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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海殇全文阅读

作者:就差一杯     大明海殇txt下载     大明海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21.鬼名柴田

    所谓存在既合理,我所做的事情,自然也有我的理由。

    之所以招揽浅井隆翔……嗯……蓝翔,主要还是有三方面的考虑。

    其一,羽柴秀吉势力太大,单靠我们我们自己,实在是太难对付,所以需要团结所有可以团结的力量。蓝翔虽然年龄不大,但是近江附近,浅井家还有不少遗老遗少,真的拉起来,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其二,初来乍到,我在东瀛毕竟根基尚浅,要站稳脚跟,还要逐渐扩展自己的势力。其中最重要的环节,就是人才。像这种自己主动送上门的肉,没有不吃的道理。

    其三,就是蓝翔本身。他的指挥有度,气魄不凡,的确是一名不错的指挥员,这是我最急缺的。

    也许说九鬼政孝也是一名指挥员,或者拉克申也有一些指挥才能。但客观的说,九鬼政孝是一名优秀的忍者指挥员,拉克申则是骑兵专长,但在步兵的指挥上,蓝翔明显远远优于他们。

    如果一定还要有一条理由的话,那就是对抗秀吉风险太大,万一不慎失利……至少,还有人甘愿跳到前面去顶缸!

    当然,对属下我并不全都如此,之所以对蓝翔有这一层考虑,主要还是因为刚刚接触,还不完全认可和放心吧。

    我交给他的任务就是方才所说,回近江去,尤其是小谷城周边,怀念浅井长政的大有人在,去把这些人集合起来,招揽一支队伍!然后隐藏起来,随时可以暴起,完成我所交代的任务。

    但是怎么保证让蓝翔听命于自己呢?我在与他交流的过程中,发现这哥们儿是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和他的父亲浅井长政一样,执着于义理,讲情怀!是个好人!

    这样的人或许最好控制,只要给他想要的!

    我告诉他,之所以联合柴田胜家对抗羽柴秀吉,完全是痛恨他们非义的一面!当然,其中也包括对浅井家的暴行!虽然这些大都是织田信长指使做的,但是既然现在羽柴秀吉继承了他的衣钵,再加上攻破小谷城的正是他本人,那么当下找秀吉算账就是最合适不过的吧!

    蓝翔完全接受了我的观点。谈到秀吉时也是咬牙切齿,毕竟当初织田军进攻小谷城时,羽柴秀吉恰好就是织田军的先锋!不找他又找谁呢。

    当然,还有一层意思——蓝翔的母亲,战国第一美女、老阿姨阿市女士已经是柴田胜家的正妻。即使这是一出政治婚姻,但是从各方面讲倒也不辱没了阿市。所以,为了母亲的幸福和安全,也该为此奋斗一把!对不对?

    我还告诉他,如果柴田胜家再输给羽柴秀吉,以阿市的性格,是绝对不愿意再苟活的,毕竟这一世已经足够颠沛流离,女儿们也都有了归宿……这也是史实,并非我杜撰。

    了解母亲性格的蓝翔长长叹了口气,彻底接受了我的理念。当然,这孩子还有些轴,更倾向于和羽柴秀吉正面作战,用他的原话说,“要堂堂正正的用一往无前的气势击倒不义的逆贼!”

    我淡淡的告诉他,正面作战是需要的,但那不是我们的任务。我们应该做好策应和袭扰工作,至于正面的硬碰硬,还是交给柴田胜家——他的便宜爹去做吧!

    蓝翔还有些不太情愿,我答应他,必要时,会让他上战场一线,和敌军面对面拼杀的!

    蓝翔听完,又是跪地九叩。我唤过鸢,让他带着蓝翔去领取一千貫的经费。蓝翔大为惊诧,这样的信任让他一时有些恍惚。毕竟我们才认识不久,而且还是以他的莽撞恶行才认识的。我为何如此信任的给他这么大笔银钱?

    于是我笑着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重义之长政的后代,不是贪墨之徒!”

    蓝翔含泪去了,带着那些受伤的士卒。我们约定,一个月后在堺港碰头,他表示一定赴约,哪怕遇到什么变故,低着头也会去!

    我又是慈和的笑容。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自己越来越像是蛊惑人心的坏人了……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目睹了这些的佐久间盛政对我忽悠的功夫大为佩服,但是他也觉得,我就这样给钱放人,这在当下几乎可以称为异类,是绝对难以理解的事情。

    我笑了笑,告诉他,这叫天使投资。佐久间盛政一脸懵逼……

    五日后,我们终于到达了长滨城。站在城下,我细细观赏了这座城池半天。据记载,长滨城的名字来源于东瀛的南北朝时期,是当时全东瀛最具代表性的重要标志性建筑。

    这座古城绝对担的上景色优美的描述,是一个东瀛人人向往的好去处。虽然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多次遭遇战争,但是都被完好的保留了下来,而斑驳的城墙也记录和诉说着它苍茫的历史。

    我们现在看到的长滨城,是天正元年、羽柴秀吉攻下近江浅井家小谷城后,在琵琶湖边的今滨城的基础上筑成的新长滨城。之后一直作为秀吉的封地,在不久前本能寺之变后曾被明智光秀攻破。

    清州会议后,长滨城曾一度划入柴田胜家的领地。后来又几易其主,直到后来一国一城令下后,才被强制拆毁。

    我心中暗暗感叹,才见过浅井长政的儿子,就来到他殒命的地方,人生真是变幻莫测,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可惜物是人非啊!

    随着佐久间盛政进了城,也没什么手续,我便在他的带领下,于著名的天守阁见到了久闻大名的“鬼柴田”——柴田胜家!

    这位织田家头号重臣、首席猛将已经年逾花甲,穿青挂皂,头发花白,却梳理的极为工整。目光炯炯有神,袖筒里露出的胳膊依然肌肉虬结。身材算是高大,气势十分逼人,绝对担的上“鬼柴田”的称号!

    见面见礼落座后,他在打量我,我也在打量他。这柴田胜家绝对可以说是战国时的风云人物,和他对坐,我不禁生出一股历史的沧桑感,就像第一次面对戚都督时的感觉。

    不过,现在时过境迁,我不再是那个刚来到明朝时的……嗯……初阶穿越者,而是在当世有了相当底蕴的人。所以尽管面对着织田家、乃至战国时都堪称超一流的武将,依然在气势上不落下风!

    我心中暗道,这柴田胜家乃是尾张织田家的谱代重臣。在织田信秀死后,曾一度拥立织田信长之弟织田信行叛乱,换句话说,曾经站错了队。但是兵败后,因作战勇猛而被信长饶恕,开始侍奉信长。

    此后,胜家在信长麾下屡立战功,成为家臣团的领袖。浅井家灭亡后,他得娶信长之妹市姬,并被任命为北陆探题,主导对越前本愿寺势力和越中、越后、能登之上杉势的侵攻,居城在北之庄城,势力一时间达到了顶峰!

    本能寺之变后,柴田胜家不是不想赶回来讨伐明智光秀,但却被上杉谦信的义子、继承人上杉景胜的军势拖在越前难以回师,结果丧失了争取话语权的良机,不得已而与羽柴秀吉彻底对立。

    1583年的贱岳之战中,尽管他采取了正确的拖延战略,却因为外甥佐久间盛政的莽撞、心腹大将前田利家的诡异背叛而战败,不得已退回居城,点燃储存在天守阁内的*,带着心灰意冷、甘心殉死的阿市一起自杀身亡。

    柴田胜家不可谓不勇猛,不可谓不智慧,但是似乎总是欠缺一点运道。他的失败过程有着太多的如果,可惜哪怕一个如果的结果都未向着有利于他的方向发展,不得不令人嗟叹。

    “孙指挥使殿!久仰大名,今日终得相见,实在大慰平生!只是不曾想过,竟然如此之年轻!”柴田胜家作为主人,还是礼貌的先开口道。

    我上身微微一躬道:“私在明朝,也曾多次听闻鬼柴田不可抗拒之勇武!正是我辈武者典范,幸有今日一见!”

    说完,我们二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意思很简单,大家都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有话直说就好了。

    柴田胜家点点头,笑着道:“孙殿谬赞!还要多谢前番援助我这不成器外甥的恩德!胜政,还不谢过恩公!”

    佐久间胜政坐在一边,早就憋的慌了,他拿起铁扇,在自己的盔甲胸口处“邦邦”敲了两下,方大笑道:“舅父!我和启蓝已经是挚友,就不说这些客气话了!”

    他倒着实不客气,我微笑不语,柴田胜家喝道:“这是什么话!朋友是朋友,恩情是恩情!”说着,对佐久间胜政道:“近日,我偶得一匹宝马,名唤作三国黑!十分威武雄壮,还不去牵了来,赠予孙殿!”

    这佐久间盛政是个直肠子,听说有好东西,哈哈笑着就去了后院牵马。我知道,柴田胜家这是有私密话要说,道了声谢,便开始品茶。

    佐久间胜政刚要出门,听到我道谢,便扭头大笑着道:“谢什么?我还值不上这一匹马?”方才笑着去了。

    听他走远,柴田胜家把上身微微前倾,重心压在伏案的右臂上,低声道:“孙殿在明朝似乎受害不浅,不知日后有何打算?”

    说这句话,其实就已经隐隐透出了招揽之意。我却假装不懂,微笑道:“功名利禄,我已看透,便就这样信马由缰,赚个营生吧!”

    柴田胜家摇头道:“孙殿的勇武我是知道的!特别是对草原人历战,有勇有谋,手段狠厉,方才立下不世之功,何必为了一点挫折,就生了隐退之心?”

    我心道:“并非我想隐退,而是你并非可追随之人啊!”口上却道:“心已冷,且需将养啊!唉,不提也罢!”

    柴田胜家点头道:“我理解孙殿的苦衷!这次仗义提供铁炮的事,我也是感激在心,必有厚报!”

    我不想跟他费这些话,便微笑反问道:“柴田殿问了我,现在我也问问柴田殿,日后有何打算?”

    柴田胜家一愣,旋即笑道:“孙殿是说羽柴秀吉的事?”抿了口茶笑道:“那只猴子虽然狡诈,却不足为虑!年内就能拿下他的首级!”

    我笑了笑道:“当真如此?”

    柴田胜家又是一滞,方才低声笑道:“其实双方均势,谁都不占上风!取胜只怕还在明年。”

    我也抿了口茶道:“只怕还有水分!”

    柴田胜家脸色一变,压低声音道:“其实我方略有不利,但略施小计即可扳回风头!”

    我站起身,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先告辞了!预祝柴田殿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佐久间盛政方才牵了马回来,见我就要走,十分不解。心道舅父让我把人请来,说是要邀请加入,怎么这就走了?

    柴田胜家见状,面色一黑,刚要发作,却见我嘴角隐隐带着不屑的笑意和眼神中的冷意,顿时心头一凛!心中暗道,这小年轻能从明朝从容逃出、毫发无损,想必有所依仗!还是……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吧!

    于是大笑道:“孙殿并非要走,而是要出去试试三国黑的脚力!孙殿,这就请一试这马可好!回来我们再好好叙话!”

    话里话外,已经有了服软的意思。我也不矫情,来此就是为了合作,无非是讨价还价罢了!于是一拱手,下了楼,翻身上了三国黑,一抽马鞭,那马儿稀溜溜一声人立而起,而后绝尘去了。

    望着我的背影,柴田胜家的眼神越来越深,越来越热。

122.天守之议

    这个世界上,啥事都是你情我愿。你要玩心眼,没理由让别人真诚。对不对?

    再次坐在天守阁的桌前,柴田胜家的态度已经发生了极大的转变,通过刚才的对话,他知道我并非对东瀛的形势一无所知,相反,我知道的很清楚,甚至,比任何人都清楚。

    柴田胜家心里忽然对我生出一种看不透的感觉,这个年轻人,真的不愧是正三品位的勇士啊!他不由得想到。

    等到众人都退去,天守阁只剩我们二人时,柴田胜家坐着躬身道:“孙殿!方才是我失礼,多有得罪!”

    我也躬身道:“无妨!但愿此后能精诚合作才是!”

    柴田胜家再次躬身道:“只是没有想到孙殿对形势如此了解!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是我唐突了!”

    不等我回答,又接着说道:“如今形势的确对我方大为不利!不知孙殿有什么赐教!”

    我心道,这就对了,求人还端着架子。但是话说回来,目前的局还真不好破。于是我略一思索后,沉声道:“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阁下对当前形势有什么认识?”

    他想听我的想法,可是我毕竟是客,你都不说清楚基本情况,难道让我猜吗?虽然我知道,可我就是不说!

    柴田胜家沉吟道:“嗯,孙殿考虑的周祥!我也曾多次盘算,当前形势对我方有三利三害!”

    我抿了口茶道:“愿闻其详!”

    柴田胜家道:“对我方三利者,其一,乃是占据大义!”

    我明白他的意思。虽然羽柴秀吉伙同众人拥立了信长的长孙三法师为继承人,但是这个年仅两岁的孩子还在织田信长的三子信孝手里,由信孝负责辅佐。

    三子织田信孝实际上比信长的次子织田信雄还要大二十多天,但是由于他是庶出,名分上只能比自己实际上的弟弟退后一位,反而当了弟弟的弟弟。而这些年来,也一直不受父亲重视,晃荡在外围和边缘。

    织田信长被刺身亡后,柴田胜家看上了不受待见的信孝,打算拥立他作为继承人——而事实上,胜家抱着的也是头脑不大灵光的信孝更好控制的念头。

    然而没想到秀吉会绕过信长的儿子们,转而立了三法师为继承人!胜家与理据争,虽然没有改变这一事实,却得到了更多其他的实惠。而三法师在信孝手里,和在他鬼柴田手里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至少他自己这么认为。

    但是我却知道,立冬之后,胜家与信孝之间的道路被大雪封闭,胜家心里一个劲儿祈祷,秀吉千万不要利用这个时节进攻。而他也通过递交和解信的方式,想要拖住秀吉,把决战的时间拖到春天雪化之后。

    然而狡诈的秀吉眼见三法师在对方手中,自己进攻对方便成了不义的口实。于是索性另辟蹊径,拥立了信长次子——织田信雄为主君,这样的话,再进攻信孝或者胜家,便不是不义的战争,而是变成了织田家的内斗!

    他也完美利用了大雪封山的机会发起了进攻!打的就是胜家被雪山围困,鞭长莫及、够不着的领地。

    在这种情况下,胜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秀吉耍大招,却毫无办法。谁知这个时候,脑子不大灵光的织田信孝却又不老实,起兵袭击秀吉的背后,在柴田胜家躲都躲不及的时候,主动出头作死!

    结果秀吉分出一半兵力,没几下就把信孝打服了,乖乖交出了三法师和母亲为人质,才换得自身安宁。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柴田胜家所谓的占据大义实际上是不存在的自我安慰。于是我叹了口气道:“信孝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吗?”

    柴田胜家默默无语,没法回答。我接着说道:“而且信长公并非只有信孝一子、三法师一孙啊!”

    我也只能提醒到这里,再说得多反而着相了。柴田胜家闻听此言,沉吟不语,半晌方道:“你的意思是,那猴子会打信雄的主意?”

    我不语,却抿了一口茶。

    柴田胜家想了想道:“我会派人留意,如果确有此事,那就……”说着,目露寒光的看了我一眼,右手虚虚往下一砍!

    我笑着摇摇头道:“那岂不是给了对方讨伐不义的口实?”

    柴田胜家疑问道:“那依你看……”

    我淡淡的说:“就当大家扯平吧。先说别的吧。”

    柴田胜家无奈的点点头,继续道:“第二,敌我双方军势上,敌军数量多于我军,但战场均为山地,论山地战,十个猴子我也是不惧的。”

    这个我同意,于是我点头道:“有理!鬼柴田的勇武我是确信的!只是……”

    柴田胜家皱眉道:“有何不妥?”

    我摇头道:“回头到了具体时再说吧。”实际上,柴田胜家军势的失败,很大程度上就是源于队伍内部的这种自信,或者说自大。他们认为自己勇武无双,却把秀吉的胜利视作耍小伎俩。但我现在没法说,说了他也不会听。

    柴田胜家伸出第三根手指道:“我最大的依仗就是内部团结,这与秀吉鱼龙混杂的队伍绝不可同日而语。”

    我听了这话,忽然有些同情柴田胜家——他所依仗的这些支点,都恰巧是他失败的拐点——决战时,由于佐久间胜政的莽撞,导致胜利的天平向秀吉倾斜,但却是前田利家的不战而退,才导致了柴田军势的大崩溃!

    历史上,对前田利家诡异撤退的理由众说风云,但我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织田信长派给柴田胜家的这个助手,其实在织田信长死后便身在曹营心在汉,实际上早已被羽柴秀吉策反了!

    毕竟,在秀吉开始发迹之前,前田利家就是秀吉的好朋友,后来还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了秀吉,双方的关系本就十分密切,我真的一万个不理解,为何柴田胜家对前田利家还是如此信任。但是,这也是一时解决不了的问题啊!

    于是我又默默无语。

    柴田胜家心中,对我再次升起了更加高深莫测的感觉,他断定,我一定知道些什么。所以在接下来的谈话中,变得更加谨慎!

    他命人端出地形图,制作的算是精细。围绕着近幾地方的山川丘陵画的格外详细。上面敌方势力被画成黑色,我方势力是白色,看起来一时间犬牙交错,十分焦灼。

    柴田胜家指着对面黑色的势力说道:“对我方不利之一:便是敌军势力庞大,而我方势力单一。”

    我明白他想说的意思。清州会晤上,羽柴秀吉拉拢了织田家的另外两位家老——丹羽长秀和池田恒兴,一起对抗柴田胜家。所以胜家把这两人划到了敌方一面。

    于是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开口道:“柴田殿实在不必担心丹羽长秀和池田恒兴二人,他们不过是骑墙派而已,并不会真心相助于秀吉!”

    柴田胜家眼中放出光来,急问道:“孙殿何出此言?”

    我微笑道:“鬼柴田是一只虎,羽柴秀吉是一匹狼,那两人却充其量算两只狐狸。狐狸偷鸡可以,与虎对抗则不必考虑的。只要胜家大殿在军事上展现出优势,二人绝对不敢做丝毫异议,发出他声!”

    柴田胜家认真思索我的话中之意,良久点头道:“那两人,的确有观望之姿,在会议上话多,实际行动上却是严守门户,毫无动作!孙先生所料无差!令人钦佩!”

    可能是慢慢接受了我的观点,连称呼上都客气了许多。

    人家客气,我也客气。于是我拱手道:“胜家大殿谬赞,在下只是就事论事。不妥之处,还请胜家大殿谅解!”

    柴田胜家哈哈笑了两声,尽显大将本色,开口笑道:“孙先生不必自谦,我征战一世,于战事可自称一声见微知著,先生之言,句句在理,丝丝入扣,绝对是大家之言!不负草原人进攻中原绝望之墙的名号啊!”

    我微笑着问道:“这什么墙又是哪来的一出?”

    柴田胜家微笑道:“孙先生的病来的急,走的急,有些事尚且不知。在你走后,几个草原部落已向明朝降服,端的是怕了孙先生的狠厉手段!更言道,面对孙先生,就像面对一堵过不去、没活路的高墙!故又称绝望之墙!”

    我抿嘴笑道:“他们来袭扰,被驱逐了乃是理所当然,倒是绝望个什么劲儿!”

    柴田胜家又哈哈大笑。我不等他回话,我继续道:“一些虚名,不值得炫耀!言归正传,方才胜家大殿所言此事已有破解之法,我且听完另外两害一并说吧”

    柴田胜家也不含糊,便开口道:“居功不自傲,实乃真丈夫也!至于当今战场其他两害,便是大雪封山、阻断道路,以及敌军势大、敌强我弱吧!”

    整体说完,柴田胜家便不再言语。在我的感官中,柴田胜家除了对一些人的观点有失准确,他在战争的整体形势和定位上还是十分精准的,不负鬼柴田之名!而我之所以更清楚,完全得益于历史课本。如果同样身在其中,我不一定就比他更强啊!

    又是良久,柴田胜家开口问道:“以上便是敌我军势,听孙先生之言,想必也是十分了解的,倒是我献丑了!”

    我微笑道:“论决机战场之上、纵横两阵之间,又有谁是鬼柴田的对手呢?”

    柴田胜家哈哈一笑,想必也是十分自得。但看着我的笑容,他又有些心虚的道:“还要请孙先生更多指教!”

    我微微一笑道:“指教不敢,权且抛砖引玉吧!”和柴田胜家对视一眼,我们露出一个互相都懂的微笑,我继续说道:“当今形势,似是对我方大不利,实际上却是死里藏活,败中有胜!只要拿准七寸,未必擒不住羽柴秀吉这条毒蛇!”

    柴田胜家闻言,大喜之下,从榻榻米上站了一起,绕过小方桌,坐到我侧面,靠近来问道:“不知先生有何良方?胜家洗耳恭听!”

    看到这个战场鬼神的谦卑之态,我心里不禁有些同情。人到了穷途,真的是一根稻草都不想放过,更何况是我这么靠谱的一根圆木!

    一时间,整个天守阁静的落针可闻。望着柴田胜家灼热的眼神,我心中叹道,为了二叔祖的嘱托,我一定全力帮他,便开口道:“既然胜家大殿有三利害,在下便出三对策,还望胜家大殿略做参详!”

    终于说到了核心问题,柴田胜家整个人都靠了过来,而我,则不紧不慢的伸出三根手指。

123.天守三策

    我以前一直不明白,古人为什么这么喜欢“三”这个数字,干什么大事儿都喜欢用个三。

    刘邦约法三章,秦末汉初天下得定;刘备三顾茅庐,汉末方得蜀汉中兴;传说里讲的三生石,定了前世、今生、来生缘分;再比如什么孟母三迁、韦编三绝、士别三日、冰冻三尺,似乎凡是特别重大的事,都脱离不了这个“三”字。后来就连岛国动作片都喜欢拍三人行的桥段……

    咳咳……那什么,嗯……随着年岁渐长,慢慢我也了解了三的独特魅力。东汉许慎在《说文》中论述:“三,天地人之道也。从三数”。《老子》中说:“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后汉书·袁绍传》也说“恨结三泉”,用三来形容仇恨之深,还注释道“三者数之小终。”方才说过的佛教讲前世、今生、来世,与西方讲过去、现在、未来实际上不谋而合,都是从三之数。

    所以说,三既是开始,也是终结。慢慢的我也喜欢上了三这个数字,干个啥都喜欢想快、中、慢,或者上、中、下三个办法,讲话喜欢讲三点,写文章喜欢三三制,以示周全。

    有人问道,要是有四个、五个或者六个选项怎么办?那不就不好看了吗?三个方面说不完怎么办?

    我就纳了闷了,一次说不完不能分两次说吗?有没有点原则和操守?我是有操守的人,头可断,发型不可乱,该装的x是一定要装到位的。所以说是三个,就一定是三个,没毛病!

    嗯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柴田胜家死死盯着我右手伸出的三根手指,我过了片刻,感觉气(zhuang)场(bi)已经足够强(dao)大(wei),方开口说道:

    “首先,攘外必先安内。瞻前必先顾后!当务之急,是要稳定后方——前段时间我方与越后上杉家颇为焦灼,此时要全力应对秀吉,必须先稳住后方!”

    柴田胜家拍案道:“正是如此!我正准备派人去与上杉景胜讲和!先生高见!”

    我笑着摇头道:“还不够。”

    柴田胜家一愣,随即问道:“那依先生的意思是……”

    我正色道:“以战争而求和平,则和平存。以绥靖而求和平,则和平亡!”

    柴田胜家略一思索,问道:“孙先生是说,我们当猛攻上杉家,逼其来讲和?”

    我笑道:“正是!上杉景胜于御馆之乱中夺得家督之位,但他比起已故的上杉谦信公谬以何止万里?给他一些压力,逼他签订城下之盟,可能会有奇效!”

    柴田胜家拍了一下大腿道:“本该如此!孙先生高见!此事……便安排胜丰去做吧!”

    这个胜丰指的是他的养子柴田胜丰,能力平庸,与胜家关系恶劣。我摇头道:“如此大事,还是胜政更加合适啊!”

    柴田胜家想了想,叹了口气道:“的确如此……胜丰那孩子……唉!”

    我此事却又插口道:“既然不信任,便早做打算吧!”

    柴田胜家一愣,他虽然不喜欢这孩子,但是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听我的意思,竟然是要收回养子胜丰的权力,将其闲置?

    因为我知道,历史上的柴田胜丰在柴田家与羽柴家战争开始后不久,便直接投降了羽柴秀吉,连带着他所拥有的城池。但是这话我不能说,毕竟疏不间亲,我只能点到为止。

    胜家沉吟了一番,沉声道:“此事容我三思!”

    我不置可否,收回第二根指头,吟诵道:“兵法云: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柴田胜家点头道:“兵法乃兵家至宝!只是不知孙先生指的是那一句?”

    我微笑道:“不是别的,正是亲而离之这一句!”

    说完,我用手指着地图上摄津的池田恒兴领地道:“这池田恒兴的母亲乃是织田信长的乳母,后来又成为信长父亲的侧室,因此,池田恒兴乃是信长的乳兄弟!更是其第一亲信。如今虽然面子上向着秀吉,但是若我们从这上面做文章,只怕他与秀吉即使不反目,也得心有芥蒂啊!”

    “嗯!!”柴田胜家长长的嗯了一声,思索着办法。良久,问道:“孙先生有什么好办法?”

    我微笑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是织田家的事,就让织田家的人来办吧!”

    柴田胜家面露喜色道:“你是说,信孝?”

    我点头笑道:“还有信孝背后的家督——三法师!”

    柴田胜家猛地一拍桌子,叫道:“好一个离间计!好一个离间计啊!我立即让人去通知信孝,亲笔书信于池田恒兴!”

    我抿了口茶道:“书信要来往不绝。当然,字迹要于关键处有所涂抹......光明正大的送去即可!”

    我们二人对视一眼,发出会心一笑。

    说完,我又指着若狭的丹羽长秀领地道:“对这只老豺狼,就得用其他办法!”

    说着,我指了指信孝和三法师所在地美浓道:“据说丹羽长秀有严重胃病,常年吃着补药。便让信孝代三法师发出通令,指责丹羽长秀贪墨军饷,命其亲自到美浓述职!”

    柴田胜家疑惑道:“他会来吗?这摆明了是有圈套的!”

    我微笑道:“若他来了,便就此拿住,软禁于美浓;若他不来,便至公书于羽柴秀吉,命其发兵,讨伐不义之贼!”

    柴田胜家大喜道:“如此甚妙!若照此办理,则无论如何,他们二人也无法再保持一致!孙先生实在是高!”

    我摇头笑道:“哪里哪里!胜家大殿谬赞了!”

    柴田胜家急不可待的问道:“那第三条呢?第三条是什么?在下已经无法等待了,请孙先生赐教!”

    我用手在秀吉的势力外围画了一个圈,淡淡的道:“至于周边势力,其实倒也无妨,像德川家、毛利家,都是老奸巨猾,绝不会动手,态度上有了就行。唯一可以争取的,倒是长宗我部家......”

    这长宗我部家指的是四国岛土佐的大名长宗我部元亲。姓长宗我部,名元亲,幼名弥三郎。由于幼年时皮肤白皙个性软弱,而被称为”姬若子”,用现代语言说,就是伪娘、娘炮......

    但是这个娘炮长大以后,却勇猛异常!在信长死后,与德川家康结盟,最终统一了四国!其所率领的长宗我部军队名震四国,其步兵军团的精锐善战,更获得”一领具足”的美称。

    可是他与羽柴秀吉的关系极为不妥,二者互相仇视已久,当然历史上,年龄偏大的长宗我部元亲没有耗过秀吉,晚年败给了秀吉,领土大减。末年时迁居至大阪,随即病故。所以撺掇他来袭扰秀吉的后背,是绝对有可能的。

    柴田胜家道:“长宗我部元亲有勇有谋,只怕不好说服其为我所用啊!”

    我低声道:“那便驱虎吞狼吧!”

    柴田胜家急道:“如何行使?请先生示下!”

    我微笑道:“胜家大殿在信长公去世后,可有派人去过京都?”

    柴田胜家愣住了,去京都,无非就是上洛和朝拜两件事。

    上洛他不够格,只有当年的织田信长做到过。在这里需要讲一下,所谓上洛,是指战国大名带兵攻入京都的行动,这是诸如织田信长、武田信玄等战国强势大名毕生追求的目标,如同华夏春秋时期的”问鼎中原”。

    ”上洛”主要是指实力最强的地方大名集结大军,开往京都表明地位的过程,有些类似华夏古代春秋战国时期的”会盟”,是宣示武力的最好手段。柴田胜家名义上还是织田家的家臣,还不够格,势力上更是远远不够,所以上洛他是不用想的。

    那么剩下的便是朝拜。简单地说,就是“跑部钱进”,再说的直白一些,就是拿钱去贿赂侍奉天皇的“公家”,帮助达成一些目的。

    我说了这句,柴田胜家就想到了下句:“孙先生的意思,是通过公家,发布命令羽柴秀吉讨伐长宗我部元亲、或者命令长宗我部元亲讨伐羽柴秀吉的天皇令?”

    我微笑不语。

    柴田胜家索性坐到了我旁边,抓着我的胳膊低声道:“孙先生,在下柴田胜家不才,但是绝对惜才如命!如果孙先生有意,我柴田氏绝对是你最好的落脚处。有我的从二品,就有先生的正三品!如何?”

    柴田胜家已经完全被我打动了,想要不遗余力的来招揽我。我笑了笑道:“胜家公莫急,在下第三条还没有说呢!”

    柴田胜家楞了一下,继续道:“但说无妨,必然照行!”

    我拱了拱手,指着伊势、尾张一带说道:“至于织田信雄......胜家公还准备留着他下崽么?”

    柴田胜家楞道:“方才孙先生不是说,若动了信雄,便等于给了秀吉口实么?为何现在又......”

    我冷冷的笑着说:“若是秀吉拥立了信雄,再动他便是授人以柄。但是现在的信雄,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家督之叔,如果我们......再嫁祸于秀吉,那么,又该是怎样一个形势呢?”

    柴田胜家站起来道:“那我便可以举起讨伐逆贼的大旗,全力攻击之!任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的!”

    我又是笑而不语。

    柴田胜家头脑热了五秒钟,又缓缓坐下,沉声道:“只是,派谁去执行这项任务呢?伊贺忍者众被信长公拔掉了根基,别的忍者众又不同心,甲贺众更是专注于为秀吉做事,此事只怕知易行难啊!”

    我淡淡的道:“若是胜家公确有此意,这点小事,便交给我去做吧!”

    柴田胜家看着我的表情,不由得背心莫名一阵发凉。

    忍者的职能里,的确有刺杀对方领袖、重臣一项,但是这些人往往守卫森严,极少有成功的。

    他见我我说出此话时,竟然如此轻描淡写,以我刚才表现出的对形势的判断力,绝对不会是故弄玄虚,或者打肿脸充胖子。柴田胜家这才知道,我的能量还远在他的预料之外。

    至此,我能说的已经全说完了,至于浅井蓝翔我没打算说。一方面还没见到真凭实据,另一方面,我也总得有些自己的底牌。当然,我真正的底牌——水军,还不到拿出来的时候。

    柴田胜家见我刚才回避了招揽的问题,知道我志不在此,便感怀的叹了口气,为了表示诚意,现在的确是谈报酬的时候了。

124.等价交换

    正所谓学好文武艺、货予帝王家,这句话是学而优则仕的进阶版,或者说商业版。但归根结底,两句话表达的意思大同小异,整体都是知识产权和劳动力出售范畴内的事情。

    天守阁会谈之后,柴田胜家心里已经有了对抗羽柴秀吉的根本底气,如果说,原来他对于对抗羽柴秀吉是出于无奈和必须,那么现在,则更多是出于一种向往。

    现在所需要做的工作都已经列入日程,只需要根据实际情况进行细化优化,再由指定的人按时序、按重要程度分头去完成就可以了。当然重中之重,是做好保密工作。

    至于应该由我去执行的讨伐织田信雄一事,我和柴田胜家商议之后,认为并不是眼下急于一时的。因为此时若动手,只怕还会打草惊蛇,让羽柴秀吉提高警惕,或者另做打算。不如先等到柴田胜家与上杉景胜那边达成协议,而赶在入冬之前动手不迟。

    选在这个时间,一方面可以让羽柴秀吉措手不及;另一方面,也让他没有太多转移目标的空间。更重要的是,我们可以在入冬前完成军势的布置和转换,加强对织田信孝、三法师的支援,防止出现主君被拐的恶劣情况。

    于是我便暂时留在长滨城,而在此期间,柴田胜家也给我报出了一份足以让人满意的报酬。

    我基本没有讨价还价,胜家也表现的很有诚意。所以林林总总算下来,他提供给我的报酬,主要包括以下这么几个方面:

    首先,只要是在他柴田胜家的领地里,刃海商会免除一切税收;在他盟友的领地里,免除一半税收。同时对外贸易中,可以打出柴田氏专用商会的旗号!这一条看起来很诱人,但实际上,若是这一次无法战胜羽柴秀吉,这边是个空头支票。

    减免税收就不必说了,如果这次败给羽柴秀吉,柴田胜家像历史上一样失势,那么打出柴田氏专用商会无异于自己找踩......这种傻事我是不会做的。所以实际上,这一条优惠属于有限制条件的地域保护承诺。

    其次,刃海商会被允许在柴田胜家极其盟友的领地内拥有二千人左右规模的护卫队。

    这一条在战国时是很少见的,毕竟私人武装规模过大,总是让当家的心里不放心,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对不对?

    当然客观的将,东瀛境内也有类似的浪人团存在,但那都是没有组织的,像这样有组织的民间武装那真的是少之又少。

    横竖数来数去,也就是几家忍者众,再加上“杂贺众”这样的雇佣兵团。而这恰恰就是这些忍者众、佣兵团总是受到攻击的原因——因为让掌权的人不放心啊。

    什么样的人最可靠?最不会添麻烦?答案是——死人。所以严格的说,这一条也算是柴田胜家对我的格外的礼遇。但事实上,在我看来,他是希望我在这个节骨眼上,能够更多的积蓄各方面的力量,协同起来帮助他渡过难关吧。

    因此,与其说柴田胜家给我特殊礼遇,不如说他想曲线救国帮助他自己。但这个事情本来就是互利互惠,也无所谓谁吃亏谁占便宜。

    当然,看到我似笑非笑的表情,柴田胜家也知道自己的心思被我看透了,于是老脸一红,答应给我提供五百人的铠甲武器,另外还有一百人的骑兵装备。

    对于这样有爱的附加条款,我自然是受之有愧、却之不恭的笑纳了。

    第三,他给了我在必要时、可以建议调动一定规模军队行动的权利,这也是因为我领受的一个身份——柴田胜家的兵法指南役带来的附带效果。

    所谓兵法指南役,实际上可以分为两种。

    一种是在朝的兵法指南役,地位相当于军事方面的参谋长,可以拥有军事指挥和建议的权力,但是获得这样权力的同时,必须向主家效忠,成为下臣,作为从属人员存在。

    如果选择了这种身份,就必须要参加每个月的评定——也就是例会,并且要时时在位,不能乱跑。毕竟,领导找不到人可是要发脾气的。

    另一种是在野的兵法指南役,也就是我这种,其实就相当于客卿参谋。大家的身份相对自由灵活,更多的相当于一种雇佣和协作关系。不用参加例会,不用随时在位,但是在必要时,本家会发出召唤,没有特殊情况应该到位,出人出力。

    而我之所以选择这种身份也是很正常的,我离开了明朝这个虎穴,怎么可能完全踏足战国这个狼窝?还是以超然物外的态度,来推波助澜比较好吧。

    当然,那天在天守阁议定事情之后,我和胜家其实还谈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那就是——我为什么要帮助他对付羽柴秀吉!?柴田胜家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换句话说,就是关于信任的问题。

    这个问题,我在来之前就做了充分的准备——

    我面色沉重而愤慨的告诉柴田胜家:我的父亲,孙先生,在与东瀛的贸易中,于海上被熊野水军劫掠,父亲船队尽失,身受重伤,唯余下一条残命、一条破船,抵死回到了明朝。

    老人家临死前,颤抖着双手留下一封血书——就是我手里这块白布,上面写着“害人者九鬼嘉隆,始作俑者羽柴秀吉”十五个触目惊心的血红大字。

    像这样的劫掠事件,每年不知道要发生多少,柴田胜家心里无比清楚,那些水军到底干的是什么勾当,心里顿时就信了七八成。当然,这也与我描述事实的时候,声情并茂的演示方式有直接关系,好的口才真的是成功的基础啊......

    而我手中这封血书字迹鲜血淋漓,惨不忍睹,下面还留着一个大大的血手印——这个也是我和拉克申反复推敲过的版本。字是我躺在床上写的,所以自有些歪歪扭扭,但这样才真实,不是吗?

    日本战国时的高层们都是认得汉字的,并以读写汉字为荣。所以看着这封血书,柴田胜家仿佛读出了我父亲在写下字迹时,心中无限的愤慨和不甘。

    十分歉疚的再看了我黯然咬牙的面容一眼,柴田胜家心中再没有瓜葛,彻底接受了我的说法,真正把我当做了自己人,并且发出了着我担任柴田氏兵法指南役的邀请。

    于是我就做了上面那样的选择,在面容悲戚的将血书塞回怀中的时候,我在心里着实缅怀了一番为了这封血书献出宝贵生命的公鸡!红烧之后,整体口味还是不错的......

    当然,柴田胜家为了表示私人的感谢之情,在上述的这些条件之外,还额外送给我一些零七八碎的东西。

    之前送给我的名马三国黑,是作为援救佐久间盛政的谢礼。

    见我用刀,虽然拿着的仿童子切也算是好使,但终归是件仿品,于是答应我,将他珍藏的一把菊一文字则宗赠送予我。

    我拿着这把名声在外的刀试了试,着实嫌短,也不够分量,便不无遗憾的赠还给了柴田胜家。于是胜家转而赠送了我一套唐冠南蛮具足作为礼物,并答应一定帮我再另行寻找一把宝刀。

    答谢之后,我认认真真研究了这幅唐冠南蛮具足。

    其实稍微对东瀛战国前后铠甲有研究的人都知道,这种铠甲其实彻头彻尾就是一个另类:

    头冠是仿唐朝的明光铠,全金属质地,内衬棉布的夸张样式。身躯是仿西方的板甲——这就是南蛮称呼的由来——不同于汉唐的鳞甲和东瀛的片甲,这种南蛮铠甲的整个上半身都被包裹在一个整块的铁板里。至于下半身,则是传统的东瀛片甲。

    因此,这身盔甲的防御力很高,但重量同样也很高。全算下来,大概在四十多斤、将近五十斤的样子。所以这铠甲只能在马上使用穿着,步行一定想穿着的话......当然也不是不行,就看个人爱好吧。

    考虑到接下来一定会发生的战事,我穿着明军的铠甲很明显不合时宜,所以这件礼物倒是送的比较贴心。

    至于其他的金银珠宝,这个我是看不上的,都拿去转送给了其他人。

    至于柴田胜家送过来说是“帮助我更衣洗漱”的四个侍女,也被怒气冲冲的鸢打发去打扫厕所了......

    总之,这次的长滨之行可谓硕果累累,我也了却了一件心事,至少事情在向着我所期望的方向发展,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而好的开始占成功的一半,所以我的心情是大好的。

    当天晚上,柴田胜家在天守阁的二层召开了宴会,根据我的要求,范围非常的小——原因很简单,我的存在并不想过多的暴露在众人面前。

    作为一把藏锋,我只有藏在幕后,才能发挥最大的效用和价值。一旦刀身全拔出来,便失去了本身的威慑和突袭的作用。

    柴田胜家接受了我的看法和要求,于是这宴会便成了一次家宴。所谓家宴,自然是一家人都要参加的。因此席间除了我和柴田胜家、佐久间胜政,还有胜家的养子柴田胜敏,以及庶子柴田胜里,和仍由乳母抱在怀里的长三郎柴田胜忠。

    他的这几个养子、庶子都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历史上也都没留下什么浓墨重彩,我也没有什么印象,只是客客气气的答了礼。

    不过席间我却见到了一个绝对意想不到的人——人称战国第一美女、浅井长政的遗孀、柴田胜家的现任妻子、织田信长的嫡亲妹妹——阿市。

    阿市今年应该已经有三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传统的和氏服装,画着淡妆,整个人端庄秀丽,仿佛一尊塑像般干净、整洁,一尘不染。不过尽管面色沉静如水,但容颜上的确不负绝世美女这称呼,保养的也很好。

    端详之间,发现她的眉宇间与我之前见到的浅井隆翔......嗯,蓝翔倒有几分相似,看来是血亲无疑了。

    席间,阿市见我在看她,她便也看着我。其实我这么看着她,并不是对她有什么么非分之想,而是在我和蓝翔分开之前,这个小伙子恳求我一件事。

    “主上!哦,不,先生!您此去长滨城,或许会见到我的母亲阿市大人,请将这块丝帕交给她,就说千福丸很好,她不必挂念。请她一定要努力,过好自己的生活啊!”浅井蓝翔将这块丝帕递给我时,如是说道。

    我微微叹了一口气,蓝翔和阿市虽然见不到面,十分可怜,但最起码知道自己的母亲、或者孩子仍然还在人间。而我呢?自从五岁时与母亲分离,便再也没有见过面,到死也不知道她是死是活。而如果她知道了我的死讯,又会不会痛苦难过呢?

    一时间我竟想的入神,盯着酒杯陷入了沉思。柴田胜家连续喊了我几声我都没有应答,于是胜家一笑,让阿市给大家轮番倒上酒。

    等阿市倒酒到我面前时,她柔声道:“孙先生,请满饮此杯吧!”

    我顿时警觉,不小心手一抖,碰翻了酒杯,酒水溢了一桌。旁边的从人立即过来收拾桌子。而我也趁机掏出那块绣着莲花的丝帕,在衣袖上轻轻一擦。

    “啪!”身后响起了一声脆响,却是阿市手中的酒壶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胜家笑着问道:“怎么了?阿市,启蓝殿碰倒了酒壶,倒是吓到了你么?”

    阿市微微一福,脸上不露声色的柔声道:“是妾身手滑了,倒是惊扰了贵客,请多包涵。”

    胜家哈哈大笑,让人重新拿了酒壶来。而阿市在返回坐席之前,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给了我一个颇有内容的眼神......

125.阿市的泪

    天下最虚伪的是什么?如果要我选,我一定选——酒桌。

    那些常年浸淫在酒桌上的酒徒,哪一个每天不会多出几个原本根本不认识、几杯酒下肚却亲如一家的兄弟姐妹?又有哪一个没有喝高了之后马失前蹄过?而那些笑容的背后,包藏着怎样的好的坏的心思,又有谁知道呢?

    本来能做到一分,酒桌上就成了十分。正所谓酒壮怂人胆,一杯在手、天下我有的人大有人在!坐在酒桌上,几杯黄汤下肚,顿时觉得世界都是我的!

    英雄不提想当年!想当年,我也是人送外号就差一杯的人,不也因为喝大了,丧失了警觉性,没有发觉被人下毒才挂了吗?所以不管是谁,哪怕就是我“神·就差一杯”,喝多了也吐,骑摩托也上树,这话靠谱!

    看着眼前喝的乱糟糟的景象,我的心中只有八个字:“珍爱生命,远离酒桌!”心中却有一种荒谬之感。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无论古今中外,这酒桌文化真是一样一样的啊!

    柴田胜家酒量应该算是可以的,但是毕竟年龄大了,喝些酒就犯迷糊。佐久间盛政就不说了,喝醪糟都能喝倒的人。其他几个娃娃更不济,一个小时后,已经七横八竖的躺了一屋子……

    端着没什么度数的梅子酒,我只能默然。孩子们,虽然我讨厌酒桌,但是应酬什么的还是少不了啊!得学会适应啊!

    等到满桌的人都不清楚了,我站起身,准备去解决第一次民生问题。问了旁边的小姓,小姓告诉我,更衣间在一层。我……现在就有这称呼了吗?

    仔细想想,貌似这称呼起于唐朝,东瀛最是爱学习唐朝文化,这么称呼也就不足为奇了。

    到更衣间更了衣,随着飞流直下三千尺结束,畅爽感让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浑身毛发直竖的同时,我的灵觉感应到、身后几丈处居然似乎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阴影里,宛如木头一般毫无声息,甚至连我一直保持着的狼顾式都几乎骗过了!要不是那一激灵,浑身感官进一步提升,我估计就被他骗到了。

    好意还是歹意?在我的认知里,这种情况下最无用的就是电视剧里常见的情节,发现情况后高喊:“谁在那里!?”

    要我说有喊话的功夫,对面干什么都够了。

    于是我手腕微微一抖,三枚飞刀已经从敷在小臂上的刀囊滑到手中,扬手欲掷时,那人倒极为警觉,低声快速道:“孙先生别动手!是我!”

    听声音是个女声,似乎很陌生,但她的语气却很熟络的样子。我心中暗骂,不管你是谁,你也不该一个姑娘家大半夜的藏在男厕所里吓人啊!会吓死人的好吗?手上却停止了动作,收回背后。

    那身影缓缓从阴影里走出,居然是阿市身边的贴身侍女阿福!没看出来居然是个高手!她微笑着朝我亮了亮手掌,表示没有恶意。

    我看着她的动作,特别是脚步的路数,忽然想起百地三太夫曾经给过我的伊贺忍术全集上,曾经介绍过各个忍术流派的区别。而阿福的动作……

    我低声问道:“甲贺流?”

    阿福露出一丝诧异的笑容,低声道:“孙先生目光如炬!小女子正是源出甲贺!”

    见是她,我大概知道她的目的,便悄无声息的收回飞刀,问道:“阿市让你来找我?”

    阿福笑眯眯的看着我收回刀的细微动作,柔声道:“主母让我悄悄来请您!不会耽误您太久!请随我来吧!”

    我点点头,对着门口仍在等候的小姓喊了一声:“那谁,我便秘,你不等我了!我一会儿自己能回去!”

    门口的小姓带着笑应了一声,便自顾自的噔噔噔走了。

    阿福回头望了我一眼道:“孙先生真细心!”便扭头纵身穿窗而出!我紧随其后,一跃而出!

    窗外是一片竹林,我随着阿福在竹林中穿梭,不大会儿便来到后院的一座小屋门前。

    阿福做了个请的姿势,我运起狼顾式一查探,屋里的确只有一人,气息微弱,应该是个女子。便不疑有他,大踏步的进了门。

    榻榻米上端端跪坐着一人,正是阿市。见我进来,她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朝我微微一欠身。

    我跪坐在她对面,还礼时问道:“阿市夫人。不知您找我何事!”

    阿市温婉的笑了笑道:“孙先生,我们时间不多,您一定知道我找您来,就是为了那块帕子!可以……可以给我看看吗?”

    果然,她是为了那块帕子而来!于是我微微一笑,从怀里拿出帕子,伸手递给阿市。

    阿市颤抖着双手,缓缓伸向帕子,似乎在畏惧,又忍不住伸出手。碰到帕子的一瞬间,却死死抓住,攥的手背的骨节都微微发白!继而快速收回双手,在眼前展开一看,确认后,将帕子双手收回胸口,闭着眼睛,紧紧抱着……

    我默默无语。天下哪个母亲不思念自己的孩子?只是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总有无法在一起的情况。阿市和蓝翔十几年不见了,今天看到帕子依然如此激动,可见她一刻都未曾忘记过自己的孩子吧!

    妈妈!你也是如此吗?我心里暗暗道。眼睛却已默默地湿润了,缓缓垂下了头,把表情隐没在灯火的阴影里……

    “孙先生,这块帕子,你从何处得来的?”阿市的声音传来,我抬起头,她正目光灼灼的望着我,迫切之意呼之欲出。

    我理解她的感受,所以开门见山道:“阿市夫人放心,蓝翔……嗯,千福丸他很好!”

    阿市紧紧揪着帕子的手缓缓松开,似乎长长出了口气,点点头,问道:“他给自己起名叫蓝翔?浅井蓝翔?”

    我点头道:“是的,浅井蓝翔。其中蓝字是从我这里借的。”

    阿市微笑了一下方道:“这孩子效忠于孙先生了?以孙先生的英明神武,这孩子前途不会差!只是……”

    说到这里,她的表情又微微一黯,低声接着道:“他的父亲、我的丈夫长政样,人们唤他近江之鹰,却最终折翅!这孩子又起名蓝翔,是想像他父亲一样,在蓝天上飞翔吗?唉,人又怎么争得过命!”

    我沉默了一会地方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吧!”

    阿市“霍”的猛然抬头,眼睛里冒出锐利的光芒,一瞬间仿佛变了个人一样,压低声音、却无比坚定的道:“是的!选择!长政去时,我没有选择同死,因为我还有三个未成年的女儿!所以我苟且于此!”

    说着,双手紧紧攥住那帕子,坚定的说:“既然千福丸选择了抗争,放弃了我为他选择的安逸生活,那么便战斗吧!像浅井家的男儿一样!像他父亲一样!哪怕是……死……”

    说到最后,却又低沉了声音,心中还是一万个不忍。

    我低声道:“人终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对于大丈夫而言,碌碌无为的一生,又有什么意思呢?”

    阿市闻言,点点头,朝我微微一笑,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她青春年少时美绝战国的绝色之姿!而后她低下头,将右手食指放到口中,使劲儿一咬!

    血水涌出,阿市面色平静的用手指在帕子上,缓缓的写下“珍重”两个字!

    看着慢慢扩散开的两个血字,我的心紧紧的收缩成一团!这是一个母亲对远方儿子唯一的祝福吧!

    而阿市,也终于再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等她平静下来,双手将帕子递还给我,声音已经恢复了平稳,微笑着道:“还望孙先生对犬子多多关照!”

    我默默接过,点了点头。

    我知道话已经说完了,就准备起身告辞。谁知阿市却开口道:“孙先生,请您留步!”

    我疑惑的又重新跪坐下来,静静地听着她要说什么。却听阿市声音柔和的道:“这些年,我随着我的哥哥信长,看遍了战国的风起云涌、人物变幻,但从未见过孙先生这样超卓的人物。”

    说着,她轻轻举起右手,在空中虚画了一下,继续道:“你的每条计谋都宛如天马行空,浑然天成,不着痕迹!想必只有大明的地大物博,才能培养出如此超群的人物吧!”

    我不明所以,她这是要干嘛?恭维我?于是开口道:“阿市夫人?”

    阿市微微一笑,扭头缓缓给了阿福一个眼色。阿福会意,小碎步走到墙边,不知道从哪里捯饬出一个暗格!又从暗格里一掏,拿出一个小匣子。走回来,交给了阿市,自己又退到一边。

    阿市打开那个匣子,从里面拿出一物,深深的端详了一眼,似有不舍,眼神却又分外决绝。她伸手将那东西递到我面前,我顿时一惊!

    那是一块小小的圆石头,通体赤红,仿佛透着莹莹的炽热光明!阿市的声音传来:“这是我哥哥信长死前三天,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交给我的。说让我自己选择,把他的交给最合适、最像他信长本人的人!”

    我抬起头,呐呐的道:“所以……”

    阿市柔声道:“所以我把它交给你!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是终归是哥哥的遗愿吧!”

    我双手微微颤抖的接过这块赤色的石头,头中无比震撼!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我胸口的那块白色圆石,自从这炽热的石头一出现,便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我从胸口掏出那块白石的坠子,将白石和红石放在一起一对比,形状居然完全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白石的色泽更纯粹,而红石似乎有瑕疵!

    我忍住剧烈的灵魂震颤,把两块石头往一起一挨!顿时,眼前亮起一道说不清楚是红还是白、又或者二者交织而不相融的光芒!但慢慢的,只剩下白光,而红光则消失不见!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在那一瞬间,我的脑海里曾经看到过得那扇门仿佛再次若隐若现!而在红光消退时,却又缓缓隐没了!

    我完全呆滞了,直到阿市的声音再次传来:“看来交给孙先生是对的呢!”

    我有些木然的问道:“什么?”

    阿市望着我左手中红石道:“从先生刚才的举动来看,先生的确是红石的有缘人。不过据兄长说,这块红石似乎是不完整的。好像要凑齐一对才能使用。”

    我皱眉问道:“一对?”

    阿市坦然道:“是的!不过另外一半我却不知道在哪,想必要靠缘分吧!”

    我又拿起两块石头,放在眼前细细对比,这红石的确比才白石少一半。换句话说,横截面是一样的,但是薄一半,两块叠在一起,应该就和白石一致了!

    我不禁疑窦丛生!这石头,难道和那云狐婆婆的预言有什么关系吗?如果有,那么另一半又在哪里呢?

126.兵分两路

    回到楼上时,这帮醉汉还一个都没清醒,也无人发现问题,只有柴田胜家哈哈大笑着问了句:“启蓝殿啊!你这是喝的找不到路了吗?”

    旁边的佐久间胜政等人一起癫狂的哈哈大笑起来。我无奈的说了句:“的确喝的晕乎,就四处走了走。”

    柴田胜家笑道:“还能走,说明没喝多!来!我们继续!”

    旁边的人一起起哄,那喧闹声差点儿把顶棚都掀翻了。我只能恭敬不如从命,陪他们喝。

    一直喝道半夜,这帮大爷、少爷们全都爬不起来,我也装醉趴在桌上,才由九鬼政孝和不悔等人把我抬回了房间。

    一路上,我就像死狗似的被不悔和九鬼政孝架着,为了更真实,我还专门找了个墙角吐了半天。这样他们对我的酒量便没底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防备,但小心终归没错。

    回到屋里,九鬼政孝四处查看一番,没有人窃听,我一骨碌爬起身来,示意关好门窗,开始研究下一步的动向。

    接下来,我们势必要兵分两路,一路要去尾张地方,解决织田信雄的问题。还有一路,要返回堺港。一方面等待蓝翔的消息,另一方面,要与陈奎的水军取得联系。我们要在双方正式冲突之前,利用水军对敌方充分袭扰才是!

    最终,我决定,我带着九鬼政孝、鸢和一队忍者众前往尾张,而由不悔带着墨、砂、拉克申他们,以及炙的火枪队,返回堺港。

    这样分组,一方面要保证两面的战斗力,一方面还要考虑各自的职责。当然其中也有想锻炼不悔、让他独当一面的意思。

    第二天一早,我便向柴田胜家辞行,柴田胜家也不挽留,因为各有各的事要做。只是临出门的一刻,我感到一束与众不同的目光在望着我。我回头一看,却是站在远处的阿市。

    于是,我装作不经意的掏出帕子,假装在脸上擦了擦,表示我一定送到。

    再抬头时,阿市那边已经没了踪影。

    于是我也转回头,心里暗暗道,放心吧,只要蓝翔不出岔子,我答应你的事,一定做到。

    为了一个母亲的托付!

    要说东瀛真的是不大,从长滨城往尾张清州城去,即使是骑马,也不过就是一日多的路程。相比于大明朝的幅员辽阔,东瀛的大名们争来争去,却不过就是在这鸽子巢似的地方掐架,有时候想想也挺没意思。

    但是话说回来,这么小的弹丸之地,却能在历次战争中爆发出惊人的破坏力和侵略性,不得不说,这还是民族性格的原因吧。

    秉承着我清洁工的一贯作风,我们没有长驱直入赶到清州城,甚至连清州城的城下町都没去,而是在离清州城三十里外的一个叫做海上村的地方下马,早有前面来打前站的下忍们在此寻好住所,真正做到了不拎包入住。

    此时我只想说,有钱,就是这么任性。

    人员集合到小院子里,派出警戒的暗哨,九鬼政孝向我介绍了简要情况,当然这些都是前几天来打前站的下忍们打探到的消息。

    清州会晤之后,原本以为终于看到希望、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织田信雄希望再一次落空,而且眼看着权柄旁落,心中十分绝望。

    等到会晤结束,羽柴秀吉、柴田胜家等众人都离开清州城后,信雄开始一反常态的花天酒地,大肆挥霍——之前信长在世的时候,借信雄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这样跳弹。结果父亲和长兄一起没了,自己却更加边缘化,双重打击之下,织田信雄开始自暴自弃了。

    据说昨天,他在清州城里大宴亲朋,因为客人太多,连城下町里酒吧的侍女都召唤了去帮忙,结果喝的太热闹,一夜之间喝死了两个人,闹得不欢而散。

    据说今天信雄气得躺在床上爬不起来,干干的发了一天脾气,说喝死的两个人折辱他的面子和声名!扫了他的雅兴。

    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十分愉悦。如果他从会议之后紧守门户、加强战备,我可能还要多花一些心思来拾掇他。可是他这样自作孽,那就不要怪我笑纳这个机会了。

    于是,我让众人分拨次休息,下令今天夜间,我们夜探清州城!

    中午吃过饭,下午两三点的时候,忽然有人来敲院门。让人开门后,却是一个枯瘦的老头儿。那老头儿拄着拐杖,慢慢走进了院子,马上有打前站的下忍出去迎接,原来却是这海上村的村长海五郎。

    前几天我的人来这里买下一套院落,说是准备到清州城的城下町做生意,但是城下町一房难求,买得到的都看不上,只有这里风水最好,便买下了这向阳坡上靠边的一套房子。

    这里原本是村里一个富人的宅子,后来他搬去了清州城的城下町里住,临行前,告诉村长这套屋子便留给了他,请他转交给有需要的人居住。

    这礼物着实令人感佩,如果谁能在现代的这个位置,嗯,大概就是名古屋大商圈中心的位置赠我一套房,那才是真爱中的真爱!

    而现在这房子根本不值钱,海五郎村长收了三十贯,便不敢再多要了。毕竟现在的东瀛百姓十分疲敝,种田人辛苦一年,除了糊口之外也就是三五贯的纯收入,三十贯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所以这海五郎村长对我们极为客气,主要是今天看见马队进村,估计是买房的正主来了,他特地来认个门。

    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既然见了土地,那便要烧香。于是我让人把海五郎请到正堂,我们分宾主坐定。这海五郎眯缝着眼睛,看着我笑道:“您便是越前屋的铃木掌柜吧!想不到这么年轻的。”

    我微笑道:“哪里!还不是继承祖业,算不得什么本事!”

    海五郎继续笑道:“创业容易守业难,看你的商会人强马壮,肯定经营的很好,铃木掌柜不用过谦了!”

    听了他说出“人强马壮”四个字,我忽然心里一咯噔!是的,这么久以来我都忽视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我的“商会”里只有青壮年,没有老人孩子。

    这就是一个很大的漏洞,从古到今,国内国外,只要是商会,必然有裙带关系,换句话说,七大姑、八大姨的孩子、丈夫、老爹、姘头,又有谁不往有“钱途”的地方塞人呢?

    可是我们的这个商会除了真正经营的夙等人之外,其他人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我们的经营范围几乎可以参考忍者众了,所以年龄上,的确存在漏洞。

    但是现在不是愣神的时候,我便笑着道:“您说笑了!之前我们在越前地方做买卖,倒是轻车熟路。但这次到清州城来拓展新商路,人生地不熟,自然是要以青年为主,让这些小年轻多吃些苦!”

    看着他理解的眼神,我上身前倾,压低声音道:“而且,这一路也颇不太平,带着老弱妇孺起不了作用,还添麻烦。您久经世面,想必是清楚的。”

    海五郎长长的“哦”了一声,表示理解,而我也不失时机的将一个小盒子推给了他。里面装着的,是一盒上好的烟叶。光这一小盒,市面上就值得几十贯的价值。

    海五郎一愣,面色古怪的接过盒子,打开一看,又闻了闻,顿时脸色大变,口中道:“哎呀!哎呀!铃木掌柜,这么珍贵的东西......”手里却没闲着,麻溜的将盒子塞进了衣服。

    我装作视而不见,继续笑着说道:“初来乍到,一点心意不成敬意,以后还要您多关照!”

    海五郎干着嗓子哈哈笑了两声道:“好说!好说!在这海上村里,我说了就算!就算到了清州城的城下町,有些门道我也是通的!”

    鸢端着茶盘进来,给我和海五郎一人呈上一杯茶,海五郎看了鸢一眼,等鸢退出去,才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笑道:“尊夫人真是棒极!铃木掌柜真有福气!”

    我端起茶抿了一口,微笑道:“哪里哪里!在下倒是有一事想请教村长。”

    有道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海五郎此时就把他那干瘪的胸脯拍的邦邦响。于是我淡淡的问道:“做生意,自然要做大生意,做大人物的生意。不知道清州城里,什么买卖最好做啊!”

    海五郎端起茶,喝了一口,砸了咂嘴,叹道:“好茶!”又连续喝了三口,喝的一碗茶都见了底。我一挥手,鸢又进来加了水。

    海五郎方才感觉到了,刚才他说鸢的话让我有些不快,这次便不敢造次,而是颇为豪气的说:“这个问题,你问我就问对人了!”

    我微笑着道:“哦!愿闻其详!”

    海五郎哈哈笑了两声,露出掉了一半的牙口,沙哑着声音道:“年年打仗,年年打仗,最好卖的自然是武器和粮食。现在要入冬了,木炭和煤火也是卖的好的。”

    我点点头,心道这不是废话吗?谁还不知道这些硬通货好卖?问题是粮食都控制在几大商会手中,武器嘛,到哪里都是一样卖,要你来告诉我?

    于是,我脸上便挂上了一丝不屑的表情。海五郎见我脸色,知道自己这几句场面话没有效果,反而让我看扁了。又想了想刚才受了我那些个好处,老脸一红,想了想,靠近我压低声音说道:“铃木掌柜是要问独门生意?”

    我点头笑道:“自然!”

    海五郎却不做声了。我心知肚明,给了九鬼政孝一个眼色,九鬼政孝一挥手,一名下忍拿着一个钱袋走过来,往海五郎的面前一放,砸的桌子“镗啷啷”一阵响。

    这里面,便又是五十贯。我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五十贯搞不定的,如果搞不定,那就再加五十贯。

    而海五郎被这五十贯搞定了。他的呼吸都有些急促,摸了摸钱袋,低声对着我道:“铃木掌柜,我说的这可是没什么人知道的事,你可不要传出去啊!”

    我笑道:“那是自然!商业规矩。”

    海五郎点点头,用极低的声音道:“据说,城守信雄大人那方面不行,所以想了好多办法。最近听说清州城里在到处秘密收购海狗油,价格比市面上高三成呢!”

    我挑了挑眉毛,饶有兴趣的哦了一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海五郎望了望门外,继续低声道:“村里不少年轻人为了发财,都去海边抓海狗了。但是效果不好,所获十分有限。城守信雄大人下了死命令,谁也不准把这事说出去,违令者斩!铃木掌柜,我可什么都没说过,你可别折腾出事儿来!”

    我哈哈一笑道:“村长来我这里,就是说了放火防盗的事情,哪里还有别的!”

    海五郎站起身,看来是准备走了,我便也起身送行。临出门,海五郎可能是觉得自己受了这么多好处,却说了个不一定有用的消息,颇为有愧,便又回头说了一句:“据说,城守信雄大人喜欢抽一种西洋烟草,足有小孩胳膊那么粗的,啧啧,劲儿大着呢!”

    说完,一摇一晃的去了。

    我跟鸢、九鬼政孝、墨忽视一眼,彼此都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

    海狗油和雪茄么?看起来事情比想象的有意思的多啊!

    (杯子在《大明海殇》撰写中十分快乐,如果您喜欢此书,请支持正版哦!并请多多关注,推荐给朋友才好!谢谢哦!)

127.夜探清州

    凡事都应当有两手准备,临机才不至于傻眼,这是我一贯的原则。

    虽然有海五郎的说辞,听起来也煞有介事,但是如此大事,不能吊死在这种坊间的传言上。所以我依然决定,夜探清州城!

    出于慎重考虑,我还是要亲自带队走一遭。这不是不信任,而是重视。在这件事上,不能有丝毫的马虎啊!

    这次行动人员极为精简,我只带着九鬼政孝和墨,这也是当前身手上最出众的。连鸢我都没让去,毕竟此去的是一座军事要塞,而不是普通的民家。

    刚何况,东瀛在忍者运用、防御上都有一套成熟的体系,所以要格外当心才是。

    我们三人带着鸢和其他几名下忍,在入夜后悄然上马,马足上自然是做了处理,跑动起来声音极小。大概一个小时后,我们到了清州城外五里的地方。

    不能再往前了,再往前骑行就有可能被发现,所以我们三人下马,将马匹交给鸢等人。与鸢道别后,我拉起面罩,带着九鬼政孝和墨,沿着灌木丛向着清州城方向疾走而去!

    不大会儿,夜色中的清州城就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抬头看了看,心中有些暗暗发笑。如果我世居东瀛,看着这城或许还觉得雄伟,可是我刚刚才带着人修完居庸关长城,再看这座城,就跟闹着玩似的。

    在华夏,自夏朝起就有了城池一说。传统的华夏城池都是以城墙高高围拢着城区,把府衙、商贸、居民和少部分的农田都围在城里,城外则是大片的土地。而且城墙的高度、厚度、强度,都随着时代的发展越来越高、越厚、越硬。

    到了明朝时,一级城的城墙高度一般都在二十米到三十米左右,通体石块铸造,硬度更是不必提。而有的城塞为了提高硬度更是在城外披上一层铁板,当真是坚不可摧。

    于是当我见到清州城时,差点儿没笑出声来。不要被东瀛人写的波澜壮阔的东瀛史骗了,在东瀛战国时,哪有什么雄城之说啊!按照我的认知,这最多是个规模比较大的寨。

    在东瀛战国时,所谓城,主要包括天守、小天守和城下町。其中天守就是高起来这个建筑,主要是城守和小部分将领居住,加上一些守备。天守一般分为几层,比如清州城,就分为一之丸、二之丸和本丸。

    而据记载,除了京都、大阪等城略大一点以外,其他的诸如清州这样的大城也就和故宫大小相当……在华夏看来,东瀛的战国就跟小孩子闹着玩似的……

    小天守一般就是指外面用木块垒起来的这道墙,一般的也就有个两米多高,达到三米的就算是坚城了!一般这些城墙都是木头制成,所以点燃城墙是最常见的方式。

    不过,当你联想到东瀛战国时平均一米四的身高,是不是很好理解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的身高也可以算是路人吧了好吗?

    所谓城下町就是指小天守之外的商业、居民区,每当战事,这些町民首先要担心的就是对方会不会不讲道义,先来搞手无寸铁的自己……

    被传说的神乎其神、在丰成秀吉还姓木下的时候的壮举“墨俣一夜城”,就是他从河上游将木料丢进水中,从下游捞上来,一夜之间搭了一座乐高城堡……这些所谓城的粗制滥造程度可见一斑。

    如果是明朝的城,我对爬上去还有些怵头,但这种城……连三人协作攀登都用不着的。

    当然,我一直秉承着太祖“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的态度,在操作上我是没有丝毫马虎的。

    离城二百米的时候,我们就停止了奔跑,靠在一块大石头后面,静静地观察着城里的动静。城下町那边还灯火通明,尤其是酒吧等娱乐场所,更是发出一阵阵的喧哗。

    而城里则十分寂静,至少目光可见的小天守十分寂静。每隔几十米一个的敌楼上,守军在微微的打着瞌睡,城里则隐隐传出狗吠之声。

    这些都是常规配置吧!我心里暗道。打出手势,我们三人利用草丛和灌木丛,低姿前行到离城二十五米的阴影里。这个位置正好在两个敌楼之间,是比较恰当的潜入位置。

    仔细观察,左侧的敌楼上守兵在打盹,右侧的那个却龙精虎猛。如果我们就这么冲过去,到不了墙边肯定会被发现。

    我示意九鬼政孝和墨分散开,去旁边的两个敌楼再看看情况,结果都是大同小异,而且目前我们所在的这个空档是灯火最暗的,所以这里应该是最适宜的。

    我趴在草丛里,静静观察着右侧敌楼上守军的动作。看了一阵子,我发现他的动作还是相对有规律,总是以差不多六十度角的幅度转身、扭头,来回巡视着。

    每个方向,他大概会观察十来秒钟,左右巡视一番,再转向下一个方向。我正在心里掐算,他转过身的时间差不多有二十多秒,而我们从起身到跑至墙边需要四秒,翻墙需要一秒,进了墙里潜伏隐蔽需要五秒……

    真在细细计算,结果这哥们儿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屁股坐了下去,长枪靠在肩膀上,居然也开始打盹了……

    我:“……”。

    打出手势,九鬼政孝当先出去,只见他像道黑影般窜过阴影与城墙间的照明区,借势在墙上左脚一撑,身体借着惯性往上一跃,双手依然搭上了墙头!

    只见他在墙头上往下观望一番,便扭头向我这边打出了安全的手势,自己却当先翻进了城墙内侧!

    我给了墨一个眼色,我们两人同时起身,向着城墙奔去,几乎前后脚到了墙边,我运起猿度式和寒晶诀,整个人像在墙面上滑行一般,一个呼吸之间上了墙顶,再大头一栽,悄无声息的翻下了墙头!

    落地两息之后,墨也来到了地面,我抬头一看,九鬼政孝在不远处的一面矮墙后面向我们招手!我们二人不用招呼,拔腿就往他那里悄悄奔跑过去。

    不得不说,东瀛在忍者的运用上确实有一套很完整的体系。就拿我身上这套黑装束来说,真的是既保暖又透气,十分耐磨,还不会发出过大的摩擦声响。身上的兜兜袋袋也很算,基本上必需品都装下了。

    都说忍者身上没有无用的东西,我之前只是个概念,现在才知道的确如此——据说就连忍者们穿着的内裤,都是用可食用的材料制成的,身陷绝境、没有补给时,可以用来续命……

    而他们用的忍刀,就是那种单刃的直刀,也是一刀多用的。可以当作撬杠、扶手使用,还能用作登高——把刀插在地上,踩着刀柄顶端上墙,再用拴着刀柄的绳子把刀拉上来……

    暗杀的性能就不用说了,至于挥砍则是最后一项用途——毕竟,被发现了的忍者,他的生命其实已经到了尽头……

    哦,对了,最后一项用途是自尽才对,因为忍者被敌方抓住,还不如自尽来的痛快吧……

    小天守与天守之间,大概有四五十米的距离,这片空地上密密麻麻的扎着帐篷,据九鬼政孝推算,里面应该驻扎着三千人至四千人之间的士卒。

    帐篷间,巡逻队络绎不绝,都是三人一组,每隔一会儿就会看到一组。不过目前为止还没有见到军犬的踪迹,从偶然传出的犬吠声来推断,大概是在天守内部才有军犬守卫的吧!

    我们利用巡逻队之间的空档,在帐篷与帐篷之间穿梭,士卒们的呼噜声、梦呓声不绝于耳,却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我们用了几分钟才潜伏过这几十米的距离,在悄无声息之间,翻过五米高的围墙,潜伏进了一之丸。

    一之丸里静悄悄的,没有外面那么多人气, 但是我却知道,所有的危险才刚刚开始,这里面比起外面的人员聚集更是杀机沸腾!

    比如我们刚刚摸过去的一间看似平常的间,里面却隐隐传出几道绵长的呼吸,一看就是精于隐匿的潜伏高手,在平常也始终保持着这种状态。听人数只怕还在五到六人之间!

    再比如前往正厅大门的地方,借着月光,我仿佛看到什么东西一闪,仔细看时,却是一根鱼线!这根紧绷的鱼线一端拴着墙上的铁钉,另一端却拴着强弩的扳机,正对着鱼线所在的位置!

    如果没有看到,碰了上去……

    所以,这个悄无声息的院子里,实际上却是步步杀机!

    我们来之前,已经对着柴田胜家给我们的清州城草图,详细做了预演。一之丸主要是武将和亲卫队居住的地方,再就是厨房、厕所这些地方。

    本来我也想过用药,但是这一座城里几千人,而且主将用餐前,一般都有人试吃,所以不太好实现。

    二之丸一般就是大将的居所了,当然也有个别喜欢装x的主将,喜欢住在本丸里也是有的。所以我们的目标,就是二之丸往上!

    二之丸的高度在十米左右,单凭人力想上去就有一点费劲了。于是我们掏出飞抓,甩上城头,听了听,没动静,才一起顺着绳索开始往上爬。

    上到城头,左右观瞧,正如柴田胜家的图纸上所画,这一层的面积并不太大,最多也就是半个足球场大小。中间是殿堂,周围是围墙。

    我们屏息聆听,墙里面似乎传出了阵阵音乐声!看来果然是有晚会啊!

    我们对视一眼,开始向着墙边摸去,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阻拦。我正在想,这防守也太松懈了吧!结果,就遇到了进城以来最大的难题!

    一只凶猛的恶犬,正在我们七八米远的地方,呲着牙齿,向我们三人发出低声示威的咆哮!

128.险象环生

    有道是祸不单行、福无双至,这句话甚是有理。

    看着那只凶猛的恶狗,只要它张口一叫,那我们就只能逃之夭夭了,即使我们不被抓住,对面也一定会加强警戒,今天的事绝对就此作罢,再没有进行的可能。而我们如果杀了它,则到了明天,我们来侦查的事就会暴露,所有的情报就都作废了!

    但事到如今,已经顾不得那许多,只能先保眼前了!

    我缓缓将飞刀送到手里,默不作声的盯着那恶狗。九鬼政孝却打出不必的手势,让我等等。只见他从背后的包袱里掏出一物,蹲下身子,把那个东西轻轻抛给了恶狗!

    我心里一惊,这是什么东东?只见那恶狗先是往后跳了一步,看着九鬼政孝扔过去的东西,又小心的往前走了几步,警惕的看了我们一眼,九鬼政孝低声道:“把武器都收起来!”

    我们闻声后,缓缓的收起了武器,只见那恶狗缓缓的放松下来,走过去,又闻了闻九鬼政孝扔过去的东西,再抬头看了一眼。

    九鬼政孝口中发出给猫狗喂食的啧啧声,那恶狗终于忍不住,低头把那东西叼在口中,仰头咀嚼着吃了下去!吃完之后,又摇着尾巴跑到九鬼政孝身边,发出“呜呜”的叫声。

    九鬼政孝蹲下身,轻轻的摸了摸狗头,反手从背包里又掏出一个东西,喂给那只狗。那狗再不抗拒,抬头又吃了下去。

    见我的眼神充满疑惑,九鬼政孝轻声笑着道:“这是我特制的迷惑饭团,这些狗狗猫猫的最喜欢!执行任务经常用的到呢!”

    我:“……”

    见那只狗已经稳住,便示意尽快离开。九鬼政孝拍了拍狗头,低声道:“去玩吧!孩子!去玩吧!”

    那狗摇着尾巴跑了!

    我长长出了一口气,看来虽然身手足够,但是在这种突发情况的处置上,我还是远不如九鬼政孝这样的正牌忍者啊!

    就在我们刚刚摆脱恶狗、准备继续往墙壁那边靠近时,忽然从两侧转角处分别走来一队巡逻兵!

    此时我们尚在墙角,退回去必然暴露,往前走风险也很大。见不远处有一块巨大的黑影,却是本丸的屋檐投下的影子!

    我指了指那边,两人立即醒悟,随着我一起匍匐到黑影里,静静地爬着,尽量低下头,用眼角的余光望着两边的巡逻队。

    这个我熟悉,前世在黑夜潜入时,也要尽可能避免任何一点反光——包括眼珠!这个意识看来是经过千百年传承得来的。

    再加上我们几人身上通体都是哑黑色的装束,潜伏在黑影中,暴露的可能性并不大!

    巡逻兵一步步的靠近了!最近的地方可能离我们就十米!我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们的呼吸和心跳,而我则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谁知道对面有没有掌握类似寒晶诀、通灵诀的高手呢?

    两队巡逻兵在我们面前的位置停下了!他们低声的说笑着,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闲话,但听在我耳中,却宛如呢喃的催命咒语!他们待的越久,我们暴露的几率就越高!可是……我们也不能催他们离开,不是么?

    我趴在那里,感觉对方一位小队长的眼神几次划过我们这边,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手中再次摸出了飞刀!只要情况不对,第一时间我就要先下手为强了!

    就在此时,二之丸的另一边传来几声狗吠!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只,但效果很好!两队巡逻兵一起望向了狗吠的那边,继而一起快步走了过去!

    好狗狗!我心道!那两个饭团没有白喂你!回来以后,我也一定要随身装些这种饭团!

    待两队敌人走远,我们按照地图的指示,准备由小门摸进二之丸。谁知到了门口,竟然又有两名哨兵!

    九鬼政孝看向我,做了个向下切的手势。我知道他的意思,干掉这两个哨兵,进去直接灭了织田信雄!

    这不失为一个办法,但是接下来呢?织田信雄被刺身亡,这条信息落在善于鼓动造势的羽柴秀吉手里,不知道会闹出怎样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动静来!只怕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恐怕情况还不如现在。

    所以我缓缓摇摇头,示意不行。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走这最后一步。

    九鬼政孝点点头,我打了个手势,从身后掏出一枚银币,对着九鬼政孝微微笑了一下,他明白了我的意思,也是微微一笑——虽然我们都蒙着脸,但眼神里的笑意是慢慢的。墨在后面看着,朝我们打了手势,示意另一边没有问题。

    我运起寒晶诀,用鹰羽式的手法,轻轻将那枚银币向着二人掷出!我双眼死死盯着银币的轨迹,它在空中画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竖着向两人脚下飞去。在即将落地时,我之前用上的反旋劲道开始作用,落地的一瞬间,“叮”的一声轻响的同时,轻微一个反转,就那么原地落在二人脚边不远的地方!

    两人听到声音,都是一惊,端起长枪的同时低头一看,发现一个亮晶晶的东西。矮个子哨兵低头弯腰,捡起了那枚银币。对着月光一看,呦呵叫了一声,推了旁边高个子哨兵一把,低声笑着说道:“你发财了啊!跟我说说情况,让我也发发财啊!”

    这时候的士卒收入很低,一个下级的士兵一个月也就两贯左右的军饷,赚半年也就这么一块银币。那高个子士兵——嗯,其实也就是一米五几的样子吧——愣了愣神,伸手想去接过那枚银币,这矮个子的士兵却把手一缩,继续笑问道:“说啊!哪里得来的?别告诉我你是偷来的!”

    高个子士兵顿时着急了,叫道:“你才偷呢!那是我差事做得好,主上给的赏钱!”他的反应倒很快。

    可矮个子士兵也不傻,看那家伙不清不楚的表情就知道这里面有鬼,他哪知道,高个子士兵比他还懵逼!就在两人纠缠不休的时候,就听见不远处又是轻微的“叮当”一声,这一次两人的反应比谁都快,一起向着声音响起的方向撒腿就跑,生怕比另一个人跑的慢了!

    只不过,这一次的银币比较远,几乎已经到了墙边,一个来回够他们跑一会儿的!我对着九鬼政孝二人微微一笑,打出手势,趁着他们离开哨位的时候,三人一起疾冲进了二之丸!

    这不大的二之丸就像一个迷宫,柴田胜家给的图纸也是含含糊糊,只是大概画了个方位,这一块是织田信雄住的,那一块是几个夫人太太住的,这边又是孩子住的,但是也没划清楚哪里是哪里。我们进来以后,只能靠着直觉和经验去摸索。

    就在这时,我听到一个欢笑的格外欢畅的声音从左侧响起,这是狼顾式额外加成的效果。我打出手势,示意往那个方向去哨探。我们猫着腰,就像三只准备捕捉老鼠的猫,潜行在二之丸的屋子里。连续几间屋子都没有灯火,直到最里面的一间大屋子,却是灯火辉煌!

    我们靠着柱子,静静的听着里面的动静,看意思是一场私人酒会。缓缓移动到窗户边,我借着背光,微微抬头向里一看......呵!东京好热!

    偌大的一间屋子,被装点的金碧辉煌,一改之前几间屋子素雅的装饰。里面没有桌子,也没有椅子,只有铺满全屋的榻榻米。

    榻榻米上面有不少人,其中一个男人,一群女人。至于他们在干什么,我不想说,我只知道东京好热!而且越来越热!

    九鬼政孝低声道:“就是他!先生!”

    我点点头,那个边抽着雪茄、边干着体力活儿的光膀子应该就是织田信雄,不然不会在这清州城的二之丸内堂这么胡天胡地!我勒个擦的,就他这个劳动架势能不需要海狗油么?我估计就是把大象油给他,他那小身板也扛不住啊!

    心疼他一分钟。

    没心思看他的爱情动作片表演,我琢磨着接下来的行动。直接杀进去肯定不行,看这架势肯定是不要走、决战到天明的状态,等也应该不是个办法。食物?看着屋里墙角处放着的一坛坛的酒,我知道他们可能暂时不需要去取食物饮品。那怎么办呢?

    就在此时,我忽然隐隐约约听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呼吸声从左侧传来!我心里一惊,屏住呼吸仔细聆听,却是在不远的地方,有两个人的在那里潜伏着!

    我用手指捅了捅九鬼政孝,他转过头来,我向着他和正看着我的墨指了指那边,伸出两根手指。两人明白我的意思。墨指了指另一边,也伸出两根手指。看来,这个屋子是在暗哨的随时监控下啊!

    又朝里面看了看,织田信雄这一会儿功夫已经换了第三个女人了,看来这家伙是眼睛大、肚子小,银样镴枪头的说法并非空穴来风,人生中最快乐十秒钟的惨案频频发生啊!

    我不禁微微一笑,心里已经有了万全的计策,立即就对九鬼政孝和墨打出手势,示意先行撤退。谁知就在我们离门口还有五步的距离时,门外忽然冲进来一个黑影,直冲冲向着九鬼政孝扑去!

    我们大惊之下停住脚步,武器再度入手,九鬼政孝却示意没事。我定睛一看,却是刚才那条吃了饭团的狗!这家伙跑到九鬼政孝身边,一个劲儿摇着尾巴示好。我极力平息了一下心跳,往前走着,却听见身后不远处发出一声脆响!

    我急忙回头看时,却是墨不小心,踢到了一个放在脚边的酒瓶子,那瓶子倒地时顿时摔得粉碎!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

    两边走廊忽然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很明显,是这边的动静惊扰了他们!怎么办?我觉得额头渗出了冷汗,但思考的速度却丝毫不受影响,直接超过了八核处理器!

    忽然,我想出一个办法,问道:“迷惑饭团还有没有?”

    九鬼政孝一愣,这时候问饭团干什么?但还是本能的回答:“有!”

    我急忙说:“快,扔到那边去!”我指了指那条狗,又指了指墨脚下的碎瓶子道:“把饭团扔到那边,让它去那边吃!”

    九鬼政孝顿时会意,轻轻拍拍那条狗,手中攥着一个饭团,向着墨的脚下一扔!那狗“呜”的叫了一声,便向着饭团奔跑过去!追上之后,开始低头大嚼起来!

    我眼见得计谋得逞,给二人一打招呼,不进反退,“哧溜”一下,抹进了隔壁的一间屋子,深深的藏进了柜子里,关上门,又把柜子里的被子往前推了推,挡在我们前面。

    急促的脚步声在屋外停住了,看意思来了不少人,估计他们看到了正在吃东西的狗,一个人哈哈笑着说:“原来是弥生这家伙!不知道又从哪里偷来了吃的吧!居然藏在这里吃,还打碎了酒瓶!”

    旁边的人都哈哈笑了起来,另一个声音笑着说道:“弥生,吃完了吗?吃完了去跑步吧!四处转转,再这么吃下去,你都成肉球了!”

    刚才那个声音又道:“是啊是啊!你要成了肉球,爱吃狗肉的塬三郎可是忍不住口水的!”

    看来这说话的两个人应该是队长一类的人物,其他人都默不作声,开了会儿玩笑,两队人方才远去。

    外面已经没有了响动,九鬼政孝正准备出去看看,我却一把拉住了他,我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129.全身而退

    事出有异必为妖,我相信这一点。而且我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和判断,有时候说不清楚原因,但是却十分有效。

    空屋异响,虽然卫兵队长的解决方式无可厚非,但是我总觉得,如果扪心自问,如果我是那个队长,我会不会相信的如此轻松——如此微妙的关头,发生异动的原因,就是因为一条贪吃的狗?

    前世我在执行清扫任务时,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每次都是谨慎救了我的命。

    清楚的记得有一次,我去北海道执行任务,几经波折,就在快要接近目标时,我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似乎被人盯上了!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那感觉相当的清晰!

    当时外面下着漫天大雪,我就缩在一条泊在河边的木质渔船的船舱里,一动不动趴了七个小时!从中午一直趴到天黑,一动不动!

    期间,我用各种方式悄悄观察外面——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我想尽了办法去查探、去搜索,甚至是微弱的引诱,都没有任何的回应!

    我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但直觉告诉我,我还不能动。于是我又趴了三个小时,再趴下去只怕天就快要亮了!那就一切都完了!

    于是我轻轻挪动身体,以渔船的船斗为遮掩,挪到背敌侧的船弦边,借着一朵云彩遮住月亮的时机,狠狠一咬牙,像条濒死的鱼般、一个折身翻出船舷,“扑通”一声砸进水中!

    几乎与此同时,只听一声沉闷的枪响、隔着包裹我的水流从不远处传进我的耳朵!听声音像是m24,那颗子弹擦着我头顶的水面划了过去,在水中拉出一条长长的白色水迹!

    果然有狙击手!我的直觉没有错!他就在我趴在船里时三点钟方向、四百多米外的雪堆之中!十多个小时,纹丝未动!而在我出现的一瞬间开枪!

    当然,长时间的瞄准还是让他的反应慢了一拍,有心算无心,我方才险死还生、逃出生天!

    刺骨的海水像砂纸一样摩擦着我的身躯,但是我知道,比起一枪毙命,这种冰水浴简直温柔的宛如情人的爱抚!我也知道,对面一定有先进的瞄准装置,所以我不敢远离船身的掩护,就像只牡蛎似的,吸在船底,一动不动,只有头露在外面。

    就这样,又过了半个小时,我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成了铁达尼号里的杰克,强烈的寒冷让我已经快要失去知觉!我清晰的感到体温正在离我而去,便下定决心,再过五分钟,如果他还不出来,我就拼命游到对岸,冲上岸去,然后听天由命!

    五分钟过去了,我知道,我不能再等了!就在我的手准备离开抓手的位置的那一刻,头顶上传来一个声音:“看来真的游走了!”

    是个男声,冰冷的掉冰渣。接着是个女声:“应该是从水底潜游走的,不然热成像还是可以看到。”

    声音同样冰冷刺骨。

    我微微张着嘴,防止牙齿碰撞的声音被他们听到。两人又在船上搜索了一阵,男的说了句“走吧!”两人的脚步声方才离去。

    我刚要爬上船去,忽然心中隐隐觉得不妥,便再次强行忍住!为了让自己不冻僵,我颤抖着从兜里掏出那针珍贵的战场强化剂,左臂微微用力,将胸口拉出水面,右手反握着针剂,一下子扎进胸口,将药液推了进去!

    剧烈的疼痛让我几乎昏死过去,但是疼痛对此时的我而言,简直宛如蜜糖!它让我不至于丧失意识,保持着清醒。同时,一股热流涌遍我的全身,饮鸩止渴般,我再次被力量充斥!身心灵魂都在痛并快乐着!

    就这样,又挺了二十分钟,我心中疑惑,难道他们真的走了?是我多心了?

    就在我彷徨的时候,那个男人的声音又在头顶响起:“真的走了。”

    “嗯,我们也回去吧。伊藤先生还等着我们回话。”是那个女声。

    “……”那个男的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肯定是对面派来的,不知他们请的是谁,意识这么可怕,居然躲过我们的伏击!”

    女的却不在意的道:“管他是谁,不也被我们击败了?走吧!”

    一阵轻微的响动之后,二人的脚步再次远离。我忽然觉得一阵心悸,必须离开这条船!于是我奋力向后方、河水退潮后露出的礁石游去!就在我刚离开船身二十米的距离时,一声轰响从身后响起!

    他们炸了那条船!这大概是永绝后患的最后一招吧!我顺着爆炸的水浪就势一个下潜!身体却被水浪推向河底!

    等到我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抬头看时,我离那块礁石大概还有十几米距离!便奋力游了过去!

    当脚踏上礁石背敌侧的一瞬间,我一个踉跄,险些栽倒!硬生生控制住自己的身体,靠在礁石上,抖抖索索的掏出巧克力咬了一口的同时,远处响起了雪车的引擎声,逐渐远去!

    回到北海道的据点已是当天下午,我一头栽倒在床上,任由同伴用尽办法抢救我!就这样,我一躺就是十天,方才熬过了战场强化剂的副作用,以及失去体温带来的病痛。

    又将养了几天,我觉得自己似乎恢复了,便再次出发!

    出发之前,我认真查找了这两个人的资料。男的代号“眼镜蛇”,真名不详,三十八岁,不列颠人。曾经效力于sas的顶级狙击手,一千八百米击杀纪录的保持者。退役后行踪不明,据说去了阿富汗。

    女的代号“沙蛇”,北高加索人,真名不详,34岁。在战争中失去了孩子,从此走上了复仇的道路,据说家乡的战争结束后去了阿富汗。

    看来两人应该是在那里认识的。但我可不管你们有过怎样的经历,既然对上了,那就斗到底吧!

    我带着足够的给养,在他们的据点外观察了整整五天,才彻底弄清了他们的行动规律。于是我的计划正式开始了。

    目标伊藤死的毫无痛苦,现代药剂可以做到。眼镜蛇被我从八百米外一枪爆头,毕竟他刚从沙蛇的身上爬起来,精力还很涣散,大意之下也没有拉窗帘。沙蛇见势不妙,推开眼镜蛇的尸体,就地寻找掩护!

    我在八百米外,通过望远镜看着她的动作,低声道:“还记得你们炸船时的感觉么?”说完,按下了手中的爆破按钮……

    躲在橱柜里,我心里重放了那时候的情景,而今天我的感觉一模一样,外面有危险!

    就在此时,脚步声——很轻盈的脚步声再次响起,看来是一位有造诣的忍者,不,是三个人!

    其中一个在外面来回走了几圈,估计是摇了摇头。另一个站在原地,低声问道:“真的是弥生?”

    一个声音答道:“不知道。弥生又不会说话,这个实在是离奇诡异啊!”

    三个人又嘀咕了几句,最后一个声音道:“总之还是加强防范吧!”三人方才离去了。

    直到此时,我才长长出了一口气。想必九鬼政孝和墨也是。又等了一阵子,见确实没动静,我们才离开了橱柜,来到屋里。

    我通过小角窗往外一看,果然守备力量增加了不少,估计他们的搜索行动也会陆续展开!留下去多一分钟,危险便增加一分!

    于是我让九鬼政孝拿出地形图,看了半天,手指指向了其中一个地方——下水道!而这本来也是我们的撤退预案之一。

    东瀛自古都十分重视排水工程,因为是岛国,排水不好分分钟就会被淹没,所以啥都不管都可以,排水不能不管。

    我们三人研究了半天路线,最终决定,走二之丸的厨道下到一之丸,再绕道厕所,进入旁边的下水道!

    整个过程屡次遇到险情,但我们沉着应对,都一一化解了。有一次敌人的巡逻队就在我们面前两米处走过,而我们则藏在甬道的武士铠甲像后面,险险避过。

    就这样心惊胆战的半个小时后,我们走过千山万水,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下水道的入口处。

    我在一边把着风,见没有人来,九鬼政孝和墨一起拔出忍刀,插进下水道盖子的间隙,用力一撬!随着一声粘膩的声响,下水道的盖子终于开了!

    顾不得扑面而来的异臭,我们就准备下去。在生命面前,别的都不重要。

    我们三人按照九鬼政孝、我、墨的顺序钻进了一米多宽的下水道,下了直梯,到了横道,我们趟着齐膝的污水,用了得有一个小时,才从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摸索出来。

    至于为什么不敢点火照明?有种叫沼气的神奇东西了解一下?

    出了出水口时,天已经快亮了!我们顾不得浑身的腐臭,打量了一下环境,我们应该是绕到了清州城的东南面两里的地方!距离与鸢分手的地方大概两公里!

    再不打话,我们三人全力奔驰,终于在十分钟后见到了早已急不可待的鸢。

    见面来不及叙话,她毫不在意我身上的污物,过来就拥抱了我一下。我拍拍鸢的后背,笑着低声道:“先走吧!”

    鸢柔顺的点点头,递过了缰绳。我接过之后,翻身上马,带领一行人向着海上村方向快速奔去!

    入村前,我们三人专门到村边的小河里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换了身正常的衣服,还喷上了鸢的熏香,方才大摇大摆回到了海上村。

    这一次有惊无险的侦查还是很有收获的,至少说明了两方面问题:

    第一,强攻不行,织田信雄的防守还是很严密的。而且即使成功,付出代价太大不说,效果还不一定好。

    第二,老头儿海五郎说的情报倒是真的!织田信雄真的有那些嗜好!这个方面嘛……呵呵。

    端坐在榻上,抿着茶水,我的心里开始盘算一个新的计划。既然阴谋不行,那我们就用阳谋!

    这是我二叔祖教给我的!现在到了我亲身运用的时候!

    我安排去采购的人已经纷纷回来了,夙也送来了我要的东西。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织田信雄殿,你就在清州城安心享乐,等着我来给你演一出好戏吧!

130.我是药神

    中秋节这天,清州城下町的集市上一如既往的人头攒动,男女老幼都走出门来,庆祝这秋日里最重要的节日。街上卖小吃的、卖日用品的、跳舞的、杂耍的,干什么的都有,当真是热闹非凡。

    人们惊奇的发现,在酒馆旁的大广场上,不知什么时候搭起了一个大台子,那里平时到了节气时令,一般都有戏团在上面唱戏,但今天却不像是唱戏的。只见台子左右各竖着一面幡,分别用不列颠文和东瀛的语言写着:“宏传主的福音”一句标语。

    站在台子正中间的,是一个金色头发的年轻洋人传教士,在一身洁白的教袍衬托下,更显得英俊不凡。旁边站着几名或金发、或黑发的教徒,帮助着传教士散发着东西,一时间气氛更加热络,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台子周围。

    出游的姑娘们挤到台前,看到那年轻的传教士的样貌后,都艳羡不已。

    姑娘甲笑着说:“哦!快看他的头发!真像阳光一样灿烂呢!”

    姑娘乙一脸花痴像,双手托着下巴说:“是啊是啊!如果我也有这样一头金发,主上是不是更喜欢我呢!”

    姑娘甲:“我们还是不要说这样伤害人的话题了,毕竟这是一个看脸的社会......”

    姑娘乙:“......”

    姑娘丙、丁、戊、己、庚、辛:“噗......!”

    那年轻传教士眼见得下面已经被人们挤满,便不再等待,他清了清嗓子,向着广场的方向朗声说道:“各位信徒,各位兄弟姐妹,请安静!请安静!”口音却是洋人特有的调子,顿时引起下面一阵哄笑。

    等了片刻,广场上渐渐安静下来,金发传教士继续高声叫道:“我是来自不列颠的传教士詹姆斯,我来到这神秘的东方,就是要把主的福音带到这里!让主的光辉照耀这世界的东方之极的土地!阿门!”

    有人高喊道:“主是什么样的?能给我们什么?”

    传教士詹姆斯一脸神圣的朗声道:“怜悯,慈爱,宽恕,温柔又谦和;为了罪人忍辱,甘负十架轭。舍命,流血,受苦,为救失丧者;这是基督耶稣,对他你如何?阿门!”

    下面又有人叫道:“主这么强大,他能让我们吃饱饭么?”

    詹姆斯一脸虔诚的道:“感谢我的主,赐给我今日的食粮,耶稣,你是我的主!阿门!”

    下面的人还要问话,詹姆斯却抢先开口道:“我最大的快乐就是对主的赞美,赞美的诗篇永远写不完。他的大爱是那么长阔高深,他的恩膏永远比蜜甜。”这一句连说带唱,倒是把下面的人唬住了!

    于是詹姆斯继续开口道:“为了宣示主的恩赐,从今天起,我们将在这里免费向大家散发药物!我要把主的大爱彰显,我要把神的福音传变地角天边!”

    说完,指着几名信徒说道:“请大家排好队,挨个上来领取。每个人都有,只要你需要帮助,只要你们虔诚的信仰,主的恩赐就会降临于你们!”

    下面顿时轰的一声乱开了!有的人就像冲上台去抢,结果从后面转出一队人来,开始维持秩序,这些町民冲了两次,吃了暗亏,便都老实了,开始规规矩矩的上去领取药物。

    第一个上来的是个老奶奶,常年脖颈痛,接待她的是一个年轻的女性信徒。问清楚情况,估摸着是颈椎的问题,便给她拿了成药,真的分文不取!老奶奶也是疼怕了,把药膏当场就敷在了脖子上,不大会儿功夫,可不就是不那么疼了!

    “哗”!人群再次沸腾了!这主真的这么神奇?不但免费赠药,还包治百病的?

    顿时人群更加踊跃了,纷纷积极的向前排队,想要领到合适的药物。在队伍的最后面,有两个人互相嘀咕的几句,看了台子一眼,便扭头向着清州城的方向走去。

    詹姆斯?哪有什么詹姆斯!所谓“詹姆斯”,就等于“孙启蓝”+“金色染发剂”+“一本残破的圣经”+“一口流利的不列颠语”+“一口跑调的东瀛语”!至于其他人 ,不过就是九鬼政孝、鸢、岚等人的客串而已。

    这些町民斗大的字不认识几斗,还知道什么不列颠?那还不是我说啥就是啥?

    之所以想出这个办法,其实也是有历史依据的。欧洲的传教士在中世纪时,为了扩大教廷的统治范围,积极向东方扩张。陆路上,发动了数次十字军东征,而在海路上,则把目光投向了最远东的明朝和东瀛。

    结果以利玛窦为首的欧洲传教士用了大概六七十年的时间,都没能突破开放口岸广州一步、进入明朝内部,无数的传教士前赴后继的挂在企图打入明朝的路上。

    一直到一五九八年,利玛窦才得以来到广州,在礼部尚书王忠铭家里与在座的儒生进行了学术辩论后,又受邀与著名的雪浪洪恩大和尚进行了一场基督教与佛教的著名辩论。

    雪浪洪恩十二岁就在南京大报恩寺出家,“唱演华严,实发因与唯识”,他借禅说经,引禅说教,沈德符认为他:“不禅不宗”。也就是说,雪浪是寄身华严宗,却用法相宗说解禅宗思想。

    于是,利玛窦用他的基督教学说与“不禅不宗”的雪浪洪恩和尚,在南京展开了一场鸡同鸭讲的辩论。

    最终的结果正如开始,谁都没有说服谁,因为谁都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所以也就不存在学术上的胜负——当然站在利玛窦和雪浪洪恩的角度,则都认为自己赢了。

    而明朝朝廷也对传教活动采取了相当保守的态度,最终他们也没有光明正大的进入明朝。

    但在东瀛却不同,在一五八七年、丰成秀吉颁布《禁教令》之前,这些传教士在东瀛取得了相当令人瞩目的成就。

    尤其是一五八零年,曾受洗礼的肥前国大村的领主大村纯忠,把十年前开港并正在发展为日本西部最大贸易港口的长崎,与其附近的茂木一起捐赠给耶酥会,允许耶酥会在日本领土上拥有属于教会的基地。

    九州岛北方的大名大友宗麟也是虔诚的教徒,当地教会发展也十分迅猛。

    结果,教会的诉求与主张大大侵犯了作为统治者的丰成秀吉等人,于是在丰成秀吉—德川家康时代,东瀛的教会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再也不复当初的辉煌。

    而今天,正是东瀛这帮人对教会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知道、却又十分好奇的时候,我在这里挂羊头卖狗肉,实际上就是借着这个洋玩意,做一次最好的宣传。

    一天下来,我们散出去的药剂其实也就是二百贯左右的分量,这对我来说可谓九牛一毛,但效果确实相当的好,整个清州城下町的町民都在讨论,主的药剂真的有效!而且真的不要钱!那些教士也十分客气,比官老爷要和蔼的多呢!

    第二天一如既往的热闹,甚至比前一天更加热闹,来的人更多了,有的人甚至是第二次来、第三次来,被揪出来之后,我们也不责备,依然赠与了药物。于是第二天,消耗了三百贯左右的存货。

    第二天晚上,我这假冒詹姆斯带着一众人等刚刚回到寄宿的酒店,便被一队士卒敲响了大门,叫了出来。来传话的是织田信雄手下的一个足轻头,叫中村什么玩意的,说是主上要请我,去清州城里一叙。

    我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道:“哦!城中也有贵人需要医治么?”

    那中村什么也不回答,只说去了就知道了。

    我点点头,给了教徒九鬼政孝、墨一个眼神,示意他们跟着我走。我们三人便在其他人的注视中,出了们,随着中村去了清州城。

    随着我们来到门前,清州城的城门轰然放下,我们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进了城。我给了九鬼政孝一个眼神,早知道这么容易,何必去又喂狗、又钻下水道的那么麻烦?

    九鬼政孝的眼神中也是一万个无奈,但却又清楚的知道,若没有之前的查探敲定信息,又怎么会有今天的行动呢?

    过了小天守,进了一之丸,登上二之丸,我们最终在偏殿里见到了当前尾张清州城的主人、我们此行的目标——织田信雄。

    这老小子昨晚一看又是胡天忽地、东京好生热了一回的,这会儿都晚上了,看起来昨天的倦意还没有散去,满脸的褶子,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至少大十岁!

    见到我们,他倨傲的端坐在上首,保持着一副上位者的尊严架势。等我们在他面前站好、行礼、问好之后,织田信雄才问道:“我就是清州城的城主织田信雄!听说,就是你们在町里散发药材么?”

    我满脸的神圣,行了个礼,拐着强调道:“是的!正是我们在向广大的兄弟姐妹们传播主的荣光!”

    织田信雄点点头,想了想,让九鬼政孝他俩先退下去,只留下我一个人,让人关了殿门,方才小声问道:“你们洋人,真的什么毛病都能治么?”

    我点点头,笑道:“主的荣光无处不在!”

    织田信雄似乎得到了莫大的惊喜一般,探着身子,脸上露出十分粘腻的表情笑问道:“那方面,就是......那方面的药,有么?”

    我假装不懂,怪腔怪调的道:“那方面?哪方面?尊敬的城主。请您明示,我一定尽力为您找到合适的药物,驱逐您的烦恼,让主的荣光照耀这雄伟的清州城!”

    织田信雄左右一看,也没有别人,便厚着脸皮低声道:“就是......男女之事那方面,最近我大病初愈,好像不大爽利,可有什么特效药?”

    我心里暗暗好笑,这句我实在是拐不到荣光上了,便笑着答道:“啊!城主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有的!一定有的!”

    织田信雄大喜道:“效果如何?”

    我微笑着叹道:“效果么,啧啧。城主大人您是知道的,我是修士,并不十分了解,但是在我们西洋,那些贵族夫人却说这个很有效,爱之入骨!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唉!具体如何,城主大人一试便知!不过......”

    织田信雄急道:“不过什么?”

    我淡淡的道:“不过,这药物并不是教会免费发放的,却是要收取银钱的,而且价钱相当不菲的!”

    精虫上脑的织田信雄哪里顾得上这个!问过之后,那价格对他这个土豪、富二代实在是九牛一毛,可是毕竟是要入口的药物,他还不敢随便吃。于是让人拉来一条狗,我一看,正是那天的弥生......

    这弥生见了我,知道我是和九鬼政孝一起来的,便欢快的跑过来,谄媚的蹭着我的腿。我一边悄悄喂了它一个迷惑饭团,一边摸着它的脑袋,同时还喃喃的念诵着称颂赞美主的诗词,而弥生也是越发恭顺。

    织田信雄顿时就傻眼了。这弥生可是城里出了名的暴躁,今天怎么这么听话,难道这金毛小子真的有这么深的道行?

    见弥生已经欢实了,我便拿出特制的膏药——当然,依旧是涂抹在饭团上,喂给了弥生。

    弥生几口吃了下去,满意的吐着舌头围着我转圈儿。结果没多大一会儿,这狗便坐不住了,赤红着眼睛,烦躁的走来走去,最后实在忍不住,“呜嗷”的叫了一声,便冲出大殿而去。不大一会儿,后院响起了一阵连续的狗吠之声......

    织田信雄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弥生的胯下,眼见得效果惊人,又听见后院半天不停歇的狗吠——嗯,两只狗的狗吠之声不绝于耳,顿时大喜过望。

    于是,我和清州城主织田信雄之间的第一笔贸易,就这样愉快的谈下来了!

    有需求就有市场,这是市场规律。我是个讲原则的人,所以我遵循市场规律,就是这样。

131.附影吞光

    有一种东西叫做机缘,当真是没有的时候求不来,来的时候挡不住啊!

    从上次在清州城与织田信雄达成第一笔交易,到今天已经过去了五、六天,我们在清州城下町的赠药活动早已结束,但我们却一直住在町上最大的宿屋——枫叶度,因为我知道,就在这几天里,织田信雄一定会再次找到我的。

    当然这几天里,我也没有虚度,在清州城下町的西巷里有个杂货铺,名字很土,就叫做清之屋,但里面可真是个杂货铺。只要你能想到的,里面都有;而很多你想不到的,里面也有。

    比如,小到家居用度的柴米油盐,大到上阵打仗的火炮盔甲,真的是凡所应有、无所不有,一屋在手、天下我有,从生活到出征,就只差一匹马!原来在这个没有营业执照的年代,大家的经营范围都这么随性啊!

    清之屋的大老板名叫清五郎,是个三十多岁的高个子男子,长相棱角分明,说话也带着一股子书卷气。我刚见他时,他还刻板而公式化的跟我来什么“欢迎光临”!结果这几天酒肉茶水下来,我再进门听到的第一句话,便已经变成了“怎么才来?”

    而随着关系的日渐亲近,他也会在闲聊间透露出一些私密的收藏信息,同样是包罗万象。比如昨天,我们在喝茶时聊起当下活动频繁的忍者,我便大言不惭的拍着胸脯道,其实我就是一个忍术高手!

    清五郎立即撇着嘴道:“你若是忍术高手,我便是百地三太夫!”说完歪着嘴、斜着眼,端起茶碗一饮而尽,眉间嘴角尽是不屑。

    我知道清五郎这家伙最受不得激将法,便笑道:“百地三太夫可是给我敬过谢恩酒的,关系就不必提了!只怕老兄你恐怕连见正儿八经的忍具都没见过吧!”

    说着,我指着他挂在墙上的那几把飞镰、手里剑大笑道:“你不会说,你挂在墙上这些废铁片就是你的高端忍具了吧!”

    我说,我也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歪着嘴、斜着眼,端起茶碗一饮而尽,眉眼间更是把不屑放大了三倍!

    清五郎立即拍案而起,指着我叫道:“呀!你竟然恁地看不起人?”

    我噘着嘴道:“啊!就欺负你口气比山大,兜里却只有颗小石子!咋滴啦?你咬我?”

    清五郎气的又满满喝了一口茶,“邦”的一声扔下茶碗,指着我道:“你给我等着!”说完,气哼哼的扭头进了里屋。

    我微笑着又抿了一口茶,心道等着就等着,我现在最不怕等,我现在就需要等,因此我是毫不着急的。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清五郎拿着一大一小两个盒子出来,“乓乓”两声扔在桌上道:“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高端忍具!土鳖!”

    我“噗”的一声笑出声来,点头道:“哦哦!我是土鳖,我看看你能有什么好东西!”

    清五郎一脸的不清不楚,他拍了拍两个盒子,轻蔑的对我道:“打开看看吧!”

    我点点头,笑着打开了长盒子。只见那个长条的盒子里装着一柄剑,总长约七十五六厘米,柄长二十二三厘米。通体黑色的剑鞘,剑柄护手处镶着一块灰色的宝石。整体看起来暗哑无光,没什么特点。

    我一脸不屑的望着这柄“高端忍具”,瞥了清五郎一眼,刚要开口嘲讽,却见这家伙依然一脸嘚瑟的样子。我不禁大奇,真的是高级玩意?

    于是,我便低头拔出了剑身,只见这剑身呈六棱,是典型的汉剑,剑身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所制成,同样暗哑无光。怎么说呢,不能说暗哑无光,更准确的说,仿佛把周围的光线都吸收了似的。我的脑海中只有一个词:“黑洞”!

    这个发现让我更加纳闷。清五郎却哈哈怪笑着指着我说:“你不是忍术高手吗?怎么不行了?”

    我虽然没看出这剑的门道,但气势是一定不能丢的,于是立即反唇相讥道:“谁知道你从哪搞了把怪剑充门面!打肿脸充胖子呢吧!”

    谁知清五郎却又冷笑道:“自家不行怪我的剑!据说真正的内家高手拿上这把剑,将内力灌输其中,就能唤醒剑魂!剑身上有文字显现!瞧你也不像是会内力的长相,倒来怪我的剑不行!”

    我心里一惊!怎么,这把剑还需要内力?心中不信,却又觉得应该试试。于是我双手握着剑柄,暗暗运起了寒晶诀。却不料,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暗腾腾的剑身上忽然发出了莹莹的光芒!不,说不清是在放光还是在吸光!整个剑身、包括剑柄,都沉浸在一中灰蓝灰蓝的光芒之中!剑身正面显出几个荧光的篆体字!

    我仔细辨认,正是“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九字真言!清五郎和我都目瞪口呆!忽然,清五郎拽着我的后面衣领道:“快看看!背面!背面有没有?”

    我心中大奇,转过剑身,却见密密麻麻的汉字。我略一阅读,竟是一段自述!

    最上面有一段话,我细细看时,却说的是:“余名剑隐,籍平阳,传承师祖聂政一脉,以暗刺为平生所业。任务未竞,而重伤于东瀛。临终,以全身功力将沉月剑法记于剑中,他日若为有缘人所得,即可得我聂氏剑隐真传!”

    我抬起头,看着清五郎呐呐的道:“真的有字!”

    清五郎急道:“写的是什么?写的是什么?”

    我照着念了一遍,清五郎呆滞当场,轻声道:“怪不得这剑一直沉寂于野,原来是等待有缘人!”想了想,又问道:“还说什么了?”

    我低下头,继续念道:“剑名吞光,衣名附影,均为我生平所用。见此文者若愿承我衣钵,当立剑于前,叩拜九次,行拜师礼后,方可运转自如。”

    我更是啧啧称奇,一个已经故去的人,给后人提了这么个奇怪又不奇怪的条件,可是谁又会去拜一把剑呢?

    但是不知为什么,我从那剑身上传来的丝丝凉气中,感觉到一丝淡淡的悲哀,仿佛那剑带着人心人性一般!一时间心中大为不忍,便想叩拜。可是又一想,这剑还是清五郎的东西,我这样做合适不?

    于是抬头望着清五郎道:“咋整?”

    清五郎骂道:“拿出来就是给你的!我先后把弄了这剑不下数百次,却毫无反应。你一上手就来一段铭文,可不就是有缘人?罢!罢!罢!这衣服也一并打开吧!”

    说着,他又打开了那个小盒子,把里面装着的一身黑色衣服拿出,我抬头看时,却是夜行服的款式。衣服表面仿佛涂了一层哑光漆一般,感觉朦胧的有些不真实!

    于是,我和清五郎一起,把名为附影的衣服叠好放在前面,又把吞光剑恭恭敬敬平放其上,再恭恭敬敬对着这名剑隐的衣剑冢深深叩了九叩!方才缓缓站起身来!心道剑隐老前辈,你的衣钵我已收到,您就安息吧!

    当我的手再次握住吞光的剑柄,令我诧异的事情发生了!一缕肉眼可见的黑气仿佛有生命般,缓缓沿着剑柄、像蔓藤般附上了我的手臂!我大惊之下立即松开剑柄,吞光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但这样却改变不了我现在遇到的情况,我和清五郎一起目瞪口呆的看着那缕黑气钻进我的手臂,仿佛有灵性般,沿着我的经络逆行而上,一个大周天之后,已经与我体内的寒晶诀气劲水*融的糅合在了一起!

    清五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呆呆的道:“启、启蓝!你没事吧?”

    我抬起手臂看了看,实在疑惑不已——我的手上已经看不出一丝不妥,身上也完全察觉不出任何异状。运起寒晶诀,以气劲向内查看,却顿时吓了我一跳!

    原本宛如冰流般运转的寒晶诀气劲,此时宛如沸腾的干冰,运行中透着一丝黑蒙蒙的东西。而且原本的冰流和这黑气宛如水*融,似乎并无不妥。这……这是怎么回事?

    于是我再拿起剑来观看,却见刚才那段字迹下面,却又多了很多东西。接下来一段写道:“聂家之剑法,当以聂家之内劲催动。汝见此剑之日,我当以身亡多时,但若诚心叩拜,可得我藏于剑身的功力种子。”

    我此时方才明白,原来这就宛如当初师公,嗯,应当称之为三叔祖,他和二叔祖度给我的功力种子。虽然不能让我立即提高功力层次,但却给了我学会这种内功的契机!

    可是,我体内已经有了寒晶诀的气劲,又有元阳诀的种子,再折腾这个会不会冲突?一时间心里真是七上八下。

    却见那剑文继续写道:“此功本身属性为暗,可与除圣属性之外的任何属性功法全面融合。自融合起,汝运功时将附带暗属性之腐蚀特质,宛如地狱之火灼烧一般!”

    我拿起旁边的茶杯,运起寒晶诀抓在手上,却见不大一会儿后,杯子上除了一层冰霜,我手指碰触之处竟然腐蚀而入,活生生“烫”出一个手印!但我分明感觉到入手处尽是冰冷!我和看着的清五郎都大惊失色,这玩意也太霸道了!

    我见这个分不清是寒是热的气劲如此霸道,心中窃喜,暗道这真是得了宝!拿起剑身再看时,却说道:“功法之名早已失传多时,言之无益。受衣钵之人若真有心,可在原本功法名字后加上地火二字,以慰我在天之灵!”

    我点点头,喃喃地道:“剑隐前辈,如你所愿,我的功法自此便改名寒晶地火诀吧!”说完自己又想,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是又阴又狠的,想必这功法本身也是吧!

    话音刚落,剑身下面又出现两段文字,细如蝇头。我将剑身捧近了看时,却是“沉月剑法三十六式”和“附影随行身法概要”两段秘籍!

    再往下,还有最后一句话:“功法无谓圣暗,公道全在己心”。却是剑隐前辈对受衣钵者的劝诫之语了。

    我缓缓将寒晶诀,不,寒晶地火诀的气劲从吞光剑上收回,那字迹便也随之消失了!果然神奇!

    望着清五郎,我拱手道:“想不到兄台这里真的有奇物,倒是小弟唐突了!只是眼下我既已受了前辈衣钵,这两件物事恐怕是要带走的。还望兄台能出个合适的价钱,我们双赢吧!”

    清五郎点点头道:“有缘之物配有缘之人,这无可厚非。这两件物事落在我手里,便是寻常东西。但在兄弟手中,即为神兵利器。罢了!我也不要你钱,我要你的一个承诺。”

    我奇道:“什么承诺?”

    清五郎笑的像只老狐狸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兄弟你就是刃海商会的掌柜!你别这么看我,我并非刻意打探你,但是我们行内有行内的门道,有些事一眼便知。”

    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清五郎微笑道:“东瀛的海外舶来品全靠贸易,不确定性太大,我自己出海去吧,却又没那份心劲。我要的承诺是,以后刃海与清之屋形成同盟。若我有需求,刃海需帮我找到,当然我会出付酬劳,不会让兄弟白跑!”

    我心中暗道,这剑法装备确是难得,但若就此把整个刃海捆绑到清之屋上,却又显得大了,顿时沉吟不语。

    清五郎明白我的心思,补充道:“我并非让兄弟为我打工,所需的东西也不会很频繁,而且一定是顺着兄弟的行动来提。另外,清之屋在近幾地方的渠道也可提供给兄弟使用,我们这才是真正的双赢吧!”

    若是这样,的确是一个可以接受的提议,我刚要答应,清五郎又抛出一个*。他微笑着说:“当然,若我再有这类奇珍异宝,肯定也会优先卖给兄弟你的!”

    成交!我也再不废话,我们二人的手掌重重在空中相击!却不料这一击掌,却击出了日后东瀛最大的商业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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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沉沦覆灭

    人生中有两样东西决不能碰,一是赌,二是毒。碰之必死,绝无幸理。这是我从小就明白的道理,我以前遵行,现在遵行,以后也一定遵行。但对于敌人,我巴不得他五毒俱全!

    来自清州城的召唤在七日后姗姗而至,这次来寻我的已不再是上次的足轻头,而换成了清州城的管事。态度上也客气了许多,说是城主织田信雄有请,研究一些教义问题。

    我戴上金色假发,穿上白色神袍,带着几个虔诚的修士一起启程,上了清州城用来招呼贵客的马车,一路驰骋,直奔清州城而去。毕竟作为一名虔诚的传教士,为信徒解疑释惑是我的本分嘛。

    坐在马车上,吃着备下的水果,一路上我就在想,人与人之间,为了什么一定要这样你死我活?世界那么大,为什么不能求同存异?为什么不能和谐共生?就像眼前的这样,你给我水果马车,我为你寻医治病,有什么不好呢?

    但是反过来想,也许是身份地位不同,造就了不同的思想,不同的作风。正所谓夏虫不可语冰,不同的身份,不同的阶层,说不同的话,想不同的问题,这也是天经地义吧!

    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百姓每日想的就是一日三餐,商人琢磨的就是成本利润,军人考虑的是战胜打赢,政客和决策者思想的可不正是命令与征服。这便是本身的层次使然,也是在其位谋其政吧!

    而我,作为一个有自身追求的自由人,虽然并不是什么上位者,但是为了自己的理想和承诺,也必须为自己的追求去做些什么吧。

    哪怕是伤害类似织田信雄这样素不相识的人。为了胜利,总有人要牺牲。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就是这个道理吧!

    清州城很快就到了,东瀛的小真不是盖的。开关落锁,穿城过院,我们又来到了织田信雄最喜欢接待外客的偏殿。

    今天再见到织田信雄时,他的气质样貌和前几天又有很大不同。那一日见他时,他气脉漂浮,面色苍白,而今天,则是一副虚不受补、血燥上涌的架势。我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这就是滥用药物的结果吧。

    嘴上却道:“尊敬的城主阁下!您的气色真好!不知今天找我詹姆斯修士来,可是有什么教义上的问题要为您解惑?”

    织田信雄听着我的声音,怎么听怎么高兴。自从吃了我给他的药,每天夜里龙精虎猛、百战不殆,夫人太太们大呼小叫,都惊呼夫君竟如换了人一般。以前都是人生中最快乐的七秒钟,长则十秒钟,现在居然一战就是半个多时辰。而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端的是勇猛无敌!

    织田信雄长这么大,就没有收到过这么高的赞美和表扬,望着那一个个心神迷醉的夫人玉体横陈的架势,他是更加欲罢不能。这几日状态上佳,他又从三姨太的通房丫头中选了一个加入战圈,有了这生力军,他对药物的依赖更加强烈。

    可是到了近两日,尽管还是吃的前两日同等分量的药物,时间上、状态上却下来不少。记得昨日,和二姨太战完,又去找三姨太,沾了一半竟然萎了!叔叔可忍、婶婶不可忍!气得织田信雄起来又补了一剂药,顿时才坚持下来。

    昨日黄昏时,偶然听到几个姨太太说私房话,居然说夫君不知为何猛了几天,怎么又要萎了的架势。织田信雄又急又气,思前想后,找我来给他出出主意,顺便问问,还有没有更高端的货色,拿来给他用。

    言语间已是急不可待,说到最后激动的都快要站起来了!

    我微微笑着,看来药物的效果很好。微量的致幻药剂已经让他的情绪十分不稳定,而刺激神经的药物则让他时时不得安宁。看着这个已经完全陷入药物迷局中的男人,我心中毫无同情之感,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吧。

    于是我深深的向织田信雄鞠了一躬,拐着调子道:“啊!城主大人,我们这次从西洋来,就是要把福音传遍东方!您的呼唤已经被听到了!您的困惑一定会被解决!”

    说完,我想着九鬼政孝打了个手势,他立即打开药箱,拿了一个小盒子过来,我轻轻接过,打开看了看,又轻轻合上。我左手托着盒子,右手食指指着它道:“城主大人,这里面就是治疗您困惑难题的最佳良药!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一种药物比它更好,我宁可分文不取!”

    织田信雄立即指挥手下的小姓道:“拿过来!给我拿过来!”

    身旁的小姓立即跑过来,从我手中接过盒子,微微一鞠躬,才向着织田信雄跑去。织田信雄已经完全等不及,站起来抢过盒子,着急慌忙的打开。之间里面有个瓶子,一个红的,一个白的。

    他指着问我道:“这个药,怎么用?”

    我微微鞠躬,笑着道:“红的内服,白的外敷!”

    织田信雄着急的又问:“一定好用么?”

    我微笑道:“祝您生活愉快!”

    织田信雄哈哈笑了几声,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潮红,指着旁边的管事道:“账目的事情,你们找他就好!这样的药,有多少,我就要多少!好了,你们退下吧!”

    我再次深深鞠躬,方带着九鬼政孝和墨等几人,缓缓退出了清州城。

    至于怎么挂了他一笔钱,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已经到了该走的时候!

    回到宿屋,我让墨跟老板说,屋子我们还要再租两个月,但是目前我们要到冈崎地方去散播主的荣光,租金可以先给他,一定给我们留着屋子云云。宿屋老板自然是全无意见的,表示一定留着屋子,绝不另租。这样既可以收钱,又不用提供服务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我们收拾好东西,在次日清晨便离开了清州,一路向东,从志摩港口乘坐早已等待在这里、乔装打扮的“宁远号”,出海向东而去,奔着冈崎方向而去。其实从尾张到冈崎,走陆路也可以,但我愿意走水路,谁也管不着我不是么?

    等到港口从视线中消失,我们便调头向南,远远穿过熊野滩、枯木滩、伊势水道,径直开到了大阪湾,第二天晚间便到了堺港,回到了刃海商会的总部。

    夙告诉我,有一个自称浅井蓝翔的人昨日来找过我,见我不在,便在城中的红桥宿里住着。等我回来,他随时过来。

    我微微一笑,这小伙子果然是个守信的人,明日我便找他吧!

    夙告诉我两件有价值的事情。第一件事,清之屋的人已经带着我的手信来找过他,谈了合作之事。他们有渠道,我们有货源,相信双方合作很快就能打通堺、大阪、奈良、尾张、伊势地方的商路。原因很简单,他的渠道是垄断的,我的货源更是垄断的。垄断加垄断,就等于无往不利。

    第二件事,陈奎的船队已经在吕宋岛一带开始运营,按照我的要求,在按照西洋最先进的标准武装之后,已经多次在海上与海盗之类的船队接战,目前来看,战斗力很强,状态很好。

    我点点头,这个消息来得太好了!随着时间进入冬季,羽柴秀吉军势就将开始对柴田胜家军势的袭扰,我在陆路上无法对柴田军势形成有效支持,但是在海上,我可以让羽柴秀吉日日为之头疼不已!

    当然,现在还不到时候,需要等待何时的时机吧。

    于是,我让夙注意,最近开始,要大量囤积粮食、*等物资,有多少,收多少。与清之屋的合作,以渠道为主,利润可以削薄。至于陈奎的船队,让他先去海上猎食吧。不过有一点,除了海盗,不要袭扰正常的商船,战船队更不要招惹,以积累经验为主。

    至于岚的船队,最近要提高警惕,减少外出,至少减少向东面的活动。如果要去横滨地方,也宁可绕远一些——毕竟她的船队里带着的都是一些老船,对比熊野水军,优势不算太大这种战前准备阶段,还是不要太浪为好。

    第二天早上,我刚准备去找浅井蓝翔,忽然留在尾张清州城的墨派了人来,说他按照我的要求,多次夜探清州城。我们走的当晚,织田信雄就用了我专门调配的新药,结果状态大勇,一夜连战十人,达成了十人斩!

    我微微一笑,接着问道:“后来呢?”

    送话的下忍继续单膝跪地答道:“昨日夜间,织田信雄继续服药,结果到了半夜时,突然两头三处喷血!众夫人大惊,急唤郎中。郎中看了,说是织田信雄八成是受了风热,又感了风寒,寒热交加,故焦躁耳。”

    我闻言哈哈大笑道:“穿那么少,动作又那么大,可不是寒热交加么?这郎中真会审时度势!”

    下忍继续道:“报告主上,正是如此!到了下半夜,织田信雄开始狂呕鲜血不止,又面色发青,那郎中方知是中了毒!”

    我点头道:“然后呢?”

    下忍道:“那郎中急忙给织田信雄服用了解毒药剂,可是又说,织田信雄的毒已入肺腑,且因不知配方,解读效果甚微。”

    我哈哈笑道:“吃那么大份量的毒药,又干那么大劳动量的活儿,毒性可不随着血液走遍全身么?然后呢?”

    下忍低头微笑道:“主上英名!织田家见状,立即派人到城下町寻找主上踪迹,找到宿屋,宿屋主人说主上往冈崎地方去传教了。织田家便派人,连夜往冈崎方向出海追去了!”

    我点点头,微笑道:“不错,你们做的很好。最后的结果一出来,马上向我报告!”

    下忍点头称是,正要出门,墨却从外面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向我报告道:“先生,大事已成!”

    我探身问道:“详细说来听听。”

    墨拱手,继续说:“先生,那织田信雄见势不妙,听信了郎中以毒攻毒之法,服用了少量砒霜,虽然腹痛,却吐出不少污血!他们以为有效,便又服用了些,结果毒性发起,两头要命,昨日临晨前,已然吐血数升,蹬腿咽气了!”

    我重重拍了下桌子,低声道:“好!只要他没了,羽柴秀吉便去了一根拐杖!好!好!”

    说完,我对墨安排道:“织田家一定秘不发丧,你速去将此消息通告柴田胜家!信雄无后,这一枝便算是断了!”

    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一步棋走完,我可以安心的开始下一步计划了。

    羽柴秀吉,我与你远日无缘、近日无仇,之所以这样对付你,只怪你自己太强,历史上击败了柴田胜家,那么快统一东瀛吧!

    要恨,就恨你自己吧!

133.堺港之议

    很多人认为,战胜敌人的关键是战场上的决死拼杀,实则不然。有道是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战争前的准备、谋略的运用、阵营的整合、敌军的削弱、补给的充足、士气的高涨,等等方面才是战争胜利的根本。

    《孙子兵法》认为,战争的最高境界,就是充分做好战前准备,靠着不断的造势、借势、用势,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而我现在要做的事,也就是这个意思。

    织田信雄死亡的消息已经通报给了柴田胜家,想必他一定大为振奋,毕竟少了一个最大的后顾之忧。但对我来说,万里长征才开始第一步,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要考虑、要准备,但话说回来,其实我最不放心的一点,正是柴田胜家本人......

    有了我的帮助,柴田胜家的很多计划会改变,也许会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但也许并不然,因为最不可控的东西,就是决策者本身。

    我无法保证,我为他解决了一些问题,他会不会再折腾出新的问题。但是这样的担心对目前的我来说是徒劳的,是毫无意义的,毕竟,我也只是个人。

    我不是圣人,我也不是先知,我能做的,就是在我的认知范围里,尽可能的让利益最大化。除此之外,别人怎么想、怎么做,那都不是我能考虑的。

    可是我敢肯定,即使柴田胜家不给力,最终还是战败给羽柴秀吉,但至少不会像前世那么惨,至少还能留下抗衡的资本,延缓羽柴秀吉统一东瀛的节奏和速度,为大明朝再多争取一些时间。

    二叔祖,这就是我最大的能耐了,希望你能理解吧。

    而目前,我需要做的,是多头袭扰,让羽柴秀吉分心分神!让他后院起火,无暇他顾!

    中午,我在刃海总部见到了分别一个月的浅井蓝翔。这个小伙子一段时间不见,更加精神,充满着生机和活力。见面第一件事,他深深的向我行礼,并带着疑问的笑容叫了声:“先生?”

    我知道,他是要问我有没有见到阿市。我理解这个心情,但是我不能惯这个毛病,便淡淡的说:“先说说工作的进展情况吧!”

    这孩子明显十分失望,但是显然,作为将门之后,他也十分明白公私分明的重要性,于是他振作精神,开始汇报他回到近江之后的情况。我便饶有兴趣的听着。

    “先生,如您所愿,我化妆改名,悄悄潜回了北近江。同样如您所料,那里的确有很多人还在怀念先父的荣耀和精神,在我私下接触之后,竟然有一千八百多人愿意跟着我来!”浅井蓝翔的表情十分激动。

    显然,至今有人还记得他引以为傲的父亲,并愿意为之奋战,这对他是个很大的鼓舞。

    我点点头,微笑道:“继续说,你怎么安排他们的。”

    蓝翔答道:“先生,我并没有把他们全带来!这里,堺港。”说着,他指了指脚下。

    我继续微笑道:“说说理由。”

    蓝翔用手比划了一下,说道:“原因有两点。一方面,这里是敌占区,我们近两千人一起行动,很容易引起关注,这样属于自找麻烦,所以我只带来了二百名精锐,化妆成商团,分批来的。”

    我“嗯”了一声,表示赞许,又开口道:“第二呢?”

    蓝翔笑的有些内容,他继续道:“第二方面,我认为,这两千人如果集中在一起,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最多就是敌人军团一个冲锋的目标。但是如果化整为零,他们将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我心中暗暗点头,这孩子不愧是将门虎子,他的设想,与我的计划不谋而合。于是我淡淡的道:“说说你的计划!”

    蓝翔点头,向后一招手,有两个小伙子走上来,在我面前的桌上展开一张地图。是东瀛近畿的地图,绘制的精细程度一般,但是胜在重要目标标注的比较清楚,可以作为战术地图使用。

    我挥挥手,示意屋里的几个亲信都过来,围成一圈,一起来研究。

    蓝翔指着京都、奈良、石山本愿寺、近江等地说道:“近年来,一向宗依托石山本愿寺等地方,与织田军势及相关大名战斗,战火持续了十年。尽管近两年本愿寺战败,一向宗的势力大为衰减,但是他们一向一揆的信念并没有因此而削弱。”

    蓝翔说的很激动,其实我听得也很欣慰,这个人我果然没有看错。拉克申等人显然对一向宗的称呼还有些陌生,脸上露出略微迷茫的表情。我对蓝翔说:“讲讲一向宗,我们这里很多人刚来自明朝,对东瀛形势并不十分了解。”

    可蓝翔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大清楚,我摇摇头,只能让九鬼政孝来说。

    作为一名曾经的中忍、现在的上忍,九鬼政孝对东瀛的形势了解的十分透彻。尤其是作为曾经织田信长的敌人,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伊贺众与石山本愿寺的关系实际上十分密切。

    于是九鬼政孝代替蓝翔做了解释,当然有一些我做了补充,因为我有现代的综合视角,与身在其中的当代人是不同的。

    总的说来,一向宗起源于一四五七年,当年成为本愿寺住持的一向宗第八代法主——本愿寺莲如,以石山本愿寺——也就是现代的大阪为根据地,组织信徒在各地集会,以交流信仰之心为名,燃起了与领主斗争的战火!

    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名义上是为了反对大名——也就是大地主的压迫,实际上却是神权与皇权之争的集中体现。

    自十二年前,也就是一五七零年起,北陆地方加贺国——也就是现代的石川县——农民信徒开始行动,拒纳贡租和杂税,并在为佛法不惜身命的口号下起来武装反抗,许多在野的领主也怀着自己的目的参加和助推这这次行动,所以格局越发不可收拾。

    同样是一五七零年,织田信长迫使本愿寺与之进行决战,于是本愿寺第十一代法主——本愿寺显如在大阪动员全体信徒,为保卫大阪石山本愿寺而战。

    在这个大前提下,各地信徒纷纷响应,浴血奋战。石山之战坚持打了十年之久,但最终还是难以抵抗大势,败给了被称为“佛敌”、“第六天魔王”的织田信长。

    决战失败后,各地的反抗组织被逐个镇压下去,一向宗的加贺政权也于今年上半年最终失败灭亡。

    “但是!”我接着道:“本愿寺显如并没有死,他的奋斗不过是从明面转到了地下,这是我们可以充分利用的。你说呢?蓝翔!”

    蓝翔激动的点头道:“正是如此,先生一语中的!这正是蓝翔所思所想!”

    拉克申开口道:“既然如此,我们可以抓紧与本愿寺显如和尚取得联系,但是,最好不要以我们的名义。”

    我点头道:“正是!我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还需要潜伏在暗处。”说完,我看向了蓝翔。

    蓝翔正色道:“先生,我父亲是忠实的佛教徒,一直主张杀戮无用、战争无用,与本愿寺也有很深的交集。所以我愿意出头,替先生联系本愿寺显如——以浅井家遗孤的名义。”

    我一拍桌子,笑道:“好!正当如此!蓝翔你去的话,正可谓名正言顺,还有香火之情,的确是不二之选。”说完,我看了周围众人一眼,问道:“大家还有什么意见?”

    “先生,与本愿寺显如打交道,我们可能需要出一些血。”九鬼政孝低声道。

    我微笑着道:“说说,你最了解他。”

    九鬼政孝点头道:“本愿寺显如此人,面善心狠,心机极深,知道我们是利用他的暗中势力,那么一定是不会轻易吐口的。”

    我追问道:“那么你认为,我们需要付出什么?”

    九鬼政孝伸出三根手指,我心中暗暗鄙视他一下,就知道跟我学——他开口道:“钱粮、武器、情报。”

    和我猜的差不多,于是我说道:“可以,这件事你和蓝翔商量着办,我们要充分借重一向一揆的力量,在羽柴秀吉背后燃起熊熊大火!不过你们告诉本愿寺显如和尚,我们是合作,不是供他剥削的信徒。如果得寸进尺,那么他就安心的猫在地洞里养老,我们用不着他!”

    九鬼政孝领命,蓝翔也应了是。鸢突然开口道:“先生,我还有一个想法。”

    我望着她笑道:“你说”!

    鸢微笑道:“据说,与石山本愿寺关系甚密的杂贺众......”说着,瞟了炙一眼,见他表情如常,鸢方才继续说道:“杂贺众在今年石山本愿寺战败时,也同样遭遇了重创,于是他们目前潜伏在四国土佐一带,积蓄力量,只是苦于没有门路报复。”

    我笑着问她:“能联系上吗?铃木重秀。”

    鸢点头道:“我和砂幼时曾受过他的铁炮指导,一直以师匠相称,我愿意与砂一起,再去请重秀师匠一次,有他相助,我们的胜算又大了一分。”

    我想了想,对鸢说:“铃木重秀本人善恶分明,他与织田信长有恨,如今无论羽柴秀吉,亦或是我们帮助的柴田胜家,其实都是信长的遗属,铃木重秀未必肯帮忙。除非......”

    我望着鸢笑道:“除非你告诉他,如果他帮我们,其实是帮着织田家对付织田家。看着敌人自相残杀,不该是人生最大的幸事么?如此做功,或可成功。”

    砂在一边接口道:“正是,先生。师匠的性子就是吃顺不吃逆的。”砂很少说话,他的性格就是直截了当,能动手绝不动嘴,这次开口,说明他也有这个想法。

    于是我笑道:“那你俩就带人走一趟。不过记住,什么铃木重秀不重秀的我不在乎,你俩给我安全回来才是最重要的!”说完,我盯了鸢一眼,没说话,但眼神的意思分明是:“特别是你。”

    鸢回我一个温暖的眼神,表示收到。轻轻应了声是,便站在一边不再言语。

    最后,我把目光转向了岚,问道:“陈奎那边,情况如何?”

    岚微笑道:“先生,陈奎那边状态极好,最近连续剿灭了数队海贼船队,收获颇丰,战斗经验也大为提高,不知......他们何时开动比较合适?”

    我想了想,看了九鬼政孝一眼,这个家伙的眼睛里尽是激动之情,看他的嘴唇,我知道要他说的话一定是今天最好。

    于是我笑了笑,轻声道:“定在本月末,我们与本愿寺显如、铃木重秀谈完之后,让他来枯木滩,你送我们上船,我要大闹熊野滩!给熊野水军一个终身难忘的记忆!”

    说完这话,九鬼政孝的眼神里绽放出惊人的神光。小伙子,你可急坏了吧!放心,有的是让你报仇的机会!

    安排好这些,我心中暗道:如此多点开花,羽柴秀吉,你开不开心?喜不喜欢?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啊?

134.喜忧参半

    等到众人都退去,屋里就剩下我和蓝翔两人,这个小伙子目光灼灼的望着我。我微微一笑,从桌斗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了蓝翔。

    小伙子颤抖着接过盒子,激动的满脸通红。打开盒子,看到了他给我的那条帕子。拿起来展开,上面赫然是阿市用鲜血写就的“珍重”二字!

    忍受了多年的蓝翔终于再忍不住,开始嚎啕大哭!这是一个离开母亲十几年的游子悲伤的泪水!为了他逝去的童年,也为了渴望而不可得的亲情……

    我看着他哭,心里其实一万个感同身受。即使我现在两世为人,相加已经三十多岁,但每当想起自幼分离的母亲,依然心中酸楚,眼睛发胀,鼻子酸酸的,只不过我为了维持形象,将悲伤之情抑制住了而已。

    蓝翔哭了一会儿,抬起头弱弱的问我道:“母亲大人她……她过得还好吗?”

    眼睛却是不敢看我,怕我给出不想要的答案。

    我淡淡的道:“好与不好,要看你的标准是什么?”

    蓝翔愣了愣,张嘴想说话,嘴唇颤动了几下,却又闭嘴不语。是啊,有的时候问的太多,还不如默默不语,知道了又能如何呢?又能改变什么呢?

    于是蓝翔向我表示了衷心的感谢之后,离开了堺港,去寻找隐居的本愿寺显如,完成我交给他的任务。

    而鸢和砂也带着人,前往四国,联系战败后流落土佐地方的杂贺众,特别是铃木重秀。

    岚也按我的要求给了陈奎信息,战船队正在向着枯木滩的方向驶来。与清之屋的合作,让我们的经营范围可以向着奈良、伊势方向发展。看似一切都在向着预想的方向进行。

    这几天里,我猫在刃海的总部,潜心钻研附影吞光的剑法、身法。我越来越觉得。有了这剑术身法,我几乎可以算是多了一个全新的身份!

    从今以后,我在人前,可以维持着以居合斩为核心的武士形象;而在背后的阴影下,我却可以化身成为黑暗中的影子,做一些光明之下做不得的事情。

    落月剑法和附影随行身法必须结合运用,方能发挥最大的效果。二者都是以快为主,突出隐秘,我有通灵诀、寒晶地火诀和居合斩的基础,再加上前世深厚的清洁工积累,学习这种暗杀类型的剑术身法,那真的是事半功倍!

    几天下来,在习练上已经取得了重大突破,已经可以很自如的运用身法和剑法招式。在寒晶地火诀的加持下,威力更大,也更阴狠。

    用来做实验的牛羊伤口被地火灼烧,伤口极难恢复,为了免除它们承受太多的苦难,实验过后,立即就清炖或者红烧了。

    专注的时光总是匆匆,我每天都沉浸在苦练之中,完全忘了身外之事。然而很快,这种快速精进的节奏就被打乱了——因为我最关心的事情,也在接下来几天里陆续有了结果。

    总得说来,喜忧参半,但我的心情却是相当不快的,具体情况是这样的:

    柴田胜家按照约定,向着越后的上杉景胜发起突然袭击!上杉氏完全没有料到——与羽柴秀吉敌对至此般光景的柴田胜家,居然还会主动起兵攻打自己,无奈仓促迎敌,果然在战场上吃了大亏。

    等到柴田胜家笼城栃尾城时,上杉景胜已经慌了神,因为过了栃尾城,便是上杉家的上杉景胜居城——春日山城,所以心神恍惚之下,指挥调度上更加杂乱不堪,战事很快呈现出一边倒的败像。

    在这种情况下,柴田胜家并没有趁胜追击,而是与上杉景胜展开和谈。上杉景胜莫名其妙,但使臣回馈,柴田军确实是带着诚意和谈,于是双方便在栃尾城下缔结了盟约,定下了互不侵犯、互相扶助的条约。

    这一条上,柴田胜家干的相当漂亮!军事上他的确无愧于战国一流武将。但是其他方面,柴田胜家的作为却不是那么令人满意。

    在织田信雄暴毙后,我第一时间派人知会了他,可是柴田胜家的政治智慧真的令人汗颜——此时的操作难道不是应该第一时间去派人接管尾张、伊势吗?

    织田信孝在他手中,三法师在他手中,他有一百万个理由去接手这块土地,但是他没有,而是踟蹰不前。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耽搁了十天。

    结果羽柴秀吉兵不刃血,亲自带兵在几天之后抵达清州城,以吊唁织田信雄的名义,夺取了清州城的实际控制权,而他的势力则迅速扩展至尾张、伊势,直达柴田胜家和泷川一益的咽喉!

    听到这个消息,我真的是一口黑血吐在地上,难道在柴田胜家那充满肌肉的脑子里,织田信雄的价值仅仅在于他作为家主候补继承者的象征意义吗?

    另外几件事上,池田恒兴在收到织田信孝代替三法师写的亲笔信后,泣血回书,表示坚决支持三法师的正统继承人地位,愿意辅佐三法师,延续织田家的光辉。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但是表态很坚决,羽柴秀吉无论如何不可能像之前那样,对其给予全面信任。

    而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生根、发芽,需要的只是时间和养料,这一步达到了我的目的。

    但是在丹羽长秀的问题上,柴田胜家表现的很不成熟——声讨信发至丹羽长秀之后,丹羽长秀来了个装聋作哑,沉默不语,完全装作没有收到信件的样子。此时的柴田胜家应该说是占据全面主动的,但是他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意识一般,居然也跟着沉默了......

    丹羽长秀沉默了是他的缓兵之计,你柴田胜家就不会打着三法师的旗号、大张旗鼓的声讨他吗?说他做贼心虚!说他哑口无言!说他不能只顾着忏悔,应该要拿出实际行动来!

    总之,柴田胜家有无数的方法来撬开丹羽长秀的大门,这个二货却偏偏选择了最让人吐血的一种——沉默。

    而且,决不能给羽柴秀吉这只狡猾的狐狸喘息的机会,要同时至信于他,公开让他讨伐丹羽长秀!限定时间!限定方式!限定效果!至少要狠狠将他一军!结果,柴田胜家依旧是沉默!沉默!沉默!

    后来,狡黠的羽柴秀吉接到线报后公开致信三法师,说丹羽长秀之前服用的珍贵药剂均来自自己的馈赠,是讨伐毛利家时,毛利家议和的贡品。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把这一页接了过去,而且连消带打,非但没有离间他与丹羽长秀的关系,反而把两人死死捆在了一起!

    再就是对义子柴田胜丰的处理上,这“父子”二人关系到底如何,难道柴田胜家心里真的没点儿逼数么?我当时已经说的很清楚,把他招回来,回到自己身边,给他一个高官,有名无实的高官,让他作为父子和睦的象征,高高在上的活在所有人的视野中,不行吗?

    然而,柴田胜家没有如此处理,他给柴田胜丰加官进爵,又赠送兵马粮草,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来拉拢柴田胜丰的心。

    有道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柴田胜丰收到这位关系冷淡的父亲这么多突如其来的礼物之后,心中忐忑不安至极!认为这是胜家准备要收拾自己、先行稳住自己的先兆!惶恐之下,羽柴秀吉对着他勾了勾手指,柴田胜丰便带着自己的属城,义无反顾的投靠了羽柴秀吉!

    该死的抱薪救火!该死的越帮越忙!就柴田胜家这样的脑容量,为什么要学着别人的样子,跳出来争天下呢?接到这些消息时,我愤怒的将信件摔在地上,一瞬间我甚至有了帮助羽柴秀吉来攻打柴田胜家的冲动!不怕有神一样的对手,就怕有猪一样的队友啊!

    冷静下来之后,我坐在那儿,认真思考了放弃柴田胜家,转而协助其他各家大名对抗秀吉的可能——抛开从零开始建立关系的难度不说,可以选择的大名情况如何呢?

    毛利家,毛利辉元中庸之才,手下的“毛利两川”——吉川元春、小早川隆庆却都是擎天之柱,他们对羽柴秀吉采取的绥靖政策,不会因为我一个外人而改变。pass!

    上杉家、武田家,两个原本龙争虎斗的效果最强势的大家族,现在都是二代掌权,不死不活,还是趁早算了。

    北条家是家族企业,铁板一块,根本渗透不进去。

    伊达家,自伊达植宗起,家族人才辈出,但是家族观念太强,没有渗入的可能。“独眼龙”伊达政宗更是强大到让我没有信心去忽悠赢他,再加上位置比较偏僻,算了。

    佐竹家,势力太小,又是佐竹义重的一言堂,没有价值。

    长宗我部家,长宗我部元亲是个值得合作的对象,但是,年龄太大了,他的子孙又都而而,我不想体验一遍“创业未半而先帝中道奔殂”的痛苦,割爱吧!

    岛津家,岛津义久乃天下有数的智将,难以说服,而且岛津家的志向仅限于统一九州,对天下没有向往,可惜。

    还有谁?真田家?现在还在给人打工吧!

    想了一圈,似乎一时间没有比柴田胜家更合适的人选,于是我只能咬咬牙,捡起扔了一地的纸笔,给柴田胜家回书。

    义愤之下,我的回书就两个字:“收到!”连个落款都没有。但是又一想,这样回信,和直接撕毁盟约有什么区别?于是我扯碎了这张纸,重新拿出一张,密密麻麻写满了自己的意见建议,并让信使第一时间送了出去!

    信发出去之后,我重重的靠坐在椅子上,柴田胜家啊柴田胜家!我能做的就这些,你到底是什么命数,就看你自己的造化吧!

    而我们这边的情况,整体上就要好很多。鸢和砂的效果最好,铃木重秀在石山本愿寺之战中重伤,将养了半年,刚刚恢复了元气,正在咬牙切齿的想要复仇!结果瞌睡遇上枕头,说客又是鸢和砂两个老熟人,自然就答应了。他将全力帮助我们,让织田家打织田家。

    就这一项,我就等于多了上千的精锐火枪手,这在冷*交替的时代,这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本愿寺显如正如所料,漫天要价,表现出一副僧痞的丑恶嘴脸,要人,要钱,要粮,要装备。我派人告诉他一句话:“末班车,上来就上来,不上来就永远别上来。”而后便命令蓝翔断绝了与他的接触。

    本愿寺显如是个极不甘于平庸的和尚,见没能宰我一刀,反而被我将了一军,他反而认为我是一个值得合作的人,便主动派人来与我沟通,这次的态度就诚恳了很多。一来二去,最终达成了双方协作,在羽柴秀吉、丹羽长秀势力范围内发动“一发一揆”的计划。

    等到这些大的方面全都处理完,看看就到了月末。我能做的就这些,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月底的一天上午,岚忽然找到我,说“梭鱼”到位了。

    我和九鬼政孝相视一笑,终于来了啊!于是我下令,刃海本部所有事宜,由鸢、墨、夙辅佐不悔,全权决定。而我则带着九鬼政孝和岚,上船出港,向着停留在枯木滩边缘处的“梭鱼”直驶而去。

135.船名加莱

    梭鱼,性活泼,善跳跃,在逆流中常成群溯游,是一种灵动而自由的鱼儿。

    而我们说的梭鱼,其实是陈奎的战舰队——就是我第二次从东瀛回明朝时,让陈奎和慕容沁去西洋买回来的。总的来说,是我要的舰种、安装着我要的火炮、进行了我要的改装,所以它们是我要的船,我要的舰队!

    当我在枯木滩的海岸线上远远看见它们时,我就知道,这就起我想要的船!它们的曲线就像优雅的美女身姿,令人神往!

    铁木建造的船身,让她们可以承受相当分量的炮击!而流线型的船体,又保证了她们无以伦比的速度!这就是我要的船:加莱快船!又叫做混合式快船的就是她了!

    这种船在当今世界上,绝对不是最大的,也不是火炮最猛的,更不是什么坚不可摧的堡垒,但是,她们一定是最快的!

    顺风情况下,仅靠风力就能达到二十二节的速度,极速甚至可以达到二十四、五节!即使是逆风,也可以通过帆桨并用,达到十七节以上的速度!

    试问在蒸汽机被发明出来之前,哪条船能追上这样的速度?

    加莱快船的排水量在所有船中,算中等偏下的吨位,大概在一千吨左右。属于欧洲标准的第四级战船。船身长一百三十五英尺,约合四十五米,最宽处二十五英尺出头,约合不足九米,整体呈一个梭子型!

    尤其要说明的是,我要的这几艘乃是特制的法国皇家专用版!为此,我还多付出了三千多个金币的加工费!但正所谓一分价钱一分货,五艘船的用工用料都是最好的!甚至超过了法兰西皇家海军的装备。

    船上的船舱也按我的要求做了改造,全部改为火炮射击口和水兵集所!除了必要的副官室、参谋室、木工室、医务室、娱乐室等功能区域以外,全部改为补给船舱!按照每条船一百人全额给养、水粮一比一装载计算,一次补给可以续航四十五天左右!

    每条船的每边船舷均装有速射加农炮二十二门,再加上船首、船尾各三门炮,全船火炮数达到了五十门,同时单侧射击火炮数最高可达二十七门!

    火炮的最大俯仰角为负七度至二十五度,水平旋转角在十五度左右,因此假入我船与敌船成四十五度夹角,一般的战舰便只有船首或船尾炮能够开炮,顶天七、八门炮。我们却可以保证至少有十九门炮可以开火!绝对是风筝利器!这个不解释!

    火炮的射程在两公里半左右达到峰值,在三公里处衰减至极限,这已经是超越了当代除了最新式的加农臼炮之外的绝大部分火炮射程——当然,威力上并不十分惊人,但打东瀛的这些小破船,已经是足够足够得了!

    登船之后,我与陈奎终相见了!这位中年航海士经过这两年的密集出海,肤色更加黢黑,精神却更加矍铄!

    见到我之后,他摘下头上的船长帽,模仿着西方的航海士那样,拿着帽子对我躬身一礼道:“欢迎您!我的老板!”

    顿时我就被他不伦不类的表情逗乐了!果然,每一个中年师父的心里都藏着一个铁岭小品达人!于是,我回了他一个美式军礼。

    众人不理解我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但看意思也就是还礼的意思,便都暗暗学会了。

    在甲板上转了一圈,又到船舱里看了看,水手大概在一百一十名左右,什么肤色的都有,士气很高!火炮保养的很好,甲板、船舱收拾的也很干净。这些细节都可以看出,陈奎对舰队管理的很好!

    “走!找个地方溜溜船!”我指着空旷的海面笑着说道。

    “遵令!”陈奎大声道。再打出信号,五条船开始向着东南方向前进。

    船上的观测手是个高丽人,拐着蹩脚的汉语,带着满口的棒子味儿。不过技术倒是很好的。在他的带领下,我们在东经一百三十六度、北纬三十二度的空旷海域减速,准备开始试船。

    作为舰队的领导者,必须了解自己的舰队性能,才能做出合理的判断。这种了解不是纸面上数据的了解,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熟悉,是让船的属性完全刻在心里的熟悉,就像与情人间的默契一般,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对于舰队而言,存在一个短板效应,换句话说,舰队的各方面参数,会取所有船当中的最低值。

    目前我所在舰队的五条船是同一型号的,理论上应该参数相同。但是因为舰船本身的物理误差,再加上驾驶员、操帆手熟练度等因素的影响,还是会有这样或那样的差异。这就需要指挥者熟悉员工,合理分配。

    除了客观因素,再就是指挥调度和配合协同熟练度的问题了。提高这个方面所需要的,就是时间。

    对于单舰来说,最需要关注的无非就是生存性、火力、机动性、隐蔽性等方面吧,今天就让我来给五艘加莱快船做个全面体检!

    生存性方面,尽管陈奎给了我出厂参数,但是我不相信这个。想当年,米**队在入侵岳南的时候,新装备的m16小口径步枪各项参数美如画,但实战中依旧被糙的不要不要的ak47吊打,这个事实告诉我,不能仅仅依赖参数。

    我要的是极限测试——我命令,把四号舰威海号在远处下锚,我指挥旗舰定海号对其进行实弹射击!

    对我的命令,众人都不大理解,但我有我的理由。于是,威海号上只剩下四名机灵的观察手,其他人全部撤离到了别的船上。

    “轰!”定海号的左舷九炮开火了——这个九炮不是指九门炮,而是我们指定为基准炮的第九门炮。遇敌时,上来就船舷齐射,一旦不中,按照单炮一分钟三发的射击频率,重新装填的周期就会陷入被动。

    所以我们指定中间的一门炮为基准炮,一炮出去,就大概掌握了偏离的数据,有经验的指挥员可以立即对方向和高低标尺进行调整,再以齐射或急促射的方式进行火力覆盖,大大提高效率。

    所以我这一项测试,既是测试船只的存活性,又是测试火力。只见那枚炮弹呼啸着划出一道弧线,向着威海号疾速飞去!划过一公里半的长空,最终“扑通”一声,掉在了威海号一百米开外的海水里。

    陈奎见状,叫道:“九炮!上调三刻!右旋一刻!”

    现在的计量单位中还没有密位这个概念,我的理解,一刻大概就是十个左右密位的样子。

    至于什么是密位,简单地说,就是把三百六十度的圆周再进行细分,化为六千或者六千四百个小格,指挥射击时更加精确,但现在的制造工艺,还达不到量产密位指挥器械的地步。

    调整后再射,这一枚炮弹又是呼啸而出,准准的打在威海号的船舷上,“噗嗤”一声打出一个人头大小的窟窿!

    陈奎看的一阵心疼,但是他知道,现在的割爱,是为了今后更好的生存,便使劲压抑着心中的不忍。这段时间,他对这几条船可谓爱护备至,哪里这样折腾过?

    我不理他怎么想,看到这结果,点点头,基本上如我所料。于是我下令开船,往前走了一小段,再次射击!

    几轮下来,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真实参数——一千五百米以内,船舷与我方火炮夹角大余七十五度时,炮弹击穿船身防护的概率很大!毕竟为了保持机动性,船身上没有披挂铁甲,正面防护力不算太强。

    夹角在七十五度到六十度之间时,有一定概率跳弹,完全不会造成伤害,但也有小概率击穿,一定概率击伤!

    到了小于六十度时,便成了大概率跳弹免伤,小概率击伤,几乎不可能击穿!

    而距离拉开到一千米五百米——也就是西洋刻度五千公尺以上时,击穿、击伤概率呈几何倍数下降,跳弹概率大幅提高!

    船只静止间射击静止目标,命中率在百分之七十五以上!行进间对静止目标射击,命中率在百分之六十左右;而行进间对运动目标射击,命中率就大幅缩水到百分之三十。这也是合理区间内的数据。

    当然,还要看目标的速度、方向等因素。

    比如敌方打我,就凭加莱快船二十几节的航速和机动性,想打着我可谓难上加难!正所谓打得过我的追不上我,追的上我的根本不存在!速度就是我最好的护甲!划船不用桨,出门全靠浪!就这么帅!欧耶!

    至于火炮,刚才也测试过了,不必再另行测试,也不存在副炮一说,就此略过。

    速度当面,来时已经算是做了测试,十分惊人就是了!在当世而言,绝对堪称一骑绝尘的存在!

    机动性,这是加莱快船的另一大高光亮点!转舵时间只有六秒!转弯半径也仅仅一百五十米不到的样子!

    这里要做个说明,所谓转舵时间,是指船舵——也就是方向盘由左极限到右极限的时间。在海上不像在路上,一拉方向盘说转就转,而是有一个一定时长的迟滞周期。

    正所谓船小好调头,就是说转舵时间短,几秒钟就完成了方向转换,不像有的大船,一分钟前开始转向,一分钟后舵还没打完,调个头的半径达到一千米以上的大船比比皆是,在规避炮弹、追击逃跑方面都很成问题。

    所以加莱快船的转向性绝对一流!至于加减速性能也是极为优秀,极限加减速顺风顺水只需要二十秒,顺风逆水二十七八秒,逆风逆水需要三十五秒左右,这在帆桨并用的前蒸汽时代,已经是不可思议的参数!

    至于隐蔽性,现在不存在雷达一说,也就无所谓了。再说,颜值这么高的船,还能比东瀛的龟壳船差了?

    测试完,我的心中信心满满!并再次为自己当初的决定庆幸不已。这就是来自后世的力量——先知与智慧。

    修船的时候,我还让几条船的木工做了个对比,结果最优秀的还是客串木工的哈勒哈,我不由得感叹,天赋这个东西,真的是求不来啊!

    而后就是流传自戚都督的演习,我们欢乐的在海上折腾了三天,我觉得无论是自己还是船员,对加莱快船的理解掌握都再上了一个台阶!当然,尤其是我。

    做完这些,我和九鬼政孝都有些急不可待!正所谓磨刀霍霍向猪羊,如今刀已经磨快了,猪羊们,你们颤抖了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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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海殇介绍:
一生奋斗,两世为人,回到明朝也要认认真真的做自己。
万历的山,万历的水,容不下一往无前放浪不羁的灵魂。
我拔出刀,又收回去,月夜三更谁懂我难平难舍的情愫。
会想起谁,会忘记谁,天涯海角举杯对月又有谁能同醉?
大明海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海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海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