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8章 混江湖不能单枪匹马
苏淳风自信,周国瑞在他的面前不敢有丝毫的隐瞒。
他也不需要从这个周国瑞口中得到再多的消息——知道了是亚星影视公司的人安排周国瑞来跟踪调查自己,这就够了。想要知道的再多些,也不可能从周国瑞这种人的口中得到,因为周国瑞,包括他那位高中同学,恐怕都不会清楚更多的内情。
早在国庆期间发生了那起事件后,苏淳风就曾打电话请求裴佳的帮助,以便确保张丽飞不再受到亚星影视的骚扰迫害。
后来他又接到了裴佳打来的电话,并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那个叫做亚星的影视公司,在京城的影视娱乐圈子里,实力勉强能跻身中等,是去年从香港过来发展的。公司老总叫詹又平,其麾下有两名术士,是师徒二人,师父叫做褚卓延,徒弟叫做念益华,针对张丽飞施术的,是徒弟念益华。
消息很详细,而且裴佳调查到这些消息的速度,也很快。由此苏淳风可以肯定,裴佳在京城的影视圈子里,应该有极强的背-景实力,那么她既然承诺了要保护张丽飞,亚星影视就绝对不敢再去找张丽飞的麻烦。
既然对方不敢去找张丽飞……
那么,找苏淳风报复一下应该也在情理之中。
但在苏淳风看来,对方即便是想要找自己报复下,也应该痛痛快快地找上门儿来,或者他们忌惮不敢到京大惹事,也大可以托人带句话,双方约个时间地点,要么谈判要么直接斗上那么一场,又何必如此不惜麻烦地派人来长期跟踪监视调查自己呢?毕竟这种实在是算不得深仇大恨的小矛盾冲突,时间长了在双方心中都会淡化。
那么,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苏淳风猜不透,但却很清楚这件事一旦处理不好,就会有大麻烦。
因为对方既然安排了周国瑞,就极有可能还安排有其他自己不知道的人,在暗中监视跟踪、调查!
调查和苏淳风接触,关系密切的?
?!
寝室已经熄灯了,寝室政治局常务会议今晚再次开播,舍友们正在激烈地讨论着国家下一步的强军计划应该如何发展,国家周边严峻的形势环境又有什么隐患,还有什么亟待解决的问题,如何未雨绸缪将来兵锋所向横扫六合……
苏淳风如以往那般静静地躺在床上,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
只是今晚,他没有心思去权作消遣娱乐地聆听舍友们的高谈阔论,而是在思忖着亚星影视公司那两位师徒术士,想要对自己做什么。
他想到了如今自己在奇门江湖上的名声,想到了前世在奇门江湖上的恩怨……
想到了,王海菲。
于是在舍友们终于结束了今晚的政治局会议,纷纷睡下的时候,苏淳风睁开眼睛,掏出手机给纵萌发了条短信,又给白行庸发了条短信。
短信内容相同——最近京城可能要出点事。
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多了。
纵萌最先回复了短信:“有事通知我。”
白行庸稍后也回复了短信:“要不要,先向罗教授汇报一下?”
苏淳风没再回纵萌的短信,给白行庸回复道:“私人的一些事情,暂时不想麻烦罗教授知道,如有必要的话,我会亲自汇报的。”
白行庸回复:“好,随时通知我。”
放下手机,苏淳风在黑暗中盯着上铺的床板,回想起前世自己和师父初出江湖时的激烈拼杀腥风血雨,在江湖上终于生生打下了一片天空,威望如日中天时,身边却委实没有几个能值得信任到可以托付后背的朋友,再后来就是父母意外身亡,自己刚刚在那场不闻于世的惊天之战中立下大功,却遭人伏击暗算……
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和师父在奇门江湖上真正的朋友太少,树敌却太多。
这一世,纵然是最初不想入江湖,可重生至今五年多来的经历,让苏淳风的心态想法不得不得不渐渐地开始出现了转变。
你入不入江湖,江湖就在你身边。
你混不混江湖,总得有朋友在身边。
这个江湖很大。
莫说前世的苏淳风迈入醒神境,一战而胜登顶奇门江湖第一人宝座三十余载的纵仙歌,哪怕是他迈入了返璞境,甚至是强势一步跨进归真,触摸到虚无缥缈的天人之境……独自一人也别想把整个江湖都踩在脚下,把世间事都掌控在手中。
一个好汉还得三个帮不是?
比如这次苏淳风能在短短一天的时间里就找到了周国瑞的行踪,还不是多亏了在医学院的袁朗帮忙。
虽然苏淳风现在很清楚,自己找别人帮忙,下次别人有事找他的时候,他也得出手相助,但有些事情,不做不行——小心驶得万年船,做不到未雨绸缪,就会在事到临头时被动无奈,甚至会造成再也难以挽回,让自己悔恨终生的苦果。
既然前世今生轮回过,有些事情,就绝对不能让它再发生。
……
……
时间的运行,永恒不变。
只是在人们的心中,它会时而飞快,时而缓慢得让人焦虑。
亚星影视公司的那对师徒术士,一直都没什么直接的动静。若是换做其他人,多半会耐不住这种对于危机出现的等待而主动登门滋事了。不过心境修为超强的苏淳风,却一直都保持着淡然冷静的心态,不急不躁地等待着对方跳出来,就如同他的修为,处在固气大圆满最巅峰时刻,似乎随时都能一步跨入炼气,但却迟迟未打通最后两个关口,他却一点儿都不急于去倾尽全力冲破桎梏。
学校日常的丰富多彩生活中,偶尔已经有同学提及到寒假和过年的话题了。
这天上午,苏淳风刚刚从教学楼出来,就走到相对僻静的地方,掏出手机翻出电话记录,找到之前在上课时的那个未接电话,是张丽飞打来的。
他回拨了过去:
“丽飞,不好意思啊,刚才在上课我不方便接电话,有事吗?”
“没什么,就是好长时间没和你联系了,才想到打个电话,这段时间我们一直都在排演节目,所以和你还有海菲都没怎么见面,也没通电话,怪想念呢。哦对了,有个好消息跟你分享一下,你还记得我有个学姐叫裴佳不?”
“嗯,记得。”
张丽飞颇为喜悦自豪地说道:“裴佳学姐今天对我说,有一部正在筹拍的古装电视剧,元旦后还要挑选部分配角演员,影视公司和制片人她都认识,所以会帮忙推荐我,在戏里面出演一个有颇多戏份的角色,我听到这个消息时还觉得难以置信呢,哇,真是太好了,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唔,是吗?那你记得多拍几张穿着戏服时的照片,签上名给我留着,将来你大火了我就能拿去换钱。”苏淳风笑道。
“去你的吧!现在也只是提一提,还没影的事呢。”张丽飞开心道:“周末有时间吗?和海菲联系下,咱们一起吃个饭呗。”
“没问题。”
“还有哎。”张丽飞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道:“裴佳学姐今天还跟我说了件事情,她叮嘱我将来如果进入了影视娱乐圈,一定要小心谨慎,别胡乱相信别人,别乱接受礼物……她还说,说,这个圈子里真的有很邪门的事情,比如养小鬼的,还有专门用巫术控制演员的,实在是太可怕了。”
苏淳风道:“裴佳学姐应该是很熟悉那个圈子,所以你听她的吧。”
“嗯,她说是把我当朋友才告诉我的,还让我保密别传出去。”张丽飞心有余悸道:“你说上次那个,那个叫念益华的家伙,说是想追求我才对我用了情蛊,那么有没有可能,他其实是想用巫术控制我当演员?”
“你还别说,这事儿真得小心些,老话虽然说信则有不信则无的事情,可老话还说不可不信又不可全信啊。”
“唉,感觉这个圈子好乱……”
“本来嘛。”
……
其实张丽飞不打这个电话,苏淳风也已经先一步得到了消息。
昨天晚上,已然考虑和张丽飞提及此事的裴佳,先给苏淳风打了个电话,征求下他的意见——在裴佳看来,不管张丽飞是不是苏淳风的女朋友,但苏淳风在乎她是可以肯定的。所以裴佳觉得很有必要征求下苏淳风的意见,至少,得给苏淳风打个招呼,因为这不是找普通的群众演员,而是正儿八经有不少戏份的一个重要的配角,如果这部戏能够大火,那么身为大二学生的张丽飞就有可能借助此戏火起来……
演艺圈这种事情并不少见。
而裴佳,是要临时做张丽飞的经纪人的。
世间许多事情就是这样,一旦牵涉到利益问题,聪明人必然会首先考虑到合作双方如何避免将来可能出现的矛盾纠纷,以及如何在将来成功之后,把利益更进一步扩大化,并加深双方的合作度,甚或是,感情诚挚。
这次绝好的多少人打破头都得不到的机会,裴佳之所以会选择张丽飞,除了张丽飞形象极佳,又颇有演艺的天赋之外,其实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张丽飞和裴佳关系不错,又是苏淳风的朋友,是否女朋友还未可知,但两人关系非常——这种信手拈来顺势而为之的面子,裴佳当然会毫不犹豫地送给苏淳风。
……
419章 警告?威胁?抑或宣告?
周日傍晚,苏淳风在英语角社团参加完一次模拟辩论的活动后,就急匆匆离校打了辆出租车去往京师大。
他和王海菲、张丽飞约好今晚一起在师大外面吃涮锅。
虽然是周日,但貌似闲暇时间颇多的大学生们,其实有时候反而会格外忙碌,尤其是一些热心于各种学生会活动,或者勤奋好学的学生,更是把许多事情都安排在了没什么课程,可自由安排的时间较为充裕的周日,社团亦会如此——苏淳风周日下午有社团活动,王海菲周日下午还要去外面给学生补课,张丽飞下午去参演了一场校内学生社团自发组织的微话剧比赛。
还不到六点钟,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寒冷的北风开始在夜色笼罩下的都市中呼啸肆虐。
京师大东门外一家蜀川火锅店里。
苏淳风、张丽飞、王海菲三人坐在一处半敞的雅座前,吃着热辣辣的火锅聊着天,脸上洋溢着开心和喜悦。
有句俗话说:“距离产生美。”
人与人之间有时候确实如此,多日不见再重逢的好友,总是能有种思念的情绪骤然释放时的兴奋喜悦之情,让人陶醉乐于其中。而这种达到顶点的感觉,却是天天在一起的朋友无论如何也难以体会到的。
张丽飞今天格外开心,加之吃着火锅又喝了点儿啤酒的缘故,娇美的脸颊越发红润透亮,真真是有种一笑百媚生的动人美感,只是她却没有丁点儿大家闺秀要注意形象的文静模样,大口吃着涮锅,时不时还会辣得、烫得把手伸到大张的嘴边扇风。她咽下一口羊肉,伸筷子往火锅里夹了几根青菜,一边想起了什么就说什么:“今天本来想请裴佳学姐一起来的,可是她来之前接了个电话,说是有事,就没能来,唉。”
“你那位学姐,对你可真够好的。”苏淳风笑道。
“可不是嘛。”张丽飞一脸的真挚,继而笑眯眯地说道:“你们猜,我这些天心里一直都在想什么?”
王海菲和苏淳风就都看着她。
张丽飞道:“之所以想请裴佳学姐一起来和我们吃顿饭,是因为我在想,裴佳学姐既然认识影视娱乐圈子里的好多人,那么将来也可以推荐海菲,还有淳风你,都去当演员,当明星,所以先介绍你们认识下,哈哈。”
“我可不会演戏。”王海菲抿嘴笑道。
“好吧,我承认自己长得不错,而且心理素质过硬,又有极高的表演潜质,应该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称职的形象和实力兼顾的大腕级演员。”苏淳风很认真很严肃地说道:“但是,我对这一行当没兴趣,所以很抱歉,我不能答应你们。”
张丽飞立刻笑喷,一边用筷子点着坐在她对面的苏淳?苏淳风:“还,还别说,就冲你刚才如此冷静且不要脸的大言不惭演技,真够实力派的!”
王海菲也乐得不行,伸手拧了一把苏淳风。
张丽飞笑了一阵后,道:“哎说真的呢,其实咱们国内有好多大明星,都没有接受过专业的演艺学习,只是机缘巧合下进入了这个圈子,然后因为自身的天赋啊运气啊等等各方面的因素,竟然成为了一线的明星。我觉得海菲长得这么好看,气质和性格又温婉,蛮适合做一名演员的,专门饰演小家碧玉型的。”
“那我呢?”苏淳风故作迫不及待状。
“适合演一个小坏蛋或者小白脸。”张丽飞哧哧地笑了起来,“要么,你就是一位路人甲,而且是流-氓混混之类。”
王海菲也乐了。
苏淳风正色道:“这说明你的专业眼光还不行,也难怪,毕竟只是大二的学生,等你大学毕业,在那个圈子里混些年头有了经验后,肯定不会这么说了……因为事实上,我的形象气质,最适合饰演的肯定是正面,而且完美的角色。”
又是一阵欢声笑语。
端起酒杯正要慢慢喝下一口啤酒的苏淳风,眉毛忽而挑了挑,然后神色平静的放下了酒杯左手悄然挪到桌下,放在了膝盖上。
一阵异常的术法波动,无声无息地靠近了王海菲。
哧……
低头吃着菜的王海菲忽而打了个哆嗦,秀眉微皱,抬手抚了抚脖颈下方,似乎略感不适,随后便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般,继续吃菜。
苏淳风眼角余光看到了这一幕,默不作声。
他知道,刚才王海菲肯定是觉得脖颈间像是被针扎了下,或者像是溅落了一滴滚烫的油汁,烫了她一下。
那种极端的感觉不过是一刹那而已。
带有攻击性的术法波动,在侵袭而至时,王海菲脖颈间佩戴的那枚项坠上的防御型术阵自然启动抵御,术阵与术法骤然相遇的猛烈对冲,肯定会给人带来刺痛或者烫痛——如果暗中出手的术士察觉到王海菲身上佩戴了防御型的法器,还要继续施术的话,那么海菲脖颈间不适的感觉会从刺痛、烫痛,转化为一种阴寒冰凉,或者是热辣辣的长时间不适……
而此时神色平静的苏淳风,内心里杀意已经高涨到了极点。
他心法流转,默念术咒,放在膝盖上的左手掐出了一个手诀,磅礴的术法力量循着对方施术的痕迹追踪而去。
杀气腾腾!
前世今生,让他记忆最深的痛处,莫过于父母的意外身亡,以及当年青涩朦胧的初恋王海菲,多年后在京城与他偶遇相逢,却无辜地惨死在术士的术法之下。
这,是苏淳风的逆鳞!
是他最不能触碰,永难痊愈的伤口!
涓涓如山涧溪流般的术法波动,在与王海菲项间佩戴的法器上的术阵发生了猛烈的冲撞之后,便立刻悄然退去。暗中施术的术士修为极高,而且根本没打算现在就和苏淳风发生冲突,所以在察觉到苏淳风杀气腾腾的术法攻击反扑追踪而来时,立刻就掐断了己身所施展出的术法。
苏淳风想着,对方这是在给自己一个警告,一个威胁?
或者,是在向自己宣告:“开始了!”
苏淳风很清楚,对方肯定知道自己就在王海菲的身边——因为对方一直都有安排人在监视、跟踪、调查自己。
所以苏淳风起身道:“我上卫生间。”
张丽飞没当回事儿。
最为了解苏淳风的王海菲,却察觉到了男朋友双眸中闪过的一丝异样,一丝一闪而逝的冰寒目光,于是王海菲心里猛地抽了下,她扭头目视着苏淳风快步离去,却并不是走向卫生间,而是走向了二楼的楼梯口处,没有上楼,只是稍稍停了下,随即转身往大门口走去,步伐快得让人无法理解,像是有什么急事。
而且,他的神情那么严肃,那么……吓人。
走出饭馆门外,苏淳风恰好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中年男子钻进了一辆出租车内,出租车很快驶离。
苏淳风掏出手机,拨通了裴佳的电话:“学姐,能不能联系上念益华和他的师父?”
“发生什么事了?”裴佳声音压得很低,语气柔和地说道:“我正在和人谈事情,你现在着急吗?”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你先忙,一会儿我给你发短信。”
“好的,有事随时联系我。”
挂断电话,苏淳风转身返回火锅店。
对方只是在拿王海菲来威胁警告一下自己罢了,暂时……应该不会直接去伤害王海菲——当然这只是暂时,如果对方提出条件,却和苏淳风谈不拢的话,那么他们可能任何事情都做得出来,所谓狗急跳墙……
其实以当前苏淳风的心态,根本就没打算和对方谈拢。
谈个屁!
但他必须保持着足够的理智清醒。
自己不能再像前世那般,一味地只信任自己的强大术法,认可一力降十会,什么事情都去用强大的术法解决,到头来只会输得更惨。
他一边往回走着,一边给裴佳发了条短信:“学姐,一会儿如果方便的话,请帮忙给那师徒二人带个话,今晚九点半,我在京大南门外等他们。”
裴佳很快回复短信:“我马上办。”
京城某个高级私人会所的包厢内,裴佳正在与两位在京城影视娱乐圈子内颇有地位的人物喝茶谈话,她有些歉疚地说道:“很抱歉二位,我需要去打个电话。”
“唔,裴小姐请便。”
“小佳,你忙你的,又不是什么外人,客气什么。”
裴佳满含歉意地微笑着站起来,微微躬身,继而转身走出了包厢的门——她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念益华和褚卓延的电话或者手机号码,然后联系上二人,把苏淳风的话带过去。因为她多多少少了解些苏淳风,知道这是一个向来稳重如山,颇有城府,性情极好的天才术士,而能让苏淳风如此郑重其事如此焦急到有些失态,甚至语气中隐隐然还带着狠戾之意,那么就说明,事情很重要,后果也许……很严重。
想到这些,裴佳也不禁有些愤怒,是亚星公司的詹又平不识抬举?还是褚卓延和念益华这师徒二人不知天高地厚?
明明已经警告过你们了啊!
怎么又惹怒了苏淳风?
……
京师大东门外的蜀川火锅店门前,苏淳风三人说说笑笑地走了出来。
“时间还早,我们随便逛逛吧。”张丽飞兴趣盎然地说道。
王海菲对此没什么意见。
苏淳风微笑着有些抱歉和遗憾地说道:“你们俩去吧,我还得回学校,有个班务会要召开下,班长是我舍友,我总得给他捧场。”
“至于嘛。”张丽飞略显不满:“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
“以后又不是没时间和机会了。”王海菲温婉地替苏淳风开脱道:“淳风,你快回去忙你的吧,正好我和丽飞在一起,还方便说些悄悄话。”
张丽飞就笑道:“对对,有你在的话,我们说话还不方便呢。”
“今晚住下和我挤挤?”王海菲笑眯眯地提议道。
张丽飞立刻像个孩子似的高兴得猛点头答应:“这个嘛,可以考虑……不过我害怕淳风吃醋哦。”
“死丫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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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0章 还有得谈吗?
寒风凛冽。
穿着翻毛领棕色休闲款皮衣,黑色西裤,黑色皮鞋的苏淳风,站在京大南门外不远处的路灯灯杆下,犹若石雕般,神情冷峻。
从知道了亚星影视公司的褚卓延、念益华师徒遣派人暗中调查监视自己时,苏淳风就判断,对方肯定是有所求,而并非只是单纯地想要报复自己,不然的话他们完全没必要脱裤子放屁多费这一手。
那么,事情就有得谈。
只不过,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事情牵涉到与此事无关,却与苏淳风关系极为亲密的朋友,或者是亲人王海菲的身上——在苏淳风看来,王海菲不只是自己的女朋友,还是自己的亲人,将来注定是要做他老婆的!
千百年来的奇门江湖上,有着许多不那么被术士们遵从却总是被人拿出来当牌坊的规矩,其中就有很清楚的一条,祸不及家人。
苏淳风从京师大返回京大没多久,裴佳就发来了短信:“话已带到,不知他们会去否。”
苏淳风回复:“好。”
裴佳再回:“发生什么事了?要不要我现在赶过去?”
“不用。”
“如果有事随时联系我,我们都是京城学生术士协会的一员,都是……学生术士协会的会长。”
“嗯,多谢。”
“客气了。”
……
一辆出租车行驶到京大南门外的临时停车点停下。
穿着黑色大衣的褚卓延和穿着浅色羽绒服的念益华,从出租车上下来,神色从容平静地往苏淳风站立的方向走了过来。
天寒地冻。
校门外除了偶尔有一辆车驶过,有那么三两个学生急匆匆走过,更多的时间里都是空空荡荡,在灯光的照射下颇为安静。
苏淳风神色平静淡然地看着走过来的师徒二人。
念益华冷笑着,眸子里闪烁出阴狠的目光,还有一丝……不易被察觉到的畏惧。
褚卓延走到近前,主动伸出了右手,微笑着用不那么标准,粤语音腔颇重的普通话说道:“你好,鄙人褚卓延,在亚星影视公司任职。久闻苏先生大名,深感幸会,不知道今晚如此焦急地找我们师徒,有何贵干?”
苏淳风先是抬腕看了看手表,九点零五分,这才站在路沿上居高临下地伸手与对方握了握,其态度极为傲慢,似乎要先确定下对方是否按照自己约定的时间来了,有没有迟到,这才淡淡地说道:“褚先生,咱们之间还是少说那些客套话了,我这个人喜欢直来直去,最反感背后玩儿弄阴谋诡计,说吧,你们想干什么?”
“苏先生此话怎讲?”褚卓延微笑道。
“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苏淳风冷冷地看了眼念益华,道:“如果没打算好好谈,我不?我不介意杀人。”
念益华一愣。
褚卓延笑道:“苏小友年轻气盛,术法修为高强,胆识过人,鄙人早有听闻,佩服佩服。只是,苏小友如此自信,以杀人来威胁我师徒二人,恐怕有所不妥,更何况,真当我师徒二人,会怕了你不成?”
苏淳风懒得跟他们斗嘴,能如此这般跟他们谈话,已经是自己尽最大努力地克制了。所以他说道:“一,有什么话直说,想谈可以谈;二,别在背后搞阴谋诡计,尤其是遣派人暗中伤害我的亲朋好友并以此威胁我,这会让我很生气;三,我的忍耐是有限的,不要浪费我给你们的时间和机会。”
“呵,吓唬我们?”念益华狰狞笑道。
“苏小友这般态度,可不像是愿意谈的样子啊。”褚卓延笑眯眯地说道,神色间毫无惧意,“应该这样说,我提什么条件,你都可以答应我,这样的话我会考虑帮助你,一起保护你的亲人、朋友,不受到伤害。当然了,我的忍耐也是有限的,你不要用这样的态度,破坏我想要和你好好谈的诚意哦。”
苏淳风道:“说。”
“这才对嘛。”褚卓延整理了一下衣领,迈上路沿,看着苏淳风,道:“听闻奇门江湖有传言,苏小友是……诡术传承者。”
“我不是。”
“先别急着否认。”褚卓延很有自信地来回在三四米的距离内踱着步子,一边说道:“诡术传承者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苏小友即便是,恐怕也不会承认,毕竟身为诡术传承者身份一旦暴露,在当代奇门江湖上想要活下去的希望就太渺茫了。当然,我会替你保密,也不会去伤害你的亲人朋友,前提是,把诡术传承交给我,我保证不会传给他人,只与诡术传承者共同享有这件神兵利器。如果你还是不肯承认自己是诡术传承者,或者你真的就不是,而是传言中的山门中人下山,那也不要紧,我这人心胸宽广最愿意相信别人,那么,为了弥补你对我徒儿的伤害以及造成的损失,把你身上以妖骨制作而成的法器,交给我,算作补偿,如何?”
苏淳风问道:“还有么?”
“就这么简单。”褚卓延笑道。
“还有得谈吗?”
褚卓延笑着,很自信地说道:“很抱歉,我的要求真得不过分……”
“那你去死吧。”苏淳风一记高劈腿重重地砸向了褚卓延的头顶,力道十足,带起呼啸的风声。
“你……”褚卓延急忙后退避让。
念益华为了保护师父,立刻扑向了苏淳风。
苏淳风身形如泥鳅般贴着念益华的身体滑了过去,继而反手一掌按在了念益华的后背后心处,磅礴的本元力量如同惊涛骇浪般疯狂地汹涌冲入了念益华的气线经络之中。一声凄厉地惨叫声当场响起,念益华已然躺倒在地浑身抽搐。
一招击败念益华这等碍事的小人物,苏淳风随即如闪电般冲向褚卓延,右手并指如刀,直插褚卓延胸口力魄。
褚卓延抬臂格挡,同时怒道:“尔敢!”
苏淳风并指如刀的右手忽然张开,手腕极为灵活地一扭便缠上了褚卓延抬起来意图格挡的左臂,反手一拧一按。
噗通!
啊!
褚卓延凄厉地痛呼着跪倒在了苏淳风面前,左手被苏淳风牢牢抓住,同时按着手背将手腕掰成了向下八十多度,剧痛难忍。
苏淳风抬起一脚重重地踢在了褚卓延的胸口处,咚的一声闷响。本就被苏淳风抓住左手掰住了手腕的褚卓延再次痛呼惨叫,胸腔遭人击打后身体几乎飘了起来,重重地趴在了地上,而他的左手和手腕,依然被苏淳风抓着,于是整个左臂都被苏淳风倒提着从头前拎起,那种胳膊几乎要折断却又打断骨头连着筋的痛楚,让褚卓延差点昏厥过去。
“是不是很有自信,不惧与我斗法?”苏淳风蹲下身轻轻地问道,一手还拎着褚卓延的胳膊举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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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1章 你有没有做术士的觉悟?
虽然冬夜里天寒地冻,九点多钟的京大南门外往东靠近大路的地方人影稀少,路过的车辆也不多,不至于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但紧邻京大南门,宽阔马路便道旁的路沿上,路灯的灯杆下,怎么说也算不上是个僻静避人的地儿。
别的不说,京大南门的门卫室里,值班的保安绝对能透过窗户远远地把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
更何况褚卓延还连续惨嚎了几嗓子呢。
但就是在这种明显不适合做些暴-力行为的地方,苏淳风偏偏年轻气盛不计后果地悍然出手先把念益华给放倒,然后又穷凶极恶地暴揍了褚卓延。
门卫室内。
值班的一名保安抄起橡胶警棍就要往外走,却被另一名年纪稍大点儿的保安给拽住了:“哎哎,你干啥去?”
“你没看到那小子在打人吗?”
“打人怎么了?”
“我们得去管管啊,那小子下手太狠,保不齐会出人命的……”
神色如常的老保安拉着正义感十足的同事坐回到椅子上,道:“打人那小子是咱们京大的学生,之前就是从大门口这出去的,我看到了。”
“这有什么关系吗?”
“废话,要是他挨打我肯定得出去管一管。”这位明显像个老油子的保安笑眯眯地说道:“问题是,现在他在打人,而且还是一挑二,不错不错……咱们啊,只管踏踏实实看戏就好,一会儿如果有人报警,警察来了咱们再看情况。哎我说兄弟,哥哥可得提醒你,真要是惊动警察来了,你可千万要记住,自己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反正就是看到那俩人和咱们京大的一位学生,发生了争执和冲突。”
年纪小点儿的保安就说道:“这还用你教?”
“不懂了吧?你作为目击证人,对警察陈述情况的时候要着重强调,至少语气上要让警察听了之后,认为是那俩人打了咱们京大的学生。”老保安笑眯眯地一边隔着窗户往外瞅,一边说道:“那小子身手真不赖,三下五除二啊。”
“是那俩太笨蛋。”
“大概吧。”
外面,道路上驶过的个别车辆会放慢些车速,司机充满好奇地看看那边的情况,但并不会停下。还有时而三三两两走过的路人,会好奇地看着却脚步不停地远远绕开——白天的话兴许他们会兴奋地冲上去围观,但天寒地冻大半夜的……
有道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嘛。
……
褚卓延何曾受到过这般屈辱?
简直是太,太他-妈的欺负人了——咱们是术士啊,我迈入炼气初境多年,你苏淳风虽然没迈入炼气境可好歹也是能在斗法中击杀炼气假境高手的术士,咱们都是放到奇门江湖上就能称做高手的术士了,可你??可你不用术法,竟然动手揍我!
你有没有身为一名术士的觉悟?
这还不算,把人打了一顿之后又说什么“是不是很有自信,不惧与我斗法?”
身为炼气境高手的我当然有自信,当然不惧怕与你斗法,可你他-妈-的没给我机会和你斗法啊,把人打了之后再问出这么一句废话,你什么意思?难道就是想气气我,明知道斗法斗不过我,就先动拳脚把我狠狠地揍一顿,甚至把我打成重伤了,羞辱了我,再大模大样卑鄙无耻地与我斗法?
褚卓延因为剧痛而扭曲的脸颊贴着地,神色狰狞地骂道:“苏,苏淳风,你,你太卑劣了,你不配做一名术士。”
苏淳风蹲在他的脸前,看也不看地甩手往后一抓,便抓住了小心翼翼蹒跚着冲过来偷袭他的念益华的拳头,一拧一拉一按,噗通!念益华闷哼一声便摔倒在地,和师父并排着一个趴在地上一个侧躺在地上同病相怜,脸部表情全都扭曲狰狞着,为了面子强忍着剧痛不发出惨叫,咝咝地倒吸着凉气。
“除了你们二人,还有谁?”苏淳风神色阴冷地问道。
念益华咬牙切齿道:“你有种,和我师父斗法!”
褚卓延却是听出了些什么,扭曲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苏淳风,你的拳脚功夫再好,敢在这里把我们师徒二人打死吗?我真不知道是该说你年轻气盛,还是该说你愚蠢,如果是斗法的话,你有本事像击杀迟一正那般把我击杀,那多么得坦然,何等得风采,还不用承担杀人的罪责,可你现在像什么呢?粗鲁愚昧的匹夫,还是因为心爱的人有危险所以着急上火昏了头?”
在前世的奇门江湖上,苏淳风刚出道时也曾经很多次地疑惑过,那些被自己放倒的术士总是会怒气冲冲地骂他质问他瞧不起他,说他卑鄙无耻下流不配做术士,双方发生冲突时你不施术相斗而是仗着自己身手好就拳脚相向。这让苏淳风感到不可思议,同时也感到那些术士很可笑、可悲、可怜。
诡术中,有很多修行的法门特别针对增强肉-身的反应速度和攻击力。
谁敢说诡术不是术法?
而所谓拳脚功夫,所谓武术,其根源本就是出于玄学五术之中的卜门,更精确地说是从卜门中的奇门术法中延伸而出的一种。
这且不说,在双方并未提前约定斗法的前提下,狭路相逢或者偶然爆发了冲突,那么在最短时间内使用强悍的个人武力迅速击倒、击伤,甚至直接击败对方,这和以术法相斗取胜,在苏淳风看来没什么区别——我的目的就是要干掉你,纠结于用什么方式干掉,如何取胜这种没用的问题干什么?就好像战场上双方战士刺刀见红拼命时,谁还会规定不许踢裤裆不许用牙咬不许扣眼睛?
这不是扯淡嘛。
当然前世的时候,苏淳风对这些质问和怒骂,从来不会去解释。后来,也没有术士再拿这一点在奇门江湖上诽谤质疑他了,原因很简单,苏淳风的拳头大,拳头硬,这就是道理,谁不服可以找他挑战,并提前声明咱们不许用拳脚功夫,你要是能凭借斗法胜了苏淳风,那也算你能耐。
今生,苏淳风也懒得在这个问题上与人较真。
而现在,他更没心思去理会褚卓延和念益华师徒二人有多么的气愤多么的憋屈。
刚才苏淳风问褚卓延那句“除了你们二人,还有谁?”是因为他在动手施-暴的时候,褚卓延本能地施术想要抵抗反击,只可惜被苏淳风以个人敏捷强悍的攻击力和丰富的战斗经验,强行打断了施术的进程,同时,苏淳风察觉到了褚卓延的术法波动以及其个人的术士气息,并非在京师大东门外的蜀川火锅店内施术侵害王海菲的术士。
而听了褚卓延这番隐隐带着要挟的话语,苏淳风就更加断定,对方不止是他们师徒二人,还另有帮手。
“也就是说,那人是和你们一伙儿的。”苏淳风轻声道。
褚卓延心里一寒。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下了一个大错,苏淳风这家伙,可是胆大包天地击杀过纵仙歌徒弟的术士——如果自己刚才不开口威胁,那么苏淳风就不能确定今晚企图施术伤害他女朋友,借此警告和威胁他的那个术士,和他们师徒二人是一伙儿的。不确定这一点,苏淳风就不会如现在这般,突然间外泄出浓郁得犹若实质般的杀气!
“苏,苏淳风,你,你别乱来!”褚卓延神色惊恐地说道:“杀,杀人是,是犯法的,你,你冷静点儿。”
念益华见师父都这般模样了,顿时心生恐惧,张嘴大喊:“救……”
声音戛然而止。
确切地说,那一个“救”字都没能喊出多大声音,就止在了嗓眼中——因为苏淳风的左手很及时地掐在了念益华的脖子上,大拇指按住了他的喉结,只要苏淳风再稍稍用力往下一按,一推,念益华的小命立马就得交代在这儿。
这时候,提前得到苏淳风通知的纵萌和白行庸,已然从暗中走了过来。
纵萌黑衣黑裤黑色运动鞋,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孤傲,一言不发地看着被苏淳风狠戾控制住的师徒二人,像是看着两具死尸,似乎苏淳风现在马上动手掐断了这师徒二人的脖子,在他看来也没什么好奇怪,没什么好担忧的。
白衣白发的白行庸却是上前轻声劝道:“淳风,别冲动。”
苏淳风左手掐着念益华的脖子,右手扣住了褚卓延的腕脉并且从始至终力道丝毫不减,确保一旦褚卓延施术,自己就可以在第一时间里强行打断他施术的企图。许是听从了白行庸的劝告吧?苏淳风故意外泄的浓郁杀机稍稍收敛了些许——其实不用谁劝,心境修为极高的他也不至于冲动鲁莽到在京大南门外悍然杀人。
他神色平静,语气森寒地问道:“那个人是谁?”
刚刚还被苏淳风外泄杀机吓坏,生怕这小子年轻气盛冲动起来不计后果地当场杀人,现在有苏淳风的朋友出面劝阻,而且苏淳风的杀机收敛,褚卓延悬在嗓子里的心终于放下,他故作镇定地冷笑着说道:“苏淳风,如果你真在乎自己的女朋友,那么就不应该愚蠢地用这样的行为和态度,与我谈话。”
“我不想听你说废话。”苏淳风道:“打电话,通知你的人离我女朋友远点儿……”
“条件。”褚卓延神色狰狞凶狠。
他知道,越是在这个时候,自己越要表现出毫不退缩的强势——事情已然发展到了这一步,那就只有继续下去。
虽然,苏淳风的这两个朋友,帮手,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
但那又如何?
只要攥紧了苏淳风的弱点,就没有人敢把他怎么样——咱们都是混奇门江湖,都是能够施展出神秘术法杀人于无形的术士,而你的女朋友,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我的人伤害到。能不知不觉伤害你的女朋友,那么自然也可以伤害……
你的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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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2章 他爹叫纵仙歌,他爹叫白寅
清脆悦耳的手机铃声,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苏淳风松开掐着念益华脖子的左手,掏出手机看了下来电显示,是张丽飞打来的,他的心猛地一紧,急忙按下了接听键:“丽飞,什么事?”
“淳风,我,我和海菲被抢劫了!呜呜呜……”张丽飞的哭声从手机中传了出来。
“你们有没有受伤?”
大概是张丽飞太过紧张害怕,哭得说不出话来的原因吧,手机里随即传出了王海菲较为冷静的声音:“淳风,你别太担心,我和丽飞都没有受伤,只是,我们两人的项链,都被劫匪抢走了。”张丽飞哭泣的声音紧接着从手机中传出来:“项坠,项坠是淳风送给我们的,很贵的……”
苏淳风双眉紧皱,这件事有蹊跷,也太巧合了。
张丽飞和王海菲俩人佩戴的项坠,是以妖骨为材质,中天秘术布下符箓术阵制作而成的法器,但普通人根本看不出来那两枚项坠有多么的独特珍贵,反倒会认为是很垃圾的地摊货,而且项坠是用再普通不过的红绳挽系,哪个劫匪会傻乎乎地从两个漂亮的女生脖子里抢走这玩意儿?
白行庸很善解人意地俯身轻声道:“松开他吧,掀不起大浪来。”
苏淳风点点头,松开褚卓延的手腕,拿着手机起身说道:“你们现在在哪儿?”
“就在我们学校东门外,上次你给我买衣服的那家店铺往北第一个路口处,我们已经报警了。”王海菲语气冷静地说道。
“我马上过去。”
“淳风……”
“你们别害怕,没事的。”
“嗯。”
苏淳风挂了线,扭头看向纵萌和白行庸,道:“我现在要去一趟京师大。”
“他们怎么办?”白行庸问道,一边神色平静地看了眼灰头土脸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的褚卓延和念益华师徒二人。
纵萌冷不丁地插嘴道:“废掉算了。”
狼狈不堪的褚卓延当即怒火万丈,被苏淳风不讲究路数地揍了一顿不说,这两个年纪轻轻看起来比苏淳风大不了三两岁的人,竟然也那么嚣张目中无人——大半夜的偏偏一副白衣白发形象如同无常鬼似的年轻人,看人时一脸的不屑和轻蔑,而黑衣短发神情冷漠的年轻人更是开口就说把他“废掉算了。”
谁给你们的勇气和胆量?
褚卓延好歹也是迈入炼气初境多年的术法高手,怎能受得了这等鄙夷和轻蔑,他冷笑着毫无惧意地看了眼纵萌和白行庸,然后说道:“苏淳风,这只是一个警告,我的朋友目前还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你现在过去,除了能安慰下你的女朋友之外,又有什么用处呢?放聪明一些,咱们还是坐下来好好谈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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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淳风对纵萌和白行庸抱了抱拳,说道:“有劳二位看好他们俩,等我回来……”
“好吧。”白行庸故做不情愿地打了个哈欠。
“如果他们想走,我只能动手。”纵萌冷冰冰地说道:“所以不能向你保证,能把他们两个人给看好了。”
苏淳风、白行庸、褚卓延,都听出了纵萌这句话的意思。
看不好的意思,就是要伤人。
褚卓延呵呵冷笑一声,极度自信地说道:“就凭你们?唔,我得提醒你们一下,鄙人不才,但也是迈入炼气境多年,而且……绑架是犯法的。”
“褚卓延,老老实实等着,我给你机会与我斗法!”苏淳风扔下这么句话,转身大步离去。
站在路沿上的四人一言不发地看着苏淳风走到学校南大门正对着的路口处,招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然后钻进车内,出租车飞快地驶离。
褚卓延神色从容地看向白行庸和纵萌,微笑道:“两位……”
白行庸挥手打断了褚卓延的话,很有点儿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位前辈,咱们素不相识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您还是别让我们两人太为难,踏踏实实跟我们走一趟吧,我们俩这也是受人所托不是?唉……也不知道您和苏淳风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非得闹成这样。这里可是京城啊,我们也都是学生,您说您犯得上跟我们这些学生过不去吗?这不是给自己添麻烦,也给我们添乱嘛。”
“去你那里,还是我那里?”纵萌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白行庸的话。
他们俩人,在附近都有自己租住的房子。
白行庸很是苦恼地说道:“别,去你那里吧,我这人有点儿洁癖。”
“好。”纵萌扭头看向褚卓延和念益华,语气生硬,不容置疑地吩咐道:“走吧,如果你不老实,别怪我不客气。”
念益华神色恍惚,这叫什么事儿啊?
褚卓延更是大怒,这俩年轻的后辈是什么态度?好像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只是把他当作一个很麻烦的累赘,却又不得不临时看护一会儿,而他,就得乖乖地带着徒弟听从这俩人的吩咐?
褚卓延眼睛眯缝着,冷冷地说道:“真是后生可畏……”
白行庸又打断了他的话,微笑着说道:“前辈,我劝您还是别想着对我们施展术法,留着点儿力气回头和苏淳风斗吧。当然,我深知您修为高深,应该比我们俩的修为境界高,我们俩斗法的话肯定不是您的对手……”
“我可以。”纵萌又打断了白行庸的话。
褚卓延气得想找块板砖砸这两个年轻后辈的脑袋。
“哼!”褚卓延冷哼一声,正要说什么,却被白行庸抢走了话头,絮絮叨叨地说道:“前辈,这家伙脾气不好,您可千万别惹他。哦对了,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能在斗法上胜过您,您也别跟他赌气非得和他斗法,因为和他斗法,您就算是能赢也得输,何苦来哉?相信我,我这都是为您好……”
“为什么?”褚卓延肺都快气炸了,天底下哪有这种不讲理的事情?
白行庸理所当然地说道:“因为,他爹叫纵仙歌。”
褚卓延愣住。
念益华眨巴着单纯的大眼睛一脸的疑惑,纵仙歌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说过。
纵萌冷冰冰地说道:“白行庸,你不用担心这一点,什么时候才敢和我斗一场?”
“别,我承认不如你,认输还不行嘛。”白行庸笑眯眯地说道。
褚卓延差点儿没忍住使劲咬破自己的舌头确认下是不是在做梦,这个始终板着张脸好像所有人都欠他钱似的冷傲年轻人,是绰号锁江龙,能术锁长江半柱香,一指杀白蛟的大陆奇门江湖第一人,青鸾宗宗主纵仙歌的儿子?
那,这位敢拿纵仙歌儿子开玩笑的白衣白发一看就非凡人的年轻后辈,又是谁?什么来头?
褚卓延开口小翼道:“敢问小友……”
白行庸伸手抹了抹扎得紧紧的雪白长发,微笑着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晚辈白行庸,无名小辈一个。”
纵萌冷冷地说道:“他爹叫白寅,秦岭耀皇宗的宗主。”
褚卓延快哭了。
白寅的儿子说他自己是无名小辈一个……
你还敢再低调些吗?
这他妈上哪儿说理去?
褚卓延心中暗骂,那个混帐王八蛋万连胜说苏淳风是普通庄户人家出身,江湖中人连他的师父在哪里是谁都不知道。可万连胜没说苏淳风和耀皇宗宗主白寅的儿子,青鸾宗宗主纵仙歌的儿子,关系不错啊,就凭这些……还他妈怎么说苏淳风是诡术传承者?就算他真的是诡术传承者,那也不是诡术传承者。
至于苏淳风的妖骨法器,谁还敢去抢?
不想在奇门江湖上混了啊?
褚卓延表情极为精彩地跟在已经大步往前走的两名年轻后辈的身后,小心翼翼地说道:“其,其实,我与苏淳风之间,只是一个误会,他和我这劣徒儿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矛盾。然后我们师徒二人受人挑唆,才,才想着过来和苏淳风谈谈,以便化解他与我这劣徒之间的怨愤,冤家宜解不宜结嘛。”
“是啊是啊。”白行庸点头认认真真地说道:“这事儿回头你好好向苏淳风解释一下,说实话,我们俩和他的关系没您想象的那么好,您别因为我们俩就太害怕苏淳风,回头他要和您斗法,您也不用手下留情,还有,你不是还有个帮手吗?拿他女朋友来要挟他,嗯,狠狠地吓唬他一下就好,不过这么做好像有点儿不地道……唉,反正你们之间的事情,你们自己爱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吧。那,我可是丑话说在前面,前辈,咱俩之间无冤无仇,我这次只是受苏淳风所托帮个小忙而已,您别跟我记仇。”
“不敢不敢。”褚卓延赶紧掏出手机:“我这就打电话,让我朋友停手,把东西还给苏淳风女朋友。”
“哎,我可没让您这么做。”白行庸道。
纵萌不厌其烦地挥手道:“你们俩能不能安静点儿!电话不要打了……”
褚卓延拿着手机不知道该怎么办,心想纵仙歌的儿子是不是有病啊?我这次可是真心实意要打一个电话,为苏淳风好,也为苏淳风的女朋友好,万一万连胜现在不小心把苏淳风的女朋友给伤着了,事情可不就闹大了吗?
“纵萌,还是打个电话吧,万一……”白行庸好心道。
“没有万一。”
“不是所有人,都和你的性格那般,动不动就喜欢玩儿命,喜欢险中求进。”
“那你什么时候答应我的挑战?”
“我们在说苏淳风。”
纵萌想了想,点头道:“打电话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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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3章 两道伤痕定杀心
苏淳风赶到现场的时候,路边商铺门前的空地上,正停放着两辆闪烁着警灯的警车。
天寒地冻的,张丽飞和王海菲二人自然被都警察请进了警车内,接受询问,陈述案情经过。
她们两人从蜀川火锅店出来,和苏淳风分开后,也没打算远去什么大商场逛逛,就想着在京师大东门这条街上的各种店铺转转看看。两人边逛边聊,虽然没买什么东西,却也是聊得开心,逛得顺心。在途径这个路口的时候,突然斜刺里冲出来两个身高体壮的青年,戴着那种能遮住半张脸的棉线帽子,不由分说就直接伸手从两位女生的脖子里,把红绳系着的项坠给生生拽走,细细的红绳将两名女生项间柔嫩的皮肤都勒出了两条清晰可见暗红紫的血痕。
对于警方来说……
这委实算不得什么值得重视的案件。
至于那位叫做张丽飞的漂亮女生,身为受害者说她和朋友的两枚被抢项坠总计价值过百万,警察都懒得相信——开什么玩笑?每枚价值都过百万的项坠,受害人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材质,而且还用普通的红绳系着戴在脖子上?所以警察不免在心中感叹:“现在这些女学生啊,真是爱慕虚荣,都啥时候了还吹牛。”
一直注意着路边的王海菲,透过车窗看到苏淳风从出租车上下来,就赶紧对警察说道:“我男朋友来了。”说着话,她便推开车门下车。
张丽飞也急忙跟着从车上下来。
“淳风!”王海菲大步迎过去。
“淳风!”张丽飞刚刚停了没多大会儿的泪水再次涌了出来,哭哭啼啼地跑了过去,心中的惊惧和受到的伤痛,以及那枚对她来说极为珍贵又极有意义的项坠被抢走,让打小就娇生惯养没受过什么气的她,几乎要崩溃掉,此时看到心中一直都深爱着的好友苏淳风出现在面前,她当即什么都顾不得去想,便冲上去扑到了苏淳风怀中,紧紧搂着苏淳风的脖子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抽泣着倾诉:“他们,他们冲上来就,就抢,我和海菲脖子都,都被勒出血了,项坠被他们抢走了,呜呜……”
大步走过来的王海菲怔在当场,距离两人不过一米多远。
“好了好了,没事了。”苏淳风抬手轻拍张丽飞的后背安慰着,同时神色平静地对王海菲点了点头,眸子里的意思,也许只有王海菲能看懂。
王海菲温婉地笑了笑,走上前轻声道:“好了,别哭了。”
“嗯。”张丽飞似乎这才察觉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尤其是还当着海菲的面,这么做实在是太容易引起误会,也容易破坏姐妹间的友情。她擦拭着泪水,一边哽咽着说道:“那两枚项坠,好贵的,裴佳学姐都愿意拿她戴的那条价值几十万元的项链来换,我,我都没同意……”
王海菲轻叹口气,挽着张丽飞的胳膊,柔柔地说道:“已经报警了,警察应该很快就能破案的,到时候不就帮咱们找回来了吗?”
在平时的生活中,张丽飞是雀跃胆大又稍微有那么点儿泼辣的性子。
而王海菲,是典型善良温柔如水,胆小腼腆怕事的女孩子。
可每每遇到重大的事情生时,从小谈不上娇生惯养,还经常会下地干农活的王海菲,却是比大多数寻常女孩子要冷静得多,胆大得多,至少,她不会吓得痛哭流涕慌乱失措。比如高中时那一夜因为玩儿笔仙遭遇灵异事件……
苏淳风没有多言语,看到王海菲和张丽飞只是受了些惊吓没什么大碍,他稍稍安心,也就不打算再去耗时间陪伴在两位女生身旁安慰她们。
他温和地看着海菲,道:“海菲,伤得不要紧吧?”
“嗯。”王海菲撩起长长的丝,在寒风中露出光洁脖颈间那一线清晰的暗红紫的勒痕,笑道:“这可好了,和项链似的。”
“还笑!”苏淳风板起脸,轻柔地在掌心度出些许本元之气,抚摸着王海菲柔嫩脖颈间那道令他愤怒和后怕的伤痕,道:“一会儿务必坐警车返回学校,就不要再出来了,我还有事要去做,不能多陪你们,晚些给你们打电话。”
“淳风,你能有什么天大的事,现在就必须得走啊?”张丽飞瞪大了水汪汪再次流出泪水的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和生气委屈地问道。
王海菲赶紧说道:“你去忙吧,不用担心我们,没事的。”
苏淳风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大步走到路旁,拦下一辆出租车,头也不回地钻了进去,让司机赶紧开车,向北!
去哪里,他没说。
司机很纳闷儿,但看苏淳风阴沉的脸色,就暂时没开口询问。
此时的苏淳风,心中怒火滔天,杀气腾腾——张丽飞的脖子上不用去看,想必也比王海菲脖子上的伤痕好不到哪儿去。那种系项坠的红绳虽然纤细,但真要是生拉硬拽直至扯断的话……苏淳风能想象到那一刻,王海菲和张丽飞受到了多大的痛苦,甚至有可能差点儿窒息过去,生命都受到了极大的威胁。
杀人未遂啊!
在警方看来不过是小案一件的犯罪事实,却被苏淳风自由心证地给犯罪嫌疑人定下了罪责,双眼眯缝起来,寒芒爆射。
杀心已决!
……
……
褚卓延拿着手机不停地拨打万连胜的手机号码,一会儿是打通了却无人接听,一会儿又是暂时无法接通。他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边暗骂着一边向纵萌和白行庸解释:“可能是信号不好,或者他那边有什么事情,我接着打,接着打……二位小友放心,他,他绝对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这一点我早就叮嘱过他的。”
说归说,褚卓延那颗心已经悬到了嗓子里。
早些年和万连胜有过一段时间的接触还曾共过事的他,了解万连胜这家伙,胆大心狠,心性凉薄歹毒。
万一他做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褚卓延现在后悔得想要撞墙,自己实在是不应该为了想要在大6的奇门江湖上立足,主动寻找联系到多年未曾有过交际的万连胜啊。
手机终于通了:
“喂,老褚你他妈有病啊,电话打个不停,我正忙着呢。”
褚卓延激动得不行,也不敢说废话耽误时间,生怕眨眨眼的工夫里那边的万连胜就可能干完一票活儿了,他焦急说道:“连胜兄,你,你是不是抢了苏淳风女朋友的东西啊?赶紧还给她们,咱们有事好商量,好商量,我和苏淳风谈了……”
“放屁!”万连胜怒道:“这种事你褚卓延动动嘴皮子能做到,老子就跟你姓!”
“连胜兄……”
“那小子的女朋友身上有防御型法器,我安排人抢了过来,嘿,运气真好,抢了两枚还都他妈是妖骨制作而成的,那小子出手真够大方。”万连胜得意之余,又阴森森地说道:“你要是和苏淳风谈得差不多,他又何必追过来?”
“他,他追上你了?”
“废话!两件法器都是他制作的,上面有他布下的符箓术阵,你说他能不能找到我?”
“连胜兄,你千万别冲动……”
“都送上门了,我当然得好好教训下这小子,先这样,挂了。”
“喂,喂,喂……万连胜你个王八蛋!”褚卓延气得把手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他欲哭无泪,交友不慎啊!
白行庸长叹口气,看向纵萌。
纵萌冷冰冰地说道:“如果苏淳风出什么事赶不回来了,我会杀掉这两人。”
“他回来了呢?”白行庸问道。
“那就是他的事情。”
“嗯。”
两人一问一答,很默契,很有点儿不够义气……
褚卓延和念益华这对师徒,皆在心中哀嚎着完了完了——苏淳风如果被万连胜给干掉了,那么这个似乎有点儿神经质的纵萌就会杀他们二人。反之,苏淳风如果回来了,就说明他把万连胜给干掉了,能干掉万连胜,就说明他肯定能干掉褚卓延。
左右都是个死?
但褚卓延还是盼着苏淳风能干掉万连胜。
至少,杀掉万连胜苏淳风心里的火气就会泄出去大部分,到时候自己再苦苦哀求一番,也不一定就非得搞得你死我活。况且苏淳风即便是真能杀掉万连胜,也必然会受伤,那样的话,如果苦苦哀求无用,还是谈不拢,褚卓延就可以厚颜无耻地要求马上斗法,趁着苏淳风受伤将其击败,甚至,杀了他。
从白行庸和纵萌的言语态度上来看,他们俩似乎和苏淳风之间的关系,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般要好。或许真如白行庸所说,他们都是学生术士,都在京城,所以有些小事相互帮助一下,仅此而已。
……
……
迈入新世纪之后,全国经济再次开始了新一轮震惊世界的腾飞。
京城的变化完全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四环路全线贯通还没几年,五环路已然动工开建,而四环路外围原本还是零散陈旧的村落,亦或是耕地、荒地,如今大部分区域都已然开始了大规模的拆迁,一幢幢高楼大厦正在不断地拔地而起。
北四环外,有一处还未拆迁,但村民基本已经搬空,并被四周不断开建或者已经建成的住宅小区、商品楼、公路包围起来的村庄,叫做王家营子。
424章 是网亦要闯!
深夜十一点多。
已然无人居住的王家营子整个村落里安安静静,黑漆漆阴沉沉得没有一丝生机,七零八落参差不齐的房屋拥挤在一起,被四周高大的建筑物包围着,在这个冬日的夜里,仿若山谷之中一片荒芜了不知多少年的古旧村落,冷凄凄,凉得糁人。
村外,两道明亮的车灯光束上下起伏晃动着,终于静了下来。
出租车停在距离王家营子不远的路口处。
司机一脸不情愿和恼意地说道:“我说哥们儿,你到底是要去哪儿啊?这也就是我,换做别的司机早就让您下车了,您说您这……”
“就在这儿。”苏淳风掏出两张百元大钞递给司机,推开车门下车:“谢谢了。”
“甭客气。”司机拿着两张百元的钞票确认了是真币,脸上就乐开了花,心里之前的不满顿时烟消云散,今晚这趟跑得值了,这位年轻的小哥出手阔绰,甩手就多给了一百多块钱,于是他身为京城的哥的好心泛滥起来,摇下车窗探出脑袋,冲着苏淳风在车灯光束的照射下愈发显得孤单神秘的背影喊道:“兄弟,这儿我以前来过,叫王家营子,村里人早就搬迁空了啊。”
苏淳风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只是抬臂摆了摆。
忽而又生出报警念头的司机摇摇头,嘟哝着说了句什么,继而满脑袋都是疑惑地驾车掉头离去。
“选得地方不错……”
苏淳风轻声自言自语着,一边默念术咒左手掐诀,施展掩息术隐藏了自己的术士气息,体内心法流转,经络中本元沸腾,浑身上下从内至外都提升到了巅峰状态,意念力更是循入天地自然之中,细细地感应着点滴的异常。
张丽飞和王海菲被抢走的那两枚项坠上,有他亲自施展中天秘术布下的符箓和术阵,当然能循迹追踪至此。而且,他在出租车上的时候,就已经悄然施术,隔空引动了两枚项坠上的术阵稍作启动。
目的,就是要给对方打个招呼:“我来了!”
他知道,对方不会因为畏惧害怕就把两枚项坠扔掉逃之夭夭。因为对方抢走两枚项坠的原因,绝不是因为提前就知晓了张丽飞和王海菲所佩戴的项坠是以妖骨制作而成,而是知道王海菲身上有法器,所以把法器抢到手,以此威胁逼迫苏淳风,出面相谈。至于谈什么,褚卓延不是已经提出条件了吗?
就在村子里。
现在双方直线距离也就一百米左右了。
苏淳风忽而停步,双眉微皱,缓缓蹲下身,默念术咒右手伸出,将掌心按在了冰凉的水泥路面上,体内本元渗出掌心,与地表气息相参。
有术阵。
从术阵的气息和波动来判断,应该是刚刚布下没多久并已然启动。
对方亦是从京师大附近赶到这里的——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就迅速地布下了有这等规模气势的术阵,等候着苏淳风前来,说明对方的术法修为绝对已经迈入了炼气境,而且从这个术阵散发出的气息上,苏淳风可以敏锐地察觉到其中蕴含的极强杀伤力,这说明对方是个心性狠辣歹毒之徒——最初当然可以好好谈,无论谈妥与否,无论能不能拿到想要的东西,对方都会杀人灭口。
若是换做普通的术士,根本不会在还未踏入术阵时就察觉到术阵的存在,即便是察觉到了,也难以抉择出该如何做。
两条路。
退,就是示弱,事后万连胜肯定还会继续以各种方式要挟;
进,万连胜已然布下了术阵占据主场优势。
但这次万连胜遇到的,是两世为人,在奇门江湖上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心境修为又极高的变态存在,真正的诡术传承者。既然已经找到并确定了正主儿就在这个村子里铺开一张大网等待自己,苏淳风此刻也就不再急于马上进去自投罗网,找到对方拼个你死我活——他小心翼翼在不触及到术阵反噬的前提下,认真仔细地感应分析了一番这个术阵,然后起身,弓着身猫腰向左转,无声无息地遁入了漆黑寒冷的夜幕,在坑洼不平的村外荒地中,脚步迅疾而轻盈,不发出丁点儿声响。
村中一处十字大街上。
身材不那么高大,但粗壮厚实犹若石碾子般的万连胜站在冷飕飕的街道中央,面向南双目微阖。
两名戴着棉织帽子穿着加厚深色夹克衫的青年,分列在他两侧。
身高超过一米八五,且魁梧壮实的青年神态恭敬地轻声问道:“师父,那个叫做苏淳风的小子,会来吗?”
“嗯。”万连胜简单应了一声。
“师父,之前我和师兄抢来的那两枚项坠,真的是妖骨制作而成的?”身材偏矮又有些瘦弱的青年一脸毫不掩饰的贪婪之色,道:“那咱们今晚运气不错,误打误撞啊,因为不知道哪个是苏淳风的女朋友,所以干脆都抢了……不曾想俩漂亮女孩脖子上竟然戴了一模一样的项坠,苏淳风这小子出手够大方的,艳福也不浅。”
万连胜睁开眼睛,笑骂道:“兔崽子,等拿到了苏淳风手里的法器之后,这两枚妖骨制作的项坠,我会分给你们师兄弟的。”
“谢谢师父。”
两名徒弟同时躬身感激道,神色间格外兴奋喜悦。
妖骨啊!
可遇而不可求的珍贵物事,多少奇门江湖术士,终其一生恐怕都很难搞到手一件妖骨用于制作出中品甚至上品的法器,没想到他们师徒三人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无心插柳之下,竟然抢到手两枚妖骨制作的项坠。而且还有一件更了不得的妖骨制作而成的法器,很快就要到手了。
师徒三人,此番志在必得。
谁劝都不好使。
万连胜沉声吩咐道:“苏淳风很快就要到了,你们俩不要轻敌,按照之前我说的,藏在暗处并掩去术法气息,见机行事。”
“是!”
两名青年转身一左一右,快步钻进了被黑夜笼罩着的街旁民宅中。
又过了大概几分钟之后。
万连胜微微皱眉,背负着双手开口朗声道:“苏淳风,你的修为果然不浅,术法也堪称精妙,竟然能在不被我发现的情况下突进入我的术阵之内。不过现在还是被老子察觉到了,那就现身吧,躲躲藏藏也不方便咱们之间的交谈。”
许久,没有回应。
黑暗中。
距离万连胜东南方三点钟位置,不足二十米远的一处破旧的院落里,他那位身材高大魁梧的大徒弟林志伟正站在半敞着的木制院门里侧,屏息凝神,意念力探出,随时聆听并感应着师父那边的动静——按照师父的吩咐,无论与苏淳风的谈判能否成功,今晚都不能让他活着离开,因为那小子身上佩戴有一件妖骨制作而成的法器。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们不惜留下杀人的痕迹,动用武力也要截杀苏淳风。
咯嗒。
一声轻响从身后传来。
这位大徒弟豁然转身,然后就在黑暗中看到了破败不堪的堂屋正门廊檐下,台阶上,站立着一道清瘦的身影。
那道身影单手掐诀,轻轻向下一按。
嗤……
一道如银线般细弱的术法能量波动,在丝毫不引动万连胜布下的术阵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刺破短短几米的空间,瞬息间便冲到了林志伟的头颅中,林志伟顾不得开口大声呼救,赶紧掐诀施术吟诵术咒企图挡下这一击。
他清楚,只要挡下这一击,确切地说只要自己施展出了术法,那么就能引动术阵。师父,自然就会马上知晓这里的变故。而术阵的启动,也会确保他的生命安全。但术法修为不过刚刚勉强跨入固气境,又没什么斗法经验,只是个人武力较为突出的林志伟,根本不知道他所面对的这位无声无息间出现在身后的术士,是何等实力的存在,两人之间各方面的差距,又是何等之大。
所以林志伟一声不响地靠在了院门后的墙壁上,瞪大了迷茫困惑不甘的眼睛,身体缓缓萎顿,坐倒在地。
他的术咒、心法、意念力,被那缕细细的术法力量瞬间绞碎。
然后思维在恐惧和愤怒的不甘中,定格。
……
凭着对危险敏锐的感知力察觉到一丝不妥的万连胜双眉一挑,冷笑道:“鬼鬼祟祟,这可不像江湖传闻中那位敢于击杀纵仙歌徒弟的青年俊杰啊……”
依旧没有回应。
万连胜的心猛地一沉,隔空传音道:“志伟,赶紧到我这里来!”
“小波,马上到我这里来!”
与此同时,万连胜双手合拢,在胸前掐出一个手诀,口中念念有词:“遁甲阵中藏锋锐,破兵百万连杀营,临土生火,阵……”
嗡!
范围几乎笼罩了大半个村子的遁甲连杀阵原本就处在启动状态下,此刻骤然受控制引发——进入被引发的遁甲连杀阵之中,如果没有布阵者允可并贴有与遁甲连杀阵相辅的护身符箓,除非是普通凡人,或者登临归真脱离五行的天人,否则皆无法遁形,且会受到术阵磅礴的攻击力。
引发遁甲连杀阵之后,万连胜狞笑着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枚妖骨做制而成的项坠。
只要强势毁去项坠上的符箓术阵,就必然会对在上面施术布下符箓、术阵的苏淳风带来一定程度上的打击伤害。
小子,既然不想出来好好谈,那就先把你废掉再说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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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5章 施展的是,诡术!
借着夜色和房屋的掩护,以及丰富的斗法经验,超强的心境修为,冠绝天下的诡术之掩息术,苏淳风犹若一只幽灵般无声无息地穿行在距离万连胜不过几十米的范围内,一击毙杀林志伟,立刻扑向了早就查探到的另一人。
但他还未抵达下个目标藏身的宅院时,就在狭窄黑暗的巷子里,看到那人从院门中闪身而出,快步向万连胜所在的十字大街上行去。
不好!
苏淳风瞬间判断出对方已经警觉到了自己的偷袭行为,立刻伸右手从项间摘下法器项链高举抬起,默念术咒催动法器上的术阵急速运转,同时左手掐诀,食指一点前方距离自己已超过十几米的那人后背,口中轻呵一声:“泛朱!”
嗡!
这一刻,苏淳风施展而出的术法,不再是之前毙杀一人时那般细弱且悄无声息的诡术之诛心针,而是大崩心术,以不可阻挡之势,排山倒海般盖向了那人,全然不在乎这样做会触动引发对方布下的杀伤力极强的术阵。
遁甲连杀阵被双方一个主动一个被动地同时引发,磅礴的术阵力量波动瞬间汹涌着平地而起,与苏淳风施展而出如惊涛骇浪般的术法力量在半空中发生了猛烈而迅疾的对撞——立时有飓风在空中呼啸席卷,随即自相撕裂,瓦石掀顶纷飞,乒乓碰撞仿若天降冰雹,情形恐怖骇人至极。
而苏淳风,也受到了来自于四面八方的磅礴术阵力量攻击。
他手中法器项链在黑暗中灼灼生辉,迸发出璀璨斑斓的华光,脱手悬空而起至苏淳风头顶上方不足一尺高的位置,华光散开直径一米有余,然后垂落下道道清亮华美的流苏,看似轻柔若珠帘将苏淳风笼罩其间,却如铜墙铁壁般把汹涌侵袭而来的术阵力量挡在了外面,不泄入丝毫。
却说万连胜的二徒弟聂小波,在听得师父隔空传音急令他迅速返回身边时,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便从藏身之处跑了出来。
然而没跑出几步,他就觉得一股无法抗衡的强大杀机将自己笼罩。与此同时,师父布下的遁甲连杀阵启动,磅礴的术阵力量汹涌而起,将贴身藏有与术阵相辅护身符的他笼罩保护起来,同时他也清晰的感应到了那股杀机浓重的术法力量和术阵力量激烈地对撞在一起,天地五行磁场骤然间紊乱成一团糟,五行元素疯狂地崩散,汇集,肆虐对冲……修为比之师兄更早迈入固气初期的聂小波只觉得耳鼓生疼,头晕脑胀,脚步虚浮落空,踉跄着摔倒在地,头部磕在了墙角上,当即鲜血横流。
大崩心术与术阵力量对撞;
法器防御与术阵力量抗衡;
斗法经验极为丰富的苏淳风抓住了这一刻留给自己不多的空隙时间??时间,口吟术咒,左手掐诀施术向下轻轻一按,食指指向距离自己十几米远,摔倒在向十字大街拐角处墙根下的聂小波。
诡术之诛心针!
嗤……
细若银丝的术法波动,刺破紊乱的五行天地灵气,刺穿了磅礴澎湃的术法力量和术阵力量的对撞,直抵聂小波头颅中。
头破血流的聂小波刚刚爬起来抱着脑袋躲避天空中如冰雹般砸下的瓦石碎片,随即豁然僵立,张口欲呵,却发不出一丝声响,他看到了十字大街上正在掐诀施术的师父万连胜,师父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般,扭头看向了他。
黑暗中,师徒二人对视。
万连胜神色大惊,大怒。
聂小波奋力想要对师父挤出一丝或者痛苦,或者惊惧求救的表情,但他的思维瞬间定格在这一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苏淳风!”万连胜狂怒爆吼:“我要杀了你!”
在怒吼出声的同时,万连胜体内沸腾的本元从指尖喷薄而出,循着其心法的控制导引,按照术法的特定规律,顷刻间侵入了指尖捏着的那枚项坠中,随即强大的本元摧枯拉朽般生生将项坠上布下的符箓、术阵尽数摧毁。
啪!
一声轻响。
黑灰色因为长时间佩戴已然有了油亮色泽的项坠绽放出一朵如萤火般的细微光华,随即熄灭。
万连胜只觉指尖传来刺痛连心的感觉,本能地松开了项坠。
小小的项坠掉落在地。
“法器反噬?”万连胜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在双方已经等同于刺刀见红的关键时刻,他竟然怔了怔——法器能反噬,要么是其中布下的符箓术阵皆是一等一的高明精绝术法,要么就是制作这枚法器的术士,其术法修为,尤其是心境修为极高达到了醒神境界的大宗师,在施术与项坠上布下符箓术阵时,会自然而然地倾入了自己强大的心境意念,让法器有了一丝自保自爆的灵性。
这枚小小的妖骨制作而成的项坠,是让普通女生佩戴在身的,很显然不会使用一等一的高明精绝术法去布下符箓术阵,因为普通人承受不住。
而另一种可能……
也不可能!
苏淳风年纪轻轻,纵然是其天赋卓绝已然迈入炼气境,也无法做到这一点。如果说他找了位修为迈入醒神境的大宗师做这两枚项坠,那更不可能了,因为用妖骨制作寻常的护身法器给普通人佩戴,已经够奢侈够大材小用,甚至可以说是可耻的浪费了,还要让醒神境的超强术士专门制作这种小玩意儿?
开什么玩笑?
但现实,却容不得万连胜不相信,此刻正处在高强度高风险的斗法中,也容不得他多想。
因为初时大意的缘故,法器的反噬已经对他的本元和意念力形成了本不该出现的伤害,整个右臂的经络都有种本元堵塞凝滞的麻木感觉,而意念力也顷刻间带着杂质回流至脑海的思维中。他急忙默念术咒,心法流转祛除脑海思维中的杂质,同时施术催动遁甲连杀阵,向着苏淳风发起更狂暴的攻击。
他修为高深占尽天时地利!
便是大意稍稍受创,苏淳风又能耐他何?
“苏淳风,交出诡术传承。”万连胜左手从口袋中掏出了另外一枚项坠,语气中已然充满了愤怒的杀机:“我让你死得痛快些,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第一枚项坠上的符箓术阵被毁,苏淳风不可避免地受了些许内伤,意念力也受到一些打击。但这种打击伤害对他来说,虽然谈不上无足轻重,却也委实不至于让他的实战能力大打折扣。因为他对此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且心境修为足够强大,本身的修为也已然仅差一线便入炼气,那枚项坠上的符箓和术阵又太过简单弱小,他何惧之有?
便是对手再毁去另一枚项坠上的符箓术阵,苏淳风依然可以发挥出自己的巅峰实力继续与对手一战。
只不过,实力相当的高手之间对决,差之毫厘便谬以千里。
更何况,对手修为比他要高出一大截呢?
所以苏淳风更不敢有丝毫大意。
啪!
一声轻响。
剩余一枚项坠上的符箓术阵再次被万连胜尽数摧毁,而这次他吃一堑长一智,及时以术法强横弹压住了项坠上的法器反噬。
苏淳风心中仿若被针刺了一下。
他依然不为所动。
村落中天地五行磁场已经紊乱到了极端的状态,苏淳风附近狭窄的小巷和两侧的房舍小院内更是五行元素疯狂对冲、汇集,不时便有骤然而起的劲风如刀般胡乱刮刺,又忽然汇聚成小股飓风到处席卷,继而生生撕裂开来,席卷激荡着瓦片砖块在空中碰撞碎裂,碎块到处激射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然而偶有碎块瓦片在激射至距离苏淳风三尺远时,就会被两股正在不停激烈对冲的磅礴术法力量弹开,无法侵入丝毫。
就在如此混乱,危机重重仿若混沌世界的环境下,苏淳风身处华光流苏笼罩之中,缓慢而坚定地迈步沿着小巷向十字大街走去。
万连胜目光中滔天怒火迸射,盯住了那条狭窄的巷口。
飞砂走石的黑暗中,被瀑布流苏般斑斓华光笼罩的苏淳风从巷口缓步走出,其形象虚幻而神秘,仿若谪仙降世,威压千钧,气象浩然。
“装神弄鬼!”万连胜狞笑着:“我有遁甲连杀阵,看你能凭此法器支撑多久!”
“你叫什么名字?”苏淳风脸色铁青,很显然他现在也承受了极大的压力——纵然是诡术传承者,纵然是身负诡术和中天秘术两种绝学,可修为上的差距,以及身处对方布下的遁甲连杀阵中,他能勉强支撑不倒已经实属不易。而且,修为比他高出一大截的万连胜,到现在还没有施展出术法的强攻。
仅仅是有备而待布下强大术阵的主场优势,就已经让万连胜占尽上风,死死地镇压住了苏淳风,使其没有丝毫反击之力。
万连胜狞笑:“老子叫万连胜!”
“那两个已经被我杀死的,是你徒弟吧?”苏淳风因为承受巨大压力的缘故,似乎说话都很吃力,几乎一字一顿。
但他还是要说。
“苏淳风……”万连胜虽然已然明白两个徒弟都凶多吉少了,但此刻从苏淳风口中得到确认,还是让他满腔怒火再次膨胀冲顶,如同魔头般恶狠狠地吼道:“今天老子让你死前也要知道,杀了你之后,老子还会杀死那两个丫头片子,还有,你的家人,老子会一个个的虐杀,老子要让你死不瞑目!”
……
426章 不让你死得明白,何以发泄?
吼骂的同时,万连胜右手轻甩,袖口内滑落出一柄墨玉材质一尺多长的尺形大小法器,口中念念有词。尺形法器上的精妙术阵顷刻间启动引发,肉眼可见的符箓泛着银白色光芒从法器上飞跃而出,在五行混乱的混沌空气中交错排布,形成两米多长,近一米宽流光闪闪仿若一匹锦绣绸缎般的术阵。
万连胜左手掐诀一指,锦绣绸缎般的术阵飘忽忽起伏着瞬息间便越过了二十余米远的距离,压覆向苏淳风。
咫尺锦绣覆江山!
犹若泰山压顶般的千钧之力,顷刻间让苏淳风整个身躯都弯了下来。
法器项链垂落流苏华光而成的强大防御圈,也被生生压了下去。身处其中的苏淳风像是在极短时间后便承受不住般,突然屈膝蹲下,凭借着右手掌及时强撑在地上,才没被压趴下,他口中轻呵一声:“有无极出阵,两仪反杀,四象成兵,如临至!”
撑在地上的右手成爪,猛然抬高,像是抓住了整个大地生生掀开般。
他半蹲弯曲的身体豁然挺直站起,悬空的法器项链以及散发垂落而下的华光流苏,似乎都来不及跟上苏淳风的动作反应,他的头钻过法器项链,项链就戴在了脖颈间,而璀璨斑斓的华光也在这一刻被他的身体穿破,似乎碎裂般散落在他的身体上,让他像是披上了一袭斑斓夺目的五彩霞衣。
进村入阵之前,苏淳风就在万连胜布下的术阵外围,布下了两仪反杀阵,然后悄然潜入万连胜布下的术阵中,与几处关键的阵脚布下了四象擎天阵,一内一外,两种术阵并和,则成为一个大阵——诡术之无极回天阵。
有天则破,破而后立。
是为回天!
谁说回天乏术?
无极回天阵可用,两仪反杀阵与四象擎天阵亦可单独作用。
现在,苏淳风同时发动三个阵法,釜底抽薪!
轰隆隆……
沉闷巨大的滚雷声从地底传出,大地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仅仅一下,便将磁场混乱五行交错犹若混沌世界的王家营子村的空间里,涤荡一空,确切地说,是三种能量庞大的术阵与另一种庞大的术阵对撞之后,术阵中的天地五行灵气包括空气,全都被术阵对撞时产生的强大冲击力给扫除一空,湮灭了。
这里,出现了极为短暂的真空状态。
内部一空,外围的空气在无穷天威的压力作用下立刻蜂拥而入。
咫尺锦绣覆江山,是万连胜以术法、法器上的术阵凝集天地灵气五行元素而成,所以在周边环境如此巨大的急剧变化中,并没有毁灭,而是依然保持着固有的态势向苏淳风施加泰山压顶般的重威。然而双方术阵的激烈对撞,苏淳风的这一?这一招釜底抽薪,让正处在巅峰状态中的万连胜顷刻间像是被打断了脊梁骨似的,颓然垂废,浑身气机不由自主地透体而出,疯狂散泄,堵都堵不住。慌乱中他急忙默念心法术咒,施术稳定自身状况,哪儿还顾得上去继续支撑施展出去的咫尺锦绣?
以一招诡术之乾坤手,生生掀起了地气护体的苏淳风,靠地气和自己布下的术阵挡住了双方术阵猛烈对撞时产生的杀伤和反噬力,同时把掀起的地气当作一条横亘的山梁,托住了头顶上方如泰山般压下的咫尺锦绣。
咫尺锦绣覆江山!
没有了仙人力,咫尺锦绣终究不过是一匹徒有斑斓华美外观的布料,莫说这如画江山,便是这一道岭,又怎能遮得住,压得垮?
苏淳风如爪乾坤手虚空一挥,便撕裂了那匹锦绣。
他再向二十多米远的万连胜虚空一抓,地气与疯狂涌入此间填充空虚的五行灵气交汇,在瞬息间恢复的磁场中奔涌而过,从初时的一线迅疾膨胀成一条土黄色巨龙,呼啸着将万连胜吞噬其中,旋即龙首龙尾汇成直径四五米方圆的混沌,卷裹着万连胜滚荡如尘团,期间有闷雷声轰鸣,有如蛇游丝电光闪烁。
“苏淳风,你还能如何?”万连胜咆哮怒吼,高举墨玉尺形法器,心中默念术咒,法器银芒闪烁,磅礴术法力量强驱五行沙尘和地气锋锐。
苏淳风地站在巷口,身形如岳巍然不动,左手平抬屈中指掐诀:“我,是诡术传承者。”
万连胜神思稍滞,狂笑道:“果然如此,老子虽然大意了,可今夜拼了重伤也要把你杀死……苏淳风,我看你能耗得了几时?”
“与你耗费这么久,多说这些废话,其实不过是想着能尽情宣泄心头的愤怒和仇恨,如果这些不为你所知,不让你懊悔万分,不让你有从高空坠落的挫败绝望,一招毙杀了你,你死得太痛快,我不够解恨,这样不好。”苏淳风左手屈起的中指轻弹:“你的术法修为不够,下辈子不要再轻易招惹诡术传承者。”
一缕纤细却极为锋利的能量波动转瞬即逝,刺透尘团和交织对撞的术法波动,嵌入万连胜头颅中。
修为已入炼气初境多年的万连胜心神意念何其坚毅,他生生硬抗诛心针的侵杀,体内五脏六腑七魄快速生成炼就本元,填充着体内刚才身不由己几乎倾泻一空的危险状况,狞笑道:“苏淳风,你杀不死我,力竭时我便杀你!”
“这是诛心针,你那最先被我毙杀的徒弟,就是死在了这一招下。”
“我会在你身上插入万枚针,让你生不如死!”万连胜狰狞咆哮着,同时以心法催动快速恢复的本元,施术将侵入脑海意念中的诛心针强行逼出。
苏淳风继续不急不缓地掐诀施术,渗出一缕血丝的唇口轻轻开阖:“泛朱!”
此刻天地五行灵气和空气已然尽数填满了此地的空虚。
大崩心术施展而出!
修为低于万连胜的苏淳风,同时动用了自己布下的三种术阵,以决绝之势,釜底抽薪硬撼万连胜布下的遁甲连杀阵,双方术阵皆在猛烈的对撞瞬间湮灭毁去。
术阵一毁,双方皆会受反噬而添内伤。
万连胜以炼气境的强绝修为,本该在双方同等受创的前提下占优,然而苏淳风以有备对无备,一招乾坤手掀地气横档反噬杀伤力,故而在术法修为低于万连胜的情况下,所受内伤比之还要轻得多,更是以乾坤手绵延的后继之力困住了万连胜。
万连胜自知轻敌大意才落入当前处于下风的困境中,但他仍有必胜把握——凭借修为上的强大优势,以防御耗尽苏淳风的本元和精神之力,他便能将苏淳风一击毙杀。然而,他终究是只闻诡术传说,未曾亲眼所见亲身经历过诡术非凡的术士。他不知道,诡术之所以号称攻击力之强绝天下无双,绝非奇门江湖上千百年来以讹传讹的夸张谣言,而是……无数奇门江湖的先贤们以血泪性命做代价,留给后人的真知灼见,前车之鉴。
大崩心术一出,磁场动荡。
刚刚涌入还未平衡下来的五行天地灵气急剧紊乱,在术法的作用下汇集成汹涌澎湃的术法力量,以排山倒海之势覆盖向混沌尘团之中的万连胜。
“这是大崩心术,杀你第二个徒弟时用的术法。”苏淳风轻声道:“但他很幸运,又被我施展诛心针才杀死。”
全力抗击着明明有后继乏力之象却偏偏杀意杀气不减的乾坤手,万连胜怎么都没想到,苏淳风能在分心施展出了一招诛心针之后,随即再次分心施展出攻击力和杀伤力更加强绝到恐怖的术法——大崩心术。感应到那排山倒海无可抵挡的强大术法力量覆盖而下,万连胜立刻生出了无穷不甘的惧意和坚定的死志,与瞬息间催动术法崩毁墨玉法器,同时咬破舌尖,张口喷血怒吼:“苏淳风……”
霎那间,犹有反击力的万连胜却以自身修为做祭,便要与苏淳风同归于尽。
但他的思维意念刚刚至此,最是悄无声息的诡术之诛心针,诡异非常地从大崩心术那排山倒海般的威势之中不可思议地幽幽而出,刺入了万连胜毫无防备的脑海中,与顷刻之间,便将其思维、意念、心神绞碎,只容得他最后一霎那生出的惊诧、恐惧、不甘、懊悔,定格在了脑海中。
以自身修为做祭,却没能施展而出。
但万连胜的体内磅礴气机已然接收到了术法的指令导引,在五脏六腑七魄和经络气线之中狂暴游走不得而出,随即冲破了生机已绝的体内器官。
他怒目圆睁,七窍出血。
挺身而不倒!
皮肤无处不起泡破裂,仿若溃烂,形象恶心骇人至极。
脸色苍白却神色平静,嘴角挂血身受内伤颇重的的苏淳风,拖着疲累的步伐缓步走到万连胜身旁,看也不看万连胜那凄惨恶心恐怖骇人的模样,略显吃力地弯腰拾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两枚灰黑色项坠,揣进了兜里——项坠此时已非法器,但终究是宝贵难求的妖骨材质,怎舍得丢弃?
他将法器项链从项间摘下,以左手托起,口中轻吟术咒:“天与之,地与之,乾坤皆在,是昭昭而示……”
法器项链悬浮而起,至数米高的空中,缓缓旋转,洒落荧荧光点。
苏淳风迈步向村外走去。
身后,有裹挟着浓郁天地灵气的狂风平地而起,席卷十字大街上双方激烈斗法后留下的术法气息,以及不可避免的个人痕迹。
直挺挺站立不倒的万连胜的尸体,终于仰面倒下。
两分钟后,已经走到村外坑洼道路间的苏淳风左手向侧方探出,在漆黑的夜幕中虚空一抓,便将法器项链拿在手中,戴回到脖子上。在做这件如魔术又仿若信手拈来的神秘小动作时,苏淳风脚步未有丝毫停顿,周边天地灵气在夜色下不断汇聚环绕,跟随着他前行的脚步,突然毫无征兆地汹涌灌入他的体内——是倾泻而入,没有丝毫凝滞,仿若端起大锅向一个大碗中倒水般,一下子就填充满了他几乎枯竭的经络气线。
然而他的五脏六腑七魄,并未汲取经络气线中取之不竭的天地灵气转化成本元,而是以一种非凡之势相互影响相互作用,自然生成丝丝缕缕的自身本元之气。
大小周天已通。
己身能炼气,取之不易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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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7章 做了,就会被人知道
苏淳风记得,前世自己是在二十一岁时入的炼气境。
重生来过,如今不过十九岁,便机缘巧合下迈入炼气初境,站在了奇门江湖中术法高手的行列。
其实重生以来,他并没有刻意地去刻苦修行,也不想步入奇门江湖之中,只希望和家人、朋友平平安安地生活,闲暇时权当作强身健体多一门自保的功夫而修行术法,一切顺其自然,不苛求不强取。而能在十九岁年龄就一跃成为炼气境的高手,除了其自身天赋资质绝佳之外,重生时醒神境的超强心境修为,则是最关键的因素。
夜色沉沉。
苏淳风孤独地行走在僻静坑洼的宽阔道路上。
看得出来,这原本只是一条乡村小道,周边的拆迁、开发、建设需要路宽一些,这条路就宽了,只是并没有修建成一条平整的柏油或者混凝土公路——也许不久的将来,这条当前因临时需要而拓宽的大路上,就会修建起一幢幢高楼大厦,再找不到它的存在。
远处,四环路上路灯明亮,不时便有车辆来往飞驰。
苏淳风心思恍惚,经过此番激烈的斗法,他的体内不可避免地受到了重创,毕竟万连胜是早已迈入炼气初境多年的高手,又提前布下了遁甲连杀阵。在各方面条件明显不利于苏淳风的前提下,他能一战而胜之,并击杀万连胜及其两名徒弟,这种事情如果传到了奇门江湖上,想必会再次掀起一波有关他的传言。
好在是今晚的斗法现场,没有旁观者。
所以苏淳风没有丝毫心理上的负担,从一开始他就放开了手脚直接施展出攻击力冠绝天下的诡术……否则的话,纵然中天秘术亦是精绝盖世的术法,也断然不能让苏淳风赢得如此干脆利落,甚至,他都无法在这场生死相向的斗法之战中胜出。
落败,即身死。
远处,两道明亮的车灯光束上下晃动着往这边靠近,汽车的引擎声慢慢变得清晰。
苏淳风心里稍稍犹豫了下,继而并没有选择靠让到宽阔道路的边缘,躲藏入夜色笼罩下的黑暗中。
他施展掩息术掩盖自身术士气息,大大方方地继续往前走。
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从他身旁驶过之后,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轿车驾驶位的车门打开,一名身形挺拔,长相英俊,穿着黑色西装黑色皮鞋,颇有成功人士形象的青年从车上下来,惊讶地招呼道:“淳风!”
苏淳风停步,回头看去,略感诧异-地微笑道:“宋学长,别来无恙。”
宋慈文大步走过来,视线朝向身后远处被黑夜完全笼罩,从这里根本不可能看到的王家营子,然后他才面露无奈地看向苏淳风,苦笑着说道:“惊觉此地磁场大动,五行灵气?灵气急剧紊乱,天地间有大异象生成,我判断有术法高手在此地斗法,正好距离我住的地方不远,就赶紧开车过来看看,没想到,会是你。”
“嗯,一些私人恩怨,刚才处理完了。”苏淳风淡淡地说道,他没必要否认,也无法否认。
“淳风,你是现任京大学生术士协会的会长,规矩不用我再废话多讲,你也应该清楚,这里是京城,怎们能轻易与人斗法,从天地异象和磁场变动、五行灵气的紊乱程度上来看,这绝对是一场凶险万分,你死我活的斗法。”
苏淳风点了点头。
宋慈文想了想,道:“淳风,上车吧,我送你回去……此地不宜就留,京城之地藏龙卧虎,说不得再过一会儿,就有其他术法高手前来探查情况了。”
“谢谢。”
苏淳风也没和宋慈文客气,两人便上了车。
黑色的奔驰轿车在坑洼不平的阔路上掉头转弯,向四环路方向驶去。
“不会是,青鸾宗的人吧?”宋慈文一边驾车,一边微笑着问道。
“不是,或者,和青鸾宗也算是有着间接的因果关系吧,唉。”苏淳风轻叹口气,却是神色平静,道:“和青鸾宗的迟一正一战之后,奇门江湖上有关我的各种流言四起,于是就有人窥伺我那件以妖骨制作而成的法器,而且,竟然有人会听信了那些流言,非得逼着让我交出什么诡术传承……”
宋慈文怔了怔,道:“这事儿是挺让人无奈上火的。”
“其实对于这些我并不会太过恼火,人人皆有贪念,换做是我或许也会眼热妖骨制作的法器,也会想象着能得到神秘的诡术传承。”苏淳风话说得很平和,就如他平时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心性淡然,与人为善。但他随即话锋一转,浑身气机骤然变得凌厉凶狠,眯着眼犹自不解恨般冷冷地说道:“但却有术士,坏了规矩,他们以术法侵害我的女朋友,并拿我家人的安全来威胁,要挟我!”
“什么?”宋慈文大吃一惊,继而义愤填膺地说道:“这样的败类,当诛!”
“所以我杀了他,还有他的两个徒弟。”
“是谁?”
“不认识,他说自己叫万连胜……”
宋慈文当即面露惊讶,驾车停在了四环路的辅道边,认真地打量了一会儿苏淳风之后,才钦佩不已地拱了拱手,道:“恭喜淳风冲破桎梏,入炼气境!”
“机缘巧合,在这方面我运气向来不错。”苏淳风道。
“前年,我听说京大学生术士协会第一任会长欧阳远突破桎梏踏入了炼气境,曾惊叹羡慕其资质天赋过人;暑假时我听闻前任会长范嫣芝入炼气境,心中感慨还有些失落,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能踏破这层桎梏。”宋慈文神色间略有些向往,却并无丝毫嫉妒和无奈的枯涩,接着说道:“纵萌刻意压制己身修为,想必不久之后一旦修行突破便能一举强势冲进炼气境;华清大学的白行庸自幼便是天人之姿,心性疏朗,为人谦和低调,我猜测他甚至已经是踏入炼气境的高手……而你,淳风啊,据我所知,你应该是当今时代,奇门江湖上踏入炼气境高手行列的术士中,最年轻的。”
苏淳风苦笑道:“其实我宁愿不踏入炼气境,只求平安幸福,因为我能在短短半年时间里连续突破,都是被逼出来的。”
“与迟一正那场生死斗法?”
“嗯,当时很危险,差点儿就被迟一正击杀了,而且斗法后我本元枯竭经脉受创……”
“看来越是凶险的斗法,越是能逼出潜能的爆发。”宋慈文有些向往般沉默了一会儿,很快便恢复了之前的疏朗表情,驾车继续行驶在车辆稀少的道路上,一边接着之前的话题闲聊道:“你以前,不认识,或者说听都没听说过万连胜?”
苏淳风道:“他很有名?”
“还行吧,早些年就已经迈入炼气初境的术法高手。”宋慈文似乎并没有太把万连胜放在眼里,只是认可其身为炼气境高手的实力,道:“他修行遁甲之术,擅长术阵方面的攻击,在北方的奇门江湖上,名声不太好,因为这家伙那张嘴很臭,做事情也太过歹毒狠辣。唔,就比如这次,你所说的恩怨斗法缘由,如果是别的术士,我还有些难以置信,但既然是万连胜,我就不觉得奇怪了。”
“那我这也算是为江湖,为民除害了?”
“我更吃惊和钦佩的,是你能在斗法中把万连胜杀掉,又把他的两个徒弟干掉……”宋慈文犹有些难以置信道:“就你自己?”
苏淳风道:“我赶到的时候,他刚刚布下术阵,正在启动,被我抓住了时机。”
“原来如此,你的运气果然好。”宋慈文神色间就有点儿羡慕苏淳风的好运,也替他捏了把汗——这位天赋资质简直堪称天人的学弟,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像个愣头青似的不管不顾地单枪匹马杀过来,若非运气好,这次十有八九得交代在这里了。同时,宋慈文也有点儿替万连胜感到悲哀,还有些幸灾乐祸。
术士布下术阵,启动的那一刻,是己身防守最为薄弱的时机。
因为启动术阵的术士,必须全身心投入进去,确保各方面都极为微妙很容易引发天地反噬的术阵,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顺利地,平稳地启动。说白了每一个术阵的启动,都是在和天地磁场间的万有平衡规律打擦边球。
而启动术阵的那个时间点,稍纵即逝。
如果苏淳风恰好赶上了万连胜布下术阵正在启动的时间点,并立刻精准地抓住了稍纵即逝的机会,那么他只要轻易地施术攻击万连胜,就会直接影响到术阵的顺利平稳启动——术阵在启动的瞬间,有外部术法能量的波动引发了附近磁场和五行灵气的紊乱,那么术阵就会不受控制地错乱运转,从而导致术阵顷刻间崩塌,与天地自然的反噬之力抗衡,同时对布阵者发起强大的反噬攻击。
宋慈文判断,之前自己惊觉此地磁场大动,五行灵气急剧紊乱,天地间有大异象生成,怀疑是术法高手在进行着生死斗法……也对,也不对——那是修行遁甲之术,最擅长术阵攻击的万连胜,布下的强大术阵崩塌时强大的反噬力与大自然的反噬之力对撞,所造成的极端状况。
苏淳风运气好。
也可以说,苏淳风斗法经验丰富?
唔,这好像不合理,应该说苏淳风极有眼光又心态沉稳,准确地抓住了稍纵即逝的时间点迅速发起了攻击。
“宋学长,我有一事相求。”
“我不会传出去的。”
“谢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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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8章 对不起,别赌气
深夜。
早已熄灯的寝室沉浸在黑暗中,静悄悄的。
张丽飞躺在床上瞪着大眼睛望着上铺的床板,她娇美的脸颊紧绷着,肉嘟嘟的嘴唇紧抿着,一脸寒霜怒意。今晚发生的事情让她睡不着,而因为和王海菲同挤在本就不宽的窄床上,连翻身都不方便,让她的心情更加复杂焦躁……
“睡不着?”王海菲侧过身微笑着轻声道。
“嗯。”张丽飞也侧过身来,两人在黑暗中对视着,她气鼓鼓地小声道:“我现在都快烦死恨死苏淳风了。”
王海菲温婉道:“他有自己的事,你别怪他了。”
“天大的事情能比咱们俩,哦不,能比你还重要吗?你可是刚刚被人抢劫了,而且脖子上都受了伤,虽说是轻伤,可当时被抢夺的时候,那么痛,痛得我差点儿就晕过去了,感觉自己的脖子都要被切断似的。”张丽飞说着说着就委屈地流出了泪水,嘟哝道:“这个没良心的,他就算是真有急事要走,走了之后也总该打个电话再关心下咱们的情况,没时间不方便的话,发个短信总行吧?”
王海菲心中亦有些苦涩——这种事儿,换做任何女孩子,恐怕都无法原谅男朋友的疏忽。
但王海菲对于被抢劫这件事情,感觉之前和之后的一些细节,都有着许多疑点,而且以她对苏淳风的了解,让她愈发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稍稍安静了一会儿之后,王海菲抬臂揽住张丽飞,轻柔地说道:“主要是太晚了,淳风知道我们刚刚经历了抢劫,所以不愿意打扰我们,希望我们俩能好好休息一晚上。你也知道,淳风他不是那种粗心大意容易疏忽的人。”
“哼,还不都是你把他给惯的。”张丽飞嘟哝道。
就在这时,枕头下传出了嗡嗡嗡手机震动的声音——之前考虑到苏淳风会打电话过来,所以张丽飞把手机调成了振动模式,因为她不想半夜三更手机响起时,打扰了王海菲舍友们的休息。
她迫不及待地从枕头下拿出手机打开。
是一条短信息,苏淳风发来的:“我猜你和海菲还没睡着,而你正在咬牙切齿地腹诽埋怨我,好吧,现在我郑重其事地向你说声对不起,哦,对了,不许赌气,再帮我向海菲带过去这声道歉。另外,项坠丢了也就丢了,不用心疼,回头我再弄两枚更漂亮更好的送给你们俩。”
“去死!”张丽飞回复了两个字。
“淳风发来的?”王海菲笑着问道,心里一股暖流涌动,略带酸意。
“嗯。”张丽飞拿着手机往王海菲脸前递了递,随即又急忙收了回去,气鼓鼓地说道:“不给你看,你们俩总是穿一条裤子。”
王海菲柔柔地,楚楚地说道:“唉,?唉,你和淳风都开始背着我发短信了。”
“没有啦。”张丽飞的心跳突了一下,赶紧解释:“海菲你别误会,我给你看还不行嘛,他还让我代他向你说声对不起呢,那,你看……”张丽飞把手机反过来放到王海菲眼前让她看,一边认认真真地说道:“天太晚了,往宿舍打电话会影响别人休息,不然的话,淳风他肯定会给你打电话的。”
王海菲瞄了眼手机上的短信内容,笑道:“我知道的。”
冰雪聪明的张丽飞立刻明白过来,气得伸手掐王海菲:“死丫头,你都学会这一招了,吓得我还以为你吃醋了呢,哼,看我回头真把苏淳风切一半抢过来。”
“好了好了,现在淳风也给你发短信了,睡觉吧。”
“哼。”张丽飞心满意足地伸臂抱住王海菲,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
王海菲拥着关系亲密的闺蜜侧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心中却没来由地生出些沁凉之意:“什么东西都能分享,可是苏淳风这个人,这份感情,能切成两半,与你分享吗?谁能舍得?淳风又……能舍得,能耐得住只爱一个人?”
……
……
苏淳风站在京大南门外,与大半夜开车把他送回来的宋慈文挥手道别,目送着黑色的奔驰轿车驶离,他掏出手机给张丽飞发了条短信,然后才打通纵萌的手机,问明了当前他们所在的地点,就挂了线,迈步往西走去。
看看手机上张丽飞很快回复的短信“去死!”苏淳风原本凉丝丝的心中,多了些暖意和开怀。
两枚妖骨打制的项坠,他不会再制作成法器送给张丽飞和王海菲了。因为,随着自己在奇门江湖上显出声名,无奈地一脚踩进了这潭浑浊深不见底的江湖中,和自己关系极为亲密的王海菲、张丽飞二人,以后就再也不方便佩戴妖骨制作的护身法器了,那样太惹眼,太容易引火烧身。
清园小区,在京大西南,华清大学侧对面。
可以想见,位置处在两所全国最顶尖高等学府的附近,清园小区的房价、租金有何等的昂贵。
纵萌,就在这里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
本来和白行庸商量好,带着褚卓延师徒二人到他家里去,等待苏淳风的回来。不过在进入小区之后,纵萌就忽然改了主意,他也根本不去解释为什么要改主意,就决定四个人都在小区南侧湖畔的小亭里等待,哪怕是……等一晚上。
褚卓延和念益华师徒二人无法反对,不说纵萌的身份让他们忌惮害怕,单说现在的处境,他们是被软禁看押的,总要有点儿觉悟不是?
白行庸反对无效,只得苦着脸陪三人在外面挨冻。
寒冬,深夜,冷风。
冻了一层厚冰的小湖,光秃秃瑟瑟的树木,孤零零的凉亭,黑漆漆的夜。
四个人就坐在凉亭里挨冻,久久无语。
说什么呢?
直到纵萌的手机响了起来,才打破了凉亭里的冷清寂静。他拿出手机接通,然后嗯了一声,把目前四人挨冻的地点说了一遍,就挂了线。
褚卓延听着纵萌打电话,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苏淳风,回来了。
他回来了,说明万连胜……十有八九死了。
念益华也是满脸震惊之色,他一直觉得如果苏淳风今晚真的找到了那位万连胜前辈,肯定是回不来了。
纵萌把手机揣回兜里,没有言语。
白行庸笑眯眯地问道:“淳风,回来了?”
“嗯。”
“这家伙,我越来越看不透了。”白行庸使劲搓了搓有些发木的脸颊,似乎受不了这寒冷的气温,扭头看向褚卓延,道:“褚前辈,按照您之前所说,万连胜可是早些年就迈入了炼气境,其个人在术法上的修为及综合实力,比您还要强。可现在,苏淳风回来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我可不觉得苏淳风这家伙会与万连胜和谈成功。”
褚卓延苦笑道:“和谈解决最好,和为贵嘛。”
纵萌冷不丁地插话道:“你如果不敢和苏淳风斗法,就直说……”
“有,有何不敢?”褚卓延为了面子不得不故作云淡风轻般模样,只是他那语气和表情,实在是装得不够像。
“你想趁他受伤的时候,和他斗法?”
“怎么会?”褚卓延尴尬辩解道。
“那很卑劣。”
褚卓延愈发憋屈,无奈。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缓慢的脚步声,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夜晚,却显得格外清晰,震得褚卓延和念益华的心,都忍不住跳速加快了许多。
四人皆循声看去。
……
429章 献誓血
一座矗立在湖畔小道旁的奇石,几株光秃秃的树木,掩住了拐过弯的道路。
冻了厚厚一层冰的湖面,在漆黑夜幕下泛着清冷的幽光,让湖畔的光线不那么漆黑,昏昏暗暗,冷冷清清。
穿着棕褐色翻毛领休闲款皮衣,黑色西裤,黑色皮鞋的苏淳风,从奇石树木掩着的小径转弯处显出了身形,步履轻缓稳重,神色平静,只是有些苍白发虚的脸色遮掩不住地显露出他受了严重内伤的身体状况,但他整个人散发出的浑然气象,却让凉亭中挨冻许久的四人,都清晰地感知到了他强大磅礴的气机。
白行庸抬手抹了下头上扎得紧紧的雪白长发,似自言自语般轻声嘟哝道:“得,一会儿不见,就迈入了炼气境,他还是人吗?”
“正常。”纵萌硬梆梆地说道。
褚卓延心生寒意。
苏淳风走时说,等他回来,会给褚卓延与他斗法的机会。褚卓延期盼着苏淳风能在与万连胜之间几乎不可能胜出的斗法中取胜,哪怕是这小子不惧留下杀人的痕迹,用其强悍的身手击杀了万连胜,都会将心中膨胀高涨的怒火宣泄出去大部分,如此一来褚卓延才会有更多活下去的可能;如果苏淳风怒气依旧,那至少在击杀万连胜之后必然受伤的他,短时间内,或者说一个月之内甚至更长时间里,恐怕都无法再有充沛的实力去与褚卓延斗法并取得胜利。
可现在,褚卓延不这么想了。
因为他虽然看得出来苏淳风肯定受伤了,而且伤势不轻,但苏淳风散发出的强大磅礴气场,却让褚卓延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地清晰认识到,当前深受重创的苏淳风,即便是现在马上与他斗法,也可以毫无悬念地将其击杀。
这种敏锐的感知,委实荒谬。
褚卓延忍不住摇摇头,想要抛开心头的恐惧感,他需要有一颗冷静自信的心,否则还没开始,自己就已经败了。
坐在师父身旁的念益华,想哭,浑身颤栗不止。
就在四人复杂?
??目光注视下,苏淳风走进了凉亭,似乎走了这么老远的路,本就受了不轻内伤的他实在是又累又乏,竟是一屁股坐在了纵萌和白行庸之间隔着较宽的亭内坐台上,与褚卓延、念益华师徒面对面,神色平静地目视着他们,淡淡地吐出了一句话:“万连胜和他的两个徒弟,都死了。”
果然,万连胜死了。
还有他的两个徒弟……
纵萌和白行庸同时扭头,有些惊愕地看向了坐在二人中间的苏淳风。
褚卓延瞠目结舌。
念益华忽然身子一软,从坐台上摔了下来,随即强撑着爬起复又坐在地上,靠着亭柱哆哆嗦嗦地哀求道:“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不要杀我,这件事与我无关,是他们,他们要抢你的妖骨法器,他们要逼你交出诡术传承……”
“益华!”褚卓延开口猛喝一声。
念益华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豁然从极度的恐惧和慌乱中回过神儿来,双目却变得空洞,无措。
褚卓延轻轻叹了口气,修为到了他这个境界的人,自然清楚苏淳风从进入小区,靠近他们的时候,就已然开始施展术法,刻意地散发出他强大的气机,无形中就会给人带来极大的压力。而自己的徒儿念益华……修为太浅,根本承受不住这种施展术法迸发出的强大气场的压制。
苏淳风一步跨入凉亭,念益华的理智就崩溃了。
听到念益华那番理智惊恐崩溃后的言语,白行庸心头大震,暗想着莫非苏淳风真的是诡术传承者,褚卓延和万连胜知晓了此秘,才会与他之间发生冲突?
纵萌双眉紧皱。
苏淳风平静的目光注视向褚卓延,只是看着他。
“对不起。”褚卓延有些畏惧地把头底下,苦涩道:“最初我只是想报复你,替劣徒出口恶气,可我们师徒对大陆的奇门江湖不太了解,所以才找到旧年与我有交情的万迄万连胜,希望他能帮一个小忙。不曾想,他听闻过奇门江湖上对你的传言,所以他觉得正好以劣徒与你之间的矛盾为借口,逼迫你交出诡术传承。当然,对于你是诡术传承者的谣言,万连胜也无法确信,只不过他觉得万一你真的是,那么我们就能得到诡术传承,如果你不是,我们也能得到你手中的妖骨法器……”
白行庸松了口气。
纵萌心中歉疚之意愈发浓厚——苏淳风是诡术传承者的流言在奇门江湖上传开,是与迟一正那场斗法之后,而流言之所以能迅速地在江湖上传播的幕后推手,却有很大可能是,他的父亲纵仙歌。对于父亲的这般行为,纵萌不赞同,恼火,却无奈,又有些困惑。而这些流言果然如他所担心的那般,给苏淳风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万连胜死有余辜,你也这么认为,对吗?”苏淳风清清淡淡地问道。
“好吧,我承认这件事,我与万连胜是同谋。”褚卓延抬起头,鼓起勇气直视苏淳风,道:“放过益华吧,他天赋资质普通,修为不高,将来不会,也不敢对你带来什么威胁。而且整件事,他都只是听从与我的吩咐,他不懂事……”
苏淳风微眯双眸,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褚卓延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迅疾消退,他复又低下头,极为恭敬地恳求道:“求求你,放过益华吧。”
苏淳风不说话,脸上表情依然。
“饶他一命,哪怕是……废掉他的修为,只求你让他活下去。”褚卓延浑身急剧地颤栗着,再次抬头直视着苏淳风,像是稍作犹豫之后终于下了决心般,右手掐诀抬起,左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儿巴掌大小造型古朴的古铜色八卦镜,缓缓地按在了眉心处,继而唇口开阖吟诵术咒:“巽走水,乾门闭,兑换离,坤无路,哲哲伏尔吶,急……”
古朴的八卦镜上骤然闪烁出荧荧光点,继而汇集流光环绕,渐成阴阳旋转之态。
苏淳风默念术咒,左手轻抬,食指虚空一点那枚八卦镜上的阴阳鱼,一缕纤细的术法能量波动精准无比地嵌入了阳鱼之眼。
哧……
流光形成的阴阳鱼破碎消散。
本想要决绝自裁以换取徒儿性命的褚卓延,忍不住唇角溢出了一团鲜血,神色茫然地看着骤然施术阻止他自裁的苏淳风:“为什么?”
“我还没答应,会饶了你徒弟的性命。”
“你……”
就在此时,冷静旁观的纵萌忽然毫无征兆地站起身来,大步往凉亭外走去,一边说道:“白行庸,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唔,我好奇心大一些而已嘛。”白行庸神情自若地耸耸肩,起身往外走去。
纵萌在亭外阶下等白行庸出来,然后并肩往远处走,一边冷冰冰地问道:“你与苏淳风,谁更强?”
“当然是他。”白行庸理所当然地说道,一点儿都不觉得这样说很没面子。
“白行庸,你知道我最反感你哪一点吗?”
“咱俩无怨无仇,你怎么老是跟我过不去呢?”白行庸苦着脸颇显无奈地说道:“总不会是因为,我拒绝与你斗法,所以你才会一直记恨我吧?天地良心啊,你能不能讲点儿道理?有本事你现在去挑战苏淳风,他才是高手。”
纵萌冷哼一声,道:“我自然会挑战他,但在这之前,我还是要先挑战你。”
“我认输不行吗?”
“不行。”
“你有完没完?”
纵萌没回答,像是看白痴一般看了眼白行庸。
于是白行庸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倒霉的就是遇到了纵萌这号白痴,一个在术法修行方面很白痴很固执的家伙,他很是无奈的说道:“好吧好吧,你选个时间地点,我答应还不行嘛……等会儿,提前声明,咱俩斗法只是公平切磋,点到为止,我可不想和你这号家伙在斗法时拼命;另外,不能在京城里斗法,假假我也是华清大学学生术士协会的会长,不能自己坏了规矩啊。”
“有意思?”纵萌愈发觉得白行庸很白痴很虚伪。
“废话!”
……
被寒冷夜色笼罩的凉亭中,就剩下了三人。
苏淳风像是累了般,往亭柱旁挪了挪,肩膀倚在亭柱上,神色慵懒平静。
许久。
褚卓延终于想明白了什么,又像是犹豫这么久之后才终于重新做出了一个决定,他极为苦涩地笑着摇摇头,轻声道:“罢了,罢了,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我师徒二人也算是咎由自取。”言罢,他右手掌心平托古朴八卦镜,咬破左手食指指尖,继而左手掐诀,将流出血的食指指尖按在了八卦镜上,口中轻吟术咒:“卦象回真,四象归为,少阴太阳接,太阴少阳和,阴收,阳出……”
食指指尖破口处,鲜血如注,流至八卦镜上,像是沸腾般咕嘟嘟地冒着泡,却丝毫都不向外溢出。
稍后,布满八卦镜的鲜血突然诡异-地汇集到镜面中心的指尖下,形成一滴。
褚卓延指尖一挑,那滴鲜红浓郁的血液飘然而起,至苏淳风面前两尺处悬停不动,像是被冻结在那里。
褚卓延神情极为痛苦纠结地起身,继而缓缓跪下,俯首轻声道:“我褚卓延发誓,今生唯苏淳风是从,不得有丝毫违逆之心,不得心生怨恨,不得弃之而不顾,应时时随主意,主伤则己伤,主亡则己亡,苍天在上,厚土在下,寰宇穹苍首向……”
念益华见状大惊失色,浑身瘫软无力萎顿倒地,继而傻傻地,苦涩地,笑了。
苏淳风心中默念术咒,自身浑然气象与天地相参,左手掐诀一指那滴悬浮的鲜血,引动其在空中迅疾游动划出肉眼可见的八卦图案。
一滴誓血化两滴。
一飞入天做印,二落浸地存根。
天地为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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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0章 大案,要案,人命案!
方长军今年三十三岁,是一名的哥司机。
他高中毕业后就干这一行,十几年跑下来,偌大的京城几乎已经没有他不知道不熟悉的地儿了,甚至偶尔有乘客要去往京城外数十、上百公里远的区县,诸如怀柔、密云、昌平、延庆的城区乡下,方长军都能走出个八九不离十。就像是大部分京城的老的哥那样,他能说会侃,日常生活中抱着知足常乐的心态,当然偶尔也会发些不满的牢骚,倒没啥大的念想,有时候起早贪黑忙活,有时候却也会偷得浮生半日闲地找个地儿把出租车停下,和一帮熟识的老的哥们打打牌赌俩小钱,或者开着早已归自己所有不用交份儿钱的出租车,乐呵呵地带上老婆孩子去郊游,再奢侈地吃顿大餐。
方长军的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很舒坦。
但最近几天,方长军的心情很差,跑车的劲头不大了,回到家里和老婆孩子说笑的时间也少了,似乎心里压了件什么沉重的事情。老婆、孩子、朋友们,都发现了这一点,问他,他也不说。
有那么几次,方长军在路上看到警车,或者路过派出所、公安局的门口时,都会生出开车过去找警察的冲动,但他每次都会强忍住这种念头。
可是……
那可是三条人命啊!
几天前的一天晚上,他在京师大东门外那条街上,接上了一位神情和行为都很古怪的年轻乘客,乘客没有说出具体要去的目的地,只是一路指引着他左转、右转……总之一路向北,最终来到了北四环外那片正在开发的区域,车子从宽阔坑洼的道路上驶过,直到距离那个已经搬迁一空的王家营子村不远的地方,方长军心里忐忑着生怕出什么事,不敢再往里面走了,那位青年乘客才说就到这里吧,然后大方地甩给他二百块钱车费,下车孤零零一人在寒风和夜色下,走向了早已无人居住,黑漆漆阴沉沉冷凄凄,凉得糁人的王家营子村。
当时方长军心里就惴惴不安,生出过报警之心,他觉得那名像是大学生般的年轻人一路上时而脸色阴沉时而恢复平静淡漠,但平静得吓人,身上还有着很重的……杀气?总之就是让人有些害怕。不过,方长军最终还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也看在那年轻人多给了一百多块钱车费的面子上,选择了沉默。
第二天上午,方长军正好拉活儿到距离王家营子不远的北四环一家公司,然后就忍不住好奇心,开车到王家营子看了看。
他看到了几辆警车,还有围观的一些群众。
接着他就从围观群众那里听闻了一件令他震惊不已,更是在接下来好几天时间里都纠结不安的消息——王家营子村里,发生了?生了一起诡奇的重大命案,三名不知身份来历的人被杀,其中一人死状极为惨烈,七窍出血,浑身溃烂如疮。
周四中午的时候,阴沉的天空中纷纷扬扬地落下了鹅毛大雪。
在这种很显然能多赚钱的日子里,方长军却无心拉活儿,回到家吃过午饭后便躺到床上午休,只是还没睡下多大会儿,便被一个噩梦惊醒。
他躺在床上思忖了半天,一咬牙便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报警!
……
……
王家营子的命案已经发生一个多星期了。
这对于警方来讲,无疑是一桩大案,要案——很明显,三名被害人是死于他杀,而且死亡现场距离不远,都是第一现场,没有被移动过的痕迹。
但奇怪的是,三名被害人身上,都没有丝毫他杀的痕迹。确切地说,经过法医鉴定后,三人的死亡原因都很古怪,两名年轻点儿的死者是不明原因心脏骤停,身体各器官供血不足导致休克性死亡。而那名中年男子,则是急性突发脑溢血和肺部爆裂……肺部爆裂?这也太诡异了吧?什么突发病会导致一个人的肺部爆裂?而且是在没有丝毫外力作用痕迹的情况下出现这种骇人的病发症状。
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和感到恐怖的是,那名中年男子七窍出血,浑身皮肤起泡破裂犹若脓疮的凄惨死状,又该如何解释?
答案是没有答案。
至少,现在法医还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说法。
除此之外,让警方愈发感到困惑不已的是,事发现场那条十字大街附近,像是遭遇过一场龙卷风的洗礼,又像是被某种爆炸的冲击波扫荡过,许多陈旧房舍屋顶上的瓦片、墙头上松动的砖块都被揭飞撞击碎裂得到处都是,其中有一名死在巷口的受害人身上,有多处被碎裂的瓦片砖石击打造成的淤青伤痕……
同时,现场也遭到了严重破坏,犯罪嫌疑人的所有作案痕迹都被扫荡一空。
根据调查,附近一些在工地宿舍居住的民工回忆,那天晚上大概十二点左右的时候,王家营子村传出了极为骇人的呼啸风声,还有一声闷雷般的巨响,当时附近工地上的地面都有震感,像是地震了似的。
这让警方部分专案组成员,生出了一个自己都觉得啼笑皆非和荒谬的想法,三位死者的死因,会不会是,吓死的?
当时的村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专案组因为此案的诸多异常点和没有线索而纠结发愁的时候,他们接到了来自于海淀区公安分居的电话,说是有一名的哥司机报案,王家营子村命案事发当晚,他曾经送一名年轻的乘客去过王家营子村。
的哥司机方长军,立刻被带到了专案组接受询问调查。
……
……
周六傍晚。
苏淳风在京师大附近的一处居民小区内,接上刚刚给一位学生补完课的王海菲,边走边聊着回到师大南门外,找了家装饰和经营风格独特的铜炉火锅店,进去吃晚饭。
寒冷的冬日里,火锅已经是生活在京城的人们特别喜欢的餐食。
这家火锅店因为紧邻京师大南门,针对的顾客自然是以学生为主。老板考虑到当今大学生们的心态喜好以及生活中的细节,于是在开业前装修时,就别出心裁地装修出了一个个小小的雅间,两人间,三人间,很适合男女朋友独处进餐时寻找到希冀的私密感。当然了,包间是有一点点能令学生们接受的额外收费。
小小的包间里,两人相对而坐,每人面前放着一个小小的铜炉,铜炉上架着小小的汤锅,桌上摆放着几样点好的蔬菜、羊肉、蘸料……
王海菲边吃边说道:“淳风,今天上午警察又到学校找过我。”
“唔,案子有进展了吗?”苏淳风随口问道。
“还没有。”王海菲放下筷子,细嚼慢咽下口里的食物,道:“但奇怪的是,今天警察问到了你。”
苏淳风愣了下:“问我干什么?”
“他们问,你那天晚上赶到现场没多久,就匆匆离开,去做什么了?”
“我待在那里又没什么用,破案是他们警察的事情。”苏淳风哭笑不得地说道,心里却是有了些许的担忧——警察怎么会问及他呢?
王海菲柔柔地说道:“问题是,依照常理你不应该那么快离开的。”
“呃……”苏淳风挠挠头,尴尬道:“海菲,对不起啊,那天晚上我确实有些急事要去做,所以没能陪在你身边。”
“我一直都没介意过。”王海菲神色认真,又有些担忧地说道:“可既然警察问及了你,淳风,你还是提前做好心里准备,万一警察再找到你的话,如何去应对警察的询问。因为我担心,警察倒不至于怀疑你是抢劫我们的嫌疑人,而是你那天晚上去做的事情,可能引起了警察的怀疑。”
苏淳风皱皱眉,把筷子放下,认真地看着王海菲。
他做了什么,王海菲不可能知道。
但王海菲却这么说了。
王海菲低下头,拿起筷子一边夹菜吃着,一边声音轻柔地说道:“淳风,那天晚上我们吃饭时,我忽然感觉脖子上带着的项坠像是生出了一根刺般,刺了我一下,我当时不以为意,而你却神情紧张,又好像有些气愤恼怒,总之很古怪地马上起身说要去卫生间,但我注意到,你没去卫生间,而是去了通往二楼的楼梯口,然后你又快步走出那家火锅店,站在门口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人。再之后,我和丽飞遭遇抢劫,劫匪什么都不抢,却偏偏抢走了两枚在寻常人看来极为普通的项坠。丽飞是通过她的学姐知道了项坠的珍贵,却不知所以然,更不会想到别的,但我很清楚,你送给我们俩的项坠不一般,应该是能辟邪驱鬼的护身之物,你也说了,那是开过光的,可我还知道,那两枚项坠,应该是你亲自开的光,因为你懂得些神棍的术法。”
“海菲……”苏淳风神情平静。
王海菲却是很少有地打断了他的话,道:“淳风,你了解我,以往有许多事情,我都不会主动去询问你,你愿意对我说的,我就听,不想说的,我绝不会问,因为我觉得那样会让你感到为难。”
“嗯,对不起。”
“不用道歉的。”王海菲红着脸笑了笑,道:“可是这件事太古怪,我担心,你是不是和一些和你一样会神棍术法的人,有了什么矛盾仇恨,所以他们要做什么事情威胁你,并因此而牵涉到了我和丽飞,所以你很紧张很生气?”
苏淳风笑了笑:“海菲,你都可以当大侦探了。”
“淳风,我爱你,相信你,了解你。”王海菲眼眶有些泛红,很难得地开口道出了对她来说鲜有说出口的暧昧词汇,柔声说道:“所以我会猜测出这些,如果不是有特殊情况,依你的性子,那天晚上怎么可能不陪在我的身边?”
“有些事……”
“两枚项坠,找到了,是吗?”
“是的。”
“抢项坠的人呢?”
苏淳风犹豫了许久之后,轻轻地叹口气,道:“死了。”
……
431章 我把真相告诉你
狭小的房间,沸腾的火锅,袅袅的香气。
沉默的两人。
气氛有些压抑,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让人心里很堵,想要大声的喊一嗓子发泄下,却又喊不出来。
苏淳风起身推开房门,看到正好有服务员经过,就要了一个小扁瓶二两装的牛栏山二锅头,五十六度的那种。很快服务员把酒送了过来,苏淳风把玻璃水杯腾出,倒入酒香浓烈的二锅头,然后重重地喝下去一口,只觉烈酒入喉,辛辣爽利如刀锋划过,留下绵绵酒香不散,酒意与酒香齐齐冲上头颅,让人心神为之一震,压抑感好似在这一刻都被浓烈的酒意酒香驱走了一般。
他让自己脸上堆积出如常的微笑,牵强解释道:“海菲,这种事其实……嗯,其实很少会发生。”
“我害怕。”王海菲低着头小声道,双肩不自主地微微颤抖。
“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难免,难免。”苏淳风小声宽慰着,他其实很早就想过万一有这么一天,自己该怎么面对王海菲,继续编造谎言隐瞒下去,还是明确地告诉她?——答案是,他不知道。但今晚上王海菲说出那番话之后,苏淳风就知道,自己不能再欺骗王海菲了,至少,得告诉她一小部分事情的真相。或许他这次继续撒谎,王海菲还会选择相信他,但必然会在王海菲的心中埋下一根锋利的,让她每每想起都会害怕,都会疼痛,都会恍惚无助的刺。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早些告诉她一些真相,虽然会让她在这一刻感到无比的惊恐,但总会慢慢地放下,而且两人之间不至于失去信任,不会种下一根慢慢滋生成长的毒刺。更何况,有些事情让她知道了,在以后的生活中,她也会多一份小心谨慎。
王海菲神色惊恐地抬头看向苏淳风,犹若看着一个陌生人:“你不害怕?没有丝毫的紧张和懊悔,愧疚的感觉吗?”
“嗯……有吧?”
“可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对这种?
??情已经习以为常了?”王海菲让自己的语气和表情尽量保持平静,但她的眼角已经流出了泪水。
苏淳风又喝下一口酒,从兜里摸出烟来点上一颗,轻轻喷吐着烟雾。没有烟瘾的他,平时在和女生一起吃饭或者闲聊时,从来不会抽烟,心境修为极高的他,也极少会出现如此心绪紧张略显失措的感觉,然而面对着此时的王海菲,他的心里很纠结,很忐忑——不仅仅是因为对王海菲的爱,还有王海菲的性情,让他愧疚,担忧,心疼。
或许,这就是爱情。
这就是儿女情长。
苏淳风觉得哪怕是自己有朝一日迈入归真,触摸到了天人境,在这种情况下,也难以避免地会为难,会纠结,会心疼,会在意。
人非圣贤。
圣人无情,人有情。
“海菲,这个世界上总会发生一些让人很无奈,迫不得已的事情。”苏淳风斟酌着用词和说话的方式,小翼地说道:“如果,如果他们有什么事情冲我来,你知道我这个人平时很好说话的,什么事情都可以谈,很多时候也不介意吃点儿亏的。但他们奔着你,还有丽飞去了,用你和丽飞的安全来威胁我,还伤害到了你们,这让我无法容忍,不得不斩断将来还有可能继续对你们的安全带来威胁的隐患。”
王海菲咬了咬嘴唇:“可是你杀人了,手上沾了鲜血,我,我很害怕,我觉得突然间好像不认识你了。”
“我手上没沾血。”
“嗯?”
苏淳风刻意地想要玩点儿文字游戏打个擦边球,来缓解下这种对于王海菲来说太过沉重、太过恐怖到无法接受的心理压力和对话,他微笑着说道:“那,你知道我是个神棍,会术法,如你刚才用大侦探的天赋智慧猜测判断出来的那般,他们也是神棍,也会术法。我们这类人,相互之间有什么冲突时,会用术法相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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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么……”王海菲的心绪果然被好奇分离出一部分,极为紧张和忐忑地问道:“不会留下什么,作案的痕迹吗?”
苏淳风摇摇头。
王海菲强调道:“我是说,不会被警察查到?不会被警察掌握证据?”
“可以这么说吧。”苏淳风夹了一筷子已经煮得有些老了的羊肉,塞进嘴里边吃边故作随意地说道:“至少,即便是警察掌握到了许多人证物证,但伤情鉴定方面,没有办法用科学的,可以让人信服,可以入档案,可以送上法庭的证据,来解释和定罪。当然,我的意思是指大多数情况下,并不代表一个术士,哦不,应该说是一个神棍,可以倚仗着术法就能够为所欲为。”
“但这次,警察找你了……”
“不怕,我没犯法。”
“杀人不是犯法?”
“江湖事,江湖了。”苏淳风放下筷子,很认真地看着王海菲,柔声道:“海菲,我最喜欢,最爱,也是最钦佩你的一点,就是你的好奇心从来不会太大,你有足够的自制力去控制自己,不去打听那些不该自己知道的事情。你别误会,我没有丝毫因为今天的话而警告你和批评你的意思,只是不想再瞒着你,想告诉你一些事。”
王海菲摇摇头,道:“你越说,我越害怕,因为,因为我不知道,或许哪一天你就会成为,成为你们那个所谓的江湖里,被杀的人。”
“哪儿有那么多杀人的事情?”苏淳风笑着宽慰道:“放心吧。”
“可是……”
“万一?”苏淳风耸耸肩,依旧故作轻松地说道:“那只能认倒霉了,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每天都会有发生车祸的人,每天都会有突发疾病死亡的人,每天会有许多许多意外的事件发生,难道我们就要生活在杞人忧天的无谓恐慌中?”
王海菲双眼泪汪汪地嘟起嘴,气道:“可你比正常人,多了一份危险的几率。”
“世界上高危的工种也有很多,难道这些工作就应该空置下来?”
“你这是狡辩,这是不讲理。”
“我实事求是!”
“哼!”王海菲原本就不是那种能言善辩的人,气鼓鼓地不再和苏淳风辩驳,但心情已然从刚才的沉重中恢复了许多,大口大口地吃了些菜食之后,才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道:“如果警察真把你抓起来审问的话,也,也没事?”
苏淳风愕然道:“你不会出卖我吧?”
“去!”王海菲轻咬朱唇,白了他一眼,说道:“我要是有把枪,现在就为民除害,把你给枪毙掉。”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什么什么什么死,做鬼也风流?”
“讨厌!”王海菲忽而又想到了一个问题,道:“他们,他们是因为想要夺走我和丽飞佩戴的项坠,才这么做的吗?”
苏淳风点头道:“是啊,还想拿你们的性命来威胁我,逼迫我给他们更多的这类宝贝。你也听丽飞提及过,她的学姐当初想要用价值数十万的项链来换取那枚项坠的,哦对了,你可千万别告诉丽飞,她的那位学姐其实也是一位术士,嗯,一个女神棍,年纪大了就是老巫婆,所以识货。”
王海菲啐道:“德行,有你这么说女生的吗?真是的!那,那我以后可不敢佩戴你送的项坠了。”
“这两枚项坠材质特殊,极为珍贵,我也不打算再给你们俩佩戴了。”苏淳风挠挠头,道:“俗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回头我重新做俩能辟邪驱鬼的普通物件,给你们当护身符就好。”
“是什么材质会那么珍贵啊?”
“妖精的骨头……”
“啊?”
“逗你玩儿呢,其实是一种特殊的石头,害怕了?”
“真讨厌,干嘛要说是什么妖精的骨头啊,听着就让人恶心!”
……
……
苏淳风知道这种事情,王海菲不可能被自己那番刻意的花言巧语,给哄骗得彻底放开心理上的压力和心结,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情,寻常人,尤其是一个老实巴交心性善良的女孩子,短时间内怎么可能接受自己的男朋友是一个杀人犯?而且,还是一次性杀了两个人,又偏偏风轻云淡仿若无事,事实上很可能真就没事,可以高高在上地不受法律的约束制裁,逍遥法外。
在现实的生活中,这种人不会让人钦佩,只会是让人感到恐惧的恶魔。
但让苏淳风感慨幸运的是,王海菲心性如此,爱情又往往会左右一个人正常的理智,而且苏淳风这次又是为了她的安全,被逼无奈之下才做的事情。
他这个人,其实各方面都挺好的。
怎么可能是恶人呢?
所以吃过这顿饭之后,王海菲原本心中的纠结、担忧、困惑,全都解开,心情自然好了许多,虽然,苏淳风杀人的事实,还是让她想起来就颇为不适,但这似乎已经没有最初那么得令人恐怖、令人陌生,令人心里沉甸甸得压抑了。
况且,被杀的那俩,也不是正常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挽着苏淳风的胳膊,脸上挂着淡淡的满足笑意,从饭店里走了出来,心中忽而生出了一个任何女孩子都会有的虚荣念头:“似乎有这样一个神秘的,强大的男朋友,也是一件很了不起的秘密?他,他可是很厉害的,谁也别惹我!”
432章 犯罪嫌疑人
苏淳风哪儿知道王海菲心里会有这种虚荣的小念头?他只是在心中暗暗地庆幸和祈祷着,以后可千万别再发生这种事情了。
要不然,海菲还不得担心死?
两人刚刚走出饭店门口没多远,苏淳风忽然脚步一顿,没来由地认真说道:“海菲,别担心别害怕,我不会有事的。”
“嗯?”王海菲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苏淳风,心里猛地泛起了一丝寒意。
昏暗的光线中,几名穿着便衣身形健硕的男子,有的从附近的车上下来,有的原本姿态悠闲地站在附近,此刻,他们从前后左右几个方位向苏淳风和王海菲走来,步履稍显急促,而且从他们的位置和行进路线上看,明显堵住了苏淳风可能逃跑的任何方位。
是警察,苏淳风能从他们散发出的威严冷肃气息上断定。
所以,很安全。
他不紧张。
包围圈迅速缩小。
两名男子挡在了苏淳风身前,其中一人问了句例行公事的废话:“你是苏淳风吗?”
“是的。”苏淳风点点头。
“我们是警察,现在怀疑你与一宗命案有关,请跟我们走一趟。”说话的男子掏出自己的证件在苏淳风眼前晃了晃,另一名警察掏出手铐,不由分说,出手极为干脆利落地把苏淳风的手抓起来咔嚓嚓铐上,然后又有一人从后面上来,拿了件黑色的外套把苏淳风被铐的双手盖住。
以苏淳风的身手,这几名警察根本拿不下他。
当然,他不会做出任何愚蠢的反抗。
两名警察一左一右夹着苏淳风,架住了他的胳膊,往车上带去。与此同时,之前与苏淳风对话的警察,则是很礼貌又不容置疑地对愣神儿的王海菲说道:“你是苏淳风的女朋友王海菲吧?请配合我们的工作,接受调查。”
凡遇大事都会相对冷静些的王海菲,再次表现出了她过人的一面,神色间虽然有惊恐和紧张之色,但反应过来的她还是尽量保持镇定地点了点头,一边跟着警察往车上走,一边表现出应有的惊讶和畏惧,问道:“他怎么可能与命案有关?”
“目前只是怀疑,很抱歉。”
“哦。”王海菲道:“我相信他,不是坏人。”
警察笑了笑,没说话。
……
……
苏淳风,被警察抓了。
与一桩杀人案有关!
他是犯罪嫌疑人!
开什么玩笑啊?
一位京大的学子是杀人犯,这要是传出去的话,还不得成为轰动社会的一则大新闻嘛!所以在最初得到警方的通知时,京大校方高层立刻召开了紧急会议,并与警方保持联络和沟通,尽可能地把消息暂时封锁住,万一是个误会呢?
可正所谓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苏淳风连续几天不回?不回寝室,不上课,学生们肯定会互相询问,甚至会有和他关系要好的同学直接往他家里打电话询问。所以班主任不得不在班里面,提前告知同学们这则消息,并叮嘱他们暂时不要传出去,因为这很可能是一个误会,也许过几天苏淳风同学就能回来了。
年轻的学生们,怎么可能耐得住把这则消息藏在心里面?
于是很快,管理学院的人都知道了,京大的学生们也都知道了,校园里开始迅速传播各种流言:
“咱们京大管理学院市场营销系大二一名叫做苏淳风的学生,是一起杀人案的犯罪嫌疑人,被抓起来了。”
“知道吗?是王家营子特大杀人案的犯罪嫌疑人。”
“我看过这则新闻,死了三个人呢。”
“嘿,新闻中还有些是没敢报到的,我可是听说了,那三人死得非常诡异,其中一名被害人七窍出血,浑身脓疮……”
“我认识苏淳风,那家伙会功夫,身手了得!”
“别乱说,可能是一场误会呢,没准儿再过几天苏淳风就会被无罪释放,俗话说谣言止于智者……”
“得了吧,警察在没有掌握充分证据的情况下,怎么会随便抓人?”
“大案要案,稍微严苛点儿可以理解嘛,到时候真要是抓错了人,无非就是警方道个歉而已,现在嘛……先把犯罪嫌疑人控制起来再说,你以为是电视上你看到的,还有你平时听说的那些什么最多扣留多少个小时的规定?”
“可他好歹是京大的学生,万一抓错了人,警方就不怕影响不好?”
“幼稚……”
……
流言的传播速度,非常之快。
校方相关部门已经对此向几家新闻媒体否认,并拒绝采访了,但依旧无法制止住流言继续向外扩散、传播。
当然,流言不止是在校园里普通的学生群中传播,也不止是在社会上普通的广大群众中传播,还会不可避免地传播到无论校园还是社会上那些特殊的不为大多数人所知的圈子里——比如各所大学的学生术士协会,以及,有关苏淳风的流言刚刚消减了些许热度的奇门江湖上,并再次引起了轰动:
这位胆大包天敢击杀纵仙歌徒弟的江湖新秀,又杀了谁啊?
不会是普通人吧?
这个笨蛋,干了这种事儿怎么还让警察给抓起来了?
真丢咱们奇门江湖术士的脸!
还有点儿奇门术士的样子不?
唉,年轻气盛,早晚得栽个大跟头……
……
京城,中关村某大厦十六层一间气派宽敞的办公室里,前任京大学生术士协会会长宋慈文,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一手扶着额头,胳膊肘撑在办公桌上,一脸无奈哭笑不得地说道:“苏淳风这家伙也太不小心,太倒霉了。您说他,他该不会,现在正怒气冲冲,怀疑是我把他给出卖了吧?”
宋慈文的父亲宋贺坐在棕褐色的真皮沙发上,悠然品着茶,道:“还让你替他保密,真是多此一举了。”
“爸,咱们要不要出手,帮他一把?”
“虽说是举手之劳,但现在别急着去献那个殷勤,没什么意义。”宋贺淡淡地否定了儿子的想法,随即眯着眼语气严肃地说道:“另外,你应该马上从你那张副总经理的办公桌后面滚出来,站到我的面前和我说话,没规矩!”
宋慈文赶紧起身走过去,站到父亲面前的茶几旁,腆着脸恭恭敬敬地说道:“爸,我知道错了。”
“以后遇事要沉着,冷静,不要急于去表现自己。”
“是。”
……
28号寝室楼334寝室里。
身为管理学院市场营销系大二班级班长的谭哲,极为痛心又怒其不争地板着脸说道:“一失足成千古恨,淳风他这次,实在是太,太冲动了,唉……有什么天大的矛盾,非得要人的性命,还一次就杀了三条人命,这下可完了。”
“淳风哥平时看起来,脾气挺好一人啊,真没想到他会杀人。”张展飞摇头叹气地说道。
顾天恩皱眉不满地说道:“别扯淡了,警方还没定案,只是说淳风有犯罪嫌疑而已,你们瞎叨叨啥呢?”
自欺欺人。
寝室里其他四位同学,甚至包括顾天恩,都很清楚,苏淳风恐怕已经被警方掌握了充足的证据链条。
杨波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神思有些恍惚地嘟哝道:“我觉得,咱们挺对不起淳风的,面对警察的询问,咱们有权利保持沉默,干嘛非得证实了那天晚上淳风一宿没回来呢?毕竟,平时淳风和咱们哥儿几个关系都不错,生活中也经常照顾咱们,可他出了事,咱们就很没义气地把他给卖了……”
谭哲严肃地说道:“这怎么能说是卖?怎么能和义气相提并论?他犯罪了,犯的是杀人罪!我们绝对不能姑息包庇的!”
刁翔从笔记本电脑前抬起头来,道:“回头打听下,啥时候执行死刑,咱们也好去送淳风哥最后一程,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一年多的舍友兄弟了,关系还这么好,我是真舍不得他,感觉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就,就……”年龄最小胆子最小的他,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好像苏淳风明儿就要被押赴刑场枪毙似的。
……
肖倩最近几天也急坏了。
其实在苏淳风被抓当晚夜里十一点多,她就接到了被警察从公安局送回学校的王海菲的电话——在远离家乡的京城,王海菲以往有什么事情肯定会找苏淳风,可现在苏淳风进去了,她实在是想不到还能找谁来帮忙,想到国庆旅游在香山与人发生冲突时,肖倩老师在治安办公室的表现态度,王海菲就觉得肖倩老师身为京大留校的代理教师,而且好像在京城还有当大官的亲戚,应该能,能帮上忙吧?
起初肖倩并没有太当回事,安慰了王海菲几句放宽心,苏淳风一定会没事的——肖倩凭直觉以及自己对苏淳风的了解,确定他绝对不是那种鲁莽冲动不计后果的人,所以警察一定是抓错人了,因为一些巧合而导致的一次误会而已。
那么苏淳风,很快就会被释放的。
可一天天过去,肖倩也越来越焦急担心了。
这天中午,王海菲再次找到她,眼泪汪汪地请求她想想办法,哪怕是先和淳风见上一面也好啊,毕竟这眼瞅着都要放寒假了,到时候如果警察还不放淳风出来,他的家里人那边,就瞒不住了。
肖倩终于下定决心,掏出手机拨通了堂伯肖全景的电话:
“堂伯,我是小倩。”
“唔,小倩啊,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您忙着呢?”
“不忙,现在正吃着午饭了。唉,本来是已经定下春节前就要退休的老干部了,结果又被重视起来,这些天就一直在外面搞调研、开会,看来是真要让我这老牛奉献出最后一点儿精力咯。”肖全景似乎心情很好,和肖倩说得闲话就多了些,似乎才想到什么,自嘲道:“岁数真大了,开始爱唠叨了,小倩,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肖倩犹豫了一下,说道:“堂伯,苏淳风被警察抓了,说他涉嫌杀人,可我了解他,他不是那种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