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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海殇全文阅读

作者:就差一杯     大明海殇txt下载     大明海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54.诡异的和平

    黑田如水在东瀛战国时的地位,据我个人的认知,大概就相当于庞统在三国时期的地位,属于顶尖行列的顶尖人物。

    见到是他阻拦自己,羽柴秀吉的心里宛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缓缓的就将手中的令箭收了回来,皱眉望着黑天如水道:“如水圆清殿,你为何阻拦于我呢?”

    如水圆清乃是黑田如水的戒名。黑田如水本名黑田孝高,通称黑田官兵卫,法号龙光如水圆清,戒名的全称是龙光院殿如水圆清大居士。秀吉这样称呼他,是表示很高的尊重,这也是东瀛的习俗。

    “左大臣。”黑田如水行了一礼,称呼的是羽柴秀吉的官名。原本的此时秀吉应该已是正一位关白,但因为尚未统一,天皇封他为正二位左大臣,而柴田胜家则是从二位内大臣。

    黑田如水的声音清冷无比,真如他的戒名,冰凉如水:“此时我方身在他国,万事需当谨慎,若是徒开战端,只怕腹背受敌不说,平白增加了许多危机才是真啊!”

    羽柴秀吉有些丧气的坐倒回藤椅上,喃喃的道:“可是,如今是柴田胜家那大马猴来进攻我们!如水殿,你有什么好的解法?”

    黑田如水盘膝坐下,捻着颌下的胡须,眯缝着眼睛道:“柴田家的后勤补给受到攻击,这应该不是伪装,但是我方没有袭击,高丽那些土鳖没有能力袭击,却又是谁在捣鬼呢?”

    羽柴秀吉手中攥着军扇,合在一起,一下一下的轻轻敲击着自己的膝盖,沉吟道:“那么说来的话,能去干这事儿的就剩下一个方面的家伙了!”

    黑田如水笑道:“正是!据我得到的消息,那个神奇的明朝人回来了,莫非您还不知道吗?主公。”

    羽柴秀吉一脸呆滞,愕然道:“是......是孙样回来了?他不是在西洋遇到了海难吗?为何又回来了?”

    羽柴秀长在一边接口道:“兄长,当初说孙样在西洋发生海难的说法也均是传闻,如今回来并不为奇。我还听西洋来的商人说,孙样在西洋做的好大事业,在海上纵横一时,连许多强国都难直撄其锋,故如水殿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我觉得问题症结,可能就在孙样身上!”

    羽柴秀吉顿时有些发愣,沉吟着道:“若真是如此,只怕事情还并非那么简单。孙样此人虽然势力并不如何倾国,但其智计百出,尤其不按章法行事,令人难以琢磨。且再议议,再做定夺吧!”

    这时候还得亲兄弟帮着拿主意,只听羽柴秀长再次开口道:“兄长,情况已经清楚了,帮助高丽人守住义州城的是辽东李成梁之子李如松,孙启蓝一直没有现身,我怀疑,海上的这些动作都是他搞得。”

    羽柴秀吉顿时有些头疼,双手揉了揉脸,忽然有些怀念那时候给信长当小厮的时光。那时候虽然没地位,但是轻松啊,什么事都能用智慧解决,也不用考虑太多其他因素。哪像现在,动辄出门就是几十万人,自己为这些事情操碎了心,还总是遇到难以直面的情况。

    如果信长公还在,他会怎么处理这个问题呢?

    “混蛋!竟然敢栽赃于我?接受惩罚吧!”秀吉望着天花板,心中脑补着织田信长的语气,忽然回过神来,不由的摇了摇头。

    如今他和柴田胜家两路大兵雄踞高丽,名义上是竞争关白的职位,但其实他心里明镜似的天皇这么做,无非是希望战火外引,让东瀛本土能够休养生息、恢复一丝元气吧!

    自从平安年代至今,东瀛一直战火不断,直到眼下方才看到了一丝统一的曙光!当初若不是孙......孙样在贱岳挽救了柴田胜家那大马猴,只怕现在我已经统一天下了吧!

    羽柴秀吉眯缝着眼睛,思考着自己的问题。在他的心里,对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明朝人始终怀着一丝难以名状的畏怯,是的,畏怯他好像会巫术,总能提前一步预知未来似的!

    羽柴秀吉也曾无数次动过下狠手斩草除根的念头,但是自从了解了明朝人的发迹经历,他便打消了这个荒诞不经的思路鞑靼人铁骑都做不到的事情,我还是不要轻易尝试了吧!

    想到这里,羽柴秀吉看向了黑田如水,再问了句:“如水,眼下如何破得?”

    黑田如水眼中精光闪烁,低声道:“全军后撤一百里,留下足够柴田军按六成进行保障的物资,致书于柴田胜家说明情况。同时想办法联系孙启蓝,约他一见!”

    “好!”羽柴秀吉忽然一拍大腿,叫了一声:“甚好!我们也给他来个退避三舍!名义上是谦恭,实际上却是收缩防守,减小消耗。六成,嘿嘿,吃不饱、饿不死,让他放不下、骂不出,就这么办!”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给他们的东西质量不用太好,就把那些肥前肥后运来的陈粮给他们吧!就算让那大马猴吃也吃不到好的!”

    黑田如水和羽柴秀长相视一笑,这位主公、兄长腹隐百万兵,但是性子上却一直像是长不大,是不是的会有一些古怪的想法,但是无伤大雅,就随他去吧。

    因为这是羽柴家的闭门会议,所以像岛津义久、毛利辉元这些外臣都没有参加。如果他们也在,至少岛津义久的心里一定会波澜起伏!

    面前这几个人,乃是东瀛最聪明、最智慧的几个人,他们仅凭着猜想就将这形势猜的七七八八,不能不令人胆寒!

    但高手过招就是如此,其实很多时候就是棋快一招,彼此间长线挖坑也好,贴身短打也罢,无不惊险离奇。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高丽出现了短暂的“和平”景象。

    李如松和高丽国王李晗占据西部义州地界,平安道的大部分土地也在管理之下。羽柴秀吉占据着高丽东北的大部,固守着平壤作为根基。柴田胜家占领者整个南部,盘踞在汉城虎视眈眈。

    几家都没有动手的意思,场上就像一个“小三国”一般,魏蜀吴三国鼎立,彼此戒备。

    表面上看平静异常,实际上低下却是暗流涌动。

    柴田胜家得到了一部分补给,在后勤跟不上的情况下,只能咬牙忍耐。当得知是我截取了他的后勤补给之时更是气的跳脚,扬言要给我“长记性”。

    李如松率领着辽东军稳扎稳打,缓慢的蚕食着周围的土地,就其表现来看,显得十分保守,大有保住高丽不亡国就是最大心愿的架势。但实际上呢?在我们联系之后,他与我沟通了直接进攻平壤的可能性,想要一举拿下首都,为战争定下一个主基调!

    羽柴秀吉多方设法联络于我无果,后来只得让人回到东瀛本土联系了夙。夙虽然身在东瀛,看似危机重重,实则稳如泰山羽柴秀吉和柴田胜家谁敢动我的根基,我就联合另一方动他的根基,就这么简单的道理。

    当然夙也知道,他的老板我在前方已经很过分了,他必须摆出一些谦虚的姿态才能更好的生存,于是带着羽柴军的使者小西行长出海,一路飘摇到大海上来找我。

    不过这找我的过程肯定比较曲折,毕竟一方面我本来在海上的位置就飘忽不定,四处袭击柴田胜家的后勤补给,另一方面夙怎么可能单刀直入带他来见我?

    就这么在海上晃晃悠悠转了大半个月,才最终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与我方舰队汇合了。

    小西行长攀折扶梯爬上了我的旗舰,不知道攀爬的过程中他的心里是什么感受,假象一下,他和夙来时乘坐的是安宅船,在东瀛已经算是比较大型的船只,来到我的旗舰时,从那个甲板爬上我的甲板就花了近一分钟,想必心里很不是滋味吧。

    见到我时,我刚刚送走一批信使,是去找李如松的。见到小西行长来,我也毫不惊讶,就那么端端的坐着,等着看他想说些什么。

    “孙大人!”小西行长走上前来,对着我一个利索的七十度鞠躬,随即起身,直视着我。

    我微微抬手,说了声:“是行长啊,坐吧,说说你的来意。”

    我此时对他说话已经完全是一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语气,想必这家伙心里窝火,但是却有无处可发。我是正二品大员,他是从五位下的小角色,让他坐下已经是对他相当客气了,不然让他站着说话,他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小西行长心中只觉得堵着一团火,羽柴秀吉让他来时,只说是让他见机行事,能与我说和固然最好,如是不行,也不可丢了羽柴家的气势。

    如今这哥们儿在大海之上转了这么多圈,被转的晕头转向才找到了我,又被我不冷不热的一顿招呼,顿时火往上撞,他本来就是个武将,因为深得秀吉信任才被派来,此时恼怒之下已经完全忘了羽柴秀吉“能说和固然最好”这一句,直接奔“若是不行,也不可丢了羽柴家的气势”这一句去了。

    “孙指挥使样!”小西行长刚一开口就被我打断了。我板着脸,淡淡的道:“现在我是海军提督了,指挥使只是过去,请注意你的言辞。”

    小西行长一愣,心中更加恼怒的道:“奉我主上左大臣秀吉指示,我来此是要问清楚,不知贵样何故袭击我方粮船?我方并未向大明朝宣战,尔等何故攻击于我?”

    我冷冷笑道:“你这是质问还是请示?如果是质问,你算个什么东西,给我砍了手足、割了耳鼻,扔回给羽柴秀吉!致书柴田胜家,我给他补给,我们联手夹攻秀吉,我要把这猴子永远留在高丽的狭隘土地上!”说到最后,已经是声色俱厉,完全不留情面在里面。

    小西行长被我这话一将,顿时宛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他方才想起了来时秀吉叮咛的话来,顿时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若是因为他的失言导致我和柴田胜家联手,只怕他万死也难辞其咎!

    “若是请示,给我跪那儿说,秀吉到底想干嘛?”我的语气冰冷,宛如三九天的冰碴儿。

    小西长行心中百转千回,但最终为了主家,只得“扑通”一声跪倒,一五一十的说了秀吉的意思。

    总而言之,秀吉无非是想与我交好,暗地里联手搞垮柴田胜家。至于取胜之后的事嘛,他的意思总归就是有他的就有我的,东瀛我大可横着走这么个概念,却没有明确给出他的筹码。

    不过我想了想之后,还是答应了秀吉的建议,让小西行长带话给秀吉,我愿意与他永结盟好,先对付柴田家,再说以后共同合作的事情。

    小西行长乐颠颠的走了,被夙送走了。我站在船舷边上,目送着安宅船队远去。

    拉克申走近我的身边,轻声的问道:“先生,你真的要和羽柴秀吉结盟?”

    我的嘴角扯出了一个弧度,轻声的道:“现在是进攻平壤的最好时机。联系李如松,我们两面夹攻,务必一举将秀吉从平壤赶出去!”

    拉克申丝毫不以为怪,只是有些不解的问道:“先生方才说与他们结盟只是为了作为疑兵之计?让他们放松警惕?”

    我摇头又笑了笑:“不,我是打算和秀吉结盟的,但是在此之前,必须狠狠的揍他一顿!东瀛人就是这个脾性,你越打他,他越老实。你越客气,他越张狂!我就是要一击打的他记住这疼,从此再不敢生出二心!”

    拉克申对着我拱了拱手,下去传令了。不片刻之后,一艘传递信息的小船离队而出,向着远方的陆地驶去......

455.烦人的难题

    人生中最大的幸事,莫过于你懂我,我也懂你。

    李如松收到我的书信,据说当时在大帐里高兴的哈哈大笑,连喝了三杯茶水,拍着兄弟李如梅、李如柏的肩膀连声大叫好!好!好!

    据说他笑罢之后,随即给我回了书信,就是我面前拿着的这一封。

    大概意思就是我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他最近哨探之下,发现羽柴秀吉最近已将大部分兵力调整到高丽南北中线偏北的位置,只要是防守可能突袭的柴田胜家军势。

    如今的平壤城内只有大约一万八千到两万人左右,之前由黑田如水之子黑天长政防守,近几天换成了出海方归的小西行长,这也与我所说情况暗合。

    在他看来,此次出征帮助高丽驱逐倭寇未必能速战速决,故决然需要先占领一座坚城,作为之后发起进攻的支点。

    而平壤、汉城之间,他更倾向于攻击平壤,一方面地缘恰当,另一方面,平壤是高丽的首都,攻陷之后的意义也不同于其他城市,故我的建议与他不谋而合,他当整顿军马,加紧准备攻城事宜。

    只是在他近期却遇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问题,希望我能分忧。

    一是粮草不继,高丽上至国王,下至百官大多昏庸蠢蛮,原说好由高丽人提供一部分粮草,但此时高丽官员却说,当时预估的会有一些粮草,但因为逃命匆忙,不知道丢在哪里了,所以无法提供足够的粮草够军队食用......

    二是军情不实。高丽情报官所给出的情况十之**失真,认为平壤只有一千多名多名倭寇,周边也只有数百残敌,但从最近实际交战情况来看,估计平壤周边就有倭寇五千有余,平壤城内更是达到近两万之数。

    三是指挥权不专。朝鲜除柳成龙、李舜臣等寥寥几人外,其余群臣均希望明军能由朝鲜将领指挥,并且反复强迫明军在天时地利人和均不具备的情况下盲目出兵平壤,都被李如松强行否决了。

    这些愚蠢的高丽人作战极为生疏,但权力**却盛极!之前他委派祖承训副总兵指率兵前往平壤侦查,同去的还有五百余名的高丽军,结果临交战时,四百多名高丽军未发一箭便先行溃逃了......

    剩下的一百名则多是东瀛族裔、高丽籍贯的兵员。在与东瀛斥候的交战中,明军多有遭弓箭射伤与射死。可是根据朝鲜的情报,倭寇只有铁炮与长剑、长枪,并没有弓箭兵的编制!

    所以祖承训等人怀疑射箭的是高丽人,一度和高丽国王对簿朝堂。在朝堂之上,经过朝鲜众臣的反复申辩,我方后来勉强接受了朝鲜的解释,也就是军情有误,可能侦查不实,至于射箭一事嘛......可能是因为朝鲜兵器落入倭寇手中,或者是因为有高丽人遭到俘虏,才受到指使射的......

    读完这封信,我心里真是百味陈杂。高丽人这个劣等的种族,自古就是作为笑柄的存在,前一世我在作清洁工的同时,副业和伪装的身份正是做国际贸易。在那个过程中,我最不爱和高丽人打交道,这些高丽人素质差、嗓门大、自私自利、心胸狭隘,带有强烈的说不清是自尊还是自卑的意识,贸易时非常恶心人。

    没想到都穿越了还得受这些人的窝囊气!拿着书信,我又看了一遍,随即将书信递给了拉克申,他看了看,又递给了华梅、九鬼政孝,鸢和岚最后看了,又递还给我。

    大家都不吭声,人人都是一脸吃了翔的表情,一时间整个屋子里气氛尴尬,实在难以形容。

    过了好久,鸢才小声嘟着嘴说了句:“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不如......不如我们回西洋吧!高丽人这样无能,何必要为他们犯险呢?”

    她这话一出,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知道她是故意开玩笑活跃气氛,除了岚在她脑袋上轻轻锤了一下,让她别胡说八道之外,别人倒是没多说什么。

    谁知附和鸢的声音随即就出现了,说话的居然是阿迪肯!作为为数不多的能够坐在会议室里的非亚裔,他的思维其实很客观的说明了现在的局势。

    “提督,鸢小姐的说法我是赞同的。作战打仗,最重要的是选择合适的盟友,可是这些高丽人很明显不是的。当然我理解您的爱国情怀,我也十分敬佩,只是这场投资真的效益很低,所以我也愿意提醒您认识到这一点。”

    阿迪肯的汉语说得有些古怪,但是逻辑还是清楚的,我们听的很明白。他的想法其实代表了坐在船舱里的很大一部分的思想,那就是我们为什么要回来打这一仗?对我们有什么价值?意义何在呢?

    我笑了笑,望了望阿迪肯,又看了众人一眼,方才开口道:“这里面又不少都是一早就随着我的老人,政孝,你来说说吧。”

    九鬼政孝坐着欠身行礼,想了想才说道:“先生,我非常理解您的想法。当年张老大人去世之时,虽然鼓励你远走海外,但三条遗愿里面,倒有两条是关乎大明存亡的。他劝您走,大半是为了先保住性命,再回来报国。”

    我没有作声,听着这位最知心的人怎么说。九鬼政孝继续说道:“先生是极其忠于大义之人,我常听先生说一句话:‘尽己所能,为汉民族做些贡献’。所以我理解,先生万历迢迢回到大明,正是预见了将有此一战,专程回来拯救汉民族于危亡。”

    “我不是汉人,但我忠于先生的志向。他要打这一仗,我是绝无异议的!唯一的想法就是如何执行好先生的决定,并无他想!”

    九鬼政孝声音不大,却让屋里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这个年纪不大的总管平时十分低调,很多时候人们都忘记了他的存在,只有我,任何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永远是这个忠心不二的东瀛忍者......

    我淡淡的笑了笑,轻声道:“所以说说你的想法,政孝。眼下的事情怎么解决?”

    九鬼政孝想笑又不好意思,憋了半天方开口道:“先生一定是有主意了,自己不说,却准备让我说。”

    我不由的好奇笑道:“哦?我又什么主意,你倒是说说看,这么笃定的样子,倒是弄得我很有兴趣。”

    九鬼政孝似笑非笑的道:“先生,我不是恭维您,其实您真的很适合忍者这个行业,您一定会成为最优秀的上忍,忍者之王!我确信!”

    我拍了他一巴掌:“说正事儿!”

    九鬼政孝龇了龇牙,正色道:“我按照先生一直以来的思路考虑,这件事却也不难应对。”

    而后他如此这般的说了起来,旁边的人一个个面色古怪,直到最后,华梅才盖棺论定了一句话:“听政孝说完,我才相信真的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一船舱的人都哈哈笑了起来。笑了半天,我才摇头道:“虽然政孝这厮有诋毁我名节的嫌疑,但是他所说的办法倒也未必不行。来来来,大家来讨论讨论。”

    经过讨论我才发现,平日里一个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原来心底里却是一样的阴险龌龊。当然效果也很明显,我们的计划得到了很有效的提高和完善,在恶心程度上拔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实在是令人无言以对。

    又敲定了一些细节,第二天一早,我便回信给李如松,告知他我的想法,如果没有异议,就按照这个执行。

    我不知道李如松拿到书信时是什么心情,但是看到他回信上面龙飞凤舞的字体便可以猜想,这老哥高兴的不轻。

    大概意思就是一切按照我的想法办,他全力做好配合工作。至于攻击平壤的事,待解决了眼下的问题之后面谈。

    我自然是没有异议的,就在收到他回信的第三天,我让不悔去南洋购买的一批大米到了,粗略估算,够李如松的四万人消耗两月有余!

    我也不多话,直接让不悔给李如松送了去,顺便接了留在那边的两千关宁铁骑和叶思忠回来。要打仗了,我需要这支强大的力量。

    当然,同时我还送去了一支五十人的忍者队伍,由墨带领,帮助侦查,尽可能真实的取得羽柴秀吉与柴田胜家两方的情报。

    时间看看的到了腊月二十,整个高丽国土又被大雪覆盖了。不知道缺衣少食的柴田胜家军势过的怎么样,据墨的情报说,这些可怜的家伙节衣缩食,士气低落,十分可怜。

    我这么仁慈的人,听了这个心中十分恻隐,况且马上过年了,我是不是该送他们一份大礼呢?

    羽柴秀吉那边兵员调动频繁,想必是为了防止背后被柴田胜家捅刀,一副外松内紧的样子,这个倒是在我的意料之中。

    李如松相比之下倒成了几方几面最难熬的一个,在高丽蠢萌君臣的多方袭扰之下,他每天只像是在于无数敌人厮杀,甚至比之还要心力憔悴的多!

    据说高丽君臣因为他不同意立即出兵,已经编造出了不少的段子,有的说李如松胆小怯战,有的说李如松贪生怕死,最搞笑的还有说李如松被东瀛人收买了,准备自立为王、取代高丽的李氏王朝!

    总而言之,这些流言四起且无法控制,让李如松每天都在自己的大营里刀剑挥舞的“呜呜”作响,努力排解自己想杀人的冲动!

    我能理解那种无奈的感受,就像是一只癞蛤蟆跳到自己脚上,明明一脚就能将之踩死,但它偏偏是**oss的宠物!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在自己的鞋面上排泄,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直到腊月二十三下午,李如松忽然接到一封信!

    他宛如便秘的脸上顿时绽放开美丽的花朵,仿佛干渴了十年的男人忽然入手了绝色女神那般愉悦!

    当然,我不会像他那么浅薄,把什么都写在脸上。我要做的,却是毫无声息的派出了一堆人,乘坐小船,从新义州附近的位置登岸了......

457.难啃的骨头

    平壤,位于高丽半岛西北部,大同江横跨其中,因其地势平坦而得名。

    平壤是古高丽的政治、经济及文化中心,在公元前一百九十四年就已成为高丽首都,从古到今都是高丽的重中之重。

    自古以来,平壤都是平安道首府,城池分内城、中城、外城、北城四部分,共有大小城门达十八座。而且平壤北靠牡丹峰,西枕苍光山,东傍大同江,三面据险,易守难攻。

    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就是这样的一座坚城,却在倭寇小西行长等人的进逼之下,被高丽国王李晗直接放弃,倭寇未费一兵一卒就轻松占据平壤,这不得不说是军事史上的一个垃圾级的战例。不过放在高丽人身上,正常。

    如今天寒地冻,倭寇据城已久,想要重新再度攻克,这谈何容易呢?

    但是眼下的局面就是,平壤这一仗是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

    如果任由东瀛倭寇占据着平壤、汉城两座国都,那么一旦等到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一旦羽柴秀吉、柴田胜家两家合围,那么大明朝和高丽联军想要扳平局势就难上加难了。

    因此,无论从哪个角度讲,平壤都是必须啃下来的硬骨头,但又是最难啃的硬骨头。

    李如松在攻打平壤一战上颇为犹豫,尽管他非常同意我的战术安排,但是对于这种坚城,攻守双方的战损比例达到三比一都实属平常,这恐怕是他无法承受的代价。

    所以在我最新一次收到的书信当中,李如松极力邀请我面谈一次,商议进军平壤之事。

    我自然是欣然答应,于是很快我们就在鸭绿江边的战舰上见面,讨论怎么啃这块骨头。

    李如松坐在船舱里,酒是一杯接一杯,可见他的压力何其之大。我沉默的望着他,随他喝着。良久他才说出自己的担忧,最先的一条,就是如何在倭寇的重重监视之下度过这从义州前往平壤的长长距离!

    一旦潜行失败被发现、被伏击,之前的所有战果可能就毁于一旦!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承受之重,绝对不能允许它发生。

    而且,平壤城北部的牡丹峰上还驻扎着一支骑兵,与平壤城城掎角之势,也是心腹大患,到底该怎样在对方双方的互相支援之下攻破这座坚城,还要赶在后援到来之前完成,这简直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

    我静静的看着他,喝着,苦恼着,无奈着。忽然,我觉得有些好笑,于是就笑出了声。

    这位大明朝的名将一脸愕然的问我为何发笑,随即明白过来,一把拉住我的袖子问道:“你可是已经有了主意?启蓝,快说!这一役我们荣辱与共,快说说你的想法,咱们协力渡过难关!”

    我淡淡笑道:“没法躲着走,就明着走啊,这有什么好难的!”

    李如松没明白我的意思,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轻骑突出,趁着对方来不及通报信息,靠着骑兵一举攻城?不行不行!若是义州城还有可能,平壤城太高,轻骑兵的装备上不去!”

    我摇头叹道:“非也!非也!我的意思是轻重装备一起,明打明的前去!”

    李如松瞠目结舌道:“明着去?启蓝你莫非不清楚平壤城的情况?疑惑将倭寇当做了高丽废物?”

    我再次摇头道:“非也!非也!我并非不食人间烟火之人,在东瀛生活多年,也很清楚倭寇的凶残狡猾,但要明着过去也绝非难事!”

    这老兄呆滞半晌,双手拉住我的衣袖,急切道:“你倒是说啊!卖什么关子?我父亲便常说启蓝智计天下无双,若是有难行之事便与之商议,定有办法!”

    我哈哈笑了两声,也不矫情,便如此这般说出了我的意见。

    我的意思其实很简单之前我已经和小西行长口头达成了协议,约定结为同盟。如今可派遣一能言之人前往平壤,与小西行长商谈合作具体事宜,其中首要一条,若要我放开水上补给线,他们便虚吐出平壤这座城池作为代价。

    换句话说,我要他们用一座平壤换后方的平安。尽管这是不对等的条件,但是再加上双方结盟、共同对付柴田胜家一个条件,这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李如松听着先是皱着眉头,代我一讲完,顿时跳起脚来,拍着我的肩膀道:“若真是如此与对方说,只怕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拒绝!”

    我微笑道:“正是,若是他决意与我合作,则退出平壤势在必行。”

    李如松笑着接口道:“更大可能是他们假装同意我方条件,实则是哄骗我方前去接收,却临阵反戈、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而我方则可以将计就计,装作诚心去接收城池,到了跟前,有你李老兄在,区区一座平壤还是问题吗?”我顺着他的话头往下说道。

    李如松仰天哈哈大笑,重重拍了我肩膀几下,笑着笑着忽然收敛笑容,颇为严肃的望着我。

    我很奇怪,这家伙一会儿笑、一会儿酷的,到底在耍什么花腔?

    却听李如松郑重的道:“启蓝,但愿我们一世不会为敌!”

    我呵呵一笑道:“老兄,你我同朝为官,何出此言那!”

    李如松却再次郑重道:“世事难料!我再次对兄弟表个态无论前路如何,若有一天真到抉择之时,只要有我李家利益,均愿与启蓝兄弟对半共享!此话绝非虚言,启蓝需当谨记!谨记!”

    我知道,他说的其实是对努尔哈赤这一支或可能产生后果的担忧,但我又怎么会说破?二叔祖临终前的遗愿里,就言明了让我提防李成梁。如今李如松来拉拢我,好吧,就算有朝一日我必须做个抉择,那我也将矛头对准努尔哈赤吧!

    或者说,尽量对准那满清的始作俑者,如果可能,便放过李家一马又何妨呢?

    未来的事,未来再说吧!

    商议已定,李成梁也不墨迹,派出了最为能言善辩的沈惟敬去和小西行长接洽。沈惟敬坐船走了,带着二十名护卫。目送他远去,我和李如松则开始商量具体的战术。

    战必攻坚,面对平壤这样的坚城,采取适当的战术是取胜的关键和唯一渠道。

    看着士卒们用砂石堆起来的沙盘,我和李如松的想法惊人的一致围三缺一,留给倭寇一条生路,使其不至于死战。

    至于在几个方向的进攻重点选择上,我们俩不约而同的将手指重重点在南门芦门!

    芦门的高度相对较低,地势也最为平坦。若说容易攻破,则一定是南门也就是芦门最容易拿下!

    这里必须由一名智勇双全之将带领攻击,但前提是要有佯攻部队先行攻击城西的七星门和普通门,并有一队骁骑牵制牡丹峰!四处作用,方才又可能突破平壤城防、攻入城内!

    此时我还提出一条建议若是让我军穿着自身服侍前往攻击南门,只怕对方的注意力会全部放在此处。所以我建议让那支部队化妆成高丽军队,淡化倭寇的重视程度和敌意,以便他们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到城西和牡丹坊方向的敌军身上!

    李如松听了我的建议,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与我握着手哈哈大笑起来!

    高丽部队孱弱,这是尽人皆知的事情,若是让倭寇看到进攻危险性最高方向的是一支高丽人的部队,只怕做梦都会笑醒!

    于是我的这条建议便被愉快的接受了,李如松也不废话,只提出一条请求那边是希望我能和叶思忠一起,利用四千关宁铁骑守住敌军溃败之后的退路,埋伏在暗处,待敌军突围之时尽可能歼敌于旷野!

    又或者后方有敌人援军,希望我们能尽可能拖住,给他们争取攻城的时间。

    至于攻城的正面战斗,则完全交给他们辽东军。毕竟他们是拥有重火力的满编制部队,而不像我们全是骑兵,优于野战而弱于攻城。

    对于这样和谐的建议,我自然是全无意见。就这样愉快的接受了!

    时间过的简直如飞,一晃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九。在这之前几天,我让华梅带着鸢和岚一起,回京师去陪着老岳丈一起过个春节。

    起初三人都不愿意离开我,毕竟这是我们婚后第一个春节。可是想想老岳丈一个人呆在京师冷冷清清,华梅等人也自是不忍,但又不想我过节时身边一个人没有。

    思前想后,鸢跟着华梅去了京师,岚则留在我身边,陪我过春节。

    当然,这也是由于华梅和鸢相对更亲密,大概是最早出海时有过共同落水患难的经历所致吧!

    着她们带着不少李如松送给我的高丽参之类的补品,抓紧乘船直奔天津卫。按照时间来算,她们在大年三十前该可以赶回到京师,我也算是微微放下一件心事。

    其实我心里还有一件事,想了想,便叫来戚兴国,让他也回家一趟,看看戚都督,陪他过个年,也许这就是最后一个年了。

    虽然当初戚都督硬把他赶出来,但我明白那是为了让戚兴国能离开,否则以这小子的性子,只怕是无论如何都要留下来给父亲送终的。

    但是无论如何,人心终归是肉长的,戚兴国回去,戚都督纵然面子上不悦,心里也一定是高兴地!听了我的话,戚兴国自是落泪,却是悲喜交加,我也是心痛的无以言表,只能加量让他带了补品,速速派人将他送回蓬莱,并约好过了十五便回来。

    就这样,时光一晃就到了年三十。就在除夕当夜,我们收到了一个非常好的消息!

    小西行长同意了我们的条件,愿意让出平壤城!

    双方交接时间大年初五!

    也就是说,我们还有五天时间做准备、并兼程赶到平壤城!

    足够了,我暗自掐算到。岚知道要打仗了,轻轻的拉着我的手,表示像与我一起去战斗。

    我却摇摇头,将她轻轻拥进怀里。有些事,女人还是不要参与了,替我管好船队就是大功一件,不是么?

    岚也明白此时不能任性,只能含泪默默的点头,轻轻的靠近了我的怀里......

456.突然的纷乱

    李晗最近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因为他认为自己再一次得逞了。

    这些年来,作为高丽的国王,他从各方面的信息中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大明朝正在日益衰落,而逐渐将趋于一统的东瀛却急速发展,不日就将成为直接可与大明朝掰手腕、正面角力的大家伙。

    所以在国家战略上,李晗采取了两边卖好的方式一边跟大明朝藕断丝连,一边跟东瀛的羽柴秀吉等人眉来眼去,两面三刀玩的不亦乐乎。

    尤其是几年前,在那个明朝人的搅和之下,原本已经有了明显统一趋势的东瀛彻底分裂为两半,这就更增加了他作为第三方安全划水的可能性。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羽柴秀吉忽然致书于他,逼着他选边站队、成为东瀛进攻大明朝的马前卒!

    这一下要了李晗的半条命!他是在两边玩制衡,但是给他个天作胆也不敢公然和大明朝翻脸!

    若是两头卖好没有任何问题,可是站队东瀛的话就有随时灭亡的危险了!

    思前想后,李晗拒绝了羽柴秀吉的劝降,却没料到东瀛人居然就这样打了过来!

    高丽已不知甲兵二百年,朝中众臣除了内斗之外别的一无所长!这样和东瀛人交战简直是以卵击石!

    果不其然,短短小几个月,本国领土就丢失了九成五以上!若不是东瀛两股力量互相忌惮,只怕此时已经没有了高丽王国的存在!

    万般无奈之下,为了活命,李晗只能向大明朝哭诉求救。然而没料到大明朝居然看透了自己心志不专的内情,在发兵上并不积极,甚至质疑自己和东瀛人勾结起来唱双簧!

    李晗心中真是一百万个委屈,要说投靠东瀛那是绝对没有的,但是两面三刀嘛……小国为了自保,那只是必要的手段罢了,也无可厚非吧!

    本来以为大明朝不会发兵,自己的李氏王朝就到自己这一世便结束了,却不料朱家皇帝最后还是发兵了!这真是救人于水火的好消息!

    率兵前来的是辽东总兵李成梁的长子,素有虎狼之称的李如松,天兵一到,东瀛倭寇果然望风而倒,很快平安北道就全部光复,如今大臣们讨论的已经是光复平壤的问题了!

    可是……可是这些大臣们说的也对,让明朝人带兵在我们高丽的土地上打仗,打输了我们土地不保,打赢了高丽国也是名存实亡!

    必须夺过兵权!进入高丽的明朝兵将均由我方指挥!

    可是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不仅李如松对我们的要求不屑一顾,就连朝中的顶梁柱柳成龙、李舜臣这些自己人都坚决反对这个要求,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迟早要收拾你们!

    这两天,李如松说我朝众臣想法也有道理,他决定亲率大兵前出哨探,看看有没有可能在正月十五前拿下平壤。

    对此我自然是不反对的,尽管李如松带走了所有他带来的士兵,但自己这里是后方,又有几千自己高丽本族的士兵防御,应该是安全的!

    就让那些明朝人给我到外围放哨,我且潇洒几天吧!好好过个年,担惊受怕这么久,也该好好玩玩了!

    前天就安排给了内务部,让他们好好准备今天的除夕宴。看起来他们办的不错,酒饭很丰盛我就说可以的,只要给那些士兵和农民少分一些不就好了!我是王,理所应当享用好的!

    宴会真不赖,有吃有喝有唱有跳,逃出来的时候跑的太急,妃嫔都落在了平壤,便宜了倭寇,这段时间光顾着逃命,多久没行事了?

    内务部今天选的这几个民女看起来还不错,今天晚上……嘿嘿嘿!

    且在喝几杯,酒壮英雄胆,今晚我要七进七出!

    嗯?光禄大夫出去那么久,怎么还不进来?这家伙别的不行,选美女真有一手,等会儿分他一个!

    不对!不对!这家伙最会藏私,我要抓着他问问,有没有更好的,是不是藏起来了?

    若是真的有,我便……便治他个欺君之罪!看他还敢不敢糊弄我!

    谁啊这是?又来敬酒!哦,是虎贲中郎将金剑三,小舅子。你姐姐都丢在平壤了,这也是她的命!看着这家伙的笑我就高兴!

    这家伙啥时候说话都那么中听!死了姐姐都一脸无所谓的来巴结我!我喜欢!我就喜欢懂事的家伙。来,喝!

    “噗!”

    这是怎么了?啥东西热热的溅在我脸上了?莫非是金剑三这家伙的口水?

    嗯?红的?黏黏的?这是啥?

    他怎么倒了?金剑三,你给我起来!不对,这是血!血啊!

    哪里来的血!侍卫!侍卫!快救驾!快救驾啊!

    乱了,全乱了!这是怎么回事?那些黑衣人是谁?

    对了,那些人是......是东瀛人里面的杀手,叫做忍者!他们怎么进来的?快救驾啊!

    这些该死的官员!平日里一个个对着拍胸脯,说什么拼死护王全,今天真的出事了,这些家伙一个个的......都被杀死了?

    这些忍者好厉害!怎么殿里的大臣就这一转眼就死的七七八八了?侍卫!侍卫呢?

    “陛下,莫慌,臣来救驾了!”这是谁的声音?是柳成龙!

    这老头子!平时又倔又臭,关键时刻还是他管用:“我在这里!柳爱卿!哎呦!”

    血!我出血了!他们伤到我了!我的胳膊会不会断?我会不会死?

    “柳爱卿,救驾啊!呃......”

    李晗声嘶力竭的喊道,随即便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失去了知觉,便倒地昏迷不起了......

    当天夜里,义州城城主府遭到了东瀛倭寇忍者大队的袭击,整个城主府陷入一片大火的侵蚀之中。这些忍者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消灭高丽的王室和高层,想要从内部瓦解高丽王朝!

    他们下手狠辣、绝不留情,在大队侍卫赶来之前,有超过九成的高丽官员被击毙当场,就连国王李晗的左臂都被忍者所伤,本人更是受了极大的惊吓,昏迷到第二天醒来还战战兢兢。

    李如松的部队在第二天清晨时返回了义州城,见到有人行刺李晗,立即开始了全城大搜捕,抓出了不少可疑分子,简单审讯之后,便全部处决了!

    等到稳定了内部,李如松准备要谈进兵平壤的事,李晗却无论如何不愿再留在义州城,喊着叫着要给大明朝皇帝上书,请求到辽东避难,别让他再在这鬼地方多待一天!

    李如松这次倒是答应的很痛快,而且他打算先斩后奏,先派人把李晗送往内地,免遭东瀛人的毒手,同时向皇帝朱翊钧报告,准许李晗到内地避难。

    高丽群臣此时也顾不得争权夺势了,凡是还活着的大臣,除了柳成龙坚决表示要留在一线之外,其余幸存者无不死死拽住李晗的大腿,请求带自己一并进入大明避难!

    李晗此时也没了主意,要去就去了,反正又不是自己拿钱养着这帮饭桶!说不定去的人多些,明朝皇帝给的待遇更好些呢?

    只是可惜了昨晚那些美女......

    临走之时,李晗还在考虑着要不要再找几个民间美女在路上解解闷,结果在李如松要杀人般的目光逼视下,也不敢再提此事,只能带着幸存的官员,随着马车队亦步亦趋的往辽东境内去了。

    如此一来,高丽大部分内斗的官员全去了内地,留下的,就是柳成龙、李舜臣和他们帐下的将领,如象贤、黄进、郑拨、申砬、金时敏等人,以及到高丽境内四处征发粮草的栗权。

    很快,李如松就收到京师复函同意李晗等人到辽东避难,但前提条件是必须接受大明朝军队的保护,或者说监管。

    这次暗杀的情况的来的快、去得快,那些东瀛忍者就像一阵风,来无影、去无踪,杀死了高丽众臣之后便再也找不到踪影,这让柳成龙纳闷不已。

    李如松倒是表态坚决,全城彻查,并向外拓展六十里地放出哨戒,务必确保大后方的安全。

    柳成龙这才放心一些,毕竟有一个稳定的后方,对于整个整场战争都将提供莫大的助力,只是他一直想不通,那些忍者到底去了哪里呢?为什么再也找不到了呢?

    李如松表面上义正辞严,内心却已笑开了一朵鲜艳的花!

    上次无奈之下告诉孙启蓝的三件事,现在已经全部得到了解决!

    粮草运来了,足够两个月使用。若是稍微控制一点,用三个月不成问题,如此便解了燃眉之急。

    情报的事也跟上了,不知道孙启蓝怎么做到的,但是情报的质量和数量都大幅提高了,现在的自己不再是睁眼瞎,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呆子,开始对周边的环境不断提高掌控能力。

    最重要的是,那些在中间横加掣肘的高立人没了!不管是走了还是死了,总归是没了。现在剩下的高丽人都是些明白事理的、也是比较能战斗的精英,那些糟粕全都清理掉了!

    至于手段嘛......李如松也承认,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点小脏,但是谁能顾忌的了那么多呢?只要解决掉眼前的问题,将倭寇全部清理出去,那么以后便随他们去折腾,自己才不愿管那么多闲事!

    至于那些忍者,不错,自己是全力搜索了,柳成龙他们也在搜索,但是李如松敢保证,让他们搜一辈子也绝对搜不出一个人来!

    因为,那些忍者已经随着自己的搜索队伍一起出城,这会儿应该已经回到孙启蓝的船队里了吧......

458.初试平壤城

    在战争的阴云笼罩之下,这个春节过得索然无味至少我们这些高层是这样,紧张的安排着各方面的资源调配,以及秘密的人员调动,这些都必须在不知不觉之间迅速完成。

    除夕夜、大年初一、初二,陆上、海上均给全营加了酒菜,让官兵好好过个节。我和叶思忠也随着关宁铁骑也在大年初二这一天重新登陆,从定州附近趁夜赶至安州,并将在大年初五夜间到达安州以南、谷山以北大同的山岭之中。

    岚要随我一起登陆,被我拒绝了,一方面是出于对她安全系数的考虑,另一方面,我却是要她替我统帅舰队,和阿迪肯分别率领一半舰队,继续在海上截击倭寇的后勤和增援。

    洒泪而别的场景自不必多提,久不骑马作战,再次上马难免不稳,还被叶思忠这厮嘲笑了一番,让我着实气结。

    但是当队伍行进至安州城下时,我已经再次熟悉了马战的要义,操控也自如了很多。进驻安州城,自有早先已经占据此处的李如松所部接应,做最后的整顿。

    连续下了几场雪,冷兵器还好说,类似于三眼铳这样的火器就需要严格细致的保养才能上战场,武器是战士的第二生命,所有人自然是做的格外仔细不提。

    到了城里,很快我就收到了墨带领的情报组消息传递。在这动不动就全国有雨的巴掌大的地方,掌握动态实在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墨完成的很好。

    从这时起,平壤前线的消息便源源不绝的传递到我的耳中,让我逐渐形成了比较完整的战场格局形势掌控。

    正月初四,李如松率领大大部队从平安北道出发,一路南向、直奔平壤而去。

    既然是打着和平接手、停止作战的名头,李如松所部自然是吹吹打打、走街过巷,尽可能展现出一副轻松愉快的样子。

    我们能放出探子,倭寇自然也能,而且只会比我们做的更专业,所以要骗过敌人,首先要骗过自己,就连好多战士都以为真的是要去和平接受平壤,这其中尤其以高丽的几千僧兵为最,当然,其他高丽士卒整体状态也差不多,都是一副要死不活、又闷骚欢乐的样子。

    小西行长在平壤城中也是积极准备,全城的民夫都被征发起来,忙忙碌碌的做着准备工作。至于他们在作什么,这个不言而喻,肯定不会是在准备派对欢迎李如松就是了。

    正月初五傍晚,李如松的先头部队到达了平壤城以北十里处,并不直接进城,而是借着夜色就地打桩扎寨、埋锅造饭,等待着后续大部队的到来。

    城里的小西行长也是戏精出生,见大明军队早都到了,便立即派出使节,邀请李如松到城中完成交接仪式。

    这个鸿门宴连三岁小孩子都了如指掌,李如松怎么可能上当,于是笑呵呵的以今日并非良辰吉日为由拒绝了,小西行长也不可能霸王硬上弓不是?

    当天夜里,李如松所部一分钟都没有休息,深壕高垒,全力备战。

    同时趁着夜色,派出蓟州游击将军吴惟忠与辽东副总兵查大受率军三千余人,偷袭牡丹峰上的倭寇驻军。

    这吴惟忠乃是戚继光戚都督旧部悍将,最擅长临危攻坚,乃是一把锐利至极的尖刀。收到命令并不多话,带着原为李成梁家将的查大受,便率军往牡丹峰去了。

    其余诸将则连夜查探了平壤城周围地形,明确了自己将要进攻的方向和位置。

    城内的倭寇对李如松所部的到来十分紧张,害怕己方假交接的情况暴露,于是严格禁止城内军兵出城,想要封锁消息渠道。

    但为了让自家的大老板羽柴秀吉得知情况,尽快安排援兵前来,他连续派出三个小队的骑兵,一路向着东南方向奔驰而去、通风报信。

    却不料这三队骑兵无一例外,撞进了我和叶思忠设在大同河渡口处的埋伏圈里,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全部被或擒或杀,总之就像小西行长所预料的,消息保留的很好,没有泄露。

    但一些情况总是在意想不到的时候、通过意想不到的方式展现出现。

    正月初六早上,牡丹峰上驻守的倭寇将领松浦镇信接到手下报告,牡丹峰上发现了未知势力的骑兵,怀疑是大明朝的军队!

    松浦镇信立即下令,使用铁炮对来犯之敌进行射击!却不料这一打恰好中了吴惟忠的计策!

    他之所以并不直接攻击山上的守军、而是在周边游走,一方面是要引诱对方先攻击自己,给己方找到一个合理的开展理由毕竟双方还有签订的临时停战协议在前面,先开第一枪并不占理。

    另一方面,他也想摸摸山上守军的虚实,若是贸然强攻,对面忽然使出什么杀手锏来,只怕自己得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如今,一切都在按照剧本展开,松浦镇信的队伍铁炮齐射,火力凶猛,吴惟忠立即命令队伍后撤到射程之外,远远地看着倭寇射击,并作出各种辱骂挑衅的姿势,吸引倭寇出击。

    松浦镇信大怒,二话不说便命令出寨攻击来犯之敌!吴惟忠一看真的出来了,便命令几千军兵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扔下几十面盾牌之类的武器向着来路撤退下去。

    松浦镇信一见敌军怂了,便大吼大叫着率军追赶。于是明军一路跑、倭寇一路追,渐渐的便到了山路狭窄之处!

    追的兴起的松浦镇信哪里还管那么多,带着队伍就闯了进来,却听前头一声锣响,山峡两侧万箭齐发!前面逃跑的吴惟忠部也再次调头,向着松浦镇信这边儿杀了回来!

    三方夹击,狭窄地带当中的松浦镇信顿时吃不住劲儿、连连开始后撤!一路上丢下尸首无算,又被身后的明军骑兵衔尾追击、两边的弓箭火枪不要钱似的泼洒着子弹箭矢,最后留下近七八百具尸体,松浦镇信方才带伤逃回营寨,再不敢造次,只能闭门不出!

    牡丹峰上的动静立即给了李如松口实,他指责小西行长不守信诺、擅自违反停战协议,为了自卫自保,决定对平壤城内的小西行长所部进行讨伐!

    小西行长真的是有苦说不出,他恨松浦镇信给了对方口实,但是又深深的理解松浦镇信换了自己防守牡丹峰,若是敌军前来骚扰,在百儿八十米外来回游走,难道自己不会像松浦镇信一样下令开枪吗?

    一定会的,将心比心,但是这个结果依然令人愤怒!可是愤怒归愤怒,他却什么也改变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城下的大明军队立起一面旗幡,向着城内展开了心理攻势。

    那旗幡上只写了一句话:“高丽军民自投旗下者免死。”短短一句话,却胜过万炮齐发的威力!

    平壤城中以十万计的民众见了旗幡无不心动,倭寇夺得平壤城之后,烧杀抢夺、无恶不作,这些民众早已恨透了倭寇,只是苦于没有门路,逃出去也是个死。

    但如今城外来了天朝上国的援军,打出了立于旗下免死的旗号,谁能不心动呢?

    一时间,上至官绅、下至百姓,无不蠢蠢欲动。多有人员想趁着倭寇不注意攀援下城、投奔明军,却大半被倭寇发现、就地格杀勿论!

    但这样的行动却激起了城中百姓的愤怒,针对倭寇的偷袭层出不穷,经常会出现小队倭寇在城中巡逻,突然被不知哪里钻出来的大队高丽民众迎头痛击、拉进屋子弄死再毁尸灭迹的情况。

    这一情况弄得小西行长焦头烂额,对待这些民众,大多数情况下还只能安抚,如果自己真的大开杀戒,只怕城外的明军知道了立即会挥军攻城!

    而且若是真这么做了,只怕日后就算是己方赢了也难以在高丽立足谁会希望一群屠夫统治自己呢?

    两难的状况几乎逼疯了小西行长,他第一次为上面下令攻击高丽的指示感到后悔。

    但是后悔有什么用呢?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他只能对城中百姓百般安抚,又派出大队的巡逻队伍维持治安,方才渐渐将城中的躁动明面上弹压下去,但背后依然是暗流涌动,甚至出现了“平壤自救会”一类的民间组织,在暗地里悄然活动着。

    在这样的煎熬之中,小西行长艰难的度过了大年初六、初七,一肚子怒火的平壤倭寇最高统帅决定采取一些行动,对大明军队进行报复。

    同时他命令手下士卒在城上张开五色旗帜,举起火绳枪与大刀,向城外拼命挥舞,耀武扬威、提振士气。但效果到底如何,恐怕只有倭寇自己才知道吧。

    大年初七夜里,小西行长派出一队人马,大概七八百人的样子,全是擅长夜战的精锐,准备潜入大明朝军队内部实施夜袭!

    这些家伙悄悄的从城西的普通门潜出,悄无声息的渡过普通江,准备偷袭大明军前部立威。

    过江之后,却见大明军的营寨中一片漆黑、万籁俱静,便只道是这些大意的敌人都已经安心休息了。

    倭寇再不疑有他,立即潜入大明军营寨准备放火,却不料刚走进去一半,只听见“嘭”的一声炮响,周围本来毫无声息的夜色当中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无数的火箭,整个营门口被照亮的宛如白昼!

    倭寇顿时知道自己中了计谋,哪里还敢多说一句?扔下武器就开始调头逃跑,只恨父母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

    营寨当中驻守的主官是李如松的弟弟李如柏,见这样的阵势兴奋不已,亲自率兵追杀倭寇!

    一路追杀之下,倭寇的尸体从营寨里面一直延续到普通江边!就算是跳水了的倭寇也多有被射死在江中、船上的。幸存者们肝胆俱裂,没命似的逃回平壤城,关门不出,惊魂未定的舔舐着大明军在身体上和精神上留给自己的伤痕。

    倭寇主动进击无果,接下来大明军却要有动作了!

    大年初八一早,李如松营寨之中号炮响起,三军齐动,浩浩荡荡杀向平壤城!

    决战即将到来,平壤城势必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459.平壤攻坚战

    正月里的平壤往年都是大雪封山,而在今年却反常的万里无云,这也让小西行长十分郁闷。

    如果来一场大雪,或者大雨,将给平壤城内的己方军队带来无限大的优势。毕竟大明军队处在野外,而倭寇身处在城内,是具有硬件优势的。

    可是天公如此安排,小西行长无奈,李如松却欣喜不已。

    就在昨天夜里,他派出去偷袭大明军队的小股部队被击溃反城之后,意想不到的打击紧随而来!

    三更天时,巡逻的倭寇忽然听到一阵异响,城外的大明军队居然趁夜射箭进入城内!

    可是除了第一轮射击造成了少量倭寇伤亡之外,随着巡逻兵将情况通报各部,几乎再没有倭寇受到弓箭伤害。

    见到这个情况,包括小西行长在内的倭寇将领都暗暗发笑,这些可笑的唐人军队竟然这样幼稚,以为这样程度的攻击就能带来城内的恐慌吗?

    然而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灾难才刚刚来临!

    射进城中的箭矢上都绑着大大小小不同的包裹,由于夜里多云,倭寇也没发现这些细节,却不料这些小包裹给城中带来了巨大的恐慌!

    在倭寇浑然不觉之间,这些小包裹开始散发出奇怪的烟雾和气味!

    据后来被擒的倭寇降兵说,那味道就像是在屋里熬中药的味道,只是要浓烈刺鼻的多!

    半夜里,驻守城中的倭寇守军开始出现大规模的呕吐、眩晕、昏厥情况!这样的情况越传越广,到四更天的时候,已经有近半的倭寇发生了这诡异的症状!

    有些眼尖的倭寇发现了问题的来源,立即跑去想捡起那些箭矢、扔出城去,却不料他们的手足皮肤接触到那些箭矢之后便开始瘙痒溃烂、剧烈流脓!

    而且这些症状还会传染,不到半夜的功夫,全城的倭寇郎中几乎都被传染了这种可怕的病症!

    这到底是什么?包括小西行长在内的倭寇惊恐万状,他们窝在狭小的东瀛,根本不知道大明朝在战略战术、武备武器上有哪些准备和改进!

    这东西叫做“毒火”,传自东周列国时的墨家。最早在《左传》中便有记载,秦军与晋军交战时就用过这个东西。

    当时的毒火配料多是蔷莞、芒、乌喙、叶这些中药,药效还不算太强。

    到了唐宋期间,这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又有了一定发展,出现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武器,例如人粪就是很好的配料,还随用随有利用恶心的气味,再配以糠秕、豆叶、艾叶等等配料,让敌军苦不堪言。

    到了元明时期,这种“可爱的小东西”再次进化,李如松用的这个东东,乃是用铁脚砒、狼毒、干粪、硫磺等近三十种配料组成的超级“毒火!”

    除了“毒火”外,还有一种可爱的东东叫“追魂雾”,这种武器也在明军中广泛配备着,配方就不详述了,总而言之这追魂雾最大的功效就是让人呼吸困难、直至窒息!

    被这样的毒火和追魂雾双重侵蚀,城内的倭寇苦不堪言!由于四面城墙高耸,城内根本不透风,这些毒火在城内聚而不散,成批成批的倭寇开始被感染,除了登上城头吹风吸氧之外别无他法!

    就这样,城中的倭寇折腾了整整一夜,到了天明之时,人人眼睛里都布满着浓密的血丝!

    然而更令他们绝望的是,随着大年初八晨曦的降临,大明军统帅李如松焚香卜日,祭奠天地,随即大明与高丽联军对平壤城的总攻全面开始!

    城内的倭寇见到城西边的大明军开始大规模渡江,心里都焦急万分。可是那距离远在铁炮射程之外,根本不是他们能够打击的范围内。

    也有部将向小西行长提出,兵半渡可击,是不是派兵出城、袭击渡江的大明军队?

    小西行长回头看了一眼满眼血丝的士卒,最终缓缓摇了摇头。

    他深深的感到一阵无力,就好像自己已经陷入了某种敌人最希望的节奏,自己能做的就是随着这个节奏不断起舞,结局......也许是失败,甚至死亡!

    可是他没有退路,平壤是羽柴秀吉大人交给自己的前方重镇,作为嫡系,自己必须拼命守住这里。如果丢失了,只怕自己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吧。

    振作精神,小西行长命令士卒再次升起了五色旗,并将城中的物资全部移上城头,准备全面守城。

    然而令包括小西行长在内的倭寇十分不解的是,大明军队在渡江之后、距离城池五六百米的位置停下不动了。

    他们在排兵布阵吗?既然要攻城,在那么远排兵布阵有什么意义呢?

    难道是为了防止城内的反冲击?这也太过于谨慎了吧!

    然而,随着时间的逐渐推移,在尚无的晨风吹起的时候,小西行长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些可怕的东西出现在大明军队的前沿阵地之上!

    那种东西虽然大小不一,但是有一个统称,叫做大炮!

    城上的倭寇只见城下大明军主将李如松亲率骑兵百余骑跃马城下三百步之遥,只见他扬刀呐喊,随即便听见中军一声炮响,而后便是各火炮营的万炮齐发!

    大炮轰鸣,响如惊雷。城楼摇晃,山岳震撼。城头的倭寇只见眼前一亮,随即便听见刺耳的破风呼啸之声向着自己传来!

    平壤城西、北两侧的城头上烽烟顿起,几轮炮火覆盖之后,惨叫声不绝于耳,大量的倭寇被击毙击伤,哀嚎着滚下城头、摔成肉饼!

    随即城外的火箭开始向城内乱射,这是在大炮的掩护之下,大明军的弓箭队向前抵近,对着城内发起攻击!

    当然,这些火箭同样不是单纯的火箭,而是夹杂着毒火和追魂烟雾的高级玩意!在这一轮火箭袭击之下,整个平壤城中烟焰弥漫,咫尺之间不见人影。呐喊声、炮火声不绝于耳,只有受到重重保护的内城还算是安全!

    就在倭寇晕头转向、不知所以之时,李如松命令全军发起总攻,务求一举拿下平壤城!

    诸军闻号、鳞次渐进,只见骏马飞腾,扬起的飞尘如白雾弥漫。阳光之下,大明军头盔银光灿烂,眩耀万状,光彩夺目,让城内的倭寇一阵阵胆寒。

    根据战术布置,大明朝部队中军杨元、右协督张世爵攻七星门;左协督李如柏、参将李芳春攻普通门;高丽兵使李镒、防御使金应瑞等攻芦门;副总兵祖承训、游击骆尚志攻含门。

    按照这个配置,平壤城的西、北、南三面全被围住猛攻,只剩下凭依着大同河的东面二门无人进攻。这也深合兵法中“围三缺一”之法,避免敌军生路断绝、奋起死战!

    此时,城外挂起了猛烈的西风,将炮火烟尘和毒烟毒雾全部吹进城内。在眼见得已经给予倭寇沉重打击后,明军将士口含解毒药片攻势如潮,一波接一波冲向城头!

    李如松下令,全军突击,不许割首级报功,只要一个全胜。三军领命,奋力攻城!

    城中德倭寇见大明军队全面攻城,知道若再不死战,明年的今天便是自己的忌日,于是在小西行长的奋力呼喝之下纷纷站起身来、走上城头,伏于城墙之后,火枪的弹丸、滚烫的开水和滚木乱石齐下,给明军造成很大伤亡。

    见敌军奋起了死志,城下攻城的大明朝与高丽联军顿时气势一滞,有一些胆小怕死的士卒被倭寇的火绳枪吓破了胆,扔下武器开始调头逃跑!

    李如松见状大怒,纵马提刀上前,对着一名逃兵就是一刀挥下!

    手起刀落、鲜血迸溅!李如松提着逃兵首级巡视阵前,厉声高呼:“先登城者,赏银五千两。退却者,军法处置!”

    三军立时肃然,心中怀有二心的士卒也不得不全力冲击城楼!

    明军在主帅李如松的激励之下奋勇攻击,或者仰身放统开炮,或者攀上云梯乱砍守城倭寇,战斗极为惨烈!

    到了战斗最为激烈之时,李如松跳下战马,向前奔跑做出准备亲自登城之状,身边众将见状无不壮怀激烈,三军一齐向前、城头上的倭寇顿时就吃不住劲儿,随时摇摇欲坠!

    战斗打到这个时候,更多的打的就是耐力和意志。城头上的倭寇在大明军舍生忘死的攻击之下开始渐渐立不住脚,便拼命的呼叫增援!

    可是城中倭寇在昨夜毒战之下人人带伤,能走路的都已经上了城头,又上哪里去找增援?小西行长想拉平壤城内的高丽民众上城头守城,却受到了来自城内民众的激烈抵抗!

    见这条路行不通,小西行长只能从其他地方调剂兵员!

    城西、城北有炮火覆盖,大明军攻得的十分激烈,本就缺人。唯有南边二门,似乎攻城的是高丽军队,软弱不堪、压力不大,于是小西行长便立即派人到了南门,将主力调往西北门守城,南面只留下几百人防守着这些“高丽软蛋”。

    结果这一调兵调出了问题,城南的攻击者当中,祖承训本就是一名千里挑一的猛将。他见敌人已经上当将主力调走,便命令高丽军打头阵,然后自己却率部跟在后面。

    倭寇在城上见到下面的高丽军队攻城,甚至有不少人开始哈哈大笑,用东瀛的语言辱骂着下面这些“不知死活的绵羊”,可是等到这些军人靠近,忽然脱掉了高丽的军服,露出里面大明朝的盔甲,顿时让城上的倭寇心惊胆战!

    倭寇大惊,知道中计,立即大声疾呼。请求其他众城门分兵增援南门。可是在这短短的时间差之内,祖承训带领的大明军已经攻上了城楼!

    这其中,神机营外号“骆千斤”的副总兵骆尚志发挥神勇、起到了极大作用!只见他面对倭寇的枪林弹雨,一手举盾牌,一手持戟健步如飞、勇猛异常,悍不畏死的攀梯攻上含毯门城楼,倭寇见他凶猛,集火向他掷下巨石!

    其中两块巨石击中其腹部腰腿,但骆尚志依然奋战不止,率领身后浙江兵数人强行上城,拨掉倭寇旗帜,在城头插上大明军大旗,南门光复!

    倭寇见状哇哇大叫着冲来夺旗,骆尚志身靠城墙拒敌,血战不退。明军将士随后而上,愈战愈勇。倭寇终于抵挡不住,收拾残部、败退入城。

    城西的进攻部队同时建功!由于双方主力都集中在西门附近,战况最为激烈!可谓战云蔽日,血光冲天!但据当事者回忆,天朝军队前者伏而后者至矣,累尸而上,未见有歇!

    李如柏头盔被击中,戴着破头盔冲锋在前!大明军在倭寇枪火中倒下一批又一批,但依然前赴后继!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杨元、李如柏辽东铁骑死拼之下,普通门也就是平壤城的大西门轰然告破!

    与此同时,大明将领张世爵用大炮撞碎城西七星门,平壤城几面光复!

    倭寇见城墙已失,不得不退下城头,缩进城内准备巷战!

    平壤攻略战,第一步,完成!

460.巷战血前仇

    巷战,自古以来就是战争最残酷的形式。不同于远远地开枪放炮,巷战刀刀见血、拳拳到肉,往往是兵员消耗最快、对参战者损害最大的阶段。

    随着平壤城几面城墙告破,倭寇不得不退入城中,想要通过复杂地形牵制住大明军的进攻。

    可是此时的大明军队已入高山流水、势如破竹,岂是倭寇能够抵挡的?

    在战斗中,李如松亲自率兵攻在一线,行进中他的战马被满天横飞的枪弹击中、暴毙当场!

    李如松跳下死马,换马再战!结果新换的战马不熟,被枪火声吓得受惊、带着李如松坠入战壕之中!李如松提着缰绳、飞马出坑,率军再战!

    本来这些倭寇相当自傲,觉得己方擅长使用刀剑近身搏杀,一定能取得巷战的优势,一直拖到援军到来。结果大明军主帅向前,三军用命,很快城内的倭寇就受到了强烈的压制,开始急剧收缩!

    这其中,源自戚继光戚都督的战法起到了很大作用,大明军步骑兵以火枪开路,结成阵型、相互配合,一个个小单元很好的协同协作,其结果就是以极快的速度绞杀着城中哇哇叫着冲来拼命的倭寇!

    这些倭寇本来是勇猛,但是他们并不傻见到冲上去的同伴被对方小阵型中的狼芜手用长兵器架住,又被后面的刀盾手、长矛手挨个收割!后面想要冲上去的友军却被阵型最后的火枪手一枪致命!

    这哪里是战斗,分明是屠杀好吗?

    大明军在城中放起大火,同时疏散民众。躲藏在民房、牌楼之中的倭寇就像是被炸出来的老鼠,要么冲出来被剿灭,要么胆寒的向着城东逃窜。

    在大明军疯狂的倾轧之下,这些幸存的倭寇纷纷藏进了城东练光亭土窟,还有包括小西行长在内的另一部分倭寇则逃入了风月亭土窟之中,固守待援。

    但是,尽管战况向着大明和高丽联军方向剧烈倾斜,但倭寇心中的斗志还没有完全崩溃。他们心中还有最后一线希望援军!

    期望的援军有三个方面,一是牡丹峰顶部的松浦镇信所部骑兵,希望他们能够早些突破防守、下山冲击大明军背后,帮助缓解城中部分的压力。

    另一个方面是在大明军背后,有大友义统部六千余人驻扎在凤山附近,随时可以前来增援。

    还有最后一个方面,也是小西行长最期待的,那就是来自东南边的、主公羽柴秀吉的强力支援!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所期待的三个方面增援,有两个方面已经没有希望,有一个还在远远观望,不知道进退选择、何去何从。

    进攻牡丹台的吴惟忠,他的部队是戚都督一手训练出来的戚家军。士兵们训练有素,战术素养极高,同时战斗意志极为坚定,在与倭寇的战斗中无往不利!

    牡丹台易守难攻,上面的倭寇弹如雨下,中弹的戚家军无不伤亡倒地。但防守的倭寇终究挡不住戚家军的拼命厮杀,纷纷后撤。

    冲锋在前的吴惟忠宛如天神,受到倭寇的集火攻击!他的胸前被倭寇火枪弹丸射中,顿时血流如注!

    但吴惟忠捂住伤口、依然死战不退,将重伤之躯靠在阵前石头上,继续挥刀指挥将士作战!

    他手下的戚家军见主将如此,更是舍死忘死、全力向前!尖刀营的几十名战士扔下刀剑,一人拿着两面盾牌,组成人形城墙向前突进!期间不断有弹丸透过盾牌间隙打中战士,但后面的人依旧死战不退,在友方火器的掩护之下直达倭寇城下!

    后面的友军呼啸着冲上并不高的城墙,一场血战、倭寇胆寒不敌,丢盔卸甲的想要放弃牡丹峰、向平壤城内撤退。

    但杀红了眼的戚家军岂会如此善罢甘休!一场疯狂的绞杀在牡丹峰城南山麓展开!

    胆寒的倭寇且战且走,誓死杀敌的戚家军衔尾追击!倭寇的尸体一路从牡丹峰顶绵延到普通江畔,侥幸生还的倭寇扔下武器、全力渡江,小部分从东面的门里躲进了平壤城内,惊惧的回望着牡丹峰方向,宛如经历了人间地狱的洗礼!

    这一战,没有俘虏......

    而城外的制高点也被吴惟忠部牢牢占据,小西行长的第一支援军,崩溃!

    第二支援军羽柴秀吉的援军根本就不可能前来,因为小西行长派出的求救队伍已被我和叶思忠拦截,远在王京的羽柴秀吉此时还在想着怎样压制柴田胜家,根本不知道平壤城已经即将易主的消息!

    第三支援军凤山方向的援军我也做了安排。我让叶思忠选出一百名骑术最好的骑兵,并配属了炙手下最优秀的二十名火枪手,直奔凤山以南的小松林!

    在松林当中,这一百名骑兵砍下树枝、拴在马尾巴上来回奔走!

    整个小松林中烟尘四起,宛如有大队骑兵在其中隐藏!

    驻扎在凤山上的大友义统不敢冒进,只能先派小队斥候前来侦查!

    结果,这些斥候都成了隐藏在树林当中精锐火枪手的靶子!在我平时“静静的等着、放近了再打”的谆谆教诲之下,这些火枪手充分的继承了我“快、准、阴、狠”的战术思路,让大友义统的斥候连逃命的机会都十分稀缺!

    最终,逃回凤山的斥候向大友义统惊惧的报告林中至少有大几千名训练有素的骑兵,只怕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埋伏!

    大友义统心惊不已,同时望着平壤方向升起的滚滚浓烟,很聪明的选择了据守凤山、等待援军!

    就这样,城中的倭寇援军已被断绝,他们的援军左等等不来、右等等不来,只能在李如松的火攻之下逐步被压缩,最后外面的倭寇被清缴一空,剩下的全躲进了城东的土窟当中。

    李如松怎么可能放弃这样的进攻机会?他命手下官兵收集柴草、拆除已毁的房屋,将木料集中到土窟之下,准备进行火攻。

    倭寇也不可能坐以待毙,他们见到大明军冲到近前,便用火绳枪齐射!一轮枪响,大明军士兵就倒下一大排,冲了几次都冲不到跟前。

    李如松见状心中大怒,亲自提刀上前指挥!结果小西行长看到李如松出现,便命令火枪手集中火力向他这边射击!

    李如松坐骑再次中弹,将他一下子掀翻在地!身后诸将见状大惊,纷纷手持盾牌,冒死上前将李如松救回。

    至此,双方沿着土窟以西一百米为界展开拉锯。小西行长残兵败将、无力反击;而李如松也眼见得手下大明军队伤亡巨大,再加上眼下局势焦灼,一时间难以攻下土窑,再加上众将士早已饥肠辘辘,便下令暂停进攻、生火造饭。

    他在等待的是天黑,可是又担心拖延过久会等来倭寇的援军。心情复杂,便召集众将商议。

    负责情报的李如梅将外部情况向李如松进行了汇报,李如松心下稍安。他已经知道了敌人几路援军一时难以到达,也知道我和叶思忠早已在城东大同江东面布下天罗地网,于是一个欲情故纵的思路便在他心中逐步形成了!

    商议了细节,李如松便立即下令展开。在诸将磨刀霍霍、整治伤员,准备最后决战的同时,他派出张大膳为使者,去向小西行长下最后通牒!

    张大膳有勇有谋,又懂得倭寇的语言,很快便举着使节的旗帜走到了小西行长所在的土窟之中。

    小西行长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面对高丽军队时的傲气,一言不发的听着张大膳说明的李如松的意思。

    张大膳讲,我方主帅言明:以我兵力,足以将你们一举歼灭。但我不忍尽杀人命,放你们一条生路。你小西行长领诸将来我辕门投降,我定有厚赏。

    小西行长心道,若是真去了你方辕门,只怕我的首级今晚就会挂在城内示众,作为你们招降士卒的旗幡!

    但是形势如此,容不得他造次,他只能故作低声下气的回复请求:我等情愿退兵,请勿拦截后面。

    这看起来像是对李如松的投降,其实却是想在几度不利的情况下坐地还钱、争取最大限度的保存实力。

    李如松知道,如果不同意小西行长这个要求,按照倭寇的思维方式一定不会投降,而定会拼死突围。

    考虑到帝君的退路上已经做好埋伏,他方才又派出了几队人马加强增援,谅小西行长也不可能毫发无损的出去,便答应了随张大膳一同前来的倭寇使节,同意将预先埋伏在中和一线的高丽平安兵使李镒伏兵撤回,放小西行长撤兵。

    倭寇的使节欢天喜地的回去向小西行长复命,而与此同时,大明军的祖承训、葛逢夏等人已经率兵悄悄潜出城外,埋伏在水边要路,只等倭寇撤退之际乘势掩杀。

    小西行长收到回复,心中欣喜。据他猜测,李如松一定是担忧己方援军速至,才巴不得自己早些离城!

    因此小西行长不疑有他,开始指挥军队向东撤退,准备从城东的大同门、长庆门出城,渡过大同江,向龙山方向逃命,而后再向东南方向的王京撤退。

    大同江上架有三座浮桥,入冬后已经冰冻,坚硬如铁。出城后的倭寇一开始还有些担心会有伏兵,可是前队已经过了浮桥,依然安然无恙,后面的小西行长便放下心来,开始率军向**围!

    结果就在其渡江一半之时,周围埋伏的祖承训、葛逢等人开始命令大炮轰击浮桥!冰开船翻、桥断人亡,不少倭寇落入冰冷的大同江中溺弊,但更多的倭寇不顾一切拼命渡江,随着小西行长向东奔逃!

    身后的李如松见小西行长已经撤退,便率军强攻土窟!土窟中断后的尾巴很快被消灭,大明军彻底占领了平壤城!

    衔尾追击的大明军继续驱赶着前面亡命奔逃的小西长行部,沿途斩首三百有余!逃命的倭寇饥饿难挡,或冲入民家,或投寺刹寻食,又被当地官兵斩首一百余级。

    就这样,小西长行部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如漏网之鱼,一直跑到了凤山附近、为大友义统部接应,才算是喘了一口气,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他们却不知道,另一场灾难正在身后、悄无声息的、向着他们发出死亡的微笑......

461.峡间有好戏

    鲁迅先生在著作《坟》的名篇《论"费厄波赖"应该缓行》中说:“至于‘打落水狗’,则并不如此简单,当看狗之怎样,以及如何落水而定。”

    站在我目前的视角,对小西行长这只落水狗,必须狠狠打之、打到其既痛且怕,方才能达到我心中的预期效果。

    墨的情报组将前线的线报不断传回我部,小西行长率领七千余残兵拼死甩掉大明军队的追击,也不再向既定的目标龙山方向逃窜,而是直截了当向着大友义统驻扎的凤山方向转移,企图与其合兵一处,再图谋下一步的进退。

    对于这个情况,我和叶思忠之前就商量好了对策,我们的想法高度统一,令人兴奋不已。

    最终的决定是必须赶在小西行长和大友义统会师之前彻底击溃小西行长残部,否则若让他与大友义统的六千余生力军合兵一处,只怕我们的四千关宁铁骑急切难下,反而陷于敌人之重围之中!

    展开地图反复推敲,我们的打击地点最终选在了凤山西北十里处的那处狭长的峡谷之中!

    ......

    当夜子时,小西行长所部完成了残兵收拢,到达了无名峡谷西端,这里他来时走过,是平壤与王京之间最近的通道。唯一的区别在于心境上次来时正是进攻平壤的意气风发之时,何曾想过今天会这样仓皇的逃窜至此呢?

    想到这里,小西行长不由的叹了口气,拽动缰绳,提马准备进谷。马蹄到了谷口,忽然想起了什么,便派人勒住缰绳、停下战马,驻足向着谷内观望过去。

    黑黢黢的峡谷,仿佛通往地狱的黑径,一眼望不到头。小西行长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惊悸,仿佛这峡谷变成了一条长蛇,正狞笑着张开血盆大口,准备一口吞掉他这头受了重伤的大象!

    小西行长忍不住紧了紧衣襟,回头望向所属的部将,沙哑的嗓音听起来就像痛饮了硫酸那样刺耳:“大友义统的兵力在哪里?是不是在凤山?”

    身后的部将立即点头称是,小西行长不由的怒向胆边生,骂道:“混蛋!在这么近的位置为什么不发兵救援!我要去主上那里告他!告他!”

    部将唯唯诺诺,不敢多言,心道你们高层之间的事情不要跟我们这些卖命的苦力说,我们也不想听这些,听多了有害无益。

    小西行长兀自发了一会儿火,大概也觉得无趣,便扭头望向山谷,用马鞭向着谷中一指道:“去!联系大友义统,让他速速提兵前来与我汇合,不得有误!”

    手下的斥候队长自然一声应诺,带着几名斥候策马走向谷口。望了望那幽深的山谷,咬了咬牙,最终向前一招手,几人几马泼喇喇的向着深处疾行而去。

    小西行长的部队则就地下马,留下四面斥候哨戒,便开始用餐,简单休息。

    小西行长从跪着的小姓手里接过用体温焐热的饭团,另一手提着皮革制成的水囊准备进餐,刚准备把饭团咬进嘴里,便听见山谷另一头响起了冲天的炮火之声!

    这一惊着实不轻!本来他也算是个有勇有谋的能臣悍将,但是自从平壤一役完败之后,心中便不再像以前那样有底气。

    尤其是这一路逃跑的途中,时可谓风声鹤唳、杯弓蛇影、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让他胆战心惊,在这茫茫的黑夜里更是草木皆兵!

    “怎......怎么回事?”小西行长受惊之下,一下子咬到了舌头!吃痛之下一下子把饭团扔在地下,大声对着手下喊道:“谁在开炮?去看看!”

    大将尚且如此,何况手下士卒呢?听到小西行长的喝问,手下索性全装起死来。

    这位逃命主将顿时大怒,“卡啦”一声将东洋刀抽出刀鞘,便指着手下离自己最近的足轻头嚷道:“你!带你的人进去看看!快去!”说完提起武器、翻身上马,无论怎样都好行动。

    那足轻头接到这个命令,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顿时一个头好几个大,双腿就像灌了铅一般,平地上走路都打秃噜。

    但是看到小西行长那要吃人的眼神,心知肚明自己要是不去,只怕马上就会成了著名成语“杀鸡儆猴”中的那只鸡,心道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就去吧!

    磨磨唧唧的足轻头正准备率兵前往查探,却听见幽深的山谷中传来泼喇喇一阵疾驰的马蹄声!

    众人抬眼向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匹战马正疯狂的冲向自己这个方向。足轻头心道你要的情报来了,自己这算是解脱了,暗暗欣喜之时,却不知小西行长的心里已经揪做了一团!

    众人举起武器面对着来人,等到走的近了,借着月色一看,却是一个自己人,穿着的正是羽柴秀吉军内部的斥候衣甲,这才放下心来。

    只见这斥候浑身浴血,策马疾驰到小西行长面前十五步时,“噗通”一声从马上栽了下来,就地翻滚了几圈,犹自挣扎着想爬起来,努力了几下未果,又重重的爬回地面上!

    “拉他起来!快拉他起来!”小西行长用马鞭急指,方才那被指派去查探情况的足轻头知道这正是表现的好机会,恰好能将功补过、抵消自己方才的怯懦行为,便立即带人上前,将那落马斥候抬了起来,架到小西行长面前!

    “你是谁!快说,那边发生了什么?”小西行长可不管这斥候的死活,厉声喝问道:“我的人呢?他们怎么没回来?”

    那斥候喘着粗气、吐着血沫,被想要开口说话却被呛得急遽咳嗽起来,小西行长急的头上冒汗,却知道此时不能硬逼,只能大喝道:“给他水!给他水!”

    足轻头立即接下水囊,那斥候接过后“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方才缓过气来,声嘶力竭的道:“摄津守大人!请您速速发兵,救援大友义统大人啊!”

    小西行长听了这话,坐在马上的身躯微微一阵摇晃,显然是激动之下头晕所致。稳住心神,他压低声音对着那斥候喝道:“说清楚,怎么回事?我的人呢?”

    那斥候声泪俱下、好不可怜:“摄津守大人,我家大友大人昨日本就要发兵援助于您,却不料凤山以南转来一支敌军,看装束是大明朝的军队,打起来好生厉害,死死将我部牵制在凤山无法行动!”

    喘了口气,斥候又继续道:“方才贵军这边派出的几名斥候同僚在路上受到了埋伏的大明军哨戒袭击,赶到我部时已然重伤不治,说完情况就咽气了!大友大人派我带人来向您汇报,他随后率军前来,谁知我也遭到伏击,一队人就剩下我一个!至于那边......”

    斥候指了指凤山方向,忽然不哭了,而是用一种祈求的语气向着小西行长大声喊道:“大明军发现了我部的动向,立即万炮齐发!如今估计大友大人已经被压制在山口无法出来,请您速速发兵、拯救大友大人于水火啊!”

    小西行长还想问什么,那斥候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不住的咳血。咳了半天,忽然仿佛回光返照一般,挣脱了周围人等的搀扶,踉跄着向着自己的战马走了几步,回头向着小西行长坚定的说了句话:

    “不论如何,我要回去救援我家大人!哪怕是死,也不会堕了我东瀛武士的名节和勇气!我去了!”

    说完,摇摇晃晃的翻身上马,一抽马鞭,战马嘶鸣着向峡谷深处跑去!

    那马上的身影东摇西晃,很明显已经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但他的身影在一众倭寇眼中却在无限放大,是那样的伟岸、那样的崇高!

    小西行长坐在马上,隐隐约约觉得自己额头上的汗都快下来了。相比于这位誓死奋战的斥候,自己的行为是不是显得下作了?再扭头看向周围的部将,他隐隐约约从这些手下的眼神中读出了一种情感鄙视这让他心中仿佛燃起了一团剧烈燃烧的烈火!

    我是荣耀的武士!以刀之名!怎么能做缩头乌龟呢?

    想到这里,小西行长在马上坐直了身体,“卡啦”一声再次抽出武器,向着峡谷中一挥、大声喊道:“全军突击!目标凤山,击溃敌人炮兵!”说完一马当先,带着几名亲兵就冲向谷口。

    手下的将士也是为方才的斥候所感染,一个个怒吼着提起武器、跟着小西行长向着峡谷冲去!

    ......

    隐藏在峡谷顶部的草丛中,我居高临下,俯瞰着峡谷两端的情况。凤山那边的大友义统部被突如其来的炮击打蒙了,他肯定主观的认为攻击他的就是那支隐藏在林中的大明军队,这是看他不上当出兵、不得已来攻山的。

    故而尽管山下炮火连天,己方营寨也受到了严重破坏,但好歹己方占据着居高临下的优势,再加上深夜之中、不知敌人几何,他是绝对不会贸然下山的。

    而山谷的另一端,正是我们这次的主要目标小西行长部,他倒也谨慎,盘踞在谷口不动了,只是派出斥候向大友义统求援。

    可惜天不助他,他的斥候已经尽在我的掌握之中,这会儿尸首应该都埋掉了吧。不过那身衣甲倒是好用,这不,山下的峡谷中“咔哒咔哒”的跑过去一匹马,不是我派去化妆敌军斥候的墨又是谁呢?

    墨通过我所在位置时,故意抽出弯刀、对着空中虚劈三下,这是我们约定的暗号意味着敌军大概率会上当,做好战斗准备的意思。

    呵呵,做的不错,我这位情报主管还是为优秀的演员、实力派选手,绝不是那些流量小生面瘫角色能比拟的。

    果然不大一会儿,峡谷里便开始人喊马嘶,看来是小西行长所部开始通过了!

    等会儿,不急,等会儿,等到他们大半进了峡谷......

    终于,我居高临下望去,看见大约七成的敌军进了峡谷,后面的还在熙熙攘攘往里钻,知道时机已到,便向着九鬼政孝打了个手势。

    九鬼政孝一挥手,三名弓箭手搭上箭头点着火团的响箭,将箭头高高的举向了空中!

    “呜!”“呜!”“呜!”

    三声锐利的鸣叫在夜空中响起!

462.双簧的威力

    有道是居高临下、势如破竹,此时的小西行长深切的体会到这一点的真实意义。

    山顶上,是一千名水手、五百名骑兵、一百名忍者和四十名特战队员,每一个都是设计能手,更何况我还让骑兵们将船上装着的散花炮搬了十门来,现场效果可想而知。

    黑夜中,峡谷里的惨叫声听得格外真切,但是混杂的多了,却又让人感觉朦朦胧胧。不过仅仅是脑补画面,设身处地的想想下面那些人的感受,立即就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峡谷的上空,炮弹、枪弹、弓箭、石子、毒火、追魂烟,各种各样的物事不要钱似的向着峡谷下面砸去,腾起的带着深深血腥气的雾气烟尘,令人感觉恍若身处梦境之中。

    下面的每一声惨叫,就代表着一条生命的流逝。谁都是爹娘生养,在这漆黑的异国之夜里丢掉性命,不得不说是十分可悲的。

    但是,这就是战争。对敌人的怜悯就是对朋友的不负责任。所以我只能静静地听着、看着,任凭手下的战士将弹药倾泻在敌人头上。

    现在我关注的已经不是峡谷里的小西行长,而是凤山上的大友义统。能不能将他从山上引诱下来,将是我们这一战效果的决定性因素。

    去的还是墨,一身血迹、盔外甲斜,但却坚毅的冲出重围,目的只有一个请到援军、救援主将,为此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

    我看不到墨的表现,但我看得到夜空下凤山上的变化自从墨上去之后,凤山上的火把明显多了起来,并且快速的移动着!

    我知道,这是山上的大友义统军动了,而这也说明墨的说服成功了小西行长是羽柴秀吉身边的红人,若是他死在峡谷里,只怕作为援军的大友义统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所以,尽管他对山下的敌人炮兵依然心怀疑虑,但他知道,这次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正如方才那个斥候义正辞严的话语小西行长说了,如果大友义统见死不救,那么这次平壤之失将全部算在他头上。毕竟之前的平壤之战中,大友义统确实没有主动来援助,他心里的确底气不足,所以听到那个斥候的说辞之后,他立即决定,冲破山下的重围,去救助被围困在峡谷当中的小西行长,算是将功赎罪吧。

    不知道为什么,当大友义统决定去救援小西行长的命令下达之后不久,山下围困着的大明炮兵便莫名其妙的退走了!而且走的无影无踪,这让大友义统相当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甚至在怀疑是不是内部出现了奸细!

    可是此时哪有时间去思考这么细致的问题,即使有_大友义统心道_这次也必须去救小西行长,不然自己真的不必再在羽柴家混下去了。

    幸亏自己全是骑兵!大友义统心中暗暗庆幸,据说小西行长被围在了峡谷之中,被人两面围堵,所以自己必须冲进谷去、一举击溃他背后的围追堵截敌军!

    点起四千人,剩下一千余人防守凤山大营,大友义统再不犹豫,带着这一队人马便冲下了山头,向着前方杀声震天的峡谷冲去!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大友义统甚至隐隐约约看到了峡谷口上正在奋战的敌人!

    他的心中不由得一阵庆幸,只要自己加速突击过去,利用速度冲一阵,八成就可以解了围困中小西行长的围吧!

    想到这里,大友义统抽出长刀,向着峡谷狠狠挥下,高声喝道:“全军突击!击溃面前的敌人!”

    作为一支生力军,大友义统的部队还是保持了比较高昂的士气、斗志和体力。此时主将下令冲锋,四千名骑兵自然怒吼着抽出武器,逐渐将马速调整到最快,向着即将冲出峡谷口的敌人狠狠撞了过去!

    在即将撞上的一瞬间,大友义统的心中隐隐约约产生了一阵疑惑。这些大明军既然围困着里面的我军,为什么他们要向着峡谷外面冲击呢?

    但是,一方面马速过快、时间转瞬即逝便到了敌人面前,另一方面他也着实没有理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只以为是里面的小西行长击溃了大明军,此时双方颠倒了角色,只怕前面的大明军实在逃跑也说不定。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大友义统骑兵的前锋已经冲进了峡谷口,重重的和冲出来的敌军撞在了一起!

    人仰马翻、鲜血四溅!黑暗中两队人马死死的纠缠在了一起,恶狠狠的厮杀着!

    这两队人马在黑暗中互相绞杀,接触之后的几个照面,便有将近七八百人或死或伤,而且死亡人数随着时间天推移不断地成几何倍数攀升着!

    厮杀的双方看不清对方,夜太黑了,但是他们彼此心中都有一个疑惑,那就是为什么这些大明军与自己的武器装备、战术战法这么像?

    或者说,几乎一模一样!

    终于,当大友义统借着一道火失的光辉看清了眼前的人,立即魂飞魄散的大吼道:“停手!都停手!停手!”

    对面的人是谁呢?那个高举着长刀、已然杀红了眼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这次下山的救援目标小西行长啊!

    怎么回事!

    当两人打了照面,顿时都愣了。小西行长抹了把脸上的血,几乎是吼着问道:“你不是被围困了吗?怎么能来到这里?”

    大友义统一头冷汗,他已经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性!

    “那个……那个操着一口伊贺口音的斥候不是……您派来的吗?”大友义统有些结结巴巴的问道。

    “伊贺口音?我怎么会有伊贺口音的忍者?我们和伊贺的那些人是死敌!不过说起来……刚才你派来的那个忠义的斥候不是伊贺的吗?”小西行长心底也感到暗暗不妙,但他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努力将那个可怕的念头逐出脑海,但越是如此,便越是纠结,头上冷汗哗哗的流了下来!

    “大……大人,恐怕我们中计了!”大友义统难过的几乎要闭上眼睛。

    小西行长只觉得眼前一黑,他忽然觉得有些奇怪,打了这半天,似乎少了一点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山顶再次响起一声响箭!小西行长想起来了这会儿比方才少了的,正是那一刻不曾停歇的枪林弹雨啊!

    然而,随着响箭的升天,山顶上再次响起了奇怪的声音弓弦响声、枪炮吼声,铺天盖地的向着自己的头顶袭来!

    完了!小西行长心中一阵冰凉,他知道自己绝难幸免,但是长久以来的斗争经历又让他不愿就这样放弃,于是便奋起最后的勇气,指着峡谷口声色俱厉的吼道:“冲!冲出去!调头!冲出去!”

    这是唯一的办法,大友义统也心底明镜儿似的,再不疑惑,两方合兵一处,冒着如雨般倾泻而下的枪林弹雨冲向谷口!

    每分每秒,都有大量的士卒死在炮火之下,但是为了活命,他们依然拼尽一切可能向着峡谷的出口冲锋着!

    一百步、八十步、五十步、二十步!小西行长举着不知从哪里夺来的盾牌,心中庆幸、口中咬牙,终于要到谷口了!

    出来了!小西行长和大友义统只觉得面前一亮、身上一轻,终于冲出了被两面夹击、攒射的峡谷!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西行长大笑着,几乎眼泪都要下来了!回头指着峡谷,又是一阵放肆大笑!

    后面的人不知道他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在脱险之后快速的聚集到了小西行长身边。

    小西行长看着同样一脸懵逼的大友义统,感觉依然忍不住心中的笑意,再次爆发出热烈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在他的目光扫向大友义统背后时,忽然磕磕巴巴的停住了歇斯底里的笑声!

    大友义统见他表情奇怪,表情顿时有些不自然。待看清身后的景象时,大友义统顿时茫然在了当场!

    在他们面前的路口上,大明朝的骑兵,仿佛一堵墙,默然的堵在了即将逃出生天的东瀛人面前!

    这是一队尽凭肉丸都能看得出实力出众的精锐之师!尽管数量不多,三四千人的样子,但是从他们沉默肃杀的神情中就能看出在他们的眼里,包括自己在内的两队东瀛人已经成了死人!

    怎么办?小西行长问自己,这个问题代替了原本应当第一句询问的话题:你是谁?

    但他最终没有问出这样毫无价值的问题。因为已经没必要了对面的骑兵队伍当中骑马走出一人,对着小西行长这边踱了几步,随即开口笑着问道:“小西行长,你可曾想到会有今天?”

    问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在此久侯他们的我本人!我的身旁站着一人,却不是唱双簧、将两方全部引进包围圈的墨又是何人呢?

    看到墨似笑非笑的表情,小西行长和大友义统心中一片冰凉是计谋,而且自己双方完完整整的吃了这计谋,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低头默默无语,小西行长没有脸面来面对我。当初碰面之后,我的确说过愿意了和羽柴秀吉结盟的话,但是羽柴秀吉又做了什么值得我高兴、匹配盟友身份的事呢?

    嘴里无话可说,心中更是仓惶,小西行长恨不得对面这个明朝人给自己一枪!

    可是等来的,却是明朝带头将领也就是我本人的一声笑谈!

    “我不杀你!但是,你必须替我向羽柴秀吉带一句话!你愿意吗?”

    小西行长不知道自己愿不愿意,但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只能重重的点下了自己的头颅。

    “我当然会带到,哪怕十句百句话!尊敬的大人!”

    这回答,也让周围心中暗想着慷慨赴死的士卒们惊的目瞪口呆!

    这……这真的是拼到底的小西大人吗?

463.输赢的关系

    经过连番的鏖战,小西行长的兵力已不足四千,而且自他以下,个个带伤。本来指望大友义统作为一支生力军加入战斗,却不料这威猛的第一刀径直砍到了友军身上,这中间的伤与痛,又有谁能说得清?

    打到现在这个状态,倭寇的士气已经跌落到最低点,又在我军的骑兵与火器的包夹之下,不认怂的结果就只有一个死无全尸。

    小西行长总的来说还是个聪明人,他不想死在这里,哪怕回到羽柴秀吉身边之后会遭遇羞辱,但依然好过就这样毫无价值的死在这里。

    是的,毫无价值。小西行长心里很清楚,刚才的我要是趁着他们内讧的档口发起冲锋,只怕此时战斗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了,所以既然我说要他带话,就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才行!

    “孙……孙大人,您有什么需要我转告主公,请但说无妨。”小西行长的声音有些结巴,听得出他在强自镇定。

    我轻轻笑了笑,策马又向前走了几步,便停在中间不动。

    小西行长心中有一瞬间甚至动了让铁炮手狙击我的念头,但是看了看我身后的骑兵、头顶的伏兵和火炮,还是生生的按捺下这个念头,微微咽了咽口水,同样轻踏马刺,向前走了一截,直到与我并骑方才停下。

    夜风吹拂过我们身边,我抬起一只手,像是轻轻的抚摸着那风,低声的笑道:“秀吉知不知道他一定会输?”

    小西行长一愣:“什么?孙大人。”随即他似乎有些恼怒,声音也抬高了些许:“您的确打败了我,但若是就此定论主公的失败,未免言之过早了吧!”

    我看了小西行长一眼,冷冷的哼着笑了一声:“你觉得我是在打击你?不,完全没有这个必要。我只是告诉你,秀吉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仗到了最后,他一定是会输的。”

    小西行长一脸的不解,呆望着我问道:“孙……孙大人,您这么说的原因是……是什么呢?”

    我抬头看了看天,轻声问道:“在你看来,秀吉最大的敌人是谁呢?”

    我的话让小西行长陷入了深思。他看了看身后被团团围困的士卒,又看了看杀气腾腾的我军,很想脱口而出最大的敌人不就是大明朝、不就是我本人么?

    但是他又往深想了一层,不,不对!和大明朝的战争完全是不必要的,是秀吉自己选的,是完全可以避免的。他们真正的敌人,其实就是一起登陆、一起进攻朝鲜的那些“自己人”啊!

    可是,这话又怎么说得出口呢?小西行长忽然觉得有些屈辱,他觉得不该如此的!为什么自己人会成为自己人最大的敌人呢?这不科学!

    但是事实就是如此,这样的现实让小西行长相当无力,于是他看着我的眼神几乎带着哀求似乎是想让我别再说了,但他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理所当然的说了下去:“秀吉此次西来,其实并不是为了占领高丽,这颗果子对他毫无意义,甚至是有毒的。”

    不等小西行长问话,我就自顾自的接着道:“他得到了巴掌大的一块贫瘠土地,却将树立大明朝这样的死敌,还有无穷无尽的反抗浪潮,行长,你觉得秀吉傻吗?”

    小西行长至此方才彻底相信我并非是在刺激或调侃他,而是在认真的分析着局势。当下他也不觉得身上的伤口疼了,反而颇为兴奋的答道:“自然不是!秀吉主公是天下第……一等一聪明的!”

    本来他是想骄傲的说,秀吉是天下第一聪明之人,但是在我的面前,作为一名战败者,他确实没有这样理直气壮的立场和勇气,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换了句“一等一”的表述。

    我自然不在乎这些口舌上的高低,点头道:“没错,你说的很对。所以我要你带给秀吉的话就是”

    说到这里,我故意顿了顿,小西行长屏住呼吸,聚精会神的听着。

    “他败的越狠,就赢的越多。”我轻轻说出这句话来,却让小西行长浑身一个激灵!

    他有些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却摆摆手,拽着缰绳准备离开。临走前,我半回过头对小西行长最后说道:“让你回去,就当是我送给秀吉的结盟礼物吧!”

    说完,我用力一振缰绳,胯下战马“稀溜溜”一声长嘶,转身回归了本队。

    在倭寇胆战心惊的观望之下,我方的骑兵开始收队,山上的伏击者也开始撤离,直让他们觉得仿佛在梦中。

    一直到眼前的大明朝军队散的一干二净,这些倭寇们放在真正的相信自己已经死里逃生,顿时集体爆发出不可抑制的欢呼!

    小西行长再不敢多事,与大友义统合兵一处,迅速向着凤山方向移动过去。到了山中营寨门口,看了看里面正在熊熊燃烧的大火,以及破损营门出横七竖八的尸体,方才明白刚才我肯放过他们,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一件事情!

    于是他们再不敢墨迹,慌里慌忙的连夜南下,直奔王京的羽柴秀吉而去。

    这几天羽柴秀吉过得颇不平静,北边的形势并不明朗,南边的柴田胜家更是让人不省心这些家伙居然得寸进尺,不断索要更多的物资,这让秀吉郁闷不已。

    如果不是在国外……秀吉心里暗道。如今是对高丽的讨伐战,并不是国内互相之间的势力倾轧,若是公然对柴田胜家动手,只怕会在国内落下一个“不识大体”“不顾大局”的名头吧。

    这对自己的统一大业只怕有害无利,可是如今之局势又当如何破解呢?

    就在他惆怅之时,忽然门外的小姓怯生生的呼唤了一声主上,等到秀吉应了一声,他方才战战兢兢的膝行进来,见秀吉正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吓得跪伏于榻榻米上瑟瑟发抖,来进来时想说的话都忘了!

    秀吉奇怪的问道:“发生乐何事?弥生。”

    被唤作弥生的小姓不敢抬头,额头上的汗珠滴答滴答的滴落下来,伴随着他颤巍巍的声音低低传出:“主......主上,前线,有......有消息回来了!”

    秀吉立即追问道:“什么消息?快说!”

    弥生重重的咽了一下口水,结结巴巴的继续道:“是......是小西行长大人回来了。平壤......平壤丢了!”

    秀吉闻言,顿时手舞足蹈的哈哈大笑起来:“丢了好!丢了好啊!”

    弥生见状,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主上这是大怒之下怒极反笑吗?为何丢了三都之一的平壤,他反倒如此高兴!只怕绝非好事。该死的,为什么今天正好轮到自己当值,偏偏要来通报这样的坏消息?主上这几天明显不悦,自己这下彻底完了!完了啊!

    想到这里,弥生不由的泪流满面,原本以为自己祖坟上冒青烟、混到了秀吉身边做小姓。这位秀吉主上本来就是从小姓做起来的,跟着他没准能飞黄腾达,谁知今天竟然要在这里断送了性命!

    弥生胡思乱想的磕着头,却听见头顶上秀吉的声音传来:“哈哈哈!弥生,你可带给我一个好消息,我要重重的奖励你!”

    弥生吓得脸色惨白,听意思,只怕主上要凌迟自己也说不定!事到如今,他反而不害怕了,只是磕头求情道:“主上,千错万错都在我自己,只求您放过我的老母亲!”说完只是磕头,再不敢多话。

    羽柴秀吉一脸纳闷的道:“你有什么错?我要奖励你!”说着,在弥生目瞪口呆之间,秀吉捻着胡须沉吟道:“你今年十五岁吧,我看你无武艺也不错,不如你也学我当年、去做个足轻头如何?”

    弥生大张着嘴巴不敢接话,他不知道秀吉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听秀吉又自言自语道:“嗯,还需要赐你个姓氏!姓氏......”秀吉望着不远处院子里溜达过去的一只小狗,笑哈哈的说道:“就赐你个小犬的姓氏吧!你在家排行第一,又傻兮兮的,便叫你小犬蠢一郎吧!”

    弥生一听,主上大人又是赐姓、又是封官,才知道自己真的交了大运,顿时一下一下的朝着秀吉猛磕头,磕一下头,口中念一遍“小犬蠢一郎”,高兴的眼泪鼻涕流了一河滩!

    秀吉看着小犬蠢一郎,心中感叹万千,心道自己当年可比这个蠢货淡定多了。随即微微笑了笑,问道:“小西是不是回来了?让他速来见我吧!”

    小犬蠢一郎点头哈腰的去找小西行长了,秀吉止住笑容,望着不远处一棵干枯的枣树、若有所思着喃喃的道:“孙样,是你让他回来的吧?你要带给我什么信息呢?”

    “主上。”小西行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主上,我回来了!”

    秀吉“嗯”了一声,开口道:“进来吧!”

    小西行长进了屋子,盘膝跪下,正要磕头认错,却被秀吉直接逼问道:“孙样可有话要你带给我?”

    小西行长一愣,随即有些为难的道:“有......有的。”

    “快说!”秀吉追问。

    “他......他说,他败的越狠,就赢的越多。”小西行长狐疑的盯着秀吉的脸色,不解的问道:“主上,孙样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其实,他这是有些明知故问,秀吉却不在乎这些,口中喃喃的念了两遍,随即兴奋的哈哈大笑起来:“说的好!说的对!说得妙!果然是我败的越狠,就赢的越多!不愧是孙样!不愧是孙样啊!”

    小西行长有些不解,尽管他知道,我和秀吉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但是在他的认知当中,失败和赢得是一对反义词,怎么都不搭界才对啊!

    秀吉又笑了一会儿,忽然收敛笑容,对着小西行长道:“行长啊,你辛苦了,不过我还要再交给你一个任务!”

    小西行长立即叩头到地,坚决的道::“是!在下一定万死不辞,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秀吉笑的很阴险:“你先别答应的这么快!我要你做的事情是名正言顺的把这座王京输给柴田胜家!你能做到吗?”

    “什么?”小西行长吓得站了起来,他只以为秀吉是要治他得罪,故意拿这话挤兑自己,刚要说话,却被秀吉打断道:“孙样说的没错,我他败的越狠,就赢的越多。所以我才要把这个任务交给你,行长,你一定能做到的,对吗?”

    看着秀吉认真的眼神,小西行长感觉自己很有些无言以对。想办法完成丢掉王都的任务......这......这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464.难办的业务

    怎样才算是一个好的业务员?

    简单的说,能办到的事,一定办到;办不到的事,想办法办到。

    小西行长相当一个好业务员,但是他真的很纠结怎样才能完成老板交给自己的这样业务呢?

    想要丢掉这座城并不难,只要自己立即撤退,就一定有人来接手。可是那就达不到老板说的“不知不觉不显眼”的要求了。

    这几天,他已经抓掉了自己大把大把的头发,只为这难办的业务交不出手。直到这一天,小西行长实在呆不住了,便换了便装,溜溜达达上了街市,想去散散心。

    不知道是不是鬼使神差,亦或者是天上的神仙保佑,小西行长走着走着,看到了前面街市上一出热闹事儿。

    最近年成不好,又恰逢战争,民间开始以习武为风尚。不少百姓都开始寻摸一些个家把什随身带着,就算遇到真的兵荒马乱没什么实际用场,但是总归能给自己壮胆不是么?

    不过自从倭寇入城,为了防止发生民变,就把所有的铁器都禁了,就连百姓家里做饭的菜刀都如数做了登记,想要在街市上买到铁器更是几乎不可能。

    于是各种各样的木制武器便成为了当今王京街市上的热门产品,小西行长临街遇到的恰好就是一个卖棍棒类防身武器的小摊儿,旁边站着几个一看就是混不吝的角色,在那儿跟老板墨迹着。

    小西行长听不太懂高丽的语言,但是多多少少能明白一些,就见几个混子在那儿墨迹半天,似乎是嫌贵。但是讲了半天价格,那老板就是不答应,似乎是一口咬定了价格,任由这几个混子说破个大天也不松口。

    这几个混子也是有办法,见周围有维持治安的倭寇走来走去,也不上去硬抢,而是溜溜达达的走了。

    可是小西行长预感,这事情不会这样简单就结束,于是就在街边的茶馆坐下,定定的望着对面街市上的变化。

    这茶馆的老板也是个人精,一看小西行长虽然穿着随意,但是只看那一长一短的佩刀就知道不是凡品,立即点头哈腰的上了好茶,又贴心的端上了两样小点心。

    这一下弄得小西行长心情大好,吃着喝着看着,就权当是看戏了。只见那伙混子转了一圈儿,还是觊觎那武器摊子上的家伙式,徘徊着不肯离去。

    那老板看起来是个练家子,自然也不肯吃这暗亏,可是他要是直接收摊儿走人,却又怕被人打闷棍,于是也陷入了困境一筹莫展。

    就在此时,街边远远转过了一队巡逻的足轻,离着武器摊儿还有个四五十步的样子。只见那武器摊儿上的高丽老板远远看到之后,不知道想到什么,站起身来,朝那些混子招了招手。

    那几个混不吝一看买卖自己上门了,哪有拒绝的道理,立即笑嘻嘻、屁颠颠的跑了过来,就跟那老板继续扯起了价格。

    却不料说着说着,不知道那老板说了什么话、刺激了那几个混子,那几位直接“阿西吧”“阿西吧”的指着武器老板骂了起来!老板又说了两句,那几个混子更是气得像是要打人!

    那老板见状,本来脸红脖子粗的跟那些混子吵着,可是一见巡逻队到了跟前,当场就跪在了摊儿边上,哭天抢地的那真叫一个凄惨!

    这几个混子还在定定的呆着愣神,不知道这凶恶的老板怎么突然怂了,听到身后喝骂声起,才知道自己着了这家伙的道儿!

    巡逻队见到这边发生了纠纷,二话不说就冲了过来,抽刀就往几人头上劈砍!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因为是维持治安,所以这些巡逻的足轻一人带了两把刀,一把金属的,一把竹制的训练刀。

    此时虽有纠纷,但是并未见血,那些巡逻的足轻自然就拔了竹刀。可这竹刀也是刀啊,“噼里啪啦”打在头上,只打的这些混子嗷嗷乱叫、呼呼的向着城门方向跑了!

    那老板一见巡逻队追着混子们跑了,自然也是趁机溜之乎、大吉也,卷起自己的包袱皮,把那些棍棒往背上一背,头也不回的便跑了!

    这事儿真的是干者无心、看者有意,路上的行人只当是看了个热闹,小西行长却是看得眼前一亮!又想了想,顿时欣喜的哈哈大笑起来,激动的不要不要的。

    这一笑,可把茶摊儿的老板吓坏了,只是不知道什么事情惊扰了这位东瀛来的大人,连忙屁颠屁颠的上来给茶壶里续了热水,又端过来一碟儿卤肉,算是孝敬这位大爷的。

    小西行长心情大好,端起茶水“滋溜”喝了一口,随即抹了抹嘴唇,笑呵呵的对这老板扔下一小块银子。

    这老板哪里敢收!这些凶神恶煞的狗东西不要你命就不错了,还敢收人家钱?不想活了?

    几次推辞,小西行长却被他逗得哈哈大笑,笑了一阵子,硬是把银子塞进了老板手里,还用半生不熟的高丽话对着老板说了句:“离开,城市,北上,活命。”

    一连说了两遍,见那茶摊儿老板半懂不懂,又伸手向北指了指。想了想,又指了指脚下,跟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一下把那茶摊儿老板吓了一跳,顿时懂了个七七八八,闹了半天这位大人是让自己逃离此城!可是不是不许出城吗?

    难道有什么大事儿要发生了?茶摊儿老板心里暗自嘀咕着。这兵荒马乱的念头,搞不好什么时候都来一支队伍把这个王京给收了!

    走就走吧!听说最近北边儿打起来了,好像是天朝上国派兵来救咱们了!要真是如此,离开此处绝对是正事儿!只要跑到天朝的管制区里,怕是日子就好过多了!

    想到这里,见那位大人笑呵呵的走了,茶摊儿老板急忙收拾家伙,准备回旅店去做个清结,再把这手推的茶摊儿卖了哪怕贱卖呢,只要能尽快变成现钱、装着好走就行!

    这位茶摊儿老板怎么考虑、怎么行动,不是我们要关注的重点。小西行长回到城主府里,立即叫来自己手下的几个心腹大将,如此这般一顿合计,太阳下山之前,还真让他们合计出个办法来。

    于是一张面对着“自己人”的大网,就这样无生无息的撒开了......

    话说南边儿的柴田胜家心里也颇不是滋味,前段时间后勤补给连续被劫,到了今天还是依然运送不畅。听说除了李舜臣的水师,大明朝的水军反倒是这次海战的主力。

    而主力中的主力,竟然就是当初帮助自己打赢了贱岳合战、却远走西洋的那个姓孙的小子!如今他从西洋携大胜归来,看意思是威风今非昔比了!

    可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如今和孙启蓝已经是敌非友,再谈当年的老交情未免太傻,可是眼下靠人接济的局势该怎么破呢?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时,忽然听手下报来一条消息,一条对他来说绝好的消息!

    羽柴秀吉那猴子在北边儿据说吃了大亏,连平壤都丢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据说一向稳重的猴子都坐不住了,叫嚣着要和北边儿大明朝的军队决一死战!

    据说最近羽柴秀吉在进行大动员,尤其是王京附近,已经聚集了将近十万兵力!听说是准备北上平壤、一举夺回这座北都一雪前耻!

    如果真是如此,那我的机会岂不是来了?柴田胜家心道:在这鸟不拉屎的汉城,自己一伙人几乎快要饿死了!只要羽柴秀吉真的提大兵北上,自己就一举去袭击了王京!

    到了那时,平壤、王京、汉城,三都自己已经占了两都,就算羽柴秀吉真的夺回了平壤又如何?还不是要给自己当垫脚石!

    想到这里,柴田胜家只觉得自己全省的血液都沸腾了!他尽管已经六十多岁,但是因为常年征战,身子骨还是相当硬朗的,这次亲征高丽,也算是他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最后一次远征吧!

    与处于王京一线的羽柴秀吉军势一样,盘踞在汉城、釜山一线的柴田胜家军也调动起来!他们将有限的补给全部聚集到汉城一线,精锐的士卒也聚集过来,只等一个好的契机,就准备大举北上、拿下王京!

    可是这一等,直等到农历的元宵节都过了,眼巴巴的看着就要到二月了,这羽柴秀吉军还是在集结、在集结。这帮家伙在等什么?

    柴田胜家不由的问自己,也问手下,可是却一直不得要领。

    柴田胜家有几次着急的恨不得冲上去抓住羽柴秀吉的领子,逼问他到底在等什么?要打就打,还在这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到底是不是男人、是不是武士啊!

    可是这终归不可能实现。就在二月二这一天,柴田胜家连续收到两个好消息!

    第一个,大明朝的军队粮草不济,似乎在各地收粮,但是效果非常有限。

    第二个,羽柴秀吉军抓住这个机会大举北上,王京城里只剩下不足三千人守城!

    三千人!只需要一个冲锋就能拿下!天予不取,乃是逆天!这样的事情柴田胜家是断不会干的!

    于是在收到羽柴秀吉军北上的消息当天,柴田胜家便集合十二万大军,浩浩荡荡的从南面直插王京而去!

    此时的高丽平原上,正在发生着近期以来最大规模的兵力调动!背面的两支即将接火,而中间偏南的都市也将要沦陷。

    历史的车轮再次被高速搅动起来!

    至于谁胜谁败,我不知道毕竟,这已经完全不是我所熟知的那段历史......

465.王京演大戏

    高丽三都,这个是自古便有之。在李氏王朝时期的三都,指的是汉城、平壤和开城。

    高丽国小民寡,这也是能选出的仅有的三座大城市,格外受到重视也就不足为奇了。

    如今,平壤已经被大明朝带着小弟高丽一起夺回,汉城在柴田胜家手中,夹在中间的王京开城就毫不意外的成了烫手山芋,羽柴秀吉捧在手里也是惴惴不安。

    在接到我的传话之后,秀吉很敏锐的把握到我在结盟方面的诚意,并立即做出反应,准备把王京这个不确定因素转化为优质资产,以退为进、提高自己在高丽地区乃至东瀛国内的竞争力。

    换句话说,羽柴秀吉是准备接受我的建议,把账面上的一些高风险资产推出去,看似吃亏,实则大赚,把风险让渡给自己的对手,何乐而不为呢?

    小西行长是个聪明人,虽然成不了帅才,但是在局部上还是很有一套的。所以这次的“甩锅”行动秀吉毫不犹豫的就交给了他,自己则带着心腹和主力先一步向东北撤退,稳守退路。

    一时间,高丽这块不大的土地之上风起云涌,时空的巨轮被无形的手推动着、吱吱嘎嘎的转动起来!

    小西行长、加藤清正、毛利辉元组成的反击力量很快从王京北上,气势汹汹的杀奔平壤方向而去。

    这么大的动静让平壤城的李如松心惊肉跳,夜以继日的加固城楼、查找漏洞,探马一波又一波派出去,几乎是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小西行长这支“复仇之师”!

    同时,李如松还一连几封急件送到我这里,要求我火速援助于他。

    我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回书于他,我将采取有效方法援助于他,保证平壤城安全无虞。

    我的回复信誓旦旦,李如松听的心有戚戚,他不知道我的信心从哪来的,居然敢这样拍胸脯、说满话,反倒弄得他胡思乱想不已。

    而我接下来的动作就让他更加心惊肉跳我没有派兵直接帮他,而是集合兵力、一股脑杀向了后方空虚的王京城!

    围魏救赵!这是李如松第一个念头。

    飞蛾扑火!这是李如松第二个念头。

    两肋插刀!这是李如松第三个念头。

    三个念头,让李如松热泪盈眶,在他眼里我几乎是为了他去鸡蛋碰石头,当然,他也希望有奇迹能发生。

    其实事情哪有他想象的那么糟糕呢?就像很多中药需要个药引子,但药引子又不直接发挥药效,完全是一个道理。

    我现在要扮演的就是这样一个药引子的角色真刀真枪的事情自有主演去干,我一群演才不操那份闲心那!

    就这样,我这“围魏救赵”的大军轰轰烈烈的赶往王京开城,结果到了那儿一看,城里剩下的不是别人,正是老兄弟岛津义久和岛津家久。

    这一见面,我们双方都觉得不知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这不是逼着我们联手秀演技么?这要演不好不是愧对于导演的良苦用心吗?

    开打之前,我跟叶思忠还专门跟岛津两兄弟喝了场酒,闹的叶思忠都感叹不已,说仗打成这样也是没谁了,不得不服,不得不服!

    吃完饭,酒足饭饱,那就开打吧!于是估计是军事史上最荒诞的国都攻防战就这样展开了……

    作为交战双方,大家的目标一致,想法一致,那是多么和谐的一件事情?

    怎么说呢?战场上大炮轰响,杀声震天,王京城头到处都是火花飞溅、碎屑乱飞!

    但是有心人会发现,不管是城上还是城下,凡是炮火覆盖的地方,一定是没有人在的地方!寂寥的炮弹就像找不到家的孩子,孤独的在野外嘶哑着嗓子呐喊着!

    可是谁又会在乎呢?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那就是把王京受到攻击的消息散布出去,让该知道的人知道,至于别人怎么想,关心这个,还不如关心一下今天会不会下雨下雪!

    两天下来,偌大的王京城被打的灰头土脸,伤亡情况像雪花片儿似的传出来,传向前方的小西行长的集结地,也自然会流向柴田胜家那里。

    小西行长每次的回复都差不多,都是让岛津义久拿出武士精神,务必要把敌人牢牢拖在王京周围,等待前方大军的胜利班师。

    这中间我还批评了岛津义久的做法几次,每次的信息都写的那么严重,接下来岂不是没有了再提升的余地?

    而且,每天战损那么大,城里城外的却不见掩埋尸体,这科学吗?不要侮辱观众的智商好吗?

    就不会看看我们?每天吃剩用完的东西都要集中起来烧一烧,烧的战场边缘烟雾缭绕,一看就特别有氛围!哪像城里面搞得,哭的倒像是那么回事儿,你倒是掉几滴眼泪啊!

    造假也是一门学问好吗?对自己的角色负责好吗?

    听到我的批评,岛津义久那是一个劲儿点头哈腰表示虚心接受,也委婉的提出由于这项业务还不太熟悉,难免有纰漏。更是态度坚决的表示,他们兄弟俩一定知耻而后勇,认真学习先进经验,努力改正之前表现中存在的问题和不足……

    又打了三天,城里的演技直如坐火箭般追了上来,并且还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

    城墙头上,各种猪牛羊马狗血不要钱似的泼了出来,洒在城头上被风吹的干透,黑乎乎的看起来好不吓人!

    每天夜里替阵亡战友招魂的安魂曲悠悠传来,我在城外听着都有些毛骨悚然。有几次半夜被吵醒,听着那诡异的调子都睡不着,只能干干的挨到天明!

    这真是交会学生、饿死师父,再这么下去支柱产业要被动摇了!

    于是城外的表演再次展开,探马走马灯似的在战区与码头之间奔走,一批批的兵源被派往一线原理也很简单,夜里让骑兵回到船上休息,白天再开到前线!

    一来二去,攻城的大明军已经超过五万,但实际的力量仍然是那雷打不动的四五千人!

    城头上的岛津义久见到这一幕不由得感叹,大明朝不愧是天朝上国,就连作假都作的这么专业!

    若不是早知道这是个剧本,只怕城上的人保不齐就信了!

    就这样,正月里的王京打的烟花四射,待在远远后方的柴田胜家当真是急得百爪挠心!

    他既担心城里的“友军”太怂,造不成太大损伤就让大明朝的军队成功拿下,又怕这些负隅顽抗的“友军”太勇,一下把大明军打跑了,自己没有了北上的口实!

    这是一种怎样的纠结?这是一种何等的煎熬?多少次柴田胜家都想向城里的“友军”伸出援手,救他们于水火之中,可是却又屡次把举起的刀子放下,他也怕引起误会、对方彻底断了自己的供给!

    在我们交火的这段时间里,柴田胜家就像一个等待考试结果的孩子,紧张的盯着成绩公示栏。

    等来等去,终于等来了他最想要的答案!

    大明军和羽柴秀吉军的留守军势鏖战半月,终于攻下了王京东门!羽柴军誓死抵抗,仅仅东门城楼就曾数易其主,双方在城门处打的极为焦灼!

    但是最终,大明军在付出了上万具尸体的代价之后,终于极其惨烈的拿下了残破不堪的王京主城!

    在柴田胜家收到的消息里,大明军此次攻城战的损失远远大于通报数据,作为援助高丽的主力部队骑兵部队,仅此一战就损失了近三分之二!

    至于火器、补给之类的东西,一仗打完、损失大半,再没有了大规模进攻或防守的能力。

    听说柴田胜家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举着军扇、哈哈大笑着连说三声“好!”而后立即升帐军议、研究进攻王京的计划和策略。

    这一次的军议十分离奇,整个柴田胜家的内部彻底分裂成了两个派别!

    以柴田胜家亲属为首的派系坚决同意家主的建议,准备强攻王京;但是以伊达政宗、泷川一益为首的谨慎派却不这么乐观,认为其中必有蹊跷,绝不会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在汉城城主府的会议厅里,两派吵的不可开交,好几次柴田胜家自己都听不下去,只能放着让他们吵,自己却到郊外去骑马散心,躲开那烦人的军议。

    毕竟是年龄大了啊!柴田胜家心里忽然有些凄凉,想当年,自己横刀立马,在整个中部地方纵横捭阖,何曾像这样谨小慎微过?

    如今这样的阵仗,在十年前可能自己一咬牙、立马就出兵打了,哪里会像今天这样、挣扎纠结这么久!

    信长公!在下有愧于你的教诲啊!你五十岁便壮烈而死,留下一世威名,却不必再像在下这样瞻前顾后、犹豫不前了吧!

    柴田胜家独自叹息着。

    然而就在当天,他们便收到另一个“好消息”前方反攻大明军的小西长行部向东北方向溃逃,已经彻底放弃了对王京的反攻和控制能力!

    如此一来,伊达政宗和泷川一益尽管还有疑虑,却再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瞅着主战派兴高采烈的吆喝着通过了全力攻打王京的决议。

    第二天一早,早以磨刀霍霍的柴田胜家军几乎倾巢出动、杀奔我所在的王京!

    这一来,兵力绝对超过了十万,这可不是岛津义久那样的演员,而是实打实跑来攻城打仗的!

    在他们出城五十里时,探马就把情报准确的放在我的桌上,面对情报,叶思忠皱眉不语。

    我见他这副模样,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思所想,于是便微笑着问他:“老兄,你在担心什么?”

    叶思忠踌躇片刻,方才皱眉答道:“启蓝,你我这样演戏,放走了羽柴秀吉的主力、引来了柴田胜家大军,岂不是把李如松他们推上了被两面夹攻的局面?”

    说着,他紧紧拽住我的袖子追问道:“你给我的实话,你到底打着什么主意?若不是我知晓你的为人,只怕我要怀疑你是不是存有投敌卖国之心了!”

    听了叶思忠的话,我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这果然是我熟悉的叶思忠,如假包换!为了打消他的疑虑,我用力拍了拍他的胳膊,正色对他道:

    “老兄,大行不拘小节,大礼不逞小让,你且莫着急,容小弟细细道来!”

466.破敌之计划

    叶思忠听的认真,我说的也详细,对他没有什么好保密的我的计划要利用所有人,却唯独不包括叶思忠这位老兄弟。

    如今的形势下,单纯依靠大明朝的能力想击败东瀛人难上加难,有效的借重于敌方的矛盾将是必不可少的一环。而我的计划就是拉一打一,尽可能撕裂敌军之间的矛盾,最终达到敌军相攻共杀的目的。

    计划的第一环,就是将原本藏在后面的敌军引上来,让几方在王京“会师”。

    这就需要技术了,毕竟敌军不是你想来、想来就能来,更多的还是需要有效的调动和刺激他们,最终让他们不得不来!

    掐住柴田胜家脖颈的,就是我们一直在海陆上打压的后勤,现在在三方当中很抱歉我并没有把高丽也算作一方最耗得起的无疑是大明,羽柴秀吉在我的网开一面之下也活的有滋有味,最起码进可攻、退可守。

    但是柴田军则不然,他们现在的基本生活都要仰人鼻息,因此对各种各样的信息也是格外敏感,具有最强的攻击性和破坏性也是应有之意。

    因此,我的目的就是要打破羽柴军和柴田军之间的这种均势,在他们之间裂开一条深刻的伤痕并让他无法弥合!

    至于在这个过程中大明朝的军队应当担负什么角色,很简单,我要他们成为指挥棒、催化剂和定海神针!

    至于为此而死去的人……这也是不得不面对的事情,打仗,总得死人,其区别无非是死的人多与少,以及战略战术目的是否达到、达到了多少,仅此而已。

    说白了,就是价值交换,就是投资收益比。无论是城池的得失、兵源的死活、物资的多寡,甚至包括我们自身,都不过是战争这盘大棋和赌赛中的筹码罢了。

    听了我的想法,叶思忠久久的沉默着。有道是慈不掌兵,每个优秀的带病人都会置生死于度外,这既包括别人的生死,也包括自己的生死。

    但是他依然对我这样将战争和生死看做是投资感到难以接受。毕竟身边每倒下一名战友,那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有着自己的生活、感情和友谊。当你眼睁睁看着他们痛苦挣扎、直至咽气,自己却无可奈何,那么便很难在心中保持那种平静与冷静。

    可是在当前的情况之下,我所说的几乎是唯一的办法,面对十倍于己的敌人,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在思考了半晌之后,叶思忠颓然的认可了我的思路,尽管他依然对拿同僚做筹码的方式不太认可,但却认同了我的作战计划。

    毕竟,这就是现实,不是吗?

    统一了思想,我们首先要面对的便是眼下之敌从南方不断逼近的柴田胜家军势,几乎二十五倍于我方的敌军!

    “这一仗怎么打?”叶思忠一句问话,也正是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这一仗我们必须输,而且必须输得漂亮!

    输得漂亮,这本来就是一个伪命题,但却成了我们必须面对和完成的问题。

    我看着叶思忠,微笑问道:“老兄,换了你是柴田胜家,你会怎么打?”

    叶思忠回答的很慢,看得出他在努力思考:“二十倍于当面之敌,若是求速战,则围三缺一、全力攻之!若是欲徐徐图之,则四面围定、断其粮水,日夜佯做攻之,则不日敌军必不战自溃!”

    说完他又一拍桌子:“可是眼下,柴田军军势严整,我军在其看来已成疲兵,兵力又不值一提!加之柴田军被断了粮道,羽柴秀吉又能给他们多少?所以其必意在速战、急欲打通走廊才是!”

    我点头哈哈大笑:“老兄你说的正是!敌军势大,必不将我们这几千军士放在眼里!因此,我们当下最易成功的战法便是……主动出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主动出击?”叶思忠惊讶的合不拢嘴:“当面之敌远超十万,我军不过四千之数,便是加上你的水手,也不过五千有余!这样出击……会不会太冒险了?”

    我怪笑着揶揄道:“哦!老兄你这是怕了?”

    叶思忠气的一拍桌子,吹胡子瞪眼睛,眉毛倒竖嚷道:“你这兔崽子!我在戚都督帐下南征北战之时,你还在胶州湾的渔村里摸鱼!说这些混账话!你只说,到底意欲何为?”

    我见他如此气恼,顿觉十分好笑,轻轻拍着他的胳膊道:“老兄稍安勿躁,且容小弟细说!”

    叶思忠气鼓鼓的一把打掉我的手,不悦催促道:“有话快说!若是说的不好便军法从事!”

    我知道他在说笑,却依旧做出胆战心惊的样子道:“大人虎威!在下战战兢兢,话不敢出!”

    叶思忠见我这会儿还在开玩笑,便举起佩剑,用剑鞘在我腿上敲打两下,态度疑惑道:“你竟然如此镇定?那必是又周全计策。你要不说,我也不问了,一切只交给你去折腾便罢了”

    我一听,这老兄也学会以退为进了,顿觉心中好笑。也知道玩笑开的差不多了,便收敛笑容、认真的道:“昔日汉末三国,魏蜀吴互相攻伐。曹魏势大,主攻居多。”

    叶思忠点点头道:“嗯,然后呢?”

    我伸出右手,手指并拢如刀:“曹魏攻打东吴,趁其立足未稳、甘宁以百骑劫营,岂不是我方行为的教范么?”

    叶思忠疑问道:“你是说……我们去劫寨?”

    随即口中“噫”了一声,思索道:“敌军势大,必不担心我方反攻,利用此点我们倒是胜算大增!”

    说着双眼放光,继续追问我道:“然后呢?然后你意欲如何脱身?”

    我淡淡的笑了笑,摊开地图,却在临海的地方用手一指!

    叶思忠随即明白过来,喃喃的道:“来去如风,不可琢磨,这与当年倭寇何其相似?看来建立一直强大的水师果然迫在眉睫!”

    忽然他又想想起什么似的,盯着我道:“这次援救高丽之战,启蓝居功甚伟,他日必得朝廷重用!尤其是海军之威已现,兄弟你游历世界,最堪此任,日后必为朝廷海军栋梁之才!”

    我望着叶思忠,笑了笑,却没做声。

    对于大明朝廷,对于小皇帝朱翊钧,我真的能够信任吗?

    见我不说话,叶思忠也是欲语还休,最终叹了口气,却又与我讨论起劫寨的细节来。

    待我们敲定细节,天色已然大黑。前方消息不断传来,柴田胜家的先头部队已然到了城外三十里处,后续部队正在逐步集结!

    从目前情况来看,柴田胜家已经知道我军规模不大,但是又拿不准具体情况,所以准备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如今他们依山傍水、安营扎寨,完全是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但是从他们后续赶来的部队那火急火燎的劲头来看,柴田胜家心中的着急欲盖弥彰。

    为了让柴田胜家和手下的人放下心来,我和叶思忠指挥部队,在城头上整装加固、准备炮石擂木。同时将粮车一次次运进城里,夜间拉出去,白天再拉进来,摆出一副死战到底的架势。

    而那一车车粮草,更是让早以饿怕了的柴田胜家上上下下眼热不已,更是坚定了他们对王京开城这座城池的必得之心!

    天色亮了又暗,暗了又亮,转眼到了第三天下午。方才用火枪赶走一批跑来挑衅的东瀛军队,再次展现出一副绝不踏出城池一步、坚决死守到底的架势。

    看着城外敌军嚣张的哈哈笑着离开,我知道这颗定心丸已经妥妥的喂到了他们嘴里,他们已经百分之百相信了我们的坚守计划,劫寨行程的良机已经到了!

    当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湮没在远山尽头,我和叶思忠来到城主府前的校场之上,四千关宁铁骑已经整整齐齐的分列两队,默默地等待着我们的调遣。

    分手前的一刻,叶思忠还拉住我的衣袖,最后一次争取道:“启蓝,还是我去袭营吧!你来打后合!”

    我笑着摇摇头,拍了拍他的手道:“老兄,就像当初打鞑靼人,都是兄弟我在前的,你还不放心吗?相信我好了!你只管抄后路,咱们打个漂亮的胜仗!”

    叶思忠听我说起过去,心中感慨、眼中闪动着跳动的光辉。

    我再次叮嘱道:“小心应付!别忘了明日天明之时到海边集结!你若是来晚了,就只能自己跑回去了!”

    叶思忠听我这么说,心中也是豪气顿起,哈哈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对着队伍喊道:“弟兄们,斟酒!”

    四千铁骑一起端起酒碗,轮流倒满白酒,高高的举起!

    叶思忠朗声道:“弟兄们!倭寇侵边以来,自高丽至我边陲狼烟四起,百姓危如累卵。为解家国之急,我等远涉重山来到此处,正是报效国家之时节!今晚我等突袭劫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若是有胆小不敢去的,自己放下酒碗,随意离去!若是心头有火的汉子,便跟我满饮此杯,戮力杀敌!”

    “戮力杀敌!戮力杀敌!”战士们齐声答道!

    随即举杯、满饮、摔杯!

    翻身上马,一拉缰绳,正好与叶思忠两马交错。

    “兄弟珍重!海边再会!”叶思忠叮嘱道。

    我笑了笑,朗声道:“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言罢一抽马鞭,马儿“稀溜溜”一声长嘶、瞬间便跑了出去!后面两千铁骑紧随着我,包着厚厚布套的马蹄发出密集的“噗噗”之声,在叶思忠的注视之下出了南门,一路向东,趁着夜色抹黑去了。

467.夜袭汉江口

    汉江,是高丽半岛著名河流,发源于太白山脉西坡五台山,大体向西流经江原道、京畿道和忠清北道,在中游两水里处与北汉江汇合,横穿首尔,于河口处与临津江、痢成江相汇,注入黄海的江华湾。

    汉江是高丽第四长江,仅次于鸭绿江、图们江与洛东江,但是其重要地位却绝不逊于其他几条江河,盖因为其地位重要、流域覆盖宽广,又有良好的出海口,可以很好的支撑起河运与海运的对接。

    故而历史上,无论高丽内部的局势怎样变化,执政者们对汉江的重视却从来不曾改变。一直到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又某位被判刑囚禁女性总统的父亲那位知名的军阀总统创造的经济大飞跃、大发展,也被人们称为“汉江奇迹。”

    这说明汉江在外向型经济支撑的高丽具有多么重要的地位。

    临近汉江七八公里的小山丘上,我默默的望着东南方向连营成城的柴田胜家军营,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这片营寨成长条形,宛如一条盘踞在汉江江畔的长蛇。这样设置阵型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宛如长蛇、首尾相顾,不容易被偷袭劫寨。同时毗邻江水,地势平坦,便于取水和观察,不易遭受火攻。

    至于坏处,柴田胜家很快就会知道了......

    九鬼政孝策马跟在我身侧,沉默中忽然用手指着江水道:“先生,您看,水势明显缓了!”

    我低头望去,果然!原本湍急的汉江水此时只剩下浅浅的水流,就像一个一直肆意奔放开着的水龙头忽然被人拧上了一半开关、水流从哗哗流淌变成淅淅沥沥流淌着那种感觉。

    “两千人,还是太少了啊......”我低声说道。

    九鬼政孝轻轻应了声是,随即继续道:“不过我们并没有打算以此作为主要手段,也不以歼敌为目的,所以应该也是足够了的。”

    我嗯了一声,淡淡的道:“且等结果吧!”

    至此,整个队伍里再无人说话,一起默默的盯着汉江口的上游。

    静谧当中,我的心思却漂到了很远的地方华梅和鸢都去了那么久,仍然不见回来,不知道京师现在是什么情况?不知道老岳丈怎样了,身体好些没?

    等到这边战事告一段落,我似乎也可以回去一次,看看他老人家。当初因为二叔祖的病故,李家也是家破人亡,华梅又远走海外,剩下孤零零一个老头儿独自在家,着实非常可怜。

    既然如今我和华梅已经完婚,那自然是要尽一份孝道。可惜他老人家不愿随我出海,不然我就送他到南洋去,那里没有这么多尔虞我诈,没有这些个乱七八糟,安享晚年多好呢?

    心思飘飘忽忽,安静的环境甚至让我有些昏昏欲睡。就在这时,我忽然被一种奇怪的声音惊醒了!

    在九鬼政孝喊出“来了”的同时,我也猛地扭头,望向那汉江水的上游!

    黑暗中,我看到的是一堵墙!一堵随着时间推移不断逼近的灰白色的墙!

    那堵墙沿着河道,正势不可挡的冲向下游柴田胜家营寨所在的位置!

    果然来了!我翻身下马,用力拽住受惊后发出嘶鸣的马儿,直觉的脚下的大地都在微微颤动!这就是大自然的威力吧!

    天敌逞威风,万物皆辟易!在不断压近的洪峰面前,那十数万人的营寨居然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从两天前我们确定柴田胜家军开始在汉江下游扎营开始,我就定下了这个计划大量准备石块废料、囤积在汉江上游。又提前用铁线、棉麻密密织成网兜,以备今日之用。

    我和叶思忠分开之后,他带着两千骑兵直奔汉江上游而去,到了水势最缓的位置,撒开网兜、派人拽着从浮桥之上渡过河去、在汉江之上拉开一道柔韧的篱笆。

    同时,早先准备的石块废料被一股脑的堆进汉江水中,就像建造大坝一样,那道堤坝被筑的越来越高,而江水也在大坝之后越聚越多!

    水这东西真的是看似柔弱,实则强韧,叶思忠建造大坝之时几次险些被冲进江水之中,大坝也多次险些支撑不住。

    这时他才想起我说过的话不要让大坝严丝合缝,留下几个出水口,能够让大坝更长久!

    叶思忠心中暗道,日日都在说水只可疏而不可堵,怎么今日用上之时反而忘了。自嘲之中,他命人在大坝上扎开几个豁口,水流顿时轰然涌出!

    虽然那几个豁口的物料被水流冲走不少,但是修修补补还能坚持。而且果然是留下豁口、大坝更久,那水墙看看的已经两三丈高,隐隐已经淹没到两岸的江堤了!

    绞制而成的兜网发出了“吱吱嘎嘎”的悲鸣,很明显坚持不了多久;两岸拴着兜网的树木也被拽的歪歪斜斜,眼瞅着就要被连根拔起!

    幸亏战士们死死用马匹拽着树干,不然只怕这几棵可怜的树木此时就要殒命当场了!

    叶思忠知道时候到了!再憋下去,只怕这江水若是自行改道,那就反而不美。于是叶思忠咬咬牙,一声令下,两岸的战士们立即抽出佩刀,几下砍在连接兜网的绳索之上!

    “噼啪”之声连响,承载着石料的兜网失去了约束,疲沓的向着江中落去。而那些石头废料铸成的大坝则几乎同时垮塌,就像一堵高墙倒下、发出轰天的巨响!

    石墙后面的水势失去了阻碍,就像从囚笼中被释放而出的恶魔,嘶吼着、咆哮着,向着下游狂冲而去!

    叶思忠近距离感受着那铺面的冷意,水滴溅在脸上,却让他感到一丝灼热!

    那时心里在灼热他知道,这样的洪峰冲下去,别说是人马,就是金铁也得辟易三分。更何况是在这深深的夜里,他的心中不由的对即将面对这一切的柴田胜家产生了一丝怜悯之意。

    可是此时最不该出现的情绪就是怜悯!叶思忠略一思索,高声下令全员上马,准备赶赴下游、包抄敌人后路。

    灯火闪烁这下,两千精兵很快完成集结,“泼喇喇”的向着下游我的方向疾驰而来!

    我一手死死拽着缰绳,一手紧紧握着童子切的刀柄,定定的望着下面不远处的柴田胜家军营。

    似乎是感受到了隐隐的震动,原本只有哨兵在来回走动巡逻的营区里忽然沸腾起来,火把一时间弥漫的到处都是!

    绝大多数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声嘶吼着寻找着自己的武器,想要找出那制造了不安定的源头。

    可是,当他们看到那黑暗中宛如饿虎扑食般扑至的洪峰时,很多人的心中一片冰凉!

    那时一种由不可置信、惊恐万分和绝望无奈组合而成的情绪。可是无论情绪如何,这个世界是物质的,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所以巨大的洪峰依然几乎不可阻挡一般,重重的扑向柴田军无助的人们,将他们一口吞进肚中、恶狠狠的向着下游冲去!

    有些机灵的、或者找到马匹比较早的人见势不妙,已经逸出了洪峰冲刷的范围,但更多的人做不到这一点尽管洪水可能不会一下致死,但是在寒冷的冬日里,哪怕只是被洪水卷着冲出一二百米再搁浅,紧随其后到来的很冷却依旧是致命的、不可回避的尖锐问题!

    连续三波洪峰,一波高过一波、一波大过一波,冲刷的柴田胜家十万大兵哀鸿遍野。等到洪峰过后,江岸之上处处是哭喊之声这些久经战阵的东瀛倭寇被大自然彻底打怕了!

    他们在集结黑暗中,我看到一些举着火把的人来回奔跑着收拢人员,但是很明显不成建制,再加上人员被冲的很散,他们只能像海绵吸水一样,缓缓的聚起一颗又一颗大小不一的水珠,并逐渐将它们汇集成小溪、小河。

    是时候了!我翻身上马,抽出童子切,对着敌方收拢的方向一指!

    随即一夹马刺,当先向着敌军冲了出去!后面的两千骑兵毫不示弱,沉默的开始加速,渐渐的在我两侧形成了两扇宛如羽翼的锋锐阵型!

    近了!近了!近了!

    我骑在马上,颠婆中看到江岸上聚拢的敌军不断拉近,他们似乎还没有发现我们刚才灾难一般的洪水已经将他们打蒙了,即使有人靠近,他们也只会认为是敢来救援的友军,而不会想到会是敌军的收割将至吧!

    这样的情况直到我们接近到敌军一百五十步左右之时,借着地上两根尚未熄灭的火把余光,倭寇的哨位似乎看出我们不是友军,而是大明朝的军队!于是他们毫不犹豫的射出响箭示警,但是,一切都太晚了!

    我的面前是一支大概聚集了五千人左右的倭寇,虽然人数不少,但是由于突造大难,大多数人都手无寸铁,更不要说火枪!

    所以我方冲击队伍连三眼铳的枪火都不必开,就直接那样宛如剃刀一般、狠狠的扎向仓皇无措的敌军!

    高速移动的铁骑,就像咆哮的战车、狠狠的撞在了哭喊不已的倭寇血肉之躯上,激起一片血红的浪花!

    我作为阵型的锋尖,手中的童子切来回反转,只听见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待到听清之时,那身影却已经远了。而我也不管那么许多,心中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快速凿穿这支敌军,再寻找新的目标!

    十几个呼吸之后,不知道杀了多少倭寇,我只觉得眼前骤然一亮、压力猛地一松,抬头之时,我们已经彻底凿穿了这支仓皇失措的敌军、来到了他们身后相对较高的丘陵之上!

    我们继续向前疾驰着,直到我们来到丘陵顶端!东方的天际已经开始出现一丝鱼肚白,天快要亮了!

    而就在此时,丘陵北侧、一支规模在两万左右的敌军正在缓缓靠近,看旗幡,应该是柴田胜家本队无疑!

    这位被称为鬼柴田的顶级武将,即使到了晚年,依然有着无与伦比的统帅力。

    他们此时正成一个鹤翼阵,向着我方所在的丘陵不断推进,似乎是想将我们一举包围吃掉!

    但是,事情又岂会向着他的思路去发展?我观察一番,他手下的两万军兵几乎全是足轻,也就是步兵这当中也许之前有骑兵和铁炮手,但是在洪水冲刷之下,他们丢掉了安身立命的家伙式,此时只能抽起刀枪、做步兵使了。

    既然来了,那就战吧!我四下观察,瞅准一个方向,毫不犹豫的带着两千人马,猛虎下山一般、怒吼着直冲而去!

468.平原消耗战

    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行为来形容我现在的举动,那一定是削苹果。

    两千铁骑,就像锐利的刀俎,薄薄的片向鱼肉的边缘。

    方才收拢起来的柴田军阵型还非常松散,再加上大水漫灌、火器受潮,又没有弓箭手的编制,如今的场上便成了纯骑兵对纯步兵的单方面碾压态势。

    但尽管如此,我也不会选择强攻地方主力,而是切削着、一片儿一片儿刮掉对方的血肉,让他们愤怒的追击我,却最终只能吃一肚子灰。

    借着拂晓的晨曦,我的两千骑兵成锋矢阵型,将一个方才收拢起来的千人队几乎洗劫一空。他们手中的倭刀和短枪对上我们的三眼铳和重装骑兵,简直宛如一场笑话。

    一个冲锋,地上多了大几百的尸体,我们消耗的却不过只是一骑落马。等队伍过后,那名骑兵一提缰绳,马儿再次站了起来,他又泼喇喇的追了上来!

    开始柴田胜家还想借着优势兵力包围我,结果几个回合下来,见到这完全是单方面的收割,立即就不淡定了。

    他大吼着下令,让所有部队抓紧集结,形成一个个巨大的圆阵,以守代攻,准备和我打消耗战。

    可是毕竟他们没有远程攻击手段,组成圆阵又有什么用呢?我带着骑兵迅速变阵,从锋矢阵变为一字长蛇阵,用阵腹对着最近的圆,果断的选择了开火!

    “砰!砰!砰!”我手中的截断三眼火枪连开三枪,在脸面响起的枪声之中微不足道。对面的圆形立即空了一块儿,不知道我打中的是哪个,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对面的阵型残缺之后明显的乱了,我们的目的就是这个。

    眼见着我们射击完毕,立即开始就地重新装填,那支队伍的指挥官知道再等下去无非是等着新一轮的收割,却又不敢违背柴田胜家的军令,一时间进退两难。

    远远望着对方的表情,我心中简直是欢脱不已倭寇很有意思,行军打仗没有盾牌手这个编制,最擅长也最崇尚的就是以攻对攻。

    如果我面对的是西洋的步兵,前排半人高的举盾往地上一插,后面微微蹲身,就算盾牌不能有效防御子弹,我们的攻击效率也会大大降低。

    而现在这样完全就是单方面的屠杀!我不由的撇嘴冷笑,你当我们上游放水只是为了让你们冲个凉?哼哼,段时间里废了你们的火器才是我的根本目的啊!

    然而我心中也有疑惑,那就是面对绝对的劣势,对方为何不退?这样的坚守是在等待什么?为什么而争取时间呢?

    在我们完成了三轮射击之后,我的眼前便出现了答案在距离我大概一公里多的山丘之下、赫然出现了一支队形整齐的骑兵!

    那支骑兵清一色的蓝色红盔,如果我猜得不错,应该是隶属于柴田家的骑兵总队。

    看起来总数应该不超过三千,但应该是完整建制,或者说就是柴田军本队的全部骑兵了。

    为什么十几万人的部队里只有三千骑兵?这个比例会不会太低?

    历史证明,完全不会。在十五年前的一五七五年,武田信玄的继承人武田胜赖穷兵黩武,先是攻击了已然崭露头角的织田信长,紧接着又袭击了信长的亲密盟友德川家康,引起了这对顶配玩家的强烈不满。

    教训是惨痛的、是血淋淋的,在随即发生的长之战中,武田胜赖指挥着武田家曾令东瀛都闻风丧胆的强大骑兵赤背铁骑向着织田信长发起了冲锋,却不料立即遭到了信长这个东瀛战国头号人民币玩家的迎头痛击!

    三段击!铁炮三段击,再辅助以少量的大炮,以及一定的拒马、壕沟,信长便在长之战中完成了无损七千杀的壮举!

    武田胜赖的赤背铁骑遭到了灭顶之灾,他本人的威信威望大打折扣,最终在七年后被家臣背叛而不得不切腹,武田家就此灭亡。

    可以说,长之战是历史的转折点,这是火枪兵第一次被成规模的运用到战斗当中,而结果却是对传统强敌骑兵的毁灭性打击。

    这是一场先进生产力对落后生产力的屠杀,也是一次新思想、新思维对传统观念的剿灭。从那以后,东瀛各国就减少了对骑兵的配备编制,转而大大增加了火枪兵的数量和编制。换句话说,这已经是近现代军队的雏形,而东瀛率先完成了这一点。

    后人经常会问,为什么东瀛的明治维新可以成功,而大清朝的洋务运动、戊戌变法不能成功?我认为,意识形态上固然是重要的,但是更重要的我却认为是东瀛对新思想、新思维的接受程度与落后封闭的满清不可同日而语,远超过**守旧的满清贵族。

    而仅从这个角度讲,其实在东瀛战国时期、大明万历年间,彼此的差距其实就已经在一点一滴的积累,而其后的一切不过是两边引起质变罢了。而曾经被称作“上帝之鞭”的铁木真的子民们越来越落寞,也是此理。

    回到眼前的战场,当面的三千骑兵装备完整、士气旺盛,一看就是生力军,八成是昨天夜间并未在河畔扎营,而是接到消息后紧急赶过来援助的。

    望着他们,我不由的暗暗皱眉,我们的骑兵都是重装铁骑,对上轻骑兵没有机动力的优势。若是被这样一支骑兵队缠住,单纯的交击并不可怕,但是若是对方火器恢复了实力、被四面围歼,那可就是灭顶之灾了!

    打还是走?如果打,那结果难料,我手下的两千铁骑突袭没有问题,但是正面强攻却绝不明智。

    如果走......我回望了一眼远处的海岸线,我走了,尚未露脸的叶思忠怎么办?难道扔下他不管了?

    这家伙,怎么还没到!

    我不由的有些恼怒,说好了拂晓便要撤离,这日头都应经脱离海平面了,他的人影我还都没见着呢!你到底在哪里?

    正在焦急犹豫之际,忽然,在那队蓝甲骑兵的侧翼山头之上出现了一条黑线!

    我立即从腰间抽出望远镜,对着那黑线定睛一看,却不是叶思忠的铁骑队伍又是谁呢?

    好家伙,不出现则罢了,一出现就占据了绝对有利的地形!

    望远镜的视野中,只见叶思忠手中战刀一挥,两千铁骑立即一力向前、宛如下山猛虎一般,对着蓝甲骑兵的侧腹就直插下去!

    骑兵队的转身是非常缓慢的,必须完成整个阵型的调头才算调头。若是单独一匹、几匹或小部分战马完成转身,不但不能起到迎敌的效果,反而会彻底打乱自身的阵型、不如不转。

    敌方的骑兵队指挥官也算是有经验,在发现侧翼的我军之后没有下令转向,而是带着全队一起向前加速!

    这样的战术相当于壁虎断尾,简单的说,把后面的尾巴留给敌人吃掉,前面的大部分却可以加速逸出、完成转向!

    对于老式的骑兵来说,这样的战术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对于关宁铁骑这样的新式骑兵来说,这样做却是幼稚而可笑的!

    叶思忠所部在下山途中就举起了三眼铳,对着敌方骑兵的锥尖位置就是一阵集火!猛烈的攻击立即让蓝甲骑兵队形大乱,后人踩前人、左邻撞右舍大面积的发生,队形一时间便整个乱了!

    久经战阵的叶思忠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一马当先、带着两千铁骑狠狠的砸进了三千敌军轻骑之中!

    结果不难预料,但此时我却必须有所行动来接应他!我左右一扫,柴田胜家的军队见包围我没有效果,便转头去保卫叶思忠!

    他们距离更近,叶思忠在大方向上其实已经三面被围,即使战胜了这支轻骑兵,也逃脱不了敌军的围歼!

    于是我立即下令,全军随我冲锋!

    我手下两千铁骑一声唿哨,便随着我冲下山头,对着叶思忠所在位置东南两箭之地的敌军背面便撞了过去!

    敌军本以为我只敢切削攻击、没有冲击本队的胆量,便集体转身去包围叶思忠,却不料我突如其来的突击完全打乱了他们的部署,敌方被我瞄准的足轻队仓促转身,却哪里扛得住铁骑的冲击?

    宛如热刀子切黄油,我们就那样毫无阻碍的扎了进去,敌军四散奔逃之时,我们很快便完成了凿穿,打开了一条联通内外的通道!

    叶思忠也很明智,没有选择全歼敌方骑兵,而是借着敌军阵型大乱的档口一个强猛的冲锋,很快便击穿了薄弱的骑兵队侧腹,在平坦的空地与我会师!

    望着一脸是血、却意气风发的叶思忠,我哈哈大笑:“老兄,我还当你见到敌军势大不敢来了!”

    叶思忠正在亢奋,立即大笑应道:“来来来!我与你再冲杀敌军三百回合,看看谁先认怂!”

    我去,这老兄看来是来的时间太短,还没打过瘾,勇气可嘉,但是......

    正在我开口之前,不远处忽然一声枪响,一颗弹丸带着呼啸的裂风之声与我们擦肩而过,最终打在一名骑兵的肩头!

    那骑兵一个后仰,几乎就要落马,却被旁边的友军迅速拉住!

    敌人的火器开始恢复了!我心中暗惊,若是再不走,只怕就永远都走不了了!

    于是我对着叶思忠喊道:“海边!”

    说完一挥童子切,我所率领的两千铁骑便快速启动,向着来时冲开的通道反冲回去!

    叶思忠自然明白我的意思,刚才也不过是胡吹大气。见我准备逃逸,他自然也是不甘落后,一声令下,他的骑兵队便紧随我的身后,向着那个豁口冲了过去!

    冲击过程中,我们开始遭到零星的火绳枪攻击,不断有战士受伤,但所幸一身铁甲颇为厚实,尚无人阵亡。十几息之后,我们彻底的冲出了包围圈,而身后的枪声也开始密集起来,打的的前前后后地上一阵阵的土烟翻起,令人胆战心惊!

    跑!向着海边跑!这是我们的计划,也是我们全力去做到的事情。

    敌军的火器在阳光的炙烤之下已经慢慢的恢复,我们必须在此之前彻底脱离他们的射击范围。

    后面的柴田胜家军势开始政变队形,全力追赶我方!在他们看来,我们这两支并不太多的骑兵已经被逼进了没有退路的海边,除非我们会飞、或者会游泳,否则在他们已然完全恢复的铁炮面前,终究是束手就擒、或者全军覆没的结局!

    然而,事情真的会这样发展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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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海殇介绍:
一生奋斗,两世为人,回到明朝也要认认真真的做自己。
万历的山,万历的水,容不下一往无前放浪不羁的灵魂。
我拔出刀,又收回去,月夜三更谁懂我难平难舍的情愫。
会想起谁,会忘记谁,天涯海角举杯对月又有谁能同醉?
大明海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海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海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