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坦白
雪见只一言不发的望着他。眼前的男人,帅气俊俏,高而挺拔,瘦削若竹,浓眉星目,冷峻中带着隐隐的讥讽之色。可如今,这讥讽却被苦闷遮住。这苦闷,还是不能告诉她吗?
呆站了片刻,周博才继续幽幽地坐到雪见的身旁。今天天气真是晴朗,当真是吹面不寒杨柳风,可是,谁又能想到猜到,这样迷人的春夜里,会有那样浓重的恨意和杀意?
不管这杀手冲的是雪见还是徐从安或者是周博自己,周博都不会让他第三次得逞!
想到这里,周博转头看了眼雪见,认真的答道:“娘子,你有所不知,确实是出了一些事情,本来为夫是不想告诉你的,怕你跟着着急,再动了胎气。但是,为夫也答应过你,以后凡事不瞒着你,所以,你先要答应为夫,多想想咱们的孩儿,断不可为了已发生的事情,伤了自己的身子。”
“喔,这么严重?别告诉我是你那小三儿,早晨从青州赶了过来,和你暗送秋波,暗通款曲,暗渡陈仓,行那暗昧之事,趁机商量暗箭伤人之策……”雪见脑袋向这边歪了歪,一脸八卦之相。
“嘿嘿,为夫倒是不知道,娘子不仅想象力丰富,词汇量也是如此强大。唉,可惜了,如此美好之事,为夫竟是无福享受,唉……”
“看大郎那表情,果真应了圣人古话,‘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周博本来乐不可支的听雪见胡言乱语,听她越说越是不堪,不由皱了眉头,过来拧她的嘴,道:“哪些污言秽语,也是你这样的娘子应该说的吗?”
雪见微微偏头躲着他的魔手,又挪了挪身子,凑近一些,轻轻说道:“大郎,咱们原本便说好,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你不用瞒我,雪见知道轻重,只盼可以与你携手共度难关。”
兜兜转转这么久,俩个人可以重新走到一起,虽然没有回到从前的亲密无间,但二人都明白,凡事藏在心里不说出来,才是先前问题的最根本原因。周博低头喝了半杯茶,转头看了看远处来来往往的下人,低低地说道:“娘子说得极是,我其实上午是去了县衙。”
雪见正要说话,周博便伸手制止了她,见她吐了吐舌头,往后缩了缩,周博便温和的笑了下,然后就收起笑容,缓慢的说道:“昨夜,徐家半夜失火,一干下人,全部遇难。”
就在周博说到失火时,雪见已猛地抬起头,现在瞪大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嘴唇略略颤抖着。二十几条人命,他们,是为了自己而死吗?是那新年行凶的杀手,又寻上门来了吗?那么,也就是说,自己其实才是害死这二十几个人的凶手?
眼前春光如此灿烂,雪见却已是浑身发冷,轻微颤抖着。周博早一把搂住她,由着她瘫软在怀里,无声的啜泣着。“娘子,别害怕,万事有为夫呢。”
雪见半天才恍过神来,在周博的身上蹭干眼泪,慢慢坐直身子,拉着周博的手:“咱们再走走吧。”古人对于下人的死活,远没有她来得深重,雪见无力改变周博的想法,这事情摆明了不是偶然而是必然的,那么,危险仿佛已迫在眉睫了。两个人沿着池塘且行且谈:“大郎,别把义父接回来了,让他就住在县令府吧。现在这种情况也不好把几个弟弟妹妹送走,万一半路有了什么差迟,更为不美。为今之计,只能先加强周府保卫了。”
周博听雪见说得头头是道,不由点头说:“丫头,看样子,你是真的长大了。”
“经历的事多了,成长的就自然快些。”雪见眯缝起了眼睛,周博低头看着她,叹口气问道:“都是我不好……”
“大郎,你听我说,人总是要长大的。我可不希望我是只能被保护的温室花朵,我希望自己可以一直站在你身后,风雨与共。”
“可是……”
“哪里有那么多的可是!”雪见轻轻摇头,又叹了口气:“又是一个无头公案吧?死了如此多人,却没留下任何线索,那凶手,在背后,会笑得多么得意呀。”
“雪见,你又在想些什么?”周博扶着她的手,瞪她一眼,说道:“现在咱们只好好做好防备,这凶手来无影去无踪的,现在又根本没有证据说那些人是被人杀的,只能算做失火遇难。”
雪见抬手轻轻抚了一下额头,略挡了挡有些耀眼的日头,嘴里轻描淡写的说道:“好一个查无证据。好吧,好吧,就算是查无证据吧。但大郎你可知晓?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
“进攻?”周博略略提高了声音,眼睛里怒火冲天,这雪见脑子一直和别人不一样,这胆子也比一般人大出无数倍吧!
雪见点头,自然,老这样被动挨打,何时才是头?
听到对面五娘响亮亲热的叫声,抬起头,五娘带着白逸天和徐从安从园子那头寻了过来,雪见下意识的拢了拢头发,为了自己,为了周家,更为了自己的孩子,怎么也要放手一搏才是!
雪见眼睛弯弯的笑着,让周博扶着,走了过去:“义父,正要跟您商量些事情呢。”徐从安不满的瞪她一眼,一边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一边又极力装着若无其事的说笑着:“你能有什么好事?定是些有的没的。”
雪见淡淡的看着他们二人,也不答他的话,只自顾自问道:“此事如何结案?是失火遇难吗?”
“博哥,你怎么……你倒不怕雪见听了伤神,动了胎气。”徐从安怒视着周博。雪见忙摆着手边笑边说道:“不怪大郎,是我逼问的他。我回来之前,就跟他说过,凡事都不可避我,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商量着来。更何况是这样的大事,如果我不知道,反倒容易让那凶手钻了空子。”
白逸天一挑大拇指,看着周博说道:“不错,你这婆娘,比先前,多少长了些脑子呢。”
第二百二十七章:商议
旁边的五娘先跳了起来,冲着白逸天指过来,道:“我嫂嫂又聪明又漂亮,比你这绣花枕头强太多了!”白逸天脸上闪过受伤的表演,重重咳了一声,口齿含糊痛苦的说道:“我怎么就中看不中用了?小五娘这话忒是伤人,”他又咳了几声:“我这心呀,都碎成年三十那饺子馅儿了。”
五娘眨了眨眼睛,有些发怔的看着白逸天,雪见满脸不屑的拉过来五娘道:“别理他!你以后要记住,这人最是没有正形的一个,没得让他带坏了你。”
“不带这么败坏人形象的……”白逸天瞄着五娘,又无限幽怨的看着周博,道:“博哥儿,快管管你家婆娘吧,太无法无天了。”
雪见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正要说话,却被周博挡住,周博无奈的望着这几个人,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空在这里胡闹?你们刚来时,雪见正跟我说什么,‘最好的防御便是进攻‘,你们快来劝劝她,少动什么歪脑子,才是正理儿。”
“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白逸天沉吟着,“别说,这番话还是有一定的道理。”他回头看到五娘正睁大眼睛,兴致勃勃的望着他们,就挥了挥手:“大人说话,小孩子别在这里跟着凑热闹。”
五娘瞪他一眼,正要反驳,见大哥也向她示意,才不甘心地一跺脚,道:“以为谁喜欢跟你们凑热门不成!”气冲冲地走了。
一行人不急不慌走到花厅坐下,几个丫头利索的端着糕点和茶水核桃露进来,有一个胆大些的还迅速的瞟了一眼白逸天,略有些不好意思,小脸红红的。雪见想,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和周博一直住在徐家,而俊俏幽默的白逸天倒时常过来教五娘六郎骑射,弄得这帮丫头都五迷三道了,这是春光无限好的节奏吗?
小梅带了一群丫头先下去,还关上了花厅的门。白逸天忙着开口道:“雪见,‘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就是说,你心里应该是有盘算了吧?”
由于这一屋子并没有什么外人,所以雪见也是难得的不再和白逸天斗嘴,点点头,道:“盘算自然是没有,也只是略有想法。”徐从安对着雪见温和的笑了笑,“你这丫头,就是心眼活泛,指定是想到什么了吧?”周博也一个劲的点头:“她呀,总有和别人不一样的心思,但没一条是正理的。”雪见冲他挑起一对柳眉,指着他道:“才不是!周大郎,你什么意思?难道我就那么傻吗?”
“哦,你也不是傻了一天两天了,我们都了解的。”周博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冲着雪见左看右看,雪见顿时大怒,眼睛都瞪圆了,“你……”
看着这夫妻二人又要开始打情骂俏,白逸天无奈的插上一句:“博哥儿,你们俩口子的那点小情话,留着晚上慢慢说,好不?现在还是回到正题吧。”徐从安也是低头偷笑,反正雪见好,孩子没事,他就高兴!这雪见虽说总是一波三折的,但她就像是院角墙缝生命力极顽强的小草,总给人感觉弱小纤细,实则倔强而茁壮。
“这火灾,我确实是有些自己的想法,今天来跟大家商量一下。”雪见瞪周博一眼,他就总把自己往沟里带!雪见沉吟了片刻,今天甫一听到火灾的事,她心里就出来两个念头。一个念头是,原来不是她;第二个念头是,原来是她!
“你且好好养着就是,哪里用得着你操心!”周博沉下脸来,以为是抢什么好事不成?这是杀人不眨眼的杀人,是你一个小娘子能对付的了吗?白逸天却马上转过头来,望着雪见道:“你这莫不是……莫不是猜出来了是谁不成?”
雪见眨了眨眼睛,冷笑着点点头,这样明显的剧透,实在是好猜得紧,“猜出来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得让这幕后主使之人,知道这次没得手才行。”周博立马一拍桌子,站起来道:“你疯了不成?嫌自己命长吗?还要送上门去?”徐从安也不赞同的摇摇头,这事太冒险,周家现在要做的,就是加强保卫才对嘛。
雪见假装没看到周博的脸色,自己总不能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地步吧?人家都说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还有句话是,防不胜防。
她淡淡一笑,转头对徐从安说:“义父,倒有件事情想跟您打听一下。”
“什么事?”徐从安看一眼周博,再看一眼雪见,“要老夫说,什么事,也不如你保重好身子,来得重要!”
“什么嘛,人家就是想问问你一些京城的旧事。”雪见把最后一口核桃露喝下,擦了擦嘴才说,“都说那个什么郡主是京城第一美人,当然我们也没有见过。不过,依我看这个世子侧妃也是极美,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怎么之前京城都没有她的任何传闻?她这样无声无息的庶女,能嫁入世子府为侧妃,倒也有些手段了。”南谷波没有世子妃,却先纳了一个这样貌美却体弱的庶女,如果是这庶女在京城早有才名或者有其他过人之处倒也罢了,但她又偏生默默无闻的。这事情,就有些意思了。
这样想着,雪见的脸上,就带出来几分玩味的笑容。紫心,这个紫心,是锦阳郡主的贴身丫头,随主子免费出国,额,是随主子和亲番邦,这是应该的。怎么,这主子说玩完就玩完了,而她却活了下来?南谷波的故事虽然不详不实,但也隐讳的点出来紫心的容貌,已在锦阳之上,这样的美貌,如果真是遇到了强盗,能全身而退吗?
再者,那侧妃见到她,就跟见了鬼似的,就是认定她是死而复生的呗。正常人的反应,当时没问,事后也要来询问锦阳的情况,毕竟是姐妹嘛。可是,那侧妃却一直旁敲侧击的问她本人的情况,只字不提锦阳,现在想来,也是颇不寻常。
第二百二十八章:再见
徐从安被问道后,便对当年之事回忆再回忆。只是他向来只管皇城里的事情,脾气又大,所以一般人家不敢也不愿意请他上门。这些子八卦,自然不会入得他的耳朵。
“当年老夫并不了解京城这些贵圈里风花雪月的事情。”他皱着眉头,“不过,这侧妃的身子,确实是弱……弱了些……”说着,他轻轻以手叩着桌子,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没想起来,“可能现在这位侧妃也是因为体弱多病,又是庶女,所以才会在在京城一直无声无息的。倒是隐约好像听说过这位世子,和那位和亲的锦阳郡主,颇有门当户对和才子佳人的意思。”
所以,当锦阳为了家门荣辱无奈去和亲却客死他乡后,才让南谷波爱屋及乌的娶了和她容貌最想像的庶妹为侧妃的吗?雪见飞快的脑补出一个悱恻的故事。会不会也是因为这样,倒让这位好不容易有了好归宿的侧妃,对她这位“老公”“前女友”的“闺蜜”,有一种天敌般的仇视?
屋内众人自然更是无人知晓当年事,周博虽说当时也在京城,但地位相差悬殊,便是不可能了解。白逸天没风度的翻翻白眼,小声嘀咕着:“一个病秧秧的庶女……转眼成了定国公世子侧妃,唉……不能不说命好……”
周博绷着个脸,过一会突然问道:“这位世子爷,纳侧妃都两年有余了,怎么还是没有娶世子妃呢?”听到他问,徐从安也是摇摇头道:“确实是有些不寻常。”定国公虽说是闲散王爷,但南谷波年纪轻轻就被圣上看重,人又儒雅温和,早就是一众贵女眼中夫婿的不二人选。可是他迟迟没有大婚,怎么都让人觉得怪怪的。
“莫不是……”傻子也知道此事一定有玄虚,白逸天拿眼睛斜着雪见,忍不住就脱口而出,想想不对,及时住了嘴,然后歪头闪过迎面而至的茶杯,又听到茶杯落地的声音,才埋怨道:“我只是想说,莫不是这位爷有什么不能见光的秘密,或者隐疾,你看博哥儿你怎么就急了?”
周博早怒得脸色青白着,重重一掌拍在几上,喝骂道:“我还不知道你……”再接下来起身,却没有合适的家伙好出手,只得作罢,坐下来瞪着他。
白逸天对周博何其了解,他一时嘴快,也早提防着周博下手,见他终于坐回去,自己便正襟危坐,摆出来一脸的严肃认真和苦大仇深。为防自己再遭毒手,他就决定管好自己的嘴,不发一言好了。白大公子在心里可怜着自己,自从认识周博,好像一直自己都是包容忍让受气着,命何其苦哉!
周博实在是太气了!他的娘子,被那样一位高高在上的世子爷,莫名其妙的关心关怀着,本来就已经很让人闹心,现在又被一次次的危险逼上门,算怎么回事?
屋子里一时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在琢磨自己的心思。雪见貌似无意的提起的八卦往事,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激起了不一样的涟漪。
人的思维方式还真是奇怪,如果没有想到也就罢了,可是若是种上了怀疑的种子,这种子就会不由自主的慢慢抽枝发芽。任何看起来似乎毫无关联的事情,也可以被强硬的组装在一起,除非事情真相摆在眼前,否则这种子就会一直成长起来。
白逸天虽然差点白挨了一茶杯,只能埋怨自己交错了朋友,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忘了自己刚刚定下的誓言,又率先说道:“世子和世子妃刚走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想一想,如果这行人还住在徐家,哪怕只被伤了一个头发丝儿,这事情只怕也要轰动京城了。”
这倒是大实话,只能说,这是世子爷还真是好运呢,当然当然,也是白兼然好运,否则出了这样的事情,他怕是要被连累问罪的。如今只是死了二三十个下人,在这些古人眼里心里,和死了一些阿猫阿狗的,区别并不是很大。
雪见晃开心底的哀伤,也跟着点头:“可不是,所以依雪见看,应当马上派人去向世子爷道声平安,也省得他挂心才行。”周博忍无可忍,如果不是她有孕在身,怕是真要上手了,但现在只能大怒道:“雪见,你能不能消停的保重好你自己?”
雪见扭过头,不去看周博的怒火,以手轻抚鬓角,自故自的妩媚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怎么说,世子爷和我,也是缘分不浅!”再沉声道,“这报平安,真真儿的不能免呢!”
没敢接声,白逸天捂着自己的嘴,眨巴着眼睛,半低着头,偷看了一回雪见斗周博。
这件事情暂时没办法定下来,除了周博,谁敢应承这样的事情?于是只得这样散了。
周博半夜才回屋子,雪见却并没有睡,好整以暇的等着他。无论周博如何的震怒,雪见这次却是咬定了,与其这样天天提心吊胆的等待被害,还不如放手一搏来得痛快!“大郎,我相信,无论如何,你也会保护我,保护孩子的,对吗?”
“当然。”夜深人静处,周博把她搂入怀中,眼睛里掉出来几滴眼泪来,明明知道她是对的,却还是不愿意雪见涉险。
雪见想了一下午,都觉得与其这样坐以待毙,还不如鱼死网破,可能还有些许的机会。于是她深深的注视着周博,“既然已在险中,那不如索性破釜沉舟。”
周博愈发的伤心起来,眼看着这事情一桩一件的发生,自己却无力阻止。如果接下来雪见再出任何一件意外,他怕自己再也经受不起。他无力再说什么,只是紧紧搂住雪见道:“答应我,无论什么事情,都要先与我商量了再来,可好?”
自然知道周博的担心,雪见心想,既然答应了回来,就已经是把自己第二次交付与眼前之人,唯愿此生生死与共!她当即表态:“大郎放心,咱们把这凶手从暗中逼到明处,没准还有翻盘的机会!”
“但愿如此!你要记住,从现在开始,一步也不能离开我的视线!”周博听过雪见的话,气力稍回来一些。虽说民不与官斗,但车到山前必有路,不放手一搏,怎么能换来一线的生机?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第二天一早就派了人去追世子一行,想来那世子侧妃羸弱,必不能走得太快,估计快马加鞭,两三天就可以追得上了。
和雪见预想得一样,不过七八天功夫,这些人又原样不动的都赶回安宁。
见到雪见,南谷波脸上青白一片,眼睛先是直了,清湛的眸子里清楚的闪过一抹痛苦,随即仔仔细细的看了她半晌,明知道她无事,到底松了一口气,却还是忍不住颤微微的问上一句:“雪见,你无事吧?”
雪见似乎没想到他会当着周博的面这样寻问,微微垂下头,再抬头,眼底涌起一片浓郁化不开的苦涩,那样深那样深的看了一眼南谷波,没等南谷波反应过来,周博早接过来话头,直接说道:“自然无事,只是让某些人白费了心机!”雪见只是对着南谷波轻笑,周博虽然知道这丫头古灵精怪,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但仍然不舒服。他挑挑眉头,指了指椅子道:“世子爷再次光临,请座,请上座!”
“雪见只是担心,”雪见散去脸上忧愁,眼波流转处,努力做出一脸明媚灿烂,“这样的失火大案传了出去,世子爷不知道内情,恐会担心,所以特意派人过去报个平安,怎么敢劳动世子爷亲自回来探望呢?”
她声音低哑,自有一种欲说还休的温柔,听得周博心里更是来气。雪见却是一边说着,一边避开南谷波灼灼的目光,向他身后望去,喃喃道:“咦,怎么不见世子侧妃?”
话音未落,门口已出现何婉停娉娉婷婷的身影,想来是这两天赶得急了,她的脸色越发的苍白虚弱。想她一辈子心高气傲,又嫁了南谷波这样的如意夫婿,虽说只是侧妃,但南谷波一向对她宠爱不断,谁曾想,不知道为了何事,南谷波又一言不发的带人回了安宁,还进了这样一个看起来便奢华的大富之家。
南谷波并没有等她一起进来,待她下得车来,只能随着下人寻到大厅,她心里不愉,面上却并不显,南谷波丝毫不顾及她的身体,拼了命的赶了回来,难道是……
刚刚站到门口,她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那熟悉的声音惊到,抬起头来,雪见已迎着她笑着走来,“给世子侧妃请安,请恕奴家有孕在身,不能行礼。”何婉婷很想回上一句,但看那雪见脸上笑容恬淡,却仿佛淡得过了头,就好似房外微风下偶尔吹起来的飞花,她眼前一黑,嗓子一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人向后倒去,这是遇到鬼了吗?
第二百二十九章:夫妻夜话
何婉婷从噩梦中醒了过来,看到绿眉绿纹都满脸忧戚地守在身边,只觉得被明晃晃的烛光有些闪了眼睛,便又闭上眼睛,半天才睁开,虚弱地问二人道:“世子爷呢?”
绿眉抢先开口道:“世子爷还在前厅,一直未回。”绿纹小心的看了看她的脸色,也回道:“奴婢这就去通知世子爷。”说着转身离去,绿眉扶着何婉婷坐起来,何婉婷环顾四周,轻轻问道:“这是……哪里?”
绿眉不敢不回,只能小声的回道:“这……这是……这是周家……”
“哪个周家?”
“周家……就是先前的那个徐御医的女婿,刚刚,徐御医也亲自给世子妃请过了脉,相信世子妃很快就无事……”
何婉婷听到这里,哪里还支撑得住?一口气没咽上来,又再次晕了过去。
随着绿眉的尖叫和惊呼,南谷波等人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幅情景。雪见真想找个镜子,把自己好好的照一下,为什么这神马侧妃,每次见到自己都会以这样的方式出场?她心里并没有不安,只是好奇,林家的黛玉小妞那身子骨,也比眼前这位侧妃看起来要好上几分吧?
徐从安自然是急步上前,重新号脉问诊,南谷波对着其他人面色不渝的道:“还请各位先回吧。”
此时屋外春风正起,不上外面园子看春光,都挤在屋内看病人,不得不说,这些人,还真是重口味!
四周的帷幔作粉红色,周边是花边,上边染香氛,不住传入鼻中。何婉婷躺了两天,虽然知道,眼前那人,她不是紫心,而且已为人妇,对自己再也构不成什么威胁,但是,何婉婷还是不得不打心底里对她刮目相看。一个这样的女人,却让南谷波屡屡的放下身段,一次次的为了她而不顾及身份,雪见,你好手段!
何婉婷的心思变了又变,以前在王府的时候,这女人也是这样小心逢迎,其实却怀着那见不得人的心思吧?现在,都怀了别人的孩子,却又重新与世子爷纠缠在一起,简直是没有廉耻之极!
连带的,何婉婷对南谷波也伤了心,你说过会一直都对我好,这就是你的好吗?难道从始至终,我都不及那个丫头出身的贱人吗?
长夜漫漫,何婉婷对着一枝烛,一片纱,也可以目不转睛。但是她的心思,在不停地飞转。
直到两天之后,南谷波终于肯过来见她。
她那么想念他,虽然只是两日,这两日对她来说,却又是度日如年,她躺在周家,这不是王府,行动也受了限制,即使她想做什么,也做不了。可是,她现在只想南谷波可以过来陪她,并没有别的心思呀!
因为雪见,都是因为那个贱人!她扪心自问,她对南谷波一直都是那样的痴心不改,一直都是,从小到大,从未变过。如果没有紫心的出现,她和他之间,又怎么会是如今的状态?
入夜后,南谷波从外面进来,带着疲累之色来到她房间,并没有走到床边看她一眼,只是坐在桌旁发呆。绿纹过来问候过,小声对他说:“世子妃这两天还是总头晕……”南谷波忍不住挥挥手,道:“又为什么别扭?难道说……,你先下去吧。”
“你是什么身子?还要这样闹气?”南谷波到底还是走过来,立于床边,见何婉婷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心中到底不忍。
何婉婷挣扎着坐直了:“爷,婉婷不知,到底犯了什么错,惹得爷如此……”南谷波打断她:“原来你竟不知道?这么说来,你还真是委屈得紧,那么,小楚小傅二人,又是谁派出来的?”
“爷……爷说得婉婷越发的糊涂了。”何婉婷摇摇头,问道:“小楚小傅二人,出了什么事吗?”
南谷波盯着她的脸,那张脸是那样的苍白,又是那样的无力,分明是娇弱又楚楚动人的,他忍不住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敢说不是你做的吗?”何婉婷面色不变道:“婉婷做下了什么?爷且说说分明!”
“倒不知道你是如此的嘴硬心狠!”听何婉婷说过,南谷波倒是不能不失笑道:“你这是要和紫心斗气?还是和我?”
其实已不是斗气,这是在斗命,只不过,南谷波到底给彼此留了面子,没有说太难听。紫心如今人虽然还活着,但却已为**,又即将为人母,想当初她们在侯府那样的情同姐妹,怎么如今却要你死我活呢?难道是自己,当初就看错了吗?
何婉婷又明白过来:“果然,她便是紫心,对吧?”多年的枕边人,也算知心,也知道自己彻底输掉的何婉婷嘴角噙笑,看起来更加的柔弱与苍白,“她肚里的孩子,也是爷的吧?”
南谷波听得说得不堪,眼角泛红,想都没有想,一个巴掌挥过去,“少在这里侮辱紫心!”何婉婷被打得趴在床上,半天没有起来,再抬起头,是嘴角带着血痕脸上全是泪痕的一张脸,“世子哥哥,你……你为了她,就为了那个贱人,就来打我吗?”
南谷波见她突然唤起以前称呼,本来心下已是恻然,却又听到她怨毒的称紫心为贱人,勃然大怒:“原来你之前,表面百般的姐妹情深,不过都是做个样子给我看吧?”何婉婷得到这一句,更是恼怒,骂道:“她一个下贱之人,哪里配和我姐妹情深?”
刚说过,何婉婷明白过来:“原来,爷这是在套我的话吧?”南谷波笑得阴沉:“是又如何?原来你以前,骗我竟如此之深!想紫心一个小小丫头,能碍到你什么?你却如此做足戏来骗她为你卖命!你,你,你好毒的心思!”
“才不是!如果不是她一个下贱之人,偏偏心存妄想,又怎么会给自己惹来麻烦?当年还在侯府时,小小年纪就装出一副烟视媚行的样子,惹得满府的男人都围着她转,谁知道这样的贱人,跟多少男人上过床?”
第二百三十章:好戏文
南谷波又一个重重的巴掌甩过去,“你们整个武德侯府,除了紫心一个,只怕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其余人哪个不是从上到下的脏?你倒可以舔着脸来排揎紫心!”看到何婉婷整张脸都肿了起来,南谷波俯身掐住她的下巴,不紧不慢地说:“这些年来,我对你如何?你老老实实在世子府做你的侧子妃,即使用些下三滥的手段,我也由着你折腾,你难道不知道为什么吗?再如今,你不仅不知道感恩,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加害紫心!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当然,你也得有良心才行!”
说过,南谷波甩开手,站起来,掸掸衣襟,换上一脸人畜无害的微笑,“我还有些事情出去,侧妃且先独自安歇吧。今晚还是绿纹服侍我,就可以了。那丫头倒比你知些进退,对了,还忘了告诉你,你们武德侯府**出来的丫头,还真是什么调调都懂,让人舒坦。”
何婉婷狠狠攥着拳头,直把指甲插进手心,原来绿纹这蹄子不声不响,却早就不知道服侍过世子爷多少次了。她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里有血色闪过,在后面恨恨地道:“还敢说那孩子不是爷的?如果不是爷的,爷在这里纠缠不清,又是为了什么?”南谷波回头站住,淡淡一笑:“外面那美人,不是紫心,侧妃你身子弱眼神也不好使,难免看错了。待她产下孩儿,我再让她变回紫心,然后带她回府,纳她为同你一样身份的侧妃,你们姐妹就又可以在一起了,你说可好?”
何婉婷也笑,笑得狰狞:“原来你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妾身看那雪见可不比紫心柔弱,她硬气得很,是个心眼大的,又和那商人之子一日夫妻百日恩,只怕不能如爷所愿呢。”南谷波也笑,笑得胸有成竹道:“多谢侧妃挂心了!到时候她的孩儿在我手心,你说她怎么可能不乖乖变回我想要的紫心?”原来,他一直留在安宁,却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何婉婷擦掉自己唇边的血丝,再道:“爷似乎忘了这是周家,可不是咱们世子府,那周博,岂能任爷欲取欲求?”南谷波失笑道:“那又如何?你一个侧妃想杀人便杀人,想放火便放火,周家人即使有所怀疑,又有何证据?又能拿你如何?而本世子,我是他们请回来的,我是可以帮到他们周家的贵人,你说周家如果出了什么灭门惨祸或者意外,雪见会不会更加痛恨你?然后她为了报仇,再同我一道回府呢?”
这二人轻声细语的讨论着一群人的生死,俱是一脸的高贵优雅,春夜里这歹毒的一席谈话,让春风都变得呼啸起来。
对于南谷波的打算,何婉婷恨得咬紧了牙关:“爷这是……这是完全不念在往日情分,要妾身替爷顶罪了?”南谷波没有回话,大摇大摆的团袖而出,让你顶罪,已是给你天大的面子,如果你不是如此狠毒,非要置紫心于死地,我又如何会顺水推舟,接着你的戏文唱下去?
雪见和周博自然一无所知,雪见一口咬定放火一事是世子侧妃所为,明着暗着和南谷波提过多次,南谷波却并不接招,这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之上,没有着力点,心里也只能是空落落的。但并没有证据,也不能把这猜测摆上桌面,只好自己郁闷着。
早晨醒来站在屋里让小梅喊了人来问:“那要死不活的世子侧妃,到底好没好?”问过徐从安,徐从安只说她体弱,这次还是由于惊吓过度和劳累过度导致的晕倒,便南谷波心疼她,一直没让她出来见面。
家里人人知道有一个京城来的世子一行人现住府上,所以平时都乖乖待在自己院中,就怕冲撞了贵人。周博又私下里加派了人手,一是为了看中这一行人,一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在人人眼中看来,这周家表面一派风平浪静,实际上的波涛汹涌,已让人人感到自危。
被问话的人就和盘托出,说世子爷一行人住的侧院,并不让周家下人进去插手。雪见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更温和地道:“也是应当的,到底咱们小地方的人,见识少些,不懂规矩。”说的人见她不生气,当然还要说得仔细些,以表忠心,“只要出了那院,就是他们走路先迈哪一条腿,咱们都要先告诉了大少爷知道。”
雪见叮嘱了下人小心为上,这才让人出去。她心里明白,南谷波手下的侍卫,大多都是真正的高手,不知道周博一对一,能不能顶上一个?监视他们?没有任何意义!现在只盼望南谷波可以管束住他那疯狂的侧妃,别再继续生事才好!
但如果南谷波如果护短不管,那侧妃再有什么不理智行为,周家也不是任人揉捏的!
今天小雨,都是春雨贵如油,也消不掉雪见心中的恼火,照她这简单心思想来,已经把话明白的给南谷波讲过,南谷波那样聪明的人,自然可以猜出来杀人放火者,皆是何婉婷也,怎么他却没有丝毫反应呢?
这样想着,雪见难免意兴阑珊起来,难道是自己猜错了不成?不应该呀,怎么也是看了好几年的柯南的宅女呀,这么小小的推理,应该是没错误的呀!
左一回睡不着,右一回也睡不着,雪见长长的出着气,这两天午觉再也没有睡好过。以为总觉得南谷波是难得的好脾气,现在终于觉得这好脾气,也真是让人厌烦得紧了。
睡不着时,重新叫人把世子爷请来,然后又不便明说,你小老婆到底是不是害我之人?所以只能旁敲侧击,嘟着嘴,假意好心好意地问道:“你那侧妃,可大好了?”南谷波轻轻一笑:“她一向体弱,还要再养两天。”这雪见,脸上表情永远如此精彩。
雪见心中不满意,嘴里直接冒出来一句话:“可够娇气的,一见我就晕,一见我就晕,好像心虚似的。”
第二百三十一章:融洽
第二天再醒来,索性就换了衣衫,那袖子上镶边是折枝花卉,边换衣服,雪见边笑:“如何?有这么多的花,小梅,你觉得眼睛花不花?”
没人接她的话,小梅小杏一个帮她整理衣襟,一个帮她把簪子插好:“快走吧,娘子不是说要去拜会那个世子侧妃吗?”雪见看沙漏,果然是不早,只怕晚了,那病不秧秧的侧妃,恐怕又要晕过去。
顺着小径一路行来,走到世子暂居的小院,雪见有些迫不及待的激动,自己这样主动出击,是否可以一下子ko毫无防备的对手呢?不知道为什么,雪见总有些恍惚,觉得自己这半年来被危险伏击的日子,终于可以结束了。
以后在周大郎面前,要不要腰杆儿粗一些呢?正在乱想,旁边小梅轻声道:“娘子,到了。”这一声虽轻,但足以把雪见的乱想拍飞,也终于把雪见从理想拉回现实里。她对门口的护卫笑了笑,总觉得那护卫有种让她熟悉的感觉。偷着再想,自己的前身,应该不是丫头,也是一个可以颐指气使的公主大人,身边也有这样无数强壮英俊的帅哥侍卫,便完美了。哈,她自己对着自己偷笑。
听到雪见来访,早有绿纹迎了出来,对着门口的侍卫笑吟吟地说道:“楚大哥,傅大哥,这位是周家大少奶奶,来看咱们世子妃的。”二人听到此,忙欠了身,行礼并把雪见主仆三人让了进去。小梅冷笑一下,对着绿纹道:“差点以为这是世子府。喔,对了,你们世子爷不是没娶正妃吗?什么时候又来了一个世子妃?”
绿纹心下暗气,这是上门来找茬的。但也知道这是周宅,只得陪笑道:“是奴婢嘴误,还望姐姐包涵。应该是世子侧妃,不是世子妃。”小杏诧异:“都说京城的贵人们规矩多,依小杏看,也不过如此,连称呼都是可以叫错的。”
走过一道外门,再过一道月亮门,这客居小院,也是二进的。
在这几个丫头你一言我一语中,不快不慢的来到何婉婷的房间。到得门口,绿纹还规矩的先道一句:“周家大少奶奶来了。”雪见进得门来,脸上忙带笑,同时心里也觉得好笑,上前迈一步,客气地说道:“世子侧妃身子可大好了?”说过自己更想笑,其实她想得是,最好永远不要好才是,省得这位身体略好些,就有气力害别人了。
想想一直以来,这世子侧妃扮得都是苦情小白花出场。再加上她盈盈的目光和优雅的气度,还真是让人心疼呢。
一旁伺候的绿眉看不下去了,直接走过来,站在雪见面前,扬着头道:“周家少奶奶,您好像见到世子妃,还没行礼吧?”
不待小梅和小杏出声,雪见已勉强行了半个礼,然后轻抚额头,抿着嘴儿笑笑:“我竟是忘了,世子爷说过,我身有不便,免去一切礼节的。”虽然同为丫头,小梅在雪见面前,可是比其他人在自己主子面前更大胆些,但见小梅撇着嘴对小杏说道:“小杏,去请了世子爷过来。”这样说过,便自顾自的坐下,环视一下这屋子,象是可以满意的样子,没给人糟践了去。
何婉婷自然知道她来的目的,此刻不得不强打了精神奉陪,还用胭脂轻轻遮住了脸上的青紫之处。她端坐在床上,依然的细声细语:“怎么敢劳大少奶奶过来探望?”要是让南谷波知道,不定又生出什么心思来。
今天这人的脸上,看着有些精神气了,不是那种半死不活的劲头,让雪见觉得有些失望,便拖长了音道:“哎……,来了便是客,何况您这位尊贵的客人,逢来必晕的。”
世子爷目前在哪儿,何婉婷自然是不知道的,可是,眼前这嚣张的主仆摆明了在给自己做套儿,她气得直把自己的手心差点掐破。
雪见不无感慨,自己以前是丫头,后来也是丫头,现在也不过只是一个商人妇。没想到自己这低贱之人,在这高贵的世子侧妃面前,也可以这样扬眉吐气,这机会可谓来之不易呀!雪见衷心盼望这侧妃,可以成为一位常来往的相识。
她每次见自己,都要晕倒,这是她胆子大呢?还是胆子小?
这是周家,不是你世子府,我现在把你摆在正大光明的牌匾下面,我看你如何使出你的狠毒阴谋!雪见怡然自得地坐在椅子上,小梅立于她一侧,两个人对着绿眉指手划脚着,仿佛不是过来探望病人的,而是来耀武扬威。
春天里那个百花香,雪见的心情,也是灿烂无比的。
几个月前从东胜村的逃离……,雪见不愿意再想。
眼前的何婉婷是什么人,雪见并不了解,可能以前是相熟的,但已换了本尊,也算物是人非了吧。更何况,这样下狠了手害人,怎么想也不是什么相知好友才对。都说我是你嫡姐的丫头,又是陪你嫡姐和亲远去的,怎么说你武德侯府出来的人,也不能以德报怨吧?
京城长大的贵女,肯定对于宅斗都是专家才对,只是,宅斗也要分对象吧?我不是你们家的人,也不想进你们家的门,你就直接下了死手,这心理也太阴暗,太变态了吧?
雪见和何婉婷,并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一个小心防备钻了别人的圈套,一个无所顾忌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一旁的小梅,研究上了绿眉绿纹的服饰,“这两位姐姐同是侍候侧妃的,但这位绿纹姐姐,肯定比较有眼色,更得侧妃欢心,娘子你看她头上的簪子,那水头,竟是要汪出来一样。”
绿眉和何婉婷也一起看绿纹。绿纹和绿眉的长相,都是极为秀丽的。世子侧妃本人极美,自然不怕丫头抢了她的风采。这绿纹和绿眉一样,都是清爽爽的一张瓜子脸,双眸如点漆,一个穿青衣,一个穿紫衣,只是绿纹脸上线条更为柔和些,让人光看就觉得舒服。绿纹见大家都望向她,自己脸红了往后退:“这不是侧妃赏的,这是……这是奴婢自己用月钱买的。”
绿眉自然是不相信的,这样的水头,虽然不像小梅说得那样夸张,但也明摆是件好货色,只是她敢肯定不是绿纹自己买的,绿纹和她一样,月银都孝敬了老子娘。侧妃平时倒是出手大方,没想到倒把这样的好东西,赏了绿纹。
绿纹一时忘形,也是世子爷平时和她欢好,都是背着旁人,倒也赏过不少的银子,但首饰自然和银子不同,绿纹私下里觉得这是一份心意,说明世子爷终于认可了她。难免心中雀跃,就带了出来,没想到却被小梅喝破,她心里一慌,脸红一大圈,然后抬头看到侧妃似笑非笑的模样,她的脸就有些发白了。
小梅不过是一句闲话,没话找话的意思,哪里知道差点延展出来一场无声的战争。她见绿纹眼神闪烁,便故意挑拨一句,嘲笑道:“原来是你月银比绿眉姐姐多呀。”绿眉白小梅一眼,撇撇嘴抢先道:“自然是一样多!”
雪见领头先笑了,绿纹涨红脸,看看侧妃,再看看紧随雪见笑声而笑的小梅,然后是绿眉嫉妒的目光,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雪见一面笑,一面不忘自己是来做客的人,往窗外斜睨,那真正的主子,可曾到来?难道就自己和这无病**的侧妃对坐不成?要有陪客,这戏文才好唱得下去!
看着雪见的眼光飘移,何婉婷冷笑,到底是丫头出身,所用手段也如此的不入流!于是她换上一脸亲切的笑容:“周大少奶奶,这是来看我的丫头的,还是来看本世子妃的?”
是世子侧妃,雪见在心里补充道。到底好奇心重,这位一心和自己死磕到底的娘们,到底是几世结的冤仇?仔细望一眼端坐于榻上之人,金镶玉裹着,绫罗围着,说不出的清秀灵幻,优雅绝伦,超凡脱俗,又因为身体柔弱而更显得楚楚动人,惹人怜爱,袅娜风流。这样的人物,偏出手却又狠辣毒绝,让人目瞪口呆呀。不知道当初的武德侯府,是如何培养出来这样的宅斗高手的?
何婉婷看着雪见一付小家子败事的模样,以下更是不屑,因为不屑,所以更是酸涩。这个人不仅姿容艳绝,一双眼睛更是狐媚无双,南古波那样的人物,脑子从不见糊涂的人,也会为了她一条死胡同走到底,哪怕她已为**人妇,也一定要排除万难的收了她。
更不要提当年她把一个好端端的武德侯府,弄得一团乌烟瘴气。
就冲着这份不要脸,何婉婷也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只是可惜竟然被她逃过一次!年前这安宁的一个什么村也有个乡下丫头迷惑过世子,不是简简单单就让她灭了满门吗?谁也不如紫心命大,竟能逃过和亲的那场灾难,然后又出现在世子的面前!
第二百三十二章:血
何婉婷在人前一向是豁达的,一直微微笑。本来听说雪见来看她,她心里是有些吃惊的,这个时候来,莫不是有什么事吗?她含着笑让绿眉拿来若干好吃的,频频让客不停。反正彼此无话,但这种“分外眼红”的仇人见面,估计谁也不敢吃送到口的食物才是,不过是寻个由头罢了。
雪见还以为她有什么待客高招,以后自己回请,也好学习一下,原来也不过如此。雪见理理衣裙,好整以暇的拿起酥饼。
绿眉见雪见倒是斯文的吃了两种,心下称奇,以前雪见送的东西,侧妃是向来不吃一口的。何婉婷便道:“周大少奶奶如果爱吃,一会便带些回去吧。”雪见点头:“那雪见就先谢谢世子侧妃了。”她用手指着手边的盘子道:“就是这种,最是好吃。”
小梅轻轻推推她:“少奶奶,这合适吗?”
何婉婷眼中带着不屑:“绿眉,再去取些点心来,给周大少奶奶带了回去。”
小杏引着南谷波来的时候,正是一室的欢声笑语,南谷波心下诧异,这一对主客怎么可能如此融洽?说来雪见其实是过来找他的,现在何婉婷只能代他接待,想来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才对。
见到他进来,雪见正笑呵呵的欲起身行礼,只是这一站,还没有迈步,已是脸色急变,一句话没有说,就捂着肚子倒了下去,她坐过的凳子,只留下一滩血渍。
小梅本就立于雪见身边,但却不如南谷波动作敏捷,南谷波如电的目光扫向何婉婷,还有雪见桌边半空的小碟子,便往外跑,在门口处,差点撞到包了点心送过来的绿眉。绿眉不知情,见南谷波抱了雪见出门,也不看看脸色,便出言讽刺:“世子妃送你们的糕点,可还带吗?”
南谷波随便就是一脚,直把绿眉喘倒在地,然后再不忘回头咬牙一句:“你好,你真是好!”说过,抱着雪见跑出院门,对着门口的侍卫道:“把那贱人还有她的丫头婆子,还有小楚小傅,一起锁了。放走一个,要你们的命来抵!”
小梅和小杏一边抹泪,一边跟在后面。小梅看到刚刚门口那两个高大侍卫也被捆了,当然不知道为了什么,只扫一眼,便跟着南谷波而去。“世子爷,左边这条路,才是我家老爷的院子。”
南谷波脸上比雪见还要苍白,手上粘糊糊的,自然是血迹了,出了这么多的血,紫心会不会……会不会出事?不会的,自然不会!
徐从安的院子里,白逸天正和周博陪着徐从安分犁药苗。南谷波抱着雪见冲进来,一叠声的叫道:“徐御医,快,快!救救紫心!”周博的脸已是绿了,没来得及抢过雪见,就被那裙子上不断滴下的血吓住了。
见大家都冲进屋内,白逸天也着了急,可无论如何,他进去也不太合适,再见这才跟着跑过来的小梅小杏,虽然一脸的妆都花掉,但显然是汗比泪更多。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稀稀拉拉的血迹,偷着指了指小梅,口型道:“你小心吧!”小梅忍笑,再瞪一眼白逸天,偏你能看出来,真让人讨厌,见他还是眯眯笑,便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狠狠踩过他的脚。不待白逸天叫出来,小杏有样学样,也踩过另一只脚。
白逸天痛得脸都抽抽了,然后就看到南谷波和周博被轰了出来,于是他更加痛苦,颤声道:“世子爷,这,这是怎么回事?雪见娘子,这是,这是怎么个状况?”
刚才临出来时,雪见偷偷捏了周博一把,周博突然一个激灵,明白了一件事情,雪见这个笨丫头,设了这么一个无聊又缺心眼的局,是为了设计那个世子侧妃吗?
他一拳打向南谷波。
白逸天看着心思明显还在屋内的南谷波吃了暗亏,哑然失笑,不为别的,周博那彪悍的婆娘你抱了半天,估计这冷血男人是要收回些成本的,这么一想,也是应当的!
白逸天心中渐开朗,见南谷波已反应过来,和周博一来一往打了起来,见周博渐落下锋,于是他很有心情,又很沉痛地拦下二人,:“你们出去打去!里面那人,还生死未卜呢!”南谷波心情大恸,想当初,紫心的死讯刚刚传来时,他把自己关在书房一天一夜。但那种痛苦,远不如亲眼看到她一身是血的倒在自己怀里,来得锥心,来得刺骨!
晚上周博回房,问妻子:“你那血,弄得也太多了吧?便是好人,留那么多的血,也活不成的。我看你下面该如何收尾!”雪见一想也是呀,皱着眉头道:“你怎么不早提醒我?”周博忍不住拧她鼻子,道:“你怎么答应我的?凡事先与为夫商量!”雪见是若有所思:“行,我下次一定改!”
相比这一边的风平浪静,南谷波院内恰如狂风骤雨。南谷波也问何婉婷:“你这贱人,现在害人已害得如此嚣张,我岂能容你?”何婉婷身上伤痕累累,她气喘如丝道:“我便要害她,哪里犯得着在这里下手?”南谷波呵呵一笑,脸色越发难看:“你可以说她诬陷于你,她用自己的孩子和生命来诬陷于你!你说,一个人连命都没了,诬陷你还有何用?”
何婉婷白了他一眼,几乎都要懒得理他,问:“还不是无事?看起来确实是凶险,但时候卡得那么准,偏你来她就晕,能有什么事?”
南谷波哼一声,道:“你也无需瞒我,你造下的孽又岂止今天?你除了让小楚小傅杀人放火灭人全家,还有其他的手段没?你心肠如此歹毒,做起坏事有恃无恐,又何需旁人诬陷?”
何婉婷微微一动,扯动伤口,忍不住唉呦了一声。她颤抖着抚了抚脸庞,脸没伤到一丝一毫,身上却没有什么好的地方了,可见南谷波是恨毒了她,也说明,这男人,是真对紫心动了情。她微微闭上眼睛,再睁开,强忍住泪水,无奈道:“早知道你是这样的男人,我便该在侯府解决了这个贱人。”
“你这毒妇!原来你一直存了这样的心思,原来你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做戏!”南谷波恍然大悟,心里终于明白,当初在侯府,紫心受她照顾颇多,原来,都是做给自己看的!
何婉婷脸露微笑,点点头,终于道:“我和你说一个秘密吧,那就是……紫心为什么总是挨打?那是因为如果他不挨打,我又如何在你面前,表演我的体贴?所以说,紫心都是因为你,才会受那么多的罪!”
“什么?”南谷波恨得一掌过去,何婉婷纤弱的身子,飞起来撞到墙上。
南谷波冷冷的看着,淡淡地说:“死不了,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死的。”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何婉婷一动不动,半天才缓缓爬起来,靠在墙边喘着气,嘴角的血流个不停。这男人,自己从小便爱的男人,原来今天才是他的真面目!以前的温柔体贴,以前的恩宠纵容,以前的花前月下,原来,都是假的!假的!
“好!好!你真是好!真是好得很!”南谷波气不打一处来,但看看何婉婷,她本来就虚弱,再打估计就死掉了,他怎么能让她这么痛痛快快的就死掉!所以,南谷波把屋里能砸的全砸了。碎屑飞溅,难免伤到何婉婷,何婉婷捂住脸,自己只这一张脸是好的,却不是南谷波爱的那张脸!
南谷波只厌恶的看着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这个女人!
“我听说……”他突然凑近何婉婷,小声道:“听说有一种药,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相貌,也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声音,让她成为另一个人的!也听说,这种药,颇不易得,稍有差迟,就会后患无穷……”
什么?
何婉婷心头一震,看着南谷波,一脸的不相信。
南谷波沉着脸,点点头,又道:“十有**不会是假的。”
何婉婷一时之间真不知道要说什么是好,她只知道,这男人,眼前这男人,真的恨毒了她。她不由的想到初见他时的样子,他站在自家侯府的园中,阳光照在年幼的他身上,温婉和煦,就像一道阳光,从此照进了她的心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开口说道:“父侯,我父侯,他不会信你的!”
南谷波摸摸下巴道:“这个……这个可不敢乱猜,要不要,和我打个赌呢?”
“为什么?大家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婉婷泪如雨下,难道,他心里就只有那个卑贱的紫心吗?她不过是个丫头,怎么能和她比?只有她,才是可以跟他比肩而立的那个人!
“一日夫妻百日恩吗?那你说说,你一个没落的侯府,如果能和我堂堂正当圣上恩宠的定南王府结亲?”南谷波低声道:“京城那么多的贵女,我为何要纳你这样一个连孩子都生不出来的女人为侧妃?”
第二百三十三章:偏袒
“一日夫妻百日恩吗?那你说说,你一个没落的侯府,如果能和我堂堂正当圣上恩宠的定南王府结亲?”南谷波低声道:“京城那么多的贵女,我为何要纳你这样一个连孩子都生不出来的女人为侧妃?”
何婉婷突然抓住了他话语里的重点,“你说什么?什么连孩子都生不出来?不会的!我怎么可能生不出来孩子?不可能的!”
南谷波拍拍额头,失笑道:“你怎么会以为你这样的残破的身子,还能生孩子?”他呵呵笑了两声。
何婉婷瞪大了眼睛,难道是……?不可能,不可能的!怎么都没有人,都没有人告诉过她?
“总之!”南谷波看着何婉婷,很体贴的说道:“这些时日,你且好好在屋里养病,你这次病得有些厉害,可能下不了床,也有可能说不了话,哎呀呀,真是可怜可怜!为夫很是心痛,为了让你好好养病,为夫回去就好好选一个‘贤良’的正妃,好让你放心的将养身子,你看可好?”
何婉婷的眼泪大颗滴下,“年前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件亲事,果然是真的吗?”
南谷波侧头想了想,方说:“中山王府一向和你们武德侯府不合,也只有我,肯拿自己的亲事,为你们居中调和,你说,为夫容易吗?”他又轻轻笑了笑道:“想来以你和中山王府那位小郡主的关系,她一定会替为夫好好照顾于你。”
何婉婷死死地看了眼南谷波,中山王府和武德侯府几代不合,那位小郡主定会全力对付她,这样以来,紫心即使进府,也没有人注意到了吧。她问:“告诉我,她到底有什么好?”不甘心呀,如果对手是公主,是郡主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是个下贱的丫头?
南谷波摆摆手,一副没什么的样子,道:“从小到大,我喜欢的东西,就没有到不了手的。”就是因为太过笃定,紫心迟早会成为陪嫁丫头进得王府,尽早会成为他最宠爱的侍妾,所以才会有如今的不甘和迁怒吧?
何婉婷忍不住笑了起来:“爷,恐怕这次你会失望了,紫心……不,如今叫雪见,她是不会跟你走的,我赌她不会跟你走,绝不!”
南谷波呵呵笑了起来。没有了孩子的雪见,和周博就再也没有那么多的牵连,反倒更容易解决。而且,他也没有替别人养孩子的爱好。
“忘了告诉你,爱妃。你新年的时候,让小楚和小傅二人去灭门的那家,就是雪见家。可惜了,这二人和他们的主子一样,注定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我都替你汗颜得紧,竟然一直都不知道两次下手,都是对的同一个人;更不知道,两次都让人跑掉了!你说你,活着,真是糟蹋粮食!不过,王府还糟蹋的起这些粮食,你放心吧。”
何婉婷看了眼南谷波,心里一凉,连气带恨:“不可能!不可能!他们二人的家眷都在我父侯手里,怎么可能欺骗我?”
南谷波不再出声,又细细欣赏了一会她的惨状,亲手喂她吃了药,这才满意的离开。
半天后,绿眉和绿纹,才被允许进来伺候,甫一进来,就被这凌乱和悲惨吓住,见何婉婷一脸的灰败,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绞了热毛巾给她擦了脸,二人一边哭,一边把她抬到唯一完好的床上,“这是出了什么事?”
“你别说了……”绿纹捂住绿眉的嘴,怕让外面的侍卫听到,明显这是世子下的手,她们二人,只怕从此,也不会好过了。
绿眉见何婉婷紧闭双眼,只有在抬动的时候,被碰到伤口,面上禁不住抽动,才知晓她没有昏过去,还是有意识的。忙在一旁劝道:“世子妃,您……您别难过。世子爷……世子爷走的时候说了,让奴婢们好好照顾您,还说世子妃想要什么,一定要奴婢们马上告诉世子爷,您看,世子爷一时盛怒……现在终是后悔,世子爷心里……心里还是……”
绿眉说到这越说声音越小,就有些说不下去了,见绿纹并不接话,又硬着头皮接着道:“世子妃,您且好好养着便是,奴婢想,世子……世子爷……”
她实在是说不下去,只得含了泪,小心的帮何婉婷上药。
绿纹现在心下乱得很,她也知道她自己的情况和地位,自然不敢奢望侧妃失宠了,她这个通房丫头可以上位。自己不过是世子爷一时性起时的物件罢了,如果运气好,今后得一男半女,也算可以养老,但世子爷……从来都不肯给她这样的机会。她放下手里的药膏道:“世子妃,这么多年来,世子对您怎么样,奴婢们也都是知道的,这男人,都是有些脾气的。世子爷虽说这次确实是……,可心里还是不放心您的,您一定好好养病,别辜负了世子爷的心才是。”
绿眉想了想道:“绿纹说得不错,想来世子爷只是一时的失手,现在早就后悔了,所以特意命奴婢好好的伺候世子妃呢。”
绿纹和绿眉很快的帮何婉婷浑身上满了药,她们俩个人都是何婉婷的陪嫁丫头,一向跟着何婉婷在世子府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里会想到会有今日的一幕!刚才世子爷出去的时候,和往常一样,仍然是温婉如玉的翩翩君子模样,哪里想到会下这样的狠手?
何婉婷强忍着身上的巨痛,自己从小到大,哪里受过一丝一毫的委屈?她一遍一遍的回想着南谷波的话,心里恨到了极点,“贱人!我生不能食你二人血肉,死后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俩个!”
雪见惬意地坐在花园晒太阳,南谷波远远的走近,看着她脸上比春日阳光更灿烂,比满园春色更怡人的笑脸,又看看她圆圆的肚子,坐到她对面,想了想方道:“雪见,你,你可安好?”
雪见懒洋洋的看他一眼,并不起身行礼,也无意回复什么,只转身吩咐小杏,“去,给世子爷拿一盏茶来。”
南谷波见她这般惫懒,摇头笑道:“你以前并没有如何调皮。以后再不许胡闹,有什么事情,先告诉我听,我自然会给你做主的。”
雪见坐正身子,认真的对南谷波道:“虽然我不是紫心,但我对世子爷对紫心的那份关爱也能感同身受。只是,我终不是她,恐辜负了世子爷的心意了。”不等南谷波搭话,她又淡淡一笑道:“听闻侧妃那日受了惊吓,身子骨越发的不济了,这倒是雪见的不好,还请世子爷莫要怪罪才好。”
南谷波又不是傻子,那日雪见血流如河,然后转天就可以这样大模大样的晒着太阳和他说些闲话,自然是给他下了套,赌的就是他对紫心的心意!果然,他上当了。这么简单又漏洞百出的局,他都可以上当,是他太没头脑了!但他并不急着讨要精神赔偿,不过是顺水推舟的随手教训了那个本该教训的贱人,如果能让她高兴,没头脑又有何妨?
果断的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南谷波有些后怕的看着雪见问道:“那日失火,雪见娘子是如何逃过一劫的?”
雪见冷笑一下,看着南谷波闷闷地道:“那日正是托了我家小七娘的福气,临时决定回家看昙花,这才躲过此难。但也害得徐家那些个无辜的下人们,枉失了性命。”
南谷波看着雪见道:“雪见娘子福大命大!现如今天干物燥,难免走水,这乃天灾**,也是他们的命数,雪见娘子无需过于难过。”
这样高高在上的世子,人命之于他,应该更是蝼蚁一般了。雪见心里叹息着,直视着南谷波的眼睛,“世子爷真是会说话,雪见如果真是福大之人,何已会有人三番两次的要害我之性命?这样想想,还真是让人烦心呢。”
南谷波放下茶碗,似乎回味了一下那清茶过喉的甘美,这才慢慢道:“雪见娘子,你想太多了。”这丫头,以前可没有这样的花花肠子,还知道来套我的话了。看来她还真是变了,可能受得苦太多了,也就慢慢长大了,这样的紫心,如果接到世子府,想来也会让他少操些心吧。
自己以后的世子妃,自然会出自名门贵户,这样出身的女人,主持中馈理财理家,个个都是高手,而治理起后院来,也是滴水不漏的。就像是何婉婷,不是就把他后院的那些女人,管理得服服帖帖吗?如果有不服帖的,也早就让她无声无息的灭了,就好像这人,从未出现过一样。
雪见哪里知道南谷波的心思?她当天就听说了世子侧妃房间里传出来砸东西的声音,第二天又听说了那侧妃报恙的消息,虽然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也猜测到是南谷波对何婉婷出手了,只是不知道这出手的深与浅。没有什么好愧疚的,她又不是圣母,只是觉得不能亲眼得见何婉婷受罚,终是憾事。
第二百三十四章:只是无法控制自己
春天一晃就过去了,到了夏初的时候,周家已经开始为一个月后的临盆做准备了。周家人即使再不中意雪见,也不得不带了喜悦的心情,举家回来安宁,一起等待雪见生产。
到家的时候,自然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和吃食,几个孩子先是规规矩矩的上前行了礼,然后便开始一人一句热络起来。王姨娘亲自扶了周尚义,然后再招呼着久未面的姐妹们:“晚饭都准备好了,几个姐姐先去洗洗,一会我去喊几位姐姐吃饭。”
雪见一直冷眼看着这全家团聚的喜庆场面,却并不入戏,她如今肚子愈发的大了,忙了半天也累得够呛,趁着大家洗澡收拾的功夫,也要回房间略作休息。杜氏和几个姨娘看着自己的孩子个个自在随性活性开朗,也真心感激雪见对弟弟妹妹的照顾,上前拉了雪见的手道:“你也别忙活了,好好歇歇,过会子咱们娘们在好好聊聊。”
雪见从见到公婆起,就没受过如此高的待遇,明显吃了一惊。但这两年来的风吹浪打,也让她到底沉稳不少,只是略略客气一番,便回了房间。
二娘先收拾清了,忍不住过来寻雪见说话,“这半年多来,真是委屈嫂嫂了。如今柳姐姐也要回京城备嫁,从此再无人和嫂嫂争长论短,嫂嫂这心也终于可以放下了。家里先前确实是很为难的,也希望嫂嫂可以体谅爹娘。”
雪见一直对二娘的印象很好,打穿越过来,当初家里那么艰难,二娘也一直辛苦持家,帮衬周博照顾弟妹,她一直都知道二娘是真正的传统意义上的古人,此时听了她的话,对这古人又是觉得好笑,又是觉得失望,“争长论短吗?如果二娘觉得男人是需要争才能争来的,那么二娘以后的路,可精彩多了。还有说到‘为难’二字,我竟不知,这二字是什么意思呢。可否请二娘为雪见解惑?”
二娘一听脸色就涨红了,“嫂嫂,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只是怕你对爹娘有所误会,怕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的家……”
“原来,在二娘的心中,雪见是那般的人品。”雪见冷冷的打断她的话,心里的失望浓浓化开,真不知道是古人本性如此?还是二娘在青州半年,受了什么刺激不成?
二娘也不是不晓事的,只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越是解释越是偏离她的本意,她叹口气道:“嫂嫂,原是我说错话了,只是……”
雪拿过几上的帕子擦了擦手,抬起有些苍白的脸,乌黑的眸子深幽莫名,落在二娘脸上,剜人一般,幽幽的让二娘不自觉的生出一股寒悚,二娘被她看得心里一寒,下意识的低了头,呐呐的说不出话来,解释的话压在喉咙口,愣是不敢往外冒。
小梅上前两步,暗地里瞪了一眼二娘,替雪见身后垫上厚厚的藕荷色绣花大抱枕,小心的扶她靠着,让她更舒服一些。
房间里一时寂静无声,雪见斜靠在榻上细细思量着,幸亏柳家那个什么雅,快要成亲了,这要是当真依了老周家的心思,让她入了门,自己这小姑子,只怕也是慢慢要站到那一边的,这真是出身论成败呀。
“贤娘,还是我自己来说吧。”打破这份尴尬的,却是二娘身边的一个丫头。
雪见蓦地抬起头来,刚才确实是没有注意,跟着二娘的丫头,不是三丫,不是巧玲,而是一个陌生的丫头。现在这丫头抬起脸来,面带微笑的望着她,虽然不是像何婉婷那样美的不染一丝尘埃,但端庄大方秀丽娇美。
对方也在打量着她,虽说因为怀孕而难免身材走形面庞浮肿,但那艳丽到极点的姿容,却仍然让人呼吸为之一窒,不难想象,再过两年,待她日渐成熟,这份美艳,将会是如何的动人心魄。此时,眼前的丽人一脸好奇的望着她,长长的睫毛扇动了两下,粉嫩的唇瓣诱人的轻轻勾起,看起来心情倒是不错的。
“这位姐姐,应该就是柳姐姐吧。”雪见微笑着说,好个二娘,居然糊涂到如此地步!
柳雅彤上前一步,很优雅的重新见了礼,这才温和地说道:“是的,我就是柳雅彤。我来,不干贤娘的事,只是我自己央求了她,过来见你一面。”
“嫂嫂……”
“二娘,你也累了,先回去歇歇吧。你身边的丫头,嫂嫂一会儿便给你送回去,不知道这样做,你可放心?”雪见毫不客气的打断她的话。
二娘看看柳雅彤,又看看雪见,咬着嘴唇,自己真是失心疯了,怎么会答应柳姐姐这样的要求?她踉跄的出了雪见的房间,想了想,又咬了咬牙,走向外书房。
小梅和小杏,警惕的上前一步,挡在雪见前面。
见此情景,柳雅彤轻轻笑了,“大少奶奶,你误会了。雅彤此次来,并无恶意,只是无法控制自己,想过来亲眼看看,我等了两年多的良人,究竟是为了何人,才如此狠心待我?又想过来问问,雅彤已放低自己到卑贱,却还不能容我的女人,是什么样的女人?”
她面上带着笑,眼里却含着泪。雪见突然有些悲凉之意,是啊,眼前的柳雅彤并没有半分过错,如果换做是自己,只怕也无法做到比她更好。她苦等了周博多年,一个官宦嫡女,对着一个落迫的商人之子,不离不弃,对这一家子百般照顾,得来的却是未婚夫另娶她人的消息,这委实是让人情何以堪!
可她,却在伤心之后,平静的接受了周家平妻的无理要求,换作自己,只怕早就打得一佛升天二佛入世了吧?
但是,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她出现了,她和周博相爱了,她也没有过错,错的只是周博,或者是这个世道,这个世道允许男人三妻四妾,于是周博就有了最开始的欺骗。只是周博遇到了她,遇到了一个穿越的灵魂。既然注定只能辜负一人,于是周博只能放弃柳雅彤了。
“柳姐姐,”雪见轻轻却坚定的说道:“我永远无法做到和另外一个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
第二百三十五章:柳雅彤的失望
似乎没有想到她会直接说出来,柳雅彤表情一顿,才皱着眉头,讷讷道:“善妒,是犯了七出之罪。自古以来,‘夫为妻纲’,一个妻子对丈夫纳妾的忌妒,会有害于家族的延续……”
她并没有接着说下去,因为雪见的表情,是那样的不屑和好笑。果然,见她停下来,雪见才笑眯眯地说道:“如果我嫁的这个男人,不能一心待我,那我,宁愿不嫁!”
柳雅彤完全零乱了,眼前这个女人,是因为年龄太小吗?或者出身太过低下,所以才会如此不通世故吗?瞧她这都是些什么理论?都是她以前根本没有听过的!就是公主郡主那样的身份,明面上可能会没有其他的妻妾争宠,但也不能避免家宅里通房丫头的存在,有哪一个男人,是可以只有一个女人的?除非是日子实在是艰难的过不下去的平民!听说在民间,连屠夫都有两个姨娘的。
当然,柳雅彤自己也不喜欢和别人共侍一夫,但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的想,这话是绝对绝对不能说出来的。她最初看中周家,就是妻妾和谐,家宅安宁,想着自己以后公婆可以相处顺利,小姑也都融洽,成亲后自己主持中馈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到那时候,即使周博纳妾,也起不了什么风浪。
眼前的这个女人,居然可以直接了当的把这样的话挂在嘴边,完全打破了她的认知。
雪见身边的小杏,正用核桃夹子慢慢的剥着核桃仁,然后再一块一块的放进小碟子中,笑着道:“大少奶奶,吃点核桃仁吧。”
自从雪见说过吃核桃可以给孩子补脑,周围的人自然是天天不落的给她剥了来吃。雪见笑眯眯地边吃,边对柳雅彤道:“柳家姐姐,难道女人天生就该是弱势群体,就该是男人的私人物品,就该和其他的女人来分享男人的宠爱吗?”
听了这样匪夷所思的话语,柳雅彤感觉自己都要冒汗了,勉强笑了笑道:“大少奶奶,你说的这些,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正说着,二娘却又去而复返。
“柳姐姐……”二娘看看雪见,又看看柳雅彤,“你们,无事吧……”
云淡风轻的看了一眼二娘,雪见慢吞吞地说道:“我们能有何事?不过是探讨一下男女平等的问题而矣,可惜看来,雪见和柳家姐姐的意见相左,不能达成一致呢。”
二娘和柳雅彤同时愣住,什么男女平等?这雪见说话,真是让人觉得莫名其妙得很。
看到她们的样子,雪见缓缓站起身,道:“对不起,柳姐姐,我介意自己的男人身边有其他的女人,她介意其他的女人屑想我的男人。既然你来问了,那我就和你说说我的心理话。这事情的起因,确实是周大郎错了,他错在理上,但没错在情上。而姐姐你,后来明知道他已成亲,却还坚持要入周家门,我确实是不能理解?柳家姐姐,能告诉雪见,这是为什么吗?”
端看那柳雅彤穿一身下人的衣服站在那里,却也是风姿不俗,谁想到,再不俗的外表里面,也是一颗食古不化之心。雪见看了看门口跟着二娘而来的周博,笑着道:“姐姐与周郎,也只是口头之约,发现周郎背信,理应愤而离开,谁承想却是坦然接受平妻的身份,不能不让人多想。”
说着,仰起头对周博道:“大郎,莫非你果真有宋玉潘安之貌?子建伯虎之才?”
柳雅彤这才知道周博已到门口,不由红了脸,她此时的身份,已是别人的未婚妻,再见外男,却是实在不合适的。当初只是为了一口气,才求着二娘带了自己过来问个究竟,现在自然明白自己的尴尬地位,不由大窘。
周博笑了笑,并没有迈步进来,瞪她一眼,沉声道:“又在混说了!”
听着他近乎调笑的口吻,柳雅彤偷眼看着周博对雪见飘去的眼神,垂下的双手紧紧的攥住,指甲都嵌入肉里,都不知道痛。
雪见笑着道:“我偏就混说,你便能拿我如何?”
柳雅彤心里惊讶极了,想不到以前在自己面前沉稳少语的少年,对这样一个空有美貌,说话办事不知道轻重的女子,却是这样的放任宠昵。心里难免有一点点酸意,但更多的是失望,还暗暗松了一口气,她看了一眼二娘,道:“贤娘,这次真是麻烦你了,希望你不要生姐姐的气才好。”
“柳姐姐言重了……”二娘出言阻止了柳雅彤的话,眼睛看向一边的雪见,“姐姐能想明白,才是最好的。”
周博不好再出言,只能冷冷的瞪了二娘一眼,到底是自己最亲的妹妹,也不能骂她什么。
雪见此时含笑点头,“既然柳家姐姐来安宁一趟,二娘就代嫂嫂好好照顾照顾,不能怠慢了。”
这便是送客了,柳雅彤无声的笑了笑,转头对二娘道:“如此,就麻烦贤娘了。”
她对雪见的印象并不很好,这女子也仅仅是皮囊生得好罢了,处事小气,性格乖张,言语怪僻,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女子,那周家大郎,还万分的宠爱,只能说,这周家大郎也不过是肤浅之辈罢了。想到这里,柳雅彤心里最后的那丝不甘,便更淡了,她对着雪见微微一福道:“大少奶奶好生休息,雅彤这便告辞了。”
说着,也不再看周博一眼,只对二娘道:“咱们回去吧。”心里却是后悔着这一趟的自做主张,想来母亲也早发现自己的留书,此时正在着急吧。其实自己看重的,是日后安稳宁静的生活,来这里,也只是小女人的不服气罢了。自己到底哪里不如雪见?如今看来,不是自己不好,只是周博识人不清罢了。
二娘也不敢再看哥哥和嫂嫂,只急忙福了福身道:“嫂嫂,我和柳姐姐,便回去了。”
雪见点点头,本来她想着柳雅彤有勇气跑到安宁来问她,也是一个倔强认死理的个性女,谁知道这样快便偃旗息鼓而去,让她这样斗志昂扬来pk,却发现根本没有对手,无力感爆棚,所以,也只能淡淡地笑着道:“嗯,去吧。”
看着二娘和柳雅彤急忙的走了,周博这才懒洋洋地走进来,歪着头问雪见:“听说,柳家小姐在青州定了亲,你说,怎么这么巧,她在周家住着,人生地不熟的,又一心要与为夫做平妻的,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雪见站到他身边,抬起头看他,“听夫君这个意思,倒是很伤心的节奏呀。莫不是享不了齐人之福,心里难过吗?”
周博拍拍她的头,这丫头本来就娇小得很,自从开始长心眼后,便愈发的不长个子了,他叹口气道:“既是这样,为夫只能守着你这个笨丫头一辈子了。”
雪见点点头:“记着你说过的话,守我一辈子。”脸上的笑容一变,“唉,不对吧,你才笨,你们全家都笨……”
周博以手抚额,自己这小娘子,看来心眼也没长多少!
拉着雪见的手坐下,周博道:“别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都跟你说过,好好照顾好自己,才是正事。”
坐等别人鱼肉吗?雪见瞪他一眼,是,她承认,柳雅彤的事,是她设计的,并且通过汪从梦和姚盈灿暗中实施出来的,本来也没有想到那么顺利,偏偏董怀丹就撞到了网里,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呢。
连着几次的“巧遇”,巧得让收到消息的雪见都忍不住拍案叫绝,也难怪会让董怀丹上了心。然后再被设计两次的单独撞见,经有心人一传,这事情不成功也难!雪见并不觉得自己心狠手辣,只是觉得事情都是顺着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了,把柳雅彤设计出去了,至于嫁给谁,就真的是天意了。
“柳家对董家,也可以说是门当户对了。”周博喃喃着,亏雪见怎么想得出来。
雪见假装没听见,转头看着窗外摇动的绿叶。董怀丹虽说是个纨绔,小恶不断,但究其根本,大的坏事还真没敢做过。而且很是孝顺,很听他娘的话,今后如果柳雅彤有手段,还是可以妇唱夫随,走向一条康庄大道的。
当然,她现在要想的不是柳雅彤的事情,而是必须静下心来想清楚如何应对那个阴狠虚伪的世子侧妃。想到那侧妃,就要咬牙,谁知道她哪天“病”好了,会不会再跑出来害人呢?不行,绝对不行!
雪见本想着再给南谷波下几道重药,可周博看得紧,南谷波又总是那样温和的以自己的不变应她的万变,让她很是无语,若是弄得太过火,只怕才是不好。毕竟那何婉婷再如何不是,也终是他的侧妃,自己之于他,最多算是美好回忆吧,能利用这“回忆”那是最好的,如果不能利用,也千万不要毁掉这份“美好”才行。
自然,雪见并不知道何婉婷的真正“病情”。只知道是病得很厉害,但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请徐从安医治,只说自己带了药,是自小吃惯的,只等她好些了,再上路回京城的。
第二百三十六章:白逸天的亲事
柳雅彤像来时一样无声无自息的走了,这次是真的回京城备嫁去了。因为来的时候,她就是偷偷的装作二娘的丫头来的,所以走时也没有惊动任何人,到底雪见不放心,派了十几个家丁和丫头,把她送了回去。总不能半路上出点什么差错吧,到时候就真的说不清了。
那个小白花一般的侧妃自从病倒,便再没有起来过。听说只日日躺着,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愿意见旁人,还是怎么的,反正再没出现过。
忽然没了勾心斗角,不用耍心机,还真是有些不太适应。现在雪见已经不愿意多想别的,只是静静的等待,等待着自己可以平平静静的生下孩子,算算日子,也只有一个月了。
私下里,汪从寒的回信也到了,有些事情,他侧面打听到的,让雪见越来越觉得头痛和烦躁,似乎只有远离了京城那样贵人圈,才能自由自在的生活。
世子爷那一大家子,终于是走了。直到临走的时候,雪见也没有再见到何婉婷一面。而且,南谷波温和的笑容下面,是眼神灼灼的望着她,让她有一种窒息感。这个南谷波,她真是一点也猜不透,看不明白。试想,她就算真是紫心,一个武德侯府的丫环和一个定南王府的世子,见面的机会肯定是不多的,真的可能存在惊天地泣鬼神琼瑶小说里的爱情吗?这个可能性,比中五百万可难度大多了。那么,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自己的公婆,对世子一家态度更是奇怪,外表也是敬畏有加,但那疏离却又明明白白的表现了出来,此时见他们终于离开,心情才算是好一些。
古人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雪见如此想着,便也把这件事情丢开了,当做看不见好了。
在春末夏初的时候,到底把三妮和不言的亲事给办了,周家给三妮除了奴籍,白逸天乘着兴头,也给不言除了奴籍。白家人口简单,家务较少,白夫人乐得把管家一事交付这两口子,反正白家以后也全是白逸天的。
周博要当孩子爹了,汪从寒已成官爷了,白逸天还在每天游手好闲的逛着,每每想到这里,白夫人都会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胸口发闷。现在,连不言这个从小就跟在白逸天身边的小厮都成家了,这让人情何以堪?不行!绝对是不行!自己儿子长得风流倜傥,文采更是惊才绝艳,虽说被白兼然禁着不许参加科考,但好歹你得早点完成传宗接代的人生大事吧?
听闻县令夫人要给儿子解决个人问题,整个安宁县城都轰动了,那绝对是万众一心的奔走相告,那效果不亚于“中国好**”和“超级**”“快乐**”选秀古代版。这可是县城一把手的公子爷选少奶奶,哪怕选不上正室,做个偏房,也是好的。因为这位公子爷相貌好性格好身材好总之各种好,简直就是送到嘴边的一块肥肉!
于是安宁新一季的风景便是:县衙门口每天有各式美女才女俊女,有拿书的有拿花的有拿手绢的有拿食盒的,各种路过呀。知道的是她们都在等一个偶遇的机会,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女儿国的繁荣街市。
周家五娘在转角处叫了声“四姐……四哥哥”,四娘“唉”了一声答应着,仍然眼望着前面,用力的憋着笑。四娘和六郎相对看了一眼,迟疑了下,从四娘背后挤过去,将手里的东西递与身边的人,然后笑着说道:“都买得差不多了吧?这日头可越来越大了,不回去吗?”
四娘直起身子,抬手用手背抹了把汗,可不是,这么看着前面熙熙攘攘的戏码,好看是好看,但到底热了些。六郎见四娘一时没有回话,也利落的探出身子向四娘看的方向望了望,却并没有看到什么古怪异常的东西,于是看了一眼五娘,用眼神示意并没有什么乐子。
见没有乐子,五娘便刹住脚。今天是六郎早早过来找她,说看到四娘换了男装出了大门,这两人知道四娘从小便是个老实谨慎的,现在敢如何打扮出府,定是有什么秘密。谁知道追上来后,四娘只推说是应了嫂嫂的差事,出来买些鸡毛蒜皮的物件,见他们也跟了出来,索性就把这些杂活派与二人。
雪见一向与二娘四娘极好,现在跟二娘虽然疏远了些,但与四娘还是一样亲厚。自从听说了白家的“大”事,她就急白家所急,差点急得火上了房。不过这样的妙事,她挺着大肚子自然无法参与,但派个人过去看看那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然后回来给她说说,也是好的。背着大郎,和四娘商量了一下,四娘虽说本分纯良,但到底是小娘子家,哪有心里不爱热闹不爱八卦的?又给雪见一通的忽悠,琢磨着反正有大嫂扛着,于是一时头脑发热,便答应了她。
现在看着眼前全城的女孩子集体走秀的街景,心里自然是乐得够呛,并幻想着把白家哥哥如果塞到这个场景中,该如何的完美和爆笑。当然,这乐子,只能憋在心里,并不能说出来与五娘六郎分享。所以,只能带头绕着街道往家走去,只是难免有些面颊抽动,让五娘一个劲的追问,是不是脸上抽筋了。
五娘跟着四娘往回走,越想越想不明白,于是转过头,直直的看着县衙门庭若市的盛况,突然从四娘身后挤过来,拉了四娘的手,小声兴奋地说道:“四姐姐,莫不是有什么大案吗?”说着,又忍不住的回头张望着。四娘被五娘问得呆怔怔的眨着眼睛,什么大案?什么意思?
五娘早一溜烟的带着六郎从街道另一头向县衙后门绕去,边跑边回头道:“我们去找白家哥哥问问,回去便告诉姐姐听。”
“……”没等四娘应声,俩个人早跑没了影,反正相隔不远,又有三四个丫头跟着。
四娘没办法,只得带着人往回走,回去还得向那个闲得发慌的嫂嫂汇报情况。一想到这个,四娘就忍不住偷着乐,刚接到嫂嫂的“指令”时,原以为这事让人尴尬又别扭,谁知道那火爆的场景,真是百年难遇的趣事。
待四娘来到雪见的陌香院,正好雪见正在吃樱桃,见到她回来了,雪见不由两眼都放出光来,可见没有娱乐的古人,有多么无聊!
四娘先挑了一个樱桃扔进嘴里,见大家都瞪着她,这才仿佛想起什么,接过小杏递过来的毛巾拭了手,嘿嘿笑着道,“嫂嫂,你果然猜对了,太好玩了!”
“嗯。”雪见咽了嘴里的樱桃,重重地点了点头,那还用说,一定的。
“我以前都不知道安宁县城竟有如此多的小娘子,个个花枝招展着,全部挤在一条街,不,一段街上走来走去,那表情,那作派,那身段,真比过年的灯会还要有趣。”
“快细说说!快细说说!唉,就这么一个乐子,还不能亲眼得见,真是遗憾得紧……”雪见一边在新鲜红润的樱桃堆里挑挑拣拣,一边恨恨的说道。小梅过来递给她手帕,转头看着四娘:“四娘子,快点讲讲吧,奴婢们也都想听这热闹呢。”
“嗯,你们是没看到,这每个小娘子虽说都是打扮得美美的,但谁也不看谁一眼,碰到了,也是斗眼鸡一般。”四娘挑着眉头,看着小梅捂着嘴的笑。雪见看着满屋的丫头们都竖着耳朵听,想了想,眼珠便跟着溜溜地转:“那是那是,肯定都跟仇人似的,这物件就一个,谁先得了就是谁的,其他人都是对头呢。”
四娘已经吃了差不多小半碗的樱桃,此时看着雪见,乐得直点头,“嫂嫂说话就是有趣,让白家哥哥听见你说他是‘物件’,准要气得直跳脚了。”雪见看了她一眼,不慌不忙的擦完手,白逸天这亲事,到底花落谁家,还真是值得猜上一猜。
这边厢四娘细细的讲罢秀场见闻,那边厢县衙内,白逸天正底气十足的跟白夫人理论着:“母亲,您看看,您看看,这哪里还是**着重的县令府,简直就是开了油盐铺子,都是什么样子?根本不成个体统!”
“嗯,也没什么,都是好人家的女孩,不过是奔着我儿的名声来的。”白夫人仔细的将手里的仕女图册看了又看,叹了口气,安宁毕竟是小地方,怎么看心里都觉得这些个小娘子们,都配不上自己完美的儿子。她转头看着跟随她多年的大丫头小筝道:“你看看,这么些的小娘子,不是长得不周正的,就是一看便狐媚样十足的,再不便是大字不识几个的,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也不能太过了些。唉,竟是无一人可以配得上我儿的。要不,咱们索性托了他姨母再给打听着?”说的这个姨母,自然是青州知府汪会的续弦,汪从梦的母亲,也就是汪从寒的继母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原来是周家
白夫人仔细的将手里的仕女图册看了又看,叹了口气,安宁毕竟是小地方,怎么看心里都觉得这些个小娘子们,都配不上自己完美的儿子。她转头看着跟随她多年的大丫头小筝道:“你看看,这么些的小娘子,不是长得不周正的,就是一看便狐媚样十足的,再不便是大字不识几个的,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也不能太过了些。唉,竟是无一人可以配得上我儿的。要不,咱们索性托了他姨母再给打听着?”说的这个姨母,自然是青州知府汪会的续弦,汪从梦的母亲,也就是汪从寒的继母了。
白逸天跳了过来,一边抢过那些画册,一边摇头道:“母亲,您到底听没听到儿子在说些什么?这些个小娘子,儿子通通不要,您也别拜托姨母,青州那边的小娘子,儿子又不是没有见识过,不是扭捏做作的,就是仗势欺人的,儿子可不要!”
“嗯,小筝,咱们让汪家姨母给帮着掌掌眼,想来青州府的小娘子们,到底大气些,也好看雅致,是吧。”
白逸天见白夫人根本答非所问,气得更是够呛,“母亲,儿子可跟您提前说下,儿子不稀罕什么大气的,好看的,雅致的,儿子要的是一样,必须是自己喜欢的才行!”
“原来我儿是有了心中喜欢的小娘子。”白夫人笑得见牙不见眼,小筝抿着嘴,也跟着她一起笑了起来,她伸手拍了拍白逸天的手,低声问道:“要不是这媒婆天天踩破门,还真逼不出来我儿的真实想法。说说看,是哪家的小娘子,娘跟你说,只要是你喜欢的,娘这心里也喜欢。”
“母亲说的什么话。”白逸天低声嘀咕着,心里的喜悦却又冒着泡,一点点往上泛起来。爹娘一向对自己比较放任,现在既说了让自己可以选娘子的话,那这事便成了一大半。
屋门口,五娘和六郎却已听了一会儿,本来是想着进来问个究竟的,但没进屋就听到里面正在谈论关于白逸天的亲事,姐弟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进去合适,还是在门口站着合适。
白家哥哥自然是好的,人品出众,才华横溢。他的文章诗词,他的骑射功夫,他的幽默风趣,都比自家大哥不输什么,说实话还要略强那么一点点,一点点。
白逸天和周博交好,后来几乎形影不离,两家的家人也自然亲厚,现在突然听说白家哥哥也要成亲了,五娘不禁愣了起来,原来,里面那个用一支羊脂玉簪绾着头发,衣着天青色绸衫,风流倜傥的白家哥哥,他也要成为另一个小娘子的郎君,不再是自己的白家哥哥了吗?
里面,白逸天刚好抱怨道:“这才五月初,这天气怎么就热成这样?!”
六郎就忍不住看了看太阳,虽说日头大,但也不至于摇着折扇还受住暑气吧?这样想着,就嘀咕出了声,小筝忙过去掀了门帘,含着温和的笑意说道:“原来是周家五娘子和六郎,可是来寻我家公子的?”
“小筝姐姐猜对了。”六郎说着,进来给白夫人先见了礼。白逸天在闲暇时候经常指导周家五娘六郎骑射,这是大家都知道的。白夫人看着面前的两个孩子,惊讶的赞赏道:“这才一个多月未见,你们俩个就又窜了些个头。外面日头大,路上一定晒着了,快用凉帕子擦擦脸,去去暑气。”
白逸天也跟着看过去,果然五娘的脸蛋带着红晕,原来是晒到了。五娘走近白夫人,羞涩的笑了笑:“哪里就那么娇贵,伯母您太客气了。”
白夫人微微一笑,用手指着五娘道:“这孩子一向朴直有趣,今天居然也有小娘子的样子了,果然秀气得紧。你们俩个快些坐下,咱们一处喝喝茶,说说话。”
六郎一脸的好奇,“刚才看到四姐姐站在县衙对面那处拐角,一个劲的看呀看的,是不是出了什么新鲜事?怎么我和五姐姐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哪有什么新鲜事?”白夫人轻轻抿了抿嘴,笑眯眯的说道,六郎也嘿嘿笑着,偏坐到了一边。
“四娘子跑到县衙对面看热闹?母亲,您看您这都是弄得什么事?不对呀,你们家四娘子一向最是安静乖巧的,怎么会有这种闲心?我明白了,肯定是你们家那个闲得横蹦的嫂嫂,自己没办法看热闹,所以骗了老实的四娘子出来,好给她学故事去,太可恨了!”
白夫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口不择言的儿子,六郎顾自端起面前的杯子,满脸享受的品起了茶。五娘缓缓的看了看白夫人,又看了看白逸天,问道:“白哥哥,这又关我嫂嫂什么事了?”
“怎么不关她的事?”白逸天点着头,恨恨的说道:“就你们家那嫂嫂,也就是周大郎可以无底限的宠着让着哄着,你看看,哪里有半分淑女的模样?每天尽是些古灵精怪的事情,都要当孩子娘了,还没有半分老实的时候。”
“怎么?白哥哥觉得大哥,不应该宠着让着哄着嫂嫂吗?”五娘微微蹙着眉头说道,白逸天看着她,苦着一张脸摇了摇头:“就你那嫂嫂,不宠着不让着不哄着都够上房揭瓦的折腾了!”
说罢,白逸天长长了叹了口气,往后靠到椅背上,用扇子点着五娘和六郎说道:“你们俩个,可别跟着你们嫂嫂学,要学,也要跟着二娘子和三郎学才行。”
“周家二娘极贤淑,三郎更是聪慧过人,都是难得的。”白夫人微微笑着点了点头。五娘也低头专心喝茶,自己家里,大哥自不用说了,三哥的文采是白县令认可的,现在已辞了平山村先生一职,左右平山村近一年多,也招来了十数个先生,三郎只一心备考秋闱,周家的地位,全在三郎身上担着呢。二姐姐和四姐姐,虽然容貌比不上嫂嫂,但也都是如花似玉般的容貌,更兼脾气禀性也是人见人夸,自己还真是一无所长,怪不得姨娘经常的发愁。
这样一起喝着茶,又说了会儿闲话,才和六郎起身笑着告退道:“天色不早了,本来想过来寻白哥哥指导一番的,但看来时候不对,那我们便先回去了,以后有时间再过来吧。”
白夫人示意着站在门口的婆子,“给五娘子撑了伞再走,可不能晒伤了小娘子娇嫩的皮肤。”
“既然如此,淑儿便谢谢伯母了。”
六郎眉棱动了动,扫了她一眼,这可不是五娘的风格。然后转头看着白逸天,爽快的笑着说道:“白哥哥,那我们便回去了,改天有时间,白哥哥一定过去指导我和五姐一番。”
既然没有打听出什么新鲜热闹的话题,那么不如回去,刚刚好像听到白夫人要与白家哥哥说亲,不知道什么样的小娘子,才配得上丰神俊郎文武全才的白家哥哥,总之这事情嫂嫂肯定有兴趣得很。六郎兴奋的满脸笑容,和五娘一起步出了白家。
白逸天看着这姐弟二人出了门,回到屋内,便看到白夫人有些怪异的望着他,“母亲,怎么?有什么事吗?”
“嗯,”白夫人端起茶慢慢喝了,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儿子,有些闷闷地说道:“儿子,你莫不是……,你如此拒绝各家娘子,为娘怎么想着都不对劲。你心里的人儿,莫不是周家的娘子不是?”
白逸天脸色就慢慢涨红了,示意小筝退了出去,这才挥了挥手道:“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母亲,儿子确实是觉得和周家的娘子……,反正儿子和周博相熟,如果能做成亲家,也不是什么坏事。”
“难道说,你和周家娘子,有什么……”
“什么和什么!母亲,您想到哪里去了?儿子和周家大郎相契,也确实是相中了周家的娘子,但绝对没有什么私相受援之事!周家虽是商家,但周家的郎君和小娘子,也个个知情达理,况且您自己儿子,又岂是那种不分轻重之人?”
白夫人默然看着他,专心吃起了茶。没过多大会儿,白逸天就告辞出去,白夫人旋即让人唤了白兼然过来,小声的说了刚才之事,然后苦着脸说道:“周家……到底是商人……”
白兼然怔了下,正要作答,白夫人便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其实说到底,周家那二娘,相貌极好,人又温婉,也不是不好,只是……”
白县令哑然失笑,口里应道:“夫人多虑了,什么商人不商人的,咱们本无意让儿子为官,商人虽说地位低些,但只要天儿满意,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再说了,二娘也是夫人极熟悉的,到底知根知底,也不是坏事。”
“嗯。”白夫人点点头,自家的儿子,简直就是十全十美,到底也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与之匹配的。可见有的时候,生得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
晚上吃了饭,白兼然就和过来聊天的徐从安说了此事,徐从安也是极力赞同和周家结亲,只是叹息着小七娘终是太小,否则倒是白逸天的良配。不过,二娘的稳重,配上白逸天的灵脱,也算是一静一动,相得益彰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中秋后嫁
傍晚时的一场急雨,总算缓解了连日以来的沉闷炎热。落瀑一般的雨势,喧嚣于青瓦之上,风卷残云,深厚的阴黯吞噬了天地之间,致使夜幕早早降临,湮没了窗外景致,唯有湍急的雨声风声不绝于耳。
却说周家的陌香院里,并没有因为风狂雨急而影响心情。左右因为怀孕,公婆特许雪见不用过去立规矩,所以雪见一向都是乐得清闲,也尽量少出去刺别人的眼睛。再说雪见这样自身自在了这么久,让她突然去伺候看她不顺眼她也看着不顺心的人,她还真不知道如何才能处好。
晚饭后,当雪见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着五娘六郎重点跑偏的小道消息,兴奋的眼睛冒着贼光。既然白夫人要给白逸天那坏小子说亲了,自己怎么也要过去关心一下才对,这种事,不亲自搅一下局,不,是帮一下忙,怎么也不甘心呀。
等周博回房,就看到雪见面前摆了许多的棋子,一手还拿着一玫,嘴里念念有词着,“……那县丞家的外甥女儿,好像上次白夫人生日的时候,眼睛也是偷着瞄了白逸天好几眼,不如也介绍了过来。哈,怎么也得凑个三妻四妾的,这样加上白夫人,刚好凑成两桌马吊。如果没事打个架什么的,可有白逸天忙的了……”
“只开两桌,会不会不够热闹?”小梨诚恳地问道。
小梅也点点头,道:“白家人少,依奴婢看,还是人越多越好。”
连小杏都跟着起哄,“要不,咱们明天也去县衙门口看看热闹去吧。”
周博看着和雪见一样满脸兴奋的小梅和小杏小梨,真心觉得这几人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什么时辰了?都有事没事?”
大少爷一向面冷口冷,虽说现在处久了,已不像当初那么惧怕,但到底不敢造次。三个丫头吐了吐舌头,福了福便一齐退下了。自从小梨从青州胜利退出,也再一次证实了柳雅彤确实是死心塌地的走了,雪见更没有什么好烦恼的,一众丫头也是成天价欢天喜地的跟着她胡闹。
周博摇着头,早就知道雪见是不能闲的,只一闲下来,便要生出许多事来。眼下都要生产的人了,偏还有心去管白逸天的亲事,听这意思,白逸天内宅要是不多纳几个妻妾,不打个水深火热,她都会觉得失望。
在屋里转了半个圈,见雪见都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周博更是无语,“娘子,你有那时间,关心一下你的夫君,可好?”
“我知道你哪儿都好,家里也哪儿都好。”
“刚回来的时候,为夫好像被风迷了眼睛,过来帮我看看可好?”
雪见一脸明了的看着周博,终是无奈的说道:“你就不能帮我想想,怎么给白逸天添点堵?”
周博帮着日渐笨拙的雪见把外衣脱掉,“你怎么就不盼着点逸天过得好?”雪见白他一眼,有点不满,“大郎,那白逸天是只要有空便要生事的人。”
周博呵呵一笑,“这‘只要有空便要生事’几个字,用得极妙。”不得不感叹,这么妙的字,用在别人身上,哪如用在你自己身上。
“大郎,你和白逸天最熟,你说他至今未婚,也没有通房或者去青楼的习惯,不会是有什么……”说着说着,看着自家老公的眼神就有些暧昧起来,周郎哪里还不明白她的意思,脸色一变再变,正在八卦着的雪见赶紧住嘴,这古人讲究太多,早晚自己得毁在这无遮拦的臭嘴上,她忙指着外面的天色急道:“看,这雨怎么就突然停了?”
“是啊,雨都让你给吓跑了。”周博恨恨地瞪了她一眼。雪见暗暗吐了吐舌头,心想不过是开个玩笑,至于嘛。来到这个时代,见过这么多人,人前冷峻人后腹黑的周博,外表酷酷内心好胜的汪从寒,脸上温和手段莫测的南谷波,这些人都是多面性,她猜不透也管不了那么许多,只管好一个周博就行。唯有白逸天,聪慧又纯良,还有些吃货加二货的本质,最重要的是表里还如一,让她沟通起来,没有时代感和违和感。当然,如果这样的人,可以留在自己家里……,雪见眼睛一亮,她突然发现,自己原来也不笨嘛。
躺在床上,把自己的想法透露给周博,周博心里虽然也是觉得不错,但对雪见的过分热心到底还是有些吃味,于是冷着一张脸道,“说你笨,你就愈发弄出些傻气来配合,你也不想想,那是留在自己家吗?那是从自己家嫁到白家一个妹子,说到底,咱们还是亏了。”
雪见一副吃亏就是占便宜的样子,“白逸天如今就跟长在咱们家里似的,在咱们家待的时日,比在自己家里都要长些,这就相当于,咱们家招了一个上门女婿。”
周博一乐,但随即崩起了脸,“又混说了。快些休息吧,知道拦不住你明天要去白家探口风,可别太丢脸才是,倒显得我周家的妹子上赶着他似的。”雪见连连称是,在这个时候,说人家是上门女婿,相当于骂人,可不能随便再说。
一夜无话。第二天,雪见果然去了白家,“伯母也知道我的,手工上最是不行,可这小孩子的身子,又最是娇贵无比,针脚粗些,都怕孩子不舒服。”白夫人自然知道雪见和她那几个婆婆都是不和的,一听之下,忙探头看了一眼那针线活,果然边看边摇头,这女红,连白夫人如此宽厚的人,都无法夸奖得出来。
索性接了过来,还是莫让雪见再继续糟蹋东西吧。一个教得虽然认真,一个却听得索然无趣。于是教着教着,就自然而然的闲话起来,都不免向着自己想要问的方向打听着。
“过来府上的时候,看到门口有几个媒婆进出,”雪见貌似无意的提起,“怎么?天哥儿的亲事,有着落了不成?是哪家的小娘子?”
白夫人也不愿意扯远,忙接口道:“虽说是有人上门提亲,但到底也要天儿自己中意才好。”雪见一听很高兴,瞧这婆婆开明的,唉,自己怎么就没摊上如此好的婆婆呢。
要不都说,从来都没有两全其美的事呢。如果事事遂心,那不成了神仙嘛。
既然聊到了白逸天的亲事,于是把这安宁县城认识的或者听说过的小娘子们,就难免过了一个遍。这个胸大无脑,那个有才无貌,反正是有脸蛋的就没身材,有身材的就没品性,有品性的就没文采,总之到了雪见的嘴里,总能挑出来那么一两个缺点,然后再把缺点夸大放大。
白夫人自然慢慢听出了雪见的意思,于是抿着嘴,也不再接话,只由着雪见拐着弯抹着脚的点评着,讲个没完。不一会,忽然听到脚步声,就听门口小筝的声音,“公子,周家大少奶奶在屋里陪夫人说话呢。”
白逸天自然不会跟雪见客气,早在听说雪见上门,他便以为是母亲请她过来探听信息的,现在哪里还坐得住,于是假装不知道,直接走了进来。
想来是昨夜没有睡好,白逸天的眼圈周围有些黑,可惜现在人不知道啥是大熊猫,只有雪见一个人看国宝了。
看来儿子是误会了,白夫人心里了然,知道雪见丫头出身,又从来没有乱七八糟的讲究,便赶忙让儿子在下手坐了。雪见却不知道白逸天来的目的,还以为他是来问媒婆的事情,于是就斜了眼,不怀好意的看着他冷笑。
白逸天是一见到雪见便要刺两句的习惯,但今天却不敢恣事,只笑着对她道:“雪见这绣活儿,倒是愈发精致了。”
白夫人和雪见都被这夸奖惊呆了,然后互相看了一眼,显然是被白逸天的重口味雷住,好一会,白夫人才笑出来,“周家的什么都是好的,人是好的,物是好的,连绣活儿,也是好的。”说完,终于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雪见转了几转,都没有转过来,怎么她还没有夸起白逸天,倒让白逸天夸起她来?这是神马节奏?是她的好,终于让老天开眼了吗?也不对呀,这是睁眼说瞎话有木有!看白夫人笑得直擦眼泪,心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是赤果果的挑衅呀!
重重的放下手里的活计,“白逸天!我还不信了,你也就是现在笑话笑话我,等你日后找到了个绣活儿还不如我的娘子,再看你如何打嘴吧!”
雪见一出声,就直接切到了白逸天的命脉,她怎么知道的?自己连明明连爹娘都没有告诉呀!
白逸天抬起头,吞吞吐吐地说道:“绣活儿什么的,又不是什么大事,左右周家白家也不差丫头绣娘。”
今天的第二个雷,直接把雪见劈倒,她直接站起身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原来白逸天,早就打上了周家娘子们的主意!可恨她居然都一直都不知道,枉费了她热情高涨的拳拳八卦之心!
“如果周家没有意见,那不如……不如十五后,或者十六办亲事……”
第二百三十九章:躺枪
雪见托住自己的下巴,怕砸到自己的脚面,漂亮的小脸蛋露出了一种说笑不像笑,说哭不像哭的表情,就是这表情让白逸天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可细细琢磨好像也没有耶。
白夫人被儿子的话,也是惊得无颜以对无话可说无路可走。虽说那周家二娘模样周正性格温顺,但也不能没过三媒六聘就直接谈婚论嫁吧?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呀。白夫人愣愣地道:“天儿,八月十六,也太急了些吧?”毕竟正常亲事前的过场,都要一年才能走完才显郑重,哪能人人都像周博和雪见。
雪见顿时眼冒精光了,重点来了,虽说不知道前戏是怎么错过的,但重点的肉戏,看来是到了,插嘴道:“周家何时说要嫁女儿了?莫非,安宁还有几个周家不成?”白逸天一听有点着急,这雪见摆明了是搅局来的,她难道不是被母亲请过来商量亲事的吗?
这时余光一瞥,看见母亲也是一副尴尬的样子,他本来就是明白人,顿时反应过来,自己是误会了什么。但反正话也至此,不如直接挑明,“母亲,不是八月十六,儿子说的是她年纪还小,待她十五过后或者十六再成亲也行。”
“啊,二娘还不到十五吗?”白夫人惊奇地问。
“啊,难道不是二娘吗?”雪见更是大吃一惊。
白夫人的反应和雪见皆然不同。
雪见咧着嘴傻笑,今天还真是来对了,这样的一手材料和喜感,还是要身临其境,才更能体会内涵。她玩味的看着白逸天,周家二娘已过十五,四娘年纪倒也合适了,只是脾气性格还有那关于绣活的对话,都不像是说她。剩下的,就只能是五娘和七娘了,总不能是小十娘吧?
要说这萝莉控的恶习,是从古代就开始的吗?果然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思想邪恶,又充满了恶趣味,总之是万恶之源!好像思路有点跑偏,雪见甩甩脑中的不纯思路,又看回到白逸天身上,到底是谁?
在白家这一待就是大半天,临到走时,雪见觉得自己神清气爽,以往白家幽静冷清的花园,今天看起来也花团锦簇着,太适合办喜事了。
往后,若是……嫁到白家,那白逸天就是周博的妹夫,这以后他的一言一行,怕是再也没办法像现在这样随心所欲了,还不得任由自己欺负吗?
以前,这白逸天是如何欺负自己的,看来今后都可以一点一点的报复回来了!
“啊!”杜氏头上黑线直刷刷掉下来几根,嘴皮子都不太利索了道:“是……是,是五娘?”她满心满怀的希望,被冲得一干二净,现在只盼着是自己听错了:“五娘还不曾及芨……”
甫听到雪见转达了白夫人的意思,说要和周家结亲,杜氏顿时从心里乐开了花。这白家能相中的,自然是她的二娘,又稳重又端庄,虽说比二娘还小的雪见如今都已经要当娘了,可是二娘那可是因为周家出事给耽误的,明白的人,当然会因此更加器重二娘的为人才是。
白逸天虽然还不是官,只是一介白衣,但杜氏相信,他肯定要出来做官的。就是周尚义自己,在私下里说到白逸天,也是格外欣赏。可以说,这白逸天在周家,那是上到周尚义下到丫环仆众,竟没有一个不说好的,所以才会对雪见刚刚说的与白家结亲一事,十二分的满意。
雪见叹气:“白家说了,可以先订亲。等到五娘及芨,再……再办亲事。”就知道揽下这个探听口风的活,不是好干的,果然,自家正经婆婆这脸色,可比开了颜色铺子还精彩些。
杜氏如今知道了白家相中的,居然不是她最得意的二娘,反倒是那个最没有淑女形象的五娘,心情自然是不好,哪怕是四娘呢,当然,四娘也是远远不及二娘的……。她原谅了白逸天,反倒有些埋怨雪见,自己儿子和白逸天那是什么关系?自己的儿媳,怎么不帮着自己的亲小姑,反倒向着五娘了?莫不是,这些日子王姨娘在这里住着,和雪见有了什么默契不成?
看杜氏脸色不好,雪见劝了婆婆几句,她是实在没有想到杜氏的想法会偏差到十万八千里以外,雪见道:“母亲,我先回去了,过两天白家会让媒人上门来提亲,您看该如何准备是好?媳妇是不太懂这些的,还要麻烦母亲了。”
杜氏冷笑着:“这倒是实话,你到底出身在那里摆着,不懂也是正常。罢了罢了,如今我也不指着你能帮上什么忙,只盼着你好好养着,给周家添个金孙,才是正理儿!”雪见咬着牙嗯了一声,辞了杜氏出来。
回来陌香园,华丽的家具,舒适的大床,还有各式各样精致的摆设,八仙桌上的青瓷花瓶里面插着娇艳欲滴的海棠花,旁边还有三两盆青绿的盆栽,雪见对着自己熟悉的房间,压抑的心情才算缓和起来。然后闻到鸡汤香气,是王姨娘笑眯眯进了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婆子,婆子手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还有一盘子虾仁烧麦。
见小梅正伺候了雪见换了外衣,王姨娘上来柔声道:“听小梨说,大少奶奶是喜欢吃烧麦的,也不知道今天姨娘今日做的,合不合少奶奶的口味?还有这鸡汤,也是跟着小梨姑娘学的,烧汤之前,这鸡肉先焯过水的,去了油腻,更爽口些。”
让婆子把鸡汤放下,婆子便抿着嘴笑着插了句嘴:“阖府都知道大少奶奶口味最高,这可是姨娘试了几次,才敢端上来的。”等婆子出去,雪见忍不住笑道:“姨娘,您看我这陌香院的几个丫头,俱是爱吃嘴的,所以平时小厨房也总瞎忙活着,怎么还敢让姨娘受累呢?”王姨娘微微一笑:“大少奶奶**的丫头,虽说个个都是手巧的,但论到这伺候双身子的人,姨娘就得托句大了。”雪见嘻笑:“好,我听姨娘的。”
这就小口吹着喝鸡汤,又吃点心。王姨娘慈祥地看着雪见,自打这半年以来的接触交往,她自是明白这个丫头,当真是心眼少又实诚的,如今杜氏等人回来,虽说表面上无事,但内里的隔阂,不是三天两天就可以了消除的,这周家大少奶奶,还真是当得不容易。王姨娘就坐在下首,知道这屋里的小梅和雪见关系不比寻常,所以也不怕把心里的一句要紧话和雪见说出来:“我们五娘的亲事,姨娘……姨娘便谢谢大少奶奶了!”
一口热腾腾的鸡汤呛住雪见,雪见咳咳几声,小梅忙过来帮着顺过气来,对着王姨娘担心的眼神,心中突然隐隐明白了刚才杜氏的眼神里未来得及掩饰的嫌恶和恼怒,不是吧?她就是给两天先递个话的,打个酱油走个过场而矣,不会就这样中枪了吧?仓促之间,她更是找不出来一个合理的解释:“姨娘误会了,不是,不是……,是五娘果然不错。”总不能说,是白逸天自己相中了五娘,这对古人来说,五娘的闺誉,就算是彻底给毁了。
“好,好,”王姨娘很是欣慰,她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子傍身,而五娘又从小调皮,再没有一点的淑女样。她只以为自己这后半辈子,是没有什么指望了,谁承想,自己的女儿只是一个庶女,如今却可以越过嫡女,和县令的公子结亲,这真是想都不敢想的好事,“大少奶奶,您都不用再说了,姨娘懂,姨娘都懂……。二小姐那样的人品和身份,自然不愁没有好的人家,可是我那五娘……,真是谢谢大少奶奶为之周全了。”
说着竟是要跪下,雪见哪能容她跪下,早让小梅搀了起来。她心里啼笑皆非,她要有这心思,也肯定是想把二娘和白逸天捆绑扎堆。一来是二娘毕竟是周博嫡亲的妹子,二来是也只有二娘的年纪才更适合白逸天啊。所以,她自己也是压根没有想到白逸天也是萝莉控好不好!
“少奶奶要午休了。”小梅过来打岔。
王姨娘当然是笑眯眯而去,不忘交待:“午休后醒醒神,然后也要在园子里多走走转转,省得晚饭的时候,没有胃口。而且多转转,生孩子的时候,更容易生些。”雪见自然没口子的应着,让小梅把王姨娘送出去,对着那空碗自语:“我只是想看个热闹,怎么就把自己绕到了热闹中心?这好事,别人都乐着,怎么偏生我有要哭的赶脚?”
想一想杜氏的晴转阴的表情,再一想王姨娘的话,雪见内心更是无奈,所谓三人成虎,想来周家其他人,也是这样看这件事情的吧?她闷闷的躺下,要是……假如……也许……
突然想到一个念头,她又坐了起来,不会是二娘也来误会她吧?虽说对二娘淡了心思,但总归是和她最为亲近的小姑,如果让她误会了,可真就不太好了。坐着又细想了一会,这事情,交给周博,让周博去想办法吧。不过,这种事情,一个大男人出面,会不会不好?
这样昏昏的想着,想着,也便睡着了……
第二百四十章:订亲
到底没好意思央着周博去问二娘,二娘这几日也再没出现过,雪见心中早有准备,对此不以为然,只觉得自己不幸躺枪,这罪,就自己受着吧,索性就不多想了吧。还是想一想,五娘的好消息就快要近了。果然,不出她所料,约莫又过了半个月的时间,白家的媒人便登门拜访了。
王姨娘自然是喜上眉梢,虽然在杜氏面前更是恭敬和小意,但脸上时刻总挂着满意的笑容。五娘这丫头,这几日倒突然知道了害羞和腼腆,让雪见心里也跟着踏实了不少。
合过八字,自然没有不好的,然后就是纳吉这一步,两家人开始着准备过大礼了。虽说越过了几个姐姐,但毕竟是杜氏亲自主持的第一门亲事,自然也十分的上心。
在安宁县城,自然没有比这两家子更显赫的,白家又只一个儿子,手头目前就宽裕得很,这准备的彩礼自然不容小觑,周尚义就总点着头道:“总不能让白家小瞧了去。”这让杜氏心中又不禁泛起了一阵酸意。一个还未及芨的庶女,到底是哪里可人爱了?竟然值得县令公子青眼相加,还让白家花了这么多的心思准备!但这样的心思也只能藏在心里,只对着周尚义淡淡一笑:“那是自然的,老爷放心吧!”
白姨娘再不能装镇静,只是常常自己一个人乐着,任由冯姨娘和赵姨娘时不时的刺上一句,她不争辩什么。杜氏见到,又松了一口气,只崩着脸对两位姨娘道:“倒有心思说些有的没有?仔细让小辈们见了笑话。”这些天家里人人忙得脚不沾地的,又兼夏天暑气已渐渐上来,杜氏的心情,也燥得难受。
还有晚上枕边忍不住发牢骚的,周尚义也权当听不见,只是私下里叮嘱王姨娘道:“你那几个姐姐都没有恶意,只是吃了五娘的醋罢了,你算来便是懂事的,可不要往心里去。”王姨娘自然应声:“老爷说哪里话,奴婢怎么可能和姐姐们生气呢。再说五娘也确实是小了些,又越过了几个姐姐,如果不是县令家来提亲,打奴婢这里,就要推掉才是呢。”这可是白家挑中的五娘呢。
周博也注意到了母亲对雪见有些恼意,虽不明所以,但只要有雪见出面的地方,他总要在后面不声不响的跟着,次数多了,杜氏又不傻,自然也注意到了,不得不对着眼前空气说一句:“我倒成了恶婆婆,连自家儿子都不放心起来。”雪见站在她身侧,知道是对自己说的,应一声:“娘,相公只是担心媳妇的身子,并没有别的意思。”一面瞪了周博一眼,你就不能表现的含蓄些吗?
“罢了罢了,以后你还是少过来吧,尽管安心在陌香院养着吧。眼下里人来人往的,再让不长眼的下人们碰着,就不好了。”杜氏又丢下这句话,雪见露齿一笑,把对周博的不满收起来,再应一声:“是,娘说的都对。”
看古人的订亲礼仪固然有趣,但还是自己肚里的孩子最重要,自己还是乖乖的回去养着吧。
白家一切都尽量随着周家的意。对成亲一事,也不感表现得多么急切,只是要先定下来。到底五娘太小,而且上面两个姐姐一个哥哥都没有定亲呢。
“偏生就相中了一个庶女。”白夫人在人前笑容熠熠,在人后,也是心有不甘。
见夫人又说到此事,白兼然手里的书并不放下,只在书后接上一句:“只要儿子喜欢,过日子过得舒心,这便够了。”
“你怎么就知道这以后会过得必定舒心?”白夫人说着,和自家相公无事斗斗嘴,“五娘年幼,性子跳脱,这二人到了一起,再没个约束的,不怕翻了天去?”
白兼然低声道:“夫人你看那周博和雪见,又有谁当初看好?不是一样过得有滋有味?”白夫人想了想,罢了罢了,反正也不想着儿子可以入仕的,什么庶女不庶女的,连商人之女的身份,老头子都不皱一下眉头呢。只要儿子好,她也就不管那么多了。
白逸天过来请安,见了母亲弯腰行礼,“这两日,辛苦母亲大人了。”
见他眼角眉梢俱是喜意,白夫人刚刚平息的心情,又再一次不满,“原来还知道母亲是辛苦的。”
“儿子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母亲的。”白逸天过来坐在白夫人身边,“也让五娘好好孝顺母亲。”
白夫人即使再不满意,但想想儿子虽然胡闹,但并没有做过一件出格的事情。如果不是白兼然压着,早就参加了科考,到现在中个举人什么的,也是没问题的。唉,现在钱帛不愁,衣食无忧,又在附近买了几百亩良田,以备白兼然致仕后养老用。
五娘的庶女身份白家倒不是特别介意,但她太小了,而且性子太过了活泼了,到底不如二娘端庄,也不如四娘温顺。谁承想儿子偏偏就认准了她呢。
原本有些事情她也不会刻意的去要求,可必须得说,这两天为了儿子的亲事,在她心里引起很大的波动。老两口就这么一个儿子,纵是再别扭着,可白夫人也不愿意因此违了儿子的心愿。
而此时,见白夫人不说话,白兼然不由抬起头来,到底是夫妻连心,他是明白老妻的心事的。
“夫人,五娘毕竟还小,可是活泼开朗,不是一个会耍心计动心眼的。再说过两年年纪再长些,性子也就会慢慢沉稳下来,咱们谁又没有打年轻的时候过过?咱们家不是拿着条条框框约束媳妇的人家,咱们就好好待她,当亲闺女一样待她,自然就能过好。如今天儿也懂事了,我也想好了,过两年就告老还乡,咱们老两口就专心在乡下宅子里带孙子看孙女,不是挺美气的嘛。”
白逸天听了父亲这一番话,这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难过。感动的自然是父母对他一直没有什么要求,可还是一心记挂着他的事情,而难过的便是眼看着父母的年纪越来越长了,自己却偏偏看中一个小小小娘子,不能早一点为白家传宗接代以慰父母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