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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短刀     低调术士txt下载     低调术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73章 各有心机

    “大逆不道!”迟一正目光森寒,语气凛然。

    苏淳风尊师,但两世为人,今生未拜王启民为师,也从未想过把真正的诡术传承者王启民牵入江湖,甚至于还想过将来能够帮助王启民隐瞒身份尽可能远离这个不那么太平也不那么讲道理的奇门江湖。所以此番苏淳风身不由己地涉入这起江湖事,就自然而然风轻云淡地道出了那么一句“谈不上有师承”的话。此时听得迟一正这句大义凛然的训诫之语,苏淳风似乎不怎么在意,摆了摆手道:“丛群当初行恶事自作孽而亡,迟先生此番前来打着青鸾宗的旗号,又以术法恐吓威胁,甚至于还想要加害无辜,从而迫使一个寻常柔弱女子把我找来,这般行为,实在是有损青鸾宗的声誉。”

    “你这等不尊师承之徒,又能做出甚么善事来?”迟一正狠声道:“倚仗着自身天赋修为,以术法加害丛群,又恶语栽赃……我此番前来,正是要为我那徒儿讨回一份公道,自古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言至此,迟一正眼神凌厉地扫向站在苏淳风身后三四步开外的黄坤。

    黄坤会意,竟是从后腰上抽出了一把乌黑的手枪,大步横移靠近到苏淳风身后两步远的距离,抬手将手枪指向了……迟一正!与此同时,黄坤神sè惶恐焦虑又极显狰狞地嘶声喊道:“淳风救我!我是被他们逼迫和欺骗的!”

    砰!

    枪声响!

    ……

    按照之前定下的计划,接到迟一正的示意,黄坤就会直接开枪将苏淳风击杀,根本不去多说废话。

    在迟一正看来,不管苏淳风身后有何背景师承,都比不得青鸾宗这个在奇门江湖历史上兴盛几百年的一流宗门实力强悍,再有宗主锁江龙纵仙歌一骑绝尘踏足醒神之境,立足于江湖之巅近二十载,哪一门哪一派敢不卖青鸾宗的面子?就算丛群死有余辜,可人死无对证,谁能说是丛群作恶?而且又是让黄坤开枪击杀苏淳风,说起来也只能是黄坤杀人灭口,谁能怪得了他迟一正?

    至于黄坤……

    在迟一正心里,黄坤和苏淳风都是必死之人,到时候是非黑白任他说。

    但迟一正万万没想到,本应该受制于他和徒弟江灵儿,几ri来也确实是言听计从的黄坤,却在关键时刻,反水了!

    也是迟一正和江灵儿沉迷于术法修行,对人心的忖度不够,社会经验不足,殊不知黄坤岂是那种甘愿受制于人的主儿?他在金州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手遮天,不敢说是金州县的土皇帝,那也差不多了。在黄坤看来,迟一正和江灵儿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懂得些神秘的巫蛊之术,擅长干些见不得人勾当的江湖术士而已。尤为让黄坤恼恨的是,那个该死也活该死了的丛群,当初竟然悄无声息间在他体内植入了一种叫做“术根”的东西,让他不得不为了保命暂时屈从于迟一正和江灵儿。

    而苏淳风的出现,则让黄坤敏锐地捕捉到了机会。

    原本黄坤还没有下决心反水能轻易要了他xing命的迟一正、江灵儿,因为他担心苏淳风这号年轻也不一定是术士的人物,降不住迟一正,也破除不了他体内被植入的术根。但先前从江灵儿和其师父迟一正的一些简单交谈中,以及苏淳风来到这里之后那不卑不亢淡然应对,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上来看,黄坤觉得苏淳风此人即便是降不住迟一正和江灵儿,至少也能有个三五分的胜算。

    三五分胜算,这就够了!

    丛群已死,死无对证!

    黄坤把当初所为加害亲身父亲的事情推到丛群头上,说是被这个无良术士所胁迫欺骗,那又如何?更何况还有侄女黄薏瑜帮忙说情,不用jing打细算周密安排这就是一出活生生的美人计,年纪轻轻的苏淳风又怎么会不信?

    所以黄坤在最短时间里做出了一个决定,一次豪赌!

    如果没这点儿胆识和头脑,他也就不是能够在金州县黑白两道呼风唤雨的黄坤了。

    从来到这里就一直小翼防备着黄坤的苏淳风,刚才注意到黄坤掏枪移步,便待要先发制人时,却没想到出现了这般匪夷所思的情况,他当下便揽着依然神情呆滞的黄薏瑜往旁侧让出一步,眼角余光骇然发现,黄坤在喊完那句求救的话并枪指迟一正的同时,就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心狠手辣!

    好胆魄!

    就连苏淳风这一刻都忍不住心生惊讶,好一个果决狠辣之人,倘若自己稍有些粗心大意,而黄坤这枪口恰恰指向了自己,后果将不堪设想。

    清脆骇人的一声枪响后,随即是手枪落地的啪嗒声。

    激shè而出的子弹没有击中迟一正,确切地说压根儿就没有打向迟一正,而是枪口在激发的瞬间下斜打在了光洁的地板上,击碎了地板,子弹跳shè而起又击中了江灵儿身旁的圆形玻璃小几,小几砰然迸裂。

    江灵儿发出“呀”的一声惊叫,双手捧住了胸口,美眸含泪满是余悸,一副花容失sè惹人爱怜的模样。站在落地窗旁边的迟一正微眯双眸,神sèyin冷,身形未动,左臂自然下垂,左手掐诀在身侧,右手平端,两枚碧绿sè的翡翠球胆在右手掌心中若即若离地轻悬旋转,一阵不为常人肉眼所见的术法波动轻盈如雾围绕在其周身上下。

    而果决狠辣悍然开枪的黄坤,此刻已然萎顿倒地,表情极端痛苦地蜷缩成一团抽搐着,神sè惊恐万分地看向迟一正和江灵儿,又用近乎哀求的求救眼神看向压根儿没有用正眼看他的苏淳风。

    只是,黄坤口不能言!

    连一点点痛苦呻吟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原本震惊于之前苏淳风所言事情真相的黄薏瑜,被枪声和突发的变故惊醒,惊声尖叫着挣开苏淳风的手臂,似乎忘了自己的叔叔谋害爷爷的事情,冲到黄坤身前蹲下惶恐哭叫:“叔叔,叔叔你怎么了?”

    迟一正能在千钧一发之际轻易降服彪悍骁勇杀机浓重的黄坤,这般施术效果,苏淳风一眼便知是黄坤体内被植入了术根,才会在术法修为已至固气后期逼近大圆满之境的迟一正面前,如蝼蚁般做不出丝毫反抗。

    只不过,苏淳风并没有第一时间出手截断迟一正挑起术根发作的术法。

    黄坤的死活,与他何干?

    苏淳风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他才不会因为黄坤突然之间的临阵倒戈以及那句求救和解释的话语,从而相信了黄坤这号混账东西是被术士丛群胁迫,才做出了那般有悖人伦丧尽天良的恶事。更不要说当初在县城里与何二发生冲突时,黄坤竟示意何二那伙人对张丽飞、王海菲两名柔弱女孩施暴。

    仅此一事,苏淳风都恨不得把黄坤摁在茅坑里呛死。

    险些遭受跳弹误伤的江灵儿,受惊之后怒火万丈,立刻施术攻击已然被她植入术根且当下正好被其迁怒的黄薏瑜。

    暂时不打算出手,打算静观迟一正击杀黄坤的苏淳风,感应到了江灵儿那股杀机浓重的术法波动冲向黄薏瑜,当即毫不犹豫地左手掐诀,心中默念术咒,右手屈无名指轻弹,施术横阻。

    “住手!”苏淳风沉声呵斥。

    来之前,他其实并不想和青鸾宗的人生死相向,因为没必要——说到底丛群不过是青鸾宗的外门弟子,所作所为之恶事亦不会受宗门支持。如果苏淳风解释一番双方就能够和解的话,自然是最好的结果。这并非不可能,因为还有那位在当今奇门江湖中颇有声望的铁卦仙程老瞎子作证。

    但迟一正似乎根本没打算废话,上来三言两句就示意黄坤杀人!

    现在,那个应该是迟一正徒儿的妩媚妖娆女子,更是杀机腾腾地施术,明显要致黄薏瑜与死地,苏淳风不得不出手阻拦。

    以江灵儿的修为,岂是苏淳风的对手?

    她所施展出的术法波动刚刚侵袭至黄薏瑜身上,还未来得及挑起术根发作,顷刻间就被一股磅礴得无法抗衡的术法力量强行打断并瞬间将其术法绞碎抹去。江灵儿体内气海一阵剧烈翻腾,五行竟有了紊乱之态,坐在高脚转椅上的她身体摇晃差点儿摔落在地,慌忙起身踉跄两步扶住前台桌,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迟一正见状,顾不得去击杀黄坤,立刻收回挑起术根的术法,右手中两枚碧绿sè的球胆陡然悬浮至头顶,轻声吟诵术咒:“时令,今令,令行至!”

    三人施术,导致室内磁场动荡,几盏白炽灯忽明忽暗。

    这般情形下,本就惶恐不安的黄薏瑜愈发惊骇,忍不住大声尖叫起来。

    苏淳风无暇去顾及安慰黄薏瑜,他双目微阖,体内中枢魄高速旋转,本元在经络中澎湃涌动,口吟术咒:“数前,兵行,五五之根!”

    紊乱的磁场环境下,两股汹涌的术法能量波动激烈碰撞在一起!

    五行大动!

    磁场混乱!

    惊声尖叫着的黄薏瑜骤然一滞,只觉得呼吸困难,头晕脑胀,眼前隐然有无数金星乱冒,耳中嗡鸣声阵阵。

    啪啪……

    两盏白炽灯熄灭,阵阵电线烧灼的焦糊气味弥散开来。

    屋内光线一时间暗了许多。

    “迟先生何故杀机浓重,不计后果?”施术硬抗迟一正术法波动侵袭的苏淳风,神sè平静淡然地开口质问,似乎没有什么压力,开口言语之时,竟还有闲心右手掐诀屈小指轻弹,分心默念术咒,以强横的术法力量再次攻击那名妖娆女子。

    以一敌二!

    ……

近况和恢复更新的声明

    老爷子今天下午出院的。

    其实这两章是我这么长时间以来挤出点儿时间,用手机在医院里打出来的。

    事实上根本没有时间码字。

    老爷子每隔两个小时要翻身拍背一次,每小时喂水,一天五顿饭流食……都是用胃管鼻饲的,而且隔一会儿又要换尿袋,还得要注意痰多了吸痰,不管他有没有醒来,都要和他说话,说话,说话……

    三天前,老爷子一次发高烧后,醒了!

    是真的醒了,虽然还是口不能言,但至少他眼睛是明亮有神的,他会看,会点点头算作对问题的回应,他认得我们,他的左手能简单动弹,会尝试着握东西。

    三个月!

    整整三个月!

    睡地铺,没ri没夜地陪着……

    短刀对不起读者们,但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身为人子的身份!

    老爷子辛辛苦苦几十年,还未享过清福,他不能走,我也绝对不会依着他走!我还没来得及孝顺他老人家……想这么走了,门儿都没有!

    他醒来的那天晚上,我说话他点头时,我哭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我本该高兴。

    可那时候,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就哭的一塌糊涂还是跑到外面哭不敢让老爷子看到,回来时我就已经是满面笑容地劝慰哄着醒来的老爷子,今天,老爷子出院了,回到家了。

    看的出来,老爷子很高兴!

    其实他不醒来,也该出院了,因为住院已经毫无意义了!

    接下来可能要很长时间里,更新我无法保证每天更新,但肯定不会再如此断更这么久了……老爷子现在就是恢复期,肺部炎症无法避免,只能多注意,高压氧吸得过敏了,也不能吸,就是靠中药和针灸理疗了!

    医生说,这是奇迹。

    医生还说,只要他醒来,恢复的就会很快了……

    向各位读者鞠躬!

    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祝福!

    感谢你们的理解!

    深鞠躬!

374章 年轻的老姜

    江灵儿术法被强横打断碾碎,又遭受磁场紊乱后更为剧烈的施术反噬伤害,本来还打算快速稳住体内紊乱的五行,然后协助师父一起以术法攻击这个年纪轻轻修为却似乎隐然与师父不相上下的苏淳风。只是她刚刚缓了口气掐诀准备施术,就再次遭到了一股如利剑般直刺其心脉而来的术法波动攻袭,当即心脏骤停几秒钟,差点儿昏厥过去,惊惧痛呼一声,娇躯摔倒在地。

    迟一正心头大震,施术时他并没有倾尽全力,本以为修为境界上的差距足以让他轻易将苏淳风解决,不曾想被动施术的苏淳风虽然未抢占先手,但却是没有丝毫防守之意,以攻为守,磅礴攻击力瞬间侵袭反扑而至,形成双方术法力量上的对撞僵持。与此同时,还施术再次击伤江灵儿。

    而且,表面上看起来苏淳风的状态明显要轻松得多,似稳占上风。

    便在此时,外面小区距离销售处后门不远的黑暗中,忽然传来了凌乱噪杂的脚步声,以及一群彪悍之人肆意嚣张的嚷嚷声:“谁他妈找不痛快,敢惹咱们黄总!”

    “一会儿都甭废话,听黄总招呼!”

    “黄总看谁不顺眼,都给我往死里打,出了事儿有黄总兜着呢,别怕……妈的,这里是金州县!”

    漆黑的窗外,几束手电照shè出的白光刺破夜幕晃动着。

    “术友可否收手?”jing神高度集中的迟一正勉强开口提议。

    术士斗法,自然不便于为寻常人等搅扰,若是三两寻常人或许会被术士之间术法的激烈对撞殃及后昏聩甚至骤死,可若是三五成群彪悍骁勇之人抑或戾气冲天之人,反倒是容易打断正在斗法的双方术士,而且会给术士带来一定的反噬伤害。

    “当然。”苏淳风笑了笑,率先收术。

    境界相当的术士在斗法过程中一旦形成僵持,那么不分胜负很难停下来,因为任何一方都会担心自己收手的话,对手会趁机发起攻击重创自己。而修为似乎低于迟一正的苏淳风,却如此干脆利落没有丝毫顾忌地率先收术……

    要么,他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实在人,或者一个容易被人欺骗的蠢蛋;

    要么,他对自己的实力有极强的自信!

    迟一正全然没想到苏淳风会如此痛快地收手,以至于自己都有些仓促到措手不及,赶紧收术时已然有些来不及,些许术法之力还是挟杀机冲向苏淳风。却见苏淳风神sè间平静如常,轻描淡写般掐诀施术,便化解了那股罡猛的术法波动。

    “承让了!”迟一正正sè道。

    苏淳风没有理会他,扭头看向蹲在黄坤身旁惶恐抽泣的黄薏瑜,柔声道:“薏瑜,不用担心,你叔叔他不会死在这里。”

    “真的?”黄薏瑜急忙看向苏淳风,泪珠朦胧的美眸中满是期望和信任,却忽而又想到了什么,一双玉手匆忙揩拭着梨花带雨的脸颊,问道:“淳风,你,你刚才说,说我叔叔和术士联手,要加害我的爷爷?”

    “嗯。”

    黄薏瑜尖声叫道:“怎么可能?我不信!”

    苏淳风摇头轻叹口气。

    收回两枚碧绿球胆的迟一正冷眼目视苏淳风,心思电转,这个年轻人之所以能如此自信,除却其术法修为不浅之外,最主要的还是其项间带有品质极高的法器,是由妖骨制作而成,那么……原本就没打算放过苏淳风的迟一正,心中杀机更浓,趁着苏淳风注意力转向黄薏瑜时,向歪倒在地的徒弟江灵儿使了个眼sè。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心xing聪慧且对迟一正极为了解的江灵儿,自然明白师父那个眼神里的含义,当下轻咬朱唇,无惧严重的内伤和心神创伤,掐诀施术企图向已然收术且没有防范的苏淳风发起突然的术法攻击。即便是伤不到修为极高的苏淳风,即便是遭受苏淳风的反击……至少能为师父迟一正争取到击杀苏淳风的机会!

    但江灵儿刚刚施术,便忍不住尖叫痛呼,娇躯抽搐表情痛苦至极。

    术根!

    迟一正立刻判断出苏淳风在江灵儿体内植入了术根!这让迟一正愈发惊骇——要知道,苏淳风刚才可是在几乎势均力敌的斗法僵持中,击伤了江灵儿,竟然还顺手植入了术根,这等jing妙术法,以及堪称炉火纯青的斗法经验,便是迟一正都自认为难以做到,苏淳风此子,小翼谨慎心思缜密到何种程度啊?

    苏淳风伸手搀扶起神sè间满是悲恸的黄薏瑜,仿若看待一个死物般地扫了眼痛苦万分的江灵儿,继而看向黄坤,道:“起来,回去。”

    娇躯颤栗不止的江灵儿被苏淳风毫无表情的目光扫过,眸中满是惊惧。

    从鬼门关前走了一圈,几乎虚脱的黄坤脸sè苍白如纸,艰难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气喘吁吁地道谢:“淳风,大恩不言谢……”

    苏淳风没有再看他。

    黄坤眼眸中凶光一闪,转身正待要蹒跚下楼,眼角余光却发现被迟一正冷森的目光注视,当即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不敢动弹分毫,心中犹豫不决,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得将目光投向苏淳风,一边侧耳倾听楼下动静。

    当初丛群和黄坤合作,丛群多了个心眼儿在黄坤体内植入术根,而黄坤也不是省油的灯,早就旁敲侧击地从涉世不深的丛群口中得知,其实大多数术士也并非能够搬山倒海无所匹敌的神仙般人物,相反,寻常人只要“势”够了,那么也可以轻易击杀术士。譬如丛群就曾说过他可以帮助黄坤做事,但不会去参与到一些帮派势力间直接的殴斗冲突中,因为他挨打了也痛喝多了也吐,一刀砍在脖子上照样会要命。

    而迟一正和江灵儿吩咐黄坤安排好人手以防不测,更是让jing明的黄坤肯定,寻常人也可以干掉术士。

    今晚上,黄坤做足了准备。

    这些准备好的人手原本是打算对付很可能不简单的苏淳风的,现在嘛……自然是要先干掉迟一正、江灵儿。当然了,苏淳风也必须死,这小子知道的太多,而且如此傲慢强势,如果让他活着,实在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或者,侄女薏瑜也得死?

    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不死不行!

    “淳风……”黄坤开口,他想远离这个危险的,随时都会要他xing命的地方。

    不待黄坤把话说完,苏淳风就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语,轻微点头示意黄坤,可以离开这个地方,继而柔声对黄薏瑜道:“薏瑜,先和你叔叔回去。”

    “可是……”

    “等我回去再向你解释。”

    “我,我不走。”黄薏瑜有些忌惮和恐惧,又带着些仇恨的目光看向倒地不起表情痛苦万分的江灵儿,和那个站在窗前神sèyin寒气势超然神秘的中年男子,一边玉牙紧咬,道:“要走,我们一起走,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在这里。”

    苏淳风温和道:“我没事的,放心。”

    黄薏瑜眼眸含泪,此时也明白或许自己留在这里反倒会给苏淳风添乱,可让她陪着很可能曾经想要加害爷爷的叔叔黄坤离开,又难以接受。

    听着侄女和苏淳风直接的对话,再看苏淳风那淡然从容的神情,黄坤愈发肯定这个年轻的小伙子不是凡人,在术法方面肯定能对付迟一正和江灵儿,毕竟但凡敢于做出英雄救美之壮举的人物,没几个是只会玩儿嘴皮子或者鲁莽逞能的草包。

    “淳风,你牵制住他们的术法。”黄坤有气无力,却尤为狠戾地说道:“我的人就在楼下,保证不让他们活着离开。”

    苏淳风平淡道:“带薏瑜先离开这里!”

    “好!”黄坤一咬牙,拽住黄薏瑜就往楼梯口走去。

    黄薏瑜犹豫不决挣了两下,黄坤便不再理会侄女的去留,难得他如此疲惫气虚的情况下竟能如敏捷的野狗般仓皇窜下了楼梯。

    迟一正面sè愈发yin鸷,内心却是担忧不已,江灵儿更是美眸中满是惧sè——若是没有苏淳风在场,师徒二人自然无惧黄坤,可以将黄坤玩弄于手掌之中,轻易取他xing命。可是现在有苏淳风这样一个强势的术士存在,想要以术根要挟迫害黄坤,就成了一件几乎做不到的事情。

    吩咐黄坤安排一群混迹社会的彪悍骁勇打手,本来是江灵儿和迟一正以防不测对付苏淳风的,未曾想现在却有可能成为套在自己脖子上的绳索。

    如果让黄坤下了楼,那么……

    以这家伙狠辣歹毒果决的心xing,肯定会立刻吩咐手下们冲上来把二楼的人,或许连同苏淳风都一块干掉!

    不能让他走!

    迟一正当即施术yu挑起术根。

    躺倒在地的江灵儿也不顾一切地施术试图加害黄薏瑜。

    原本并不想在随时有可能被寻常人搅扰的环境下施术的苏淳风,此刻已然迫不得已,当即双眉紧皱,脚踏转天罡步侧向横移一米远,挡在黄薏瑜和楼梯口前,双手掐手诀搭出无形却气势磅礴的一座手桥,横阻两人的术法侵袭波动,同时心中默念术咒,启动脖颈间法器上的阵法运转。

    “迟先生,迫不及待么?”

    迟一正冷笑道:“苏淳风,黄坤此人为了个人利益,行弑父之举,此番更是拿亲侄女作挡箭牌……而且他墙头草随风倒,最是言而无信,如果这时候你我再相争,恐怕都会被黄坤这畜生杀死。”

    苏淳风微皱眉。

    双方的术法僵持迅速缓和许多。

    江灵儿扶着圆凳起身,虽身受重创却还是勉强展露笑颜,美眸中波光流转注视向苏淳风,柔婉道:“淳风,你下手好重。”

    话音刚落,江灵儿便惊呼一声,再次萎顿倒地。

    ……

    ps:刚刚出院这些天,老爷子还是需要每天二十四小时细心照料,还望各位见谅。

    随着老爷子的身体越来越好,短刀的更新速度会提上来的,谢谢!

    深鞠躬!!

375章 老瞎子不瞎,谁最凶!

    苏淳风懒得去理会这个愚蠢到明知中了术根,现在还敢对他施媚术的女子,只是神sè平静地站在楼梯口和黄薏瑜的身前,掐诀施术,阻止迟一正的术法侵袭伤及到黄薏瑜,还有已经跑向楼下的黄坤。

    “苏淳风,真当我没有拼死一战之力么?”迟一正语气狠戾。

    事已至此,如果黄坤下楼命令那帮剽悍之徒冲上楼大开杀戒的话,迟一正很清楚今天自己和徒儿都会死在这里。面前这个年轻人修为稍低于他但术法jing妙绝伦,且佩戴有以妖骨制作而成的品质极高的法器,所以迟一正想要迅速以术根拿捏住黄坤和黄薏瑜,随意摆布发号施令,几乎难以做到。

    但是,迟一正如果真的发狠拼命……

    黄坤必死无疑!

    而尤为受苏淳风重点保护的黄薏瑜,也难逃厄运,不死也得脱层皮!

    毕竟,这两人体内都被迟一正和江灵儿植入了本门的术根,其他术士即便是修为高深也难以在短时间内祛除。

    这且不说,真到了拼命的地步,便是苏淳风都难免会遭受创伤,因为诡术再如何攻击力强悍,苏淳风再如何有妖骨制作成的法器,非上品法器和修为上的些许差距,还是让他无法在面对迟一正的时候,占据绝对压倒xing的优势,更不要说,他还得分心去保护被植入术根的黄薏瑜不受到致命伤害。

    所以迟一正判断,看似当前形势于己不利,实则苏淳风并不敢轻易将他逼入绝路,正所谓穷寇莫追。

    只要苏淳风稍有妥协……

    那么体内被植入术根的黄坤,如果还想活命的话,就不得不屈从于迟一正。

    苏淳风很想对迟一正说“你可以杀死黄坤,但不要伤及黄薏瑜,那么我们双方就能化干戈为玉帛。”以便于争取些时间,让自己更为主动。但当着黄薏瑜的面,这种话实在是不便说出口,因为,短时间内没有确凿的证据让黄薏瑜完全相信并接受,自己的叔叔就是曾经加害爷爷的人。

    况且此时的苏淳风,压根儿就不想和迟一正、江灵儿和解了。

    一时间,双方的术法攻袭再次僵持下来。

    因为双方都不想再次陷入僵局,不至于被楼下前来的凶悍混混们搅扰施术从而遭受不必要的伤损,所以双方的斗法并没有什么磅礴的对撞冲击,以至于已然紊乱的磁场环境竟是诡异地出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平衡态势。

    楼下。

    如今在金州县道上愈发赫赫有名的何二,率领着十多名身强体壮,面相凶悍,一个个恨不得往脸上贴出“坏蛋”俩字的混混们,要么持刀要么拎棍,从销售处开向小区内的后门鱼贯而入,正待要冲上楼时,就看到了从楼梯口踉踉跄跄跑下来的黄坤,在手电筒的光束照shè下愈发显得狼狈不堪。

    “黄总,怎么了这是?”

    “黄总您吩咐!”

    “黄总……”

    何二率先冲上去扶住了差点儿摔倒在地的黄坤。

    黄坤气喘吁吁,在何二的搀扶下神情紧张仓惶地大步往正门口走去,希冀着越是远离这里就越能够降低被术法侵害的风险,一边有气无力地吩咐道:“楼,楼上的人,全,全给我干掉!一个都不要留,出什么事情,我担着……”

    站在二楼楼梯口的黄薏瑜,清晰地听到了这句话,当即瞠目结舌——她无法相信,叔叔会下达这样一个命令。

    什么叫全都干掉一个不留?

    他难道忘记了,自己的亲侄女还在楼上,忘记苏淳风刚刚还救了他一命吗?

    何二当即喝道:“听见没有,上!”

    一帮凶徒毫不犹豫地就要往楼上冲去,却听得正门外骤然传来了阵阵愤怒的引擎轰鸣声和汽车刺耳的刹车声,一道道明亮刺目的车灯光束摇晃着透过玻璃大门shè入光线黑暗的销售处一楼大厅里。

    三辆轿车和一辆白sè依维柯唰唰唰全部停在了门口,十几号膀大腰圆身形健硕的汉子呼啦啦从车上下来,一个个彪悍气十足地冲向销售处门口。

    车灯照亮了一楼的大厅,黄坤和何二一伙人无所遁形。

    外面刚来的那伙人中,领头的是一名留着长发身高中等的青年,俊朗的外形加上健硕的身材,让他颇有些像电影《古惑仔》里的一号男主人公。他穿着浅绿sè冰丝短袖衫,黑sè西裤和黑sè皮鞋,手里还拎着一个小皮包,若非领着一群如狼似虎的手下,他这幅形象,全然就是一个年轻有为的成功商人。

    透过玻璃门看到里面何二和黄坤一伙人,赵山刚伸手从旁边一位兄弟手中接过洋镐把,大步上前,他根本没有试着推门,而是挥起镐把朝紧闭的玻璃大门狠狠地砸了下去。

    紧随其后的兄弟立刻跟上狠砸。

    咣当当!

    乒乒乓乓噼里啪啦……

    宽敞的有机玻璃大门被蛮横的暴力生生砸碎,赵山刚率领着十几号兄弟冲进去,一手拿着皮包,一手随意地拎着洋镐把,大步走到已然集伙儿做好防备的何二、黄坤一群人前面,距离三四米远开口道:“黄总,何二哥,打搅了。”

    “赵山刚,你敢砸我的场子?”黄坤怒道。

    “别动!”

    “找死啊!”

    “cāo,把家伙放下!”

    两伙人大声怒喝叫嚣,明火执仗地对阵。

    已然有赵山刚的兄弟找到并按下了室内灯光的开关,大厅里顿时亮如白昼。只见何二和黄坤一伙人中,竟然有两人手中端着锯短了枪杆的五连发猎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领头闯进来的赵山刚,颇为骇人心魄。

    没有参与双方对骂的赵山刚扫了眼黄坤和何二,又看看那两杆枪,全然无惧,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冷冷地质问道:“黄坤,何二,苏淳风在哪儿?”

    “苏淳风?”何二皱眉诧异道。

    黄坤稍怔了下,沉声道:“赵山刚,你要插手这件事?”

    “苏淳风在哪儿?”赵山刚再问一遍。

    “赵山刚,你最好还是考虑清楚,跟我作对的下场!”黄坤脸sè苍白,气喘吁吁,但神情却是愈发狰狞狠戾,内心里,竟是生出了些许的侥幸和自信的判断——明明能够靠术法对抗迟一正和江灵儿的苏淳风,却提前通知了赵山刚前来救场,由此可以肯定,寻常凶悍之人,能够干掉术士。另外,刚才听到楼外何二一伙人前来时闹出的动静,迟一正就立刻提出斗法双方收手,这也能说明,他们在斗法过程中不能受到外界的打搅!

    再者,黄坤猜测,自己刚才从楼上跑下来时,迟一正不是个傻子,肯定会施术挑起术根。但现在自己没事,说明苏淳风出手阻止了。

    也就是说,他们双方目前又开始斗法并陷入了僵持中。

    机会!

    “山刚,我可从没有亏待过你,一直以来咱们都有合作,而且以后合作的机会有的是……”黄坤迅速予以利诱。

    赵山刚挥手打断黄坤的话:“我没功夫听你闲扯!”

    楼上适时传来了苏淳风淡然平静的声音:“山刚,我没事,拦住黄坤他们,不许任何人上楼。”

    “好。”赵山刚立刻应声。听到了苏淳风的声音,他也就放下心来——苏淳风目前是安全的,至于黄坤和何二一伙人……那自然是要听从于苏淳风的吩咐,不能放一人上楼。以后和黄坤之间生意上的合作,不做也罢。

    事,有轻重缓急之分!

    “何二,谁敢拦着,你们就开枪!”黄坤声音低沉地命令道。

    何二神sè狰狞地从手下手里拽过来一把五连发猎枪,枪口对准赵山刚,昂着头挑起眉毛,狞笑着恐吓道:“山刚兄弟,真当我何二是泥捏的?还是这两年混得越来越好目中无人,连黄总和我的面子都不给了啊?”

    赵山刚推开两名踏步上前试图为他挡子弹的兄弟,道:“何二,别拿着两杆破枪在我面前晃悠,真把我惹恼了,可不是件好事。”

    “你吓我?”何二怒目圆瞪。

    只是这句话说完,何二就后悔了——他发现,自己竟然打心眼儿里畏惧赵山刚。现在是自己一方持枪,明明应该是己方吓唬赵山刚他们的,为什么自己会开口为自己壮胆说出“你吓我”这三个字?

    气势上,弱了!

    就在两伙人对峙,大有一触即发开始火拼的紧张时刻,尽是碎玻璃渣子的正门口,传来了轻缓的脚步声。

    咔嚓咔嚓……

    脚步踩着玻璃碎渣,从对峙的两帮人旁侧走过去。

    来人是一位穿着淡青sè长袖衫,黑sè长裤和黑面白sè千层底布鞋的清瘦老者,看模样好似未进花甲之年。只是这大晚上的,老人却戴了一副大框的墨镜,如入无人之境般,昂着头,左手掐指端起在胸前,优哉游哉地往楼梯口走去。

    瞎子?

    可瞎子怎么能看到楼梯的位置?

    不是瞎子,又怎会无视两伙杀气腾腾的凶悍汉子们?

    黄坤很纳闷儿,他知道这个老人确实是瞎子,金州县大名鼎鼎绰号铁卦仙的程老瞎子——死了的丛群曾经说过,程老瞎子如果出手,那么他们加害黄汉正的术法将毫无用处。最终程老瞎子没出手,倒是当初还没人知道是术士的高中生苏淳风简单出手,小施偏方便破解了丛群辛苦施展在黄汉正身上的术法。

    赵山刚微皱眉,本想和程老瞎子打声招呼,但还是忍住了内心的好奇,也没有去阻止程老瞎子上楼——铁卦仙和苏淳风,应该相识。

    何二忍不住道:“哎,老头儿,干什么的?”

    迈步登上台阶的程老瞎子停下脚步,扭头声音犹若远在天边般轻轻淡淡地说道:“何二,你有勇悍之气,又有搏命之胆,可惜内心里忌惮畏惧赵山刚,又何必在此地逞凶?小心误了自家xing命……”

    何二怔住,捏捏诺诺说不出话来。

    铁卦仙上楼。

    楼下无人知晓,刚才铁卦仙施施然进入大厅,除却黄坤、何二、赵山刚三人气势心xing强硬足够,未受到程瞎子所施术法气息的太大影响之外,其他凶悍之徒,却都是不知不觉中心思恍惚没有生出丝毫阻止程瞎子的想法。

    而这其中,以赵山刚受到的影响最小。

    赵山刚迎着枪口踏步上前,逼视何二,暴喝:“把枪放下!”

    “山刚,你,你别逼我……”何二退后一步,手下们同样退后,另外那名持枪的手下更是腿软打哆嗦。

    他们不是老实巴交的怂包!

    他们是混混,是敢于拎着刀在不同场合下多次与人对砍刀头舔血过ri子,敢于端着五连发对着人扣动扳机的凶徒!但那是对上实力相当不让他们畏惧的人物时所暴露出的凶悍秉xing,真正让他们遇到赵山刚这号迅速在道上崛起,又是实打实一步一个脚印,玩儿命拼杀出来的剽悍骁勇之人,他们就发自内心地惧怕,胆寒!

    哪怕是手里端着枪,还是害怕。

    面对着何二一伙神情明显露出怯意的人,赵山刚扔掉了洋镐把,随即从一位兄弟手中接过一把厚背直锋的砍刀,刀尖指向何二:“一!”

    “山刚……”

    “二!”

    何二服了!

    无需血溅三尺五步,没什么激烈的拼杀打斗,何二就败下阵来,将平端上了镗的五连发猎枪枪口耷拉下去,另外一名持枪的手下,似乎比他还早些就把五连发猎枪给扔到了地上,继而才明白这般行为实在丢脸,于是尴尬地冲自己的兄弟们讪笑连连,再低下头去不敢抬头直视赵山刚。

    赵山刚哼了一声,将手中刀递给兄弟,神sè从容地上前,看着躲避他视线的何二,将他手里的五连发猎枪夺过来。

    赵山刚单手持枪!

    猎枪的枪口,对准了黄坤的脑袋。

    “黄总,我今天跟你唱一出对台戏,行吗?”

    “赵山刚,你敢开枪?”黄坤怒目瞪视赵山刚,又把愤怒的目光看向实在是不争气的何二:“草鸡!”

    二楼传来程瞎子的话:“赵山刚,让他们都走吧。”

    赵山刚犹豫。

    苏淳风平淡的声音随即传来:“山刚,放黄坤、何二他们走吧,你们守在下面,不要上来……”

    “好。”赵山刚当即应下。

    黄坤扭头就走。

    赵山刚道:“黄总!”

    “怎么?”黄坤转过身看向赵山刚,他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他觉得肯定是苏淳风看在侄女黄薏瑜的面子上,暂时不与自己计较,又威慑住了迟一正、江灵儿,所以自己现在才能够安全地离开这里,至于接下来怎么收拾被苏淳风和侄女知晓隐秘后的残局……再说!

    赵山刚平静道:“给我跪下。”

    “什么?”

    “我数三声,你不跪,我就开枪!”

    “你敢!”

    “一!”

    “赵山刚……”

    “二!”

    “……”

    “三!”

    黄坤双手举起,双目中满是惊恐、愤怒、不甘,表情极为屈辱地慢慢跪了下去——他怕了,刚刚死里逃生有了生还的希望,又遇上了赵山刚这号混世魔王,根本不说缘由,霸道无匹,蛮横无理地要求在金州县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土皇帝,给他,跪下!

    黄坤很清楚,赵山刚真敢开枪!

    他不得不跪!

    他想活!

    可惜,现在心里还想着活着离开此地之后,就要迅速发起雷霆反击报复所有人的黄坤,却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活着的时间,已经不够他去做完这些事情了。

    ……

376章 杀你徒弟,废你徒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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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苏淳风和迟一正的初次交手虽然堪称激烈,却也没有波及到太大范围,这源于斗法还在可控范围之内,似乎双方都遵从着一条不成文的江湖规矩——斗法尽可能不影响到太大范围从而殃及无辜。自从知道用百度搜索眼快,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追不到最快更新了实则是因为,术士将术法控制在一定范围内,能够最大限度地爆出术法的力量,又可以减少施术必然引的自然反噬。

    苏淳风前世巅峰时期的几场高手对决中,哪怕是破空千里施术,双方所施展出的术法也不过是千里一线,覆盖范围控制在了最小。

    当然,也有无限制疯狂施术对决的情况生过。

    但那是极少数。

    闲话少叙,却说先前在可控范围内的有限度斗法,终是导致了二楼小范围内磁场瞬间出现极度紊乱状态,从而直接且强烈地干扰了电源状况,有那么几盏白炽灯灯管烧掉,也有几处电线损毁断路,以至于二楼厅内的光线昏暗不清。

    程瞎子上楼时,苏淳风和迟一正施展出的术法还处在可控的僵持中。

    两人不约而同收术。

    迟一正顾不得去查看爱徒江灵儿的伤势,微躬身恭敬道:“没想到这件事搅扰了程老亲身前来,晚辈心中颇感愧疚,在此向您老致歉。”

    苏淳风轻揽黄薏瑜纤细腰肢,只是神色从容地看了眼铁卦仙,便把温和的目光移到了黄薏瑜神情凄凄梨花带雨的娇美脸颊上,柔声道:“薏瑜,不会有事的,别害怕了……今晚的事情,不要传出去,好吗?”

    “淳风,我不明白。”黄薏瑜抽泣哽咽道。

    “那就忘掉吧。”苏淳风轻声道。

    内伤颇重,蜷缩着趴伏在地的江灵儿勉强抬手擦去嘴角鲜血,竟是露出嫣然妖娆的一笑,带着些讥讽的口吻说道:“苏淳风,你是打算使用术法抹去黄薏瑜的这段记忆吗?你忍心对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做出如此残酷的事情吗?”

    苏淳风眉锋一挑,心中杀机愈浓!

    这个叫做江灵儿的女术士不仅冥顽好强,心思更是歹毒,她说出这般话语,分明就是要堵住苏淳风抹去黄薏瑜这段记忆的打算。

    果然,黄薏瑜美眸中满是惊恐和哀求地看向苏淳风:“淳风……”

    如果没有遇到今晚生的这些事情,黄薏瑜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术士,会使用术法选择性地精准抹去一个人的部分记忆。但这次她亲身经历了如噩梦般的术法事件后,现在完全相信江灵儿的话了。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都想过、奢望过能够抹去内心中许多不堪回的记忆。可是当真正有了这般选择的时候,任何人都会现,自己其实舍不得丢掉那些记忆,哪怕是再如何悲伤痛苦如针扎心肺的记忆。因为,记忆就如同人的生命,每一段都那么的宝贵。失去了记忆,就如同失去了生命,还有甚么意义?

    所以抹去记忆,实在是一件极为恐怖的事情。

    苏淳风暗叹口气,摇头柔声道:“你别害怕,没事的。”

    “淳风,我,我不会说出去的,真的……”黄薏瑜惊恐万状地哀声祈求:“你不要抹去我的记忆,我,我好害怕。”

    苏淳风心里一软,点头道:“我答应你。”

    “嗯,谢谢,谢谢,我相信你,淳风,我相信你,你一定不会那样对我的,呜呜……”黄薏瑜强忍着哭泣,脸颊上旧泪未干又添新珠。

    此刻,她对苏淳风更多的不是出于朋友的感激,而是极为陌生的恐惧。

    苏淳风揽在她纤细腰肢上的手紧了紧,柔情满怀。

    他先前确实已经打定主意,无论今天能否彻底解决事端,在离开这里的时候,都要用术法将黄薏瑜内心对今晚所经历事件的记忆片段抹去,哪怕是带来些精神上的副作用让她在几天甚至几个月时间里都彷徨迷茫莫名惊恐——苏淳风可以接受自己所有身为寻常人的朋友好奇或者笑话他懂得些神棍的把戏,或者干脆把他当做一个贬损多过褒奖的神棍,却不想让亲朋们知晓他,是神秘的……强大的术士。

    因为,那很可能会导致将来生太多未知的、危险的麻烦。

    在苏淳风看来,术士的江湖,还是尽量不要把寻常人掺和进来,尤其是自己在意的朋友和亲人们。可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实在是不忍心拒绝黄薏瑜的哀求,不忍心伤害她对他的信任。即便是,他现在善意地欺骗了黄薏瑜,随后完全可以抹去黄薏瑜的这段记忆,从而让黄薏瑜因为丢失了这段记忆而不去记恨他。

    所以他决定,并答应了黄薏瑜,就真的不会去做。

    优柔寡断!

    苏淳风想到了这个词汇,只是心中暗暗苦笑自嘲,今生终究是不想,也再做不到那强迫己身斩“三情”的强者。

    便是前世斩过“三情”,也纯粹是自欺欺人。

    情,又怎能斩去?

    在这个传承了数千年的奇门江湖历史进程中,多少一度靠着强大术法修为登顶江湖俯瞰天下的术士,都自认为能够做到“斩三情”从而让己身术法和心境修为愈强大,让江湖中人更加敬畏,可到头来和前世的苏淳风一样,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便是那最为讲究脱离红尘,出世追求大道,希冀着将来能够羽化踏入天门的“山门”中人,难道就真的可以“斩三情”吗?

    不!

    两世为人的苏淳风,可以肯定真正能够做到“斩三情”的人,不是人。

    程瞎子很有耐心地等待着这对年轻男女的对话停顿下来,这才开口不温不火地说道:“迟先生,去年确曾有术士与黄坤合谋,加害华盛集团董事长黄汉正,也就是黄坤的父亲。如果那位术士正是你的徒儿丛群,那么他死有余辜。”

    迟一正点了点头,从容道:“加害生父实属大逆不道,倘若这件事被我知晓,我亦会毫不犹豫地出手严惩劣徒。只是……倘若我那徒弟事先被黄坤所蒙蔽,并不知道黄汉正是黄坤的父亲,那么,又何至于要他性命?”

    程瞎子颔道:“不错。”

    “那么……”苏淳风神色平静地说道:“我之前说,丛群无端要杀我灭口一事,在迟先生看来也只是空口无凭了?”

    “不是吗?”迟一正冷笑反问。

    铁卦仙“看”着迟一正,道:“迟先生要如何?”

    “我既然来到金州县,自然要为我那死去的徒儿讨个公道……”迟一正手中碧绿球胆轻轻转动触碰,出清脆悦耳的空灵声响,微笑道:“程前辈今夜前来,莫不是要插手此事,做一位和事老,或者明确偏袒,相助苏淳风?”

    “我只是应邀前来说几句实话。”程瞎子语气清淡地说道:“还有,淳风小友,是要我来做一个见证人。”

    和程瞎子通电话时,苏淳风没说要让铁卦仙来做见证人。

    但对程瞎子,无需明言。

    苏淳风点头认可。

    “那便好。”迟一正洒然一笑,从程瞎子的话语态度中,他判断铁卦仙再如何倚老卖老又有铁卦神算之术,这些年在奇门江湖上名望日盛,可内心里还是得忌惮青鸾宗,忌惮那位踏入醒神之境二十载,能够术锁长江半柱香,一指杀白蛟的奇门江湖第一人,青鸾宗宗主纵仙歌。而且看起来,程瞎子和苏淳风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过深的交情和关系。迟一正神色凛然看向苏淳风,道:“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今日我看在程老前辈的面子上,可以给你与我平等对决的机会。”

    苏淳风想了想,道:“迟先生,这件事不需要请示下你们的宗主吗?”

    “因为要与你斗法?”

    “嗯。”

    “苏淳风,你虽然天赋极高,修为不浅,术法精妙绝伦,或许师承也颇有来历。”迟一正鄙夷地说道:“可也不要自恃甚高,这件事以及你个人,还没有资格去搅扰我们的宗主,或者,程老前辈可以帮你向我们宗主求情?”

    说到这里,他看向铁卦仙。

    程瞎子如静立入定。

    “你误解我的意思了。”苏淳风轻轻摇头,一手轻揽娇弱惶恐红颜,一手掏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迟一正满眼轻蔑,也不阻拦苏淳风打电话。

    铁卦仙作壁上观,苏淳风自然要再找帮手,可那又如何?

    因为纵萌在京城遭人刺杀一事,青鸾宗高手尽出,现在的奇门江湖可谓风云骤起巨浪翻天……如此敏感的节骨眼上,江湖各大宗门和术士们无不是草木皆兵,静观变幻,生怕惹来青鸾宗的怀疑,谁又会帮助苏淳风,明确与青鸾宗敌对?

    电话通了。

    “我是苏淳风,有一个自称是您徒弟,名叫迟一正的人,因私事恩怨提出要与我斗法对决,我考虑他终究是您的徒弟,所以在斗法之前,有必要和您打声招呼……哦对了,还有一个年轻女子是他的徒儿,行事歹毒加害无辜寻常人,所以与迟一正斗法之后,如果我胜了,不说迟一正是生是死,也必要废掉此女子的一身术法修为。”

    迟一正皱眉,神色间略显震惊。

    江灵儿美眸中满是惊惧地看向师父,师父不会输给苏淳风吧?她现在是真的开始害怕这个始终不急不躁不卑不亢,修为看起来也不次于她师父的年轻人。从登楼之后苏淳风一直都保持着淡漠从容的神情,似乎,他根本没有把迟一正、江灵儿放在眼里。

    现在,他竟然,好像是和宗主打电话?

    而且言语间,依旧不卑不亢甚至还有些自傲之意……

    当今奇门江湖上,有几人敢于如此这般姿态和别号锁江龙的纵仙歌在电话中交谈?正如苏淳风在电话中所言,有必要打声招呼——只是打个招呼,而不是请纵仙歌出面调和,更没有要征求纵仙歌同意与否的意思。

    你同意与否,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简单的话语虽然没有明说,但表达的意思很清楚——对决,双方是生死斗法。

    我要与你徒儿斗法。

    会杀死你徒儿,废掉你徒孙的修为!

    仅此而已。

    苏淳风还在继续通着电话:“纵前辈如果有什么疑惑,可以现在联系迟一正,他就在我的面前,事情原由让他向您细说吧。”

    电话挂断。

    苏淳风神情依旧淡漠地看向迟一正,道:“生死?还是输赢对赌?你师父说,由你自己来决定……”

    迟一正皱眉深思不语。

    苏淳风又道:“不用等了,纵仙歌不会给你打电话问询事情原由,那么,你现在要不要打电话再请示一下?”

    “不用了。”迟一正脸色阴沉,道:“我还有一件事情得处理下,所以斗法的时间需要延后几日,勿论生死,倾尽而为。既然你认识我的师父,那么斗法时我会饶你一命,也会在取胜之后解除你女朋友体内的术根,但你身上佩戴的法器要归我所有。另外,你现在是不是先把灵儿体内的术根解除?”

    “来日斗法结束,废了她的修为,术根自然就会解除。”苏淳风淡然答复。

    性格的原因,也是前世身为奇门江湖中顶尖强者的自信,以及对当下自身修为、诡术、中天秘术的自信,他没有去懊恼迟一正话语中明显透露出的狂妄自大,也没有针锋相对地像迟一正那般说些霸气的话语从而在精神上先占据上风。说到底,在苏淳风心目中迟一正根本不够格让他去做那些口舌之争,他只是在和纵仙歌通电话时把该说的说了一下,这就足以了。至于黄薏瑜体内被对方植入的术根,苏淳风自己就能凭借诡术强行祛除,所以根本不去担心这一点。

    苏淳风接着说道:“你还有事要忙,我就不多打搅了,事情解决后你可以找程前辈与我联系,选择时日斗法,记得,把事情做得干净些。”

    “好。”迟一正明白苏淳风所谓把事情做得干净些,是什么意思。

    苏淳风揽着黄薏瑜转身,一边看向程瞎子:“程前辈,改日斗法,还要再麻烦您亲临现场,做个见证人。”

    “无利不起早啊。”铁卦仙微笑道。

    “条件是什么?”

    “西山县邪不倒龚虎与我是多年好友,他一直都想了解下你的术法及修为,你与迟先生斗法时我通知他前来一同观摩,你不会介意吧?”

    苏淳风稍稍犹豫,点头道:“可以。”

    铁卦仙迈步下楼。

    “薏瑜,咱们走。”苏淳风柔声道。

    黄薏瑜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淳风,不要这样……我求求你……”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神秘而强大到不能以常理忖度的苏淳风,会失信于她,在不知不觉中施展神秘的术法,抹去她脑海中的一段记忆——这种事情,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放心吧。”苏淳风知晓黄薏瑜的担忧,揽着她往楼下走去,一边柔声提醒道:“今晚生的事情,藏在心底永远不要对不相干的人说出去,不然,会给你带来太多的麻烦和危险,记住了吗?”

    “嗯。”黄薏瑜又哭了。

    迟一正阴沉着脸,看着苏淳风和黄薏瑜的背影消失在昏暗的楼梯口,这才淡淡地说道:“你害怕了?”

    “现在好些了。”江灵儿揩拭嘴角鲜血。

    “哦?如此相信为师的实力,却小视苏淳风?”

    “不……”惊恐过后已然无惧的江灵儿笑了笑,美眸中闪烁出少见的疯狂之色,轻轻柔柔地说道:“最多不过是被苏淳风废除修为罢了,至少他已经答应不会杀死我,所以,只要我活着,不是术士也一样能成就大事。”

    迟一正对兼着自己情人的美貌妖娆徒儿,心生些许寒意,眼神望向窗外。

    女子与小人,难惹!

    楼下。

    赵山刚静坐在沙上,表面上波平浪静仿若什么事情都没有生过,内心里除却对刚才楼上几位的那番对话震惊之外,更多的则是豪情万丈,便是被他吩咐到销售处大门外站立着的十多名兄弟,亦是一个个神情间充斥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激动——今晚之后,赵山刚的大名将在金州县如日中天。

    虎踞龙盘在金州县翻云覆雨几乎无所不能的黄坤,竟然在赵山刚的枪口所指威逼之下,当着何二一伙人的面,屈辱地跪了下去!

    以后的金州县,谁人不惧赵山刚?

    揽着梨花带雨柔弱妩媚的黄薏瑜走下楼,苏淳风看到赵山刚独自一人静坐在大厅,而他那帮如狼似虎的手下却都在销售处外面等候,不禁心生些许感叹,满意地朝赵山刚点了点头:“山刚,你做得很好。”

    先前楼上人的对话,自然不方便被那些混混们听到。

    而赵山刚无需苏淳风、铁卦仙的提醒吩咐,就做出了让手下们全部到外面等候的睿智决定——窥一斑而知全貌,赵山刚何等心思缜密处事周全。

    当晚。

    金州县华盛集团总裁黄坤,在公司总部大楼自己的办公室里,留下一纸遗书,继而跳楼自杀。

    此事在金州县引轰动。

    几日后,消息传开,那封遗书中的内容可谓惊世骇俗……

    据说,黄坤在遗书中坦言,自己曾为了利益,企图谋害身为华盛集团董事长的亲生父亲黄汉正,虽然未能达成,但一年多时间以来时常愧疚难安,终无法原谅自己,也无颜再活下去面对父母亲人,所以走上了这条解脱的绝路。

    事情做得,很干净。

    ……

    ps:更新还是无法保证,老爷子现在恢复期,还是要二十四小时守护着,还得靠胃管喂食,可以肯定要好长好长时间……唉,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尽力吧。

    其实说真的,我巴不得自己一天能写几万字,因为码一个字出来都是挣一个字的钱,短刀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钱……所以,希望大家能够理解,我实在是没办法,好累,真的好累。

    鞠躬!

377章 本性难移,两手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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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落下了一场小雨,让原本闷热的空气变得清爽怡人。请百度搜眼;快,即可找到本书最新最全的章节

    早饭后雨过天晴,苏淳风把竹制躺椅从屋内搬出来,放到院子西墙边葡萄架下的圆石桌旁,又泡了壶茶,穿着板拖、大裤衩和背心,神情悠闲随意地倚在躺椅上,施术开启项间法器运转汇集天地灵气绕身,一边看着书,享受灵气的沐浴滋润。

    被雨水洗过后才轻缓升起的朝阳,散出的金黄色光芒不那么炙热毒辣,轻柔地越过院墙,透过繁茂的葡萄藤之间细细碎碎的空隙,映着藤蔓绿叶和翠绿的一串串葡萄上晶莹剔透的水珠,碎落到葡萄架下湿漉漉的红砖、小水洼、石桌、躺椅,还有人的身上,显得斑驳迷离,再配上时而滴落的泛着阳光的水珠,红砖青瓦的房屋,几棵繁茂高大的榆树……乡村小院朴实的别样清雅,无华又美不胜收,尽显在此时此地。

    和迟一正生冲突的第二天,苏淳风就和父母亲打过招呼回乡下村里居住。他对父母说:“距离开学没几天时间了,到学校之后还得军训半个月,所以想要抓紧这几天的时间,好好温习下功课。”——既然要好好学习,那自然是河塘村的老宅子里最安静,适合学习,而父母对他向来信任,从不干涉他的意愿。

    回村这三天时间里,苏淳风确实有好好学习。当然了,他回村里居住的主要目的,还是因为乡下和老宅的环境条件,便于也利于他的修行。

    后天,就要返校了。

    笃笃笃……

    院门被人敲响,苏淳风没有起身,懒洋洋地看向门口:“门开着呢。”

    吱嘎声中,有些陈旧的木制院门被人推开,一个神情落寞疲惫的窈窕身影轻缓迈入院内,看了眼坐在葡萄架下的苏淳风,稍稍思忖,转过身动作生疏地把这种她从小到大只见过几次却从来没有操作过的木门反插上,这才往葡萄架下走去。

    “薏瑜,不是说让你下了公交车打电话,我开摩托车去路边接你吗?怎么来的?”苏淳风微笑着放下手中书起身,伸手示意黄薏瑜坐到石桌旁的石凳上,一边拿起茶壶往白瓷杯里倒了一杯清亮剔透的茶水:“喝口凉茶解解暑。”

    “没多远,我步行走来的。”黄薏瑜露出勉强的笑容,表情有些生分和余悸般地坐下,把手中雨伞收好靠在桌边:“谢谢。”

    苏淳风坐回竹椅,温和道:“心里,好些了吗?”

    “嗯。”黄薏瑜抬起纤纤玉手揩拭脸颊上的汗珠,撩起几缕湿透黏在光洁额前的丝,这才端起杯小小地噎了一口茶水。

    “那天晚上,我不是有意要骗你,也不是想要避开你所以没和你说太多……”苏淳风认真地看着黄薏瑜那张千娇百媚此刻却疲态尽显表情悲伤的脸颊,他知道,黄薏瑜此番前来,是因为有很多疑惑要问,或者,还有些责怨要泄吧?

    黄薏瑜轻咬朱唇,声音低落地说道:“我明白。”

    “哦。”

    “你说我叔叔他,不会死,第二天我才明白,你当时特意强调说‘他不会死在这里’,他确实没有死在销售处,只是回去后,在办公室跳楼自杀。”

    “薏瑜……”

    “你不用安慰我,也不必有什么愧疚。”黄薏瑜苦涩地一笑,美眸含泪看着苏淳风,道:“我不是那种不通事理的人,可我现在还是不敢,也不愿意相信……淳风,你实话告诉我,我叔叔真的是想要杀害我爷爷的人?还是他被术士所迫,被术法所害,临死前才会悲屈地写下那样一份遗书?他,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啊。”

    苏淳风眼睑微垂,平静地说道:“第一,可以肯定他是加害你爷爷的主谋;第二,他自杀以及写下那份遗书,如你所猜测,是被术士以术法控制和胁迫的情况下所写并自杀;第三,无论从私心还是从道德上来讲,我都不能,也不会去插手救他。坦白讲,他死有余辜。而我能做的,只是保护你不被无辜牵连受到伤害。”

    “他是我的叔叔,怎么可能加害我爷爷?他什么都有,权势、财富、人脉资源……他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对不起,我无法回答你。”

    黄薏瑜痛哭失声。

    苏淳风静静地看着她,也不去多说什么。

    任何人遇到这种事情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接受,想不通透——其实苏淳风很想回答黄薏瑜的困惑,黄坤所图是什么?在苏淳风看来,答案很简单——欲-望,人类的贪欲是无止境的,黄汉正的存在,大概是黄坤贪欲之路上的掣肘吧?

    但是这个答案,他无法说出口,也不一定准确。

    过了好一会儿,黄薏瑜似乎哭够了,这才有些撒娇般撅起小嘴抽泣着责怨道:“你怎么这样啊,人家哭这么久,你都不安慰几句……”

    苏淳风道:“好吧,别哭了。”

    主动要来的安慰竟然是这样一句话,让黄薏瑜又差点儿气哭,又忍不住笑,白了苏淳风一眼:“哼!”

    “你叔叔的事情,处理完了吗?”

    “嗯。”

    “你爷爷和奶奶他们……”

    “短时间里肯定很伤心难过,出了这种事情,不是谁劝就能劝好的,唉,也许只有时间,才能够让他们慢慢好起来。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淳风,你放心,我没有把这件事告知给任何人,那天晚上,也没有人知道我和我叔叔见过面。我对我爸妈说,那天晚上我去同学家玩儿了。”

    ……

    黄坤之死,虽然在金州县城引了轰动,但对于黄家来说,却没必要、更不能大操大办他的后事——因为这种事情委实丢脸,黄坤自杀、留遗书都还好说,属于情理之中,可那份遗书中的内容,竟然是曾经想要谋杀自己的亲生父亲,这让家里人怎么有脸去给他大操大办一场后事?

    所以在消息轰动的同时,黄坤的后事也已然低调地草草了之。这位在金州县城黑白两道几乎堪称只手遮天多年的霸主级人物,就这般悲哀地、无奈地、留下狼藉的声名遗憾却不委屈不冤枉地离开了人世。

    “淳风,对不起,这次连累了你……”黄薏瑜美眸含泪。

    苏淳风神色平静地摇摇头,微笑道:“你的出点没有错,有因有果,就谈不上连累与否了。如你心里所猜想的那样,现在我可以实话告诉你,你爷爷去年遭邪物侵害,就是术士施术作祟,至于其它事情,你就不用再去好奇地打听了。”

    “可是……”

    “我不是一个喜欢唠叨的人,也不是不信任你,但事关重大。”苏淳风神色稍显严肃,道:“所以不得不再次提醒你,此次事件以及那天晚上你听到的话,见到的人,藏在心里不要对任何人再提及。因为术士的江湖,作为普通人最好还是别去触碰,否则就会引祸水至己身,你叔叔就是前车之鉴啊。”

    黄薏瑜心有余悸般点点头,又忍不住好奇心问道:“以前只以为你是一个懂些歪门邪道的半神棍,没想到会是传说中的术士。淳风,海菲知道你术士的身份吗?”

    “不知道。”

    “哦。”

    “今天我们可以谈这些,但以后……不要再提及一丝半点,好吗?”

    “嗯。”黄薏瑜忽而想到了什么,不禁忧心忡忡满是关切地说道:“可是,你要和那个叫做迟一正的术士生死斗法,能赢吗?”

    苏淳风笑了笑:“能确保自己不死。”

    本来黄薏瑜还无比担心,毕竟在正常人的眼里,这类神秘的术士应该是越老越人精,就好像那些摆地摊算命看风水的神棍,普通人去寻求这类帮助的时候,多半都会找一位年岁已高须皆白还得有点儿仙风道骨般模样的大师,谁会去找一个年纪轻轻的大孩子给看风水算命呢?姜还是老的辣嘛。可现在看苏淳风如此轻松随意的态度,再想到那天晚上苏淳风所表现出的强势以及成竹在胸,甚至可以说是对迟一正、江灵儿不屑一顾的自信,黄薏瑜心头对苏淳风的担忧就随之荡然一空。

    只是黄薏瑜依然忧心忡忡紧张无比地问道:“还有,听你们说的那些话,我好像,好像被植入了术根,术根应该就是给人下咒,是吗?”

    “唔,差不多吧。”

    “我爸妈,还有我爷爷奶奶,也被植入术根了!”

    “没有,那是迟一正、江灵儿,还有你的叔叔虚张声势吓唬你的。”苏淳风语气肯定地说道。虽然事之后,他并没有见过黄薏瑜的父母和爷爷奶奶,但却很清楚,自信满满的迟一正、江灵儿还不至于疯狂到那种地步。

    更何况,黄薏瑜的父母都身负官职,爷爷黄汉正更是气象雄浑心志坚毅者,迟一正、江灵儿不会去给自己添那个麻烦。退一步说,即便是他们真的都被毫无人性的黄坤出卖了生辰八字气血五行之秘,从而让迟一正、江灵儿轻易植入了术根,苏淳风也不会担忧——他与迟一正约定对决斗法,已然被青鸾宗宗主纵仙歌所知晓,迟一正敢明目张胆地随便违背师门之规,祸害寻常人?

    黄薏瑜道:“可是,我体内的术根怎么办?”

    “我能解。”

    “那你快帮我解除……”黄薏瑜焦急道。

    “等斗法结束后吧。”苏淳风笑着示意黄薏瑜喝茶,一边说道:“当时你应该听到迟一正说过,即便是我斗法输给了他,他也一样会解除你体内的术根。而且我与他斗法一事已经和他的师父联系过,所以,现在不用再担心他会反悔,也不用担心他和徒弟江灵儿再以术根害你。”

    黄薏瑜不解又有些不满地说道:“既然你可以解除,为什么不现在解除,非得等你们斗法结束后再由他……不,你不会输的。”

    “嗯,个中缘由你就别问了,总之不用担心。”

    “好吧。”黄薏瑜无奈地撇撇嘴,神色间满是好奇心达不到满足,又无法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懊恼。

    苏淳风对她的表情视而不见。

    他确实可以现在就强行解除黄薏瑜体内的术根,虽然麻烦些,还需要耗费不少的精气神,但苏淳风并不太在意这点儿精气神的耗费会影响到他与迟一正的斗法。之所以现在不出手解除黄薏瑜体内术根,是因为一旦强行解除术根,那么势必会伤及到植入此术根的术士,苏淳风不知道黄薏瑜体内的术根,是迟一正还是江灵儿植入的,倘若是迟一正植入的术根,强行解除术根不可避免地会伤及到迟一正。

    那么,就会直接影响到迟一正在斗法时的状态无法达到最佳。

    而这种情况,苏淳风不愿意看到。

    先,他不能给迟一正丝毫反悔的借口,如果黄薏瑜体内术根被解除导致迟一正提前受创,他就有理由把比斗的时间无限期向后推移,老话讲夜长梦多,苏淳风可没心思去天天惦记这点儿破事;其次,在迟一正未受伤的前提下双方公平斗法,结束后迟一正即便是身死,纵仙歌也不能对此生出任何不满;再有,苏淳风秉性如此,大事小情,都不喜欢玩儿那种容易让人抓住把柄的可耻小伎俩。

    赢,就要赢得堂堂正正!

    输,也要输得光明磊落!

    黄薏瑜轻咬了下朱唇,问道:“淳风,你们什么时候,去哪里斗法?”

    “明天,凌晨四点半,城西烽火岭的坟岗。”

    “我,能去吗?”

    苏淳风想了想,点头道:“家里方便的话,可以去。不过你一个女孩子,大半夜的出门儿,家里人能放心吗?”

    “没事,我自己在家里住,爸妈这些天都住在我爷爷那里。”

    “哦。”苏淳风了然。

    其实这种事情,苏淳风并不想带上黄薏瑜一起去,但考虑到黄薏瑜身上背负有迟一正植入的术根,这个是必须要解开的。而苏淳风虽然自信能够在和迟一正的斗法中胜出,迟一正斗法身死,那么术根自然会解除。但事无绝对,万一苏淳风输了的话,总得亲眼看着迟一正在第一时间内解除黄薏瑜的术根,他才能安心——这对于亲手植入术根的迟一正来说不是什么难事。而对于苏淳风来说,和迟一正这样实力相当且修为境界高于他的术士对决,斗法结束后即便是胜了也必然会遭受重伤,需要一段时间恢复自身实力,所以他要在斗法结束后一鼓作气地解除黄薏瑜体内术根。

    两手准备!

    而且,无论输赢与否,苏淳风还得做一件极为重要的事,那就是废掉江灵儿的修为!至于江灵儿能否在修为被废除的过程中或者被废除之后活下来,那就看她的造化了。

    ……

    ps:再抱歉……

378章 该来的来,不该来的也来

    ..co

    金州县城西约十一公里外,有着太行山的一条窄瘦支脉,不高,连绵起伏也就那么三座相距甚远的矮峰。自从知道用百度搜索眼快,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追不到最快更新了岭脉由西北向东南而下蜿蜒四十余里长,然后尾两端皆戛然而止,并不与太行山脉衔接,就像是平原上突兀而起的一条龙脊。

    烽火岭位处四十余里岭脉的中间,因古时建有烽火台而得名。烽火岭附近被称作坟岗的那片贫瘠的丘陵高地,倒是没什么悠久的历史由来,而是因为抗战时期烽火岭生过一场颇具规模的激烈战役,**死伤过万,战后,数千名将士的遗骸葬在了烽火岭下那片没什么植被遍是砂石的高地,由此得名坟岗。最初坟岗上还有一个巨大的坟冢并立有石碑,然而在建国十几年后的那几年动-乱时期,政治形势下疯狂的人们将石碑砸烂,坟冢推平……着实可惜可悲可叹。

    不过随着近几年国内-政-治愈见清明,就不断有正义人士提出,要将坟岗更名为忠义冢、报国岗、忠魂丘等名称,但由于种种缘由并未得到相关部门的重视,故而也只能是口头上有人提一下罢了。

    由金州县通往西山县的金西公路,就途径坟岗。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苏淳风驾车从万通物流园出,到县城接上黄薏瑜,然后向城外金西路驶去。

    时,月朗星稀,夜色清幽。

    这个时间段本就没什么行人车辆,驾车驶过1o7国道,驶出金州县城后,蜿蜒的金西路上就几乎看不到车辆了——明亮的车灯光束晃动着撕裂清幽稀薄的夜幕,照出很远的距离,远处横亘在原野上黑沉沉的山脉犹若盘踞酣睡的荒古巨兽,于是稀薄夜色下的旷野愈显无际、安宁。

    苏淳风边开车边笑问道:“害怕吗?”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黄薏瑜抬手撩了下垂落在额前的几缕丝,反问道:“害怕什么?”

    “半夜三更,出城到这么远的荒野地带,连个车影都少得可怜,而且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埋葬有数千遗骨的坟岗……”苏淳风把车窗打开,灌入拂面的凉风,认真道:“千万沙场阵亡将士的忠魂遗骨,阴气日积月累成煞,很重的。”

    “不怕。”

    “万一闹鬼呢?”

    黄薏瑜歪头看着苏淳风露出温和笑意的英俊侧脸,道:“如果换做以往我肯定会害怕,可今晚跟着一位能驱鬼镇邪除煞的神棍,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苏淳风没想到黄薏瑜的精神状态如此放松,就笑着点了点头。

    四点十五分。

    月藏星隐,微有晨光……

    当夜色下犹若酣睡巨兽般的山峦映入眼帘愈清晰巍峨时,金西路右转,与烽火岭相距数百米并行向西北延伸。转弯处的正西方,公路与烽火岭之间那片坟起的丘陵地带,就是坟岗。坟岗与公路接壤的小片狭窄地块略有些稀疏的青绿植被,也有那么几棵长得“面黄肌瘦”的杨树,异常坚强地耸立在恶劣的环境中彰显着自身顽强的生命力。一条似路非路的坑洼小径从公路上滑下去,随即掉头昂,越过那片狭窄的青黄相间的地块后,在遍是砂石的贫瘠坟岗蛇行攀沿而上。

    公路旁,停放着三辆轿车。

    苏淳风驾车掉头靠边停好,推门而出,与黄薏瑜并肩走下公路,沿着小径登上坟岗。

    此时,在遍是砂石的坟岗泛起的枯黄色映衬下,夜色愈显稀薄,四周安安静静,连夏日的夜晚荒野中普遍存在的蚊虫轻鸣都没有。

    黄薏瑜担忧道:“淳风,他们好像来了好多人……”

    “有旁观者而已,不仅仅是敌对者。”苏淳风神色轻松地说道,心里却是有些奇怪和愤懑——迟一正和江灵儿属于外地人,就算是程瞎子或者龚虎尽地主之谊为他们安排一辆车,那么程瞎子和前来观战的龚虎再乘坐一辆轿车足以,又怎么会有三辆车在这里呢?还有谁来了?

    转念一想,苏淳风不禁莞尔,心中笑骂:“狗-日-的龚虎!”

    苏淳风的轻松之态,让原本生出些担忧的黄薏瑜也放松下来。她想起那天晚上程瞎子似乎莫名其妙地向苏淳风提出的条件,可不就是说有一位多年的好友要观摩苏淳风与迟一正斗法么?而且程瞎子还说,他的朋友一直都想了解苏淳风的术法,这是不是说明,苏淳风在那个神秘的所谓术士的江湖中,颇有名气?很厉害很强大?或许,还会有别的神秘术士前来观战吧?

    黄薏瑜忽然有些莫名的激动和兴奋——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少普通人能如自己这般倒霉,又幸运地见识到如此之多的神秘术士呢?而且,自己还和似乎很厉害很强大在那个神秘的圈子里很有名气的术士苏淳风,是好朋友!

    荣幸么?

    他们斗法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样子?传说中那样飞沙走石天崩地裂翻江倒海?

    如蛇般蜿蜒的小径尽头,是坟岗上一片开阔的弧形坡地,像一个巨大的椭圆形坟丘的丘顶,四周散落着许多不知什么时候从山上滚落下来的大块石头,奇形怪状,最大的两人多高,七八米长,约莫有十几吨重。夜色下,巍峨肃穆的烽火岭仿若近在咫尺般,静静地俯视着这处坡地,让身处此地的人不由得会生出渺小的感觉来。

    坡地中间相对平坦的地方,散开站立着**个人,原本轻声交谈的他们,把目光投向了稀薄夜色下从坡地边缘现身,缓步行来的苏淳风和黄薏瑜。

    苏淳风着白色短袖衬衫,黑色长裤,黑色皮鞋,玉树临风;黄薏瑜则是一身米黄色运动休闲装,长飘飘,身材高挑相貌出众的她就如一位职业模特,任何款式的服装穿在她的身上都格外的美丽般配。

    郎才,女貌。

    看到坡地上散开站立的人时,苏淳风原本并没有什么讶异之色——许万、常增先、郑建军三位出现在这里,一点儿都不奇怪,毕竟有龚虎那号师父在,巴不得自己的徒弟多长长见识,又能凭借故意带更多人前来的行为,刺激下不喜被人知晓术士身份的苏淳风,让他不爽了,那么龚虎就会像个老顽童似的感到恶作剧得逞,于是很贱很开心。所以钱明出现在这里观战,也就理所当然了。

    只是当苏淳风走近些,看到另一边与迟一正、江灵儿站在一起的那名身着黑衣中等身高气质冷冽如一把钢刀的青年时,就不禁面露诧异了。诧异之色一闪而逝,苏淳风示意黄薏瑜停步,独身一人微笑着走过去伸出了右手,主动道:“纵学长,远道而来到了平阳地界,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好让我略尽地主之谊啊。”

    纵萌伸手相握,表情和语气如以往那般冷漠:“凌晨两点在平阳下火车,就匆匆赶赴这里,还没顾上和你联系。”

    “无妨,斗法之后有时间。”

    “嗯。”

    两人简单寒暄客套时,站在几步开外的黄薏瑜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钱明,道:“钱老师,你,你也是术士?”

    钱明尴尬讪笑道:“不敢不敢,只是刚入门。”

    “哦……”黄薏瑜打量着在场的人,视线飞快跃过让她心有余悸的迟一正、江灵儿,然后多看了龚虎几眼,心想这老头儿怎么长的那么猥琐丑陋,而且表情、眼神更是猥琐奸猾,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龚虎被年轻貌美的姑娘家多看了几眼,就忍不住有些飘飘然的洋洋得意和自恋不已,他故作慈祥和蔼地朝着黄薏瑜温和一笑,正待要开口说句什么时,却愕然现黄薏瑜迅疾躲避了他的目光,神色间更是掩饰不住的厌恶和畏惧。龚虎顿觉胸口仿若中了一刀,心头滴血,恶狠狠地把嫉妒的目光投向了苏淳风的背影——这小兔崽子长了副好皮囊,跟他在一块儿的姑娘都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如果老子再年轻二十多岁……

    站在他身旁的程瞎子不合时宜又莫名其妙地轻声提醒道:“邪不倒,你年轻时长得就很磕碜。”

    “你爹个蛋。”龚虎气急败坏道:“卦算人心过多,会被雷劈的!”

    “卦算你,无妨。”铁卦仙微微一笑。

    龚虎咬牙切齿却不再言语,生怕说得再多了,就被旁边的三个徒弟,还有钱明,以及跟随苏淳风前来的这位漂亮女孩子,知晓了他刚才心中那不堪为人知道的小心思,只是恶狠狠地瞪了根本看不到他也没有看他的老瞎子几眼。

    和苏淳风寒暄几句,纵萌便直来直去地说道:“苏淳风,我这次前来,是想代迟一正和你斗法。”

    “为什么?”苏淳风微笑道。

    “我们之间斗法的话,可以点到为止,不至于伤了和气。”

    “不行。”苏淳风很干脆地拒绝,道:“上次我答应过你,以后自然会有机会和你斗法切磋,至于我和迟一正之间的斗法,难不成是令尊更改了主意,还是迟先生畏惧胆怯,不敢与我斗法,所以把你请来做救兵?”说着话,苏淳风目光平静地扫了眼迟一正,随即抬腕看了看手表,道:“时间到了。”

    迟一正心下恼恨苏淳风言语间似乎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冷哼一声,扭头看向纵萌:“小师弟,还是我来吧。”

    纵萌微皱眉稍稍迟疑,点头道:“我旁观。”

    苏淳风转身走到黄薏瑜身边,淡淡地看了眼钱明,继而把温和的目光转向黄薏瑜,柔声道:“薏瑜,你和钱老师他们在一起,不论看到什么景象都不用害怕,这几位……可都是术法高强的能人,就算坟岗遍地妖魔鬼怪,也足以保护你的安全。”

    “都不如你!”龚虎阴阳怪气地说道。

    许万、常增先两人尴尬不已——有这么个脾性古怪言行无羁的师父,很多时候确实挺……丢脸的。而郑建军则是表情淡然随意,一副高人风范地点了点头,和颜悦色道:“这位小姐,你不用害怕,有我在。”

    黄薏瑜认出郑建军就是曾经去曹兰老师家里装神弄鬼的假道士,那天若非苏淳风出手相救,郑建军肯定会死在曹兰老师家里了。

    不过黄薏瑜也没有拆穿他,轻轻嗯了一声。

    “淳风,我……”钱明神情略有些紧张和愧疚地想要解释几句,却被苏淳风摆手打断,也没有和他说什么,就转身向西走去。

    钱明愣神儿。

    龚虎骂骂咧咧嘀咕道:“你爹个蛋的,瞧你这副怂包德行,苏淳风是你师父啊?看到他就把你吓得像他娘丢了魂儿似的。”

    程瞎子莫名其妙道:“我看,还真是。”

    “啥?”龚虎诧异。

    程瞎子没有理他。

    钱明悚然看向铁卦仙,暗想这老瞎子果真是铁卦神算无所不知吗?如果被师父苏淳风听到刚才程瞎子的话,会不会误认为是自己把拜师苏淳风的消息透露出去的?现在绰号铁卦仙的程瞎子语气如此肯定地一说,龚虎必然信以为真,而龚虎的三个徒弟,也会当真吧?一念至此,钱明赶紧摇头惶恐解释道:“不是不是,你们可别乱说。”

    “哎呀,你爹个蛋的,还真拜苏淳风为师了啊?”龚虎立刻把一双小眼睛瞪得溜圆:“老子当初想收你为徒你不肯,拜了老王头儿你又他娘背叛了师门,现在倒好,竟然拜了苏淳风这小白脸,娘的!”

    “不是……”

    “那你紧张个啥?说假话都装不出个样子来,笨蛋。”

    钱明彻底无语了。

    戳穿了钱明的谎言,又知晓了一个小秘密,龚虎得意地嘿嘿阴笑两声。

    黄薏瑜心头吃惊,也愈激动和兴奋地看向不远处稀薄夜色下苏淳风有些消瘦却笔直如枪,气势浑然如岳的背影——他果真是神秘的术士江湖中,一个强大的存在吗?不然,又怎能收下比他年长十多岁的钱明,钱老师为徒?

    龚虎扯着破锣嗓子的大喊大叫,当然被苏淳风听到,只是现在他懒于也没心思去理会这茬事情,斗法在即啊。

    在苏淳风迈步而行时,迟一正也颇为默契地向坡地西侧走去。

    两人走到坡地西侧的边缘,相对而立,相距十几米远。

    苏淳风右手负于身后,左手抬起:“迟先生,此番斗法务必倾尽全力,别留下遗憾。”

    站在两块巨石前方的迟一正目光森寒,冷笑道:“口出狂言,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事已至此,我不妨告诉你,宗主此次安排小师弟前来代我与你斗法,是感激你上次在京城出手相救我小师弟之恩,而且也怜惜你是难得一见的术法天才,不想让你死在我的手中,你还真当自己了不起么?”

    苏淳风没有回话,左手向前又伸了伸,继而回手掐决。

    迟一正双手平抬,一手一枚碧绿色球胆,悬浮在掌心上方半尺高的空中轻缓旋转散出幽幽绿芒,唇口开阖念念有声:

    “当道有坤,辅道有灵,万千怨魄走乾心……”

    平地起风!

    天地阴阳五行平衡被打破,紊乱的灵气激荡环绕在迟一正身侧,骤然间凝聚成幕,直竖而起铺天盖地覆向苏淳风。

    收怨覆魄灵幕!

    然而术法汇集天地五行所成的收怨覆魄灵幕刚刚前冲出不足五米远,就听得一阵滚雷由地下传出,瞬间便好似有无数无形的手爪平地而起,将那层挟浓重杀机的灵气之幕撕成了碎片。紧接着那些无形的手爪凝聚成刀,破空斩向迟一正。

    中天秘术之五行诛魔刃!

    迟一正双手合拢,两枚碧绿色球胆悬空碰撞。

    当!

    如古钟撞响。

    空气有形似水,激荡起阵阵波纹,将破空袭来的无形刀锋化解,一圈纹破两层罡,数圈波纹迅将罡气形成的刀锋彻底化解淹没。

    绞仙罡!

    绞仙罡余下的激荡波纹强势未减,冲向苏淳风。

    虽然修为境界上占据绝对优势,但迟一正没有丝毫情敌之心,此番斗法出手就是倾尽全力的狠招,势要做到战决,才能在自己的徒弟兼小情人江灵儿面前显示出男人的强大,更重要的是在小师弟纵萌面前表现得出色,从而让师父纵仙歌知晓自己在此次斗法中的优越表现,提升以后自己在青鸾宗的地位。

    毕竟,这么多年来迟一正难得碰上一次真正意义上生死对决的斗法机会,这个时候不表现,下次机会得等到什么时候?

    所以这次与苏淳风斗法,迟一正准备充分,信心十足。

    而苏淳风,虽然同样没有丝毫轻敌之心,但一点都不紧张——前世的他,经历过太多次的斗法,更是有数次与人对敌生死相向,自身都有多次徘徊在鬼门关口打转。即便是自知当前修为境界上不如迟一正,可压根儿就没把迟一正当成一个等量级的对手。

    这是心境!

    苏淳风默念术咒,心法流转,右手从身后拿开,划半圆而动,左手掐决前指,开口道一声:“破!”

    立时有风刃从地面卷起,有水线从空气中抽丝拔茧而出——水线如蚕丝,缠绕激荡而来的绞仙罡波纹,风刃由下方四向八位切入绞仙罡。

    中天秘术之天地降魔网。

    绞仙罡轰鸣阵阵。

    最近时,绞仙罡前冲的激荡波纹距离苏淳风面门不过一尺多远。

    苏淳风神情静如止水,不动似山!

    而激荡猛烈的绞仙罡在天地降魔网的风刃和如蚕丝般水线的切缠攻击下时退时近,却总是在距离苏淳风一尺远时……咫尺天涯,功亏一篑!

    ……

379章 旁观者或清或迷

    绞仙罡与天地降魔网对决!

    绞仙罡有法器碧球胆加持,迟一正更是倾力施术,攻击力如惊涛骇浪。

    苏淳风虽然在修为境界上略低于迟一正,但中天秘术之天地降魔网精妙绝伦,又有以妖骨制作而成的法器辅助,此时便如海岸巨礁,悬空碣石,任凭巨浪冲刷屹然不动,在连绵不绝的巨浪侵袭下不动而强,劈波斩浪,有崩碎浪涛之威。

    双方斗法迅速陷入僵持状态,不可停,不可退。

    消耗战!

    此战迟一正出手便是杀招,务求速战速决,却也做好了斗法进入危险僵持状态中的心理准备。曾经和苏淳风有过短暂交手的缘故,他清楚这个年轻的术法天才修为不浅,术法绝妙番茄,且身上戴有以妖骨制作而成的法器,没那么容易拿下。

    所以短暂三四个回合的猛烈对冲,陷入僵持之后,迟一正没有急于发起更为狂猛的攻势,而是稳住局面蓄势待发,如猫戏鼠只待最后一击杀敌。

    他很清楚,苏淳风坚持不了多久。

    看似在几个回合的攻守中,苏淳风无论术法之精妙还是防守和攻击时拿捏分寸的恰到好处都堪称完美,术法力道也称得上强横,其自身所佩戴的以妖骨制作而成的法器更有可能是上品法器,但修为境界的差距,可不仅仅是靠法器、术法的精妙就能完全弥补。倘若苏淳风是一位斗法经验十足的术士,抑或是其所修行的术法恰好以攻击性见长,斗法初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加以法器之威辅助与迟一正以攻对攻,还真有几分胜算的可能。很可惜,苏淳风的术法防守有余,但与修为境界比他高的术士斗法攻势力度不足,陷入斗法僵持的话只会将自身的势、本元耗尽一空。

    上次与苏淳风交手,迟一正自觉吃亏在太过轻敌未能占据先手,法器之力也未倾尽而出,且当时的环境情况也不适合放开了去施术斗法。

    这次……

    正处在斗法中的迟一正,面露出一丝轻松和阴狠的笑容。

    如迟一正所判断的那般,此刻的苏淳风确实承受着极大的术法攻袭压力,而且在短短几个回合之后,一进入斗法僵持状态就有气力渐竭之感。他清楚自己修行的中天秘术虽然堪称精绝,但修行时日还不足够,无法纯熟运用,难免会在施术过程中生涩吃力。其实这几日来,心思缜密万事小翼的苏淳风考虑过与迟一正斗法时的各种可能性,若非万不得已,绝不会当着诸多旁观者的面,施展出攻击之力霸绝无双的诡术。他自觉有精妙绝伦不次于诡术的中天秘术,又有妖骨制作而成的法器在身,应该足以对付修为比他高不了多少的迟一正,只不过所耗费的时间、精气神多一些而已。

    没想到,迟一正的修为似乎在短短几天之内迈上了一层台阶,与上次斗法时相比似非一人,隐隐然竟有突破达到炼气境之象。而且从目前迟一正稳住局面不再急于速战速决的态势上来看,明显是打算以修为境界上的绝对优势,碾压并耗费苏淳风的势和本元,不给他搏命一击玉石俱焚的机会!

    原本苏淳风还考虑到,此番斗法虽能取胜,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修为境界比他略高的迟一正虽败仍会给他一定程度的创伤。

    可现在,形势颠倒。

    对方更有自信!

    迟一正蓄势待发,占据绝对优势,呈泰山压顶的碾压之态。

    苏淳风气机渐竭,但留有余势……

    时,夜色稀薄,坟岗上凉风徐徐。

    分散开观摩斗法的程瞎子、龚虎、纵萌、江灵儿、许万发、常增先皆神色沉凝。郑建军这个连半把刀都算不上的劣徒,则是故作高人风范地站在那里,时而装模作样地微微颔首,时而看看黄薏瑜这位漂亮的女孩有没有注意他的高人范儿,有没有被他的风度翩翩气度超然仙风道骨所吸引。

    而钱明,则是面带些许的困惑和震惊。他从未有亲眼见识过奇门江湖上的高手斗法,便是当初龚虎在一中校园后面的大街上与枯晨大师邢金志生死斗法,钱明听从苏淳风的吩咐,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在斗法现场,从而间接地给予了枯晨致命一击,可那时候已经是两者斗法过程的后期,而且以当时钱明的浅薄修为境界和见识、经验,根本无从去探查感应到紊乱的天地五行灵气中双方术法的激烈对撞,更体会不到两位高手斗法时那种惊心动魄、生死一念间的紧张过程。

    今时不同往日,自上次聆听苏淳风教导,修行基础极为牢固且被龚虎恶作剧般欺骗从而刻意压制修为一段时间的钱明,回去后闭关潜修,连续突破两层,如今已然是净体中期的修为。虽然因为境界的缘故体质下降颇多,但心境的提升,让他足以感应到不远处斗法双方的激烈对撞,以及坟岗上五行灵气的急剧紊乱状态。

    两者谁胜谁负?

    钱明自然希望苏淳风胜出,可现在看起来,迟一正明显攻势凌厉且更为主动些,而苏淳风则是被动防守,而且好像渐有不支之态。

    这让钱明心中不禁多了层担忧。

    姜,还是老的辣。

    苏淳风毕竟年轻,其修为境界到底有多高?能比得过明显修为不浅又是一副高人风范的迟一正吗?

    在迟一正和苏淳风之间的斗法开始之初,程瞎子和龚虎就心有灵犀般并肩往南走出了十几步远,与龚虎的三个徒弟,还有钱明、黄薏瑜拉开些距离——毕竟他们之间要说的一些话,不方便被哪怕是再如何亲近的人听到。

    “真他爹的怪了,不像诡术啊。”龚虎嘟哝道。

    铁卦仙也面露疑惑之色,轻声道:“龚虎,看来你的猜测有误,苏淳风并非诡术传承者,杨家镇一战,应该是另有其人。”

    “金州县一中的那个术阵怎么解释?”

    “也可能不是苏淳风布下。”

    “扯淡……”龚虎面露些恼羞成怒般的鄙夷:“你不是卦算无双吗?当初修为高如王启民那般,都没能瞒住你程瞎子的铁卦卜心之术,现在遇到了命势变态的苏淳风,你老瞎子的眼睛瞎,心也瞎了吧?”

    程瞎子微微皱眉,没有再理会龚虎。

    两位在刚刚复兴起来的奇门江湖中堪称前辈,真正的术法高手,一时间都有些糊涂。相对于当代奇门江湖上的术士们,铁卦仙和邪不倒二位,可以说比绝大多数术士都要更为了解诡术传承者以及诡术,因为,王启民就是历史以来奇门江湖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诡术传承者——程瞎子和龚虎是无话不谈的老友,龚虎和王启民是老友而且两人还切磋过,通过龚虎,王启民和铁卦仙曾有过一次偶遇……无需龚虎多嘴多舌地出卖王启民诡术传承者的身份,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逃得过铁卦仙那一双瞎眼和一颗玲珑剔透卦算无双的心呢?那日程瞎子一语道破王启民诡术传承者的身份,之后三人促膝长谈,王启民亲口承认,如江湖上千百年来所传言那般,诡术最擅攻击,讲求以攻为守。

    可现在,本已经被龚虎百分之九十九确认是诡术传承者的苏淳风,和迟一正斗法竟然以防守为主,攻势为辅。虽然他的防守之术堪称精妙番茄,其中更是蕴藏着无穷反击之力和浓郁杀机,但防守就是防守,没有诡术以攻为守霸绝天下之威!

    难道,苏淳风真不是诡术传承者?

    同一时间,距离斗法双方不过百米远的烽火岭上,几块嶙峋巨石间盘膝而坐的王启民,亦是心有疑惑。

    一直以来,龚虎只是猜测苏淳风是诡术传承者,说破大天去,王启民也仅仅是默认,却从来没有亲口承认过这一点。但王启民心里却清楚,杨家镇一战,最终有神秘术士出手相助,使用的那一招术法,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大崩心术!当初钱明道出“承天得命万年长,传代千秋终有亡;术藏寰宇浩然处,诡策算及万里疆。”是诡术传承者确认同门的藏头诗,而且是倒过来念的藏头诗,非诡术传承者告知,钱明怎么能知道?还有,当初两次在王启民家的破院门上留下的诡术传承者暗通的接头符箓,也做不得假。苏淳风去拜年时行大跪之礼,当面小施术法惩戒威慑刁平,用的也是诡术……

    一切,都证明苏淳风绝对是同门诡术传承者,修为不浅,而且其身后必有诡术传承一脉的术法高手。

    可现在和迟一正斗法,苏淳风所用术法,绝对不是诡术。

    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苏淳风能同修两种术法?术士同修两种术法是为大忌,虽然不是不可能,但以苏淳风当前的修为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师父,苏淳风要败了。”蹲在王启民身边的刁平面带笑意,轻声说道。

    王启民眼角余光瞥了下黑瘦的徒儿,心中感慨莫名,不知喜悲——年仅十四岁的刁平天赋卓绝,少年饱尝心酸苦难,身怀刻骨杀父弑母之仇,激励之下修行诡术可谓日进千里,不过才短短一年时间,就已然稳稳踏入净体之境。对术法和天地阴阳五行,刁平更是有着与生俱来的敏锐直觉,只是踏入净体初期之境,就已然能清晰明辨紊乱状态下阴阳五行灵气中错综复杂的气机精毫,把斗法双方的对决态势和细节都看得清清楚楚。

    按理说有这样优秀的徒弟,王启民应该无比欣慰感怀的,可刁平的天赋太好,修行速度过于快,快到了不可思议,这就让王启民心中隐怀忧虑,担心身负血海深仇的的刁平将来会失控成魔。而且刁平因为上次苏淳风好似无缘无故地惩戒威慑他,从而对苏淳风心怀不满,万一将来同门相残……

    诡术传承者,本就罕有啊。

    可话又说回来,苏淳风到底是不是诡术传承者?他身后那位神秘莫测的高人,又是谁,在哪里?

    王启民轻轻叹息。

    刁平蹲伏在侧,远观双方生死一念间的术法对决,双眸中精芒闪烁,如狼窥猎,心中更是涌动着阵阵戾气豪情,暗想用不了几年,自己的术法修为境界就能够提升到足以匹敌苏淳风,甚至超越苏淳风的水准,到那时候,即便是苏淳风此番斗法能够活下来,他刁平教训苏淳风不过小事一桩……

    返回南疆杀尽伏地门人,为父母、妹妹报仇雪恨,才是他的最终目标!

    坟岗上,娇颜憔悴的江灵儿本想倚靠在纵萌怀中,只是刚做出那般怜人姿态还未倚上去,就被冷如冰刀的纵萌侧步避开。

    “小师叔,前几日我被苏淳风击伤,又植入术根,现在感觉浑身酸痛,又乏又累。”

    纵萌没有理会她。

    “小师叔,你看我师父和苏淳风,谁能胜?”

    纵萌依旧没有言声。

    “小师叔,我好害怕,如果苏淳风胜过了我师父,他就会废掉我的修为……你,你不知道,当时苏淳风给宗主打电话时,好嚣张的样子,不但对宗主没有丝毫恭敬,反而语气强硬好像还有威胁之意,挟恩情耀武扬威,实在可恨。”

    纵萌没有看江灵儿,目视远处斗法双方,开口冷淡道:“江灵儿,这次迟一正强借你的修为加持己身,是你的主意,还是你师父的想法?”

    “小师叔,这你都看得出来?”

    纵萌冷冷扫了眼江灵儿,他不喜欢废话。

    江灵儿妖娆一笑,似乎并不害怕这个冷如冰刀的小师叔,道:“是我师父主动提出借去的,我无所谓,反正被苏淳风重伤,修为已经大减,虽然被师父以术法借去修为,会导致伤势更重,可只要师父在斗法中胜出,我的术法修为就不会被废除。两项择取,我自然选择把因为伤重而大减的修为借予师父了。”

    “短视!”纵萌寒声斥道:“迟一正内心不战先有怯意,无必胜信念,纵然此次借他人修为叠加自身,与苏淳风斗法胜出,心境已然受损,以后再想突破,难于登天。”

    江灵儿掩嘴娇笑,美眸和语气中都带着些许轻蔑之意道:“他都已经在固气大圆满之境徘徊多少年了还未曾突破,这辈子恐怕最高也就是踏入炼气境初期,何必再奢望此生能修炼到多么高的境界呢?既然本就难于登天,何不放下顾虑?”

    “放肆,他是你师父!”

    “我错了,小师叔莫怪。”江灵儿低头双手绞在一起,娇态楚楚可怜,随即又咯咯一笑娇嗔道:“可小师叔,我师父他还是你的师兄呢,你说话的时候似乎对他,也没有半分的尊重之意哟……”

    “你再这样,不等苏淳风动手,我就会废掉你的修为!”

    江灵儿不吱声了。

    ……

380章 诡术之屠龙手

    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只是这借天地阴阳五行、寰宇精毫参差规律施展而出的术法激斗,一般情况下外行人委实看不出有什么热闹来。( 平南文学网)

    所以站在钱明身旁的黄薏瑜面带困惑和紧张,轻咬朱唇一言不发。她能想象到远处苏淳风和迟一正之间正在进行着神秘而凶险激烈的对决——激烈与否从附近所有旁观者或紧张或担忧等等复杂的神情上就能看出来,至于凶险……仍记得那一夜华艺小区售楼处二楼的灯光暗灭,不知何故叔叔黄坤就倒地痛呼抽搐的惨状,还有那个相貌美丽心如蛇蝎的江灵儿被苏淳风施术击伤时的凄惨痛苦模样。

    现在看钱明老师略带忧虑的焦态,黄薏瑜也不由得担心起来,忍不住轻声问道:“钱老师,淳风不会有事吧?”

    钱明犹豫着给出了一个简单的回应:“嗯。”

    敷衍的肯定。

    似乎还带着点儿自欺欺人的意思。

    聪慧如黄薏瑜,顿时娇颜恐慌,美眸中溢出晶莹泪滴,扑簌簌落下。她想到了当初在一中校园里的那个雨夜,苏淳风为了救她和王海菲,为了救那栋宿舍楼里所有的女生,奋不顾身地冲入女生宿舍楼驱鬼诛邪,导致身受重创,好长时间都没能恢复元气,总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还要故作无事坚强地硬挺着,那次事后,苏淳风在操场上把她狠狠地骂了一顿……也许他当时,只是为了救海菲,顺便救了她和整栋宿舍楼里数百名女生?

    这次,苏淳风面对的术士,似乎比那些不为常人所见的妖魔鬼怪还要恐怖。

    而且,一直都隐瞒着神秘的术士身份和一身超乎寻常的本领,低调为人多次自贱自嘲是“神棍”的苏淳风,是因为她黄薏瑜的家事被牵连进来的——苏淳风好心,又把她当朋友,却无辜地要承受生死斗法的巨大风险。

    时,天光愈亮。

    荒凉静谧的坟岗上,轻抚的凉风都停了下来,天地仿若静止。

    苏淳风力未竭,势已弱,,内心中无奈轻叹。

    迟一正微眯双眸,准确无比地捕捉到了这个难得的节点,两枚悬空漂浮在头顶上方的碧绿球胆骤然相撞,诡异-地合二为一,却没有发出丝毫碰撞的声响。但围绕在其周边急剧紊乱又受术法导引乱中有律的五行天地灵气,忽然间就如被泰山压顶,顺势扩展开来覆盖在了砂石遍地的枯寂坟岗上。

    嗡……

    坟岗上碎石细沙被肉眼难及的术法冲击波催动,风沙声呼啸着平地卷荡,霎那间荡起滚滚沙尘。

    刚刚微亮的天色,被沙尘掩盖成墨。

    漫天沙尘和呼啸的风沙声中裹夹着鬼哭狼嚎般的骇人戾嘶。

    一众围观的术士除却郑建军这个连半把刀都算不上的家伙之外,就连目不?目不能视的程瞎子都皱眉眯缝起眼睛,认真“盯视”向被漫天沙尘和黑暗遮住的远处,同时施术尽可能将意念力扩展开来,感应着坟岗上震荡如海啸般的术法波动。

    满怀歉疚和担忧正在出神流泪的黄薏瑜,被突发的变故惊醒,急忙站到了钱老师的身后,娇躯颤栗,惊恐万状地看向远处被黄沙搅翻的夜幕。

    郑建军看不清楚,也感觉不到激烈的斗法状况,却故作老神在在的模样。

    此时滚荡黄沙和夜色掩盖的坟岗上,九股裹卷起沙尘的小型龙卷风呼啸摇摆着平地而起,扶摇直上数十米高空,虽然最粗壮的顶端也不过才直径三四米,但声势骇人,在方圆百米范围之内滚滚行走,犹若带有灵性的巨魔般不去理会位于沙尘边缘的围观者,而是急速向迟一正和苏淳风所在地靠拢,并迅速缩小包围圈向苏淳风围杀而去。

    迟一正最强杀招,九龙盘壁!

    骇人声势和恐怖杀机下,苏淳风微眯双目,表情平静如初,他左手掐决,右手将项间项链和吊坠摘下,轻轻抛起。

    唰!

    因长时间佩戴已然变得漆黑油亮的项圈在狂暴的沙尘中稳稳地悬浮在了苏淳风头顶上方两尺高的位置,缓缓旋转,那块八边形上有八卦图案的项坠下垂,隐隐约约间,漆黑的颜色中透出了诡异的黄白色光芒,环绕着整个项链。

    苏淳风左手掐指如兰,竖起在面门前微微低头,口中轻吟术咒:“仙兵临,兑散……”

    妖骨制作而成的项链和项坠法器光芒炽盛,以中天秘术刻画布置在法器上的符箓组成的术阵急速运转,极力迸发,法器旋转速度加快,光芒散开直径一米五继而边缘垂落下金黄色流苏,仿若一匹透亮帷幕将苏淳风笼罩期间。

    中天秘术穹宇护法阵!

    坚固防守。

    只是苏淳风清楚,面对术法修为境界异常大增的迟一正,一味防守终归会落败。而攻击力方面,以当前自身中天秘术的修行,还不足以对迟一正构成巨大威胁。所以……唯有动用攻击杀伤力天下无双的诡术。

    九股犹若妖魔长龙般的龙卷风上端已然汇拢,下方将苏淳风紧紧裹住。但只是一瞬间的卷裹,随即九股龙卷风尾端便被金黄色流苏形成的帷幕弹开,龙卷风像是被吹起的气球般,纤细的下方鼓荡撑起,但上方已然汇拢在一起并不断向下挤压。最顶端沙尘密布如一块巨大的圆形铁饼,骤然下压却又好似受到下方九根支柱的强撑,缓慢回升,再次下压压弯九根支柱,弹起……如此反复,越来越低。

    下一刻,坟岗上密集的风沙被九股龙卷风和上方的“沙饼”汲取得干干净净。

    混沌的坟岗上荡涤一空。

    远处围观者这才看清楚了斗法双方之间的情形——迟一正双手抬起在胸前交叉掐出一个手决,一枚与先前两枚碧绿球胆大小相同的墨绿色球胆悬浮于额前半尺开外灼灼生辉,身周灵气以肉眼可及的状态仿若流水般潺潺浮动环绕;而在他对面十几米远的地方,九股龙卷风顶端已然不足十米高,汇拢在一起连接着直径达百米的黑色圆形沙尘团,下方正中央九柱鼓胀,就像是一个庞大的灯笼,透过九柱之间的狭窄缝隙可见其中静静站立掐决施术的苏淳风,若仙人降临灼灼生辉,被直径仅一米多些,只有两米多高的金黄色幕布环绕而成的圆柱体笼罩保护,却迸发出强大的力量,不断将极力汇拢靠近的龙卷风荡开,并撑起上方恐怖的沙尘团。

    此时的坟岗上晨光已亮,但十多米的低空中却是黑沙滚滚呼啸如雷,仿若一地两世界,情形诡异之极。

    “兔崽子要完蛋了……”龚虎撇撇嘴,道:“老瞎子,我要不要出手?”

    “迟一正,是纵仙歌的徒弟。”铁卦仙轻轻说道。

    “这里是金州县,平阳市的地界!”龚虎一对三角小眼瞪起:“青鸾宗的纵仙歌怎么了?什么他娘的醒神之境,还术锁长江半柱香,一指杀白蛟,很了不起吗?爹了个蛋的,老子就不信这个邪,他能杀白蛟,老子也能!”

    程瞎子扭头“瞥”了眼邪不倒,道:“你不是纵仙歌的对手。”

    “真干起来,老子斗不过他总能溅他一身血吧?”

    程瞎子哭笑不得,龚虎这号与人对敌弄不死你也要尽可能伤害你实在不行就恶心你但绝不会害怕你的主儿,真让当前号称奇门江湖第一人的锁江龙纵仙歌遇到的话,也会头疼吧?铁卦仙目光“看”向斗法双方,冷淡道:“要出手就赶紧,苏淳风看起来最多能再坚持一分钟,而且迟一正还有后手。”

    龚虎挠挠有些秃顶的头,狠狠道:“他敢下死手,老子肯定出招。”

    不远处,神色冷峻的纵萌有意无意间,往程瞎子和龚虎站立的地方看了看——如果迟一正下杀招,这两位前辈高人任何一人出手相救苏淳风的话,纵萌绝不会出手阻拦,可如果他们不出手……纵萌暗想,自己出手是否合适?

    “苏淳风要输了。”江灵儿幸灾乐祸道。

    纵萌没有理会她。

    江灵儿娇滴滴地说道:“小师叔,如果邪不倒龚虎出手的话,你可不能袖手旁观。”

    纵萌冷冷地瞥了眼江灵儿。

    江灵儿就故作可爱调皮地吐吐舌头,得意道:“等斗法结束,我就找程瞎子卜一卦,再问问他,这之前难道就没有铁卦神算为苏淳风卜一卦,别让他和我师父斗法吗?最讨厌这种明明斗法不行,只是凭着卜算之术在江湖上招摇还混得风生水起的人,端着前辈的身份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哼!”

    “幼稚。”

    “小师叔……”

    “如果你不想死,那就不要去招惹铁卦仙!”

    已然认定师父在这场斗法中马上要胜出的江灵儿,扬起苍白憔悴却依然娇媚的脸:“程瞎子能奈我何?”

    纵萌没有回答,说这几句话时,看都没看江灵儿。此番前来平阳市,父亲专门和他谈过平阳市的邪不倒和铁卦仙,尤其是重点提到了被大多数奇门江湖人士认为只会卜卦算命,没什么斗法杀伤力的铁卦仙——也不能说江湖中人对于程瞎子这类卜算一派术士的认知有误,因为大多数卜算者确实不能够以术法给人带来实际的杀伤。但卜算修为到了铁卦仙程瞎子这种境界的人物,其卜算之术就会令人恐惧了。

    因为,“铁卦仙”绰号中的铁卦二字,可不仅仅是指卦算精准无缺,最令人恐怖的是,铁卦一出定乾坤夺命势,能左右被卦算者的气运以至于阳寿。

    铁卦定你三更死,神难留你到五更!

    ……

    胜负似已分。

    苏淳风被困入牢笼,不过是勉力坚持而已。

    占据绝对上风的迟一正忽而开口冷冷地说道:“苏淳风,看在你曾经出手救我师弟的情面上,如果你现在认输,我可以放你一马。”

    微低头掐决的苏淳风神色平静地抬起头看向迟一正,没有回话,只是右手一抬犹若摘花般信手拈来,将悬浮在头顶上方的项链项坠摘下,护身的金黄色光幕骤然消失,九股龙卷风没有了阻拦,九龙盘壁顷刻间将苏淳风吞没。

    围观者骇然。

    苏淳风这是宁死不受迟一正之辱吗?

    然而这般想法刚刚在众人脑海中闪现,只见远处那九股瞬间汇集合拢吞没苏淳风的粗实龙卷风猛然拔高,下方神情沉静如山岳的苏淳风闲庭信步般踏步而出,右臂高举,右手掌心向天仿若单手托起巨龙及十几米低空中黑压压的沙尘暴云团,左臂平举,左手掐决食指指向迟一正,粗实的龙卷风紧随其手,却不沾其身。

    再细看,前行中的苏淳风右臂微微向后倾斜,就好似在拖拽着龙卷风前行,又像是被龙卷风牵扯吸引着艰难迈步。

    上古有龙,能生风雨雷电,力可翻江倒海,法师以徒手擒之!

    诡术之屠龙手!

    围观者皆大惊失色。

    “爹了个蛋的,苏淳风这是要疯啊?”龚虎惊叹出声。

    铁卦仙凝眉掐指,口中默念术咒心决,开卦卜算这等绝地反击近乎于神来之笔的术法,是否会引起天地共鸣?

    纵萌的心猛然一沉,意念力提高到极限,仔细去感应苏淳风引动合九为一的盘壁龙其威势到底有多大?是四两拨千斤的取巧借力之术?抑或是随风而动沾叶而过的避退之术?或者……是强势擒龙迫为己用?

    江灵儿毫无征兆地颓然坐倒在地,双目茫然。

    常增先低声叹道:“师兄,难怪师父总是骂咱们不成材,和苏淳风相比,你我这三十多四十来岁的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

    许万发苦笑点头:“虽然还不能定输赢,可即便是输了,苏淳风也比咱们要强得多。”

    听到两人的对话,被远处磅礴骇人情景惊得瞠目结舌的钱明回过神儿来,插嘴问道:“两位大哥,淳风这,修为到了什么境界?”

    常增先和许万发同时摇头。

    一直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故而能装出老神在在镇静非常模样的郑建军,这时候已然彻底傻了眼,不知不觉中抬手揩了把额头上被吓出来的汗珠,嘟哝道:“妈了个把子的,回头真得好好修行了,修为高了非人类啊……”

    黄薏瑜玉手紧攥在一起,指甲掐破了手心都仿若未觉——苏淳风这样的术士,真能够翻江倒海不成?

    远处端坐在烽火岭上几块嶙峋巨石间的王启民蓦然睁大了双眼。

    ……

    ps:零点之前还有一更……

381章 假山门中人真下山

    如狼窥伺蹲伏在侧的刁平豁然起身,惊讶道:“师父,苏淳风是怎么做到的?这是什么术法招式?”

    王启民没有回应。

    以刁平当前对诡术的修为,还不够资格也不能接触屠龙手这等高深的诡术绝学。

    原本占据上风,已然势在必得的迟一正,额前静止悬浮的墨绿色球胆骤然跳突不稳,他大惊之下急忙开口喝道:“令出!”墨绿色球胆将将稳住,他就看到了本该气机溃散心神错乱经络崩裂的苏淳风,突然只手托龙踏步破壁而出,气势如虹。饶是迟一正这般修为不浅又假借徒儿的修为强提一层境界,这一刹那,也出现了短暂的心神恍惚和些许的恐惧,慌乱中他将徒儿借与己身的修为强行割裂,企图崩碎徒儿的这份修为去破了苏淳风好似回光返照般恐怖的搏命一击。

    如此应对之法,堪称狠辣果决。

    江灵儿借出去的修为被师父果断割裂后抛掷而出顷刻间崩碎,立刻引发心机错乱经络溃穿,瘫软倒地,心中对师父充满了无穷恨意。

    踏步缓行的苏淳风,在迫不得已施展出诡术之屠龙手时,就已经抱定了以自身受重创的代价,换迟一正的一条命。只是刹那间感应到迟一正强行崩碎一份修为的强大反击力,实战经验丰富心境修为又极高的苏淳风,立刻明白了迟一正的修为境界之所以提升如此快的奥秘所在。但福祸相依,利弊同在,这,是迟一正的致命弱点。

    面对迟一正搏命般崩碎修为的强大术法攻击力,苏淳风不退反进,单手托龙脚踏转天罡步,以擒在右手中的呼啸沙尘巨龙为法器摇动,瞬息间将迟一正崩碎一份修为而出的强大反击力汲取其中。

    咔嚓嚓……

    黑漆漆的低空沙尘团中忽而有游蛇般的电光闪现,滚雷阵阵,震天撼地。

    苏淳风拖拽着巨龙大步前冲!

    迟一正双目圆睁,惊惧之下急速后退,额前墨绿色球胆膨胀如篮球大小,前出至额前两尺开外绕头急速旋转,散发出幽幽绿芒护持己身。不过是眨眼之间,便退出数十米远,后退的速度比之前冲的苏淳风都要快上一倍还多。

    苏淳风沉默前冲,拖拽巨龙的右手狠狠向前投掷而去!

    呼!

    直径百米仅距离地面不过十几米高的漆黑沙尘团急剧颤抖,尾端受苏淳风单手投掷之力以及磅礴无匹的术法导引,骤然消失,又再次出现,竟是堪堪摇摆着矗立在了急速退却中的迟一正身后。

    倒退中的迟一正猛然撞进了龙卷风,惊恐哀嚎出声!

    将巨龙掷出后,苏淳风脚步放缓,右手一挥,妖骨制作而成的法器项链被他掷出,随即回手掐决。

    项链腾空疾射而出,至那枚急速旋转在龙卷?龙卷风外围的墨绿色球胆附近,硬生生套向篮球大小的墨绿球胆。只见那球胆迅速缩小至先前大小,处在悬空漂浮的项链之中来回冲撞数次,便发出巨大的爆炸声,崩碎消散。

    苏淳风缓步行至被龙卷风裹住难以脱逃的迟一正身前两米开外,贴身衣衫被龙卷风形成的强大气流吹得鼓动猎猎。

    远处,纵萌开口大声喊道:“淳风,可否饶他性命?”

    苏淳风掐决左手抬起摇了摇。

    项圈落入手中,龙卷风瞬间消散,低空中漆黑如墨间有闪电游蛇的沙尘团也荡然一空,仿若从未有出现过。

    迟一正萎顿倒地,衣衫破碎浑身抽搐七窍生血,目光惊恐地看向苏淳风。

    “以你自身修为实力,即便是斗法落败,也能重创我。”苏淳风神情淡然,看不出丝毫斗法取胜之后的喜悦和在落败者面前的傲慢得意,平静道:“借他人修为加持己身,关键时刻又强分两修为,气机错乱,才会败得彻底。”

    迟一正神情凄惨痛苦地哀声乞求:“饶我一命。”

    苏淳风轻叹口气:“你,还能活下去吗?”

    “我……”迟一正口中涌出大团鲜红血液,口不能言,双眸猛然瞪大,眼珠凸出瞳孔扩散,胸部异常鼓胀如蛙,蜷缩倒在地上不断抽搐着的身体笔直地伸展开来,双臂双腿紧绷,直挺挺的一动不再动。

    身死,道消。

    苏淳风没有再看迟一正,转身往东走去,脚步轻缓,身形如松,没有丝毫与高手激烈斗法之后身受重创或者身心疲累之态——迟一正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自家性命,连拼死给予苏淳风重创的机会,都丢了。

    晨光大亮。

    坟岗上安安静静。

    黄薏瑜呆呆看着从远处走来的苏淳风,衣衫有些脏乱,脸上、头上、全身都落满了沙尘,可大概是人长得好,抑或是之前在斗法中表现得太过于仙人之姿?所以在黄薏瑜眼里,如此不堪形象的苏淳风还是那么的俊朗帅气,便是将项链戴回脖子的小小动作,都显得那么风流写意,便如书中人。

    发呆的黄薏瑜忽而感觉体内有气机不受控制地流动,上下通气。

    通气的声响不算太大,可到底是在这空旷安宁的坟岗上,加之当前在场诸位的沉默状态中,就显得格外清晰……还好,无味不臭。

    几人目光看过来。

    黄薏瑜羞红了脸颊,低下头浑身不自在。

    原本这时候,不会有人去提这茬委实算不得什么奇怪更不值得一提的小事,但有邪不倒龚虎这号老不修在,黄薏瑜就有点儿倒霉了。站在她十几米开外的龚虎眯缝着一双三角眼满脸猥琐地嘿嘿笑道:“小丫头,别不好意思,只要是活着的人谁还不放屁啊?再说了,你这屁放得好,体内术根解除了,自然是要放屁的。”

    黄薏瑜真想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心里恨不得把那个猥琐丑陋的老家伙给掐死一百遍。转念又一想,体内术根解除了?

    这是好事啊!

    可也没见着苏淳风施术帮她解除,而且……术根解除时,就要放屁?

    没心没肺地做了一把孽的龚虎全然没当回事,不再去看羞得都红透了脸颊和颈项的黄薏瑜,扭头低声对程瞎子叨咕:“回头得仔细问问老王头,苏淳风刚才那一招,是不是跟他一个路子,爹了个蛋的,实在是太生猛了。”

    铁卦仙原本拧紧的双眉舒展开来,轻叹口气,呢喃道:“既修山门术,何必入红尘,这个江湖啊,看不透咯……”

    “山门?”龚虎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跳了起来:“爹了个蛋的,你老瞎子别瞎咧咧啊。”

    程瞎子没有理他。

    龚虎扭头就迎着苏淳风走去,一边招手道:“哎哎,苏淳风你个兔崽子,过来跟我扯扯淡。”

    原本打算先走到黄薏瑜这边宽慰几句的苏淳风,看到龚虎迎面走来,微微皱眉,转身向纵萌走去。纵萌的表情一如既往得冷傲,只是眼眸中透出掩饰不住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以他的修为和见识,自然看得出来迟一正败得如此彻底的原因出在了哪里,可是……也不应该在和苏淳风斗法时如此不堪啊。( 平南文学网)

    迟一正的修为在固气大圆满之境多年,又借江灵儿遭受重创后的半部修为,从而短时间内暂时踏入了炼气假境。

    而苏淳风,只是固气中期,就算没被人看透,顶多也就是固气后期。

    怎么会这样?

    走到纵萌面前,苏淳风冷冷地看了眼神情呆滞坐在地上的江灵儿。纵萌先开口道:“迟一正崩碎了她的修为,她已经废了。”

    苏淳风微皱眉:“她得死!”

    “何必?”

    “那就毁掉她的记忆……”苏淳风顿了下,道:“我就不亲自出手了。”

    纵萌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他知道,苏淳风这么说,是给青鸾宗,或者说是给他纵萌以及父亲纵仙歌面子。在他提出饶迟一正一命的要求时,迟一正已经无救,虽然怨不得苏淳风,可到底是青鸾宗的弟子,被江湖上的无名之辈苏淳风在公平斗法中击杀,青鸾宗的面子上过不去。而且此次斗法之初,青鸾宗可是知恩图报给足了苏淳风面子——得知双方斗法,宗主纵仙歌不仅没有提出丝毫不满和意见,还特意安排纵萌前来,并叮嘱如果迟一正获胜,不能杀苏淳风。况且,苏淳风在斗法前亲口承诺,斗法胜出之后,只是废掉江灵儿的修为,而不是杀她。

    苏淳风心中默念术咒,掐决弹指,解除了江灵儿体内术根。

    神情呆滞的江灵儿当即昏迷躺倒在地。

    “纵学长处理完事务后,务必到家中做客,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这次不太方便,以后有机会吧。”

    “也好。”

    客套几句,纵萌单手拖拽起昏迷不醒的江灵儿,架着她的胳膊往坟岗下走去。

    没有一丁点儿眼力介,也从来不讲究不在乎别人看法的龚虎走过来,一把拽住不想搭理他的苏淳风,瞪着三角眼语气却很和蔼地说道:“淳风,你小子今儿真给咱们平阳人长脸了,咋样?跟老子说道说道,你刚才到底使得什么招?程瞎子说你既修山门术,何必入红尘,老子就不信这一套,凭啥山门中人就不该入红尘过日子?山门中人就不是他爹娘生的,没吃过娘的奶?”

    苏淳风愣了下,随即微笑道:“龚前辈,如果不是事出有因迫于无奈,我还真不想沾惹这些破事啊。”

    “哎呀,还真是山门中人?”龚虎咧嘴道:“那你修的是什么道?”

    “我不求道,道自然来。”

    “下山?”

    苏淳风点点头。

    龚虎有些气馁地摇了摇头,道:“吃饱撑的……”说罢,他扭头往回走去,一边不满地骂骂咧咧着:“毛还没长齐呢,口气倒是比天大,还不求道道自然来,唧唧歪歪,干脆说求人道不就行了,钱照赚,漂亮媳妇也不耽搁找!还找了俩仨的!偏偏还顺带着轻轻松松修了道,好事儿能都给你占了?爹了个蛋的!”

    苏淳风面带微笑,似有意无意间往烽火岭上看了看,随即神色从容地向黄薏瑜站立的地方走去,心生感慨——中天秘术,果然是山门之术流在外!

    “淳风……”黄薏瑜红着脸迎上去两步。

    “没事了。”苏淳风抬手轻轻拍了下黄薏瑜的肩膀,道:“我送你回家。”

    “嗯。”

    苏淳风拉住黄薏瑜柔若无骨的沁凉小手,向许万发、常增先客套两句,又朝着站在不远处的程瞎子说道:“程老前辈,多谢了。”

    “不敢当。”铁卦仙淡然回应。

    苏淳风没有在意程瞎子这句带着一丝不满话中有话的话,拉着黄薏瑜往坟岗下方走去。

    钱明急忙朝许万发等人抱了抱拳,紧走几步追上苏淳风,也不避讳黄薏瑜,神色恭敬语气中满含歉疚地说道:“淳风,这次我想着,既然龚虎把他的三个徒弟都带上了,观战的人也不多我一个,而且确实好奇又不放心,就赶过来看看。也是怕你不允许,所以没有提前征得你的同意。”

    “嗯。”

    “和你斗法的,是青鸾宗宗主锁江龙的徒弟?”

    “嗯。”

    “那以后,青鸾宗会不会……”

    “前面搀扶着那名女子的青年,是纵仙歌的儿子。”

    “京城遭遇刺杀的那位?”

    “嗯。”

    “当时,是你出手救他的?”

    “嗯。”

    钱明松了口气,感情在京城搅起当前奇门江湖上风云激荡的那起刺杀事件发生时,师父苏淳风就在现场,而且他就是出手救了纵仙歌儿子的人,想必此次斗法击杀迟一正之后,青鸾宗也不会前来报复,因为纵仙歌的儿子都亲临现场观战,这可是实打实公平的斗法对决,以青鸾宗在江湖上的地位,总不好恩将仇报还蛮不讲理吧?想到这里,钱明看着前方正在下坟岗的纵萌的背影,道:“他,怎么样?”

    “天赋极高,修为不浅。”

    “哦。”

    钱明犹豫着,想再问问纵萌的修为比迟一正如何?比起师父您,又如何,但看着苏淳风没什么心思,便忍住没问。

    黄薏瑜此时内心里已经满是震惊的疑问,又不知道该如何问,该不该问了——昨天在河塘村,苏淳风可是专门叮嘱过她,以后不要再向他提出这些事。走下坟岗快到公路边的时候,黄薏瑜终是按捺不住,问道:“淳风,那个人怎么样了?”

    “谁?”

    “和你斗法的那个。”

    “死了。”

    “啊?”黄薏瑜脚下一软,虽然心里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可从苏淳风口中得到确认,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生命如此脆弱又如此宝贵,无论那个叫做迟一正的术士该不该死,亲手杀死迟一正的苏淳风,语态却如此司空见惯般地风轻云淡……这让黄薏瑜心中愈发恐惧,感到熟悉的苏淳风是那么的陌生。

    苏淳风反应极快的揽住了黄薏瑜的腰,搀扶着脸颊苍白的她走到车前,钱明已然小跑着帮忙拉开了车门。等黄薏瑜坐到了副驾驶座位上,来时搭乘许万发那辆车的钱明,就厚着脸皮讪笑着拉开车后门,蹭了进去。

    苏淳风神情平和没有多言,隔着后视镜看了下烽火岭,又看了眼瑟缩坐在副驾驶的黄薏瑜,轻叹口气,不知该如何。

    他判断,以王启民的性格,多半会去找黄薏瑜。

    坐在后座上的钱明惴惴不安了一会儿,待车发动时仍不见师父说什么,这才暗暗窃喜:“师父没生气啊。”

    ……

    ps:鞠躬~

382章 一六号院偶遇老同学

    酷暑时节,一日里难得清晨凉爽,县城的大街两侧人行道上,就有了不少晨起锻炼和遛弯儿的人,政府广场上飘荡着悠扬的旋律,一些穿着练功夫的老人、中年人,甚至还有年轻人,排出整齐的方队,随着舒缓悠扬的乐声,动作柔和地打着太极拳。

    黑色的桑塔纳2000沿演武楼大街行驶至政府广场旁侧减速停下,苏淳风扭头道:“钱老师,你是去车站还是学校?”

    现在正是暑假期间,钱明自然没必要回县一中,他之所以腆着脸蹭上苏淳风的车,主要还是想寻个机会向苏淳风这位不太称职也委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太称职的师父,请教下术法修行方面的一些问题——经历了此次观摩苏淳风与迟一正之间的高手斗法,钱明愈发迫切地想要尽快提升自己的修为境界,而且他也好奇此次师父与迟一正之间矛盾产生的详情,好奇两位高手生死斗法之后的江湖事,又该如何了却,难不成青鸾宗门下迟一正就这般死了便死了,一了百了不成?

    可苏淳风如此随意又礼貌地一问,就让钱明意识到,师父似乎并不想和他多谈与此次斗法相关的事情,而且有黄薏瑜在,也不方便。

    钱明讪笑着给自己找下台阶:“我回学校拿点儿东西。”

    “哦。”

    把钱明送到县一中大门口,苏淳风驾车沿演武楼大街返回,过演武楼还未到县政府的那个路口转弯向北,驶往平安小区。

    平安小区是一处始建于八十年代初期的老旧小区,当时县政府出地和投入部分资金,由华盛建筑公司也就是如今的华盛集团投资建设的半商业化住宅小区,都是五层的楼房,质量极高,其中一号至六号楼的房屋分配给了县各政府部门的公务人员,当然,能有资格分配到房屋的,基本上都是县里大大小小的干部们。近二十载过去,虽然难免官场更迭,但更多人还是在官场上升迁,所以平安小区内部后期建墙分隔出的一号至六号楼区,如今已然是金州县城众人皆知的政府家属院,老百姓称之为一六号院。

    时值夏日,小区里绿树成荫。

    密密麻麻爬满了楼体外墙的爬山虎,将斑驳老旧的墙体遮掩,藤蔓伸展出层层叠叠的绿叶,在清晨的徐徐微风中如碧波荡漾,衬托有着八十年代初期风格的阳台、木制窗户,让一六号院内颇有些历史的厚重和清雅。

    苏淳风把车停在了二号楼三单元门口。

    “薏瑜……”

    “淳风,你在这里稍等下,我去买早点。”黄薏瑜打断了苏淳风的话,不由分说地推开门下车往小区大门口走去。

    苏淳风无奈,只得把车开到了楼前绿地旁葱郁高大的梧桐树下,下车走到楼道门口,站?,站在台阶下靠着门柱点了颗烟,看着黄薏瑜略显疲累却脚步匆匆的窈窕倩影,轻轻叹口气,面带一丝苦笑。他本不想下车,把黄薏瑜送回来就走的,除却斗法之后虽然未曾受伤但身心极为疲累需要休息的原因之外,他还考虑着是否去和王启民见一面。但看黄薏瑜神色间犹有余悸和浓浓的歉疚之意,也就不忍心拒绝黄薏瑜请吃一顿早餐的好意,只得留下来,等待一会儿和黄薏瑜共进早餐,顺便安慰下她。

    正眯着眼出神儿呢,就听有人诧异道:“苏淳风?”

    “嗯?”苏淳风循声看去,却见一位身材高挑长发披肩,眉目清秀容颜娇美的女孩袅袅婷婷走来,她穿着天蓝色无袖桃领t恤,浅灰色半步裙,纤细美腿上裹着肉-色的丝袜,脚踩透明的水晶带半高跟凉鞋,手上拎一个纯白色银链女式包,整个人看起来清纯中隐有些许的成熟韵味,风姿绰约。苏淳风将手中还剩余半截的烟蒂掐灭弹飞进几米开外的垃圾筒,面带微笑地迎上去两步,伸手道:“王芮?好久不见,真是太巧了……”

    初中时的同班同学王芮巧笑嫣然,神色间闪过一抹不易被察觉的诧异和排斥,葱白玉手与苏淳风轻轻一握旋即松开,道:“可不是嘛,这么久都没有联系,还以为你这位考入京大的大才子,不记得我们这些落魄的老同学了。”

    “既然是老同学,一见面就寒碜我,太不够意思了。”苏淳风笑道:“你住这里?”

    “嗯。”王芮伸手指了指五号楼,一边打量着灰头土脸浑身脏兮兮的苏淳风,一边说道:“三年前我爸调任到县里工作,全家就都搬到县里来了,因为经济条件不足,只好买了一套二手的旧房,可比不得你家财万贯啊。”

    苏淳风注意到王芮看向他的眼神,也明白自己此时的形象不堪,倒也不怎么在意,道:“得,又寒碜我!刚才进来的时候,保安可是严查的,而且门卫室有警察,大门对面就是派出所,所以我猜能住在这里的,都是高干吧?”

    “聪明!”王芮抿嘴笑笑,问道:“大清早你来这里,有事?”

    “送个人。”

    “哦。”王芮明显不信,苏淳风现在这幅形象,怎么看也不像是来送人的,更像是个刚从工地下班回来的农民工,以苏淳风的身份,那就应该是一个家道中落父母又抹不开面子或者要避讳些什么,所以受父母之命前来送礼投门路的可怜虫。家庭环境的因素,王芮从小耳熏目染,这些年也见多了经商的暴发户突然落魄或者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难事,然后托关系走门路找到官员家里送礼求情办事。再说了,平安小区的一号楼至六号楼,如若不是托关系送礼的事情,寻常人谁会来这里?而且还是大清早衣衫脏破神情疲累地站在楼道门口愁眉苦脸地抽着烟……

    原本王芮心里一直都很重视苏淳风,他是考上京大的才子,家境又格外富裕,为人处事也算颇有头脑,只是聪慧地想到苏淳风当前十有八九的处境之后,王芮的优越感瞬间就提升了几个档次,她故意打量几眼二号楼,用略带责怪的语气道:“你啊,老同学许久不见,说话含含糊糊有什么意思?遇到什么难事了直说,我可以带你去找我爸,想想办法尽可能帮你解决,大清早的堵在楼道门口,让人看见影响多不好,刚才你自己也猜出来了,这里住的可都是县政府各部门的领导,就算是你想走关系求人办事,也总得避讳些不是?你要知道,领导们最不待见的,就是做事没分寸不用心的人。”

    苏淳风没在意王芮语态中明显的傲慢和自以为是,摇头笑着解释道:“哪有,我真是来送人的。”

    “哎呀,你看你,还像是以前那样……”王芮正要继续斥责,却见苏淳风的目光移向了旁侧,心中就暗暗恼火,苏淳风这人怎么不识好歹,我可是好心要帮他,却死要面子不说实话,还很不礼貌地把视线转向一边躲避,心虚了不是?

    王芮暗暗冷笑,初中时期学习成绩优异的苏淳风对她的态度不冷不热,让受惯了其他同学阿谀奉承的王芮很是不满,偏偏苏淳风人缘又极好,中考时苏淳风成绩第一,去年苏淳风更是以高考状元的成绩考入了京大,这让自诩身份尊贵的王芮更加嫉恨。现在看苏淳风如此这般潦倒模样,王芮不免有些幸灾乐祸,心想我今天还就得站在这里当灯泡等着看,你苏淳风到底要找哪位领导!不过,王芮并不是一味地想看苏淳风的笑话,然后挖苦嘲讽发泄心头不满,彰显自己的能力、地位、身份,都比苏淳风这个考入京大的才子强。在她看来,雪中送炭可是天大的人情,只要她今天站在这里,就能让苏淳风想要求人情办事的那位领导避讳些,从而搅黄了苏淳风的事情。如此一来,就有机会让苏淳风不得不屈从,再通过她求到她的父亲。一石二鸟,不管最终能不能帮到苏淳风,苏淳风都欠下了她的人情,既满足了王芮自觉比苏淳风强的虚荣心,将来又有可能借这份人情拢络苏淳风为她所用——不管怎么说,考入京大的苏淳风绝对算是一个可堪大用的人才啊!

    只是自诩聪慧过人长袖善舞的王芮并不知道,苏淳风把视线转向一旁,是因为看到黄薏瑜拎着早点回来了,她还故作语重心长地说道:“淳风,作为老同学我可得提醒你一句,社会是个大染缸,人情世故极为复杂,不像在校学生想得那么单纯……忠言逆耳,你可不许生我的气啊。”

    “嗯嗯,谢谢你。”苏淳风敷衍道。

    拎着早点的黄薏瑜走到了两人身旁,道:“淳风,这位是?”

    “哦,我初中同班同学王芮,真巧,你们住一个小区。”苏淳风微笑着做介绍。

    若是换做其他学生甚或是一些青年,肯定已经因为王芮既是美女又是高干子弟的身份,以及这番忠言逆耳的真诚而感恩戴德了。可苏淳风两世为人,心性要比王芮成熟得多,又知晓前世年轻有为的官场新星王芮的为人秉性,怎能看不透现在还远未达到圆滑游刃的她那点小心思?只不过,苏淳风压根儿没放在心上罢了。

    王芮豁然扭头,惊讶地看向黄薏瑜。

    黄薏瑜已然把右手里拎着的早点袋子换到左手上,面带微笑地主动伸手:“你好,我是黄薏瑜,苏淳风的朋友,高中同学。咱们在小区里好像见过几次面,只是以前不认识,没想到你还是苏淳风的老同学呢。”

    “啊,薏瑜你好,我认识你!”王芮神色间颇有点儿惊喜万分地握住了黄薏瑜的手,道:“我爸是城建局局长王天明。”

    “哦,你好你好。”黄薏瑜对官场上的事情不怎么上心,但原本没什么交际的王芮如此热情,她也不好表现出自己不知道王天明是谁,毕竟王芮也是苏淳风的老同学,总得卖苏淳风一个面子。况且,即便是再如何不留意官场上的事,耳熏目染的环境中成长起来,黄薏瑜也明白官场上人脉关系网的重要性——城建局局长,对于任职县委书记的父亲来说,绝对是值得拢至麾下的干部,而不仅仅是下属。至少,黄薏瑜没必要去平白无故地摆谱得罪城建局局长的女儿,或许,现在父亲和王天明还是“朋友”呢?

    王芮看向苏淳风的眼神中,再无之前那般傲慢,取而代之的是多年不见的老同学偶遇后的热诚:“淳风,原来你是送薏瑜回家啊?”

    “嗯。”苏淳风微笑。

    “薏瑜,你们这是?”

    “我爸妈不在家,我和淳风刚从外面回来,自己又不会做饭,所以买些早点……”黄薏瑜忽而神情间略显尴尬,有些事情只是随口言道,却很容易产生误会——大清早苏淳风把她从外面送回了家,而父母又不在家中,两个年轻的孤男寡女十有八九在外面过了夜,清晨又一起回到家中吃早餐,想想都有点儿过分暧昧的意思。尴尬之色一闪而逝,黄薏瑜微笑着岔开了这个让人难堪的话题,客气道:“小芮,一起上楼吃早点吧?”

    王芮心里恨得牙痒痒,她觉得苏淳风刚才含糊其辞是故意的,目的就是要看她自作多情自以为是的拙劣表现——人家都勾搭上县委书记的女儿了,还用得着求她这个城建局局长的闺女办事?不过王芮热诚的神情未变,笑着婉拒道:“我今天休班,想赶早回老家乡下一趟,就不打扰你们了。”

    “是吗?”黄薏瑜惊讶道:“没想到你都工作了。”

    “中专毕业后到县二小任教,今年春末调到了教育局工作,现在一边工作一边自考进修呢。”王芮恰到好处地向黄薏瑜介绍了自己,继而故意用饱含深意的眼神看了看二人,笑嘻嘻地露出一副我懂的意思,显得自己和苏淳风、黄薏瑜之间都那么的熟络,关系好到不需要隐瞒什么秘密。她作势正要挥手道别,却忽而想到了什么似的,对苏淳风说道:“哎对了淳风,海菲现在怎么样?听说你们一直都在一起,真羡慕你们之间的恩爱感情,从初中到现在从未改变,代我向她问好啊……”

    苏淳风点头道:“嗯,谢谢你。”

    “看你客气的。”王芮发现苏淳风微笑的表情平静不变,而黄薏瑜也没有流露出任何疑窦丛生之色,顿时有些失落的挫败感,不过俏脸上犹是布满热情真挚的笑容,挥挥手道:“淳风,薏瑜,你们快上楼吃饭吧,我也得走了,再见啊。”

    “再见。”

    “再见!”

    黄薏瑜和苏淳风目送着王芮走远了,这才转身往楼道里走去。

    黄薏瑜的家在三楼,四室两厅一百六十多平米的户型。当年以黄薏瑜父亲和其母亲刚刚参加工作没几年的身份职务,本不该有资格分配到这么大房屋,只不过承建商是黄薏瑜的爷爷,早年退出政坛下海经商的黄汉正,给自家儿子留出一套大房子理所当然,而且在黄家人看来,这房子……挺小的。

    来到家里,黄薏瑜很快就把买来的豆沫、包子、小咸菜盛放到碗和盘子中,邀请苏淳风到餐厅吃饭。

    “淳风,你那位老同学王芮,似乎对你有成见?”

    “为什么这么说?”

    “她当时提到海菲时,我好像应该很配合地流露出怀疑和明显的醋意,如此她才会感到满足……”黄薏瑜用小勺子舀了半勺豆沫送到嘴边小口喝下,接着说道:“她很聪明,可惜她并不知道我们之间,只是朋友,而且我和海菲也是好友。”

    苏淳风没有去评价王芮的过错,笑道:“你更聪明。”

    故作轻松所以才找了这么个话题的黄薏瑜,随即就找不到其它的话题了,她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压制住内心的好奇和不安。

    ……

383章 竟说伤人话的大笨蛋

    昨日苏淳风就曾严肃地对黄薏瑜说,以后不要再提术法及奇门江湖方面的事情。

    可黄薏瑜心里虽然畏惧,那份好奇又怎能压制得住?

    苏淳风很清楚,这种事情被普通人知晓,那就很难耐得住好奇心如猫爪般在心里挠啊挠的,所以他很矛盾。如果黄薏瑜终究按捺不住旁敲侧击地询问,自己是不是应该严肃地冷眼相向从而残忍地断了她的这缕执念?

    或者……

    如果真要抹去黄薏瑜的记忆,那就不能再拖下去了。

    因为以术法抹去一个人对某些事情的记忆,对人体尤其是精神上,不可避免地会造成一定程度的伤害,而且除了医门中人,其他术士的术法无论多么精妙非凡,都不可能有多么精确——抹去的是一个时间段内的记忆,而不是特指某件事的记忆。从黄薏瑜知晓隐秘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也就是说,如果现在再想要抹去黄薏瑜的记忆,那就得抹去这几天所有的记忆,这对于黄薏瑜精神上造成的伤害,会很大。

    如果再拖些时日,就真不能抹去了。

    因为会让她变成傻子。

    没有适合愉悦轻松交谈的话题,两人又各怀心事,一顿饭就吃得索然无味。

    黄薏瑜似乎很有耐性。

    苏淳风却失去了一丝耐性——饭后,他没有急于离开,而是坐在沙发上等黄薏瑜沏了茶端上来,悠悠品了口清香四溢的碧螺春茶,就很没有原则地主动提及了本不该再提的这件事情,只是神情和语气,都一如既往的平静:“薏瑜,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有很多的疑惑、好奇,以及担忧害怕,但这件事情,到此已经结束了。让你尽可能忘掉这些事情,显然是不现实的,但我还是想啰嗦地再叮嘱你两句,把它埋在心里。”

    “可是……”

    苏淳风打断她的可是:“就算是,避免再给我添麻烦,行吗?”

    “嗯。”

    黄薏瑜轻咬朱唇,眼眸含泪。

    她当然知道,自己给苏淳风添了很大的麻烦,而且风险性很高。不过今晨在坟岗上斗法之后看那些术士们的表情变化,以及苏淳风的状态,似乎都证明此次生死斗法对于苏淳风来讲,真没什么高危的风险可言,至少,没有生命的危险。不是因为迟一正在斗法前承诺可饶苏淳风一死,也不是因为有高人相助,而是因为,苏淳风很强大,强大到清清瘦瘦一身儒雅气质没有丝毫暴戾气息的他,从最开始那天晚上去华艺售楼处时,就表现得极为平静,因为,他胸有成竹!

    所以,他也很……

    诱-人?

    恐怕没有哪个女孩子,能不被帅气俊朗气质儒雅心性成熟稳重又身怀神秘强大术法的苏淳风所吸引,不对他生出或多或少?或少的爱慕之心。黄薏瑜想:如果没有海菲,如果自己和海菲不是好友,或许自己已然在倒霉又幸运地遇到了英雄救美王子与公主这出狗血却很容易打动女人心的戏码后,动心了吧?

    这个念头让黄薏瑜一时间有些羞涩和自责,她发现其实自己很早就对苏淳风有那个意思;她又有些慌乱和害怕,因为苏淳风这种人,很恐怖。

    苏淳风还想要说什么,忽而感到有些不适,急忙起身道:“我先走了。”

    “啊?”黄薏瑜愕然。

    苏淳风的神态略显焦急,抬步就走,只是刚从宽大的深褐色茶几前绕过去,便忍不住急促地连续轻咳几声,他很及时地抬左手掩住了嘴,右手拧动门把柄推开门,正待要迈步而出,却被对他的突然告辞而感到突兀的黄薏瑜赶过来一把拉住了手臂,焦虑彷徨地说道:“淳风,你别生气,我答应你……”

    砰!

    因为被黄薏瑜拉扯,苏淳风右臂自然往回拉,刚刚推开的门又关上了。

    黄薏瑜急忙松开苏淳风的手臂,脸红红的,她低下头,轻咬朱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刚才看到苏淳风毫无征兆地起身急匆匆就要离去,便忍不住追上去拦下苏淳风,不让他走。

    难道自己还真想说什么,做什么吗?

    “我有急事。”苏淳风扭头以肩膀和后脑勺侧对黄薏瑜。

    “哦。”黄薏瑜如蚊吟般应了声。

    “再见。”

    “嗯。”黄薏瑜抬起头,目视苏淳风,然后看到了苏淳风尽可能用后脑勺对着她,但侧脸唇角上沾着的一缕血丝,这让她心里猛地一紧,慌乱顿生,泪如泉涌,在苏淳风抬手抓住门把柄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双手抓住苏淳风的肩膀,生生地把苏淳风给掰过来正面相对,呆呆地看着他。

    苏淳风略微失神,继而无奈笑道:“没事……”他能从黄薏瑜扑簌簌流泪的眸子和惶恐的神情中看得出来,自己刚才没把嘴角的血迹揩拭干净。

    “我们去医院。”黄薏瑜抽泣惊惶道。

    苏淳风苦笑,轻轻挣开黄薏瑜紧抓着他肩膀的一双玉手,温和道:“一点儿不可避免的内伤而已,不要紧的。”

    伤势确实不重,轻微到对于苏淳风这样的术士来讲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如他所说,这种小伤是不可避免的。

    几天时间就能恢复如初。

    但黄薏瑜不会这么认为,她想到当初在县一中,那天晚上苏淳风无惧负伤勇救她们之后,也是如现在这般若无其事的轻松姿态,但那是给他所在意的朋友们看的,事实上在王海菲和黄薏瑜看来,他很长时间里身体状态一直都不太好。

    “淳风,去医院吧。”

    “真不用去。”苏淳风更显无奈,道:“这点儿小伤,而且还是内伤,到医院也检查不出什么问题来。那,你现在也知道,我是术士,是修行术法的,靠自我修行中的调理完全可以治疗轻微伤势,效果要比去医院好得多,相信我。”

    “嗯。”黄薏瑜压抑着抽泣点了点头,用希冀的目光注视着苏淳风,道:“那,那就再坐会儿,好吗?”

    苏淳风抬手揩去唇角的血渍,温和道:“我还有事。”

    “就坐一会儿。”

    “……”

    黄薏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双手还搭在苏淳风肩头没有放下,两人距离是如此之近。

    因为身高的原因,黄薏瑜并不需要如何小鸟依人般地仰视苏淳风,只是微微仰脸,便和苏淳风柔和的目光对视,于是就有了一股子浓浓的暧昧之意在两人之间荡啊荡的……黄薏瑜的心跳忽而加快,然后双手从苏淳风的肩头拿开,却又鬼使神差般一下子揽住了苏淳风的腰,紧紧抱住,侧脸贴在了苏淳风不那么宽厚的胸膛上,能听到有力却明显骤然加快的心跳声,于是黄薏瑜紧张万分又坚决地为自己不由自主做出的暧昧行为找借口:“淳风,你再,再陪我一会儿,我,我害怕……好不好?”

    两世为人,且前世见惯大风大浪经历过奇门江湖腥风血雨的苏淳风,以往遇事无不是稳如泰山不急不躁,但现在,却心慌意乱了。

    他知道这样不好。

    他有女朋友,海菲是他前世的初恋,是在他心里留下无尽遗憾和愧疚的坚实爱果,海菲又是那么的美丽、温柔、善良,谈不上善解人意,却绝对是让任何有责任心的男人都不忍心去伤害,去辜负的好女子——将来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改变不了她注定会成为标准贤妻良母的性格,她不是那么的完美,但就是那么的好。

    “好,好,咱们先坐下,坐下说……”苏淳风无法拒绝,只得轻轻抚着黄薏瑜柔弱的肩头,微微用力往外推。

    黄薏瑜抱着他没有松手,抬头看他。

    苏淳风受胸前柔软丰润的挤压,被黄薏瑜泪光未褪情意浓浓的目光注视,有些心慌意乱地避开,视线看向宽大的沙发,大手揽住她的肩头,道:“事情都结束了,不用害怕,没事的。”

    “淳风。”

    “嗯。”

    “你的伤,疼吗?”

    “不疼。”

    黄薏瑜心慌慌,意乱乱,但就是有那么一股鬼魅般的情愫激励着她如同着魔,在做出了紧紧拥抱苏淳风又把脸贴在他胸膛上的大胆举动后,没有被苏淳风轻微的排斥小动作影响,深情地凝望着苏淳风不断躲避她视线的清秀英俊脸庞,柔柔地说道:“淳风,对不起,我还想再给你,给你添点儿乱。”

    “什么?”苏淳风有些诧异,有些忐忑。

    其实到现在,傻子也能明白黄薏瑜的举动不仅仅是因为小女孩家家心有余悸,所以要让他这位神秘的术法高人多陪一会儿的目的了。苏淳风不是个傻子,但在男女感情问题上,委实算不得什么高情商的人物,犹犹豫豫中他还想着自己不能随便开口去说些情深意重感情专一或者其它委婉拒绝的话,他违心地想着也许是自己自作多情,也许黄薏瑜本就没有那种……想法,只是把他当作一个可靠的能够知心的好朋友,所以在经历了神秘又恐怖的术法事件之后,心有余悸才有了这样冲动不妥的行为。

    马上苏淳风便明白黄薏瑜所谓“给你添点儿乱”是什么意思了——黄薏瑜轻踮脚尖,湿润的红唇快速地,轻轻地触碰到了苏淳风急忙紧抿却没来得及避开的嘴唇。

    蜻蜓点水的一吻。

    黄薏瑜松开苏淳风,神情慌乱地转身低头匆匆走到沙发旁坐下,侧身背对苏淳风,如云般微微散乱的长发遮住她羞涩的脸庞,红晕由脸颊延伸至耳根,再到细长光滑的脖颈,因为紧张而略显绷紧的身体,坐在沙发上呈现出柔美的动人曲线,仿若油画中难捺春心情愫吐露的邻家女子。

    苏淳风傻愣愣地站在那里。

    许久……

    “薏瑜,咱们是,是好朋友。”苏淳风尴尬地,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帮你,是应该的,你其实不用……”

    “喂!”黄薏瑜扭过头来,俏脸微有怒意。

    “……”

    “你千万不要以为,我这么做是想要以身相许报恩!”

    苏淳风汗颜。

    黄薏瑜哼了一声,轻咬嘴唇犹豫着,低下头小声说道:“好吧,刚才是我情不自禁,之所以这样,也确实和这次发生的事情有关,当然主要是,是以前我,我,我就挺喜欢你的。可你和海菲……我一直都认为我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刚才你忽然急匆匆要离开时,我心慌了,看到你嘴边的血渍时,我心痛了,你再想走时,我就不舍了。所以我知道,我爱上你了。对不起,这样做好像有些自私。”

    两人进屋的时候,黄薏瑜就打开了空调,室内很凉爽。

    可苏淳风真流汗了。

    他抬手揩了把额头浸出的一层细密汗珠,撇撇嘴一副苦相,道:“我,我和海菲,挺好的,那个……你别误会啊,其实你也挺好的,漂亮,聪明,善良,反正你一直都特优秀,实话说各方面都比海菲强一些,我也挺喜欢你的。”

    “坐下说吧。”黄薏瑜低着头,心中有些窃喜,她轻拍了下自己旁边,示意苏淳风坐过去。

    “我,我真有事,得走了。”

    黄薏瑜赌气看向他。

    苏淳风挠挠头,神情无奈地往客厅里走了三四步,这才下定决心,转身就走:“你先休息会儿吧,我得走了”

    “淳风!”

    苏淳风没有回头。

    黄薏瑜再次起身追上去,拉了一把苏淳风,又横身挡在门口,扑到苏淳风的身上,双臂展开紧紧搂住苏淳风的脖子,没有丝毫停顿和犹疑,就吻在了苏淳风的嘴上,深深地吻住,似乎生怕苏淳风拒绝她,把她推开。

    没有男人能拒绝黄薏瑜这样的美女深情相拥的一吻!

    苏淳风也不能。

    就像是所有,准确说是绝大多数男人那样,苏淳风也偶尔会是下半身……哦不,是有七情六欲的正常男人,只是他的克制力较强,情感上比较专一还有那么一点点小传统或者说闷骚,但他也架不住三番两次又是如此美丽的女生主动热情奔放的侵略。所以他败了,心神即将沉迷失控被攻破的那一刻,他还很有责任心地想着,不是我无耻好色,更不是我花心,而是我不能拒绝,因为会伤了黄薏瑜的心。

    于是孤男寡女紧紧相拥,激烈地吻在了一起。

    室内温度似乎在上升。

    夏日里本就穿得单薄,两人紧密相拥在一起,动作虽然算不得激烈……但还是,身心都热了!

    情迷无法自拔的黄薏瑜有些紧张,有些害怕,有些期望着下一刻,苏淳风会有怎么样的行动……父母不会回来,家里很安全——在大学里,难以避免也是理所当然地,她就经常在寝室听有过经验的闺蜜和没有经验的闺蜜们聊这种事,而她总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便是对一年多时间以来那么多追求她的优秀男生,都没有生出过丝毫的旖旎想法,因为每当有男生追求她的时候,她的脑海中都会闪现出苏淳风的音容笑貌,然后对比一下,发现苏淳风是优秀的。有那么几次,生理和心理上的成熟,导致晚上睡觉时做了羞人的春-梦,梦里的男子,都是苏淳风。

    现在,她感觉到了下面苏淳风身体某处渐渐挺起的鼓胀。

    她知道那是什么。

    从未有过任何经验,便是接吻都是初吻的她,下意识地紧张,往后躲避了一点点。

    腰部以下的挤压一松,苏淳风迫不及待地跟进一些,豁然从迷乱中惊醒,他猛地松开紧抱在怀中已然近乎软化了的娇躯,蹬蹬蹬退后三步,红着脸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连连道歉:“对,对不起,薏瑜,对不起,我刚才,刚才不是有意的,那个,我现在得赶紧走,真的有急事还要去做,对不起啊……”

    黄薏瑜靠着门挡住,双手背在身后,看到苏淳风裆部撑起的鼓包,她羞涩又觉得好笑,轻声道:“和我有关?”

    “嗯?”

    “你急着要去做的事情,是不是和我有关?”

    苏淳风怔了下,神色间闪过一丝恼意,问道:“是江灵儿?钱明?或者其他人,在坟岗上对你说了什么?”他觉得黄薏瑜心有余悸,又猜到他现在急于要去做的事情和她有关,想必是在坟岗上某个人对黄薏瑜说了些让她害怕的话语。

    “没有。”黄薏瑜神色间有些无助:“只是那个老头儿,还有郑建军、钱明老师,有几次看向我的眼神透着古怪,所以我猜的。”

    “……”

    “你们术士,都不希望我记得这些事情,是吗?”

    苏淳风没有做声。

    “所以我害怕,淳风……我相信你不会对我怎么样,可是,可是我担心其他的术士,我恐惧哪一天忽然一觉醒来,忘掉了好多事情。”

    苏淳风低头,揉了揉鼻子。

    “淳风,我害怕……呜呜呜。”黄薏瑜哭出了声。

    苏淳风微微皱眉,如果黄薏瑜再笨些就好了,可惜她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人,但这种聪明,会不会用在别的地方?他眯缝着眼,道:“这样的猜测和恐惧,是不是刚才你,嗯,比较情不自禁那样做的一个原因?”

    黄薏瑜愣住,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淳风,继而轻轻咬了下牙,压抑着抽泣声,本该因为苏淳风这句话而委屈不已的她,眼里含着泪却坚强地露出了苦涩的笑容,直视苏淳风,道:“我不否认有这方面的原因,但只是一点点,淳风,我不敢说自己多爱你,但我一直都喜欢你,可你在感情问题上,尤其是对女孩子的情感理解、态度上,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笨蛋。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质疑,很伤人?”

    “我其实……”苏淳风想耍赖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但终究说不出来,满含歉疚地说道:“对不起。”

    “你走吧。”黄薏瑜让开了门。

    从热情似火的迷乱,到现在的尴尬不已,似乎两人都需要单独地冷静一下。

    苏淳风走到门口,推开门,手还未松开门柄,头未回,道:“薏瑜,我相信你,能守住这件事的秘密,也请你相信我,决不允许他人抹去你的记忆。”

    “淳风,我爱你。”

    “对不起,我很爱海菲。”

    “我爱你。”

    苏淳风大步迈出,将门拉上,仰头微阖双目长出了一口气。忽听着身后门又被推开的声响,急忙单手一扶楼梯栏杆,纵身翻过护栏直接跳到下一层的楼梯口,脚尖一落地没有丝毫停顿,再次单手扶栏杆,纵身跳下……

    跑的比兔子都快!

    黄薏瑜站在门口,双手扶着护栏隔着楼梯之间的狭窄缝隙向下张望,撅着嘴明明梨花带雨的脸颊上却露出了忍俊不禁的笑容,她跺跺脚娇嗔地嘟哝:“跑,跑,吓死你!还能不能做朋友了?”

    ……

384章 两世江湖两世情

    大街上,行人车辆已经多了起来。

    黑色的桑坦纳2000从一六号院驶出,不急不缓地向北开了一段,至路口处复掉头往回向南行驶,再次驶过一六号院大门,又到一个路口的时候,如苏淳风所料,他果然在一六号院的附近看到了王启民。

    王启民坐在路口一个早点摊位的小桌旁,就着小咸菜慢悠悠地吃豆腐脑和油条。

    是那种很常见的露天小摊位,一辆三轮车,三四张低矮的小长桌,几把小马扎,城管一来摊主就得顾不上收费赶紧跑路那种。当然,能够在距离一六号院不远的地方摆摊位,想来应该是稍微有那么点儿门路的主儿,不会惧怕威武霸气的大城管队伍。

    此时已过早饭时间,吃早点的人不多,也就五六个人。

    王启民对面,坐着一个皮肤有些黑的精瘦大男孩,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脸颊消瘦,留着小平头,穿件陈旧发黄已然宽松失去弹性的白背心,土黄色的大裤衩,一双劣质拖板鞋——比之去年,刁平这孩子褪去了彷徨无助的凄惨童年留下的阴影,看起来成熟稳重了许多,只是眼神和表情的冷漠,透出丝丝缕缕生人勿进的寒意。

    苏淳风驾车右转,在距离摊位十多米的街对面靠边停下,隔着车窗,神情略显惊讶地看着乡下民工范儿十足的师徒二人。

    以他的心境修为,当然看得出刁平当前的修为境界。

    净体初,极为稳固!

    这才一年时间啊……

    凭此子的心性和修行天赋,一年破三关入第四境,那么五年内就有可能大步跨过固气,一跃进入炼气境。

    修为至炼气境的术士,在奇门江湖上绝对能够称之为高手了,譬如之前斗法身死的迟一正,虽然有精妙法器在身,却也是假借徒弟江灵儿的修为从而短暂跻身炼气初境,才能在施术斗法时控天地灵气化九龙伤人,可见炼气境的高手何等强悍。

    而诡术传承者一朝踏入炼气镜……

    其攻击力更是令人生畏。

    苏淳风前世以惊才绝艳之天赋,二十一岁入炼气初境,二十二岁涉足奇门江湖,随后经历连番决绝之斗法,更是在千里追杀的过程中多次频临生死一线间的极致凶险,从而激发潜能,修为提升速度可谓一日千里,扶摇直上强悍无匹地冲进炼气中期,却因杀戮性情过重走火入魔,不得不躲避在遥远偏僻的一个疯人院内闭关潜修半年,二十四岁出关时,已然触摸到了炼气后期的巅峰关口,与师父王启民数十年之高深修为持平。再后来苏淳风青出于蓝胜于蓝,一举迈入醒神之境的过往不提,却说这刁平今年不过十四岁,五年甚至三年就极有可能迈入炼气境的话……

    罕见的天才??天才。

    亦是魔星!

    要知道,王启民徘徊炼气初境多年,修为深不可测极为牢固,隐隐触摸中期境边缘,也是在经历去年的生死逃亡和连番斗法之后,才一举迈入了炼气中期。

    看到不远处刚刚停下的黑色桑塔纳2000,王启民微微皱眉,他认得那是苏淳风的车,现在苏淳风把车停在不远处……是提前忖度到他会到这里来,所以才驾车在附近寻找?还是恰巧看到了他,所以才会停下车呢?稍作犹豫,王启民掏出一些零钱递给刁平让其吃完后一会儿结账,然后独自起身往那辆车走去。

    苏淳风探身将副驾驶旁的车门打开。

    隔着后视镜,他看到刁平如狼般时刻透着凶残嗜杀的目光移向这边。

    王启民坐进副驾位,将车门关上,神色平静地接过苏淳风递过来的一颗香烟,对着苏淳风打着的打火机点上,悠悠地深吸了一口,望着前挡风玻璃外长长的街道上葱郁高大的树木和络绎来往的行人车辆,道:“淳风,今晨你在坟岗上和迟一正斗法,施展出的一些术法,我不会。程瞎子和龚虎说,你是山门中人下山,但我知道,你根本不是什么入了红尘的山门人,你是诡术传承者。”

    诡术传承者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

    苏淳风前世纵横奇门江湖多年,威名赫赫,却从未遇到过除师父王启民之外的同门中人。而王启民,也是除却其早死的师父和徒弟之外,没有见到过其他诡术传承者,甚至一度认为,除了他这一脉之外,世界上早已没有其他的诡术传承者了。既然如此,那么从未相见以往也未曾听闻过的同门传承者既然真实存在,那么修行有其它自己未曾见识、未曾学习,更没有修行过的高深精绝术法,在王启民看来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毕竟诡术神秘非凡,一脉相传恐怕难以尽修尽传其中精绝。

    苏淳风深吸了一口烟,神情有些寂寥落寞般缓缓吐着烟雾,道:“我不否认修行了诡术,但……我不是传承者。”

    王启民怔住。

    既然修行诡术,自然就是传承者。

    在身为神秘的诡术传承者隐于乡野数十年的王启民看来,修行了诡术,那么把它传承下去就是应尽的义务和理当履行的道义责任,这已经是他内心里根深蒂固的认知,甚至于对待诡术,在某些方面他还有些偏执的激进,根本无法改变——即便是,除却师父之外,他从未见过其他诡术传承者。

    然而苏淳风这么一说,虽然有点儿大逆不道的意思,可似乎还真让人无言以对——谁也没定下,修行诡术就必须得做传承者的规矩啊。

    稍作思忖,王启民皱眉道:“你师父,没对你说过?”

    苏淳风有些心虚,有些内疚自责地把目光转向车窗外,尽可能保持着心态和表情上的平静,没有回答王启民的问话,转而直言道:“黄薏瑜是我的朋友,我答应她,不会使用术法抹去她对此事的记忆,所以我请求您,不要出手。”

    “这样对你,对诡术,不好。”王启民认真说道。

    “没什么。”

    “我们不是普通的术士……”

    “我刚才说了,我修行诡术,但不是诡术传承者。”苏淳风扭头看着王启民,道:“而且,我不认为您,以及您的徒儿,做为诡术传承者就能够永远保持着自身的神秘,而不为奇门江湖人士所知,又何必当下自欺欺人?”

    王启民道:“可黄薏瑜是普通人又非普通人,她的父母,是官。”

    苏淳风露出自嘲和无奈的笑容,眼眸中似乎还带着一丝对流传千百年来的奇门江湖规矩的不屑嘲讽,道:“奇门江湖复兴繁荣,总会被社会上许多或普通或不普通的人认识到,不然也就谈不上什么繁荣了。其实在我们看来,非术士则为常人,既然如此,为什么黄薏瑜就不能知道?”

    “她知道多少?”

    “我是术士。”

    “你会让她知道多少?”

    “仅此而已。”

    王启民微阖双目,思忖良久之后,睁开略显疲累的浑浊双目,缓缓点头道:“年纪大了,总是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的,难免会显得多事,你别因为这个烦我。其实我也没那么守旧,更何况事不关己本该高高挂起……只是知晓了你是诡术传承者,哦不,如你所说应该是修行诡术的术士,所以总觉得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至少当前环境还不便于被更多人知晓,而且,也要避免将来给那个身为普通人的女孩子,带来什么麻烦。”

    “我明白。”苏淳风轻叹口气。

    他当然明白,王启民口中所说担心给黄薏瑜这样的普通女子惹来麻烦,其实说到底还是担心给苏淳风,给诡术传承者带来麻烦——苏淳风毕竟年轻,看起来又没有师父时常在身边加以管束,一旦因为诸如年轻气盛、虚荣心作祟等缘由,把自己身为诡术传承者的绝密告知了漂亮的女性朋友黄薏瑜知晓,那么将来如若再有奇门术士因苏淳风而找到黄薏瑜询问、逼问出真相的话……难免会给苏淳风带来极大风险。

    只是王启民不知道,苏淳风看似年轻,却有着一颗并不年轻反而成熟到沧桑的心。

    确认王启民答应了放弃对黄薏瑜出手的打算,苏淳风也就不想再继续谈与此相关的问题,他将只抽了一口,自燃了少半截的烟蒂按灭在烟灰盒里,微低着头善意地提醒道:“管好刁平,这孩子虽然天赋极高,可魔性太重。”

    王启民微笑,摇摇头。

    苏淳风看向他,眼神里丝毫不掩饰他内心的疑惑。

    王启民吞吐着烟雾,幽幽说道:“淳风,不知道你的师父是否对你说过,我们诡术传承者,在这个世界上隐藏的时间太久了,自古以来就被江湖中人视作最为神秘的存在,被视为异类,视为人人皆可诛之的万恶术士,所以我们要低调,我们要卑微的活着,苟延残喘,苟且偷生……”

    说到这里,王启民神色已显激动。

    “我知道。”苏淳风轻叹口气。

    “是啊。”王启民似乎刚刚想起来,曾经的苏淳风何其低调,低调到在东王庄乡中学里,身为一名初中生都不得不小心翼翼。

    那时候,王启民想收徒,苏淳风多次拒绝。

    修行诡术的术士,同病相怜。

    王启民忽而想到了什么,扭头问道:“淳风,当初让钱明去找我的人是你,那首藏头诗是你告知他的,门上留下的印记,是你做的……可你,或者说,你的师父,又是如何知道,我是诡术传承者的?我自信多年来隐藏得足够深。”

    “龚虎和程瞎子,可都知道您是诡术传承者。”

    “那是因为我信任他们,否则的话……”王启民神色间极为自信地说道:“龚虎那点儿见识根本无法肯定我是诡术传承者,当初他不过是猜测,而我没有否认;至于铁卦仙,那老瞎子卦算无双,世间难有事能瞒得过他那双瞎眼,只不过,他当初一语道破我的身份,若非与其有深交亦与我有交情的龚虎在场,而且程瞎子道出我的身份时就立刻表态会保密……如今这刚刚复兴渐有繁荣之态的江湖上,又怎么会有铁卦仙的名号?”

    话意虽狠绝,但王启民神态安详,语气和缓。

    苏淳风并没有流露出吃惊之意,前世随师父修行术法多年,又共同踏足奇门江湖,他当然了解王启民的秉性。

    王启民是个老实厚道人。

    也是一个极端的理想主义者。

    在诡术和诡术传承者的安危问题上,王启民向来不吝啬于凶悍地,甚至于蛮不讲理地出手。前世的苏淳风,曾听师父说过:“身为诡术传承者,将诡术传承下去是我的责任和义务,同样,确保诡术安全顺利地传承下去,也是我的责任,是我毕生的夙愿和最低目标,我的……逆鳞!一旦涉及到诡术的安危,我决不姑息任何危险的可能存在。”

    苏淳风知道,王启民刚才的话不假,也没有吹嘘——以多年前王启民就已然迈入炼气境的术法修为,再加上诡术冠绝天下的强势攻击力,要击杀当年的程瞎子,纵然是龚虎在场也拦不住。

    “自知道您是术士之后,我曾偷偷去您的家外面,感应过您修行时的术法气息……”苏淳风微笑着说谎,对王启民的疑问给于解释,道:“当时我很惊讶。”

    “哦。”王启民也不在意苏淳风这句话的真假,道:“我以为,是你的师父私下调查过我。”

    苏淳风黯然道:“他很早就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不知道我?”

    “嗯。”

    王启民有些怅然若失,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他应该,对你讲过有关诡术的许多事情吧?”

    “嗯。”

    “时代变了。”王启民摆了摆手,微低头笑着说道,“诡术,不能一直这样传承下去。”

    “怎么?”苏淳风看着他。

    王启民右拳轻攥,深吸了一口烟,神色间很少有地闪过了一抹狠戾和决绝的坚毅,沉声道:“奇门江湖数千年来,因为上古之争的历史缘由,从而流传下对诡术的偏见和排斥、敌视,本就不应该存在,这不公平!”

    “您是想……”

    “我想,诡术总要走出历史的阴影,堂堂正正地踏足奇门江湖,占据一席之地!”

    “就凭刁平?”苏淳风皱眉问道,眼眸中满是震惊——不仅惊讶于王启民大胆的想法,更是因为王启民的这番话,揭开了苏淳风从前世至今生,心里一直都存在着的一个谜团——前世,为什么王启民没有让他继续学师父低调生活隐于世间数十年,偷偷摸摸安安全全地把诡术传承下去,反而有些助纣为虐般地宠着他,引-诱怂恿着他,让他像一条出海的蛟龙,凶悍地扎进了奇门世界的江河湖海中,搅动惊涛骇浪,掀起漫天风雨!

    王启民眯着眼,道:“原本我也考虑要压制住平娃的修为进程,防止他心境修为不足强行连续破关后,魔性太重,将来一旦行杀戮之事后就会失控成魔,不但无法为诡术正名,反而会在江湖上给诡术增添负面的影响。不过当我知道了你修行诡术后,也就放任平娃修行下去,纵然他将来成魔,还有你能压制。”

    “我不明白。”

    “很简单——平娃以凶残杀戮为诡术扬名在江湖,你以慈悲弑魔为诡术正名于奇门!”

    苏淳风心里一颤,他万万没想到,以王启民的秉性,竟然能想出如此狠辣霸道到近乎绝情绝性的方法——只为了让诡术走出奇门江湖的历史阴影,堂堂正正地站到这个从来就没有过绝对公平的江湖上,就把自己的徒弟搭进去……

    值得吗?

    苏淳风不禁心潮起伏,思忖着:“前世,王启民是否也抱着这样的想法,才让我踏入了奇门江湖,那么,前世的江湖上,王启民又准备安排谁,来把我杀掉以为诡术正名呢?”

    可再想,前世自己虽有走火入魔,但并未成魔。

    而最有可能成魔的时机,恰恰是在那一场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的千里大追杀之后——因为那时候的自己走火入魔几近失控,确切地说,在千里追杀的后期,自己已然近乎于疯魔,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嗜杀成性!

    那时候的自己,恰恰应了刚才王启民想让平娃所做的事情“以凶残杀戮为诡术扬名在江湖!”

    可前世……

    是否还有一个“以慈悲弑魔为诡术正名于奇门!”的人呢?

    苏淳风思来想去,也不记得前世的生活中,王启民身边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而且前世的自己,和今世的刁平心性截然不同,出身也不同。相对来讲,刁平的心性和人生经历,更适合做那句“以凶残杀戮为诡术扬名在江湖”的牺牲者。更何况,即便是前世踏入奇门江湖前后,王启民确实存有这种想法,苏淳风今生也无法去求证,所以,没必要纠结于此。

    两世江湖,两世情。

    是恩是怨,分不清。

    ……

    ps:上个月在医院所以一直没更新,这个月我会更新不低于二十章,无上限,你们信吗?

385章 看不透,算不出,猜得到!

    苏淳风久久没有言语。( 平南文学网)

    吃过饭付完帐的刁平不慌不忙地走过来,站到了黑色轿车旁的人行便道上,神色间似还有些生分的拘谨和冷漠,又或是,对当初在王启民家中好似无来由就施术警告他的苏淳风仍怀有不满和忌惮?所以他没有要上车的意思。

    见苏淳风沉默,王启民道:“我先走了。”

    “嗯。”苏淳风回过神儿,微笑道:“正好我也要回家,顺路送你们回去。”

    “算了,平娃这孩子脾气倔。”王启民推门下车。

    苏淳风也就不再客气。

    只是王启民下车后并没有关门,他犹豫了下,转身扶着车门弯腰向里,神色和蔼地轻声道:“如果有一天,你师父回来了,告诉他,我想他会理解并支持我……当然,你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孩子,我不会,也无法左右你的想法及行为。”

    苏淳风点点头。

    于是神情间难掩些许失望之色的王启民关上车门,转身向公交站牌的方向走去。

    刁平没有马上跟随师父的脚步离去,他站在车旁,望着紧闭的车窗,似乎想进入车内,对苏淳风说些什么,或者,想等等看,也许苏淳风会主动打开车门请他进去,哪怕是打开车窗对他说点儿什么。只是站立了一会儿,师父都已经走出十多米远了,车窗车门依旧紧闭……继而,黑色轿车的引擎启动,缓缓转弯掉头驶离。

    十四岁的刁平低头,笑了笑。

    “平娃……”王启民转身唤道:“走了。”

    “哎。”

    坐到公交车上的时候,王启民忽然想到,在自己说出“平娃以凶残杀戮为诡术扬名在江湖,你以慈悲弑魔为诡术正名于奇门!”这句话后,苏淳风虽然保持了沉默之态,但并没有明确地拒绝,那么,苏淳风是不是有所犹豫?

    刁平望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景物,眸子里寒芒闪烁,愈发坚定着终有一日术法大成,誓必将苏淳风踩在脚下。

    驾车飞驰在107国道上的苏淳风,却是在想:“何苦来哉?”

    ……

    ……

    淮南省庆元市,位于滔滔万古长流的大江之畔。

    不似小说中所讲述的那般,凡在江湖上有地位的大门大派,总要耗费无数资财或者强取豪夺地选一处山清水秀占地极阔的洞天福地开宗立派,似乎没那么一大块豪奢的风水宝地都不好意思在江湖上立足,对不起自家在江湖上硕大的腕儿,更没脸动则广发英雄帖邀天下英豪前来小聚大会。

    现实中的青鸾宗宗门,只是在庆元市市郊临江一个叫做龙停镇的普通小镇上。

    或者更确切地说,青鸾宗宗主纵仙歌的家,在龙停镇。

    不说奇门江湖上青鸾宗历来便是如中天之日般存在的名??的名门大派,单说这纵氏一族在龙停镇,在整个庆元市,绝对是首屈一指的豪富之家——八十年代初期,纵家在全国改革开放的大潮中,趁势而起,借江畔之地利改革之天时,做起了水路货运的营生并发展迅速,如今纵家掌控的庆元市纵横船运集团,虽然不似国内外那些上市集团公司般市值超然庞大,但家族全资企业以数亿计的实际资产之雄厚,之稳固,绝非普通上市公司靠融资撑起的庞大市值所能媲美。

    虽然纵家宅邸没有小说中的宗门大派那样居山而建气象浩大巍峨,但毕竟是豪富之家,宅邸占地二十余亩,是一座前庭后院的三进深宅,内有假山小湖,亭榭长廊,只是没有楼阁,皆青竹绿树点缀,红砖青瓦的古朴典雅瓦房。

    宅邸坐北朝南,门前通于连绵长堤之上的阔路外,便是那条浩浩然流淌万古的大江,滚滚东逝……

    上午十点多中。

    清幽后院的小湖畔凉亭下,身材魁梧并不收敛雄浑气象的纵仙歌,稳坐石凳上,神色悠然地缓饮淡雅清茶。而两个多月前身在湘南省湘湖县四生门门主吕嵩家中暂居的老人,此刻正坐在纵仙歌的对面饮茶。

    “苏淳风那孩子,拒绝由萌儿代迟一正出手切磋。”

    一身月白色练功服的老人眯缝着双眸,抚杯右手松开,轻缓掐指,雪白长眉微挑了一下,两侧几根几乎垂落到脸颊下方的眉毛在轻抚的微风中飘然而起,如渊海般深邃平静的眸子里闪烁出两点精芒,转瞬即逝,他微笑道:“感叹天道昭昭……苏淳风这孩子,我却是看不透,算不出的。”

    胡四的神情和语气虽然平静如常,但向来心神稳定坚毅如山岳的纵仙歌,听到这句话就不禁心头一震——这世上,还有胡四看不透算不出的人?

    四生门的吕嵩不知胡四修为有多么高深,只能靠猜测。

    但二十年前便踏入醒神之境,凡心出尘,神识觉醒的纵仙歌,自然很清楚胡四早已以精绝命算之术及鬼神莫测之心境修为入返璞境,隐隐然有触摸归真镜之气象,非凡已近天人之象,实乃当代奇门江湖的超然存在——地仙!

    然而有地仙之实,又有命算无出其右之术,胡四竟看不透算不出苏淳风……

    纵仙歌与苏淳风有过一面之缘,自然清楚此子绝非以无上修为踏入天人镜,故而能脱离乾坤阴阳五行羁绊,自在浩然存于世间,不为卦象所参。既如此,莫非苏淳风是传说中的妖化之人,非人是人,所以不在人类命势之列?

    似乎猜到了纵仙歌心中所虑,胡四淡然微笑道:“他非妖化之人,亦非天人留恋凡间,只是天资心神通透,脱离五行序列而已。”

    纵仙歌微微一怔,道:“古往今来,这般天赋者有几人?”

    “屈指可数。”

    “难怪……”纵仙歌点了点头,道:“萌儿刚刚拜访过程瞎子,这位号称铁卦仙的卜算大师,说苏淳风是山门中人下山。也对,既然有这般罕有天赋,如果不入山门而入了世间奇门江湖的话,实在是可惜可叹了。”

    胡四没有否定苏淳风是山门中人下山的判断,转而问道:“斗法结局如何?”

    纵仙歌愣了下,想到胡四虽为地仙,却也不至于事事劳心劳神皆以命算之术去知晓,便笑了笑答道:“迟一正身死,江灵儿被废了修为。”这话说得风轻云淡,神态从容,似乎死掉的不是他的徒儿,被废的不是他的徒孙。

    “哦。”胡四点头,没有接着问。

    “萌儿在电话中详细讲述了斗法经过……”纵仙歌神情变得认真,微皱眉讲道:“初时苏淳风以精绝之术防守,后以无可匹敌之势反守为攻。我了解迟一正借徒儿修为短暂跻身炼气境,又有法器傍身,所施展出的九龙盘壁之术有何等威势。萌儿也绝不会看错苏淳风的修为,只是勉强跻身固气后期而已,即便是有以妖骨制作而成的法器相助,能够抵住九龙盘壁之威,也必然会遭受重创。但事实却是,苏淳风在关键时刻收回法器,仅以自身修为和术法,便气势磅礴一步跨出九龙困境,单手托龙而掷,生生撕裂了迟一正的气机,其攻势及术法之精绝,令人叹服。”

    胡四轻饮茶水,缓缓道:“你觉得,是屠龙手?”

    “若非没有与诡术传承者交过手,我几乎可以确定了。”

    “你想怎样?”

    “自然要查清楚。”纵仙歌气度沉凝,神情严肃地说道:“诡术邪祟,自古为奇门江湖大患,其传承者人人得而诛之。”

    胡四笑道:“何以见得,诡术为邪术?”

    纵仙歌苦笑着摇了摇头。

    世间事,多荒唐,多无稽——踏入醒神之境的纵仙歌何尝不知其中奥妙?奇门江湖的历史上,诡术行邪事作恶之例数不胜数,甚至于祸乱民生,引发红尘俗世大变,千里伏尸生灵涂炭……然则这些事中真真假假,又有几人穷究其幕后实情?

    自古正邪之分不在于术,而在于人。

    这般浅显的道理人人能懂,可又迫于各种缘由,不得不随波逐流。

    便如纵仙歌这般稳居奇门江湖第一人宝座二十余载的天骄人物,亦很难脱俗——你不认可诡术是邪术,你不诛诡术传承者,那么你就是助纣为虐。

    名门大派岂能如此?

    “枪打出头鸟……”胡四笑谈般道出这么一句似乎很不符合他身份的俗俚之语,淡然说道:“自家事还没理清楚,何必去做这等添仇增恨的无益事,更何况苏淳风与你纵家有恩,他便真是诡术传承者,身为青鸾宗宗主的你也不能第一个在江湖上站出来摇旗呐喊,假作不知便是真知。至于有关流言中的诡术传承,千百年来何曾有人亲眼见识过?所以把这份贪心,去了吧。”

    纵仙歌丝毫没有因为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贪念被胡四揭破而羞恼,神色平静地拱手做礼:“胡老教训得是。”

    胡四摆摆手,道:“刺杀萌儿之人,行踪飘渺,以术法隐藏自身气息,游离于天地人势之外,非迈入天人之境者,难测其身份行迹,应该是‘杀生门’的传人,与青鸾宗及你纵家人倒是没什么恩怨,只是以杀行锻己心增进修为,或许是萌儿冷傲拒人的天性,激发此人刺杀之心,再者青鸾宗于江湖中地位显赫,身为宗主的你又居江湖第一之位二十载,声名在外,所以杀萌儿,更能锻造此人勇悍无畏之心性……”

    “那么,将来他修为大成之时,还有可能来杀我?”纵仙歌笑道。

    “嗯。”

    纵仙歌冷笑无言——千百年来,杀生门多少次几乎绝迹于江湖,故而名只见经传且鲜有人知,原因在于此宗门简直称不上宗门,代代单传,若无资质适合的后人,其术法武功之秘便会断代而存,可即便是断代百年,也不会失传,总会突兀地在浩浩然的江湖上冒出那么一位专行杀戮术士以正修为的神秘杀生者……

    偏偏这种人,历来最是令奇门江湖中人防不胜防又难以应对。

    便是不理尘世的山门中人,在历史上都有多次门中高人被杀生门的独苗苗单枪匹马偷偷摸摸干掉的事例。

    胡四有些困倦般眯上了眼睛,耷拉着脑袋打瞌睡。

    纵仙歌微笑着起身行礼,转身离去,不打扰地仙清静。

    然而他不知道,有地仙之实,已近归真天人境的胡四,此刻数十年来古井不波的内心中,竟是掀起了经久不息的惊涛骇浪。

    胡四看不透,算不出苏淳风。

    但正因此,他“猜”到了一个流传千古却始终不为人知,如若道出势必惊天动地的奇门江湖极秘——诡术传承之秘!

    地仙,非凡人!

386章 没有不透风的墙

    酷暑远未散去,骄阳似火。

    京城昌平区,京大学生军训基地的偌大操场上,穿着深绿色迷彩作训服的学生们,不论男女皆在那些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浓浓铁血军人气息的教官们严格的训导下,汗流浃背地一遍遍做着各种近乎严苛的操练项目,时而还算整齐的吼声响起,操练多日的学生们也就难得地透出了一股子不那么迫人的悍勇之势。

    当西斜的骄阳终于泛起火红之色,将西边的天际上片片稀薄的云彩点燃,学生们感觉度日如年般辛苦的军训,总算是又熬过去了一天。

    水房和盥洗室那边迅速被学生们挤满。

    苏淳风没有和其他男生们那样急着去冲凉水澡,洗去军训下来浑身的汗臭和腻渍,他只是来到厕所外公用的盥洗台前,摘下军帽塞在口袋里,卷起袖口,用清水洗去脸上、脖子上、手上的尘土,又用湿湿的毛巾擦了擦短短的发茬。简单洗过,把东西放回宿舍后,苏淳风神色平静地往军训基地旁侧的小山梁上走去——和其他同学不一样的是,苏淳风并没有在这种相对学生们来讲称得上高强度的训练中流下多少的汗水,因为对他来说,军训不算轻松,却也谈不上多么得辛苦劳累。

    小山自然不高,也就四五十米的高度,虽偶有乱石嶙峋裸-露,却是植被郁葱,与远处起伏绵延的八达岭遥遥相望,根出一脉。

    苏淳风沿石径小路缓步而上,未至山顶,便坐在了道旁的一块平整光滑石块上。

    居高临下,能清楚地看到整个军训基地,犹若一个偌大的新兵营,夕阳下穿着绿色迷彩作训服的同学们朝气蓬勃,年轻的他们很快就抛开了军训的疲累,有三五成群结伴而行的学生谈笑风生,还有些女生们眼里闪着花痴般的光彩,充满好奇和敬慕地围着教官兵哥哥问这问那不亦乐乎……

    返校军训这些时日以来,苏淳风的生活过得很平静,暑假在老家发生的事情,就像是没有发生过。

    但他知道,自己距离江湖越来越近。

    神秘的奇门江湖,其实无时不刻都存在于每一个人的身边,只是知晓或不知晓,门里或门外的差别而已。

    苏淳风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偶尔被事件拖拽着一脚踏入,再挣扎两下抽身而退。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陷进去,拔不出来。

    于是他愈发喜欢安静地独处,或者,还海菲在一起。

    想什么来什么——轻灵的手机铃声响起,苏淳风掏出手机看看来电显示的几个零,便微笑着按下了接听键,他知道那是王海菲用公话卡在给他打电话——返京第一天,苏淳风就先去了师大找王海菲,两人结伴到公园游玩了半天,没什么热恋中的青年久别重逢后的激情?激情浪漫,也不会肉麻地道出些多么的思念多么的孤枕难眠多么的爱啊情啊的话语,只是安安静静幸幸福福地在一起简简单单诉一诉相思,聊一聊短暂分别的日子里两人生活中的些许琐碎,手拉手走在公园里绿荫遮掩的幽静小道上,偶尔苏淳风会揽着王海菲,王海菲轻倚在苏淳风怀中,或者两人轻轻相拥抱一抱,就有了那么两次还显得生疏的青涩接吻……这对苏淳风和王海菲来说,就算是很亲密很浪漫很激情了。

    也很温馨,很让人心安。

    “今天的军训结束了吧?累不累?”

    “不累。”苏淳风心情愉悦,温和笑道:“你知道,我身体素质很好的,这点儿训练还不至于把我给累倒。”

    “你就臭美吧。”

    “想我了?”

    “去……”

    “再有两天军训结束,回校后就去找你。”苏淳风乐呵呵地说道:“哦对了,今天中午接到赵山刚的电话,闲聊中提及你哥哥,他现在已经升任农贸公司主管仓储运输的副总经理,还有,你嫂子也进入农贸公司工作了。( 平南文学网)”

    王海菲叹道:“她只要不惹事就好。”

    “她现在,还敢无事生非吗?”

    王海菲扑哧笑出了声——自从哥哥进入山刚农贸公司工作,起初嫂子还本性难移偶尔在家里撒撒泼,只是被哥哥狠狠教训了几次,有那么一次还信誓旦旦非得和她离婚之后,嫂子就变成了老实巴交天天心惊胆颤的小媳妇,乖乖养孩子,好好孝顺公婆,小心伺候丈夫,生怕被长了本事和脾气的王海平给抛弃掉。

    又闲聊了几句,苏淳风看到袁朗从山下走来,便笑着和王海菲道再见,挂断了电话。

    同样穿着迷彩作训服,却是灰头土脸的袁朗气色看起来很差,爬了这么点儿山路就气喘吁吁虚汗直冒,他一屁股歪在苏淳风身旁的石块上,愁眉不展地苦着一张苍白憔悴的脸,像是嚎丧般地长声道:“我真他妈想退学啊……”

    “再坚持两天吧,军训就要结束了。”苏淳风笑着安慰道。

    “要命!”

    苏淳风知道袁朗为什么会如此痛苦,就像是他去年高中后半学期时,迫不得已回家自学的原因一样——袁朗暑期时破净体关入固气境,紧接着便返校参加军训,自然无法承受军训的生活中学生们之间迅速积攒起的一股子带有军旅气息的势。在净体后期及大圆满时,袁朗还能够凭借着家族的资财和实力,以药物、法器、符箓、术阵来支撑身体的状况,不至于虚弱不堪。可当下刚刚进入固气境的他,面对这种日渐增强的充沛大势所趋,又岂是靠药物、法器、符箓、术阵就能撑得住?可如果施术来硬撼强撑的话,反而会引发那股大势的更强反击,得不偿失。

    事实上,不要说袁朗刚刚踏入固气境还未稳定下来,在奇门江湖上除却那些迈入炼气中期境界的高手能以术法和高深修为迅速参悟环境之势达成内外平衡,融入其中和谐共处之外,基本上没有哪位术士愿意在这种特殊的人心环境凝聚而成的大势下生活。哪怕是不会带来什么伤害,可也不舒坦啊。

    如今的苏淳风,对此倒是无所谓,一来他心境修为极高,自身修为也在经历了与迟一正的斗法后稳稳站在了固气大圆满之境,隐然有触摸突破至炼气境的迹象,自然无惧这种没有敌对性的大势,只要不去施术抗争,小翼地能够做到勉强平衡共处;二来,军训这档子事儿,若非不得已,实在是没必要去费尽心机逃避啊。

    袁朗倒是很想逃避军训,以他医术世家出身的术士修为,自然能轻易让自己的身体状况显露出不堪之态从而免于军训,可惜他的父亲严词警告,绝不许他退出军训,而是要他在军训这种环境下历练打磨。

    真苦了这孩子……

    去年京大入校的新生中,本有三位学生术士,苏淳风、袁朗、刘悦。

    刘悦在和苏淳风发生冲突之后被开除了学籍灰溜溜离去,所以现在参加军训的学生中,袁朗实在是找不到第二个能够让他倾诉苦衷的人,况且苏淳风为人和气,与他交情不太深但好歹算得上是朋友,苏淳风又是开学后京大临时术士协会的会长,袁朗觉得很有必要和苏淳风多多接触增进友谊,前些天和家里打电话时,父亲也特意强调过这一点。

    稍稍缓过劲儿来,气态好了些的袁朗问道:“淳风,听说暑假期间,你和纵仙歌的徒弟迟一正生死约斗法,并将其击杀?”

    “嗯?”苏淳风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暑假那档子破事儿,苏淳风一直认为不至于传遍江湖——在坟岗上斗法时的旁观者中,王启民、龚虎、程瞎子、纵萌,都不是那种大嘴巴的人,而且龚虎也必定会叮嘱自己的三个徒弟不要传出去,许万发常增先皆是心性稳重者自然不会做那长舌妇之事,郑建军这货虽然好吹牛皮,可他那点儿烂底子的修为还没资格去江湖上招摇。黄薏瑜不是奇门江湖人,而且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更不可能去主动接触奇门中人。刁平和奇门江湖没什么接触,此子心性狠毒极能隐忍,又与王启民几乎形影不离,短时间内断然不会去涉足江湖事。至于被废了修为的江灵儿……以后或许可能因忌恨而做些让苏淳风不快的事情,但此事发生没多久,短时间内在纵萌的强势压制下,她还不至于去做长舌妇,更何况对她和她死去的师父,以及青鸾宗来讲,这次斗法委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袁朗显然不明白苏淳风是多么的希望这件事不为江湖知晓,所以他一脸好奇地说道:“听我爸说的,江湖传言,纵仙歌的那个大徒弟假借徒弟的修为短暂跻身炼气境,强则强亦,但一点点失误便如覆水难收乾坤颠倒,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施术失控,才在生死斗法中输给了你。”

    既然此事已经被袁朗知晓,苏淳风也就没必要再否认隐瞒,点点头嗯了一声。

    “可假境界那也是炼气境啊。”袁朗钦佩道:“淳风,你跟兄弟交个底,到底迈入了哪一层境界?都能把炼气境的高手给干掉了!”

    “固气后期,或者大圆满?”苏淳风苦笑摇头:“其实我也不大清楚,总之还没进炼气境。”

    “怎么会不清楚?”

    “我又没师父天天守在身边指导……”

    “也是。”袁朗愈发钦佩,认认真真地说道:“淳风,我现在对你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还是咱们罗教授有眼光,很早便看中了你。不说你的修为高低,单说凭借固气之境,敢和炼气境的高手生死斗法,这份胆识就令人钦佩!”

    苏淳风翻了个白眼,道:“我当时又不知道,他会假借他人修为短暂跻身炼气境。”

    “可他是纵仙歌的徒弟。”

    “我当时不知道。”

    “别谦虚了,你是我亲哥……”袁朗哭笑不得道:“事情都传到了蜀川,可想而知整个奇门江湖上差不多都已经知晓,你还谦虚个什么劲儿?当时纵萌可是不远千里赶赴到场,想要代迟一正与你斗法,把生死斗改为切磋的,你还说自己不知道迟一正是纵仙歌的徒弟?好嘛,明明知道迟一正是纵仙歌的徒弟,偏偏还就当着纵萌的面把迟一正干掉,又废了其徒儿的修为。”

    说到这里,袁朗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苏淳风敷衍般微笑着摇了摇头,心里却在想着,是谁把这件事传出去的?而且似乎还刻意地,稍稍隐瞒了一些可能对苏淳风不利的斗法细节。

    要说这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斗法击杀迟一正,废掉江灵儿的事情早早晚晚总会被人知晓,可也不应该这么早就传出去的——如果事情过去个三年五年,到时候奇门江湖上的人士听闻后,兴许还不怎么当回事,可当下被江湖众人所知,苏淳风一下子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因为,锁江龙纵仙歌最疼爱,也是在术法修为上最有天赋资质,最有可能传承他衣钵的幼子纵萌,暑期前刚刚在京城遭人刺杀,如今江湖上委实不平静,青鸾宗高手尽出到处虎视眈眈着。

    这档口,还有人敢把纵仙歌的徒弟杀死,徒孙废掉……

    而且还是一个不为江湖人所知的年轻新秀!

    这是在打青鸾宗的脸,在打锁江龙纵仙歌的脸面!

    还有一个颇为引人关注和遐想的事实——那个新秀,在纵萌遭刺杀时,正在和纵萌切磋斗法。

    了不得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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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调术士介绍:

世间正邪之分不在于术,而在于人。2012年,千百年来奇门江湖中最有可能触摸到“归真”之境的天才术士苏淳风,遭人暗算身受重 创,又惊闻父母双亡的噩耗,从而走火入魔身死道消,机缘巧合下强大的灵魂穿越时空,重生回到了1995年中学时期。这一世,他不想波澜壮阔,只想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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