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1章 何公之忧
闻人袭笑嘻嘻的出现在了府邸之中,家中奴仆看到他的伤势,急急忙忙的为他叫来了金疮医,他并没有受到什么重伤,何休手下留情,他不过是被划破了一个小口子罢了,在上药之后,闻人袭便没有什么疼痛了,但是金疮医还是劝诫了他很多事。
“这酬金....”金疮医笑着问道。
闻人袭脸色抽了抽,挥了挥手,奴仆方才不知从那里逃出来了几个钱,问道:“酬金多少?”,金疮医说道:“闻人公乃是天下名士,只取药钱,十五钱....”
对方都这么说了,闻人袭也不好不给,他从奴仆手里一把拿过钱,算了算,有些大度的说道:“十五钱,也不能让你白医,来,再多给你一钱,十六钱!”
金疮医尴尬的笑了笑,谢过闻人袭,拿了钱,匆忙离去。
闻人袭有些心疼的看着离去的金疮医,又拿起了腰间的宝剑,脸色方才有些好转,又笑了起来,他如此阴晴不定的性情,奴仆也是习惯的,没有理会,他拿起剑,缓缓走进了书房之内,马均依旧还在读书,看到师君走了进来,他连忙行礼拜见。
闻人袭并没有让他看到自己的伤势,跪坐在他的面前,便又开始考察功课,马均认真作答,有这么一个聪慧的弟子,日后,自己的学问,也不怕后继无人啊,闻人袭心里暗自欣喜,两人在书房里一问一答,过了许久,闻人袭方才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不错!”
“师..师..师..君,今日,莫不是已..已..已成功?”
马均看着闻人袭颇有喜色,有些疑惑的问道。
闻人袭一愣,咳了咳,说道:“虽未成功,可是,何公定然会来找我的!”,马均也不知道师君为何如此肯定,闻人袭看了看手中的宝剑,却在思索着该如何行事。
天子还在犹豫,闻人袭心里总是觉得,天子似乎是在忌惮什么,对于河北冀州等地,天子心里总是有些忌惮,或许,是因为他出生与那里?又或者,那里有什么让天子忌惮的名士大人物?
先前,无论是雒阳修建驰道,还是扬州运河,他都十分利索的便答应了,可是到了河北的时候,修建驰道,天子却以不可轻易发徭役的说辞,将此事一直往后推迟,直到自己提议,抓来土著作为劳力,天子方才允许,他觉得,何休似乎是知道一些事情的,不然,天子也不会让自己去获得何休的支持。
何休若是同意,天子或许就会安心,应允。
闻人袭迟迟没有想明白,河北之地,长期都是平安无事,究竟是什么让天子如此迟疑呢?
他还在与马均谈话呢,屋外忽然便传了喧哗声,闻人袭眉头一皱,何休到了,只是,他没有料到,对方会来得如此迅速,闻人袭起身,整了整衣冠,他知道,这位大儒平生最厌恶衣冠不整者,天子偶尔失态,都是被他谩骂一顿,他缓缓走出了书房。
果然,何休正在院落里,一手持着剑,看着奴仆,凶狠的叫着。
“何公??我们不是说好,再不纠缠麽?你为何事而来?”
闻人袭一本正经的问道。
“好贼子,拿走了我的宝剑,还问老夫为何而来??”
“无耻之徒啊!”何休暴怒,厉声骂道。
“哈哈哈,原来是为了宝剑啊,险些忘了,来,先坐下来吃茶,稍后我令人亲自送到你的府邸去。”闻人袭笑着说道。
“老夫不愿与你这等贼子同坐!!”
闻人袭刚要开口,身边却有一人愤怒的说道:“你...你..岂敢..敢...敢侮辱我师??!老..老...贼!”
闻人袭惊呆了,却没有回头,身后的马均愤怒的盯着何休,言语依旧不利索,可他的表情却十分的坚定,盯着何休,双腿有些打颤,何休也是愣住了,有些惊异的望着马均,闻人袭走了几步,挡在了他的面前,表情肃穆,何休却大笑起来,说道:“此子当学公羊!”
对于他谩骂自己的事情,何休没有半点的恼怒,反而十分开心,尊师重道,师受辱而拔剑起,多好的孩子啊,他心里赞叹着,又看了看闻人袭,又有些无奈,只是跟错了师君啊,何休沉思了片刻,看着闻人袭,问道:“你为何要一心修建运河呢?”
“我曾有幸,与王节信秉烛长谈...”
“他有大志,我希望能看到,他给我描述的那个盛世,如今,还远远不够,远远不够啊!”
何休眯了眯眼睛,看了看周围,说道:“拿剑,送到我府中去!”,他说完,便朝着门外走去,闻人袭愣了愣,忽然大喜,拿起了佩剑便跟了上去,何休刚要走出门,便回头,看了看小马均,说道:“把他也带上,我顺便再看看你的弟子,学识如何...”
马均有些搞不懂情况,抬起头看着闻人袭,闻人袭挥了挥手,他便跟了过去,何休走起路来,有些缓慢,他前些日子,甚至达到了只能拄杖行走的地步,这几日方才有些好转,闻人袭却远远跟在他的身后,保持对他的尊敬,一旁的马均低声问道:“他不会..会..会是想骗我们去他家,然后杀人..人...人灭口罢?”
前方行走的何休顿了顿,清了清嗓子,马均顿时低下头,闻人袭险些笑出声来。
到了何休府邸,何休对奴仆说道:“闭门谢客,另外,不许任何人靠近书房!”
奴仆点点头,马均有些不解,道:“这是..是..是作甚...”
“嘿,杀人灭口啊!”何休恶狠狠的说道,马均吓了一跳。
何休没有再理会他,带着闻人袭进了书房。
两人又是面向而坐,何休沉思了片刻,方才问道:“若是动工修建运河,会不会使得两岸耕地受到损坏?”
“会有些许地区暂时遭受破坏,只是,运河修建完成,功大于弊,会恩泽两岸。”
“那若是大量劳力窜入冀州等地,是否会使得此地不安,出现动乱?”
“这些劳力先前在幽州做工,尚且不敢有什么动乱,与冀州更能如何!”
“若是有人居心不良,收拢这些劳力,他们是否对大汉心有恶意,居心不良?”
闻人袭愣住了,想了片刻,方才说道:“何人能以此些土著作乱??大汉北军取出一营,便能将这些土著全灭!不留一人!”
第0212章 名臣周昌
何休与闻人袭在书房内谈论了许久,当闻人袭走出书房的时候,一脸的欣喜,何休同意了他的政见,明日便要与他前往皇宫,告知天子,他开开心心的走了出来,将马均叫了进去,何休看着面前的半大小子,看着他有些畏畏缩缩的模样。
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后生马均。”
“马均...”何休思索着,点了点头。
他笑着说道:“无论何时,都要记得,儒学方才是大道,其余乃是旁支,先治一经,方能成事!”,马均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何休又问了一些儒学经义,马均不想师君在何休面前丢了颜面,全力以赴,口齿不伶俐,可是回答的倒也没有什么错误。
又问了一会,看到马均说不出话,脸色涨红的模样,闻人袭有些不忍,说道:“何公,他口齿不清,不如取来纸笔,让他书写表述?”
“呵,书写不急!”何休直接拒绝了闻人袭的要求,继续提问。
直到马均说完,何休方才有些深意的问道:“你师君可与你讲过汾阴侯之事?”
马均摇了摇头,一旁的闻人袭已经猜到他要讲什么了。
“汾阴侯周昌,乃是不世名臣,他为人坚忍刚强,敢于直言不讳。”
“自三公以下,众人对莫不是非常的敬佩!”
何休又讲道:“他曾经有一次在太祖休息时进宫奏事,太祖所行不符礼,周昌见此情景,回头便跑,太祖连忙上前追赶,追上之后,骑在周昌的脖子上问道:你看朕是什么样的皇帝?”
“你知道他是怎么回答的麽?”
何休问道,马均思索了片刻,回答道:“既然..然..然此人刚强,直言不讳,莫不是冒..冒..冒犯了太祖?”
“何止是冒犯,他挺直脖子,昂起头说:陛下您就是夏桀、商纣一样的皇帝。”
马均吓呆了,何休笑着说道:“太祖听闻,哈哈大笑,由此开始对他尊敬有加,认为他是贤臣!”,马均感慨道:“太祖真明君。”
“哈哈哈,当今天子,类太祖,有容人之量,只是,缺乏如他那般的名臣,你要向他学习,知道了麽?”
马均虽然不知道何休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人,可是也是受到了一些启发,点点头,说道:“受教!”,一旁的闻人袭忽然说道:“王节信便是那般的名臣...你可以向他..”
“混账!住口!!”何休忽然对他破口大骂,他怒气冲冲的说道:“王节信,他与周侯提鞋都不般配!”,马均被态度突转的何休吓了一跳,何休看着他,说道:“直言不讳,并非是张狂桀骜,王节信这般的人,定然是活不长久的,总有一日,会被天子所烹杀!你万万不能学他!”
闻人袭想说些什么,只是明天还有求与何休,故而作罢。
何休又给马均说了些周昌的事情,方才令人拿了竹简,来考核马均的书写能力,与他的口述能力不同,马均持笔,书写的字,完全不像是刚刚接触习字的孩童,字体美观,有令人赞叹的地方,何休暗自称奇,只是,唯一的不足,便是马均书写的字体,稍微有些大了,有失美观。
而且,还很浪费竹简,莫非他在闻人府里便如此书写?不像是闻人袭的作风啊?何休皱着眉头思索着,闻人袭也是有些心疼,干嘛将字写得这么大,这多浪费竹简啊!
马均写了许久,竹简堆积在了他们的面前,何休对于他的好学十分的满意,马均却肃穆的说道:“与与..与何公治学...收收收获颇多,此些竹竹竹简,可能送与与我,日夜温习习习...”
何休当然的同意的,马均兴高采烈,急忙将这些成堆的竹简收拾起来,闻人袭恍然大悟,开心的帮着他收拾,这个时候,何休自然是反应过来,将字写得那么大,原来是有这个心思!!
他呆滞的望着面前兴致勃勃的师徒二人,抬起头,恶狠狠的瞪着闻人袭,好好的一个孩子,愣是被你教成了财奴!!
闻人袭却对着目光毫不在意,心里也知道此刻何休的想法,这有什么,这可是勤俭节约的美德,何况你也没有资格说我,你看看当今天子,被你教成了什么模样?天下党人名士,死在你弟子手里的不计其数,整个党人可都是被你毁掉的!!
很快,师徒二人就被何休轰了出去。
两个人抱着厚厚的一堆竹简,缓缓走在道路上,马均十分的开心,说道:“师君..君,此些竹简..还是新新新的,可能送几个给我父..父,,父?”
“行,改日让你父亲来取。”
“恩!”
“大郎...”
“恩?”
“你可知,今日何公为什么给你说周侯的事情?”
“弟子子子不知。”
“因为他与你一般...”
马均好久方才反应过来,神情渐渐变得坚毅起来。
烈日的余晖下,师徒两人的身影,被刻印在了这条道路上。
第二日,闻人袭早早起了身,便连忙赶到了何府,拉着何休便朝着皇宫出发,天子正在与皇子,宋皇后进餐呢,便听到有宿卫报告,闻人袭与何休前来拜见,若是闻人袭单独前来,天子只会让他等着,可是有何休在,他只能匆忙吃完了饭,便急急忙忙的召见两人。
何休颤颤巍巍的进了宫,天子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师君了,看到他,兴奋的牵着他,让他坐下,又坐在他的身边,持弟子礼,何休摇了摇头,严厉的说道:“我虽然是你的师,可你是天下的君主,是天子,我可以凭借自己的身份不向你拜见,可是你怎么能向我拜见呢?”
天子连忙认错,受教。
何休制止了一旁要拜见天子的闻人袭,又朝着天子说道:“为君者,必须要随时注意威仪,你整理好衣冠,大臣才能向你拜见行礼!”,小胖子都有些无奈了,连忙收拾了自己的衣装头冠,方才挺直了背,坐在了何休的面前。
看着面前佝偻而又倔强的老头,闻人袭有些感慨。
“唉,何公你才是周昌那般的名臣啊。”
第0213章 冀州太平
何休又劝诫了天子许久,在天下人面前,这位是尊临天下,威严不容被侵犯的天子,或许只有在何休面前,他才会做回那个笑嘻嘻的小胖子,只有在何休面前,他才敢嬉皮笑脸,不顾帝王威仪,虽然这样会遭到何休的训斥,可只有在他面前,天子才敢揭开脸上一层层的厚面具。
当然,他还是会留下最后一道的面具,早在挥刀砍下窦武头颅的时候起,他就没有摘过这最后一层的面具。
何休没有太多废话,直接便表明道:“臣以为,运河之事,与民大有利处,不可拖延...”,他将这些日子以来的想法缓缓说给了天子,天子极为认真的听着,点点头,表现出了赞同,闻人袭也是在一旁不断的进行补充,来说明运河修建之后的好处。
他为天子描绘了一个繁荣的河北盛景。
“闻人君,你先回到府上,等到动工的命令,朕再与何公单独协商....”
“遵旨!”
闻人袭得知天子应允之后,心里大喜,请辞离去,大殿之内,只剩下了何休与天子二人,看到他离去了,天子方才无奈的问道:“何师,河北之地,与别处不同,你是知道的...处理河北事务,定要谨慎,不必心急...”
“我知道陛下在担心什么,天书所述,与今日不同,河北之地,当无祸矣。”
“不同?曹操如今担任北部尉,诸多大臣逝世也与天书所载一般....”
“陛下,你现在一道命令,便能随时诛杀曹家满门,天书之内,可有提到贺州,可有新州?邢子昂可是担任了两千石?董卓可做过护乌桓校尉?”
“陛下励精图治,如今大汉中兴,百姓富裕,国家太平,绝无妖孽,既便有心存不轨之人,也成不了大事,陛下何必担忧?何况,我大汉数万南北军精锐,败山越,战鲜卑,经验丰富,又有段,卢植,孙坚,典韦,皇甫嵩等等名将,军备充足,士卒三日食一牛,军心振奋!”
“何惧妖孽??”
何休劝诫道,听到他这么说,天子皱了皱眉头,何休方才又叹息着说道:“陛下,但凡祸乱,并不在民,在于君,若是陛下能够重用贤才,远离王节信这般的小人,国家定然是大治,也没有人会作乱,百姓不会有跟随的,因为这是无道的行为。”
“天子你秉承着天命,是不必担忧叛乱的,只要能行仁政,爱民,天下都会归附与陛下!”
听到何休如此苦劝,天子方才有些恍然大悟,说道:“今日才知为君道矣!得亏有师君,险些误了国事!朕这便令董卓派遣劳力,挖掘运河,多谢师君解惑!”
“师君与朕,如太祖与张侯故事!”
何休脸庞抽了抽,没有再言语,天子又说道:“还有一事,望师君能够答应。”
“说罢。”
“朕这长子,性情顽劣,不当人子,唉,不类其父啊,朕想将他送到你的府上,不知师君能否帮我,为皇子启蒙?”
嘿,你当年也不是个好东西啊!何休心里暗自想着,却没有说出来,毕竟还是自家弟子啊。
他想了想,方才有些疑惑的问道:“皇子辩?他还不过三岁罢?!”
“快四岁了,也到了该启蒙的年级了,即使不启蒙,能够受到师君一些熏陶,也好。”天子笑着说道,何休
又想了片刻,点点头,说道:“好罢,本应是我入宫来教导他,可是来往不是很方便,你就让他到我府上来罢!”
天子咧着嘴笑着,连忙点点头,说道:“稍后,朕便派出两屯的宿卫,带皇子去师君府中!”,何休此刻也有些疲乏了,准备告辞而去,缓缓起身,何休又再次说道:“陛下,即使杀了一个将来的反贼,若是不治本,还会有更多的反贼,杀一个人是没有用的。”
“只有行仁政,大治天下,才是能治理本根的良药!”
“这才是大道,还望陛下能够明白!”
天子慎重的点头,拜道:“弟子受教!”
何休这才欣慰的走出了皇宫,当他走出之后,天子那激动的脸色顿时平静了下来,他挥了挥手,一旁的宋典立刻跑了过来,天子低声说道:“将张找来。”
没过多久,张便急急忙忙的进了宫,天子正跪坐在案牍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张进来,朝着天子大拜,行礼,天子笑着,让张坐下,便开口说道:“哎,来坐,看,朕的笔墨如何?”
张坐在天子的面前,低头,看了看天子书写的文赋,读了几遍,激动的说道:“此文赋文采斐然,犹如神作,真乃天下文赋之精品!陛下大才,足以为文人骚客之翘楚!”
“哈哈哈~~”天子大笑。
两人聊了片刻,天子方才说道:“爱卿啊,方才何师曾来过....”
张点点头,认真的望着天子,天子继续说道:“何师精公羊,却也治易经,精通望气之术,昔日,朕年幼,他路过河间,见到朕大惊失色,以为朕有帝王气,特意教导朕进学....”
张有些赞叹,说道:“何公真乃神人也!”
“他方才前来,告知朕,他夜观天象,有祸现与河北,何师闭门谢客,暗自观摩,最后发现,或有妖孽现与冀州,朕希望,你能亲自去冀州...全力扩充绣衣使者,若是有人敢擅言黄天苍天....”
他冷冷望着张,说道:“当场格杀!满门抄斩!”
“遵旨!!”
张有些惊恐的回答道。
“若是此事被传出去....”
“此事绝不会有第三人得知,否则,臣提头来见!”
“好了,朕是信任你的,别学阳球那一套,好好办事。”
“遵旨!!”
张有些惊惧的走出了皇宫,顿时马不停蹄的朝着冀州出发,而他行踪极为隐秘,甚至,百官都没有发现,他已经离开了雒阳,而天子要将皇子辩送到何府的消息一出,百官震惊,令天子没有想到的,他们竟然异口同声的对此表达了抗议!
无论是闻人袭为首的新党,还是袁逢为首的旧党,或者是隐隐以蔡邕为首的帝党,都是对此不满,何休固然是大贤,学识惊人,这一点,他们都是认可的,可是,他教授弟子...这皇子辩是天子的嫡长子,是名正言顺的继承者,你何休祸害了一个天子,难道在死之前还要再教一个出来?
这还让不让天下的贤才们活命了???
唯独扬州的王符,对此极为认同,甚至,他还向天子请奏,希望何休教导之后,能够将皇子送到他那里,让他也进行教导,对他的奏告,天子只是批了飘飘洒洒的四个大字。
“痴心妄想!!”
第0214章 开修运河
天子应允了闻人袭的请求之后,关于是否修建运河的争执也就顿时停息了,天子执政十年,威严声望完全超越了孝桓等执政数十年的先帝们,百官之中,也没有什么人昂头,因此,王符也就成为了最为特别的,或许正是这样的独特之处,才让这些官吏们对他如此的愤恨。
最为开心的还是身在幽州的董卓,先前因为修建驰道,他成为了建宁八年功绩最为突出的大臣之一,与他同列的,只有卢植,阳球,王符,蔡邕这些重臣,卢植和阳球是因为治理州郡,王符是因为他的提议,再加上他治顿扬州,而蔡邕自然是因为编写石经。
他能够与这些重臣同列,日后上迁是必然的,而他获得这些政绩,也是非常轻松,纵兵在半岛上掠夺了一番,要是朝廷修运河,那这条运河肯定还是要借用人力,自己是不是该再次大规模的出击半岛呢?虽然冀州那一边修建运河并不在自己的职责范围之内。
可若是劳力全部是自己提供的,那自己也能捞到政绩啊,董卓立刻开始整顿士卒,准备朝着周围掠夺,甚至,他这一次还带上了很多的土著,这些土著已经能够正常的与汉人交流了,董卓便苦心的告诉他们,这么做,是为了解救他的同胞,是要让他们也变得文明起来。
大汉需要你们带路,找出你们的同胞,只有走在圣人的道路上,他们才能看到光明与希望!
土著向导都是十分支持董卓的,他们率先带队,朝着半岛开始了新的征伐。
冀州官吏们也是为运河之事忙碌起来,闻人袭更是亲自赶往此处,开始实地观察,运河两岸的百姓也是被迁徙到了周边的地区,官员们的办事效率,如今还是非常高的,科功制这把大剑挂在他们头上,如今可不是以前只要道德操守高就能高升的时候了。
若是没有政绩,在官场上就是举步难行。
而此刻,在何休府邸中,刚刚三岁大一些的小胖子被士卒们送到了这里,何休家里的奴仆都有些惊惶不安,毕竟这是天子的长子,他们实在不敢怠慢,天子虽然口中对这位长子不以为然的样子,可实际上,他派出了足足三百人的宿卫,在何休府邸周围日夜守护。
何休皱着眉头,脸色酷冷,缓缓走出了书房,带头的荀攸朝着他拜见行礼,便转头看向了皇子,皇子似乎对自己被送到这里有些不满,皱着眉头,嘟囔着嘴,何休缓缓走到了他的面前,两个人便这样对视着,荀攸心里一颤,暗道不妙。
皇子辩,年纪尚小,性情顽劣,而何师,那是大汉第一狂儒,何师不会把皇子打的太惨罢?
荀攸暗自想着。
果然,看到皇子没有向自己行礼,何师缓缓低下身,凌厉的盯着皇子,他猛地伸出手,荀攸刚准备劝阻,便看到何师吃力的将皇子抱了起来,咧嘴笑着,温柔的说道:“辩儿不必害怕,来,与我进食!我准备了好多好吃的呢!”
荀攸惊呆了。
他目瞪口呆,看着何休兴奋的抱着皇子便回了书房,皇子辩甚至吵着不愿在案上进食,何休就抱着他,坐在书房里进食,对他极为宠溺,荀攸摇着头,无奈的说道:“抱孙不抱子!天子这次失算了....”
在刘辩面前,何师就好像变了个人,整天乐呵呵的,奴仆们可是从来没有看到过何师的笑容,刘辩也渐渐喜欢上了这位慈爱的老者,整日陪伴在他的身边,无论他什么要求,何师都会笑呵呵的帮他完成,还每日带他出去在雒阳城内玩耍。
当然,他们外出的时候,身边都是成群的绣衣使者与宿卫,小胖子看到了何休腰间的佩剑,叫嚷着:“我也要!”,何休立刻为他做了一个小木剑,挂在了他的腰间,笑着说道:“辩儿,这剑,便是大丈夫之胆魄,立世之根本,大丈夫若是无剑,与愚妇无异!”
刘辩跟他出了院落之后,看着周围的行人,拉着何休的衣襟,大叫道:“阿耶,这些人都与愚妇无异!”
“有些人,藏剑与外,有些人,藏剑与内。”
何休说着,刘辩却皱着眉头,并不明白意思,俩人走在街道上,雒阳城早已是人山人海,车马如龙,两旁各种小贩都在叫卖着,这种繁华的景象,何休从未在雒阳见到过,不禁暗自感慨,而出生以来就待在宫里的刘辩更是极为开心,被何休牵着手,在雒阳县四处乱逛。
.........
董卓的军营里,甚至没有任何留守的士卒,全部都被派去了半岛上,在土著向导的带领下,他们攻破了很多的县城,暂且算作是县城罢,这些不到一丈高,抵御猛兽都有些费劲的城墙,显然是独挡不了大汉士卒的,在董卓的刻意掠夺下,整个半岛人心惶惶。
开始朝着东部进行了大规模的迁徙,董卓在半岛上放肆抓捕奴隶,随后,他惊异的在半岛上发现了一些土著人所居住的山洞,而这些山洞周围竟然有很多的铁矿!
他在抓捕了数万奴隶之后,浩浩荡荡的返回了幽州,分成了数批人马,依次返回,返回之后,又派出了先前那些土著来给他们进行讲解,让他们知道,大汉是要帮助他们,而不是欺压他们,只要他们能够完成工程,他们也能变成大汉的子民,不再受到饥寒的困扰。
董卓这边刚刚找到了劳力,闻人袭那边便已经是勘测完了地形,他从王符手里借了不少的官吏,这些官吏都是长期在扬州跟随王符修建运河水利的那一批人,对于水渠水利,他们还是相当有经验的,在他们的帮助下,闻人袭想要勘测也就容易了许多。
这是一条连接易水与高塘的运河,从高塘直接流入大河之中,工程浩大,可若是修建完成,对于河北之地的帮助也是巨大的,简单从农耕开始,一直到运输,到国家对这些地区的控制,都是有很大好处的,蔡邕也给他借了一些太学生,假行官职,作为闻人袭的帮手。
运河修建,即将进行,而阅文司之事,却已经正式完工,对于这种的文化盛事,百官的态度是截然不同的,他们十分的支持,初步在雒阳,襄阳,汝阳,邺,下邳,江夏,吴,长安,成都,汉中等县城建立了阅文司,这些阅文司内,有建宁石经的抄写本。
也列了很多的著作古籍,刚刚建立完成,便受到了当地士子的陈赞追捧,负责驻守的更卒都有些疲惫不堪了。
第0215章 刘老家宰
很快,各地关于阅文司的奏告,建议之类便堆满在了天子的案牍前,看着这堆积成山的奏告,天子只好让袁逢入宫,来帮助他一同批阅,这也算是厚爱了,袁逢便兴高采烈的去了皇宫,立刻之前,还特意告知袁术,这几日,自己会非常的忙碌,数日可能都不能回家,你要老实点,若是敢外出闹事,就打断你的腿!
袁术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外出,会老实待在家里,袁逢方才安心的离去。
只是,他们两个日夜批阅,这些奏告还是只增不减,弄得两人精疲力尽,无奈之下,又找到了蔡邕,三个人一同批阅,方才缓解了些疲惫,本来天子还想去找何休的,可是何休年事已高,天子担忧他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故而没有请来。
三人一同批阅着,天子放下了笔,有些感慨的说道:“阅文司内,应有尽有,却好似缺了些什么...”
袁逢一愣,想了片刻,方才笑着说道:“可是缺少了些诗歌文赋?”
看到袁逢这么了解自己的心思,天子也是哈哈大笑起来,点头说道:“袁君知朕!”,天子好文赋,这一点,大家都是知道的,天子但凡有空闲,就会写些文赋,来给大臣们看,要求大臣们直言不讳,不要有什么顾忌的,他爱好写文赋不假,可是这水平嘛...
就不太好评论了,虽然天子要他们直言不讳,可是想一想,上一次大骂天子文赋的人是谁?是田丰,他是当时最为优秀的太学生啊,他在批完天子的文赋之后,天子对他非常的厚爱,认为他是真正的贤才,便出于磨砺的心态,将他扔到了凉州那不毛之地....
听闻还是刚刚爆发了瘟疫的姑臧...
从那之后,百官顿时就觉得,其实天子的文赋写的还是蛮不错的!
蔡邕皱了皱眉头,他知道,天子向来就有个想法,想要建立一个类似于门子学般的学府,专门招收文赋大家,来书写文赋,以供观赏,可是蔡邕等百官却是不喜的,因为比起儒学经典,这些文赋诗歌毕竟还是小道,若是专门设置学府来培养,似乎有些得不偿失?
看到天子又表明了这个想法,蔡邕想了片刻,方才说道:“陛下可是想聚天下大家,来共创传世文赋?”,天子咧嘴笑着,说道:“朕从未想过,蔡君可是有这样的想法?”
蔡邕对天子也算是了解的,无奈的说道:“臣确实有这种的想法。”
“恩,那行,改日朝议,君可以提出来...”天子乐呵呵的说道,袁逢有些疑惑的望着蔡邕,心里不明白蔡邕为什么要支持此事,蔡邕平日里也绝不是阿谀之辈啊,蔡邕看着喜气洋洋的天子,心里也是开心起来,天子治理国家,对天下有大功劳,却一向节俭朴素,从未扩建半点宫殿。
这一次,便满足陛下一个小小的心愿,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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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间国,解渎亭
几个方士正徒步走在地面上,他们穿着极为的朴素,浑身都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就连佩剑,头冠都免去了,其中有几个人,脚上都没有鞋履,裸足而行,过往的行人见到他们之后,不少人都是朝着最前头的那人行礼拜见,为首者也是温和的笑着回礼。
他唤作张角,本是钜鹿郡的豪强门户,不知何时,他拜了一方士为师,开始自学道法,从那之后,他变卖了家产,赠与邻人,自己却是徒步周游诸多地区,哪里发生灾难,他都会过去,帮着救治伤病,四处济世救人,从此,他也就渐渐被众人所得知。
而更加令人惊异的是,他刚刚变卖了家产,朝廷便开始四处抓捕豪强,但凡有些资产者,都被强行迁徙到了边远地区,唯独他,因为散尽了家产,故而幸存,这也让他多出了些神话色彩,走在亭里的小道上,周围全然是耕地,诸多农夫都在耕地上辛勤的劳作。
张角率领弟子们继续前进,圈养的鸡鸭豚羊遍地都是,民无菜色,看起来是富裕安康的景象,众人都没有言语,不知何时,几个人已经悄悄跟在了他们的身后,张角等人并没有注意到,张角的弟子们看着周围的景象,有一人忽然开口问道:“师君,天象已乱,为何不见乱世?”
张角止步,温和的看着弟子,笑着说道:“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乃是幸事,为何要为此而纠结?”
“若是可以,我愿意这等繁华的景象,能够再持续千年啊!”
张角看着弟子感慨道,弟子面色似乎有些羞愧,连忙低着头,说道:“受教!”,张角朝着他笑了笑,继续前进,等他们来到了一处颇为奢华的院落身边之后,才停下了脚步,张角亲自上前,拱手大声拜道:“钜鹿张角,前来拜见!”
过了片刻,一人缓缓推开了门,那人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佝偻着身子,拄着拐杖,艰难的走出了房子,眼神格外的浑浊,他眯着眼睛,看着张角等人,看了许久,方才问道:“你是何人?”,看到老人,张角再行一礼,说道:“我是钜鹿方士张角,特意前来拜见老丈!”
“哦?来者是客!请进吧!”老丈侧身,让他们进去。
张角令弟子扶着老人,缓缓走进了房内,张角有些惊异的问道:“老丈,莫非你是独自居住在此地的麽?”,老人摇了摇头,说道:“家中子弟奴仆,全然耕作去了,唯独剩下老朽这个无用之人了...”
“老丈可是天子之家宰,怎会是无用之人...”
“嘿...”老人摇着头,说道:“一介奴仆罢了...赎老朽年迈,不能为客奉茶...”
“不敢!”张角连忙说道,便开始跟老人寒暄起来,老人坐在床榻上,有些无精打采的跟他谈着话,看起来已经半截子入土了,张角那些弟子都有些害怕,这老人看起来随时都可能离开人世啊,过了会,张角方才说道:“我听闻,天子少时,曾在河边钓上一只金鱼,不知此事可是真的?”
“或许罢,老朽也有些忘却了...”
“我想见天子,可是连番去了三次雒阳,都找不到门路,不知老丈可能帮忙?”
张角正在说着,忽然见到那老人早已呼呼大睡起来,张角无奈的叹息着,挥了挥手,招呼弟子们,落寞的走出了院落,等他们走出去,熟睡的老人猛地睁开眼睛,平静的说道:“进来!”,周围的屋子里猛地走出了几个精壮的汉子,老人眯了眯眼睛,说道:“跟着这伙人,看看他们的意图!”
“是!”
“刘家宰,要不干脆绑了他们,直接审讯?”
“不要打草惊蛇...这人,似乎别有目的...不知为何,我并不喜欢他...”
第0216章 驿站凶案
继续走在乡间小路上,张角说道:“我们暂且在驿站里休歇一日,明日再去拜访老者。”
他的弟子们,面面相觑,有一人问道:“师君,此人不过天子幼年时的家宰,何况如今又年迈昏庸,耳目不清,我们为何还要屡次拜访他?”
“哈哈哈~~”张角听闻,却是忽然笑了起来,没有再回答,弟子们虽然没有得到答案,可也是陪在了张角身边,与他一起留了下来,而刘伯所派出的奴仆家丁也是赶到了驿站,在解渎亭,刘伯的威望还是非常高的,驿站官吏给这些奴仆安排了几个靠近张角的屋子。
好让他们完成刘伯的吩咐。
与弟子们入驻之后,张角独自坐在了寝屋之中,手持一卷竹简,有些无奈的叹息着,他师从河北太平道,论根本,其实与张衡的黄老道是同源的,只是,与益州那里不同,冀州兖州可都是大汉心腹之地,太平道想要昌盛,就必须要获得朝廷的支持。
张衡他们在汉中郡周围,可以随意的游走传教,可以治人救命,四处散播信仰,那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当地的大豪强,得到了当地世家的支持,也没有官府的力量插手,张角他们就辛苦的多了,就连游走传教的资格都没有,这个时代,若是要外出,需要验传,没有的话,会被沿途的官吏抓住的!
张角也是散尽了家产,四处救人,方才获得了当地人的敬重,这才获得了四处传教的资格,算是得到了当地官吏的认可,正在这个时候,忽然,冀州等地的绣衣使者多了起来,据说,他们是为了维持即将修建的运河之安危,他们到来之后,便迅速的抓捕了数百个方士。
以诽君的罪名,直接带进了绣衣大狱,到现在都不知生死。
在朝廷全力的打压下,张角陷入了苦境,并且,他的信徒与日减少,一封灾难,朝廷便全力赈灾,让他完全没有任何发挥的余地,甚至还面临到了要被绣衣使者抓捕的危险,在这个时候,张角忽然想通了,与其想着如何逃过朝廷的抓捕,不如直接去投身朝廷。
大汉的方士,投效朝廷,为天子效力的,不计其数,几乎每一个盛世,都会隐约出现方士的身影,这些方士有的被诛杀了,有的逃掉了,也有的得到了善终,张角心里也有了这样的期盼,在这种的期盼下,他来到了雒阳,想要拜见天子,可是,他只是仅仅在河北小范围的地区才有些声望。
在雒阳,他什么都不算。
他几次请求,守卫城门的士卒,却连通报都是没有应允,他甚至还联系过宫中的阉人,因为这些阉人比较贪财,若是能用钱财来见到天子,他也是愿意的,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如今宫中的阉人,竟然没有一个敢接受贿赂,他没有想到,畏惧绣衣使者的并不只有他。
有张虎视眈眈在一旁,这些黄门都不敢接受任何的贿赂了,张可是得到了阳球的真传,如今暴虐不仁的恶名,甚至都能媲美阳球了!
张角几次不得见,无奈之下,最后却是来到了解渎亭,他知道,这个老人是完全可以帮到张角的,当今天子是仁义之君,对于这位幼年服侍过他的家宰,他肯定也是厚爱的,如果自己能搭上这条船,想要传教四方的志向也就能够成功了。
夜里,静悄悄的,在驿站之外,数个黑衣人悄然聚齐,几个人互相张望着,缓缓来到了张角所在的房屋面前,几个人显然都是有所预谋的,缓缓拔出腰间的利剑,便开始了行动。
次日,张角早早便醒来,没有打扰弟子们的休歇,走到了屋外,进了食,便又拿着道经读了起来,驿站老吏
笑着看向他,问道:“君昨日休歇的如何?”,张角温和的拜谢道:“很好,多谢老丈款待!”,那老吏笑了笑,便开始整理院落,张角也是起身要帮忙。
却被老吏所拒绝,张角的弟子们一一清醒过来,可是,快到了中午,却还有两人没有走出屋子,这让张角的其余弟子们都有些愤怒,张角的亲生兄弟也是弟子之一的张宝起身,便朝着那两人的屋子走去,张角也没有组织,仅仅片刻,他们便听到了张宝的惊呼声!
几个人顿时起身,跑了过去,张角跟在他们的身后。
张宝目瞪口呆的望着屋子,其余几人刚刚靠近,便闻到了那刺鼻的血腥味,在房门被打开之后,这股血腥味冲了出来,险些将张宝熏晕了过去,张角连忙挤了进去,看了过去,屋子内是一片血泊,那些血液都已经凝固,变成了漆黑色,而诡异的是,地面上并没有任何的尸体。
屋子内是空着的,只有一地的血液,张角与诸多弟子连忙进去,四处搜寻,可是,屋子里却是没有人,张宝有些惊恐的看着屋内,起了身,颤抖着说道:“我进来时便是这般!他们遇害了!他们遇害了!”,张角转过头,严厉的说道:“速速前去报官!”
弟子们连忙冲了出去,张角望着这血泊,久久无言,昨日,张角自己睡的并不是那么熟,这里满地的血泊,自己却没有听到任何的厮杀惨嚎的声音,想起来,不禁让人有些害怕,而一旁的驿站老吏,则已经是惊恐的浑身打颤,完全说不出话来。
过了片刻,便有大批的更卒赶到了驿站,这里可是天子故居,留守的更卒是很多的,也是比较精锐的,数十个更卒赶到了此处,在听闻张角等人的叙述之后,便立刻报告给了县里官吏,一时间,河间国都再次被震动,被杀了两个人,并不是什么大事,可若是发生在了解渎亭,那就是大事了!
县里官吏还没有到来,却是颤颤巍巍的刘伯在一个黝黑的家奴的扶持下,来到了此地,看到此人,诸多更卒也是连忙行礼,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年龄,还是因为他的身份,刘伯走了进来,也没有理会众人的行礼,连忙问道:“这里出了什么事?谁被谋害了??”
张角起身,有些落寞的说道:“是我的弟子,两个弟子不知踪影,地面仅有些血迹....”,他指着屋内说道,刘伯连忙走进屋内,看了看周围,顿时愤怒的整个人都颤抖起来,脸色涨红,他咬着牙,恶狠狠的叫道:“大胆狂徒,大胆狂徒,怎敢在此行凶!!”
第0217章 解渎诡事
“老丈暂且宽心,吾等定然将贼人抓拿归案!”
这批更卒之中的为首者,看着刘伯肃穆的说着,刘伯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整个人似乎有些呆滞,过了片刻,方才说道:“这手法,我记得!”,他忽然开口,本来打算各自散去调查的众人也都停下了脚步,刘伯作为整个解渎亭最为年长的人,或许知道些什么他们所不知道的事情。
果然,刘伯沉思了片刻,浑浊的眼睛看着他们,问道:“你们可还记得,昔日董重之事?”
众人沉思了片刻,恍然大悟,问道:“莫非,昔日之事...”
“不错,这行凶之手段,与昔日董重之案无二,那时,他昔日,也是在侯府屋内消失不见,也是留有血水,数月之后,方才找到了他的尸体...”
此言一出,顿时,众人皆惊,昔日董重之案,可是轰动了一时的大案,甚至在天子登基之后,还引来了很多游侠名士前来,想要破解案件,找出元凶,来扬名天下,也算是讨好天子,可是,无论他们怎么查,却没有任何的真相,查不出任何的线索,没有任何的头绪。
到现在,众人都不知道那贼人为何而杀了董重。
当然,这案件在董宠被诛杀之后,便渐渐平息下来,也不再那么吸引众人,可是,他依旧是很有影响力的大案,在听闻贼人的手法与昔日一般时,众人顿时意识到,就在这个天子故居,竟然还隐藏着一个穷凶极恶的贼人,在朝廷驿站,公然行凶!
刘伯说了一些,又有些呆滞,双眼也有些无神,整个人看起来又是病恹恹的,家奴立刻扶着他,返回了自己的院落,而张角等人,则是被更卒留住了,张角也是无奈,不过一个时辰,饶阳县令,县丞,县尉等人便急忙赶到了此处,因为此事已经涉及到了旧案!
当众人来临之后,自然便是对解渎亭进行了探查,张角等人更是不断被问话,他们倒也配合,却是希望能够早些解救自己的弟子,众人忙碌了足足三天,却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一如既往的,连贼人的意图都没有明白,这让县令大为恼火,将此事上奏了朝廷。
县令倒也算尽职,他下令封锁周围的全部进出口,不许任何人离开,然后便是挨家挨户的搜索,任何人都不例外,就连德高望重的刘伯的府邸,他们也是一一搜寻过了,解渎亭所有的民居,县衙,库房,驿站之类,总之,除了天子故居外,其余地方,没有不被他们搜寻过的。
他们甚至还找来了猎犬,来协助更卒,纵然如此,他们也没有找到半点人影,后来,他们便开始搜寻户外,山洞,河流,解渎亭都被他们翻了数遍,就是没有任何的线索,就连尸体都找不出来,是死是活都不知晓。
三日之后,无奈的更卒们也是将张角等人放走,不过,却要求他们不能离开解渎亭,张角没有得到弟子的下落,本来也就不愿离开,便在此处找了一个住宿地,在此处留了下来,刚刚收拾好了居所,他便立刻率胞弟张宝,前往刘伯那里,一路上,两人都是心事重重,无有言语。
赶到了刘伯院落的时候,刘伯正令人驾车,看来是准备出行,看到张角等人前来,也是有些惊异,张角一看,便问道:“老丈莫不是要外出?看来吾等来的不是时候啊...”
刘伯咳嗽了几声,方才说道:“你来的正好,老夫忽然想起了些旧事,故而想去寻几个人,你便与我一同去罢!”,他令奴仆继续驾车,又问道:“你们如此急急忙忙的来寻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唉...还不是因我弟子之事,此案与昔日董重之案神似,吾等并非本地人士,对于此事不过略知,故而来寻访刘伯,想知晓昔日究竟发生了何事...我也好想想,是否得罪了什么人。”
刘伯这才点点头,奴仆前来将他扶上了牛车,他让张角,张宝也坐上来,张角不应,便徒步跟在刘伯的身边,刘伯这才说道:“昔日,陛下年幼,却屡次遭受到刺客,为了能够保护陛下,侯府曾招收了些本地的游侠作为门客,这些游侠都是陛下之门客,刘家之门客。”
“我这次便是要寻昔日刘家门客,他们消息灵通,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定然是瞒不过他们的!”,刘伯嘶哑的说着,张角点点头,刘伯便回忆着昔日董重之事,缓缓向张角等人叙说,当张角等人听到董重被发现在河边,裸身而死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不安了。
因为,失踪的两人,一人唤作褚燕,是他最为得意的弟子,另一人唤作张梁,却是他的胞弟!
刘伯与他们一路聊着,缓缓赶到了靠近侯府的一处院落,侯府目前是空的,没有人居住,仅有些小厮来清扫,而那些门客就住在侯府旁边,主要就是守护侯府的安危,即使是一个空荡荡的侯府,也是足以让这些游侠们心甘情愿的护卫着。
从侯府门前路过,张角都不禁感慨起来,谁想过,这座侯府里竟然走出了一位不世之君,众人赶到了那院落外,刘伯小心翼翼的下了牛车,派奴仆前去禀告,不久,便有门客出来迎接,刘伯也就带着张角,跟这些人走了进去,张角也是一一与他们行礼拜见。
刘伯坐了下来,门客的护卫便是昔日的游侠,韩季长,他因为身体不适,故而被天子派到了这里,也算是享受荣华富贵,后半生没有忧患,他看到了刘伯,便立刻行礼拜见,笑着问道:“刘伯来了,许久不见,刘伯身体还是如此硬朗啊!”
“好啦,这位,便是方士张角...先前失踪那几人,便是他的弟子....”刘伯打断了他,指着一旁的张角,说道,韩季长眯着眼睛看了看他,点头行礼。
刘伯问道:“近日来,解渎亭里可有什么异常?”
韩季长沉默了片刻,看了看一旁的张角,没有言语,刘伯无奈的看了张角一眼,说道:“君勿要怪老朽,恕老朽失陪片刻...”,张角知道对方是不信任自己,也是立刻答应,便跪坐在这里,与一众游侠聊天寒暄起来,而刘伯则是颤巍巍的与韩季长走进了里屋。
刚走进去,刘伯的腰瞬间就变得挺直起来了,韩季长抱怨道:“您怎么将他带来了?若是被他问出话来怎么办?”
“那两人,你审讯的如何了?”
刘伯没有回答,反而是冷冷的问道,韩季长冷哼着说道:“饿了两天,打了两天,如今,问什么答什么,没有半点余留...”,两人一路走进了内屋,从内屋走到了尽头,便是直通往侯府的一扇小门,将小门打开,他们俩个人便直接走进了空荡荡的侯府之中,看着周围熟悉的摆设,刘伯眼里也不禁有些宛然。
在侯府内走了片刻,他们方才走进了侯府的柴房内,刚进屋,便看到了两人,他们**裸的被挂在了横梁上,浑身都是血痕,惨不忍睹,血液正在不断的滴落。
滴答,滴答,滴答...
第0218章 大汉狠人
张角坐在外院,正在跟这些天子门客攀谈,张角长相俊朗,能说善谈,这些游侠们只是与他聊了片刻,便聊得极为融洽,他身上有一种独特的个人魅力,纵然最为疼爱的胞弟失踪,他也没有失去风度,不过,也能看得到他眉宇之中的忧愁与不安。
“张君不必担忧,解渎亭,我等是了如指望,熟悉各个要害之处,若是兄长愿意带领我们四处寻找,令弟是定然能够找到的。”有游侠安慰道,张角点点头,说道:“多谢各位壮士,只是,实在不知两位弟子生死..唉...”
“这....”诸多游侠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而在他们百步之外的侯府柴房里,他失踪的两个弟子正被挂在横梁上,看起来极为悲惨,刘伯靠近了他们,眯着眼睛,张角,他是知道的,最近十年来,大河两岸声望最高的方士,他身上有不少的神话故事,甚至,在河间国,他也有不少的信徒。
他与别的方士不同,大汉方士极多,不过大多方士所图的都是钱财,他们通过为他人算卜,避凶驱鬼之类的事来挣钱,养家糊口,对于这一类的方士,刘伯还真的看不上,可是这一位,散尽家产,四处救济百姓,不图任何钱财,这样的行为,有点不寻常了。
要知道,就连如今的方士之首,关中张家,也是索要钱财的,从不会像张角这般大公无私,因此,刘伯一直都怀疑此人定是大有图谋,不过,不久之前,天子鹰犬,绣衣使者大批出现在了河北地,抓捕了不少方士,刘伯也是在旁观,有些时候,也会出手相助。
张角在这种时刻,来寻找自己,甚至是想要面见天子,刘伯必须要确定此人没有不轨之心,没有宣扬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论,才会将他举荐给天子,之所以没有直接对张角动手,是因为刘伯还是敬鬼神,自从他见过那条鱼之后,他便已经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
故而,对于很多真假难辨的方士,他向来都是敬而远之的。
要不是张角信徒逐渐增多,声望日益增长,他也不会对他的弟子们下手,刘伯抬起头,看了看一旁的韩季长,韩季长从一旁拿起了长棍,猛地打在了其中一人身上,那人顿时惊醒,惊恐的望着下方的两人,有些嘶哑的叫道:“老贼??原来是你!!我与你素无冤仇!”
他还没有说完,便又遭到了韩季长的一棍,痛的说不出话来。
“呵呵,你们图谋叛逆之事,已经被我知晓,反贼,人人得而诛之!”刘伯冷冷的说道,那被悬挂的正是张梁,他双眼滴落着泪水,辩解道:“吾等何曾有过这等图谋??实在冤枉啊!!”
“呵,张角都因为谋逆被抓了,你还在此狡辩?”
“什么?兄长??兄长仁义之心,爱民救世,尔等为何要如此陷害啊!!”张梁有些竭嘶底里的叫道。
“呵,若是你实话实说,我能上书天子,为你们免去死罪...”
“我们并无谋反的意图!!”
刘伯眯了眯眼睛,有些疑惑的问道:“莫不是冤枉你们了?在你们过来的时候,你们之中便有人来向朝廷告密,言,尔等要反心...”,听闻此言,张梁瞪大眼睛,大叫道:“可是唐周那厮??”,刘伯顿时大惊,说道:“你怎么知晓?”
张梁愤怒的叫道:“老丈莫要信此贼之言论!”
“先前,天灾不断,百姓受苦,我师心里不忍,以大灾将临之名义,救济百姓,从各地豪强世家索要粮食,分之与民,我等诸多弟子,对兄长之仁义甚为敬佩,唯独唐周这厮,受了师君之大恩,却不思报答,心怀不轨,屡次质问师君,若大灾降临,天象有失,大汉何安?”
“自从圣天子登基,举国太平,此贼便一直对师君颇有微词,以为师君之言不实,我等也是曾训斥了他,肯定是这厮心有不满,故而如此栽赃,师君只是说过大灾降临,并非诽议庙堂,也未有不忠之心,还望老丈明辨啊!”
刘伯大吃一惊,说道:“快些将他放下!吾等莫不是抓错了人!”
一旁的韩季长有些犹豫的问道:“尚未定论,如何能信他之言?”
刘伯严厉的说道:“尚未定论,便是不知真假,若是误害了善人,我心何能安?将两人放下!”,韩季长这才将两人从横梁上放了下来,另一个弟子陷入晕厥之中,张梁却是感动的热泪盈眶,被放到地面上,张梁艰难的朝着刘伯大拜。
“唉,可是你兄长还在遭罪啊。”
刘伯无奈的说道:“你不知道,天子派出了张前来调查,此人是个酷吏,抓住了你兄长之后,严刑逼供,我只是白身,对于他,也是无能为力的...”
“老丈,救救我兄长罢,兄长继太平之道,绝不会行乱太平之事,兄长门下,众人皆知,兄长书写讳言,曰:苍天不死,苍天永立,岁在建宁,大汉永兴,教导吾等忠君爱国...此言,太平道信徒都是整日念叨的...兄长怎么可能图谋不轨呢??”
“唉,原来如此,是老朽之错啊,唉,对不住,还望赎罪!赎罪啊!”刘伯朝着张梁猛地低身拜见,张梁连忙摇着头,也附身回礼道:“老丈不可如...额..”,张梁瞪大眼睛,一把剑刺进了他的心口,刘伯手持长剑,这剑先前一直挂在韩季长的腰间。
张梁嘴角猛地涌出血来,刘伯低声说道:“赎罪!”
剑被拔了出来,张梁顿时倒地,刘伯又亲自用剑刺穿了那晕厥的弟子,将两个人都送上了路,张梁直勾勾的盯着刘伯,死不瞑目,一旁的韩季长,身为游侠的他,竟然都有些胆寒,都不怎么敢看刘伯的脸,刘伯杀了两人,说道:“你直接处理了罢...”
“明日,派人帮助张角,去寻找他的弟子...”
“是!”
刘伯便到了侯府的一处水池边,洗了双手,整理了衣冠,方才又恢复到了那晕沉沉,病入膏肓的模样,弯腰拄着拐杖,朝着外院走去。
而此刻,正在外院里与人交谈的张角,却感觉胸口异常的憋闷,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剧烈的呼吸起来,众人有些惊异,张宝连忙扶住了他,张角剧烈的呼吸着,心口一疼,便又渐渐的缓了过来,他皱着眉头,呼出了一口气,心里却有些奇怪。
现在,他虽然没有了那种窒息的感觉,可是心口还是有些沉甸甸的,有些不自然。
第0219章 张角何人
张角缓过来,抬起头,猛地看到血水犹如浪花般朝自己冲来,张角一颤,眨了眨眼,哪里还有血水,只有迷迷糊糊的老丈走了出来,见到了众人,也不答话,缓缓抬起头,有些疑惑的问道:“老朽这是在哪里?”,那随行驾车而来的侍从有些无奈的上前扶住他。
向众人请罪道:“刘老今日里,总是这般善忘,还请诸君勿怪!”
张角连忙摇着头,说道:“刘老真心助我,岂敢如此?”,扶着刘老,却发现他下裳有些水渍,身上有些难闻的味道,一旁的侍从,有些尴尬的看着张角,张角看着他微微一笑,不以为然,两人扶着刘老缓缓走出了院落,直到上了牛车,张角也没有看到之前那位游侠。
走在路上,刘伯忽然一震,看向了张角,说道:“我想起来了,明日,他会帮你一同寻找...”,说完,他皱了皱眉头,低着头看了看自己的下裳,有些无奈,张角心里忽然觉得有些温和,多么好的老人啊,神志已然不清,尿溺都不能自控。
可是,到了这个地步,还要帮助自己,不愧是陛下的家奴,仁义之君自然有仁义之士来协助。
次日,果然,侯府的门客全部出动了,以韩季长为首的侯府门客集体出动,四处寻找,他们对于解读亭极为的熟悉,而且消息也是灵通的,在他们出动之后,他们甚至找到了很多的暗屋,山洞之类,这些地方,可是连更卒都没有发现的,而在整整搜寻了两日之后。
在一处隐蔽的山洞里,韩季长发现了两人的尸体。
更卒们清楚的记得,自己也搜寻过这里,那几个负责搜寻此处的更卒,还因为办事不利的缘故被责骂,找到了他的尸体之后,张角久久没能言语,就在此地,为他们两人立下了墓碑,在坟墓前坐了整整四天,其余弟子们也是陪伴在他的身边。
而两个人的尸体,严重的刺激到了饶阳县县令等人员,这熟悉的作案手法,若是让如此凶恶之徒继续藏匿,藏匿在天子的故居,他们还有何等脸面,他们再次进行了大规模的排查,对于解读亭进行了大范围的搜查,韩季长等人也协助更卒开始了进行搜查。
与以前一样,还是没有任何的线索。
这件事,自然是传到了庙堂之中,这样恶性的杀人案,使得庙堂之中的重臣都非常的愤怒,特意要求天子召开朝议,为一起杀人案而召开朝议,天子本来还有些不以为然,直到他知道,这手段与幼时一般,而且,被杀的人乃是张角的弟子!
天子长大成人之后,第一次觉得自己幼年时是那么的愚蠢,自己竟然将最为重要的天赐之物交给表兄来看,这东西要是传播开来,天子简直不敢想象会引起多大的动乱,而表兄正好在自己出去之后被杀,天子原先觉得,这事定然是阿母所做的。
为了保护自己,忍痛处死了侄儿。
可是,慢慢的,他发现,阿母并没有那么狠的心肠,依她跟董宠的感情,她显然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的,那么,另一人便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这个人,便是照顾了自己家族三代人的刘老,这位老者,向来都不是普通人,最起码,他那隐藏的能力,便不在朝中群臣之下。
他心里有预测,行凶的极为可能是这个老者,杀死董重,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秘密,刘老虽然从来没有看过天书,可是他是家里的家宰,屠宰金鱼的时候发现了什么,他应该都是知道的,因此,他为了保护自己,方才杀死了董重,至于这次,若是不出意外,应该还是刘伯,不过,为什么呢?
他还是决定召开朝议,顺便看看朝中大臣对于张角的看法,张角此人,小胖子心里还是有些忌惮的,他跟曹操这些家伙不一样,因为,曹操等人,哪怕是完全把持了庙堂,权倾天下,也不敢谋朝串位,顶多也是禅让,可是张角,他不一样,他是存心想着覆灭汉家天下的。
他心里没有对大汉,对自己的畏惧,这一点,是小胖子所不能容忍的。
朝议开始,群臣拜见。
之后自然便是请烹王节信,天子注意到,除了王节信之外,闻人袭也开始被众人所攻击了,有不少的臣子弹劾他在冀州,肆意抓捕大量的百姓,暴虐无道之类,弹劾之事过去之后,朝议开始了。
朝中大臣,此刻还是比较少的,重臣逝世之后,何休在家休养,王符在扬州,闻人袭在冀州,朝中能够商量大事的,也只剩下了如袁逢,张温等大臣,天子看向了袁逢,表情肃穆的问道:“不知,袁君可能解惑?“,袁逢想了想,便起身,说道:
“陛下,有三人,若是派去河间,定然能抓捕要犯!”
“哦?敢问,是哪三人?”
“新州刺史阳球,扬州刺史王符,绣衣使者左丞张!此三人,一人前往河间,便能抓捕要犯!”袁逢信誓旦旦的说道,听到他这么说,天子眯了眯眼睛,又问道:“张角,何人也?”
立刻有大臣起身,说道:“回陛下,此人乃冀州人士,本是一豪强,后拜方士为师,故而学得一身道术,散尽家产,四处救济百姓,与河北之地,多有信徒,乃是太平黄老道之善人。”,天子认真的盯着这个大臣看着,咧嘴笑了笑,眼睛瞥向了远处的宋典。
宋典立刻意会,连忙将此人的名字记了下来。
随后又是几个人起身补充,当然,他们的说辞都是差不多,不是在夸他的为人,高尚品德,便是夸赞他的道法,什么起死回生,妙手回春之类,天子嗤笑了一声,问道:“他道法如此厉害,抓了他弟子莫不也是个修行的妖孽?”
这些人戛然而止,说不出话来。
之后,便是太尉张温起身,说道:“陛下,臣以为,此人拉拢民心,有诡志,应当早日除去!”
他刚说完,几个大臣便起身痛骂,汉律规定,除非是得到了国家的允许,否则,私人救济百姓,发放粮食,都会被视为收取民心,会被处死诛族,这条律法,被世家大族们格外的痛恨,在听到张温又提出了类似的观点之后,这些世家大族出身的重臣们,顿时破口大骂。
张温满脸的凶横,转过头看着那些朝臣,大有要动手的姿势。
天子方才将他们劝下来。
第0220章 第一纨绔
“解渎乃朕之故居,朕绝不允许如此歹人,潜藏于此地...”
在听取了众人的建议,乃至对于太平道的各种传闻之后,天子便如此说道。
说完,便下令遣散朝会,群臣都有些捉摸不透天子的心思,陛下没有应允任何一位大臣所提出来的建议,莫非陛下心里已经有了决策?百官始终是想不通,只好退下,天子与宋典返回了大殿,坐在殿里,有些感慨的说道:“说起来,朕已经十年未曾返回河间了,也不知如今如何了...”
“国家圣贤,举国太平,河间之地,定然是一片祥和之盛景啊!”宋典在一旁笑着说道,天子看了看他,随后说道:“凶案之事,不可不察,朕要你前往河间....”
“啊?陛下,奴婢不知刑法,如何前往河间....”宋典连忙问道,天子摇着头,笑着说道:“蠢货,谁让你去河间抓捕凶手了?哈哈哈~~”
宋典有些尴尬的笑着,天子继续说道:“你去河间,将刘伯与张角二人给我带回来...记住,刘伯近似与朕之长者,不可失礼...”
“奴婢不敢。”
天子这才点点头,让宋典离开,坐在大殿里,待了片刻,忽然有些烦闷起来,看着身边的荀攸,说道:“朕想要外出,让绣衣使者准备一番....”,荀攸点点头,便退下了,小胖子孤独的坐在大殿里,忽然间,他叹息着,他有些怀念河间国....
曾经有个疼爱自己的阿母,保护自己的窦太后,教导自己的老太尉,一心向君的张公,秉公正直的乔公..甚至,杨赐,周景....舅父....斯人已逝啊,小胖子抬起头,神色有些落寞,当外面响起脚步声的时候,天子立刻挺直了背,皱着眉头,气势凌人。
“国家!”
“绣衣使者已在殿外守着!”
天子点点头,便换了衣裳,与荀攸走了出去。
他非常享受徒步行走在雒阳的感觉,看着这繁荣的景象,他心里的诸多悲哀都会被他隐藏在心底,荀攸安静在跟在他的身后,天子独乐,偶尔也会跟路边的小贩交谈,买些物什,正在交谈着,忽然,前方路上传来了几声喧哗,似乎有什么争执。
绣衣使者自然便围在了天子的周围,天子也没有在意,有些好奇的望着那里。
人群逐渐变得密集,而更卒也很快朝着这里走了过来,天子看着,更卒们冲进去之后,人群便被他们强行遣散,可是不久之后,这些更卒竟然极为畏惧的从里面走了出来,小跑着离开了此地,天子看得是目瞪口呆,向一旁的小贩问道:“更卒怎么又离去了?”
“呵,这些更卒定然是碰到了不敢招惹的大人物...”
“不过,朝中大人物,是不会在街市里闹事殴斗的,想来,定然是哪个世家子弟罢...”,听到他如此说,天子面色也渐渐变得阴沉了,一旁的荀攸笑着问道:“雒阳不是有个曹孟德麽?他酷烈刚正,怎么还会这样的行为?”
“只可惜,雒阳也只有一个曹君啊....”小贩有些无奈的说道。
“哦?这般事,莫非还很常见?”
“哈哈哈,郎君是外来人罢?这雒阳少年,可与别地不同,各个都大有来头,纨绔子弟极多,这等争斗,往日里看得多了...”小贩嗤笑着说道。
天子闻言,勃然大怒,朝着人群便走去,一旁的荀攸连忙跟了上来,低声说道:“陛下,不可啊,还是令雒阳官吏们打听清楚,回去再做处置罢。”
“呵,天下脚下,岂能让这些纨绔胡闹?身为人父,不懂教子,朕要父子皆罚!开路!”,他怒气冲冲的大叫,一旁的绣衣使者也就不再隐藏,拔剑便驱逐了周围的众人,天子走了进去,在最中间,却是几个少年正在被一群护卫猛揍!
绣衣使者冲了过去,周围还有几个护卫与他们对峙,绣衣使者愤怒的叫道:“绣衣使者在此!”,那些护卫冷笑了一声,并未给他们让开,天子看到了,更是青筋暴起,整个人都愤怒的颤抖起来,连绣衣使者都不放在眼里,该杀,该杀,无论是谁,朕都要...恩?
在人群的最中间,一个小胖子,挥舞着手中的木剑,奶声奶气的大叫道:“给我打!狠狠打!”
天子目瞪口呆,一旁的荀攸也是如此,过了片刻,天子缓过神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了过去,周围那些护卫,本来还想阻拦,看到了天子的模样之后,顿时大惊失色,便要跪拜,天子挥了挥手,免去了他们的跪拜,怪不得不把绣衣使者放在眼里。
这些可都是镇守皇宫的宿卫啊,自然不会惧怕绣衣使者。
小胖子丝毫没有察觉背后的异样,还在那里大叫着,忽然间,一双手猛地抓住了他的后脖颈,将他直接举了起来,小胖子方才惊恐的大叫道:“谁?速速放了乃翁!”,直到那个人黑着脸出现在他的面前,小胖子这才戛然而止,惊恐的看着面前的父亲。
“阿父??”
他猛地指着远处那几个被宿卫按在地上殴打的少年,说道:“阿父,他们几个欺负我!”
天子再吸了一口气,深深呼吸,在众人面前,要保持皇家威严,不能揍他,不能揍他,天子看着那几个人,大声叫道:“放手!”,那几个护卫抬头一看,吓得面无人色,连忙起身站在了两旁,地面上那几个少年这才哭哭啼啼的起了身,尻被剑柄揍得已经出了血。
天子看着面前这个少年,似乎有些眼熟,皱着眉头,问道:“你是何人?”
那少年抬起头,哭着拜道:“陛下,我是尚书令袁逢之子,袁术啊!”,天子恍然大悟,怪不得有些眼熟,原来是像他的父亲,他令人将他们扶起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袁术哭着说道:“陛下,我眼拙,不知是皇子当前,冒犯了皇子...”
“说实话!”
“是,我看上了皇子那一柄木剑,想要出钱购买...冒犯了皇子...”
天子低着头,看了看刘辩手里的木剑,这木剑雕琢精致,确实不是凡品,他又问道:“你可是抢夺了这木剑,或者是欺骗皇子年幼?”
“我等也是雒阳响当当的游侠,怎么会欺负一个..欺负皇子?不知为何,我等刚刚上前问价,便被...”袁术憋屈的擦着眼泪,他还是第一次,在雒阳里被揍成了这个模样,还是被这么年幼的一个小娃娃,给揍成了这样,自己只不过就是上前问了价啊!何至于此?!
方才更卒前来,他本来还特别开心,以为自己得救了,可是当那些更卒口呼皇子,连忙离去的时候,他方才知道了自己的错误...本来已经绝望的他,看到了天子,简直是痛哭流涕,他还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呢!
“人家不过是来问价,你为何要令护卫揍他?”天子愤怒的看着小胖子,问道。
“他羞辱了我!阿父,大丈夫方才佩剑,他没有佩剑,没有佩剑的显然是愚妇,他一个愚妇来问我一个大丈夫要剑,岂不是在羞辱我麽?”
“嘶~~这是谁教你的?”
“何耶耶啊,他教的!”
第0221章 天子教子
天子强忍着心里的怒气,呼出了一口气,缓缓问道:“那么,何师如今在哪里?”,小胖子看到父亲并没有揍自己,这才放下心来,笑着说道:“我想要骑马,他便去马市为我挑马驹去啦!”
“阿父,我要早点长大!然后去当个游侠,学那个张子文,去西域转一转!”
“一人一剑狼藉天涯,还要跟胡人抢些好吃的!”
天子顿时愣住了,脸色变得格外精彩,他看了看,小胖子耳边果然插了一朵鲜艳的花朵,来表明他游侠的身份,天子忽然咧嘴笑了起来,哈哈大笑,笑了片刻,说道:“我大汉,不能仗势欺人,不能抢,要让他们自愿给你进贡,明白麽?”
小胖子有些茫然的点点头。
天子将他放了下来,缓缓走到了袁术身边,说道:“朕会亲自给你父亲说的,辩儿年幼,你别放在心上...”,袁术拱手,说道:“不敢!”,天子看了周围那几个护卫,说道:“还不将他们送回府邸去!”,这些护卫这才连忙将他们一一抬起,问了道路,便带走了。
天子无奈的看着在一旁趾高气扬的小胖子,此子甚是顽劣啊,本来还想何师能够稍微管教一番,怎么何休对他便如此宠溺?当年他可不是这样对朕的!想起来昔日,何师手持利剑,逼着自己背书,他依旧还是胆寒,他们在这里等待了片刻,何休方才牵着一匹小马驹,开开心心的走了过来。
刚刚靠近这里,看到了周围忽然冒出的便装绣衣使者,他也没认出来,脸色大变,怒吼道:“何人敢欺我孙!”,拔剑便冲了过来,吓得那些绣衣使者连忙逃散,还是看到了天子之后,他才放过了那些可怜的绣衣使者,收了剑,朝着天子拜见,便笑嘻嘻的看着刘辩。
“辩儿,你要的马驹!“
“啊!”小胖子开心的大叫一声,便扑了过来,被何休抱着,放在了马背上,小马驹尚且年幼,带不动成人,不过小胖子还是勉强可以骑在上面的,小胖子极为开心,甚至在一旁的父亲都被他忘却了,大叫“驾!”,何休可不敢松开缰绳,拉着马驹四处转,弄得小胖子极为开心。
抱着何休,狠狠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何休老脸都笑开了花。
看到这一老一少似乎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想法,天子有些站不住了,咳了咳,说道:“何师,有些事,朕想要与师君一叙,不知可能移步到宫内?”
何休这才看向了天子,点点头,一伙人便朝着皇宫走去,进了皇宫,便各自散去,唯独天子,荀攸,何休,刘辩几人走进了大殿内,看着一旁因为马驹被带走而恼怒的小胖子,小胖子抬起头,看了看荀攸,示意他将小胖子带走,荀攸点点头,笑着走到了小胖子身边。
“臣带殿下去找马驹,可好?”
小胖子抬起头,看了看何休,何休点点头,小胖子方才开心的说道:“好!”
两个人便走了出去,天子看着远去的小家伙,有些无奈的说道:“师君,你实在是过于宠溺他了,朕本来是想让你能够管教一番他,你如此放纵他,如何是好啊...”
“嘿,古人云,抱孙不抱子...”何休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
“看看,他今日做了什么?将袁逢的儿子给揍了一顿,若是朕不在,那些个少年就要被他活活揍死了!如此顽劣之子,日后可能成大器?”天子不悦的质问道。
“嘿,幼时顽劣,有明君之资,陛下少时,可也是持着木剑,四处欺凌乡里少年,喜好任侠?”何休反问道。
天子一想,哎,还挺在理,朕当年不也是如此麽?
他连忙摇了摇头,说道:“朕与他不同!”,何休缓缓说道:“有何不同?孝景皇帝少时,曾以棋盘杀人,孝武皇帝少时,金屋藏娇,孝宣...”
“好了,何师不必多说了...”天子有些无奈的说道。
“莫非你是希望他唯唯诺诺,毫无胆魄,这样你才会开心?”
“好罢,这次,朕便不再追究过失了,不过,还望日后,师君能够好好管教他..他,是朕的嫡长子...”
“遵命!”何休拜道。
两人又聊了片刻,荀攸方才拉着小胖子走了进来,天子看着他,心里却是有些感慨,在他的身上,天子能够看到,年少的自己,唉,原来朕年幼的时候竟然如此的顽劣啊!
他笑了笑,让小胖子过来,看到父亲没有要责怪自己,小胖子开开心心的跑了过去,天子爱怜的摸了摸他的头,笑着问道:“告诉朕,这些日子,你都学了什么呀?”
“我学了公羊传!!”
他思索了片刻,说道:“十世之仇,尤可报!”
“对了,方才那竖子可是唤作袁术??”
天子眼前一黑,再吸了一口冷气,问道:“那除了这个呢?还学到了什么?”
“剑!”小胖子骄傲的拿起了腰间的佩剑,说道:“大丈夫当佩剑!不佩剑的便是愚妇,我与何耶都有佩剑,故而是大丈夫,阿父没有佩剑,因此是...”
天子眯了眯眼睛,笑着看向了何休,说道:“师君,你不如与荀攸去宫中阅文司转转?”,何休一愣,有些不舍的看了看小胖子,点点头,父亲要管教孩子,无论如何,他都是不能插手的,他与荀攸起身,便走了出去,两个人刚刚走了出去,便听到大殿里传来了一阵鬼哭狼嚎。
“乃翁是吧?!啪~”
“啊!!”
“愚妇是吧??!啪~”
“耶耶救我!”
“当游侠是吧!?啪~”
.............
何休有些不忍的望着大殿,无奈的叹息着,四处乱转,荀攸低着头,一言不发。
而在此刻,遍体鳞伤的袁术被送到了府邸,袁家的奴仆看到了他如此模样,顿时吓得险些半死,急急忙忙将他送到了寝屋之内,又唤来了金疮医来为他治疗,袁逢在外,并不知此些事,当他傍晚返回家里的时候,从奴仆口里得知袁术险些被揍死,连忙来到了袁术身边。
袁术趴在床榻上,看到进来的父亲,也是害怕的不敢抬起头。
袁逢看了看他的身上的伤,跟袁术所想的不同,袁逢并没有如往日那般叱责他,或者骂他,他沉默了片刻,有些愤怒的问道:“这是谁干的?”
“阿父,是我自己的错...”
“是什么大错能把你打成这个模样!告诉我,是谁!我现在便去找他去!”
“阿父...这...”袁术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你是袁家之子,岂能被他人如此欺凌!说!我要为你讨回公道!”
“是皇子辩,皇子辩令家奴将我打伤的...”袁术这才低声说道。
袁逢忽然就平静了下来,气氛异常的沉默。
“定然是你这竖子冒犯了殿下,方才被揍!!日后不许再整日游荡!”
“来人!驾车!”
袁逢说完,转身便要离去,袁术有些不安的问道:“阿父,你要去哪里?”
“皇宫!”
第0222章 段熲归来
小胖子刘辩被父亲痛殴了一顿之后,还是交给了何休,让他带走,甚至都没有让小胖子与宋皇后,董太后见个面,就直接被何休给抱走了,送走了他之后,天子也有些头疼,他自己年幼时顽劣不堪,如今这是遭了报应啊,同样遭报应的还有袁术。
他本来是雒阳里无人敢惹的纨绔,却没有想到,有一日会被另外一个比他来头更大的纨绔子弟给暴揍了一顿,甚至,还被他记住了...
而在此时,远在河北的刘伯,张角等人还没有等到来使,可是在贺州驻军的段,却是迎接了天使,要求他即刻返回雒阳面君,他账下的士卒,却还要在此地坚守,应对最近蠢蠢而动的丁零部落,不过,这些在贺州周围的丁零部落,目标也并不是如今如日中天的大汉。
他们的目标更多还是一些迁徙,准备进入大汉境内的边境居民,自从王符施行一系列的新政,并且闻人袭首次提出了在边地吸纳大规模的人力,充实边境地区的户籍,再将其中有功者迁与腹心地区的怀柔政策之后,这样的迁徙已经是不计其数。
光是一个幽州,便已经在短期内增加了户籍近十万人,这些人的到来,不只是充实了当地的户籍,增添了劳力,他们对边境州郡开始了开垦开发,使得幽州,贺州,新州,凉州这四州的耕田渐渐增多,尤其是那条渔阳驰道的修建,更是让幽州成为了这四州之中最为富裕的州郡。
从这里出产的牲畜,羊毛,矿产等,运往了冀州,兖州等地区,商旅诸多,即使庙堂全力打压这些商贾,也是不能阻止他们的热情,先前的降低商税令,更多还是针对了民间手工业,也算是为了百姓而着想,较为低廉的手工业税,为百姓展开了一条新的道路。
平日里,在农耕之外虚度时日的百姓们,开始大规模的投入到手工产品的制作中,先前提过,有一些大商贾,也趁着条例的漏洞,令自家的奴仆门客等为他们制作手工产品,进行销售,可是这些手工产品,在生产过多之后,便引起了麻烦。
在自耕自足的小农经济下,并没有广阔的市场,能够让他们进行产品输出,因此,他们的目标便放在了边境这些州郡,放在了塞外的领土上,北方四州成为了大汉最为庞大的对外销售地区,这些大汉商贾,低价收购了大汉百姓所制作的手工产品,随后便是极为高的价格进行销售。
甚至,他们集体联合起来,只用汉钱进行交易,再刻意哄抬汉钱的购买力,大汉疆外的诸多部落国家等,并不能私自铸造汉钱,总之,在这一刻,他们犹如闻人袭附体,将奸商的本性发挥的一览无遗,他们用一把铜镜换取三头牛,用一酒盏换取七八个奴隶,使得周围这些国家的统治者,对于大汉的商人是痛恨不已。
而最可恶的是,大汉的边疆戍卒,包括北军南军,对于大汉百姓的重视,虽然上位者痛恨商贾,可是若是他们敢动这些商贾,会引来大汉的全力报复,先前,幽州境外便有土著抢劫了大汉的商贾,残杀了这些奸商,最后的结果,就是整个部落都被愤怒的董卓屠杀殆尽,妇孺不留!
再加上那些想要教化天下的儒学士子们,在大汉周边,处处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他们虽然并没有像商贾那般进行掠夺,可是,他们的危害比商贾更大,他们最初是学习这些边境外的各种语言,进行整理,编写译本等,之后,他们就开始了教学,宣扬圣人之道。
他们将此看作是自己最为神圣的使命,当然,这样的行为也被大儒们陈赞不已,尤其是郑玄,对于他们这种想要教化天下,宣扬儒学的行为,更是不吝与夸赞,这才导致了大量的迁徙热潮,使得大汉的户籍正在疯狂的增加之中,他们增加了耕田数量,提高了产出,更是为商贾们提供了时机。
也有不少的重臣对此表示不满和忌惮,比如袁逢,他虽然是天子心腹之臣,可是他还是向天子上奏,表示,长久如此下去,边境异民渐多,国将不国,这样的说法,自然是引起了很多大臣的愤怒,董卓,段,卢植,郑玄等大臣都是叱责他的言论。
因为在他们账下,有很多正在为大汉效力的大臣,如董卓帐下那一批匈奴士卒,郑玄属下羌人切里撤等,当然还有如今在雒阳享福的单于于夫罗,侍中金旋,袁逢身边自然也有不少官吏支持,争执也就成了惯事,可是,无论他们怎么争执都没有用。
一切还是要天子亲自裁决,还有一个人也表示不满,此人却跟袁逢不同,此人乃是何休,他主张攻杀异民,将他们化作劳力苦力等,绝不能对他们仁慈,目前,还没有赞同他思想的,在这个时代,汉人并不是单一民族的称呼,但凡大汉境内的百姓,都是汉人。
就是那些板蛮,江夏蛮,南方大批的山民,也是汉人,也没有官吏会当面称呼他们为蛮,除非是他们谋反,不过,在王符赶到了扬州之后,南方非常常见的反叛,如今已经变得很少了,再加上官学的设置,使得周围迁徙而来的异民,都是学习大汉的风俗,准确的说,是学习北方的风俗。
面对那些被董卓抓来的土著,他们甚至都会以大汉子民的目光不屑的望着他们。
天子让大汉最为精锐的骑兵们继续镇守在北地,足以看出,天子还是比较偏向王符的政令的,段在接到了天子的诏令之后,丝毫不敢懈怠,令孙坚等人时刻警惕,便快马加鞭的朝着雒阳赶来。
一路上,段分外低调,路途上并没有声明自己要赶往雒阳的消息,入驻驿站的时候,也是用了下属的验传来入驻,原因很简单,在北地的段,自然更能威慑到周围的敌人,经过一路的奔波,在半月之后,他方才赶到了雒阳城外。
他骑着马,与四五个侍从缓缓靠近,数年没有返回雒阳,大汉腹心地区的变化,实在是太大,可是,不知为何,雒阳周围,却少有车马,这很不合道理,雒阳周外,都是车水马龙,为何到了这靠近东城门的地方,反而少有车马行人,一路上,只有他们几个人在奔波着?
段忽然心里有些胆寒,呼吸也渐渐变得有些急促起来,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周围,生怕从哪里射出来几支弩箭,道路上只能听到清脆的马蹄声,诸多侍从也都沉默下来。
忽然,前方隐约看到了些冕盖,旗帜,以及一众士卒,这些士卒骑着马,做仪仗队的打扮,看到了段之后,猛地便击起鼓来,高呼道:“征南将军已归!”
高呼声连成了一片,在士卒之后,隐约能够看到那个象征天子的黄盖,段这才松懈下来。
陛下....臣从未负你啊。
唉....
第0223章 是赏是罚
“哈哈哈~~朕的冠军侯回来了!!”
天子大笑着,走了上去,段早已下马,站在一旁,附身大拜,道:“臣拜见陛下!”,天子上前便拉住了他的手,笑着说道:“哎,段君何必多礼?”
“段君为朕,除去了檀石槐这等心腹大患啊!又开辟了万里江山,将军之功,该受朕一拜!”说着,天子便要朝着他行礼,段吓得险些跪倒在他的面前,连忙说道:“此全赖陛下之圣明,使得天下大治,外敌亦然不足为惧,臣怎么敢受陛下之礼!”
听到段如此说,天子方才笑着起身,将他拉着,便要与他同行,段还是不敢,跟在天子的身后,低着头,毕恭毕敬的,天子拉着他,带到了百官面前,百官也是纷纷拜见,陈赞,先撇开他们对段的厌恶不提,光是段的军功,就足以让他们尊敬了。
他这次出征,直接全灭了骚扰大汉边境数十年的鲜卑人,还设置了两个极为庞大的州郡,这等开疆扩土之功,如何不被众人所赞叹?
当进入雒阳城内的时候,段也是受到了诸多百姓的顶礼膜拜,他如今已然成为了大汉第一名将,在民间的威望之高,也就何休或许能够媲美,其余重臣都没有这个资格,穿过欢呼的人山人海,众人这才返回了宫中,天子为段召开了一个盛大的宴会,来庆祝他的功劳。
宴会举办的非常隆重,歌姬,乐府,仪仗,所有在雒阳的大小官吏都是到齐的,除了何休,何休因为要照顾刘辩,故而请辞,宴会之中,段依旧是十分的拘束,他心里还是有着畏惧,宴会进行到了一半,天子缓缓站起了身,令人大声宣读段的功绩,以为赏赐。
随后,便是加进赏赐,这些赏赐,大多都是些名义上,比如一些如同何休一般的特例,比如加封侍中之类的头衔,在大加赏赐之后,天子的眉头缓缓皱了起来,群臣都没有发现,唯独时刻注意天子的段,心里一颤,天子拿出了一份书信,拿给了身边的黄门,令他宣读。
“段扣押粮草三千石,取贺州官吏贿赂,如下...”黄门苦着脸读了起来,正在欢呼的众人,戛然而止,不知所措,黄门继续读着,一字不差的读完,方才又递给了天子,而段此刻,却表现的极为不堪,双腿都在打颤,他猛地在天子面前伏地,群臣沉默。
原先极为热闹的气氛,顿时变得极为冷肃。
“呵呵呵,段君,可是朝廷俸禄不够?”
“臣有罪,臣有罪,还望陛下赎罪啊!”段慌乱的说道,这模样,让百官都有些不相信,这还是那个打得异族抱头鼠窜的大将军麽?转变如此之快,让大家都有些呆滞,只有天子,面色平淡,看不出他的喜怒,不时的微微眯着眼睛,段惊恐的倒在天子面前。
他本来只是想故意给天子一些把柄,让天子对自己放心,没有想到,自己的行为反而是更加引起了天子的忌惮,早知如今,何必当初呢?自己给自己掘好了坟墓啊,天子看了他片刻,对外叫道:“来人!带进来!”
听到这句,段吓得有些魂飞魄散,门外涌进来一些士卒,可是他们并没有携带武器,而是手持圆盘,其上被包裹着,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天子上前,将上头的布匹扯开,里面却是金闪闪的黄金,极为刺眼,百官也搞不懂天子的意思了,段更加害怕。
因为在大汉,只有死时陪葬,才会用到如此多的黄金。
天子看着段,走上前,将他缓缓扶起来,指着黄金,说道:“段君若是缺少钱财,便跟朕说,朕绝不会亏待了任何的功臣,可是,百姓的,士卒的,是万万不能拿的,你将贪墨的钱财返回给众人,这些黄金便赠与你了....”
段顿时愣住了,缓缓抬起头,看着天子,眼里有些不可置信,就在方才,他都已经想好了遗言,这又是什么情况?
“有功必赏,有错必罚,你贪墨受贿,可是,你击败鲜卑,保护一方,将功抵过,朕也就不罚你了,这些黄金拿着,若是不够了,再找朕来拿...”
“若是百金能换得边境太平,百姓富裕,朕宁愿倾尽钱财....让大汉永固,百姓安乐!”
“多..多谢陛下!”段起了身,朝着天子重重一拜,眼角掉落了几滴眼泪。
百官都为这等的君臣情义所打动,更是为天子所打动,不由自主的全然附身大拜,以袁逢为首,叫道:“天子圣明!!”,天子转头看着他们,脸色依旧是那么的平静,并没有因为段的落泪,百官的大拜而改变,他摇着头,挥了挥手,说道:“都起来,今日在宴,不可多礼!”
袁逢缓缓抬起头,不知为何,他仿佛看到了孝文皇帝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天子越来越像一个大汉天子,不对,是越来越像一个先汉天子,心怀天下,这才是为君者啊,随后,百官继续夜宴,他们看向天子的眼神,也愈加的尊敬了,段更是羞愧的险些哭了出来。
夜宴结束之后,天子醉醺醺的返回了后宫,去了宋皇后的永宁宫,进了宫,宋皇后便亲自上前,将他带回到了床榻上,又令人寻来汤水,亲自喂天子,天子笑着看向她,笑了笑,说道:“皇后,朕无事...”
宋皇后看着这刚刚还半醉不醒的天子,不由得苦笑着,说道:“陛下这又是何故?”,天子笑了笑,说道:“朕若是不喝醉,百官甚是拘束啊...”,宋皇后心里知道天子没有说实话,不过,他能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清醒,这就让宋皇后足够的兴奋了。
她脸上红扑扑的,收拾着床榻,忽然,眉头一皱,有些担忧的问道:“许久没有见到辩儿了,听闻你触怒陛下了?”
“哈哈哈,这个竖子,那日说朕是愚妇,朕气不过,就打了他一顿!”
“这....”宋皇后脸上有些忧愁。
“哎,你别担心,朕年幼时啊,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还天天被何师提着剑追呢!”
“啊?那何师也不会如此对待辩儿罢!”
“嘿,朕还希望他这么管教呢,可惜啊,他将辩儿视为亲孙,宠溺有加,不过,朕看他在何师身边,还是长进了不少,起码佩剑了,就让他继续呆着吧!”天子笑着说道,宋皇后继续说道:“皇子也不能久居于宫外,不若,便让何师搬到宫里,继续教导辩儿罢。”
“何师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他性子极倔,怎么会同意这么不符合礼仪的事情呢?”
“那..就在宫外买个院落,让他们住的稍近些,如何?那样,陛下也就能随时知道辩儿的情况,还有,太后许久没有见到孙儿,也在宫里闹着呢....”
“这...也行,那朕明日就派人问问何师..”
两个人又聊了片刻,准备休歇,宋皇后忽然问道:“先前服侍辩儿的那几个宫女...可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天子眉头一皱,说道:“她们欺骗朕,妄图给辩儿加上以上欺下的恶名,离间父子,故而被朕杀了...”,宋皇后听闻有些惶恐,天子又问道:“她们是你派去照顾辩儿的?”,宋皇后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是何贵人举荐的,说是信得过的宫女...”
“哦,怪不得她近几日一直称病不起啊...”天子低声说着,双眼里忽然冒出了几丝凶光,却很快消逝不见。
第0224章 天子不仁
雒阳,
皇宫外的一处民居里,何休牵着小胖子的手,缓缓走了进去,周围全然是些宫里的宿卫,他们身后也是随时跟着两个侍中黄门,他们的职务便是看好皇子与何休,确保这两个人不会胡闹,当然,何休发怒,他们也阻挡不了,顶多是进宫奏告天子。
除此之外,他们别无用处。
看着院落大门处那高大的桑树,小胖子有些兴奋,叫道:“耶耶,我能去那棵树上麽?”,何休大笑起来,身后那两位黄门的脸色大变,急忙看着何休,摇着头,何休哪里会理会他们,说道:“去罢,大丈夫行事,何必犹豫?!”
小家伙这才开开心心跑去玩,身后的小黄门紧张的跟了过去,生怕皇子伤着了自己,这出院落,乃是天子恩赐,何休起初还是不愿意搬到这里来,天子几番请求,并且说太后和皇后都十分想念皇子,故而希望皇子能够尽到孝道,不能居远。
孝为上,故而何休同意了搬家,将府邸迁到了此处,这里还是比较清静的,因为靠近皇城,周围也没有什么人居住,小胖子在树上玩累了,方才下来,跑进了书房,何休正在批注《公羊春秋》,小胖子也是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即使他还不认识任何一个字。
两人又在这里居住了几天,有一日,忽有奴仆叩门,手持书信而至,何休家奴连忙前来通报,何休听闻是闻人袭的家奴前来,心里本来是不打算见的,只是听奴仆说,与他前来的还有一个幼童,何休方才让他们进来。
家奴领着马均走了进来,朝着何休拜见,然后将书信恭恭敬敬的递交给了何休,一旁的小胖子,有些狐疑的望着面前的马均,眼神有些惊异,而马均却是低着头,礼数周到,何休认真的读了起来,这是闻人袭给他写的,原来是他因为前往冀州,处理运河之事。
马均独自待在家中,闻人袭生怕他荒废了学业,故而请何休替他教导,何休乃天下大儒,道德操守又是被世人所陈赞的,故而闻人袭也是放心的,何休读完了信,抬起头,看了看马均,抚摸着胡须,笑着说道:“你师尚且在冀州忙碌,为国为民,在他回来之前,你便居住在这里罢。”
“多谢何师..师...师!”马均拱手说道。
“哈哈哈,师..师...师?”
一旁的小胖子忽然大笑起来,甚至还张口模仿,马均面色羞红,却说不出话来,何休眉头一皱,猛地一手拍在小胖子的头上,小胖子嘟囔着嘴,抬起头,委屈的望着何休,何休勃然大怒,质问道:“我平日里如何教你的?欺负良善贫弱,可是大丈夫之所为?”
“我....”小胖子眼里冒着泪雾,说不出话来。
“若是你敢这般嗤笑朝中三公,敢在庙堂里狠狠揍他们,老夫还会觉得你是个大丈夫,可若是你只敢欺负些比你弱小的人,我会一生以你为耻辱!”
他说完,便直接坐在了远处的席上,手持一卷书籍便读了起来,不再理会小胖子,小胖子委屈的看了他片刻,方才缓缓走到了他的身边,低声说道:“何耶耶,我错了,日后定然不会再这般....”
何休依旧读着书,没有理会。
“我立下誓言,日后再也不会了...”
小胖子看着面前依旧不搭理自己的何休,也有些急了。
哀求了片刻,忽然,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有些不情愿的看了看远处的马均,朝着他附身行礼,说道:“小子无礼,君莫怪!”
马均看到他道歉,也是连忙行礼,说道:“不敢!”
这时,何休方才放下了手中的书籍,笑嘻嘻的将小胖子抱起来,说道:“大丈夫如是!”,小胖子这才开心的笑了起来,何休指了指马均,说道:“昔日,我曾与他的师君起了些冲突,此子竟敢与我对骂,丝毫不惧,你要与他学习啊!”
听闻此言,小胖子也是有些惊异的看着马均,笑着点了点头。
何休让两人休歇半日,准备明日再读书。
小胖子便坐在马均身边,东问西问,马均不善言辞,可为人也是儒雅,又较为聪慧,小胖子很快就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反而与他非常开心的聊了起来,小胖子问道:“你的师君会带你去玩么?”
“不会。”
“何耶耶是我的师君,他经常带我去顽,我们一起去雒阳市井之间,前几日,我还揍了一个愚妇呢!”
“恩。”
“哦,对了,你有自己的佩剑麽?何师说,没有佩剑都是愚妇!”
“没。”
“唉,你也没有,我父也没有,我那日告诉他,他还把我狠狠揍了一顿,你看我屁股...”小胖子说着,还1脱下了裳,给他看了看,马均点点头,说道:“他..他..经常揍麽?”
“没有,就这一次,日后再也不去找他了,还是母后好,对我甚爱!”
听到他如此说,马均吓了一跳,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对小胖子说道:“母后之词,切不可乱说,以免为何公..公..招惹麻烦!”
“何公公?哈哈哈...”小胖子又笑了起来,连忙止住,说道:“抱歉,并非有意。”
“哈哈哈...”马均想了想,也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可是,为何不能如此说呢?我自幼便是这般称呼阿母的啊...”小胖子有些理解,马均解释道:“只有皇后的孩子,才能称呼为母后,其余人若是如此,会犯了大罪!”
小胖子一愣,呆滞的点了点头,贼笑着,说道:“好罢,我知道了。”
“哎,你那日还真的为师君出头,当面骂了何耶耶?”小胖子有些羡慕的问道。
“恩。”
“哇,我也想如此,可是从未有人敢找何耶耶的麻烦,不然,我定然一剑杀了他!”小胖子嘟囔着嘴,无奈的说道,马均笑着说道:“若是天子来寻何师..师的麻烦,你又..又...又如何?”
小胖子有些惊恐的摸着屁股,想了片刻,摇了摇头,说道:“断然不会!”,马均在一旁点点头,说道:“天子仁德,定然...然....然...不会。”
“嘿?仁德?”,小胖子嘟囔着嘴,说道:“他并不仁德,说打便打,他只是不敢打何耶耶!”,马均又是吓了一跳,再次捂住了小胖子的嘴巴,说道:“莫要胡说,以免遭来灭门之祸啊!”
“灭门?谁能将我家灭门?!!!”
第0225章 三世之仇
不过,看到马均并不知晓自己的身份,还苦苦的劝诫自己,谈什么皇家威严不能侵犯之类的,小胖子心里还是有些开心的,这让他马均视为可以往来结交的好友,至于他劝诫自己的话,却是被没有被他放在心上,还威严不能侵犯呢,你不都看了皇子的屁股了?
那按律是不是也该灭你满门啊?
“你既说天子仁德,又为何对天子如此畏惧?”小胖子问道。
“我...我..见过天子...”
马均有些兴奋的说道,小胖子恍然大悟,说道:“难怪你如此惧怕!想来他是将你揍了一顿!”
“胡..胡..胡说!”马均皱着眉头,眼里有些敬仰,说道:“天子岂能做出这种失礼之事?”
嘿,怎么不会?要不是宋公劝诫,我屁股早就被他打烂了!
马均开始讲起了那日与天子所见所闻,甚至说起了一些在坊市里听闻的关于天子的传说,天子常常微服私访,有些时候遇到了欺压百姓的豪强,天子亮明身份,直接排出绣衣使者张,将豪强连根拔起,还有在路上碰到了贼寇,天子以一挡十之类的传闻。
从马均嘴里听闻了这些话语,小胖子目瞪口呆,听了片刻,方才有些震惊的问道:“天子,果真如此???”,马均点点头,说道:“圣天子在世,国之大幸啊!”,小胖子脸色忽然有些异样,又忽然傻笑起来,马均看得有些奇怪,小胖子又问道:“我们不如也学天子,行侠雒阳,打压不良,如何?”
“我等尚且..且...且年幼力弱,如何行侠?”
“无碍,我召集护卫,九州天下,无人敢惹我的!”小胖子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叫着。
马均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再回话,只当是孩子的胡闹。
小胖子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忽然大叫道:“何师曾教导过天子,定然知晓天子年幼时如何,我们不妨问问?”,也不等马均回话,便拉着马均便去寝屋里寻找何休,何休刚要休歇,却被这小胖子缠的不能入睡,小胖子撒着娇,要何休给他们讲讲天子的往事。
何休无奈,让他们两人坐在自己的面前,便缓缓讲了起来。
“当时,那袁隗竖子,有眼无珠,口出狂言,竟敢玷污你...咳咳,天子之父!”
“天子与我学公羊久矣,如何能受得这般屈辱,他顿时拔剑,一剑刺进了袁隗竖子的右股,袁隗惨嚎着倒地!”
“善!!”小胖子双眼炽热,不由自主的大叫起来,一旁的马均也是好奇的听着,小胖子又问道:“那后来呢?袁隗可是被天子处死了?”
“并未,袁隗不敢再与朝中做官,因而整日在家治学修书...天子也未有与他计较!”
他们点点头,认真的听着,马均有些低声的问道:“我听闻,陛下出生..生...生之时,天现一龙,浑身金色,久久徘徊不去,可是真假?”
何休点点头,说道:“真。”
“那听闻天子年幼时曾与河中抓到金...金..金鱼?”
“确实如此。”
何休点着头,做出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小胖子听了之后,有些急了,问道:“何耶耶,我出生之时,可有大龙?”,听到他如此问,马均当然还是被吓到了,低着头,装作没有听见,何休却是笑了笑,说道:“这我还不知,日后才能知道,是否有大龙。”
“为何?”小胖子并没有理解。
何休哈哈大笑起来,没有回答。
又跟他们讲了些天子的趣事,便让他们赶紧回去休歇,小胖子走在院落里,暗自皱着眉头,却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抬起头,看着马均,说道:“我也想去摸鱼!”
“那得去问何..何..何师。”
小胖子眯了眯眼睛,方才在一干奴仆的带领下回到了自己的寝屋里。
次日,刚刚日出,马均正在熟睡,便被一人摇醒,马均连忙睁开眼睛,面前却是小胖子,小胖子一身短衣,腰间佩着木剑,肃穆的问道:“你我可是好友?”
马均有些搞不清情况,茫然的点点头,小胖子这才笑了起来,说道:“那便速速起身,我有要事,需要你帮忙!”,马均有些无奈的起了身,换了衣,方才走出了门外,小胖子拉着他便朝着屋外走去,连饭都没吃,走到了门口,便被周围的护卫所拦了下来。
“殿下,止步!”
“我有要事要办,你们带我去袁隗的府邸去!”小胖子大声叫道,护卫们互相看了看,方才说道:“殿下,此事需要何公同意方可!”
“莫要坏我大事!”小胖子怒气冲冲的说道:“若是拦我,百年之后,此仇当由尔等子孙报!!”,原本还有些不以为然的护卫们顿时被吓了一跳,脸色也有些难看,马均还是没有搞清楚情况,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们,小胖子叫道:“带我前去!”
护卫们互相看了看,几个人方才带着他朝着外面走去,还有一人留在此地,看得他们稍微走远,便立刻跑去报告何休,何休刚刚醒来,便看到护卫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又将刚才的事情一一说出,何休听闻,却是大笑起来,说道:“无碍,无碍,家仇罢了!父仇子报,哈哈哈,公羊儒士当如此!”
他说完,便恍若无人的看起书来。
护卫无奈,告辞离去,这还能怎么办,赶紧入宫找天子啊!
而在此时,那些与小胖子前去的护卫慢悠悠的走着,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方才那位护卫的消息,心里也就知道何公的态度了,既然何公都不反对,那自己也就听从好了,他们跟随在小胖子的身后,一众人朝着袁府浩浩荡荡的走去,看到这个架势,路上行人也是纷纷躲避。
护卫还是比较清楚雒阳道路的,不久便将小胖子带到了袁家府邸面前,说道:“这边是袁家府邸了,袁隗应当是在此处讲学授徒。”
“好,袁隗老贼,昔日辱骂了我的祖父,此仇,我今日来报!”
“十世之仇尤可报!”
“三世之仇当如何??”
“来人!与我砸了他家大门!!!”
护卫们互相看了几眼,咬着牙,便冲了上去,对着大门便踹打起来,手中挥舞着佩剑,对着周围乱砍,正在府邸内为诸多袁家子弟讲学的袁隗被吓了一跳,连忙率领诸多门客,亲自走了出来,当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袁家大门都已经被砍成了木碎,几处空洞。
终于,经受不住如此的折磨,轰然倒塌。
袁隗大怒,质问道:“何人敢闯民居!无视汉律耶?”
“你便是袁隗老贼麽?!”
人群之中,小胖子趾高气扬的望着袁隗,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