,哪有生孩子不出血的?少奶奶是使脱了力气,睡醒就好了。”

    与此同时,陌香院门口涌进来周家的几个小娘子和郎君。三郎几个郎君到底还知道避讳些,只是进了院,焦急地在院中望着徐从安,而二娘等几个小娘子,早齐刷刷冲着产房奔来,就算明知道徐从安徐神医就在眼前,自己也根本帮不了什么忙,但此时心情已从最初的欣喜变成害怕,毕竟只是十几岁的女孩,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那个“滚”字,到底在舌尖转了几转,又咽了下去。自责?愤怒?诸多情绪在心头交替浮现,脑子完全的混乱了,仿佛有许多的想法,又仿佛是什么想法都没有。周博推开冯姨娘,跟在徐从安身后快步进了屋子。

    他的心里,有些惶惑,还有些莫名的害怕,随着血腥味的浓重,这害怕渐渐充溢于胸臆,到最后,这害怕就变得很沉重,沉重到让他简直每迈出一步,都像是绑了铅块儿般沉重。

    产房的外间,杜氏正抱着小婴儿,见到周博和徐从安闯进来,本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什么,只酸涩的看着自己的小孙子。

    不知何时,产房里已经鸦雀无声,那些稳婆已静静的退了出去,几个婆子轻手轻脚的收拾了污秽,然后苍白着面孔一盆血水一盆血水的端出。而徐从安坐到了床头前,先是扒开雪见的眼皮看了看,才拉出雪见冰冷的手腕,搭了上去。

    “雪见!”几乎是要扑过去,却被徐从安一个冰冷的眼神,给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而徐从安看着床上这个小小的已经完全失去意识的小女人,他的脸上现出掩饰不住的忧伤。不是没见过大出血的产妇,他以为自己可以镇定,可以冷静,但现在躺在面前的,是自己的义女,是那个外表脆弱内心坚强的女儿,徐从安怎么可能淡定下来?他点了点头,声音嘶哑而低沉l:“有义父在,雪见,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雪见,雪见……傻丫头,你看看我,我……我就在你身边……”周博颤抖的手,轻抚着雪见的额头,那额头苍白而湿冷,让周博瞬间冻住,全没有了力气,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离开去。

    以前,似乎雪见就说过,什么年纪太小生孩子,太危险了之类的话语,还故意问他,如果有什么意外,他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他当然为这样的蠢问题发了火,雪见却只是吐了吐舌头……回想到这里,周博心中猛然一凛。

    低下头,这傻丫头就这样圆睁着眼睛,并不看他,只定定的看着上方,又好像透过屋顶,在看那不可预知的未来。没有焦距,也没有了神采,好像是……好像是……,这好像,重重的击在周博的心口上。

    徐从安长呼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虽说自己不是千金方面的圣手,但也自然不是毫无见识的民间郎中。雪见的脉跳弱而细,他松开手,在雪见的腹部位置稍稍按了按,感到**轮廓不清,摸不到宫底,知道系因**松软无收缩缘故。有时胎盘已剥离,但**无力将其排出,导致血液积聚于宫腔内,此时应该按摩推压宫底部,方可将胎盘及积血压出。

第二百四十七章:血余炭

    徐从安长呼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虽说自己不是千金方面的圣手,但也自然不是毫无见识的民间郎中。雪见的脉跳弱而细,他松开手,在雪见的腹部位置稍稍按了按,感到**轮廓不清,摸不到宫底,知道系因**松软无收缩缘故。有时胎盘已剥离,但**无力将其排出,导致血液积聚于宫腔内,此时应该按摩推压宫底部,方可将胎盘及积血压出。

    看着徐从安一连贯的动作和隐约可见的额角的汗水,就算没有医学常识,周博也知道此时的凶险。如果这是现代的医院,医生自然会充满鄙视地告诉一旁完全无措傻掉的周博,知道不知道?产妇年纪太小,属于高危产妇,她的**肌纤维发育不良,精神又过度紧张,所以产程过长,因此造成**收缩无力,没办法把已剥离的胎盘排出,血液积聚于宫腔内,才会出现这样的大出血。(小于16周岁的孕妇都容易成为高危产妇,希望现在的年轻人,对自己的身体,多些关爱吧)

    而雪见现在之所以会躺在产床之上生死不明,追根究底,正是因为高危妊娠过早怀孕产子的结果。虽说大顺国大多数女孩子都是这个年纪成亲,然后成为母亲,但还是有许多的母亲,在这个最后的关头,没有挺下去。

    周博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眼瞅着徐从安有节律的轻柔的按摩着雪见的腹部,那是在按摩**,这是最简单有效的促使**收缩以减少出血的方法。可是,血,还是不停的流出来,徐从安的脸色也凝重到了极点,额头低下汗来。

    对了!徐从安的眼神,从周博的头发上,再看到产房里的炭盆上。红遇黑则止!发者血之余,……故方家呼发为血余。

    “博哥儿,快把你的头发慢火煅烧成灰捣碎!要快!”

    什么意思?但周博已来不及细想,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但此刻已顾不得这许多,产房里自然是有剪刀的,周博顾不得把头发散开,就剪了下来。怕还是不够,他拿着剪子,又在自己的头上一通的乱剪。就算是让自己以命换命,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去换,更何况只是用自己的头发!

    且不管他能否伤到自己,单看他对头发的这份毫不犹豫(古人头发真心和孝道挂钩呀),徐从安对周博过去一年多的不满,已慢慢消散了。

    回来吧,雪见,回来吧!我不能失去你!不能!

    周博机械又胡乱的剪着头发,心里狂喊着,却始终紧咬着嘴唇,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恍惚之中,以往的一切一切都纷纷扰扰的涌上心头。这些记忆撕痛了周博的心,他从来没有这样痛恨过自己,一直以来,他都是以自己为中心的活着。认识雪见,喜欢她,便想个方法用欺骗的手段留住她,好像都没有愧疚过。真心爱上她,离不开她,时时刻刻想见到她,于是在雪见的“逼婚”下再想办法骗过家人。但是后来,雪见自杀,雪见离开,周博突然就看清了自己,原来没有了她,自己不过只是一具行尸走肉!雪见,回来!回来看看我们的孩子!回来!

    周博的头皮,在这样毫无章法又凌乱如狂草一样的“刀功”下,早就出现了一道一道的血痕,他却没有任何的感觉,心口的疼痛是这样的深重,以致于他都无法呼吸。

    几个婆子被吓坏了,但还是在徐从安的暗示下,齐齐上手,才制止了周博的举止。周博无力的跪在雪见的床前,无声的哭泣着,雪见的脸色是那样的青败,手脚又是那样的冰凉,他不由颤抖的把雪见的手握住,试图把自己的体温,来温暖她。

    “啊……啊……”耳边响起了一个沙哑而急切的声音。雪见……,周博心里呼唤了一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使劲了全身的力气,才敢抬起头来,想去碰触那近在咫尺又遥远而模糊的面庞。手心里那只柔软又冰凉的手,反握紧了他,他的眼泪于是一下子滴在了两手之间。

    有了这简单的血余炭,再加上按摩,这血崩,终于是止住了!

    雪见好像突然走在一个雾气沼沼的空间里,不知道是白天还是晚上,也看不出来是哪里,周围全是白雾,她感觉一切都是混沌的。她累得要命,只想坐下来休息,可是腿却像不是自己的,只能这样麻木又劳累的移动着,移动着。因为前面仿佛有一道光,自己的腿,正是受这光控制,向那里移动。一切都是模糊的,就连意识和记忆也在渐渐归于虚无,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不知道。又要去哪里?不晓得。她的心里,像是突然缺了一块儿,空洞洞的隐隐痛着,痛着。

    自己是谁呢?好像是叫楚璇的,又好像是叫雪见的,还有点印象是叫紫心。一个人有三个名字,自己还真是赚到了。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没心没肺的笑了。

    好冷,雾气里自己的身子越来越冷,这冷也是那样的熟悉,应该是有一个人,有一个人的体温曾经温暖过她,可是,为什么,想不起来这人是谁?而且,只要一想到这个人,心里就有一阵一阵的酸楚,不知道是出自于自己,还是那人?曾经有那样一个人,脸是冰冷的,身上却是出奇的温暖;声音是冰冷的,眼神却是那样的灼热。

    慢慢,这个人的脸,就逐渐忽闪着变得清晰起来,是周博!当周博的名字一出现在脑海里,雪见的意识就突然的恢复过来,是的,她是雪见,曾经是楚璇,也或者还当过紫心,但最终,她只是雪见!好像周博于她,是好久没想到过的往事,又好像是刚刚才分手的约会一般,就在此时,这意识就像是被吹散的尘埃一般,全部暴露于雾气之中。

    她又回到了刚刚穿越来的时候,甚至能感受到那份抵挡不住的寒冷和饥饿。这时有人在用什么摩挲着她的手臂和身体,她睁开沉重的眼皮,是周博!他正笨拙的用雪,一遍一遍的摩挲着她被冻住的身躯。她的头脑里一片空白,只有周博的手,和汗。

    命运的齿轮,就是在这时开启的吗?当时如果不是我,那么,还有,会是一个怎样的故事?何其不幸,紫心遇到周博,成为雪见;何其幸运,楚璇成为雪见,遇到周博!

    从此开启的,就是一个充满了信任与不信任的交集,就是一个充满了爱与不爱的纠结,就是一个充满了理解与被理解的生活。她遇到他,爱上他,嫁给他,恨上他,然后,还是爱他……,并且,还有了他的孩子。

    好像,就在不远的过去,周博焦急担忧的脸,就在她的身旁出……

    “回来吧,雪见,回来吧!我不能失去你!不能!”这是周博的声音!没错,是周博在叫她!如果自己不回去,周博一定会生气的,会打人吗?

    这样想着,雪见就害怕起来,如果周博这腹黑男,因为找不到自己,而迁怒于孩子,怎么办呢?

    “啊……啊……”雪见突然间挣扎起来,拼尽全力想挤出“孩子”这两个字来,但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着。失血过多的她很快便用尽了体力,在周博和徐从安惊喜交加的声音中昏了过去。

    不知又晕睡了多久,雪见终于醒了过来。这一次,她终于有了睁开眼皮的气力。张开双眼的时候,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一个莫名的大光头,大光头?这是神马情况?还有,屋里还有一股子熟悉的中药的气味。

    “是周博!”明显的,大光头下面的那张惊喜交加的脸,是周博的。那双关切又喜悦的眼睛带了那样多的血丝,她不留神,还给吓了一大跳,这是兔子吗?

    “大郎,你要去当和尚吗?那我,怎么办?”

    看到雪见终于醒来,没想到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周博愣在那里,自己这位娘子向来脑子里一团浆糊,她是真的醒了吗?还没有完全搞明白自己的处境吗?摇摇头,周博近乎贪婪的望着自己的娘子,那仍很苍白的小嘴微张着,小巧的鼻梁挺且直,双眉弯弯如新月,眼神灵动,仿佛精灵般诱惑,可不就是精灵!

    “又在混说。”周博皱着眉头斥责她,声音里却仿佛饱含着千种依恋万般柔情,听得雪见骨头都差点酥掉,鸡皮疙瘩登时掉了一床。

    雪见转动着双眼,巡视着自己身处的这个房间。房间不是很大,比自己和周博的那间睡房要小上许多。房内的灯火是如此的微弱,以至于如此狭小的房间也无法完全照亮。

    雪见的声音软绵绵的,带着些晕睡初醒的口齿不清,只是周博却被惊到了,他惊喜的抬起头,见雪见半幅秀发飞瀑般坠了下来,晕黄的灯火映在发丝上,一如最上品的绸缎般闪亮。俏丽的脸庞被秀发半掩住,却给稚气未脱的小脸上,平添了几分的妩媚。

第二百四十八章:休养

    周博苦笑着,轻轻的探身抱了抱她,很想狠狠的搂住她,但怀里的人儿身子软得好像棉花,又瘦得不堪一握,所以,他却终究不敢用力搂住她,怕弄痛了她,只是眼泪却滴在了她的枕头上。都说女人生孩子是鬼门关,以前这鬼门关离他太远,相当于故事和传说,但如今就发生在自己的妻子身上,周博果断被吓到了。

    不过,周博还是暗自庆幸的,死于生产的女人,在大顺国也是不少的,幸亏自己的身边,还有岳父大人。想想命运对自己还是很青睐的,家族完全没落后,遇到了雪见;自己生命垂危时,遇到了徐从安。而得遇徐从安,也是因为雪见的古灵精怪,雪见,雪见,你真的是上天赐予我周博最大的福分!雪见,不管你是从何处而来,我都不会再让你从我身边离开!

    雪见被他的眼泪弄迷惑了,她并没有推开他,只轻轻的回抱着他,试图伸出手去擦掉他脸上的泪水,可双手被他压着,无法抽出来。她在脑海里细细的搜寻着,自己并没有失忆,哦,对了!这是产房!是自己生孩子时的那间产房!雪见终于想了起来,她迅速的用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虽然还是有些鼓鼓的,但明显是没了孩子,生产前的巨痛,瞬间记上心头,好像,好像当时有人在耳边一直叫一直喊的,是孩子!是孩子出事了吗?“孩子!大郎,咱们的孩子在哪儿?”

    周博急忙安抚住她,“傻丫头,孩子在旁边屋内睡觉。”他说谎说得脸不红心不跳,总不能说她时昏时醒,他也无力看顾孩子,就交与杜氏抱走了吧?他仍然攥着雪见的手,感觉着掌心处的腻滑如脂,纤细的手腕似乎轻轻用力,就会折断一般。

    彼此呼吸相闻,雪见只觉得脸热得发烫,俩个人仍然轻轻拥着,谁也不再说话。烛花时不时的噼啪一声作响,却更增添了一份静谧。失而复得般的感觉,使人更觉沉醉。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雪见才轻轻推了推周博,开口说道:“起来……咳咳……起来好好说话。”应该是昏睡了好久,嘴里都有些干涩起来。

    周博这时也想了起来,忙放开她,下床拿了温水,“我扶着你慢点坐起来,唉,你慢点喝,你能不能慢点喝……”

    “人家渴了嘛。”雪见喝完水,歪在枕头上镇定的说道,柔软的嘴唇在烛光下还泛着水气,然后她就傻笑了起来:“不仅渴了,还有些饿了……”

    “等着。”周博两步到了门口,对外屋守夜的丫头们说了几句什么。

    只一会的功夫,外屋就有细碎而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门帘轻轻的被掀开,小梅小杏小梨三个人同时冲了进来,“大少奶奶,您醒了?您可醒了!”

    “放心吧,我没事。”雪见开心的望着这三个小姑娘喜极而泣的脸蛋儿。

    小梅手里合什,无比虔诚地轻轻闭上眼睛,一个劲的小声念叨着,仿佛在祷告着什么。

    “奴婢去给大少奶奶端粥。”小梨又细细的看了她一番,这才转身出了屋。

    门口有些短暂的喧嚣,但马上就平静下来。一会的功夫,小梨手里端着一碗归桂红糖粥进来,徐老爷说过,此粥温经散寒,有化淤止血之用,益气养血之效。还未等她上前,周博已接过她手里的粥,然后生硬的加了一句:“这几天,你们几个受累了。”

    果然,雪见隐隐感觉到了冷笑话的威力,她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再看看眼前这三张小脸,全是痴呆吓傻一般的表情,瞬间被石化掉了。

    左右徐从安就在周家居住,所以虽说夜已深,周博还是毫不客气的连夜让人请了他过来瞧。徐从安嘴上叨咕着,但把过脉后,到底给换了一个温和些的药方。什么大事?还得三更半夜的把老人家叫起来?雪见这丫头只是虚弱,早就能醒,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合着他就是该给他们小俩口招之及来挥之及去的呗?

    虽说雪见确实是想自己带孩子的,但事实是孩子仍然一直跟着杜氏。

    雪见生儿子的时候,还是五月中天气正热的时节,如今她身上已经盖了两床厚被,还感觉着有些浑身发寒,不仅因为身体虚弱,也因为天气的确转凉了。

    就是因为生了一个孩子,自己就在床上倒了三四个月,雪见算是用切身体会,感受到千年之后的社会究竟有哪些优势了!在如今的时代,人命真是轻如鸿毛,无论是战争还是疾病,当然,女人还要加上生产这一项,就能让一个年轻人轻而易举的丢掉性命,就别说是那些老弱病残了。

    而一场惊险的血崩,也让周博变成了秃子,这事情着实有些出乎雪见的想像。这中药,果然……只能说果然很神奇,是不是万物皆能入药呢?她不知道,但因为周博的头发,制止了她的大出血,这完全在她那简单的常识以外了。虽说现在周博的头发已经参差不齐的冒了出来,但每当晚上当他摘掉帽子时,雪见都会又好笑又深情的摸摸他那扎手的头发茬。

    雪见并不能理解头发对古人的重要性,所以,她只是感谢在她最关键的时刻,周博敢冲进产房陪在她身边,这种与大顺的习俗格格不入的举动,让她觉得窝心又感动。忽然之间,雪见懂得了他一直以来的不善于表达的爱意。自己对于这个社会,一直以来都是更像个看客和过客,而在此时,她下定决心,要和周博一起,用自己的方式更融于大顺,融于周家。

    雪见真的是努力在改变着,她甚至放弃了自己带孩子的想法,每次看到公公婆婆看到孩子时的样子,和现在对于她的态度,她就偷偷地问周博一句,自己这算不算是卖子求荣?

    但在周博狠狠的瞪她一眼后,她就乖乖的闭上嘴巴,不再吭声了。

    周家三郎已去了青州参加秋闱,大家都对他寄予了很大的希望,都盼着三郎可以考中举人身份,那不仅是免徭役免部分粮税等一系列看得见的好处,还可以给周家脱离商籍带来一丝希望。

    周家的生意神秘而稳定,本来就不需要周家人亲自出头露面,眼下的光景,依雪见看,不如索性多购置了土地,然后对外做个地主,更实惠些。周博想了想,可不是,其实本朝的那些官爷们,哪一个不是打着家里下人的名义经商,否则光指朝庭的那些俸禄,怎么养活一大家子的人?自己如今也可以多买些土地做个大地主,士农工商,这“农”可比“商”,有地位多了。

    不过,雪见只是出主意的,她知道周博本是聪明人,缺的只是自己这个多出两千多年道行的“神仙”稍微旁敲侧击一下。雪见的身子目前还处于调养之中,她常常在屋檐下放把藤椅,偶尔到院中晒晒太阳。

    雪见显得很是安静,这样子让周博难免说出一些“事出反常必为妖”的说辞。不过,雪见大度,没有理会他。有一次去杜氏那里看孩子,还对杜氏和周尚义行了大礼,说什么“让爹娘费心了”之类的言语,让大家都吃惊不少。

    只有雪见知道,她是想明白了,这怎么也是自己的家人了,为什么非为别着苗头过呢?自己在他们的心目中,本来就是一个闯入者,那么,如果自己再死杠着,难做的,只能是周博。其实想一想,周家人已经很开明了,并没有要求她这个长媳每天晨昏定省,也没有想出什么夭蛾子来整治她。人家只是有些怨言,有些不理解,有些不满意罢了,这其实很正常的,毕竟这么长的代沟横亘期间。

    虽然自己无法做到像对待自己前世父母一样对待他们,但好歹自己也要积极的表现出来自己的诚意才是。

    冯姨娘闹着非要去青州照顾三郎,被三郎拒绝了。现在,她很是低落,虽说是因为雪见产子而被周尚义解除了禁足,但到底懒得走动,每天只是照顾着小十娘。

    王姨娘更是安静,大部分时间全用在培养女儿理家针线等工程上,力求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在五娘成亲前,可以少惹口舌。

    赵姨娘倒是主动承担起了帮忙照顾雪见的重担,杜氏懒得猜她的心思,反正现在小孙子,已经占据了她绝大多数的时间和精力。

    周家的娘子们自从雪见醒来后,便天天结着伴的过来,以致于周博都要轰人了。

    杜氏本来很是发愁二娘的亲事,也不知道怎地,突然就改变了主意,还对周尚义道,这二娘的亲事,自然有兄嫂把关,肯定是错不了的。周尚义想了想也是,这是周博的嫡亲妹子,周博绝不会忽视的。依着周尚义的意思,最好是读过些读书的,家里要有些品级的最好,不过,看周博的意思,倒是颇不以为然。

第二百四十九章:闲时

    晴空朗日,还有微微清风拂面,虽已是夏日,但并不炎热。在这样的一个上午,一群人正在陌香院中围着看四娘绣一幅鸳鸯戏水图给五娘做屏风。

    微风带着院子里的花香吹进了小凉亭,四周还有各自的丫头打着扇,大家一边看着还一边打趣五娘,不过,五娘好像并不怎么专心,时不时就抬头往外看一眼。雪见仍然是像往常一样晒晒太阳,或是站起来走走,她的身体已渐渐在恢复,而且恢复的照徐从安说就是比较快。

    雪见正慢条斯理的吃着一盏乌蛋饮,院门口就走进来一个小丫环,小杏迎过去,小丫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就退了出去。小杏自然而然的回到雪见身边,倒没说什么,见雪见已放下手里的碗,便接过旁边丫头递过来的帕子,帮雪见擦了擦手。

    别说,自从订亲后,白逸天倒是规矩了许多,不像以前一样,拿着周家后园当自己家一样,每次都是只和周博在前院待着。雪见心里想着,其实这两位,应该也算是自由恋爱吧。于是唇边便含了笑意,对五娘轻轻说道:“淑儿,今天一早你大哥哥出去得急,忘记带披风了。你看现在有些起风,你帮嫂嫂拿这件披风送去外书房,可好?”

    雪见并不是真正的古人,所以遇到这种事情,自然是要为五娘和白逸天多制造机会才是。二娘只略抬头看了一眼她们二人,只觉得在阳光下,五娘脸上的笑容,亮的有些恍人眼。

    二娘瞎了两下眼睛,有些发怔的看着略带羞涩但面含微笑的五娘,心里莫名的五味杂陈,原来,小小的五娘也有这样为着一个人安静下来的时候,那阳光下怒放花朵般自然而期盼的表情,无比刺目的明示着她的酸涩,二娘的脸色便暗了暗,但并没有多说什么。

    看着五娘高高兴兴的离开,雪见又开始觉得无事可做。她睁大眼睛,满是口水的看着四娘手下活灵活现的图案,不禁各种羡慕嫉妒恨的叹了口气,如果让她拿起绣活绣点什么,她自己好意思拿针,别人都不好意思帮她捻线,就那绣鸟为鸭绣花是一坨的功力,还是不提也罢。还是以前当丫头的时候好些,可以跟在周博身后,饶世界的逛去。她不知道的是,这饶世界的拿逛当职业的丫头,全大顺,也就她这么一个。

    出了凉亭,踱到花树下,半明半暗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雪见便干脆让丫头取了藤椅出来,然后舒舒服服的坐上去,闭上眼睛,前前后后的摇着藤椅思索起来。

    她现在整天无所事事,很不自在。其实她之前也是无所事事的,只是每天固定的过去看看孩子,那个越来越白胖的臭小子,不是吃就是睡的,也不会跟她有过多的互动,让她难免觉得无聊起来。所有她有时也会在孩子睡着时,故意去捏捏他的小胖手小胖脚,或者亲亲那带着口水的小胖脸蛋。但每次她这样做的时候,两个奶娘总会站在两边,愕然的对她行注目礼,虽说不敢对这位长得风华绝代但行为如此不靠谱的少奶奶指责什么,可那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无言的指控,倒让雪见自己讪讪起来,最后落荒而逃。唉,什么时候可以长大,可以跟她一起跑跳玩耍呢?

    “诚哥儿可曾醒了?”第n次的问过,小梅摇着扇子,沉默了片刻,如果醒了,那边早就有人来告诉的,真是……。她想了想,微微俯下身子,在雪见耳边道:“姚小姐的礼物,少奶奶可准备好了?”

    “嗯。”雪见坐起身,要了一杯红枣茶,一边慢慢喝着,一边继续想着。前几天,确实是接到了姚盈灿的书信,这妮子也要订亲了。男方是谁雪见并不是很关心,只知道姚盈灿自己也偷偷女扮男妆的过去相看过,很是满意,这样雪见也就放心了。她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同样是贵女,这姚盈灿活得可比汪从梦精彩丰富多了。她的眼神,便飘到二娘身上,二娘的侧脸散发着温婉柔和的光泽。说实话,二娘的相貌,并不比那两位贵女差,隐约还胜上几分,但不提出身,只说性格,真是无法和姚盈灿的爽利相比,就是比起胆小的汪从梦来,也要古板无趣许多。不用别人,她自己就永远的把三从四德三纲五常植入到骨髓里,倒真是一个婉约贤淑的典范了。

    雪见觉得自己很了解二娘,越是了解,也越是不理解。唉,这样子活着,二娘其实是很累的吧?但她并没有强大到可以影响二娘的想法,也无心去改变什么,只想着,眼下确实是该把二娘的亲事,提到周家第一要事上来抓了。

    几个小娘子时不时的传出来轻声和笑语,让雪见恍惚间有种大观园的感觉。下人们给重新泡了凉茶过去,雪见自然是不喝的,四娘放下针线,小玉马上过去,帮着按摩着脖颈。四娘摆了摆手,然后探了头,让人撤下绣活,然后在满桌吃食点心中寻找着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正吃着,却突然问道:“淑儿呢?”

    “五小姐帮大少奶奶去外书房给大少爷送披风了。”四娘点点头,挑了碟子烤蛤蜊出来,笑着答应着:“嫂嫂真是贤惠!这日子,确实是需要披风的。”

    “嗯,今天有风嘛。”

    “所以说嫂嫂贤惠。”

    “嗯。”雪见权当她们是夸自己了,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盯着吃得香甜的四娘看了一会儿,转头看着二娘感慨起来:“这满园子就数她个头高挑,还整天的吃吃吃,也不怕吃得太胖,回来嫁不出去。”

    “这可是一个嫂嫂该说的话?”五娘没有答雪见的话,却停了筷子,脸色微红的瞪了她一眼,又转头看了眼二娘,小心思飞快的转了几个圈,自己虽说早习惯了嫂子的不着调,但这话题如今却很敏感,于是谨慎的玩笑道:“我便在嫂嫂这里吃上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

    “嗯,说的极是,只是赵姨娘怕要恨死我。”雪见见四娘果然又瞪了她一眼,哈哈笑了起来。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随别人恨去,四姐姐是有吃万事足,反正哪里也不如嫂嫂这里好吃的东西多,为什么非要嫁人?”七娘正说着,见二娘紧拧着眉头瞪了过来,便吐了一下舌头,接着说道:“我说的不对吗?为什么女人非要嫁人?嫁了人还要生孩子……太危险了!”

第二百五十章:热闹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随别人恨去,四姐姐是有吃万事足,反正哪里也不如嫂嫂这里好吃的东西多,为什么非要嫁人?”七娘正说着,见二娘紧拧着眉头瞪了过来,便吐了一下舌头,接着说道:“我说的不对吗?为什么女人非要嫁人?嫁了人还要生孩子……太危险了!”

    雪见产后大出血的事情,别人可能差一些,但略通医术的七娘,却深知其中凶险,所以心里难免留下阴影。二娘沉下脸来,用手点着七娘:“德儿越说越不像话了!这哪里是闺中女儿可以谈论的话?”

    四娘没有说话,小心的来回瞄着几个人,然后想了想,放下筷子站起来,笑着道:“我是不客气的,只挑了些爱吃的,给九郎带回去。”

    “嗯,明天带了九郎过去一起看诚哥儿吧。”雪见笑呵呵的说着,四娘清脆的答应着,小玉忙拎好食盒,过来扶了她,俩个人就先行告退了。二姐姐最近一直没精打彩的,还是少招惹为妙。

    于是就都各自散了,中午周博回来的时候,雪见缠着他,把自己想了半天的计划告诉给他听。可以借着给姚盈灿祝贺,出门散散心呗。正好三郎秋闱结束,如果中了,也要周博过去帮忙打点上下关系的。周博只斜她一眼:“你且养好身子,比什么都重要。”

    听得雪见如此“两全其美”的好主意,周博心里算了算帐,青州那里虽说有买卖,但并不需要他亲力亲为什么,可到底不忍心让雪见失望难过,这个“不”字说不出口。再说雪见说得对,还要帮三郎打点关系的。

    “义父也说我恢复得很快。”雪见理直气壮地说道。不让她带孩子,也不让她出门,当她是笼中鸟吗?

    本来雪见还异想天开的要带着儿子去,不用旁人,周博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这么小的孩子,怎禁得路上这一颠簸?再说不过是去半个月,还要赶回来过中秋的。

    雪见的理由充足得很,由不得杜氏不同意,更何况现在她一心全在孙子身上,巴不得没人过来跟她抢孩子。于是简单交待几句,便点头同意了。

    于是雪见带上二娘四娘小七娘坐车,周博和六郎骑马,一行人便上路了。

    五娘没来,自然是因为订亲了,王姨娘强把她留下,在家接着学规矩,以免去了白家,让人笑话。

    而白逸天破天荒的没跟着,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路上虽然并没有什么美好的让人移不开目光的风光,雪见仍然是一直挑着一角窗帘,不停的看着,小梅叫了她几次,她才恍过神来,忙夸张的连声赞叹着,“真是好山好水好风光呀!”

    小梨可是在此路上走过几回的,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样子,见小杏也去挑窗帘,就于是认真的反驳道:“娘子又在骗人,这路上哪里有什么山?又哪里有什么水?前面倒是有一个小客栈,咱们晚上只能在那里休息,这样紧着赶,明天下午就能到得青州了。”

    雪见看着小杏放下窗帘一脸的失望,不由捂着嘴呵呵的笑了,小杏回过头,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雪见,无语得顾自合上眼睛,眯上一小觉吧。

    四人这一路上说说笑笑,倒也不寂寞,晚饭前总算到了客栈,扶着雪见下了车,雪见只说无趣,到底在附近转了转,才觉得腿没有那么酸肿了。让周博好一通的数落。

    晚上,雪见躺到床上,拉上被子,长长的打着呵欠正要睡着,院子里突然响起一声尖叫,吓得雪见打了一半的呵欠硬生生噎了回去,直噎得连声咳了起来。周博早披衣下床,叮嘱了雪见不要出去,便抢了出去。雪见跳起来,拖着鞋子奔到窗户边,掀起窗帘,推开窗子往外看去。

    好像是一个婆子的声音,雪见好奇的往外探看着。客栈的院门口,挂了盏气死风灯,明显显的照亮着院子。

    院子里响起一阵叽哩哐铛的声响,夹着一个小娘子的惊叫声,呼痛声,大哭声。片刻功夫,一个男子被人推出门,趔趄着扑倒在地,雪见就听见周围一片吸气声,然后就是关窗户的声音,想来是见这男子光着上身,只穿着一件长裤衩,便猜到什么不好的事情,有女眷的,便都歇了看热闹的心情。

    周家人多,租了二楼半边的客房,此时见不过是些私奔之类的事情,护卫们也松了口气,有回房接着睡觉的,事不关己嘛,也有像周博一样,索性下去看看热闹。

    就见一个着红就绿的婆子在后面扑打着摔在地上的男子,一边打一边骂,“你个杀千刀的汉子,竟做出这种事来!你还我女儿清白!我打死你!打死你个穷汉子!打死你!”

    那男子一边躲着,一边挣扎着说道:“我跟杨花妹子,是两情相悦,是你们偏生拦着,还要把她送去给那个老头子当五姨娘,你们……哪有你们这样狠心的爹娘?既然让你们追了上来,我们便同你们回去成亲便是!”

    “你个穷汉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想娶我闺女,呸!我……我要送你去见官!去见官!”又一个老汉,从屋里冲出来,叫骂着扑上去,和婆子一起踹那汉子,那汉子侧身闪过,低低的笑了起来,“见官?好啊!我可不怕见官!见了官,和我杨花妹子的事情,就算是公开了,哪怕是沉塘也好,游街也罢,总归是我们在一起!让全县人都知道我们是一起的!好啊,见官去!现在就去!”

    婆子站定,点着那汉子,只气得说不出来话,片刻,突然转过身,指着屋里,恶骂起那小娘子来。

    客栈里的人大多被惊起来,见这娘子家还有好几个后生跟着帮衬,想来是亲戚或者乡邻跟着一起追上来的,见此时闹得也太不像话了些,客栈的掌柜的只得上前劝着那婆子:“这老嫂子,低声些吧,这夜深人静的,可听得远,你这闺女的名声……”

    那婆子却一把推开他,指着他道:“你这没准就是专门窝藏这等丑事的黑店……”

    雪见正趴在窗台专心看着热闹,被楼下的周博一瞪,忙关了窗户,小声嘀咕着:“这古人真是多事,这样的热闹,只许男人看,不许女人听吗?”

    见雪见听话的关了窗户,周博也正要上楼,他本就不是爱凑热闹的人,此时见是这等事情,早就厌烦,却被身边的客栈掌柜的,苦着脸一把拉住:“周爷,您可是咱们青州一带的大户,您给评说评说,小店可是正经做生意的店,这成天价南来的北往的,上门的便是主顾,我们哪里知道哪个是私奔的?”

    这是去青州的必经之地,一般人都会在这里落个脚,所以客栈的生意一向是很稳定,这掌柜的又是人精,对来往过的大客户们,都是照顾得非常周到的。此时周博见掌柜的拉上了他,也不便冷脸就走,只得点头道:“这店家确实不是黑店。”他本来就不是多话之人,此时只这一句,也就不再说什么。

    旁边又有看热闹的拉着那婆子,低低的劝着她:“两个孩子既然是两情相悦,你就成全了吧!再说,事到如今,也只好成全了。这汉子可能是穷些,但看样子也算忠厚,以后对娘子好,又孝敬你们二老,也算是门良缘。算了吧,这事,也只好算了,可张扬不得。”

    周博看着抱着头蹲在地上的年轻汉子,和不停的抹着眼泪的婆子,皱着眉头,这都是什么事?旁边又有人上前捅了捅地上那汉子,低声劝着他:“这事,到底有些个理亏,你就说个软话吧,往后都是长辈,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

    那汉子长出了一口气,看着劝说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顾不得拍拍身上的土,拱了拱手:“岳父岳母,这事是小婿孟浪了,往后小婿定会好好等着杨花妹子。”

    那婆子猛的抬起头,点着那汉子:“你!你!你这是……,我那可怜的闺女呀……”

    一旁的老汉抬手指着汉子,恨恨的说道:“想娶我家杨花也行,你拿十贯的彩礼!我的闺女,也不能白给了你!”

    “十贯?”那年轻汉子登时就傻了眼,“我就算把地和房都卖了,也卖不了十贯钱出来呀。”

    旁边就有人小声议论着,连同老夫妻一起来的亲戚也皱着眉面面相觑了,十贯?别说这小伙子,想来一般人家,都没有能拿得出来的。众人正发怔间,一个小娘子跌跌撞撞的从里屋扑出来,头发零乱的披散着,上衣领子一半卷在里面,露出来半边肩膀,裙子歪歪扭扭的系着,眼睛哭得肿成了桃子,扶着门框,抽泣着看着门外的众人,突然扑过去,跪在周博的面前,长声号叫着:“这位爷,您给评评理,这,这不成了卖女儿了吗?您是有钱的大爷,您发发慈悲,先把我给买下吧,杨花我给爷当牛做马,以后一定会把钱还上的。”

第二百五十一章:绑架

    那婆子满脸铁青的上前拎着自家女儿的胳膊,拖着她往屋里拖去:“别以为别人可以帮到你!你还是乖乖回去嫁给魏老爷吧,过去就当姨娘,魏家是什么人家,吃香的喝辣的,不比跟着这穷汉强?”

    年轻汉子转头看着婆子拉走小娘子,正欲上前,却被旁人拦住,只得回来,直接跪在周博面前,说道:“您是大人物,您就当做做善事,帮帮忙吧!那魏老爷都六十多岁的人了,如果杨花跟了他……,哪里还有什么活路?”一个失贞的娘子,只怕还没当上姨娘,就被打杀或者发卖了。

    周博见满院的人都望着他看,不由满头的黑线,这都是哪儿跟着哪儿,他是出来打酱油的,现在突然被一个小娘子这么一扑,直接改成主角,就等着他拯救全人类呢。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得点点头,“我也不用你们当牛做马,以后一定要对你娘子好,好好过日子便是。”

    多福早在一旁掏出来十两银子,递到年轻人手里。然后又对周围看热闹的人说:“都散了吧。大家明天都要赶路的,都回去休息吧。”

    “这位爷,让我们,让我们怎么谢谢您才好。”年轻人捧着银子,眼泪都流下来了。

    看热闹的人们大惊!十两银子!可以够小户人家过半年的!看来这位年纪轻轻的周爷,还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一个个**辣的眼波,便有如花间春风般,一**一个个媚媚的递了过来。那小娘子的老子娘更是眼神闪亮,但周博的眼神,就像看到天上掉下的大金元宝。

    多福顿时觉得手足无措了,再看自家少爷,却仍是风度翩翩,老神在在的模样,心里说,也是呀,这些人是没有见到自家大少奶奶的模样,如果见了,没准连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于是不待周博吩咐,多福便对年轻人道:“我们少爷可不是为了你的感激,你且回去吧。”

    那老两口闻言也顿时沮丧了下来,本想着女儿可以嫁给有钱人家做小,但现在有了这么一出,只能就此跟了这个穷汉子了,真是可惜。

    眼前的大少爷,出手是够阔绰的,但想想自己的女儿,估计是高攀不起的,于是便一步三回头的回去了。

    围观的住店的客人们,也都只得作罢。毕竟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虽然还未全尽兴,但主角都撤了,各位看官也只能恋恋不舍的该回房的回房,该关窗的关窗。

    周博抬头望了一眼,还不错,几个妹妹和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娘子,都关着窗户。他无心再耗下去,迈上楼梯,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作为去青州的必经之地,这处客栈的规模还是十分可观的。院落分为前后两处,前院是二层的饭馆,一楼是闲散的大桌,给人歇个脚吃点简单干饭。二层雕梁画栋,却是几个锦绣的雅间,供有钱人家消费。

    后院一个主楼装饰精美,左右两侧却是便宜的客房。

    看来这个客栈老板,也是一个天生的做生意的主……

    周博现在包下了整个主楼,一楼是那些护卫和多福的住处。

    周博踩着楼梯向上走,对自己的娘子颇有些无奈,虽然已是做母亲的人了,但还是小孩子心性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些。

    打开房门,并没有听见雪见冲上来打听情况……

    周博心里疑惑,“雪见,怎么?改变风格了?”

    房间显得空荡荡的,雪见并没有应声,周博下意识的看了一下床头,也没有人!

    周博出来往二楼中间一站,无奈的喊道:“雪见,已然不早,明天还要上路,到了青州,你们再聊吧。”

    并没有人回应,周博无语,再抬高声音,“雪见!”

    旁边的雕花门纷纷敞开,几个妹妹均披了衣服,出来应一句:“嫂嫂没在我这里。”

    “嫂嫂也没在我这里。”

    “嫂嫂没有过来呀。”

    几个人说完,便见周博的脸色变了,一脚踢开旁边小梅等三人的房门,“雪见!”

    周博只觉得骨子里一道森凉,这三人,也是不见了!

    楼下的护卫们,也早听见声音,抢步出来,刚才虽说他们没有全部出去看热闹,但因为外面始终嘈杂一片,竟是没有一人听出来,楼上失踪了一主三仆!

    周博一抬腿,从二楼轻轻跃下,到底留了一半人在此保护,带了人奔了出来。

    自然是先去寻了掌柜的,掌柜的刚刚回到自己房间,还没有睡下,便被多福一把揪住,往地上一摔:“没承想,你这里倒是一处贼窝!”

    掌柜的被摔得生疼,抬眼见周博脸色铁青,知道必是出了大事,也不敢叫屈,只连声询问,“周爷,您这是……”

    “我家大……我家主子的几个丫头,刚才失踪了!”多福挑了挑眉,眼睛一瞪:“少跟我在这里装!如果不是你们客栈的人捣得鬼,怎么可能无声无息的就失踪?”

    听得有人在客栈失踪,掌柜的顿时手脚冰凉,不管怎么说,人在客栈不见的,客栈是脱不了关系了。

    掌柜的脸色一僵,努力回想了一下,“周爷,您先别急,可是绑架?”这位爷刚才可是当着那么多的人,亮了一下小财的,难免被有心人惦记。

    “放屁!就这么一小会的功夫,如果是绑架,咱们就站在楼下,怎么都没有听到声音?”这并不是简单的绑架,不仅周博,连多福心里都很清楚,哪有绑匪,会连旁边屋内的三个丫头俱皆绑走的?而且还是在人来人往的客栈!

    周博却注意到那掌柜的眼睛似乎一闪,果然,掌柜的迟疑地说道:“上午,倒真是来了十几位马客,并不像是寻常的跑马的汉子,来了以后再没有出过屋……”

    话未说完,周博已先行奔了出去,跑去后面马房一看,连自家的马都不见了。

    客栈正是四通八达之地,这已是半夜,即使有马,都不知道要到哪个方向追,但现在说不得也要靠脚的,连夜追回才是。

    于是一群人分为几拨,分批而去。

    到得天亮,只追回来昏迷的小杏。听小杏醒来以后说,她们本来正打算睡觉,房门不知道怎么就开了,然后进来几个人,并没等她们出声,就直接打晕了她们……

    看来是分了四个方向跑的,追上小杏的那组人说,那些人还在马蹄上绑了厚厚的棉花,所以才能无声的跑掉。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打斗,那些人也是因为对道路不熟,所以才会被追上,眼见追了上来,丢下小杏就跑了。

    雪见,你如今,会在哪里?

第二百五十二章:世子府

    “浓芳依翠萼,焕烂一庭中。零露如醉,残霞照似融。丹青难下笔,造化独留功。舞蝶迷香径,翩翩逐晚风。”

    玉指轻抚琵琶弦,女子轻启樱唇,软软的唱,清音绕梁,似泣似诉。

    雪见半眯着一双慵懒的眸子,天气虽然已入冬,但地龙烧得早,所以虽然开着窗户,但还是有些燥气。这阁楼四围烟纱低垂,影影绰绰中,但见丫头成行进出,却没有什么声响,足见规矩十足。

    看到这一切,雪见轻轻地撇嘴,不得不承认,看来那个病得要死却总也死不了的何婉婷,到底是有些手段的人物啊。偌大的世子府,不仅打点的井井有条,还让这众多的美妾艳婢表面上和谐友爱一团和气,这才是后世的ceo最佳人选呀。

    没错,这时的雪见,已经身处京城世子府三月有余。此刻,她正坐在世子府最美丽的那间千蕊阁上,听着世子府里家养的歌伎唱曲儿。

    小梅和小梨俩个人,穿着和府内丫头一般的青色纱衣,站在一旁。小梨倒还沉稳如故,只小梅时不时的皱着眉头,“已经是冬月了,咱们在这劳什子世子府待了近三个月,什么时候是个头?”

    雪见听得好笑,浅浅咳了一声,扫了小梅一眼。本来小梅对南谷波一向都是大有好感的,这样的被“绑架”而来,想是把所有的美好幻想,都掐死在了想像之中了。这就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的最佳写照!

    小梅见雪见不吭声,却镇定如常,心头更是着急,道:“咱们走的时候正值桂花飘香,现在连梅花都快要开了,诚哥儿……诚哥儿想来也到了记人的时候,娘子……”

    没等她说完,小梨已指了指案上的几碟子精美的点心道:“这世子府的美味,别的地方却难尝到……”

    雪见的心,早随着那句“诚哥儿”,钝钝的痛了起来。一直以为自己不是那种喜欢孩子的人,所以每天时不时的过去逗弄逗弄儿子,也就够了。并不像别人那样,一时三刻也离不了孩子似的。所以,才有了非要跑出去游玩的兴致;所以,才有了这场看似偶然其实早有预谋的“失踪”;所以,才有了眼下锦衣玉食的笼中鸟一样的日子吧。

    从来都是,只有失去才知道后悔,才知道要去珍惜,才知道这种失去,却是生命里不可承受之痛。

    雪见的神色就僵了下来,诚哥儿,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的诚哥儿,从生下来后,并没有在她怀里睡过几次觉的诚哥儿,此时想起来,他那嫩嫩的小脸蛋,却宛如刀子般,每想一次,便划过她心头一次,每一次的想念,都让她疼痛难当,且鲜血淋漓。

    雪见恨的,不仅仅是南谷波,她更恨自己。好端端的,为什么非要出去生事?为什么不能像别的小娘子一样,在家老老实实的绣绣花,做做针线?

    儿子马上六个月大了,如果说话早的孩子,都要学习叫娘了……

    小梅也知道诚哥儿是雪见心底的痛,被小梨瞪了一眼,当下便住了口,心下也后悔着,便假装赞同的望着面前的点心,然后毫不客气的拿起雪见面前几上的一块糕点,细细的吃了起来。世子府等级森严,但对她们三人的没有规矩,旁的人和下人们也都假装没有看到。

    不是没有人看不过眼去。

    曾经世子爷的一个爱妾,以为自己拿到了雪见的短处,以她的没有规矩说事,虽不敢拿这个世子爷异常包容的狐媚子出气,却是当众掴了小梅一把。哪里想到这个见谁都爱搭不爱理,最多“呵呵”两声的雪见,却是直接就翻了脸摔了茶杯,拿起一块碎片,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前划花了她的脸。这种彪悍的撒泼和公然的厉绝,不过瞬间就传遍并惊动了整个儿世子府,却又在那个小妾跑到南谷波面前告状后就“无故”“失踪”了之后,各种流言销声匿迹,从此谁也不敢再对她们三人指手划脚。

    未等小梅吃完,歌舞台上的歌伎已经一曲唱完,却见她袅袅娜娜地起身,千娇百媚地一礼,便退下了。再进来的,是另一个怀抱琵琶的歌伎,先是对着前面各位贵人一福,然后款款落座,含笑一个眼光,玉指一动,与刚才截然不同的欢快曲调更流畅而出。

    当真是樱唇未起,媚眼生波呢。雪见心里赞叹着,可惜,眼前只有一群同她一样以色侍人的女人们,正经的那只“蜜蜂”,却是不在的。

    想到那只“蜜蜂”,雪见的脸色就更冷上几分,手里的一个帕子,也被她拧得不成个样子了。

    看着雪见紧咬着嘴唇,眼见要咬破了,小梨和小梅对望了一眼,更是焦灼难安。

    娘子自从来到世子府,性格大变。本以为她会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全盘上演,谁知道她却冷静得出奇,自见到南谷波,也没有表现出半分的气恼和指责,就好像仍然在东胜村一般,把“宜心小筑”真当成了自己的地盘,而南谷波不过是一个串门来的客人一般。这倒让南谷波有些意外,好像准备好的那些说词都无法用上,不由有些讪讪的。

    当初以一出闹剧吸引了全客栈的注意力,然后又以四个方向的连夜奔驰来混淆周博的视线,最后才得已周全到得世子府,可惜,雪见也是将养了一个多月,才得以恢复健康。

    小梅和小梨,初来时的惶恐,也渐渐在雪见的影响下镇定下来。娘子虽然并没有跟她们二人说什么,但她们都知道,娘子显然是有自己的主意的,这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喜怒轻易就可以在脸上表现出来的娘子了。

    现在世子府主事的人,是南谷波身边的一个大丫环,名叫涟儿的。说起来世子府美婢艳妾不少,但正经的世子妃还没有定下来,唯一的侧妃也一病不起,按理说是轮不到一个丫环理事的,但涟儿是家生子儿,又从小跟着南谷波,虽然没有姨娘的身份,但看情况以后也差不了的。

    还记得涟儿初见自己时的神情是那般的微妙,乌黑的眉毛虽只轻轻一挑,但那眼神里的丰富故事,却是骗不了人的。随后她垂下长睫,上前行礼道:“紫……”

    雪见却淡淡一笑,直接打断她:“我是雪见,客居世子府,叨扰这位姐姐了。”雪见知道,这个涟儿,也是认识紫心的。

    什么雪见?什么客居?涟儿瞪大眼睛,却没有问,只是拿眼角望着南谷波。南谷波深深的看了一眼雪见,对涟儿摆摆手,让她退下了。临走时,到底还是盈盈秋波往这边看了一眼

    “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涟儿说就是。”

    雪见冷笑的望了南谷波一眼,哦了一声,难道我需要回家,也跟她说吗?

    果然,南谷波也明白她的意思,又加上一句:“这宜心小筑,一直就是给紫……给你准备的。”

    雪见淡淡道:“世子爷果然有心了,见到一个姑娘,甭管是不是已为**为人母,都要在自己府里给起一所院子,这世子府,到底有多大呢?”

    南谷波只望着她,摇了摇头,但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解释。

    雪见让人把涟儿请了来,望着涟儿,道:“自打来到世子府,已有数月,雪见寻思着以前世子侧妃,待雪见是极好的,在安宁的时候,雪见和侧妃也颇有渊缘,能否请涟儿姑娘代为指路,过去拜谢侧妃呢?”

    涟儿只想了想,笑道:“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侧妃还缠绵病榻,此时天气初寒乍冷,这样一来恐怕会带些寒气,给侧妃添病。”

    雪见笑道:“涟儿姑娘说得极是,只是雪见本是客人,哪有客人一住数月,对侧妃这半个主人,连谢都不曾谢上一谢的?”

    她说何婉婷是“半个主子”,这话要是让那“半个主子”听见,不定得气成什么样子。只是,眼下这“半个主子”,也只剩下半条命吊着,也亏了是自己主子姑念旧情,天天人参燕窝的伺候着,否则早就驾鹤西去了。涟儿的心里,翻腾着一股阴晦的喜悦,连带着对这失忆的“紫心”,也生出了几分好感来。

    涟儿转眼去看雪见,只见她微微低着头,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黝黑的眸子里黯黯的,并没有趾高气扬和冷嘲热讽的意思,仿佛她嘴里说的那个人,真得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一样。

    感觉到了涟儿的目光,雪见慢慢抬起头,目光正对上涟儿,涟儿微微一怔,这样的肌肤胜雪,这样的千娇百媚,这样的动人心魄,这女人,果然出落得越发妖孽了。幸亏,幸亏她的嗓子半哑了,记忆力也失去了,幸亏!这样想着,涟儿的笑容淡了淡,迟疑道:“侧妃的事情,我们世子爷都是亲自过问的,这样的事情,涟儿可不能做主,要不,涟儿去问问世子爷,可好?”

第二百五十三章:醉酒

    果然,晚上巳时刚到,南谷波就过来了。

    南谷波依旧是那样眼亮眉浓,一脸干净温和的笑容,身上一件青色长衫,暗纹闪动,露出华贵光彩。看穿着是从外面赴宴回来,来不及换下外衫,就这样直接奔了宜心小筑。还是那样的湿润如玉,还是那样的优雅高贵,半点也找不出来绑架犯的罪恶感,望着她的眸子,还是那样的深情似水。

    “怎么?是不是太过于无聊了?”南谷波脸上有些微微的酒晕,对着雪见道:“你不是总喜欢玩着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吗?不如也在府里,找几个姐妹玩会去。想来她们也是极愿意学些新鲜游戏的,你也不至于太过闷了。”

    雪见回答的不快不慢,是漫不经心的态度,“您府里的‘姐妹’?雪见高攀不起。”姐妹?我和你府上的那些姬妾是姐妹吗?对着南谷波的殷勤体贴,雪见想自己是不是只能以身相许才能回报?

    只要雪见不吵不闹,南谷波也懒得去多想,反正她跳不出去世子府,因此自然不会把她的另类冷对放在心上:“侧妃那里最好不去,过了病气,岂不是更要累着你这两个丫头?”

    遇到南谷波这样的,雪见很是无语。但心里却明镜似的知道,这样的人物,自己这种智商肯定是斗不过的,目前可以做的,就是尽量别激怒他,努力保持些距离感。如果自己武力值够强,是多想拿把平底锅把他当成灰太狼一样的练手呀。

    正在幻想inh,小梨小脸绷着,亲手捧过一个刚刚温好的茶碗,插到二人之间,递过去给雪见,道:“娘子,这是您的固元膏。”娘子那次危险的大出血之后,膳食便多以补血养气为主,这次被强掳来,路上又受了颠簸,更多了眩晕心悸、失眠多梦的毛病,还未入冬的时候,就开始手脚冰凉,只能这样温补着。

    这丫头!南谷波对她说道:“小梨,就没给爷备下醒酒汤吗?”

    小梨心说,你的醒酒汤,跟我有毛关系,绷着的小脸儿一脸的不情愿:“好吧,小梨这就去准备。”

    南谷波看着她不情愿的转身离开,对雪见一笑,“这丫头,以前在那个什么什么村的时候,不这样吧?”

    废话,在东胜村的时候,你是客,还是招人待见的客,但现在,你反客为主,我们主仆不过是你的阶下囚,还指着阶下囚们对你感恩戴德吗?雪见略一点头,慢条斯理地用汤匙呷了一口固元膏,面上微微一笑,赞许道:“嗯,小梨的手艺,越发的精进了。”这就相当于说,啊,今晚的太阳,真是明亮吧。

    南谷波见她喝的欢喜,也跟着笑眯眯道:“雪见**出来的丫头,又哪里会不好?”说完,起身挨近雪见的身边,似叹非叹道:“唉……,要说还是咱们京城的水土好,你看你自回来……”

    因为离得近了,所以,雪见便闻到南谷波身上淡淡的酒气,她放下茶碗,以手指着南谷波道:“我不是紫心,这个问题,探讨过许多次了。我是雪见,我只是雪见。”雪见就说到这里,心想后面的话,你自己看着办吧,你要非说明白,我也没有办法。

    “哦哦哦,你是雪见,”南谷波一边三个“哦”,哦的雪见快要干瞪眼,你是老母鸡吗?南谷波含着笑,满眼宠昵的低低唤了一声:“雪见,……”雪见眼看着他的脸越离越近,赶快再打起恭敬来:“世子爷,您这个时辰大驾光临,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南谷波低低道:“没什么事情,就不能过来吗?”雪见心想,这整个世子府都是你的,你自然是想什么时候过来,便什么时候过来,忙道:“您看天色也不早了,要是没有什么事情,不如早些回去休息吧,雪见就不送了。”

    南谷波面色一僵,眉毛微挑,嗯了一声,“这是要赶人吗?”

    雪见哪敢承认?这位世子爷腹黑手辣的程度,可不是常人可以臆测得到的。雪见即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能跟他硬顶着,更何况雪见的胆子,本来也不算大。于是她客客气气道:“倒不是赶人,只是怕耽误了世子爷您休息。”

    南谷波自然不急着回去休息,抬起头,他眼里不加掩饰的**就这样清晰的出现在雪见眼前。隐忍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现在的拥有吗?再低低的来上一句:“难道本世子,就不能在这里休息吗?”终究是怕逼得她太急,南谷波说完,便转身坐在另一边榻上,歪着身子,好整以暇的望着她。

    烛光下,雪见略显单薄的身影,衬着白玉般的脸庞,好一幅美人图!南谷波在一旁看着,总觉得心里鼓涨涨的,全是得意。不管怎样,你是紫心也好,是雪见也罢,不一样要属于我吗?

    雪见低下头,仿佛只顾着吃固元膏,半晌也不接他的话茬,也没有什么话好跟他说,又怕自己一张嘴,会骂出什么难听的字眼来。

    可是,这不理不睬,又惹得南谷波心里有些不痛快,随即又低低地唤道:“雪见……”

    外面,小梨已端着醒酒汤进来,和门口的小梅对视一眼,今天的世子爷,明显带了几分的醉意,和平时完全不同。小梅和小梨自然警醒着精神,此时便忍不住出声道:“世子爷,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娘子也要休息了,世子爷如果有话,明天再说不迟。”

    自从到了世子府,小梅的心情就一直沉在低谷,她一直觉得周博对娘子不够好,不够体贴,不够情深。可是,曾经被她寄予了厚望的世子爷,却是用了那样一种暴力手段来抢回娘子,而且,还是这样无名无份的尴尬的存在于世子府,这和小梅对南谷波的预期完全不同!她甚至怀疑这南谷波,从来都不曾真心喜欢过娘子,或许,他喜欢的只是娘子这张无人能及的脸蛋吧?

    小梅和小梨,一起走过来。小梨把醒酒汤,端给南谷波。

第二百五十四章:涟儿

    小小的郁闷着,娘子的身份如此尴尬,都是源于这世子爷的态度!大少爷当初雷霆之势的娶了娘子,私下里多少人都说太过于仓促,现在想想,原来,那竟是另一种诚意!

    半明半暗的烛光下,世子爷的身子半靠在一边榻上,是一贯的云淡风清,还是内敛的成竹在胸?想来自家娘子,如今不过是毡板上的一块鱼肉,想啥时吃,就啥时吃了。

    娘子的心中,到底是想些什么?小梅猜不出来。论家世,论势力,大少爷都无法和世子爷相提并论,原来以前世子爷不是不想出手,只是在等着娘子生下孩子,他终究是不愿意替周家养孩子的。至于娘子愿意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孩子,世子爷,可能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吧?

    小梅纠结的看了一眼雪见。

    南谷波顺从的喝过醒酒汤,并没有像他自己想像中的那样,借着酒气做出些什么。雪见的面容就在眼前,似乎他一伸手,就可以采撷。可是,那疏离的笑容,又似乎是那么遥远,不再是从前那种羞涩中带着期盼的喜悦。问过时辰,南谷波就顺势出来,离开的时候,分明见到那丽人眼中的轻松。于是他也纠结了,他到底是在做些什么?他真的那么在乎一个女人的心吗?

    风更冷了,干枯的树枝在风中瑟瑟着,南谷波轻轻打了一个寒颤,听身后有微响,回身来看,涟儿袅娜的身影在几步外,手里拿着一件披风,北风恰吹起,带来幽寒的同时,也吹开了一片云彩,月光下,涟儿面上不无哀怨和心疼。

    “涟儿,”南谷波温柔的轻轻叫着她的名字,涟儿从小便伺候着他,渐懂情事的时候就显露出对他的形迹。他不显着躲避也不显着亲近,只是很放心的把好多事情都交与她打理。

    涟儿心情激动,那个女人有什么好?让自己的爷这么多年来为她做了这么多的事!现在都到了世子府,还拿着一把,凭什么呀!她心里冷,风又冷,心头一点温暖处,就是见到南谷波。涟儿不肯移开自己看着南谷波的眼睛,颤声道:“爷,外面冷,爷您,您披件衣吧。”

    “天这么冷,你怎么还在外面等着?”南谷波边点头示意让她帮自己披好衣服,边随口问道。涟儿黯然神伤,再颤声时,又问道:“爷真心喜欢她吗?是喜欢紫心?还是喜欢雪见?”这是何等的不甘心呀。

    南谷波神色渐冷,认认真真地看着她,道:“你逾规了。”关于这个问题,南谷波已经被自己问过无数遍,问得不想再多想了,不喜欢,怎么会费劲心力把她弄到世子府?这么劳心费力,只是因为她是她,和名字无关!

    涟儿一惊,跪倒在地。南谷波立于风中,衣袂飘飘,涟儿跪在他对面,泪流满面。为什么?为什么同样是丫环,自己这样全身心的付出,都不及那个丫环一个眼神让爷动心吗?

    小梅走出来,是想吩咐了人关了院门的,不想在门口便看到这一幕,但停下了脚步,这个涟儿如今主挂着府内中馈,对对宜心小筑实话说还是不错的,只是这不错中,始终带了让人说不出的别扭,好像……好像是施舍,又好像是嫉恨。

    看上去,外面那个跪着的是犯了错,这情景,让小梅心中生出些幸灾乐祸出来。

    小梅好奇心起,先打发的来关院门的婆子们,然后自己一动不动的原地站着,只伸一伸头就可以看得到。耳边听到轻泣声,再就是有风声,世子爷的披风被吹落在地,世子爷当然不会去捡,涟儿既怕冻着南谷波,又不敢没经过他同意就起身,便只能哀婉的望着他。

    小梅瞪大眼睛,她倒要看看,这俩个人,谁能坚持得住……有点意思啊,难得看涟儿吃瘪。

    “呀,”低低的轻呼打破这沉寂,小梨一脸无辜,出现在小梅的身后。南谷波习武之人,耳力自然非比旁人,他迅速回身,别的就没有听清楚,只看到宜心小筑门口,有两个伸长头颈的影子。

    小梅真尴尬,对着远处世子爷漆亮的眼光,明知道他看不清这里,还是莫明的尴尬了。偏偏小梨又笑嘻嘻地轻声在她耳边道:“娘子还说呢,关个院门,还会迷路不成?原来,你在看杂戏。”小梅差点笑出声来,忙捂了自己的嘴。

    于是仰着小脸儿望了望天:“啊,是了,原是指着北斗七星来认路的。”小梨啼笑皆非,娘子讲过北斗七星的传说,没想到让小梅用到这里了。俩个人相对一笑,吐了吐舌头,关了院门,相携而去。

    没看全套的小梨,自然一直缠着小梅讲杂戏。

    和小梅一样,小梨也不喜欢看起来礼貌周全让人挑不出来半点毛病的涟儿,她刚才分明看到小梅在那里偷看得入神,如今就一个心思,想知道涟儿到底犯了什么错事?这个世子府上首屈一指的大丫头,终于也被责骂了吗?

    院外的涟儿,却是一直不知道院内的事情,她神色还是有些激动的,泣声若有若无,幽怨地不时看一眼南谷波。南谷波眼瞅着院门关上,面色依旧平静,只冷冷的再看一眼地上的涟儿,当然是一句话也不肯多说,转身便走。一个丫头,给你脸,你便可以呼风唤雨,不给你脸,你便只能被打回原形。

    涟儿的心却是越来越冷,今天拼着命的问上这一句,话一出口,她也是知道错了,可还是固执的想知道答案。可是,主子只是给了那一句,便淡淡漠漠的离开了,这可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她难受的是,自己从此以后再也不能伺候在主子身边,旁的人,可明白主子的喜好?可了解主子的习惯?可知道主子的心思?

    天地间都像停止流动,这难奈的寂静中,主子的身影却是越行越远。涟儿眼巴巴的望着那背影,眼珠子在这一会儿,快要瞪出来一样,满腔的不甘,现在全被痛苦和后悔占据。自己这是在做什么?爷这么相信自己,自己却失了本分,妄想管起爷的事情吗?这是大忌呀,自己一向最懂规矩的,怎么也会犯下如此大的错误?

    这要如何收场?她瘫倒在地上,她不怕惩罚,她只怕从此不能伺候在主子身边!

    身边,只有风吹干树枝的声音,像极了讥讽的笑声。

第二百五十五章:变相禁足

    “起来吧。”一声叹息,打破了这沉闷。远处一个身影又往回走,南谷波走到她面前,伸手过来拉她:“若是夏天,你若在这里坐一晚上,爷也懒得理你。偏你选了这样的天气打坐,也不怕被冻成了冰块。”看着南谷波皱着眉头,这是她的爷,涟儿泪眼朦胧,被他强拉着起来,又由他拉着,往前走去。

    这样的场景,是在梦中吧?

    南谷波把涟儿一直拉着,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才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了?舌头被冻掉了吗?”涟儿含着泪水忍不住一笑,“爷,让涟儿伺候爷更新休息吧。”

    有些事情,过去了便是过去了,再提,就是不懂事。

    何婉婷住的梅香园很好打听,每个人都知道,梅香园虽不是世子府内最大的园子,但却是最好的。只是因着侧妃病重,早就不许任何人前去打扰。雪见虽说是个例外的,但还未走近园子,就被人礼貌的请了回来。

    回到宜心小筑,雪见自己就先烦了,对着一干的下人道:“你们累了,回去歇着。”只余下小梅和小梨送雪见回房,主仆三人一前两后往房里去。

    雪见脸上神色从容,心里却忿忿的,就算想找个事干,找个乐子,都这么难!又像是长了草,临窗下有插瓶早开的梅花,雪见换过衣服,就去窗下坐着对梅花呷茶。小梅凑过来,在她身边站着,雪见不说话,小梅便也不说话。雪见的眼珠子便来回的转着,对梅花来上一会儿,再对小梅来上一会儿。

    娘子不痛快,小梅便更不痛快,一脸的便秘状。

    “这侧妃真是一个好人呢。”雪见道。

    小梅:“嗯。”

    “侧妃对咱们一向都好。”雪见道。

    小梅:“嗯。”

    “如今她竟是病了,唉。”雪见道。

    小梅眼睛都不抬,全部心思都跟着雪见一起看梅花,“唉。”那侧妃在安宁的时候,就是病着的,又不是今天才病。

    雪见当然不用她回答什么,反正自打到了世子府,这单纯的丫头,受到的打击挺大,毁了三观的赶脚。干脆放过她,叫了另一边收拾房间的小梨过来,对着她又道:“咱们是不是应该过去看看侧妃?”小梨一脸的认同:“娘子说得对。”

    “听说不仅是咱们,其他人也是不准过去探视的。”雪见不再客气,也不再绕弯子。总算是故人,关心一下,问一问情况,总是应该的吧。小梨先是笑,“说是怕过了病气。”再捂住嘴道:“说是快不行了。”然后就一脸的糊涂:“快不行都好久了,怎么还是行着?”

    所幸雪见听得懂这绕口令,用夸张的表情续上一句:“到底要亲自看一看,才知道到底行不行。”小梅这次终于回过神来,皱着眉头道:“娘子,你且省省力气吧。”

    小梨鄙视地望着她:“省下力气做什么?逃跑吗?”雪见笑一笑:“就怕省下力气,逃跑也是没有指望的。”

    本来便是苦中作乐的心情,也被这样的对话搅坏,雪见回过头,重新瞪着梅花:“行了,给我寻个话本去,简直就要闷死人了。”雪见自以为冷静的心思,终于被打乱了。想儿子,想老公,却又想不出来好的办法可以逃得出去,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头?她心里烦得很,便对小梅道:“让那个涟儿,给我先找来一百本,我且慢慢来看。”

    雪见转过脸对着房外大声道:“让人过去请了涟儿姑娘来。”小梅摇头,虽说那些人都被娘子那惊天一划吓破了胆子,又因着世子爷的特殊对待而不敢掉以轻心,但到底都不是自己人,于是轻轻道:“还是小梅去书房找吧,哪里用得着麻烦旁人。”小梨点点头,对着雪见道:“而且,旁人也不知道娘子的喜好,还是小梅姐姐去找合适。”

    雪见百无聊赖,人家穿越女,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吗?怎么自己连逃跑,都觉得希望渺茫?是自己太笨了?还是自己穿越的这个时代不对?她闷闷的唉声叹气着,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失败者。

    等小梅回来,让人把书抬进来放好,这才透着不解道:“娘子,涟儿姑娘说,明天府里有事情,让咱们不要出院子,免得冲撞了。”小梨撇嘴道:“还不知道谁冲撞了谁呢。”雪见却把眼睛瞪圆了,问一句:“是谁要来呢?当然,那个涟儿……是不会说的,是吧?”说完就眯着眼睛,这个南谷波真是虚伪,知道自己这身份拿不到台前,就只能这样在后院捂着。可是,这世子府没有正妃,唯一的侧妃又病得要死不死,所以不可能是宴客。那么,来的人,会是谁呢?

    小梅一本正经:“小梅问过,涟儿确实是没有说。”涟儿还是那样客客气气的,带着疏离的客气,只是昨晚风中跪了半天,今天怎么都有些脸色苍白,说话也带了鼻音出来,让小梅很是解气。

    小梨大胆推测:“都说要娶正妃了,可是这人?”

    小梅摊开手:“四个字,我不知道。”

    小梨再问道:“回来的路上,你也不有听旁人议论吗?”

    小梅极无辜:“谁敢当着我的面议论?”

    小梨想了想,笑着道:“也是哦,咱们就是首先要防备的。”突然想起来以前在周家,什么小道消息都会第一时间传到自己耳朵里,于是就笑得有些发硬了。

    雪见喃喃:“听起来像是真有什么事情,怕咱们遇上了……”小梨嗤之以鼻:“可不是,要真是什么京城的贵人,世子爷绑架娘子的事情,只怕就要漏了出去,可不是得禁着咱们出院嘛。”

    小梨对着南谷波,现在全是满满的仇恨。要知道当时在东胜村,她也是有些感激南谷波对娘子的照顾的。

    小梅再次表明态度:“这世子府,看起来奢华无比,其实不过是冰冷一片。”

    雪见瞪圆了眼睛,喔,连小梅在世子府待久了,也有了“奢华”的底蕴了。

    小梅和小梨两个人就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然后一起叹口气,收拾那些书去了。雪见细细的琢磨着这件事,怎么琢磨都觉得透出点不寻常的意思出来。任何不寻常的事情,都有吸引她的地方,她能成功的解开这个谜底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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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花十里香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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