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温润如玉
大刀金刀的坐在厅内,取过茶喝了一口,南谷波心里虽然着急,但面上并不显,只是微笑着说道:“徐太医,能否通融通融,本世子也是受人之托,如果见到雪见娘子安好,也可回去和朋友交待才是。”一身淡青的棉袍服,不张扬,不跋扈,素雅的颜色把他从容洒脱的气质衬托得恰到好处。
南谷波本来就以温润如玉享誉京城的贵公子圈,多少少女对他的温柔的眼眸迷醉,又有多少少女夜里枕着他的名字入眠。可现在,他的一双眼睛却泄露了内心的焦急,但即使心中百转千,但面对身旁这个没有品级的怪医,仍然不敢丝毫轻视。
新年刚过,南谷波就秘密派了小汤小邱去东胜村给雪见送东西,结果到了东胜村见到烧焦的瓦砾,大吃一惊,到里正处和乡人间细细打听后,方知晓失火一事,也知道这失火的人家,好象并无人员伤亡,而且生子一家人和这失火的东主,第二天就搬走了。小汤小邱马上飞马回了京城通知于他,他心中大急,但还是把手头的公事家事小心地先安排妥当,这才又寻了借口出来。出来后这一路上,他在心里转了无数个念头,心下觉得雪见如果无事,定要回安宁来找徐从安。于是他便到了县令府打听了徐从安的地址,上门求见,知道雪见果然就在此处,方才放下心来。
徐家小院下人并不多,尤其是外院,此时更是鸦雀无声。徐从安自搬进这小院后,虽然家里依然草药齐全,却是没有挂牌行医出诊。他早想好了,等雪见孩子出世后,便回老家去寻老妻和孩子们。
由于徐从安以前是皇城出了名的神医,他与南谷波虽然说不得熟悉,但也算是旧识。更何况去年平安县地震灾后,俩个人都对于灾后的重建及健康卫生一起出过力。
徐从安从来不知道雪见,何时认识得这等人物,按理说,他们应该没有丝毫的交集才对。虽然南谷波口口声声说是受人之托,但徐从安可是不信的。雪见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乡下丫头,说什么也不可能有这样能使得动定国公世子的朋友!
他人老眼尖,此时见小梅在外探头,便不带一丝笑容地问道:“小梅,进来说话便是,可是你家娘子,有什么话要你带到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可看得真真的,世子爷的那两名长随,可是在门口和小梅微微点头示意,虽然不敢说话,但神色间却是很熟悉的样子。徐从安便有些惊讶,小梅和小桃是雪见亲自挑的,都是从安宁县的牙行买的,按理说应该和雪见一样,不认识他们才对。
在徐从安的印象中,眼前这位世子爷,一向都是从容淡定,在嚣张成性的京城贵公子中,算是凤毛麟角的,所以一向得圣上垂爱。他,又是如何认识雪见的呢?这等人物,如果只是为着雪见那绝世的容貌,那这样浅薄之人也不可能身受皇宠多年了。
“我们娘子说,谢谢世子爷前来看望。”小梅立于前面,低着头说道。她想不明白娘子是什么意思,回周家报仇,跟世子爷来探病,有关系吗?
南谷波直接问道:“小梅姑娘,别后可好?你家娘子……,她……她可安好?”
小梅仍然低着头,用很糟糕的语气说:“娘子只是受了惊吓,所幸有小桃相救……”
南谷波心里一跳,他只知道失火,从来不敢想失火后,雪见到底是如何逃得生天。想一想,他道:“小桃姑娘……?”
小梅叹口气,说:“娘子和小桃均无大碍,但小桃的脸和……却是要留下疤痕了。”
南谷波默默的坐了一会,然后说:“你们……几个,都是好的,不枉你们娘子疼你们一回。”
小梅没有说话,娘子自然是好的,不好的另有他人,这话,应该不应该告诉世子爷呢?
徐从安坐在南谷波下首,也是心事重重,此时取过一碗茶来,轻轻吹了吹气,这才喝了下去。然后放下茶碗前,眼睛先扫了一眼南谷波的神色,这才说道:“老夫说了世子爷可能不信,这小梅是雪见的贴身丫头,她说的话,世子爷也不信吗?”房中茶香传得开来,徐从安说完话,微微闭上双目,似乎对着面前这一壶好茶赞赏有加。
来时忐忑的南谷波心中微痛,但这痛,只能痛在心上,不能带在面上。于是点了点头,这才轻声道:“徐太医说得话,本世子再无不信,只是为了朋友相托,这才急燥了些,还望徐太医海涵。”
小梅飞快偷着抬眼看了一下南谷波,心里一乐,这世子爷总有话说,以前是说娘子像他的故人,后来又是受朋友所托才来照顾,现在又是为了朋友相托,自家娘子,哪里有认识世子爷的朋友呢。
“世子爷话里多有不实之处,多说无益了。”果然,徐从安也不是傻的。身子僵直地坐正,他脾气本来就大好,眼下更不可能做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南谷波礼先下人,他起身浅浅一礼。徐从安故作诧异道:“世子爷,您这是为何?”南谷波和颜悦色地道:“徐太医,在下唐突失礼之处,还请徐太医恕罪。”
徐从安不动声色:“世子爷并无不是之处。”南谷波苦笑着摇了摇头:“徐太医不信,本世子也是无法。”去别人内宅探望一个卧床休息的孕妇,还用了一个超级烂的借口,这事儿委实是太荒唐了些。
“世子爷,”小梅抬头看了看在座的二人,一本正经地说道:“娘子还让小梅捎话给世子爷……”
南谷波浅浅一笑,云淡风轻的模样,好象全不担心,外人看来,他只是和气地看着小梅,眸子里不是凌厉也不是急迫,只是和蔼可亲。但小梅却切切的感受到他目光如炬一般,直盯住自己:“雪见娘子说了什么?”
徐从安坐在一旁,只冷眼看着,这位京城风评一直最好的世子爷,此事办得让他完全得想不明白,他有何所图?
小梅悄悄抬头望他一眼,又低下头,学着雪见的语调道:“世子爷是高高在上的爷,咱们是最没地位的商人之户,本不应过多联系。以前在东胜村,村民并不知道世子爷的身份,但这安宁不同,保不齐就有说闲话之人,没得堕了世子爷的清誉。”
听了此话,徐从安就窃笑了,自己的义女,果然不是笨的。他还担心这乡下丫头受不了这“高富帅”的诱惑,现在听小梅说得如此清楚,看来是多余担心了。
南谷波无声无息听着,其实他早就想到雪见不可能见他,但出了这样的事情,不见到她本人,他又如何能够放下心来?
雪见,你可果然安好?
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徐从安的脸色,南谷波全没有半点火气,缓缓道:“小梅,给本世子,讲讲出事那天的经过,可好?”
“……好吧!”
门外北风打着卷,不很凛冽的吹过。小梅交待清楚自己知道的情况,见南谷波低头沉思不语,便施了礼,静静地垂手退了出去。退到门口处,用眼神儿和小汤小邱交换个猜测。世子爷,能否见到雪见?
刚要从门开走开,屋内便隐隐传来世子爷低沉的声音,:“雪见……雪见她真的无事?”
原来还是这句话!小汤小邱都知趣低头,只看着脚下。咦,好象这地,和自家的有些不同,嗯,得研究一下。
小梅迷迷茫茫往内院走,脚下有点高一回矮一回的感觉。娘子是盼着世子爷来看她呢?还是不盼着?这世子爷也真是,为什么不再坚持一下自己的意见呢!
小厅内,徐从安颇有含意的一笑:“有人盼她好,有人盼她死,世子爷,您说,雪见究竟现在该好,还是不好?”端起茶碗,正式送客。
见小梅回来,雪见摆摆手:“怎么?世子爷走了?”她到底是对古人的道德理念估计不足,差点闹了笑话出来。而今看来,这南谷波其实进来看她与否,都无关紧要,关键是态度,态度决定成败。
么妹沮丧的撅嘴出去,周博心中实在喜欢,握着雪见的小手在自己手心,送到唇边亲了一亲。雪见并没抽回自己的手,任由他握着,听他笑逐颜开地道:“世子爷到底是京城来的,懂些分寸。”
“反正再过几天,雪见就可以下地了。”雪见哼了一声,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抚了抚头发。看周博面带微笑,对着她的小脸一捏:“好好养着,哪里有那么多的怪想法。”
周博知道,这位世子爷,今日吃一闭门羹,想来是不会再来了!
雪见还有后话:“这位世子爷呢,人是非常好的,性格好,模样好,还是***!”周博连声道:“是,是,是,他哪儿都好。”面上笑嘻嘻的,再接一句:“再好也不是你的菜。”
雪见伸手来推他:“少学我说话!”周博也笑:“你怪话多,弄得周围每个人都学会。”
第一百九十七章:南谷波和周博
是个大晴天,难得没有风的一天。正月算是完全的过完了,虽然几株老树并没有长出新叶,但明媚的阳光洒在残存的冰雪中,倒也多少显得多了几分春天的气息。
远处一个青衣长袍男子缓步走了过来,脸上是那比冬日阳光更温和的笑容,来人,正是南谷波。
“难得世子爷还想着来看望雪见,岂不让雪见感激涕零?”雪见悠悠地说道。
南谷波哑然失笑:“这话好象不是雪见娘子会说的话,在下怎么就没觉得雪见娘子有什么涕零的感觉呢?”
雪见正要答话,忽然院门口急急忙忙跑进来一个人,远远的看到南谷波便大声招呼起来:“世子爷,世子爷,你终于又来了!”
南谷波举目望去,却发现那个居然是东胜村的小么妹,顿时一笑。等到么妹跑到面前,小梅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气道:“么妹,你……你这样大呼小叫,又跑又跳,成……成什么样子?”
么妹吐吐舌头,她以前在村里朋友并不多,是比较内向的一个孩子,自从和小桃在一起久了,俩个人都变得有点疯疯颠颠的了。她是小孩子心性,自然喜欢南谷波这样的和气人。那个周博,一年一年的,都是这样不爱理人,鼻孔朝天的模样,有什么好?
身着雪白姑绒大氅的雪见气色还好,见到么妹又蹦又跳地过来,难得露出来一脸灿烂的微笑。另外还有一点就是,她终于可以下床了!这自由的空气,果然让人身心舒畅。
也由不得她心情不好,所谓兵不血刃,周家和柳家以孝义公理来压她,她就用她广大的人脉基础回敬以流言和舆论,她就不信了,“人言可畏”这把利剑,还逼不出周家和柳家的底线来!
果然,周尚义急招回周博,周博昨天临走时倒没敢再瞒着她,说要回去跟柳家母女摊牌,任打任罚,都随了人家。哼,雪见心里还是那句话,这打与罚,都是你周家跟柳家的事情,跟我何干?
“让我来看看,么妹的字是不是有进步了?”南谷波拿着么妹献宝似的字左看看右看看,边看边点头,不得不说,这字,比雪见写得,确实是好多了。
“世子爷您不知道,上次您来后,么妹虽说没有见到您,可她说您肯定还会来的,所以这一阵子,每天都在练字呢。”小梅接口说道。
“么妹字果然不错,进步不少!得了,今天本世子也给么妹带来了礼物,都是些新鲜有趣的小玩意儿,小汤正在那边和小梨收拾呢,么妹要过去看看吗?”南谷波笑着说道。
么妹到底是小孩子心性,轻轻一欢呼,顿时如一只穿花蝴蝶,提着裙裾,飞也似的跑向门口。南谷波带来的,都是最好玩的见都没有见过的。还没有跑到院门口,就猛地回过身来,冲着雪见又跑回几步:“娘子,我……”
雪见脸上也撑不住,指着么妹笑着骂道:“快去吧,原也不敢指着你能记住多少规矩。”
么妹脸上一红,她本来就是一个怕羞的小女孩,还是因为跟着雪见和小桃久了,才变得有了些少女的活泼之气,到了安宁之后,生子娘怕她给雪见丢人,抽空也会常跟她说,让她跟着小梅等人学学规矩。现在想起来平时小梅姐说过的话,便正正经经地行个礼,才道:“是,么妹知道了。”
满院人,就都笑了起来,小桃也在雪见后面闪出来。南谷波看到,小桃的右脸上,画了几朵怒放的桃花,这桃花层层叠叠,浓淡相宜,让小桃生生带出来几分青春水灵的感觉:“世子爷真是没得说!敢问世子爷,可有小桃的礼物?”
南谷波这才发现,这满院的丫头们,包括雪见自己,都在脸上或多或少的点了彩妆。他笑眯眯的看了一圈,不用说,这肯定是雪见怕小桃难过弄出来的花样。而雪见本人,光洁的额头,也点缀着几朵蓝紫色的小花,金黄色作蕊,把她本来就美艳至极的脸庞,衬托出几分柔媚的感觉。
刚才一进院门,南谷波就已经发现,雪见比在东胜村的时候,略微胖了些,脸上也终于卸下了那似笑非笑神情恍惚的表情,看到他过来,眼睛亮亮的对着他笑着。这笑容,让他觉得心情都豁然开朗起来。
南谷波错开眼神,回视迎上来的小桃,笑呵呵地说道:“小桃姑娘自然不用问,本世子已备好一份大礼,小桃姑娘只管过去取就是。”
小桃见他看到自己的脸庞,并没有露出来厌恶的表情,反倒是一如既往的和颜悦色,心里已是高兴。她毕竟只是一个十六七的小姑娘,自己一张脸落下半边的疤痕,说不介意,那肯定是骗人的。即使是娘子想了这样的一个巧宗,可以让她出来见人,可她虽然勇敢地出来了,心底难免有些惴惴的。
小梅见她瞬间神采飞扬,不禁碰了碰雪见,低声说道:“娘子,果然让你说中,这世子爷心善,见到小桃不夸不贬,反倒更能让小桃心里坦然,放下心来。”
雪见笑笑道:“这才只是开始,小桃……,我终会给她寻一个好的归宿,当然,还有你和小梨,小杏……”
小梅脸上一红,忙截了她的话头:“娘子!说小桃呢,怎么又说到这个了。小梅早说过,要一直伺候在娘子身边的。”
那边小桃到底冷静了些,对着南谷波一施礼,说道:“那小桃就谢谢世子爷了!”说完,又向小梅等人扮个鬼脸,便拉着么妹向外院而去。
微笑着看着小桃和么妹走开,南谷波才转过身来,站到雪见面前,“雪见娘子,一切安好?”他的的声音淳厚温情,让人如沐春风里。
这几天南谷波虽然没有再露面,但他也没有消停,早让人打听了周家的情况。那个男人,家里居然还有一个未婚妻!虽然听说是马上要走了,但南谷波怎么肯让她如此轻易走掉?她在,雪见才有可能离开这个周家!
雪见微笑着望着他,伸开双臂,缓缓地转了一个圈,微微歪了一下头,道:“世子爷看雪见,可安好?”
这样素白衣饰下的雪见,唯有额头的彩妆添了半丝颜色,愈发显得我见犹怜,显得蕊寒香冷,如果不是那个肚子,倒真有几分飘飘欲仙的感觉。南谷波眯着眼睛扫过她的肚子,不动声色的又转开视线。
小梅却是气得直跳脚,嘴唇直打哆嗦,猛地扶住雪见的身子,憋气说道:“娘子,你今天第一次下床,老爷虽说是同意你可以在院中转转,也吩咐了要小心再小心吧!要有个什么事情,你让小梅,让小梅如何跟老爷他交待?”
雪见无奈之余又大,没文化真可怕!我火海逃生都没咋地,慢慢转个身就能出了意外?那样的身子,基本上就是习惯性流产的体质了,那样打个喷嚏咳嗽几声都会流产的人毕竟是少数。她想说,其实在我穿过来的那个时代,我们周围要生孩子前还在上班的人,还是比较正常,也比较多的。但这话自然不能跟小梅解释,只能翻个白眼,点点头:“是,是,是,小梅管家,雪见错了,雪见改,还不行吗?”
跟着,雪见还没有转过身来,却已被人拦腰抱起,雪见刚刚一惊,但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气息,马上就平静下来,惊奇地道:“大郎你昨日才走,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南谷波在这个冷面的男子急匆匆步入院子时,就已注意到了,能随意进出徐家后院不用通报的,除了周博本人,还能有谁?见到他,只略拱了拱手便直接上前抱起雪见,连伪装的笑脸都欠奉上。这个人,这个男人,想必就是那个把雪见害得又是自杀又是离家的男人吧。
南谷波看得眉头皱起,双拳捏得格格作响,只是还没有一拳砸出去,他在心里天人交战,一想到这样的一个男人,对着雪见一骗再骗,他心头就是狂怒。雪见久违的笑脸,让他对她纯占有的心态更为狂热。自己就是,太谦和了些,才会失去了紫心!
雪见可以下来走动,是南谷波一直盼着的。这段时间他倒是回青州办了些事情,然后算着时间,今天时候儿到了,他就飞马过来看望雪见。
在他心里,理所当然觉得雪见是想着他的。
周博抱起雪见向屋内走去,还冷着脸骂道:“你就不能消停些?等我回来再下床不迟!等……你就等着我收拾你吧!”却是忙着只顾骂雪见,基本上无视了这个风度翩翩的世子爷。
小梅早白了一张脸,这是天雷要对上地火吗?她在心里一个劲的念叨着:“这可咋办啊,咋办啊……”
么妹早一溜烟的跑了过来,在南谷波身边转着,小声道:“这个人,就是周大少爷。”
南谷波温和地对么妹笑笑,边随着他们二人向屋内走,边不在意地问道:“么妹,今天的礼物,你可喜欢?”
第一百九十八章:交锋
周博心里有气,脚下带风,他马不停蹄地从平山村赶回,原想着可以和雪见好好说会心里话,谁知道刚到徐家,便看到么妹和小桃正接了内院门口处那几个大箱笼,然后隐约间就有叽叽喳喳的笑闹声传过来。随便找了个下人一问,知道今天雪见有客来访,看着那几个箱笼,不知怎地,周博突然就想到了白逸天说的话那火堆里未烧尽的织云锦。
周博何等聪明,岂能猜不出来这来人,便是正主!宵想别人家的娘子,能是什么好东西!
他知道雪见的这几个丫头都不待见他,就算当面遇到,也不会主动的行个礼,所以他在门口处沉声道:“大少奶奶身边,不用留人伺候的吗?”
小桃扭头见周博站在院门口,手里正把马鞭递到多福手中,还不等她开口,就听他又道:“还是说,这些破烂玩意儿,竟比大少奶奶还重要?”
“瞧周大少爷说的,我们是那样的人吗?”小桃听了这话,心底升起无名的火来,也懒得再翻脸,丢下手里的东西道,“我们就是为了守住门口,可别让什么存了害人之心的人,再混进去!”
周博没想到自己的话,连小桃这等丫头,也敢反驳了,一时间气得都语塞起来,低着头压了一口气,这才道:“有时间给大少奶奶收拾东西,准备搬回周宅,才是正经事。”
其实小桃说完刚才那番话,自己也吓了一跳,她以前在周家时,因为心直口快,所以经常被杜妈骂,弄得都不敢多说话了。后来随着雪见出来后,心情才渐渐开朗起来,恢复了快言快语的本性。现在被周博一训,差点被吓回原形。
不过此时,么妹可是在她旁边站了起来,她板着小脸,小声说:“娘子可没说过让我们收拾东西!别人说的,都不好使!”
周博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么妹看着,么妹一会就吓得脸色发白,手也哆嗦起来。周博没再理她们,转过内院门口,便看到雪见不知死活的转了一个圈,周博吃了一惊,顾不得理雪见面前的男人,急忙蹿过去,抱起了雪见,怒道:“傻丫头,你这是又疯了吧?有日子没挨骂,皮痒了,是吧?”
“大郎,快……放我下来,成何样子?”雪见脸上羞红,她指了指身后的南谷波,也没抬头,只小声道:“那位爷,可是来自京城的定国公世子爷呢。”
周博抱着雪见向屋内走去,还冷着脸骂道:“你就不能消停些?等我回来再下床不迟!等……你就等着我收拾你吧!”却是忙着只顾骂雪见,基本上无视了这个风度翩翩的世子爷。
小梅早白了一张脸,这是天雷要对上地火吗?她在心里一个劲的念叨着:“这可咋办啊,咋办啊……”
么妹早一溜烟的跑了过来,在南谷波身边转着,小声道:“这个人,就是周大少爷。”
南谷波温和地对么妹笑笑,边随着他们二人向屋内走,边不在意地问道:“么妹,今天的礼物,你可喜欢?”
“还没看完呢。”么妹撇撇嘴,又小声爆料,“大少爷说让我们进来帮娘子收拾东西,让娘子搬回周家去呢。”
“你们娘子刚刚可以下床,怎么能够来回搬来搬去?”南谷波也小声道,见么妹瘪着嘴看着自己,于是叹口气,“你们娘子的身体状况,徐太医最是熟悉吧。”
“对呀,对呀!还是世子爷说的有道理!”么妹干脆停住脚步,冲小桃招招手道:“小桃姐姐,你先跟着进去吧,我,我去告诉老爷去!”
南谷波微笑着看着么妹转向跑开,不慌不忙地跟着大家走进厅内。和她身边的那个男人相比,南谷波自然知道自己的优势在什么地方。单纯善良的雪见,如果不是……,她怎么会委身于这样的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
周博把雪见放下,先是细细看了一下雪见的气色,这才眉头舒展开来,又让小梅去取了盖毯来,盖住雪见的肚子,这才淡淡的一施礼,道:“喔,世子爷!恕草民刚才不方便行礼,还望这位世子爷多多包……”
周博没有诚意的话还没说完,南谷波就打了个哈欠,淡淡一笑:“本世子和雪见娘子相识已久,没有那么多的礼节。”
雪见接过小梅手里的毛巾擦了擦手,才笑眯眯道:“难得世子爷日理万机之际,还能拨冗前来看望雪见,雪见心中惶恐。”
雪见一句话,彻底惊倒一屋人。她什么时候,学会这样文绉绉的说话?让人惊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周博懒得骂他,皱着眉头道:“好好说话。”
其实不用他说,就是雪凶自己,也是被自己吓得本能的汗毛一激灵,现在才慢慢平伏下来。
这么一打岔,南谷波就皱了皱眉头,他没有想到周博这等无知的商人,只不过雪见一句话,就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雪见以往在家,果然是可怜的。他冲着周博一笑:“雪见娘子说话一向温婉有礼,依本世子看,并无不是之处。”
雪见就此也无语起来,她的原意,还要这样绉下去才好,可惜肚子里搜肝刮肚,也没想起来文言文,于是赶紧赔笑道:“世子爷过奖了,其实,雪见就是一个无知的丫头嗯,无知的小娘子,当不得世子爷这样夸奖。”
南谷波心里觉得十分不舒服,当年的紫心,就是这样小心谨慎的活着,一直到……,他缓缓的露出来和煦的笑容,垂下的拳头却是握得紧紧的。
周博眼角早斜到他的拳头,虽然并不十分清楚是怎么回事,但见到他生气,自己心里就爽到不行。
小梅战战兢兢的走过来,冲着雪见小声道:“娘子,该喝药了。”
雪见被她说得一怔,但随即苦着脸又道:“我这不是可以起身了吗?怎么还用喝药呀,是药三分……”没再往下说,怕被徐从安听到骂死。
周博压根儿没管她说些什么,满脸不悦地过来,直接把碗接过来,一勺一勺的逼着她喝了下去。
紫心是最怕苦的,南谷波再也无法忍受,沉声说:“这药这么苦,你让雪见慢些喝,小心呛到。”
“没事,哪里有那么多的讲究?”周博冷冷一句,“周某平时都是这么灌她的,不灌她,她哪里肯好好喝药?”你一个外人,我自己婆娘如何喝药,都要问过你不成?
见她喝完,又胡乱拿毛巾帮她拭了嘴角。小梅和他本是配合惯的,此刻看了南谷波铁青的脸色一眼,很快的准备出来蜜饯果子,见雪见喝完,过来帮忙给她端到面前。
这边正在吃着蜜饯,有人挑帘子进屋,雪见抬眼一看,就差点儿把嘴里的蜜饯喷出来,还好被她努力忍住,强咽了下去。
来的便是徐从安和么妹,么妹撅着嘴,但还是固执地拉着徐从安,徐从安则满脸的不耐烦,么妹正是长个儿的时候,身子越来越高挑,她走得又快,徐从安被她拉得差点摔进来。
雪见等人何曾见过徐从安如此狼狈?他一张老脸都涨得通红,胡子也一翘一翘的,显来是气疯了。
“么妹,你……你这是成何体统!小梅,快让义父坐下,顺顺气。”雪见没好意思骂得太直白,只能迂回含蓄地说道。
“嗯,大少爷说让俺……我们收拾东西,说让娘子回周家去,么妹请老爷过来评评理,娘子现在的身体能不能来回的挪地方!”么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虽然知道自己是鲁莽了些,但一切都是为了娘子着想,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于是就抬起头来,冲雪见笑了笑,“娘子,你也是不想搬的吧?”
“谁说现在就要搬呢?”雪见轻轻笑了。
周博抬手端起茶碗,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这才说:“是我说的!”
“哦!”南谷波点头道:“那雪见娘子可得小心身子才是,这刚刚可以下床,就要到处奔波,你们几个丫头可得长点心,别人不知道爱惜你们娘子的身子,你们就得多费心才是。”
雪见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世子爷看着一向都是温柔无害的,实际上果然如自己所料,比周博汪从寒还要腹黑精明,自己借力打力,还真是选对了人手。
虽然几个丫头都对南谷波的评价很好,但是雪见一直都不是很放心这位爷。这位爷和自己的前身,到底有着怎样的牵扯和纠葛,才会让他对着自己这样一个已为**又即将成为人母的小女子如此上心?别跟我说什么海枯石烂那一套,这是古代,这一位还是高高在上的世子!
所以雪见笑得一脸诚恳地说:“谢谢世子爷关心。其实雪见也是整日的闷在房间里,早就盼着可以出去略动一动才好。雪见本不是什么金枝玉叶,劳作惯了的人,并没有那么娇气。”
南谷波的眼神闪了闪,也没有说旁的,只柔声道:“原来是这样,那是本世子多虑了。不过,雪见娘子可得多注意,毕竟是双身子的人,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孩子考虑。这奔波尚是小事,防着些天灾**的,才更重要。”
第一百九十九章:措手不及
南谷波的眼神闪了闪,也没有说旁的,只柔声道:“原来是这样,那是本世子多虑了。不过,雪见娘子可得多注意,毕竟是双身子的人,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孩子考虑。这奔波尚是小事,防着些天灾**的,才更重要。”
“周博代娘子谢过世子爷。”周博抢过话来,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然后继续低头喝茶。
这世子爷话中有话,和众人一样,话头直指周家。周博并不知道他了解雪见和自己多少事情,所以只能少说为妙。
若是搁以前,周博肯定会反驳回去,然后翻了脸也不一定,但是昨天回家后,事情完全地出乎了他的意料。本来他是想着实话实说之后,柳家母女虽然恼怒,但为了面子也不会再在周家住下去,当然也会就此告辞而去。没想到虽然柳雅彤一直没有露面,但今日一早起来,杜氏却把周博叫过去,犹豫着说道:“儿子,柳家……柳家还是决定不走了。柳夫人……柳夫人刚刚回话说,说这样回去雅彤的名声尽毁,从此也只有死路一条。”谁知道这柳雅彤和雪见都如此节烈,这真是让杜氏头都大了。
周博也是大吃一惊:“当年并没有定亲的仪式,也没有交换什么信物,不过是家里的口头约定,这柳家小姐……”还没正式拿定,周家就出事了,柳家没有翻脸不认人,还一直在暗中相助,确实是柳家的仁义之处,让人心生感激。周博叹口气:“这柳家小姐是正经的官家嫡女,如想嫁个好人家,应该不是难事才对。”
杜氏也是没办法,开始只想到柳家的好,才会无法接受雪见;后来知道雪见跑了,自然更要对柳雅彤更是巴结才是;再后来就是知道了雪见怀孕的事,那可是周家的长孙,自然不能流落在外面的,所以雪见,肯定是要接回来的。可是没想到,不知道怎么回事,几天的功夫,全村都在疯传,说是周家有人出头,对雪见又追杀又放火的,话里话外,可就带出来了柳家的影子。
杜氏当然这事肯定与周博无关,自己那个儿子心里只有雪见,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事来?别说周博,整个周家都不可能有这种人才是,本来就是他们亏欠了雪见,她走也就走了,周家只有暗地里庆幸的份,怎么可能还会去做下那种伤天害理之事!
杜妈把村里的流言告诉她的时候,刚开始她还生气,听得多了,心里也敲起鼓来。到后来,心里也一直有了阴影,虽然她是相信柳家母女的,但一边是亲孙子,一边是柳雅彤,这天平就无可厚非的失去了平衡。
直到这次周博回去,跪在父母面前再次表明自己的态度后,杜氏才没有再坚持,叫人请了柳夫人过来,把周博和雪见之前成亲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柳夫人。柳夫人自然是勃然大怒,茶碗也摔了好几个,又是哭又是闹的,把周博臭骂了半天。
谁曾想,次日一早,柳夫人就肿着眼睛过来告诉杜氏,她们想了一夜,同意待雪见生完孩子后,让柳雅彤嫁与周博为平妻。杜氏当时就心里敲了鼓,这人吧,都有这样的时候,当初一心想着让儿子可以娶得柳家女,一是报恩,二是真心喜欢柳雅彤那孩子,所以知道了雪见的事情,才会那样的接受不了真相,不能对儿子如何,只能把气撒在雪见身上;但现在,事情的方向完全转了头,现在变成柳家一心想当周家媳,杜氏心里只觉得怪怪的,并没有了意料之中的喜悦。
自从杜氏把这事情告诉了周博,周博马上就觉得事件事情都偏离了自己的认知能力。他知道自己相貌英俊,但没到无人能及的地步;他知道自己财源滚滚,但士农工商没有地位;他知道自己情深意重,但也只是对着雪见。所以,他自我总结就是自己根本没有那么大的魅力,可以让一个没见过几面的女子神魂颠倒,那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周博满腹心事的出了平山村回到安宁,谁知道就遇到了眼前这个天上掉下来的什么世子爷!雪见看起来,好象心情也很好的样子,这让周博心里更是不爽。
“老爷,老爷你到是说句话呀!”么妹哪里知道周博心中的暗潮汹涌,她上前一步,冲徐从安气呼呼地道:“娘子的身子明明还没有好利索,难道说回去让他们接着想办法谋害不成?”
徐从安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这满屋子的人,见大家都望着他,他淡淡地问道:“你们到底是为了雪见的身子?还是为了不想让她回周家?”
“当然是为了娘子的身子!”小梅和小梨对视一眼,轻松的一起答道。
“当然是怕周家人谋害娘子!”小桃和么妹,异口同声地回答。
“哎哟,原来雪见娘子之前遭遇的那场火灾?竟是周家人所为不成?”南谷波震惊地起身,然后又坐下,对着徐从安拱了拱手:“徐太医医术高明,自然不怕些小灾小难,不过是吃药施针,就可以顶过,是吧?”
周博闻言,俊脸涨红,豁的站起身来,“简直……简直是一派胡言!”这是头一次,大家把这件事,这么明明白白的摆上桌面。
“世子爷的意思,就是等有人伤了娘子,我们就过来让老爷给看好了,然后再回去等人来伤,是吗?”小梅在雪见身后探出来半个身子,撇着嘴道:“世子爷说得倒是轻巧,万一伤得重了,救得不及时了……”
“小梅姐姐!”这次是三个人一起出声。
小梅马上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白了脸,嗫嚅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不是的,小梅不是那个意思,反正……反正你们懂的,是吧?”么妹点点头:“嗯,就是回去就得让人害!”
周博稳住了呼吸,依着他的脾气,早就该叫这几个丫头滚出去才是,但现在雪见一直态度不明,他自是不敢再得罪了她身边的这几个最亲近的丫头。想了想,然后才冷冷道:“周家是狼窝?还是虎穴?”
“周家自然不是狼窝虎穴,”南谷波火上浇油一句,“但胜似狼窝虎穴。”
雪见调整了一下坐的位置,好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这才把懒洋洋的神色收起,堆出一脸的凄楚来幽幽叹了口气道:“世子爷,您是误会周家了。其实,雪见自己的身子,自己是明白的,当真是没有什么大碍了。但大郎你要知道,依雪见这样没心没肺的人回去和别人争夫,那就是摆明了要把雪见往火坑里推。”
“就是就是!那个什么柳家什么谁的,还不得把我们娘子生吃活剥了呀!”小桃最是坚决,虽然她不了解柳家,但她上次一听说柳家母女竟然就住在周家,就彻底的恨上了她们。
“小桃姐姐说得对!”么妹赶紧也表态,扭头朝着徐从安嗔叫了一声道:“老爷,你可是娘子的义父,你怎么能让娘子进什么坑……火坑呢?”
“火坑?!”周博点点头,冷冷地说:“好呀,你们几个丫头,这是要造反呀!”
自己越是和颜悦色,这群人越是登鼻子上脸!这世道也太离谱了吧!他要的,不过是和自己的婆娘回家过自己的小日子,怎么就这么多人跳出来说三道四?
如果他没记错,这个定国公的世子,当初可是娶了武德侯的庶女做了侧妃,这武德侯和周家,可是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暗箱关系。如果没有武德侯,周家也不会惨遭横祸。
莫说这定国公的世子身份高贵,跟雪见这样的一个商人之妇八杆子打不着,就算是他是一个普通人,对别人家的家事如此上心,也不应该吧?这样想着,周博的脸色,愈发的冷了下来。
么妹被周博这一怒,吓得连忙伸手捂住了嘴,已红了眼圈。她虽然是小地方的乡下妹子,母亲也一向严厉,但到底没有被人这样呵斥过。小梨不露声色的上前,拉了她退后几步,小声道:“别哭,大少爷不过是吓唬你而矣。”
这么一说,么妹眨巴着眼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可怜雪见娘子,嫁了这样的一个凶巴巴的夫君,如果没有她肚子里的孩子,这周家是不是更加不会把她当成一回事呢。好不容易雪见娘子出了周家,依么妹看,再不回去才好!没理由回去看人家脸色,雪见娘子脑子又聪明,人又漂亮,日子一定也会过得很好的。
南谷波看着眼前的周博,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很是解气。一想到雪见在周家受过的罪,他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周家,是欺人过甚了!
小梅此时,心里紧张得不得了,娘子虽然说过要回周家报仇什么的,那周家的俩母女,哪里是什么省油的灯,自然还是不回去为好。正好世子爷来了,看世子爷的意思,还真的挺在意娘子的,不知道……
第二百章:小三合法合理
小梅此时,心里紧张得不得了,娘子虽然说过要回周家报仇什么的,那周家的俩母女,哪里是什么省油的灯,自然还是不回去为好。正好世子爷来了,看世子爷的意思,还真的挺在意娘子的,不知道……
难道说,世子爷还真的会带娘子回京城吗?这种想法也就是一闪而过,小梅自己就摇头了。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小梅头都想疼了。只可惜,娘子是嫁过人的,而且,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小梅虽然对世子爷百般的看好,但也没有傻到会认为一个高高在上的世子爷,肯娶一个这样的女人为妻,哪怕自家娘子是一个绝代佳人呢。但如果是纳妾,小梅也忍不住地在叹息了,自家娘子那般刚烈的个性,连周博娶平妻都不能同意,又怎么肯去做别人的小妾?
以前娘子就跟她透露过本意,再看娘子的样子,今天这一切,也不过是借世子爷之手,逼大少爷表态罢了。小梅只是一个丫头,不好多说什么,反正心里乱得很。她一会想着女子还是要从一而终最好,更何况娘子还有周家的孩子,如果可以回周家做个安安稳稳的大少奶奶就最好不过;一会又想着如果真可以做了世子爷的侍妾,以世子爷对娘子的疼爱,应该也是不错的。
雪见自然是不知道小梅的担心,她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个人的神色。自从看到周博从平山村回来后,就假装若无其事,其实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雪见早就一肚子闷气,难道是自己借力打力的计谋没算好,或者周博对那柳家小姐终究还是存了想法不成?
就是因为对这个同床共枕的男人太过了解,所以雪见才会心灰意冷起来。从古至今,不管是否合法,小三都是一个不能避开的社会问题,更何况这个时代小三不光合法,还合情合理呢。连普通的东胜村那种富裕村,有一妻一妾或者一妻二妾都很常见,在大顺国一般的屠夫往往都可以有三四个小妾,更何况是周家这样的巨富呢。妾,这种不是“东西”的“东西”,但像是一种财富的体现,就相当于后世的存款一样,后面的零越多,小三也越多,这是完全成正比的。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美好的传说,后世有几人能信?
不过,雪见还是相信周博是心里有她的,但她也知道,周博的心里,同样也可以有别人。不仅周博如此,眼前这个南谷波也是如此,就连那个冰山汪从寒也是有几个通房丫头的,这是像吃饭穿衣一样普通普遍的事实和存在,这认知彻底让雪见对感情这种东西敬而远之,她以后,只为孩子活着。
谁说穿越女穿过来就是神?在这样的制度下,稍有逾越,可能就会被视为异类。她也想着凭己一力,打造另一个商业帝国出来,不过想想罢了。一个单身女子带着孩子过日子,别说要当女强人,你能保证最基础的,不被礼法所束缚吗?不被贼偷吗?不被地痞惦记吗?她是吃过亏,甚至差点付出了生命为代价,才不得不努力学着聪明学着谨慎起来的。
虽然现在并不敢百分百肯定对手就是柳雅彤,但这样你来我往的交手,却让雪见斗志昂扬起来。你有强悍的官家背景,我有广大的群众人脉;你有宅斗高手做策划,我有忠心丫头做盾牌;你有周家长辈组成亲友团,哈,我不单单要抓住周博的爱宠,我还有目前心气正足的世子爷和面冷心热的汪从寒作备胎!
“大郎,你好象,一直没有回答刚才雪见的问话。”雪见蹙眉,假装若有所思,然后有些迟疑,缓慢地道:“难不成,大郎你当真,当真割舍不了你那未婚妻不成?”这柳家就是一个不安分的因素,若是不能够在我搬回周家之前把你轰走,那她们尽早会像冬眠的毒蛇,一旦有了反扑的机会,就会反咬我一口。
我天朝太祖说过,与人斗其乐无穷。此话当真然也!
听她这么说,周博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又没交换过信物,更没有拿定,哪里就是未婚妻了?”白了雪见一眼,周博又斥道:“你呀,让你正经看看书,写写字,你总说写不好,每天就是想这些有的没的。”
呵,这是跟我打太极呢!雪见略一迟疑,然后才缓缓开口,直接问道:“那请问大郎,这柳家小姐,何时离开周家?”
你不是喜欢藏着掖着吗?我却非要让你当着如此多人,表个明确的态度!
果然,听到此话,所有人都对周博行注目礼,大家想法虽然都不相同,但此刻却全部在等着周博的答复。
雪见的担心,也是所有人的担心。即使雪见貌若天仙,但柳雅彤听说也是大家闺秀;雪见你是和周博少年夫妻,但柳家却是和周家患难与共,情份上也是丝毫不输雪见什么。
再说了,是个男人就没有不想左拥右抱的,周博,你也是一样的吗?
周博面瘫的脸上,先是抽了抽,又忍不住顿了顿,这才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你能不能不要再提这个人,都跟你说过,这个人跟你跟我,都没有什么关系。”周博觉得自己这半天说的话,都赶上半年说的,直说得口干舌燥的。
没等雪见说话,南谷波就呵呵笑道:“没有关系的未婚妻住在府上,这周家,果然是挺热闹的。雪见娘子一向喜欢热闹,这次应该如愿了。”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傻子也听出来了。
“世子爷这是什么话!”可惜还是有人没听懂,小桃紧绷着的小脸都快绿了,她不由气结,“这柳家没好人,娘子肯定会被她们害死的!”
娘子是喜欢热闹不假,但她小桃可不信娘子会喜欢和姓柳的共侍一夫!她可没忘了她脸上的伤疤和背后的伤痛是怎么得来的!
小梨站了过来,从后面拉了拉小桃,见她梗着脖子不动如山,没办法,只好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
“小桃,别再说了。”雪见大眼睛里雾上一层泪水,顿了一下,又道:“论身份,柳家小姐当正妻,也不为过的,何况是周家欠她的。以后,只希望她可以放过我的孩子,雪见就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也是心甘情愿的。”
雪见说这话的时候,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是这样的话,却让南谷波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天啊!身份,又是身份!以前有一个人,也曾经因为身份,活得那样不容易,原想着待她进了世子府,在他的庇佑下,她可以从此幸福快乐,没想到,她竟然选择了……那样的一条道路!
早知道会是那样的一个结局,他是否会不顾一切的先纳她进府?不会,他不会!南谷谷心里滴下血来,他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地位,怎么允许他犯这样让人诟病的错误呢?即使他肯,她也不肯的,不是吗?所以,即使回到过去,还是一切都无法改变!
“……你明白,雪见你应该明白我的,”周博缓声道:“她再好,也不是你!我周博答应过今生只守你一人,就一定会做到,你,还不肯相信我吗?”
雪见缓慢地点头,许久之后才低声道:“大郎,我可以信你吗?我真得可以信你吗?”
“当然!”周博知道她有未解开的心结,但他仍然要说:“再信我最后一回,可好?”
“博哥儿自然是博哥儿的不是之处,比如说此事,他是一心想着自己可以解决好,不想让雪见你添了烦恼,没想到弄巧成拙了。当然,老夫是相信博哥儿的情义的,他……”徐从安放缓了语调,“这些日子来,他的苦,老夫看得比谁都清楚。”
“雪见信义父的。”雪见点头,“雪见也把话说明白了,今日大郎你当着众人面说过的话,如有所违,你我夫妻情份就算是从此决断,再无破镜复圆机会!”
周博一瞬间便想到这几个月寻人的愁肠寸断,脸色变了几变,想骂她出言无状,又想把她搂进怀里,从此再不松手。
南谷波刚刚从“身份”二字上被打击狠了,这会子才缓过神来,却只听到雪见最后所说的话,和周博郑重的神情。他细细观察,倒没看出来周博的虚假之处,不由心里冷笑,你当事情就这样就结束了吗?
他已经失去紫心,怎么可能再让雪见从自己手里溜走?他可以给雪见除了名份以外最好的待遇,你周博,却是只拿她做丫头来对待!
可是现在,他却只能坐在这小小的厅内,抿唇带着些淡淡的笑容,低声道:“之前那把火,只可惜没有查出来真凶。”
周博扭头看了一眼南谷波,南谷波并不在意,只是接着说道:“小桃姑娘你得快点好起来,要不以后再走水,谁来救得你家娘子?”
小桃跳起来:“那姓柳的不走,娘子坚决不能回去!”
第二百零一章:王姨娘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平山村周家的门前,总有人会指指点点的。以前的尊敬和爱戴,现在被一种叫气愤和痛恨的东西所代替,仿佛没有了雪见的周家,已变成了平山村的另类存在,无形之中,所有人都和周家默默保持了距离。
从平山村通往安宁县城的路上,倒是罕见的每天都有人来往,大家会拿着鸡蛋鸭蛋山菇野味等东西,去看望雪见。知道她可能并不缺少这些东西,但咱这儿可是正宗家里产的,无毒无害,只这一点,就够了!当然,回来的时候,也没有空着手的,小梨姑娘和那伤了脸却仍然忙里忙外的小桃姑娘,会给每个人装了自己做的各式点心。即使见不着雪见娘子,大家吃到雪见娘子指点做出的点心,心里似乎也会觉得安心些。
生子娘每次都会把乡亲们送到院门口,不说周家一句不好,只是叹气。
乡亲们更是义愤填膺,回到村里便会到周家门口骂上几句,让人家雪见娘子大着个肚子,却有家不能回,只能在娘家住着,这媳妇不是媳妇,姑娘不是姑娘的,这得多憋屈!周家这事情办的,得有多缺德呀!还有人怀疑,这是明着杀人不成,改成用这种态度逼死雪见娘子吧?
平山村周家气氛很压抑。
周家本来孩子多,下人也不少,但现在却是出奇的安静。几个姨娘早几年便没了争风吃醋的心气,现在更是连互相走动的心情都没有了。周尚义和杜氏,天天脸都阴沉着,看着柳家母女,才会勉强露出来一个难看的笑脸。
四娘五娘六郎七娘八郎全部跟着周博住在安宁,三郎每天从学堂回来,满耳朵都是流言加蜚语,心情也很沉闷。九郎十娘也开始成天闹着要去安宁,闹得冯姨娘和赵姨娘头都大了。自家的孩子很明显都站在那个雪见一边,也不知道她是施的什么法术。
最新传过来的消息是,雪见那边早明白的说了,只要是柳家母女在,她就不会回来。如果她不回来,自己那未出生的孙子孙女,可怎么办?又听说雪见身子还是时好时坏的,杜氏再也坐不住,派了杜婶过去照看。杜婶自然是愿意的,她也不放心雪见一个孕妇没个知根知底的人照顾,所以得了指示,迫不及待就奔了安宁。
王姨娘一向不声不响的,说话连个大气都没有,这次却主动先求了周尚义,然后来求杜氏,五娘过两年也要到了及芨的年龄,实在是需要人训戒,她不放心,求杜氏让她去安宁照顾五娘。
杜氏这心里是复杂的心绪,姨娘说白了在大顺也是没什么地位的,并没有私自出门的权利,这王姨娘虽然不比冯姨娘美艳,但娇弱温存,很得周尚义宠爱,她身子单薄,膝下只有五娘一个孩子,现在这借口倒是合适得很。
听着王姨娘温和的声音说着不可拒绝的理由,杜氏只觉得一种无力感,让她和杜婶一起出门后,杜氏终于忍不住回到自己房间落下泪来。本以为从京城逃脱出来,会是一家人安安乐乐的一起生活的幸福时光时光,谁知道居然演变成现在这样?孩子们个个不愿意回来,村里流言不断,老家儿也时不时的叫过去说上几句,连里正都过来询问过雪见的事情。
“娘,别难过了。”二娘进来后,坐在床边小声的劝道。
杜氏抽出帕子拭泪,然后回首对二娘道:“娘没事,只是刚才砂子进眼了。”
二娘自然能体会杜氏的心情,这家不成家的,哥和嫂子……,唉,也难怪杜氏一个人躲在屋内伤心。这样想着,二娘的眼泪也不受控制的大滴大滴流了下来,半晌,她才低低地应了一声。
二娘把杜婶和王姨娘一起送到院门口,掀开车帘又轻声叮咛了几句,便站住了。王姨娘看了她一眼,杜婶也冲她叹了一口气,最终脸上挤出来一个笑容,“二小姐放心吧,杜婶一定把大少奶奶照顾得好好的!”
安宁离平山村并不是很近,好歹有马车。王姨娘还是第一次来位于安宁的新宅子,听说这宅子也是雪见看中的,然后被博哥儿低价买了来,听五娘不止一次的念叨过这宅子的繁荣瑰丽,竟是半点不比京城的宅子差上分毫。
马车一进了安宁县城,王姨娘就先打发了一个小斯去报信。此时马车来到胡同口,早有眼尖的门房看到周家马车的标致,回去给主家送信。现下周博肯定在徐家,家里做主的正是四娘,听到消息,便带着五娘等在门口,等着迎接王姨娘。
从侧门进来院内,车帘掀开,五娘忙上前扶着她下车,四娘也亲自过来扶了杜婶。
等过了垂花门,五娘便叽叽喳喳地介绍起来,杜婶自然对这里比较熟悉,只跟着朝里走。
周围来来往往的丫头婆子们,见到她们,都规规矩矩的行了礼,然后各自忙碌去了。人虽多,但并不吵,王姨娘心里暗叹,没想到孩子们这两年都出息了,连个小小四娘,也可以把家里收拾得井然有序。
还是这里安生,虽然没有老爷在身边,但可以守着自己最亲近的五娘,又远离了那个压抑的老宅,王姨娘还是心情很愉快的。
简单的收拾了东西,杜婶将王姨娘安置好,便要去徐家照顾雪见。王姨娘不顾身体劳累,也要同去,四娘和杜婶知道她一向柔弱,哪肯答应?但王姨娘仍然坚持,她心里一半是好奇,一半是下注,这个丫头出身的大少奶奶,能得老天厚爱从奴到主,得乡亲们鼎力维护,又有博哥儿的全情维护,可谓占尽人时地利人和,她可要为了五娘,早做打算。
看到五姨娘的坚持,四娘没说什么,心跳却一下变快了,两只手在衣袖下不由绞得紧紧的,她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只见王姨娘面色从容,拉着五娘的手,和杜婶一起,已迈出门口。
“等良儿一下,咱们一起过去看看嫂嫂吧!”
第二百零二章:流民
天气淡淡的暖了起来,纵然是大顺国较北的安宁县,人们也渐渐脱下了厚重的冬装,有那些爱美的大姑娘小媳妇,甚至在阳光好的日子,还换上了轻薄的春装。
雪见自以为算盘打得溜清,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柳家母女并没有离开平山村,这次雪见倒也没有逼迫周家,原因无他,而是安宁境内突然涌来大批的边境流民。
据这些流民说,新年过后,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强盗,接连血洗了几个边境小村庄,有侥幸逃出来的村民就说,这些人心狠手辣,穷凶极恶,不像是大顺“国产”盗贼。还有人猜测,这或许是大宁的官兵伪装,目的就在试探大顺国的态度。
传说很多,但都是民间的。安宁县虽然未处于边境,但也不甚远了。在这样的时候,柳夫人借口说路上流民甚多,柳家又没有几个护卫,路上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还不如在平山村安全。雪见这次没再说什么,即使周家肯出钱雇人,万一路上柳家做个什么手脚,然后再回来赖上周家,会被有人心诟病,更不合适。
其实雪见就不明白了,即使是打仗,也离着这里很远了,有必要弄得这么人心惶惶和草木皆兵吗?这就是没有通讯工具的危害性呀,全靠流言传来传去,把芝麻也可以说成西瓜。
白兼然解决问题还是很麻利很果断的,虽然并没有让这些流民进来县城,但也迅速的在县城外设立了几个流民安置点,并每日施粥,自己也亲自出面几次,安抚民众的情绪,没有让这些流民继续影响安宁的秩序。
南谷波一直没有离开安宁县,他倒不避嫌,每天同白逸天一起,天天在徐家白吃白喝的,幸亏晚上还知道回客栈。
这天中午,大家正在用饭,一个梳双环髻的丫头甩着帕子从外院跑进来,凑到雪见跟前,满脸激动地嚷嚷道:“娘子,娘子,外面,外面好多流民……”说话的语调稍微带些乡下土音,让周围的丫头们忍俊不禁。
白逸天猛然抬头,惊奇地瞪着眼前的小丫头,连手中的筷子都掉在了桌上。
眼前的丫头,应该就是雪见自己新挑的两个小丫头之一吧,她头发乌亮,身子虽然瘦弱,但脸蛋已渐渐圆润,虽然五官不如雪见其他的丫头灵秀,十分的平凡普通,但一双眼睛却灵活至极,在白逸天打量她的同时,也把白逸天从头到脚看了好几遍。
南谷波也上下打量着她,唉,雪见连挑个丫头,都只能挑到这种“残次”的,这日子过的,不是说周家是巨富吗?
小梅担忧地看了一眼雪见,然后忍不住替这丫头说道:“娘子,小芝刚来不久,规矩还没有学全。不过,她平时挺懂事的,早晚能尽好自己的丫头本份……”
周博脸色古怪地瞧着小梅,又瞧瞧小芝,他不知道,雪见挑中这个小芝,其中就有一个原因是小梅说小芝长得跟她同村的一个堂妹非常相似。
杜婶脚下小跑着过来,边推着小芝出去,边呵斥道:“去!去!去!马上给我出去!几位主子吃饭,你跑进来有的没的说些什么?这里有你说话的地儿吗?今天午饭你也不用吃了,重新学规矩去吧!”
小芝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又心虚地扫一眼雪见,被小梅瞪了一眼,终于想起来还要行个礼,才转身离去。
“杜婶且慢。”雪见终于沉声说道:“小芝没规矩,这是她的不是,也是你的教导不严之过,回去慢慢教,如果再过半个月,还是学不会,也就不用留了。小芝,你可听明白没有?”
杜婶和小梅,同时露出凝重的表情。杜婶赶紧拉了小芝跪下,“大少奶奶请放心,不用半个月,十天就见分晓。”
小梅垂着头,也在一旁跪下,道:“娘子,都是小梅的不是!小梅愿意全力帮助杜婶教导小芝。”
雪见点点头,轻声道:“行,你以后全力教导小芝吧,我这里,就不用过来了。”
小梅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雪见娘子待她和小桃几个,确实是宽容而与众不同的,但也不表示自己可以逾规。想想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确实是因为这个长相让她亲切的小芝,忽略了许多自己该做的事情。现在被雪见这两道寒星般晶亮的视线不动声色的看着,她不由惊起一身的汗来。
雪见仿佛猜透了她的心思一样,转头接过小梨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这才起身离开饭桌,道:“你们先起来吧。小梅你们几个,我都是还了卖身契的。想离开,我必备足银两送你们离开,但是,如果想留在我的身边,情义归情义,规矩是规矩,错不得一丝半点才行。”
南谷波满脸震惊地看着雪见,这样的雪见,是他全然陌生的。当初的紫心,胆小的像兔子,哪里会有如此的气势?
小梅掉着眼泪起身,过来扶了雪见走出饭厅,回头看了一眼同样被震住的杜婶和小芝,小芝,你到底不是我的堂妹,我这么劳心费力的帮你,你却一点也没有把我说过的话记在心上。唉,终是无缘啊!
雪见轻声对小梅道:“如果小芝管不住自己的嘴,仍然这样到处混说,咱们周家,是再也容不得她的。”一个新来的丫头,正经连等级都没有排上,在家主和朋友们吃饭的时候,这样大呼小叫着进来说什么流民神马的,真是这几天的规矩都学到狗熊身上了。
小梅被她清冷的视线瞧得浑身不自在,连连应着,心里也对小芝失望至极。
饭厅内,周博一口喝干杯中酒,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和徐从安对视了一眼,心里说,这丫头,到底还是长大了。
“你们几位慢用,周某也用好了。”虽说一起吃饭,没有主人家先吃饱走人的道理,但周博想这是徐家,白逸天和南谷波都不是我请来的客人,我跟你们也没有什么可客气的。
见周博毫不客气的追着雪见出去,白逸天无所谓的对着南谷波劝道:“世子爷,别让不相干的人倒了咱们的胃口,想吃什么尽管说,不需客套的。”
徐从安耷拉着脸说:“老夫一直以为,这是徐宅,不是白府,莫非,老夫记错了?”
南谷波差点笑喷了,白逸天仍然笑眯眯地说:“徐翁,咱们俩个谁跟谁?是吧?其实你们家做饭,一向多得吃不完,正想要请个人帮忙吃吃,我就来了。你说,这难道不是天意吗?既然缘分使然,又何必介意这是徐宅还是白府呢?徐翁,放宽心,你且好吃好喝便是!”
能把骗吃骗喝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白逸天果然是个人才,和他那表兄截然不同的人品呀!南谷波摸一摸鼻子,慢慢道:“白公子说得果然有理!”
白逸天脸上笑容不变,宽容地说道:“世子爷果然是明白人,来,为此当浮一大白。白某先干为敬,世子爷,请!”
南谷波苦着脸,摆摆手说:“白公子,再喝本世子就真的要醉了。现在饭也吃好了,咱们不如去客厅详细问一下流民的情况,你说可以吗?”
白逸天连连点头答应道:“好说好说。”
这些日子雪见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周博也放下心来,决定开始组织“珍味斋”和其他商户施药施粥。本来周博还想施些馒头的,但雪见说:“大郎,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样又是粥又是馒头的,很容易让人滋生起一种不劳而获的思想。等日子久了,即使边境无事了,也难免会有些人觉得这样的生活还是不错的,不肯回去。到时候你不施粥施馒头了,反倒生出事来。”
刚刚迈进客厅,便听得雪见的说辞,白逸天点头称是,南谷波倒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雪见,没有说什么。周博思考半晌,才双眼亮晶晶地道:“安宁全县不久就要全部进入春耕,现在由各村里正及乡老,在流民中挑选出来可以劳作的人手,以工代赈。这样……”
白逸天一拍巴掌,抢着说:“这样,一来可以减轻县衙的压力,二来可以给各乡村春忙添了帮手……”
“听说安宁县的什么稻田养鸭方法奇妙,既肥了田,又壮了鸭,你们,竟不怕别人学了去?”南谷波插嘴问道。
雪见等三人一起呵呵笑起来,见他不解,白逸天解释道:“世子爷啊,您有所不知,这稻田养鸭一法,就是周家首创,试验一年后觉得效果卓然,然后在全县推广的。”等不到对方的回答,他又一笑道:“当然,这全县的鸭蛋,周家也是负责回收的,就是刚才咱们桌上的那个松花蛋喽,世子爷也说过好吃的。”
南谷波沉着脸不说话,一家得利,然后惠利全村乃至全县,当然自己在其中又可以扩大利润。现在如果此法可以全国推广,那倒真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这周博竟有如此心胸,看来自己以前倒真是小瞧他了。
白逸天再也坐不住,匆匆告辞而出,他自然是要把这等好事回去同父亲商量一下,具体的实施和安排,就是父亲的事情了。
第二百零三章:亲家
安宁县城的周宅,经过冰雪消融的冬天,现在已渐渐柳绿花红,莺飞燕舞。王姨娘住得很安逸,每天可以自在的看看书,教导教导五娘,这日子还真是惬意得很,所以她一直没有回平山村。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每隔一日,定要亲手给雪见煲一回汤,和五娘一起送过去。
原来这新宅和徐家竟如此之近,不用坐轿,几个人走一会儿便到,很是方便。
对于王姨娘,雪见并没有这时代人惯有的歧视,她所看到的,只有王姨娘对她伸出的橄榄枝,并非她姨娘的身分。所以对于王姨娘的示好,心里上并没有特别的感受,在这样一个视女子为财物的年代里,雪见虽然不允许周博有侍妾,但对别人的侍妾,还是没什么太深的感受的。更何况你敬我一尺,我虽不至于敬你一丈,但必要的和谐关系还是要维持的。这一切雪见尚能从容应对,而她的这种应对,却让杜婶很是纠结。
杜婶是杜氏的人,看到周家的大少奶奶和姨娘关系比跟自己的亲婆婆还要好,更觉得心痛不已,可是周家这情况,已经乱成一团糟,她一个下人,实在是没有能力也没有精力再去掺和,只求照顾好雪见的身子,才是正理。
每每站在雪见身旁,杜婶只能苦笑着看着她和王姨娘和声细气的说说笑笑,几个弟弟妹妹也是轮流过来作客,周博无事时自然也是陪在身侧。你说说现在这其乐融融的景象,若是那柳家母女麻溜的走了,就是杜氏的了!唉!
好在周家“大咖”杜氏,也来亲自探询过雪见两回,这才留下了几分婆媳勉强相处的余地,但到底有几层隔阂在其间,反倒不如王姨娘和雪见亲热熟络。而且隐隐地杜氏又听说雪见挺着一个大肚,天天同周博一起和三几个外男相见、聊天、甚至吃饭,心下更是不喜。这丫头就是丫头,出身上就差了一大截,教养方面实在是没办法提起。但她并不敢直说,儿子虽然表面仍然恭顺,但已因为此事和他们夫妇离心,此时即使再不满,她也不愿意伤了儿子的面子和孙子的安全。
正想着,却听见院中有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杜氏急忙举目望去,却看到门帘掀开,徐从安身穿紫红长衫,头戴幞头巾,脸色不郁地大步进来,见到杜氏,也未施礼,只是淡淡地叹道:“陋室蜗居,周夫人竟然不避污浊,真叫人感动啊!”
看到自己名义上的亲家,连最其码的客套都没有,杜氏怔了怔,不是第一次见这位传说中的御医,但以前都因为雪见的身体有这样那样的状况,并没有很正式的两家见面的仪式或者程序。现在杜氏心中虽然带气,但也确实是理亏在先,只能皱眉道:“亲家公说哪里话,雪见一直在您这里蒙您照顾,周家自然是万分感激的。”
徐从安久在皇宫,什么人没有见过?见她已是示弱,心中冷笑,不觉翻个白眼望天,毫不客气地道:“亲家母不顾陋室贫寒,能够亲自前来看望小女,难道不叫人感动?”
杜氏脸色一变,一张脸已涨得通红,垂下的手也微微抖动着,但到底没多说什么,只是起身一福道:“劳亲家公费心了。”
王姨娘倒是这两天经常来走动,也多少知道些这位神医的性情,最是恃才旷物,又不把俗礼人情放在眼里,所以,他这样的说辞,倒在王姨娘意料之中,以杜氏的能力能不能扭转得过来这位昔日御医的态度还很难说。
于是,王姨娘便微笑着转了转自己手腕上的红珊瑚手串,淡淡地笑道:“都是一家人,都是为了咱们少奶奶的身子,即使辛苦些,依奴婢看,徐老爷也是愿意的。”
说毕,转身把自己煲得沙锅命人端了上来,为了避嫌,她也是隔三岔五的请了徐从安来品尝并验证自己煲的安胎补气的汤汤水水。杜氏虽然并不知道这些,但她心里直气,这王姨娘以前在家就惯会用这些小伎俩讨好人的,现在又拿这一套来哄外人了。
虽然这样想着,却不能对她说什么,只能勉强笑着。旁边的杜婶自是知道她的心理,连忙道:“姨娘也是太小心了,自家人哪里有得着这么多心思?”
王姨娘自是习惯杜氏和杜婶的这些酸话,她也知道杜氏人一向没有大的主意,左摇右摆的,还有些听风是风听雨是雨的毛病,但对家里人,嘴上固然不饶人些,但私下却是真正不错的。所以她听过,也只是笑笑,并不反驳。
伸手不打笑脸人,尤其是徐从安这样自恃极高的人,说过几句刻薄话也就罢了,如果周尚义在此,他还能理论理论,同着几个老娘们发飚,也确实不是他的风格。不过是借着杜氏的口,回去让周尚义知道他的态度罢了,真欺负雪见没娘家吗?
所以徐从安想了想,忽然点头叹道:“小女性子耿直,最是眼里不揉沙子,这点倒和老夫相似的紧,还请亲家母看在她双身子的份上,多多体谅才是。”
杜氏看了一眼一直一言不发的雪见,心知这是徐从安借着孩子来压自己,她感觉自己真可以说是两面讨好,两面不是人,老了老了,却让自己就这样掉进了两难的境界,唉,没办法,命呀!只是,那柳家现在就是不松口,也不肯走,让本来就理亏的周家,往外轰人吗?
别人可以跑到安宁来躲清静,她和周尚义却是不行的。所以现在只能故作不知地望着徐从安,黯然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亲家公也是为了孩子,我自然可以理解。”
看到杜氏低下了姿态,徐从安毫无所觉的继续叹气道:“老夫一向喜欢博哥儿的年少有为,不似我等,日渐老朽。想来老夫这日后,就指着这女儿女婿过活了,还请亲家母不要嫌弃我们寒门落魄。”
杜氏听他又嗦半天,不过是些孕妇应该注意的相关事宜,杜氏自己生过四个儿女,这些自然是懂的,又不好打断,只能含笑听着。如果不是考虑到雪见的情绪不宜过分波动,她也真想直接甩手出门的。
让她烦心的不光是徐从安的态度,还有县城外面还聚集着些流民,来回很是不方便。本来依着周博的意思,全家一起搬到安宁最好,但柳家母女不走,这事情也不好再提。虽说现在周家家丁护院不少,但到底周博不放心,也就不让她再来了,说等过段时日流民散去,再来不迟。
当然,即使不安全,杜氏还是愿意跑来跑去的。雪见那肚子尖尖的,不用说,准是一个大胖的孙子!而且,听徐从安那话里话外的意思,也定是孙子无疑!一想到这个,杜氏就把那些烦心事全抛开了,回到平山村的时候,嘴也是合不上的,跟周尚义说起,“这媳妇倒是个有福气的,头胎便能添丁,也难怪这村里人,常常有人把她当菩萨来拜。”其实这村里哪有人当雪见是菩萨了?但自然没有人在她面前提狐仙神马的,她自己想左了才是。
周尚义闻言,心中暗喜,面上不显,嘴角也是弯了起来,“你可看准了?当真是孙子吗?可别空欢喜一场。”周家也算经过大起大落了,现在对银子反倒看得很开,对添丁进口,哪怕是孙女呢,也是自然要举家关心的。
杜氏心中一动,知道丈夫这是也认可了媳妇,她含泪点点头:“不管怎么说,咱们周家虽然大起大落,但每个人都安好,孩子们也渐渐懂事,这,才是最重要的。”
周尚义果然立刻认同地说:“夫人说得有理,但有时福太多,也未必便是好事。”比如跨院那位,明明已决定走人,又突然说不走了,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结局。周博这孩子也死性,就娶了这样一位贤良的女子为平妻有何不好?为周家开枝散叶,才是大事。
杜氏的心思,和周尚义却是相差不多的,这时闻言,自然是连连点头道:“老爷说得对,只是媳妇太妒,他们少年夫妻,又是患难下来的,自然情浓意合,只怕博哥儿目前,也是不能够同意的。”
说着,退后几步,坐于床边,发起愁来,“便是如今,柳家想走也无法走得,流民听说还是不多,都传言说要打起仗来,这一路之上,恐怕会不太平……”
周尚义来回踱着步子,道:“难道就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杜氏望着周尚义,缓缓摇头道:“媳妇那里,是自然不能再去劝的。现在,除非儿子松口,或者柳家改口,我真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其他皆大欢喜的办法!”
周尚义知道她说的是实情,也有些不理解儿子的坚持,只能叹息道:“儿子长大了,已经有自己的主意了!咱们是老了,没有人愿意听咱们的意见了。”
杜氏起身扶住他,也苦笑着道:“以后咱们只安心看孙子,可好?”
第二百零四章:出手
雪见和周博,虽然同屋而居,但小梅等大丫头都知道,俩个人是分床而睡的。周博仍然睡在雪见对面的小榻上,虽然窄小,但架不住周博愿意。周博并不敢强求什么,他知道,雪见其实心里并没有原谅自己,所以她宁愿住在狭小的徐家,也不愿意回花团锦簇的周家。这丫头心思浅,但倔强起来,还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如果真是用了强,怕她就像一阵风一样,会飞走,会消失不见。
这失而复得的一个多月里,周博对雪见又有了新的认识和了解,也有了更深的心疼和爱怜。虽然心里很堵得慌,觉得自己也是受了无妄之灾,这是古人和现代人的思想上的差距,一个完全可以接受现代人的古人,那是神吧?但周博很想和雪见可以重新开始,一点一滴的去重新适应,因为时间越久,他越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内心。其实依着周博的脾气,如果雪见现在没有怀孕,他肯定是想狠狠的晃着她的身子问:“这是你的错!你在我并没有答应要娶平妻,只是说句气话的时候,走掉了,害我一个人伤心,一个人痛苦,你要认错!”他还想掰开雪见的脑袋看一看,她究竟是怎么想的?柳家母女爱住就住呗,反正现在也说明白了,跟咱们夫妻俩个,有什么关系呢?但是雪见大着个肚子,成天在他面前趾高气扬的,这样子让他心里真是闷,白心疼这傻丫头了!
就这样,晚上的时候,雪见偶尔还会埋怨他:“瞧这屋子本来就窄小,偏你又加一张床,让人闷气。”周博只冷笑,沉声和她说话:“谁说闷气?如果你觉得闷气,可以搬呀。”
雪见也回一句:“要搬也是你搬,凭什么是我搬?”
周博于是告诉雪见:“要我搬?那我搬到对面床上,把这个榻搬走,可好?”他指了指雪见的床,“我看我睡那里才更合适些。”雪见撅嘴道:“好,你过来,那我过去!”
每天无人时,俩个人慢慢也会像以前一样逗逗闷子。可雪见虽然对他不是避如蛇蝎,但也是人前一套,人后一面。气得周博只是暗暗恨自己,时间长了,也渐渐恨起了柳家母女。
心里眼里一直都只有雪见一个人,周博知道自己,雪见对于他,从开始就是不同的。站在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迎春花前,周博身上是鸦青色锦衣,衣前襟上绣着星星点点的兰草。他在心里暗恨,由此动了心思,要打要罚,说过任由你们,确实是我周博理亏在先,但事情已经到了此等地步,你们也说过要走,却又改变主意留了下来,就太说不过去了吧?
以前他从未怀疑过柳雅彤丝毫,但现在,由不得他不多想。所以,他更是不放心雪见,即使雪见不肯原谅他,他也在徐家毫不客气的住了下来。
不过,以上的这些想法,他都留在心里,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雪见和白逸天。男人就应该有事自己扛着,什么事都跟婆娘嘀咕,那还叫爷们吗?
让多福近前来:“这两天风大,你回去平山村,找几个可靠的人伺候柳家,别让人觉得咱们亏待了她们。下午就去,不,现在就去办吧。”
多福卖了一个乖,又像提个醒儿:“听说那柳家小姐,尤爱吃咱们家的白玉杏仁。”周博听过,对着迎春花说:“小梨做得比平山村的厨娘做得好。”多福马上明白,施礼而去。到晚上,雪见没见到小梨,听小梅说,小梨被大少爷派回平山村伺候老爷夫人,她想了想,也没多说什么。
见雪见神色自然,只是白了自己一下,周博知道她这是懂自己的意思了。柳雅彤,正经的官家嫡女大小姐的身份,相貌也出众,性格也温婉,即使受这件事影响,有娘家庇护,今后再嫁人后夫家也不可能因此看轻她。
每天早晨醒来,都可以看到对面床上雪见那甜甜的睡颜,这让他心情大好。然后,想一想今后势必会有几个毛头小子或者丫头片子会占据雪见的全部精神,又让他郁闷起来。这个时候,他会长出一口气,无声的冲着雪见说一句:“你且等着……”这雪见真是一个没良心的丫头!然后带着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去院内打上一会儿拳。
周博不知道的是,他一出屋,雪见就会瞪圆眼睛,再撇撇嘴,小声道:“人闲嘴碎腹又黑!”骂完这句,觉得解气些,这该死的生物钟,让她不用闹铃也准时可以醒。
徐从安已经把周博经常练的那套拳稍加改良,去除拳路中攻击的一面,倾向于强身健体,也更利于他这样腿受过伤的人。徐从安不愧是一代神医,这样小小的改变,就让周博逢阴天下雨时那小小的不适,慢慢消失怠尽。
练拳之后,雪见也起得床来,夫妇二人陪徐从安吃过早饭,再给孩子来段“胎教”,那无耻二人组,也就该到了。周博很不明白,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感受,这位京城来的世子爷,为什么这么有闲功夫,别说什么受人之托的屁话,有谁会信呢。可他一惯的和风细雨,完全敛起了最初见的锋芒,周博想不明白,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如果是为了雪见的容貌,周博承认雪见是美艳过人,世所罕见,但这世子爷的一个侧妃,就已经是京城第一美女了,想来其他侍妾也不会差吧,他又怎么可能为着一个已为人妇的大肚婆娘着迷到如此地步?周博甚至毫不客气地阴暗地想道,他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爱好吧?
“逸天,还要麻烦你给汪大人写上一封信,”周博到底不放心,知道他好象和汪从寒有些牵连,于是把这事情交与了白逸天。
回信暂时还来不了,但南谷波除了蹭吃蹭喝外,倒也没有其他的过份之举,这让周博很是费解。
只初见时的张牙舞爪盛气凌人,现在不过是一个闲散纨绔,周博回想着,到底他对雪见,是什么样的心思?
这天晚上,雪见并没有早早睡下,而是遣开了小梅等人,出神的看了会烛晕一圈一圈地往外荡漾,这才低声对周博道:“大郎有件事,雪见一直想问个清楚。”嗓音温柔,让人心为之一软。
成亲近一年,孩子也有了。这一对夫妻,却难以回到往日的亲密无间。
看着雪见一脸的郑重,周博微微的叹了口气,拉过来她的手,很认真地道:“娘子,我知道你是为了柳家一事烦心。虽然我并不知道她们为什么改了口风,执意要留下来,但我答应你,我和她们,再没有半点牵连,也没有半分私情。”
雪见轻咬了嘴唇,又摇摇头,忍不住道:“大郎你既然已跟我说过,我自然信你。但是,目前还有一件事,是非让柳家离开平山村不可的。”
听雪见说得明白,周博细想了想,心中一动,这样的雪见,总会想到别人想不到的地方的雪见,才是属于自己的那个丫头!他恍然道:“娘子说得不错!”春忙过后,就是葫芦园的种植期,这事自然不能让外人知道!只是,如何让她们走才好呢?要是为了赶她们走,路上出了什么人为的“意外”,那就真让柳家讹上了。
雪见冷笑道:“这有何难?只看大郎舍得还是舍不得这样一位如花美眷罢了!”
看着雪见又酸又臭的小脸,周博难得神清气爽,心情舒畅,她心里到底,还是有我有这个家的。捏了捏她的脸蛋,这才道:“你就混说吧!任她是天仙还是狐媚,在我亲亲娘子面前,都是浮云。”别说,雪见的常用词,这周博动用的,也是得心应手了。
雪见见目的已达到,心中微微满意,便点头道:“那就先容你那天仙在平山村且委屈几日,我看这什么打仗不打仗的,也是雷声大雨点小,等天气再暖和些,流民也相应的少了,咱们可以先送柳家母女和你爹……爹娘去青州……”
说到这里,略顿了顿,周博会意,及时送上温水。雪见润润嗓子,才接着道:“这一来,青州是省城,自然比平山村更为安全,名义上也说得通;其次,爹娘和姨娘们自然和她们一道走,路上也可以看着她们,省得再整出来什么夭娥子。平山村到青州,急赶些,两三天也就到了,而且咱们可以托县里差役随行保护。”
听她这样说,周博放心地点头道:“没想到娘子不光肚子长了,连脑子也长了些呢。”
说毕,只觉得腰间软肉已被人旋转拧起,他不敢呼痛,只能苦笑着作揖求饶。雪见这才满意的松开手,低声道:“安宁的小宅子,我来住;青州的大宅子,给你的‘婚外情’住。可好?”
周博没有说话,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拉过雪见的手,使劲咬了一口。
第二百零五章:青州是个好地方
周博没有说话,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拉过雪见的手,使劲咬了一口。
雪见甩开他,再反拧回来,这才径直照着自己的思路接着说下去:“青州虽然不比京城,但也青年才俊众多,二娘的亲事,自然要请爹娘在青州为二娘精心挑选的。”
“二娘自然有爹娘操心,你只管养好你自己的身子。”周博见她话题转得突兀,便知道她下面有话,也不点破,只在她后腰加了一个软垫。还真是没想到,这傻丫头越发得有脑子了。二娘和青州的汪从梦和姚盈灿都是略有交情的,这俩位是谁?那是青州的正经***!由她们牵头出面,这样带着柳雅彤多和这些与她出身相仿的闺秀们走动走动,一来二去的,没准就有了什么其他的机会,让柳雅彤改变了心意。
“好,好,当我喜欢管你周家的闲事呢。”雪见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领会了自己的意思,一脸傲娇地说道:“我不过也是白操心罢了。”
周博好气的看着雪见一脸的小得意,用手点一下她的脑门。忽然想起,这几天是听说雪见和汪从梦和姚盈灿有过书信来往,想来如果不是因为时事混乱,那两位小姐也会赶到安宁来探望雪见的。看来雪见是在信中对她们,有所交待了才是吧。在柳家还未到青州之前,抢先一步拿到先机,好为今后的局面做好准备。这一步,雪见倒是下得好棋!
周博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嘴上虽然不说什么,但心里却想到,这种种算计,本来不是雪见这种心思简单的丫头所擅长,没想到,她竟然也无师自通了!
雪见抬手按按眉心,身子向后靠在软垫上道:“雪见可是听说,这柳家大小姐,可是同意做平妻呢,呀!呀!呀!还真是贤良得紧!”想到柳家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举止,雪见就忍不住冷笑起来,想跟我争周家的银子,也得看我愿意不愿意奉上;想跟我争周博这个男人,我自己不要都不送给你,我旱死你!本来你们同周家的恩怨,和我本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却不料你们竟然狠心至此,欲对我抢先下了毒手,难道就不许我奋起反击吗?
“她自想她的,跟我有啥关系?”周博坐在炕沿儿上,抬头看向雪见问,“你这样一个娘子,都要把我麻烦死,我何苦再给自己多一份麻烦?”
“嗯,原来我是麻烦。”雪见点点头,眉心紧锁地说,“唉,你们周家家大业大,人傻钱多,怎么可能喜欢麻烦呢?依雪见看,不如把这麻烦弃之,你看可好?”
周博听得拧紧了眉头,一会摇头一会点头,作担心状问道:“古人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这就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却非要闯进来了?”雪见狰狞地露出虎牙道,“日后定有你的‘好’日子过!”
周博接着道:“娘子你也说了,是好日子!那为夫就等着便是。”
雪见一巴掌拍在他探进衣服内的手,“你平妻那边才是温柔乡!你现在赶着去温存,还来得及!”
这样再有一搭无一搭的聊了几句闲天,雪见也就困了。周博帮她把衣服脱掉,待她躺下,又帮她把被角掖好,这才满意地看了雪见一眼,然后说:“家里的事情,自然有你夫君出头,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周博闻言面色不变,笑嘻嘻地缩回手,冷哼一声道:“温柔乡,才是英雄英雄冢。还是老婆孩子热炕头,来得滋润。”
“想得美吧!”雪见直接打断了他,伸了个懒腰道:“行了,不说你那神秘莫测人见人家的平妻了,什么大不了的破事啊,还得让我日日夜夜的惦记着。”
见雪见这话说得轻松,周博也放松了不少。躺回到对面的小榻上,并不敢翻身,一是怕翻身掉了下去,二是怕惊醒了雪见。他默默盘算着自己的心事,若是按照雪见说的去做,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思路,只是细节处还需要提前敲定,把整个计划细细规划周详才好。
其实,雪见也没有睡着。作为一个现代人,雪见在宅斗方面明显是弱势一方,但好歹也看过几本宫斗宅斗的网络小说,真逼到这个份上,也还真能想出来些法子。
主意打定,心理平静许多,目前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等候时机,无论怎么样,执行计划都需要一个契机。在这段时间里,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等着雪见去做。
想到这件重要的事情,雪见脸上的线条渐渐柔和下来,周博这才放下心来,这丫头终究是傻,所有的心思全在脸上,让人一眼就可以看透。
漆黑的夜里,这小小的屋内,夫妻二人相对出着神想心事。
第二天吃完早饭的时候,雪见擦了擦手突然对周博说道:“夫妻之间,不管有什么事儿,都要商量着解决,这才是和睦相处之道。”
“你只需记住夫是天就行。”周博毫不客气,直接捏捏她的脸蛋。你这么傻,我用得着跟你商量吗?你就在家乖乖当少奶奶就好。
“是,是,是,大郎是天,还是永远的阴天!”雪见说罢,理也不理他,招呼着小梅出去院里遛圈消化食儿。食古不化的野蛮人,没办法沟通!
么妹也过来扶住她,却被周博挤开,有些不大情愿,她和小梅虽然跟在他们身后往外走,却一个劲地瞪着周博的背影,嘴巴嘟得老高。
“么妹,别撅嘴了,”雪见走在前面,却似长了后眼一般,对着么妹说:“一会去将你娘叫到我房间来。”
看见前面两个人又在窃窃私语,么妹只得抬高声音道:“知道了,娘子。”
小梅听了这话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拧她一把,“快去吧,越发的小孩子脾气了。”
这边雪见等人不过略转了两圈,周博就去了店里巡视。小梅扶着雪见回来,就看见了已等在门口的生子娘。生子娘扬声道:“娘子,看你最近气色可是好了许多呢!”
徐家一向安静,生子娘的嗓门又高,说完自己都忍不住吓了一跳,然后忍不住捂住了嘴。
雪见笑道:“这县城里,再没有比何婶嗓门亮堂的。”
“娘子,可有什么事吗?”生子娘一向负责平山村每日来人的接待工作,兼情报汇总。
“何婶进来说话吧。”使个眼色给小梅,让她守住门口,生子娘接替小梅扶过雪见,两个人进了屋,“说起来,何婶也来到安宁县城一个多月了,一直没有问何婶,住得可习惯?”
“俺也不把娘子当外人,俺实话说吧,这虽说不用做什么农活,可俺实在是不习惯做啥事都有人帮衬着。地方虽然比俺家大吧,但这人也太多了些,走道儿都绊脚。”徐家虽然院子小,但是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人口少,大家在一起生活了这段时间,彼此更是了解得深了。生子娘自然不会跟雪见客气,实话实说,“还不如乡下地方住得舒坦。”
这样说着话,一路进来,雪见这才慢慢坐下,试探道:“如果,何婶,我是说如果,我想把东胜村那处小杂货铺重新张罗起来,你看可好?”
“那赶情好!”生子娘一拍巴掌。
雪见见状,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生子娘这才反应过来,上前两步道:“娘子开什么玩笑?谁不知道周家钱多得能买下整个儿安宁县,他们,他们怎么肯让你再回东胜村开小杂货铺?”
“周家的银子是周家的,小杂货铺是我自己的。我没有旁的想法,只想找你过来问问,”雪见眼睛亮亮地看着生子娘,道:“你也不用想多了,你只照实了说,这事可好不好?”
“俺看着是好事,只是……”生子娘点点头。
雪见忙道:“我自然是无法过去看着铺子的,不过,我想找个人替我过去。”
生子娘闻言冲雪见点点头道:“既然是娘子的意思,那想必是错不了的。如果还要开那处铺子,娘子且放心,俺们一家也一并回去帮衬着,保证让娘子的……小杂货铺红红火火的。”这是把这小杂货铺当成雪见的私房钱了。
“这个自然。”雪见并没有解释什么,接着对她说:“自然是要指着婶子您来帮衬的。只是还有一件事,就是小桃。”
生子娘的脸色紧张起来,但还是露出个笑脸儿,顺着雪见的话问道:“小桃……小桃姑娘怎么了?她可是个好孩子,虽然伤了脸,但挡挡,也不是啥给周家丢人的事吧。”
雪见听了生子娘的话,并不吭声,只是闷闷的揉着帕子,一副为难却欲言又止的样子。真要说起来,在豪门大户,破了相的丫头,肯定是留不下的。
看雪见的表情,生子娘想自己肯定是猜对了,就带了几分气出来:“娘子既然还肯叫俺一声婶子,婶子就得说句公道话,你们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对小桃姑娘呀!”
第二百零六章:心灵美的小桃
生子娘虽说凭着一腔正气说了这么几句,但其实心里十分没底,她只想着小桃姑娘干活又爽利人又实在,还是为了雪见才受了伤破了相,这样的好姑娘哪里寻去?无论如何得帮她讨得些公道才是。这会儿看着雪见依然坐着低头不说话,心里才一阵阵地发紧,莫非自己看错了雪见,莫非……她人站在当地,脸色都变得青白起来。
“好了,别瞎琢磨了,您看看您那都是什么表情,”雪见这才抬起头来,眼里是抑制不止的笑意,“何婶呀……”
生子娘瞥了门外一眼,知道小梅这时候肯定是守在门口的,倒是放心自己刚才的失态没让人笑话。
“俺就说……俺就说雪见娘子不是这样的……”她故作夸张的拍了自己一巴掌,然后想了想,纳闷地看着雪见,“究竟是……”
“你也知道,这几个丫头跟着我,不说出生入死,也算是吃尽了苦头,我是琢磨着……”雪见冲她招招手,生子娘忙凑近了身子,和雪见嘀咕起来。
“瞧瞧这事……这事是好事啊……”生子娘边说边朝门外望了一眼,心都飞出去了,这事儿可是正合她的心意,“俺现在就去办。”
雪见含笑点点头,等生子娘欢天喜地的走后,雪见又对门口的小梅开口:“去把小桃叫来。”
“好的,娘子。”小桃忙答应着去了。
么妹正好走进来,迟疑地望了一眼出去的小梅,对雪见道:“娘子,小桃姐姐伤刚好没多久,你有什么吩咐,叫我就可以了。”
“那娘子听听,么妹现在都会做什么?”雪见直直的看着她,这丫头还不如五娘大,但里里外外什么活都肯干,也都可以干好,这就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吧。但到了徐府,其实并没有用她做过什么,只不过帮着小梅打打下手,照顾雪见的生活起居罢了。
“娘子小瞧人,么妹会的可多了。”么妹道。
“那娘子我可要好好想想,难为难为你!”雪见笑着说道,么妹这样懂事乖巧的女孩,她是从心里喜欢的。
么妹跟她娘一样,其实也是个闲不住的,本来她们一家人跟着来是为了更好的照顾雪见,谁知道这里丫头婆子越来越多,反倒是她和娘都有了丫头照顾,丫头早闲出闷气来,此时撅着嘴道:“先说好,那啥,不是,那什么绣花什么的,我可不行。”
雪见正要开口,却感觉刚才和生子娘聊得久了,嗓子有些发干,雪见抓起茶碗,连喝了两口温水。喝得有些急了,呛了一口,正咳嗽着,忽然门帘掀开,扭头望去,却发觉小梅和小桃轻轻走了进来。进来行过礼,小梅轻声道:“娘子,小桃来了。”知道她们有话说,就拉着满脸不情愿的么妹退了出去。
“娘子,”小桃身着一件水蓝底子花卉刺绣镶领淡青对襟褙子,下身是一条霜青色的百褶裙。这百褶裙的样式,可是听世子爷说过,京城最流行的。自来到安宁后,小桃大部分时间和雪见一样,都在养伤中。她本来就是一个躺不住的人,待一可以下床,虽然雪见并没有安排她的差事,她打心眼里想找点事做,却让大家连惊带劝的,只得回去歇着。新来的下人们都知道,这个受过重伤,脸上又有疤的丫头,是为了主子受的伤,现在主子如此重视她,自然无人敢怠慢。
现在听说娘子主动叫她,马上就跟着小梅过来了。现在看雪见只是不动声色地坐在椅子上打量着她,她就有些疑惑了起来。
虽说小桃是个大大咧咧的姑娘,但到底伤的是脸,再好的药,也没有马上见效的,听徐从安说,总要隔几个六月,这疤痕才会渐渐变浅。说是不介意,但青春年少的女孩,正是爱美的时候,无人的时候,小桃也会一个人偷偷的哭上一会。但她平时倒比以前安静了,毕竟死里逃生过来,成长的速度,就会比同龄人稍快些。
思忖之间,雪见已软了面上的表情道:“如此安静,倒不像小桃你了。”她把眼光投在小桃身上的刺绣上,别说,这段时间不让她做事,这女红的水平,确实是所有精进了。
小桃立刻亮了眼色,这才走过来,拍拍胸脯道:“娘子你这样一言不发地看着小桃,小桃以为自己做错了啥事,哪里敢多说话啊?”
“哼!你以往做过的错事还少吗?”雪见闻言微微变了颜色,斜她一眼,嗤笑道:“以前也没见你如此紧张过!”
“娘子啊,”小桃见雪见捂着嘴偷笑,便苦着脸望着她,小心地道:“以前是小桃不分轻重,也不懂事才犯错的,娘子还总是抓住小辫子不放了。”
雪见止住笑,皱眉思忖片刻,冷笑一声不悦道:“呵呵,现在连娘子我你都敢教训起来,看来我这里,再难容得下你的。”
本来小桃心里的石头已然落地,根本没有想到一向和颜悦色的娘子说翻脸就翻了脸,此时闻言咬着唇瓣,急忙委屈地看向雪见道:“这话说的,这话说的……娘子,娘子是开玩笑的吧?”说完,目不转睛的望着雪见的表情。
“小桃,你是不是忘了?新年的时候,我已答应过你和小梅小梨,要把你们的卖身契还给你们,”雪见微微一笑:“其实你们现在,早是自由之身了。”
小桃听她提到卖身契,心里一跳,早就乱作了一团,也不知道娘子这是要做什么,她马上跪倒在地,掉着眼泪道:“娘子,小桃无处可去,只愿一生服侍娘子。我,我,小桃我哪里也不去!”
雪见上下打量着小桃,片刻,从身后的匣中取出一只珠钗,然后示意她起身,站到自己的身边,自己缓缓站起身,亲自给她插好,这才低声道:“一个女子,最好的归宿,其实就是可以找到一个可以相伴一生之人。他不会因为你的脸而看轻你,他只会为了你心灵的美丽而敬重你。”
小桃闻言心下稍安,被她说得心动,迷惘的望着远处出神,突然之间脸就红了。然后她摸摸头上那根钗,有些惴惴地扭头向雪见,小声问,“娘子你说,真会有这样的一个人吗?”说话的同时,她以手抚上自己脸上的疤痕,会有这样的一个男人,不因自己满背的伤,不因自己丑陋的脸,而疼她爱她怜她敬她吗?这样想着,心头就浮现出一个人来。
这两个丫头,加上那个“潜伏”出去的小梨,都是对雪见忠心耿耿的,虽然可能跟不上雪见跳跃的思路,但她们都会忧她所忧,急她所急,无论如何,她都要给她们一个好的出路。
雪见自然知道在大顺国,一个卑微的小丫头,如果没有给主子做了通房丫头,通常都只能是配给一个小厮。她的丫头,替她做事这么久,她不要她们这样过一辈子。她要亲自给她们挑了合适的好人家,风风光光的把她们嫁出去。
“小桃,你是一个好姑娘,我不能自私的拖你一辈子!”雪见一直在观查着小桃的表情,现在郑重地点点头,道:“我一定要找一个老实的好人,一个喜欢你的好人,把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娘子!”小桃红了脸,说道:“娘子说什么呢,哪有人……哪有人肯要我这样的破了相的丑女人?”
雪见把手边的温水喝完,慢慢披上一件搭在椅背上的外衣,低声道:“这事,我说了算!我倒要看看,咱们大顺国到底有没有注重心灵美的好男儿!”
小桃赶紧红着脸跟着过来扶住她道:“娘子,这事儿,咱们过几年再说吧……”
雪见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含着笑便往外走,小桃忙擦干眼泪跟上扶住。
一出门就见生子急急忙忙的跑进院来,脸色很是奇怪,不等雪见问话,门口的小梅便拦住了他,先问道:“生子哥,这是内院,你怎么进来了?”
“俺过来,只问娘子一句话,”生子沉着脸,看了一眼眼睛仍然红红的小桃,然后瞪着雪见道:“听说,听说……,听说你嫌弃小桃姑娘容貌受损,打算要卖掉她,这,可是真的?”
小梅闻言自是吓了一跳,她死死地咬着下唇,半晌才转过来看着雪见,想说什么,半天也没有说出来。雪见并没有回答生子的话,眉头微蹙,脸上的神情半是着恼半是心虚的看着他。
生子看得着急,特意又看了一眼分明哭过的小桃,然后催促道:“娘子,你倒是说话呀!你不会真的,真的要卖掉小桃吧?”
“娘子……”小梅话没说出来,一边的么妹反倒一下子哭了出来,“娘子,求求你,不要卖掉小桃姐姐,不要啊……”
雪见看见她这样哭着过来拉扯自己的衣袖,气得冷哼了一声,轻声道:“这里到底还是我说了算吧!”然后才抬头对生子道:“生子,你是乡下来的,我也不怪你没有规矩。这些日子,你也见着了,周家也是大户人家,想要什么样的丫头会没有?怎么可能要一个毁了容破了相的丫头在这里碍眼呢?没有这样的道理!”
第二百零七章:我愿意
说到这儿,雪见退后一步,鄙视地瞪了生子一眼,继续点点头,带了一丝的冷笑道:“所以卖掉小桃,是板上钉钉的事。再说了,这是我周家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雪见说着瞪了生子一眼,其实她说得也是实话,真正讲究的人家,下人们都是精挑细选而来,这样带着明显疤的,肯定是不会留下的。当然,周家也算不得什么官宦人家,有没有这样的讲究,还得是主子说了算。
生子一听这话,整个人都呆住了,等反应过来以后,忙上前一步,双手就要过来抓雪见,到底被小梅和小桃挡住。于是他抓住小桃的肩膀,脸都涨得通红,摇晃着大声问她:“你听到没有?你听到没有?这就是你不顾自己的生命要救的人吗?你为了救她而弄了自己一身的伤,还伤了……,她却,她却这样对你,别拦着俺,你别拦着俺……”
“生子,你也用不着急用不着恼,大户人家的规矩,自然不是你这样的乡下小子所能明白的。”雪见再退后一步,稳住自己的身子,又扶了小梅的胳膊,这才急切地道:“小梅,去叫了人牙子来,今天就把小桃卖掉!也省得多生是非出来!”
“娘子,不要啊!”么妹看看哥哥怒极通红的脸,再看看雪见冷笑花白的神色,急得无法,直接跪在雪见面前。
看到么妹跪在自己面前,雪见倒不以为意,只低头看了她一眼,便冷冷地笑着,看着小梅道,“还不快去?”
生子整个人都乱了,他干脆连袖子都挽了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在小杂货铺的时候,小桃趾高气扬的欺负他;在新年的人群里,他因为小桃被伙伴取笑。那时的小桃,总是扬着一张好看的小脸蛋,眼睛也总是亮亮的。再后来,就是火场里,她对自己说,让他先救雪见,而她自己,就那样被砸在了大梁下……然后就是到了安宁,每次娘给小桃上药,小桃总是叫得震天响,他在外面,总能听到自己娘大声的骂小桃和小桃不管不顾的大叫的声音,那时,他就在想,切,也太娇气了,但是,每次,他都会在外面晃着。最后,小桃可以下地了,他自然不能总见到她,但偶尔见到,也面上的疤痕并不吓人,还被她画了各种花儿上去,他从来不知道脸上也是可以作画的,而且,把画画在脸上,怎么会那么好看呢……
小梅刚开始的时候,心里也十分慌乱,眼泪也差点就要流下来了。
但是回头的时候,却看见小桃半扭捏半期盼却并不着急的样子,她马上激灵清醒过来,脸上却是讪笑地道:“小梅这就去唤人牙子,马上就去。”
嘴上声高,脚下却是丝毫未动。她就说嘛,娘子怎么可能是这种人。她看看生子,又看看小桃,一双眼睛里全是笑意,别说,早就觉得生子对小桃就是不一样,原来如此呀。
斜眼看到小梅笑得让人脸红,小桃不由在她背后狠狠的拧了几下。小梅吃痛,对她直咧嘴,还没过完河就要拆桥,这是什么人品呀!
她们二人尽量的挡在雪见前面,看生子一副要暴走的样子,二人心意一致,可不能让娘子出什么意外。
“雪见!”生子猛抬头,指着雪见,越看她就越来气,声音也急促起来道,“你也不用找什么人牙子,你且说吧,你想把小桃姑娘多少钱卖出去?”
“我得好好核计一下。”雪见并不介意他直呼自己的名字,名字本来就是让人叫的,不管怎么说,这生子的反应还真是让她喜出望外呢,“在周家养了这么多年,好吃好喝的供着,好穿好戴的养着……”
小梅抽空使个眼色,早有小艾和小芝搬了椅子过来让雪见坐下,同时一左一右也拦在她旁边。
雪见也站久了,舒舒服服坐下,边拿眼扫着生子的反应。
今天阳光真好呀,雪见抬头看去,心里是纷纷扬扬如烟花般灿烂的心绪。
在今天以前,她一直没有想好如何安置小桃,原想着给她找个好人家,就担心一般人家会委屈了她。可现在,和生子娘商量过后,竟然是有了意外的惊喜。想来以生子一家的性子,必不会委屈了小桃。
“到底多少吧,俺们家还有二十亩水田,俺,俺来买!”生子看她的样子还在细算,心里更是失望,直接大声喊道:“俺现在就回去卖了田,你要是还看在她救过你一命的份上,就容俺几天空来。东胜村虽说离安宁不远,但也算不得近,来回跑还得卖田,也要几天才成。你放心,俺一文也不短你的!”
小梅听生子这话说得真心实意,不用雪见说话,向着小桃挤挤眼,大声道:“生子哥你可想好了,小桃在周家做惯了大丫头,可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拎的,做不得粗活。她又手笨,缝缝补补女红绣活,也一概的不行。这样的丑丫头,买回去能做什么?难道说,还要买回家当婆娘不成?”这样的过场,她小梅不跟着走上一回,岂不亏得慌。
听到小梅的声音,生子实心眼,直接就顺着杆爬上来:“俺就是不让她做粗活干重活!俺就娶了她做婆娘!怎么地吧!”生子实心眼,一不小心直接就喊了出来,他自己犹自不觉,“娶回家以后,俺敬着她,疼着她,再不让她受苦,也不让她受罪。俺们也不稀罕你们周家大宅大院的,俺年轻,有的是力气,没田没地了,还可以出去打短工做长工,反正有俺一口吃的,就绝对饿不着小桃……”
小梅抿嘴一乐,长“喔”了一声,就拿眼睛望着小桃,不住的笑着。
小桃轻声道:“娘子,你看小梅……”说完,就拿手使劲拧着衣角。
周围怎么这么安静,生子话说完半天才反应过来。就见周围早围上来一圈的丫头婆子,连自家的妹子都站起了身,神情古怪的望着他。今天这样的日子,难道不会做活的吗?再抬头看看小桃,小桃一张脸羞得脸通红通红,眼里却是大滴大滴的掉下了眼泪。
雪见却四平八稳地坐在椅子上,藏在人群后面,只隐约可见。
“小桃姑娘,小桃姑娘……你,你别哭。俺是个粗人,俺说错话了,俺不该痴心妄想……”他一迭声的说着,自己这是失心疯了不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要娶了这么好看这么善良的一个好姑娘,人家怎么肯嫁给自己这样的乡下汉子?自己这是要毁了一个这么好的姑娘的名声吗?“俺,俺不是那个意思,俺,俺……”
“是个纯爷们,好样的!”雪见带头鼓起掌来,大家也一齐跟着鼓掌叫好着。
周博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一张张带笑的脸撞入他眼里,他站在院门口好一会,静静地望着闹轰轰的人群,人群的最后面,就是他的傻丫头。
慢慢的无声的绕过人群,他走到雪见身后,把手搭在雪见的肩膀上。雪见闻着那熟悉的气味,懒懒地向后歪着,在周博的角度,只看到她长长的眼睛毛像小扇子一样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小巧的鼻子,嘴唇是粉红的……
“嗯……你回来了!”
雪见安静的笑着,其实早在开始的时候,雪见就先试探过生子娘的态度。从自己身上,雪见深刻的感受到,恋爱是俩个人的事情,但结婚也好,成亲也罢,就是两个家的事情了。通过这几个月的相处,生子娘确实是很喜欢小桃,小桃的脾气性格对她的脾气。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小桃,更像她年轻时的影子。其实生子娘年轻时,也是风风火火的人,只是后来生子爹去世后,为了怕人说闲话,她才收敛了自己的性格,也不让孩子们多和旁人走动。
听出雪见的意思,生子娘还是挺满意的。人家说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虽说周家只是商人,算不上什么官宦人家大家主,但小桃姑娘落落大方,人又忠义实诚,这样的品性,让她打心眼里爱得慌,只是没想到雪见还不要一分彩礼的把小桃要许给她家生子,只一个条件,看看生子是不是要真心娶小桃。
真是个实心眼的生子呀!
现在自己那实心眼的儿子,把话都说这么明白了,生子娘心里感叹着,也自暗处走出来,携了小桃的手,又拉住儿子,过来郑重地给雪见行了礼,“谢谢雪见娘子万全。”生子还没有完全进入状况,傻傻的跟着行礼,并偷眼看着小桃。
好一会,他才完全清醒过来,脸“腾”的红了起来。
雪见见他们一个两个都红通通的脸,心里一乐,倒是大大方方受了他们三个人的大礼,然后看了一眼周围的丫头们,这才沉声对生子说:“小桃,从今天开始,就不是我的丫头了。我今天把她交与你,希望你真心待她,无论她是疾病还是健康,无论她是贫贱还是富贵,或任何其他理由,你都要一如既往的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你可愿意?”每次参加别人的婚礼,都会被这段老套的台词打动,现在,终于轮到她来发问了。
“俺……俺……”生子喃喃着,却被娘从背后掐了一把,看着小桃羞红的脸庞,他突然鼓起了勇气,大声道:“俺愿意!”
第二百零八章:嫁妆
小桃可没想到今天这一场接一场的惊喜,此时她突然有点害怕,红着脸抬起头来看着雪见,掉着眼泪说:“小桃不嫁人,小桃……小桃不想离开娘子。”
雪见理解她此刻的惶恐,起身过来拉住她的手,微笑地说:“虽然说,我也不想离开你,但我更希望,你有一个好的归宿,一个幸福的未来。”而且,她和柳家的战斗,可能要从暗转明了,她怎么可能让小桃这样一个没多少心机又忠心的丫头,再陷入什么危机当中呢?
小梅小声哼哼着:“切,别得了便宜卖乖!赶紧的,该请客请客,别想躲过去。”
么妹笑嘻嘻的蹭到她身边,也小声地道:“小梅姐姐,回来也求娘子给你说个好人家,不就结了嘛。”说着,从自己的小荷包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打开闻了闻,笑道,“好香!这个呢,是世子爷专门送我的,听说是一种西洋来的香料,我看小梅姐姐一心与小桃,不,是我嫂嫂攀比,眼睛都红了,就做一回好事,赠你一瓶外国好香吧。”
小梅早按捺不住,上去掐住么妹,掐得么妹连声求饶,这才说道:“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好香,让你如此宝贝。”
么妹爱民地抚摸着小瓶,简略地回答道:“西洋香。”她可没有说谎啊,这一瓶可是世子爷说要考验她是否了解雪见的饮食习惯,问完后专门奖励她的,特别特别香。
小梅啧啧地摇着头说:“世子爷怎么没送我这样的好东西呢。我看呀,准是你倚小卖小,自己向世子爷讨来的。”
么妹一愣,脸上露出气愤的神情,嘟着嘴道:“小梅姐姐,你就混说吧,回来我告诉娘子去,让她给你挑一个嘴也同样坏的姐夫,再让嘴坏的姐夫,天天欺负你才好!”说着便从小梅身边跑开,过来拉住雪见,雪见回头看着她一笑:“正好跟你娘商量点事,你也一起进来听听吧。”
小梅无法,用口型说道:“你且等着!”
么妹摇头晃脑,冲她扮个鬼脸,然后巴结着要搀雪见进屋,却被周博接了过去。么妹可不敢跟周博争,于是退后两步,同娘和哥哥一起,跟着雪见进了屋子。
趁着生子一家都在,雪见把他们全部叫进屋来,因为有些话肯定是要当面交待清楚的。
在外面久了,又晒着太阳,还真是觉得浑身暖洋洋的,雪见舒服的略伸伸懒腰,看到旁边周博正瞪着她,于是眼睛咕噜一转,突然扬声道:“既然大家都在,那么就趁今天把话说清楚最好。”一句话,小桃和生子的脸更红了,生子娘和么妹,则是乐呵呵的直点头。
小梅走上前,笑嘻嘻地说道:“娘子赶紧说,说清楚了,小梅好给小桃妹子添妆。”
小桃一听,羞得急忙走过去,一把拉了小梅,“哎呀,你就胡说吧。娘子,你也不管管小梅……”
小梅边躲避着小桃的无敌剪刀手,边识时务地表示认错,还不忘小声提醒她道:“娘子叫咱们进来,自然是有话要说的,你且同我闹吧,耽误了娘子的话,就是大事了。”
雪见知道这二人一同进府一向亲密,此时说要送走一个,俩个人也只有通过这种方式,还表达心中的不舍和互相珍惜。看看俩个人也闹了一会,于是点头说:“小桃跟我这么久了,我自然不想亏待于她。”说着,取出自己早准备好的银票,递给了小桃。
小桃接过银票,打开一看,居然是二百两之多,像烫手一般,就要塞回到雪见的手里,道:“娘子,这,这太多了,娘子想必是拿错了吧?”
雪见接回来,仔细看了看,说:“没错呀,是二百两呀。小桃,不是教过你认字吗?连二百两都不认识了吗?”
小桃不可置信地问:“可是娘子,二百两……,太……”自从跟了娘子到现在,吃的用的,无一不是比小户人家的小姐还要好的东西,每月也有月钱,小桃自己也是十几两的积蓄的,她和小梅说起私房钱,都是由衷的觉得自己运气好。
雪见坐回桌边,拿着银票晃了晃,故意不耐烦地说:“是嫌少吗?”
生子娘一直看着,心道,这雪见对小梅小桃还真是没得说,二百两不是一个小数目,小户人家可以啥也不用干,省吃减用过**年了。跟了这样的主子,也是小桃的福气。
小桃哪里敢收这么多的银子,她长出一口气,才说:“娘子又拿小桃开玩笑!小桃有手有脚,这两年跟着娘子,光是赏赐也有不少的积蓄了。现在娘子一文钱不要就还了小桃自由身,还要再给银子……”
雪见耸耸肩说:“你们几个,对于我来说,比亲人还亲,我不仅希望自己过得好,更希望你们过得好。你现在不收着,就是挡了小梅的钱路,到时候小梅有了合适的人家,岂不是让她也不好意思要吗?”
小梅和小桃虽说早习惯了雪见的胡说八道,但仍然红了脸,不依的跟雪见闹着,“瞧娘子你,哪里有个娘子的样子!”
雪见又叫了生子娘到身边,拿出一张地契,生子娘没有看懂,雪见告诉她说:“这是东胜村那个小院子的地契,你们跟着照顾我这么久,我要是拿金银给你们,便是把你们当了外人。这张地契,也只是一张地契,上面连半片瓦都没有,你们也不算沾了我的便宜,就当我送与生子的贺礼吧。”
那个杂货铺,不过是给了生子一家可以增加收入的营生,有了这些银子,那个烧毁的院子可能重建,杂货铺也可以重建,生子一家也可以从亲戚家挑几个女孩过去帮忙,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雪见把银票又重新递与小桃,微笑道:“给你,如果没有这个,那院子,你们如何建?杂货铺,又如何建?”
小桃郑重地接过银票,用双手捧着,翻过来转过去的看了很多遍,最后她认真的把它交与生子娘。红着脸转过头,她看到生子正偷偷地望着她,她心里突然一轻,终于可以,过自己想要的那种日子了。可以不用再去担心自己是否犯了错误,违了规矩,可以放心地在乡下的地方,聊聊天,吵吵架,下下地,或者守着属于自己的一个小卖铺,一家人亲亲热热,吵吵闹闹的过日子了!
么妹好奇地连声问:“娘,娘,这银票不是娘子给小桃姐姐的吗?她怎么又给了你?”
小梅一边用眼角扫着生子和小桃,一边神秘地对么妹说:“这是因为,未过门的媳妇怕婆婆嫌她笨手笨脚,要提前孝敬婆婆了呗!”
么妹嘴一撇道:“就知道小梅姐姐嘴里说不出来什么好话。”虽然这样说着,么妹还是弯起了嘴角,小桃虽说总是和她吵嘴,但直脾气的小桃,显然比心眼多的小梅,更让她喜欢些。真好,从此以后可以回东胜村了,而且,小桃还成了自己的嫂嫂,真好啊。
生子娘却摇摇头,拉过小桃的手,把银票塞回到她手里,耐心地对她说:“小桃,何家虽然不富裕,但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好好干活,这日子呀,一定会好起来的。这钱,是娘子疼惜你才给了你的,你就自己收好便是。”
“何……合着这还是把我当外人吧,”这样说着,小桃的脸就更红了,但她本来就是直脾气,所以就接着说道:“小桃自小被卖来卖去,早就记不得自己是哪里人,爹娘又是谁了。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便是娘子和小梅,之后便是,便是你……们,我的银子,也是你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轻。
“好孩子,别说了,俺收着便是,俺给你们收着。”生子娘听得心酸,拉了她的手,道:“从此后,你便是俺亲闺女。”
“那我呢?”么妹快速的蹭过来。生子娘看看左手的媳妇,右手的女儿,回头再看看一直红着脸低着头的儿子,擦擦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的泪水,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自己不该流泪,该欢喜才对。
周博只在后面听着,并没有插嘴。“从今天开始,……,希望你真心待她,无论她是疾病还是健康,无论她是贫贱还是富贵,或任何其他理由,你都要一如既往的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你可愿意?”这话今天一整天都轰隆隆的在他脑海中反复着,他心口一热,原来,这才是她要的良人!这才是她心底最深处的话吧!
等一行人且乐且哭地退出屋子的时候,周博轻轻走到雪见面前,拉过她的手,郑重地说:“雪见,我现在知道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了。我要告诉你,我愿意!我会真心待你!无论你是疾病还是健康,无论你是贫贱还是富贵,或任何其他理由,我都会一如既往的爱你,照顾你,尊重你,接纳你,永远对你忠贞不渝,走到我生命的尽头!我愿意!”
第二百零九章:亲家见面
收到周博关于去青州的书信,周尚义夫妇面对面幽幽看着,这才舒了一口气。虽然完全不了解周博这个所谓的妻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看到或者想到那个雪见,他们的心头总是有一种被猫爪挠过的说不清的感觉。杜氏对着周尚义温婉地一笑,这温婉,当然是因为儿子总算肯退一步。
关于柳雅彤的去处,周尚义夫妇着实地为难。双方都不肯让步,中间夹着的是他们夫妇。夫妇二人商议道:“这是要把柳家母女安置在青州,然后等雪见生产后再议亲吧。”周尚义点点头道:“媳妇怀孕时娶平妻,确实是不合适的。”娶平妻和纳妾不同,这时候娶平妻,就是周家也会让人戳脊梁。
现在夫妇二人这心里,真是又惊又喜。现在儿子亲自为着柳家母女一事写来书信,安排得还如此让人满意,杜氏高兴了:“不管怎么说,这个儿子没有白养,还知道心疼父母和妹子。”周尚义嘿嘿一笑,这事情拖了这么久,总算是有个交待了。老夫老妻终于恢复了情绪,于是有了心情说着闲话,“没想到博哥儿在青州,居然也置下了房子。”
“听二娘说,青州的宅子比安宁县城的还要大,还要漂亮,完全可以和咱们以前京城的房子相媲美。”杜氏笑眯眯地说道。说到京城的房子,周尚义就哼了一声,杜氏也没有再接着说下去。用手摸摸卧房内几件精致华美的漆器,儿子的眼光独到,所选东西,竟无一不是精品。
自家的儿子,究竟是如何有了这样的手段?可以在短短的时间内,就累积了如此众多的财富?包括这次“李代桃僵”的出狱,想来银子也是海一样的花出去的吧?看着老妻一遍又一遍的摩挲着那些家俱,知道她其实更多的,是在摩挲逝去的那些时光。周尚义收回眼光,开始深思起自己这个从小就有商业头脑的儿子来。
自己的儿子,从小就有非同一般的经商头脑,这个是肯定的,但这样“白手起家”“空手套白狼”“隔空抓物”,就有些传奇话本的意思了。疑惑归疑惑,但周尚义吃了今生这一最大的亏,早就想明白了。本来想着退守老家,凭自己做生意的头脑,在安宁县城弄个小买卖,就可以养家糊口了。谁知道在京城就名声大噪的珍味斋和福禄楼,竟是自家的产业。他不禁暗暗感慨,原来儿子竟有如此的本事,他在心里默念着,自己看来是老了。既然老了,就在家含饴弄孙,尽享天伦之乐,也就罢了。
谁知道这次回家,又出了这么多的意外,这意外还是一重又一重的,儿媳倔强善妒,儿子偏又为了这儿媳半步不肯退让,弄得他焦头烂额。现在,儿子总算是出现了让步,他怎么能不高兴呢。
窗外春风沙沙作响,杜氏突然想起来,对着周尚义高兴地笑道:“老爷还是亲自走一趟安宁吧。”
周尚义连忙点头说:“有道理,我明日便去。”他还是很高兴的接受了老妻的提议,他不想去明白儿子是如何想通的,也不想去猜测雪见的态度。但临去青州之前,亲自进城看一趟儿子,也好商量一下具体的事宜。
杜氏这次挑眉再接一句道:“只是,只是那亲家公,脾气不太好。”这样说着,就把手里的软垫放在腰后。
上次回来听杜氏含糊地说过,周尚义点点头道:“以前的御医退下来的,又有几分真本事,自然就不把旁人放在眼里。而且,咱们又……”
“不管怎么说,现在也是亲家了。”杜氏想着雪见肚里的孩子,心上又热了几分,“这亲家公,对媳妇和孙子,都是极好极好的。”这一次说得情真意切,不是随口而言。
第二天一早,周尚义就出了村,直奔安宁县城而来。儿子自然是在徐家的,徐家那个脾气古怪的亲家,自然也是要见上一见的。
见了面,呈上厚礼,周尚义才苦笑着道:“亲家公,这段时日,真是让您老操心了。”
徐从安端坐在上,并不看那些礼物,只淡淡地说:“只要雪见好,我操心,也是愿意的。”说完他笑着看向周尚义,只是这笑却不达眼底,低声道:“还有些事情,真是不想操心,也是不行啊。”
以徐从安来看,你们周家,年纪越长的,反倒是越不懂事的。
周尚义脸色一僵,没想到这亲家竟是如此的不顾惜颜面,于是勉强笑道:“亲家公说的是,说的是啊……,只是有些人确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是想着攀附富贵,这就难说了。”徐从安面沉如水,哼一声这才轻声笑了出来,“若不是左右都是一般的势均力敌,那也就没有什么可犹豫可选择的了吧。”说着,他似笑非笑地看向周尚义,“亲家,您说是吗?”
“其实……,亲家公,事情也不全是你们……想的那样,唉,”周尚义假装端着茶喝了一口,借机擦掉额角的汗,沉吟道:“周家与柳家,到底有婚约在先……”
心里想的是,谁知道却被你家那干女儿占了好大的便宜,但打死也不能说出口。又见儿子在一旁也面带不豫,亲家又沉着一张脸,所以也就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是吗?”徐从安正了正脸色,斜眼看到周博已是一脸的惴惴不安,于是瞪他一眼,以手指他道:“你坐着你的。”意思很明白,还不到你插嘴的时候。
周博也知道他脾气古怪,除了雪见和七娘,就是自己和白逸天,也是经常被骂。现在不让他说几句酸话,肯定是过不去的。
徐从安整整自己衣衫,这才冷冰冰地说道:“只是徐某听说的却是,只有一个口头约定吧?即便确实是有了婚约,但你家大郎可是明媒正娶的我家雪见,难道现在反要过去委屈求全才能让你们认可吗?那徐某倒要真正怀疑起来周家的动机来了!请问,你们如此刁难雪见,雪见究竟犯了七出中的哪一出?还是做出了什么不守妇道人神共愤的事情?”
他一直都只是默默的看着雪见,看着雪见憋屈着自己,看着周博为难着自己,这周家,当真是以为自己捏到软子了不成?如果让雪见和柳雅彤,只是互换一下身份,现在的结局,会是一样的吗?固然,周家是欠了柳家的,但同样,周家更是欠了雪见的!
他话音未落,周尚义已涨红一张面皮,对着徐从安喃喃道:“哪里有这样的事情……”这字字诛心,让他不由恼火起来,偏偏又无法辩驳。
徐从安也没有继续骂下去,该表达的意思,已表达出来,此刻不再说话,静静的喝着茶听周尚义词不达意的解释。他不是笑话周家,而是鄙视,不想周博如此通透敏锐的少年,竟有如此冥顽不灵的爹娘。难怪会被牵扯进皇商一案!
“岳父不必气恼,您看,现在不是没有柳家什么事了吗?我是如何想的,岳父自然是清楚的。”一直没有吭声的周博,抬高声音道:“至于后面的事情,岳父且看我行动便是。”
周尚义冷汗下来,这半天一直就如坐针毡,此时也跟着躬身道:“亲家公且放心吧……放心吧……”
徐从安看了周博一眼,对着他也是冷嘲热讽:“你这一套哄我一个糟老头有何用?有那时间,哄好你媳妇,那才是关键。省得雪见心情不好,她心情不好,对你儿子也不好,不是吗?”早就知道雪见这一胎是个男孩,以前只是不想告诉你们罢了。
“岳父说得极是!”周博低声说。
徐从安又叹气道:“我家雪见,遇人不淑,被伤透了心。好在如今肚里有了小哥儿,你们周家,且容她有个站脚儿的地方吧!到底这一切,都不是她的错!是也不是?”周博赶快躬身道:“是,是。”再趁此机会表表忠心:“我家娘子气量不大,还请岳父平时多多开导。”
坐在旁边的周尚义直了眼睛,看儿子在徐从安面前,也被教育得跟学生受训一样,心里更是打鼓,这徐从安虽说是过了气的御医,但听说和县令家交往甚密,看来还真是有几分的仗势。
徐从安慢慢地道:“本来,我是懒待多上心。现在就这件事情看来,博哥儿你也是一个糊涂的人,所以雪见,还是我自己照顾更放心些。”周博站起来,陪笑道:“是,雪见的身子骨儿和您外孙子的事,都是大事,再不能错的。”
周尚义听到他们一口一个孙子外孙子的,松一口气,赶快过来谢了徐从安。这孙子的事,是一顶一的大事,又是曾经给皇宫里贵人们看诊的御医给照看,怎不让人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
转过头,徐从安对周尚义道:“我也不图希你们周家什么,只盼望你们对雪见好些。”
第二百一十章:苦大仇深
“是啊,是啊,亲家公说得对。”周尚义看着徐从安,尴尬的神色变了几次,道:“其实咱们为人父母的,都是为了孩子好,只要博哥儿好,媳妇好,孙儿好,所有的错我们担着便是,定不会再负了媳妇的。”
听了周尚义这话,周博才偷偷松了一口气,他心里也是黯然的,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为人子与爹娘争执肯定是不对的。如今借着徐从安的嘴,打压一下父母的心思,也是好的。
失败的商人对上退休的御医,商人就此一败涂地。周博忙借着这个机会,对着徐从安承诺道:“岳父放心,周博定不会辜负了雪见的一份真心。我欠她的,自会用我一生相赔。”
徐从安怒容尽去,露出来一副和气的面孔,拍拍他的肩膀,呵呵笑道:“你是明白人,自己说过的话,需记住才好。”
周尚义把自己的脸面也全抛开,开始连声夸儿子:“博哥儿自然是明白人。”没夸几句,周尚义又觉得不对,这儿子,到底是在此时敷衍了徐从安,还是在信中了敷衍自己?
“以后好自为之。”徐从安才不会关心周尚义在想什么,只对着周博哈哈一笑,道:“今个儿小七说过来帮我种那几株药苗,怎地还不过来?快叫人过去催了她来。”
“岳父太心急了些,淑儿说上午过来,肯定一会就到了。”如今除了雪见,就是七娘得徐从安的眼缘。
周尚义也听二娘说过此事,知道自己的七女儿能得这怪人赏识,自然也是心里高兴的,于是对徐从安道:“亲家公,小女愚钝,还望亲家公多多指点才是。”
“七娘可是难得的聪明,而且心地良善,非常人可及。”徐从安自然知道,周尚义的客气,多一半还是看在未出生的孙儿份上。他自然不会跟他一般见识,幸亏自己的徒儿不像他这般糊涂。
听这怪医难得肯夸自己的女儿,周尚义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些,拱了拱手道:“真能跟亲家公学个一招半式,便是小女的福气了。”
周博也跟着说:“淑儿虽聪慧,只是太爱躲懒。”
徐从安听后苦笑,他先是相中雪见为徒,可惜雪见拒绝得干干脆脆,然后又觉得小七娘是个可造之材,可惜她更爱亲近自然,性子闲散温和,对医术的兴趣也是平平。
“小七娘本意在山水间,就随她去吧。”徐从安倒是想得明白,他最喜欢七娘的,就是她这份真性情。
“女孩子还是居家为宜。”周尚义略有些不同意,但想了想,也不再多说什么。
“是啊,爹说得自然极是。”周博点头道:“好在淑儿也是乖巧的,连县令夫人,都是多有夸奖。”
周尚义听见这话,更是心头满意,“淑儿满月那日,便有个过路的老道,唱出‘百事相媚二月天、桃李花放色正艳’之语……”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脚步声匆匆过来,门帘被掀起,不用说,可以想像得出来,这个时候不用通报就不把自己当外人而来的,只能是白逸天和南谷波。二人进来之后,大家俱是满面笑容,好象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周博也暗暗松了口气,既想借着徐从安来压制一下爹爹,又怕太驳了爹爹的面子,这活,真累。
白逸天和南谷波今天笑容满面,是真心又实意,因为他们每天都可以过来蹭吃蹭喝,还时不时的有些新鲜的玩法被雪见提出来,自然是心情愉快的。白逸天上前几步,走到周尚义面前说:“原来周伯伯也在此,请受小侄一拜。”
周尚义笑眯眯地说:“也有一个月不见天哥儿了,你父亲可好?”突然凝了神,定定地望着一派春风模样和大家打招呼的南谷波。
白逸天见周尚义一直盯着南谷波,这才想起来,连忙介绍说:“周伯父,这位是世子爷。”
“定国公世子?”
一旁的南谷波自然不用向白逸天一样对周尚义行礼,虽然他心里很是奇怪这眼前中年男子是如何认出自己的,但仍然很礼貌的向他点头示意,咳嗽了一声道:“正是在下。”
周尚义有些不知所措,看了一眼周博,见他一脸的不耐烦,虽然猜不出来原因,也只得开口道:“草民拜见世子爷。”
南谷波自然不会真让他拜了下来,于是客气的让过,“这里又不是王府,您老人家无需如此客气。”说完便和白逸天俩个人坐到周博一旁。周博对这位世子爷,也不甚客气,不冷不热的应对着。
“亲家公,周某忽然身体不适,就先告辞回去,改日再来府上陪罪吧。”周尚义偏头看了一眼南谷波,然后扭头低声对徐从安道。徐从安见他脸色确实青白一片,本想为他把上一脉,却被周尚义拒绝,“只是路上劳累了些,回去略歇歇便好。”徐从安自然不会勉强他,自己才懒得管他,于是只让周博送了他回去。
“爹,您哪里不舒服?要不先到后面院中略歇息片刻?”周博低声问道。
“快些回去吧。”周尚义拧紧了眉头,“在人家歇息,哪里像话!”
“您真得无事吗?”这个是周博目前最关心的问题,刚才当着徐从安的面,没好意思问得太多。
周尚义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上更不好看,摇摇头怒道:“哪里就有如此多废话!”说到这儿,他突然想起来这还没有走出徐家的院子,自己的口气,似乎有些过了,忙再说一句:“一切回去再说不迟。”
“那……那咱们就回吧。”周博皱着眉头道。
徐宅和周宅本来就不远,周博不知道爹为什么突然就脸色如此难看,连雪见的面还没有见,就匆匆出来,本想叫个轿子,却被周尚义拒绝了:“哪里用得如此麻烦,快走便是!”
周尚义从徐家出来,由周博引着一路向周宅而来,周尚义脸色更是难看。“爹,咱们家在这边走。”周博过来扶他,却被他一把甩开。
“大少爷回来了。”
“大少爷好!”
跟着周博来到安宁县城的周家大院,虽然是第一次来,但周尚义显然没心情细看院内风光,周家的下人们也都有眼色,任谁都看的出来主子的心情不好,都禁了声,远远的施了礼,并避了开来。
“王姨娘在这边院中。”周博心中不解,想起来王姨娘一向得爹爹欢心,原以为爹爹会先过去,但站在垂花门外,闻院子里嘻笑不断,周尚义皱了眉头,烦心道:“看这里热闹的。”
“书房在那边。”周博闻言指了指另一边,知道爹爹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只得引着周尚义去往书房。一路上路边摆着大如海碗的各色早开的鲜花,有红有白有紫有黄,春风满院吹得花轻动,这美丽的春景,却无人停下来欣赏。
“爹,您这是,您这是到底怎么了?”进了书房,周尚义还是不肯出声,周博亲自端了热茶上来,谁知道却被周尚义直接摔到了地上。
他面色略沉地瞪着周博,“我怎么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周博先唤了门口的下人们进来打扫了碎片,然后使个眼色让多福带人出去远些,小声解释道:“我那岳父,确实是古怪些,但……”
“你好糊涂呀!”周尚义见他完全弄反了方向,更是气不把一处来,心里的不舒服又油然出来,板起脸骂道:“我来问你,这定国公世子,和你是什么关系?和徐家,更是什么关系?”
“他跟徐家并没有什么关系。”周博瞅他一眼,摇摇头,实话说道:“儿子先前也并不认识他。”
周尚义见他仍然没有什么反应,于是定定地望着他,接着骂:“亏你说得出来!你可知道,这定国公和咱们家的恩怨?”
周博大吃一惊,皱起眉头,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面色有些复杂地看向周尚义,道:“爹,您……您这是气糊涂了不成?咱们之前的牢狱之灾与家破之祸,都是因为受武德侯牵连,和这定国公,有何关系?”边说着,边扶着周尚义坐下。
“你这个痴儿!”周尚义恨铁不恨钢的瞪着他:“那武德侯的庶女,不正是嫁与这世子为侧妃吗?”
亲自再倒了茶过来,看了老父气得面颊都一鼓一鼓的,觉得真是理解不了,到底还是说道:“这武德侯的庶女,和咱家的事情,就没有什么关系,更何况事出后,她才嫁与世子的。”
见儿子还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周尚义气结:“事前和事后,有什么区别吗?总之都是他们成了亲家,都是咱们家的仇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自己的儿子居然还可以和仇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他是猪油蒙心了不成?
提到“仇”。周博半天没有转过圈来,周家之祸,说到底只是受皇商之累被武德侯当了替罪羊,但跟定国公和这世子,确实是扯不上什么关系呀。他瞟一瞟喝不下茶的爹,唉,更何况,这世子娶侧妃更是武德侯脱罪之后的事情。这话再细想,如果不是因为武德侯成功脱罪,周家就连李代桃僵的机会都没有了。
别说这仇无法报,就是可以得报,一层一层想上去,这武德侯得罪的,可是当今的圣上!神仙打架,小民受累,真要怪只能怪自家运气不好,靠错了大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