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7.神奇的巨熊
关于渡渡鸟的灭绝,历史上向来都有不同的说法。
一种说法认为,渡渡鸟的灭绝来源于人类的过度捕杀。
生物学家们曾描绘出这样一幅画面:十六世纪后期,带着猎枪和猎犬的欧洲人来到了毛里求斯,不会飞又跑不快的渡渡鸟厄运降临。
这些欧洲人来到岛上后,由于路途遥远、补给困难,蠢笨的渡渡鸟成了他们主要的食物来源。
从这以后,枪打狗咬,岛上一片鸟飞蛋打的景象,大量的渡渡鸟被捕杀,就连幼鸟和蛋也不能幸免。
开始时,欧洲人每天可以捕杀到成千上万的渡渡鸟,可是由于过度的捕杀,很快他们每天捕杀的数量越来越少,有时每天只能打到几只了。
还有一种说法认为,渡渡鸟的灭绝来自人类的衍生因素。
渡渡鸟在岛上原本没有天敌,恣意妄为的生存生长着,其繁衍速度在鸟类当中位列前茅,后来人类的捕杀的确造成了它们的数量锐减,但还远远达不到灭绝的程度。
之所以最终渡渡鸟会灭绝,完全是因为随着人类的船只来到岛上的另一种“泊来”的生物老鼠!
这些鼠目寸光的家伙们专门袭击渡渡鸟的蛋,它们毫无节制的啃食和破坏着渡渡鸟辛辛苦苦生下来的繁衍结晶,从根子上掐灭了渡渡鸟生存的希望,造成了这种傻鸟灭绝的悲剧。
当然还有第三种说法,那就是渡渡鸟的灭绝源自自然灾害就像恐龙那样。不过我个人认为这是欧洲人的甩锅行为,不足以取信于人。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在各种各样的因素作用下,渡渡鸟在十七世纪末期大概是一六九三年左右,陷入了全面的灭绝。
最后一只渡渡鸟死于荷兰殖民者之手,而它的遗体也被捐给了博物馆,其头骨一直被保存至今,无声的控诉着欧洲殖民者施予自身族群的暴行......
所以才有了我们此次的毛里求斯之行,我的目的是找到至少一对异性渡渡鸟,将它们送到合适的、类似的环境里去比如非洲西海岸的圣多美和普林西比,比如北美洲相当纬度的海岛,再比如台湾。
当然这是后话,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渡渡鸟活着的渡渡鸟。
海岛上的大雨在半夜时就息止了,在哨戒的全程监视之下,隐藏在洞穴深处的巨熊和蝙蝠也没了声息。
它们就像暴雨,来得快去的也快,什么都没有带来,也什么都没能带走。
踏出洞穴出口,一阵沁人心脾的泥土芳香涌入我的鼻息,透过树林的间隙,我隐隐约约看到了天边的那一抹彩虹。
微风吹拂在脸上,也逗弄着地上的小草轻轻摇曳。树干下冒出的新嫩蘑菇,花朵间窜跳的松鼠野兔,更让整个丛林宛如巨大童话的世界,充满着生命的力量。
扣卡老脸微红这么说其实有不低的主观臆断成分他的脸黑的像锅底,说他脸红完全是从他动作表情上人为添加的揣测。
“船长,昨天,抱歉。”他说话的节奏比昨天更加缓慢,看来确实心里有愧,影响了发挥。
我斜眼看着这个非洲官二代,冷哼着道:“说重点!”
扣卡说的磕磕巴巴,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这岛上的蝙蝠本来没有攻击性,见了血就伤人。
他还听长辈们说过,这岛上有个守护之灵,是整座岛屿的守护者和惩罚者。估计说的就是这个巨熊。据说这大家伙很通人性,一般不会攻击其他动物,昨天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导致凶性大发,总之他的言下之意就是我们中大奖了!
好吧,中大奖就中大奖吧。我无奈的苦笑摇头,在华梅的掩口胡卢之中斜睨着扣卡:“那么今天,我们可以去找渡渡鸟了吗?”
扣卡头点的像打鼓:“好的!好的!”
收拾停当行李,队伍聚集到洞穴扣上,再次准备出发。忽然,华梅指了指身后,微微惊呼出声!特战队员们纷纷警觉的举起手中的火枪,对准了身后的洞口方向!
是那只巨熊!它瞎了一眼,拖着一只受伤的后腿,缓缓的从洞里爬了出来。爬到距离我们十米左右的位置便停住脚步,独目定定的看着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
队员们都有些紧张,但却谈不上害怕。昨天在黑暗中,在狭窄的洞穴里,在蝙蝠群的夹击之下依然能够战胜和击退对方,今天更没有害怕的理由。
可是我看着那巨熊的眼睛,忽然心中一动,它似乎不是来攻击我们的,而是来......交涉?
我的心里忽然闪出这样一个念头。它的眼神纯净似水,不像昨天那样充满着杀意,只是纯净中透着无尽的冰冷,似乎有即使谈不上敌对、也绝对算不上友好的意思在里面。
想到这里,我微微抬起右手,向下按了按道:“都把枪放下。”
队员们自然是令行禁止,只是多多少少有些奇怪我的决定面对着凶悍的敌人,不,敌熊,我为什么让他们放下武器呢?
我与巨熊对视良久,忽然开口道:“我不知道你是否听的懂,但是我没有恶意!对于昨天的事......”
我指了指它的腿,诚恳的道:“是你先袭击我们,我们也是被逼无奈。”
巨熊依然没有反应,但是我总有一种错觉,它眼神里的冰冷似乎退散了少许,那种纯净之中似乎多了一丝温暖。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胡思乱想,但是既然这样的交谈没有让它激怒,我姑且认为其有作用吧。
“我来岛上不是为了杀戮......你昨天攻击我们,是不是因为之前受到过人类的攻击?”说话间,我忽然看到它身上密布的伤痕,昨天腿上的伤口与有些伤口比起来,绝对是小巫见大巫的存在。
恍惚中,我似乎看到巨熊的硕大头颅微微点了一下,等我回过神来,却见它依然那样凝视着我,仿佛一尊塑像,完全不像是生物的样子。
我用力揉了揉眼睛,见它还是那副样子,似乎在倾听,我便继续开口道:“我知道这个岛上有一种鸟,嗯,我们管它们叫渡渡鸟。怎么说呢,它们叫起来就是这样!嘟呜~嘟呜~”
“我知道,之前来的人们对它们进行了残忍的捕杀,而我更知道这样杀下去,也许不就得将来它们就会灭绝!所以我这次来,是想带几只渡渡鸟离开,四只!四只就够了!或许我还能带上一些它们的蛋,然后给他们找一个安宁的家!”
“家!你明白吗?我想给它们一个生存的空间,即使有一天,这里的渡渡鸟全部被灭绝,至少在另一个地方,它们还有后代在繁衍!”
我对着巨熊长篇大论,我不知道它是否听得懂,但是我依然说了,而且说得很诚恳。
因为我的确是这样想的。在后世的地球上,每过一段不长的时间就会有一种生物彻底灭绝。我能做的不多,但是现在遇到的确定能够做到,我为什么不做呢?
铃木叔叔......是的,这个将我养大、又将我推进深渊的人始终在我耳边念叨: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也许我只是做了小小的微不足道的一件事,但是对于这个世界......我不知道会带来什么,但是我想,总不会是坏事!
即使有一天我会离开,亦或者总有一天我会死,我至少给这个世界留下了我自己的痕迹,我自己的东西!
我说完了,巨熊依然紧紧的盯着我,而我也毫不退让的盯着它,一人一熊,仿佛与周围的世界隔离开来一般,就这样死死的注视着彼此。
忽然,巨熊点点头,是的!它点了点头!这个动作引得周围的人们一阵哗然!
没错,动物经过训练特别是猴子、狗、熊、老虎这类高级哺乳动物,经过长时间严格训练之后,能够做出一些拟人的动作,但是这巨熊,它分明是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荒岛上!这是什么情况?
巨熊紧接着的动作更是让我们惊掉大牙!它抬了抬右手请原谅我这么说,它的动作太像是一个高大威猛的人类了指了指一个方向,而后看了我一眼,便一瘸一拐的向着那个方向爬去。
我能说什么?这巨熊想干嘛?华梅在一边低声道:“它似乎想带我们去什么地方!”
我默默的凝视了巨熊忽高忽低的背影,心中一阵触动,也许正如华梅所说,巨熊是在指引我们!它要带我们去哪里呢?
巨熊走出二十多米,见我们没有跟来,便停住脚步,回头望着我。那眼神分明在说:“你在墨迹什么?还不跟上!”
丫丫个呸的,居然被一只熊给鄙视了!叔叔可忍,婶婶不可忍!走着!
于是我微微一咬牙,低声下令道:“跟上它!注意警戒周围,没有直接威胁不要盲目出手!”
众人领命,我便带头一马当先的跟着巨熊的脚步去了!
巨熊见我们跟来,重新转回头,向着前面继续走去。
它真的是在带路!
这一路,我们几乎穿越了整座岛屿,也见识到了岛上真正奇异瑰丽的美景!
无数的香花绿草自不必提,就那些站在一边驻足观看、一点都不怕生的动物们就让我们叹为观止!
尤其是一对土拨鼠,这两个胖嘟嘟的家伙从泥土里爬了出来,耷拉着前爪呆呆的望了我们一会儿,随即不知道要干嘛,噗噜噗噜的跑到了我面前,朝我伸出前爪,用它们特有的嗓音朝我“啊啊”叫了几声!
我停住脚步,看着这对胖家伙,前面的熊也停住了脚步,回头望着我。我从来没养过宠物,不知道这俩圆球要干嘛。
倒是华梅抿着嘴看了看它们,忽然笑道:“这两个萌物恐怕是饿了!启蓝!”
饿了?我还没有说话,华梅便从身后的背包里取出两个苹果,一人......不,一土拨鼠扔了一个过去!
俩圆球见了苹果,“啊啊”叫了两声,便冲上来一把抱住,就地一个屁墩坐下,不顾一切的大嚼起来!
很明显,它们没有吃过这种洋玩意,那吃的真叫一个酣畅淋漓!
华梅见它们可爱呆萌,笑嘻嘻的从后面抱起一只。谁知那家伙丝毫不在乎,依旧专心致志的消灭着手中的苹果!
这蠢萌的样子惹得众人一阵大笑,华梅眼中全是小心心:“启蓝,要不我们把这两个家伙也带回去吧!我好喜欢它们!”
说完,恳求的眼神望着我。我无奈苦笑:“这两个家伙只怕比人还能吃......算了,如果它们不抗拒,那就带着吧!”
华梅欢天喜地,一手一个,将两个圆球全部抱在怀里!
这俩家伙吃完苹果,也不闹着下来,就那么赖在华梅身上不下来了!
华梅笑道:“你们就叫圆圆和球球吧!反正你们这么胖,也不算欺负你们!”
圆球慵懒的抬起手,对着华梅比划了个“手势”,我才那意思是“ok”,还有一层意思是管饱就行!我了个擦的,这岛上的动物真是......
解决了眼前的小插曲,我回头望向巨熊,它的眼神里居然流露出一丝欣慰的意思!
欣慰?这是什么鬼?难道说......刚才发生的事情是一次考核?而我们.....合格了?
巨熊扭过头,继续向前爬去,我们只能无奈的跟了上去。
又走了大概一个小时,巨熊忽然停住了脚步,再次抬起右前爪,向着山坡下面指了指!
我快步走上前,向着山坡下面一望!顿时被吓得跳了起来!
居然......漫山遍野的都是渡渡鸟!
408.蠢萌渡渡鸟
微风吹拂之下的草原宛如波澜起伏,青草掩映之下蠕蠕而动的身影,正是不久之后便在地球上彻底绝种的渡渡鸟群!
我的心中忽然生出一阵激动,我眼前的这些生物就是活着的历史!每一个能动的渡渡鸟,都是一枚珍贵的活化石!
看了巨熊一眼,它也正用独目望着我,目光里已经尽是安详,再没有半分冰冷之意。
看着它的眼神,我渐渐的平缓了心情,微微笑了笑,向着渡渡鸟群走去。
越来越近,这些蠢萌的胖家伙有不少都抬头望着我,喉头中不断发出“嘟呜~嘟呜~”的叫声,似乎随我这个两脚行走的家伙很感兴趣的样子。
终于,我来到最外围的一只渡渡鸟身边,得以认真的看看这些活化石到底长什么样子。
靠近我的是一只体型中等的渡渡鸟,这家伙的身高大概一米左右,长得圆头圆脑,长长的喙像鹰钩般下垂着,小小的翅膀紧紧的掠在身后,粗壮的大腿肌肉下面,露出黄色的细细小腿。
这家伙浑身上下肉嘟嘟的,我真就纳闷了,这家伙一天到晚素食为主,哪来的能量囤积了这么多的脂肪呢?
想了想,忽然也就想通了毛里求斯的自然环境干湿交替,食物的供给自然也是难言稳定。渡渡鸟为了让自己能够在丰瘠之间平稳交替,自然在如今水草丰美之时要更多的囤积脂肪,有时想着没时,提前做准备罢了。
它靠近我身边之后,疑惑的看了我一眼,继续发出那种让人觉得十分可笑的“嘟呜~嘟呜~”的叫声。
我本来琢磨着来了之后抓几只回去,哪怕五花大绑呢,只要把它们送到安全的地方不就完事了?
可是如今有一只巨熊在后面看着,我口口声声是来拯救这些可怜虫的,要是上了枷锁的话,那不就当场难看了吗?
但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办?喊话?谈感情?这帮蠢鸟十成十也不懂啊!
这真是没有憋死的牛,只有憋死的汉!难道我堂堂人类经营就这么别一头熊、一群蠢鸟逼得没办法吗?
忽然,我脑海里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回头看了华梅一眼,表情怪异的问道:“还有吃的吗?再拿一些来!”
华梅立即恍然大悟,但她一个人的口粮怎么够这么些个渡渡鸟分?于是九鬼政孝等人无不手忙脚乱的从兜里掏出口粮来。
等到这些粮食到了渡渡鸟嘴边,我才彻底搞清楚了这些蠢鸟为什么能生生把自己玩到灭绝!
有奶便是娘,说的就是真真切切的渡渡鸟!见过在公园里投食鲤鱼的场景吗?当我洒出第一把粮食,我的眼前出现的就是这么一副“激战”的画面!
本来就想着就近诱惑几只渡渡鸟,再带上一些鸟蛋回去,其实说实话也就算尽了义务了。谁知道这粮食一撒出去,可算是捅了猴子窝了!
除了最近的这支占有天然优势的渡渡鸟,它的七大姑、八大姨、大姑子、小舅子全都不要命似的冲了上来,我扔出去几个人一天的口粮,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便进了它们的肚子!
吃完之后,这些蠢鸟便再次抬起头,形成了以我们为圆心的一个“半圆”,“嘟呜~嘟呜~”的哀怨叫声,还有那迷离的小眼神,无不在真真切切的向我们透露着“爸爸我还饿”的信息!
我顿时一脸黑线,这一窝渡渡鸟怎么看都不下上千只,如果把他们都带走......按照他们的食量,我们带的粮食恐怕支撑不到离开非洲!
我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回头看华梅等人的同时,无意间看到了一直雕塑般站在那里的巨熊,它仅剩的一只小眼睛里居然满是戏谑的意味,我擦......
痛定思痛,我知道大规模的拐带是不是现实的,只能转变方式,变为小范围引诱。
蠢萌的渡渡鸟在哪里呆呆的望着我半晌,见我没有再拿出食物的意思,似乎忘记了自己在干嘛,一个个如梦初醒的开始摇头晃脑着离开。
我这才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对着后面的特战队员们打出手势,示意他们一人诱拐一只,直接往船那边走!
于是接下来呈现出的场景更让我感觉似曾相识!几乎就是前些年在火车站看见的情形翻版
“大哥,要光盘吗?”
“老铁,住店吗?”
“大哥,洗脚吗?”
......
总之,差不多就是这个套路,唯一的区别在于火车站相关业务开张率不高,而我的特战队员们却是一骗一个准......
在抠卡的协助下,我们最终骗走了十二只看起来比较强壮的渡渡鸟,公母各六只。我的想法是把他们分别送到三个不同的地方,每个地方两对四只,再加上相应数量的蛋,只要不发生重大灾害,只要环境真的适宜,这样的数量足够它们繁衍生息了!
说实话,看着那一溜跟着特战队员离开的渡渡鸟,我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激动的。也许我做的事情微不足道,但是这终将是我留给这个世界的一丝痕迹!
华梅轻轻的走到我身后,拽住了我的胳膊:“启蓝,你说这些笨家伙会绝种?我觉得也有可能,它们这么蠢,不绝种真对不起这份脑子。”
我无奈笑道:“是啊,所以我准备把这些家伙带到安全的地方,给它们一个生存的空间。”
华梅眼里全是小星星:“我有时候真的看不透你这个人,启蓝,对待敌人,你是那样的心狠手辣,可是对待这些小动物却又这样温柔。你说说,这是为什么呢?”
我撇撇嘴道:“人类好人占一半,坏人占一半,那一半的坏人挤兑的我们这一半好人生存艰难,我没必要留给他们面子,对吧!”
华梅还没开口,我又表情怪异的道:“如果有一天,人类也像渡渡鸟一样濒临灭绝,那我一样对他们温柔相待,给他们吃、给他们喝,骗着她们到安全的地方去生活!”
我的话逗得华梅哈哈大笑,几乎算的上前仰后合。她正要说什么,九鬼政孝在身后不远处喊道:“先生,看情况似乎要下雨,抠卡说现在正是这一代的雨季,一下雨就要好久,我们是不是应该早些撤离了?”
他说话的同时,天边忽然起风了,风算不上大,却带着一股湿湿的海水味道。我知道抠卡和九鬼政孝所言非虚,是时候离开了。
我看了华梅一眼,分明读出了和我所思相同的答案:“回去!”
任她拽着胳膊,我们就打算原路返回。忽然,我想起了身后还在那里蹲踞着的巨熊。
回头看时,它依然在那里,定定的看着我,眼神里已经全无敌意。
我想了想,回头跟九鬼政孝说了几句,他微微一愣,便从再后面充当队医的卡拉西姆那里要过一个小包袱递给了我。
我拿着包袱,向着巨熊缓缓走去,直到双方隔着五步远才定住脚步。
“这是一些伤药。”我的声音诚恳而平和:“最适合应对外伤,我想也许对你有用。”
缓缓弯腰,将小包袱放在地上,而后方才向后退了两步,对着巨熊微笑道:“那么再见了!大熊!”
说完就准备离开,巨熊本来一直面无表情,看到我的一系列动作,又察觉到我要走,忽然抬起了前爪,对我凌空招了招爪。
我不明白它是什么意思,却隐隐约约觉得它的意思是“等我一会儿”!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分明心里就产生了这种念头!
于是我一脑袋纳闷的等在那里,眼瞅着巨熊扭进了丛林,不大会儿又扭了出来。
嘴里还叼着两个果子!
碧绿色的、光华流转的果子!
那巨熊看着我,咧嘴一笑对不起,我只能用这种表述,因为它笑的那样的拟人,几乎就是个丑陋的大汉形象好吗?
而后,挡着我的面叼起其中一个果子,一扬脖子吞了下去。我不知道它要干嘛,然而就在它吞下绿色果实的片刻之后,神奇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它的膝盖上、脸上弥补的伤口上出现了与果子上同样的绿色光华!几乎只是几个闪烁,那些伤口就凭空消失了一般,巨熊不再瘸腿、瞎了的眼睛也再次睁开,流露着奕奕的神采!
天材地宝!
我的心里一阵激动!这样的东西绝对是天材地宝级别的神物!
有那么一瞬间,我的心里产生了贪念,但很快就被我按捺下去,消弭于无形。
神奇的、宝贵的东西之所以罕见,就是由于它需要这样或那样的机缘。如果我派人搜索就能得到,那就绝对不会是这样神奇的天才地宝了!
想到这里,我心态恢复而来平和,望着巨熊微笑道:“这果子太棒了,你是要给我吗?大熊!”
巨熊点了点头,弯下腰,用爪子将剩下一枚绿色果实向我轻轻推了过来,而后收回爪子,坐在那里看着我。
我的心里激动极了,因为我分明看到了鸢彻底恢复的可能!我相信,只要鸢吃下这枚绿色果实,就一定能恢复如初像巨熊那样!
怀着激动的心情,我弯腰去捡那枚果子,就在我的指尖接触到果子的瞬间,我直觉的眼前绿光一闪,一阵沛莫能当的能量仿佛决堤的洪水,轰然从指尖涌入我的臂膀,再席卷入我的静脉,游走于四肢百骸之间!
那一瞬间,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置身于温泉之中,暖暖的,又像是母亲的手在轻轻抚摸,让我由身及心的温暖和舒畅!
这种感觉很快消失了,而我分明能够感觉的到,自己身体里里外外、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暗伤被全部化解了!
现在的我,状态简直好到爆!简直就是返厂回炉、重生再造般的感受!
但令我喜忧参半的是那枚绿色的果子不见了!是的,不见了!
我猜,应该是被我吸收了,我为什么会有这种功能呢?
望着巨熊,它却猜不透我心里在想什么,在它的意识里,已经回馈了我的善意,此时正轻轻叼起我放在地上的小包袱,身形矫健的离开了。
走到山顶、目光尽头之处,它又回头望了我一眼,方才转身离去。
我的疑问还在心里徘徊,忽然,我胸前的石头坠子轻轻跃动了几下,领口里分明透射出绿色石头的光辉!
是它!绿石!
我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帮助我吸收绿色果实的应该就是绿石,除了帮助我修复身体需要的能量之外,剩下的应该就储存在这块神奇的石头里!对不对!
我的心顿时又火热起来!
希望,从来不曾灭绝!
409.崭新的力量
话说这渡渡鸟的胃口真不是盖的,自从这些家伙来到船上,我们的粮食消耗就开始几何倍数增长!
华梅见了这些家伙简直不要太高兴,终日里都和这些蠢萌的家伙腻在一起,玩的不亦乐乎。
其实我也能理解,平日里她在海上也没什么事干,都是猫在船舱里看书,或者待在后甲板上钓鱼,再或者练练武什么的,只有等我忙完了才能陪陪她。
现在有了这么多“朋友”,她又完全说了算,想给谁吃的给谁吃的,想打谁打谁,自然玩的不亦乐乎。
我和九鬼政孝等人商量完事情、去看她的时候,她正教着这些渡渡鸟们排队!
我躲在门外面,看她咋咋呼呼的吆喝着指挥这些蠢鸟,自己把自己笑的前仰后合,我也跟着笑出声来!
她听见笑声,回头看向了我:“启蓝,你快进来!这些家伙笑死我了!”
我立即推门进去,一群渡渡鸟、特别是最早见到的那只立即围了上来,在它们简单的脑回路里,我就代表着粮食,我就代表着幸福的生活。
可惜,今天过来时不是专程来喂它们,而是来看看华梅,确实什么都没带。这帮蠢家伙却不知道,一个压一个、一个挤一个,结果硬生生把最前面那只渡渡鸟给挤趴下在了地上!
长眠一时间乱作一团,等到渡渡鸟们全爬起来,开始往后寻找新的食物来源,才发现最早过来的那只渡渡鸟的小腿被挤成了九十度角!
“啊呀!”华梅惊叫一声:“这些馋东西,喂了它们一天,居然还这样贪吃!你看把嘟噜挤成什么了?”
说着,摸着地上那只可怜的直叫唤的渡渡鸟伤心的不要不要的。
嘟噜......这名字,好吧,也算贴切。看着华梅一脸悲伤,我不由的尬笑道:“让我看看。”
华梅立即让开位置,我走上前去,轻轻的扶起了嘟噜断掉的右小腿。
心念所至,我只觉得胸前的石头坠子一阵轻微的温凉,我的手上立即亮起了莹莹的绿光!
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靠!绿灯侠!
而后那绿光便轻轻的萦绕在嘟噜的小腿上,隐隐的像是结了个痂一般,轻轻的将它的伤口包围起来!
嘟噜顿时不叫唤了,面色呆滞的望着自己的小腿。这个蠢家伙大概也知道我是在给它治伤,老老实实的一动不动,完全像是一个乖巧的孩子。
绿光闪动,大概五分钟的光景,萦绕在嘟噜小腿上的绿光消失了,这家伙也不作为,蹬了几下腿,立即一扑腾站了起来!
只见它摇晃摇晃大脑袋,又甩甩大屁股,觉得身体无恙了,便欢快的朝着刚才踩踏它的元凶们跑去了!
我不由的汗颜,这家伙的智商真的......好和谐!如果人人都能有这份胸襟,世界只怕就永远安宁了!
华梅见嘟噜这么快恢复了健康,惊奇的拉起我的手:“启蓝!这么神奇的能力哪来的?”随即想起了巨熊给我的果实:“是那个果子的作用吗?”
我笑的很无奈:“我也不知道,自从吸收了嗯,算是吸收了吧,吸收了那个果子之后,我似乎就有了这样的能力!”
华梅欢呼雀跃:“那以后岂不是无敌了!只要不死,跑过来叫一声,启蓝,给我疗伤!瞬间就恢复了的?”
我不由的苦笑道:“就刚才给嘟噜治疗的这一会儿,我就觉得浑身乏力,我倒是觉得这技能是以生命力为代价的,只怕不能那么频繁的使用呢!”
华梅立即下了一跳:“生命力?那还是算了!舍己为人的事情咱们还是少做为好!”
想了想忽然又欢呼雀跃:“鸢!鸢的伤势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我看她激动的满面通红,不由的心里一暖:“应该是有效的!等找到鸢,我就是拼着损失生命力,也要让她恢复如初!”
华梅抿着嘴,笑的很开心:“一定能找到的!回到大明朝,你忙你的,我去东瀛找这个家伙!”
一时间我都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轻轻的伸开手臂,将华梅轻轻拥在怀里。
“谢谢你!华梅。”
她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只是将脑袋向我怀抱的深处用力的钻了钻......
回程十分的顺利,不过七、八天的时间,我们便看到了马达加斯加的陆地,再绕过它用了两天,很快便来到了索法拉的港口。
寄港之时,我被港口里的“盛况”吓了一跳!
从港口码头的第一个船位,到最里面的备用泊船点,满满当当的全是北海三桅帆船!
罗德里格斯这一个月的功绩十分显著,如果仅从数量上来说,我目前的舰队数量整整是来时的三倍!
当然,这仅仅是数量,要是论实际战斗力的提升只怕没有这么显著,只是阵仗上确实足够骇人!
我下了船,也不回他的商会总部,立即登上了一艘北海三桅帆船。
巧的是,罗德里格斯正在上面指挥水手们搬运补给,调整火炮的位置。
“船长,您回来了!”看到我的身影,罗德里格斯很高兴:“这艘是后备舰队的旗舰圣克鲁斯号请原谅我起了这个名字,这也是为了纪念我的祖父。”
我微笑着道:“名字很好,这艘船整体性能如何?”
罗德里格斯如数家珍:“这艘船长款比完全按照正统的北海三桅帆船规格建造,但是整条龙骨采用的是最上等的马达加斯加铁木,相当坚固耐用,船体用上好的榉木建造,轻便结实。”
说着,他又指引着我进了船舱:“我对内部的设施进行了改造,减免了参谋室、副官室、主计室等等这些功能舱房,增加了物资室和货仓,同时将炮位增加了三分之一!”
我点头赞许道:“很好,那么这样改造的目的是什么呢?”
罗德里格斯看了一眼旁边的克里斯蒂娜,笑容很温暖:“据蒂娜和我的计算,这样改造可以使炮击战的能力上升一半,而货运量则增加了百分之四十。唯一的缺陷只怕便是近距离白刃战,不过好在这本来也并非我们的专长和诉求!”
我哈哈笑道:“的确如此,靠着舞刀弄枪打天下的世纪已经过去了,未来属于火器!”说着我忽然想了起来:“查理和哈勒哈呢?”
话音刚落,身后就响起了查理玩世不恭的声音:“老板!我在这里!”
回头看时,他却带着几个人,推着一门火炮走到了我身前:“幸不辱命,我和哈勒哈改造出了新式的火炮!”
说着,两人一起将火炮上的红绸子揭下,展现在我面前的是一门全新的火炮!
这几乎就是我绘制图纸的完整再现!修长的炮管、棱角分明的炮塔、金属击发机,全部都变成了现实!
“这是您的天才构思的初步完成品!”查理向着我深深的鞠躬:“我们按照您的伟大构思,终于建造出这个世界上第一门不需要点火绳的火炮!”
说着,他看向了哈勒哈,显然是不想专美于前。哈勒哈笑的见牙不见眼:“先生,这火炮的威力比威力最大的臼炮还要大的多,射程也超过了百分之三十,最重要的是,设计速度完全能达到一分钟四发!这简直是时代的奇迹!”
我摆摆手道:“别在那里吹牛了!给我展示一下实际性能!”
“好嘞!”两人信心满满的派人将两艘小船开到一海里外的位置,停好,同时发出的实弹射击的预警,警告周围的船只不要靠近。
周围的这些家伙们显然见怪不怪,看来他们经常这么搞!
查理先是指挥着旧式的英式火炮进行射击,一分钟过去,才打出了一轮多一点,第二轮的引线还没烧完。用了足足三分钟才将那艘靶船打的侧翻。
而后便是哈勒哈的表演!一分钟!仅仅一分钟时间,另一艘靶船便被轰的连龙骨都不知道去了哪里!这就是武器代差的威力!
我见到这样的结果,自然也是高兴的不得了!惊喜的追问道:“这火炮能不能量产?短时间内能量产多少?”
查理和哈勒哈笑的眉花眼笑:“船长,我们已经把生产线带到了船上,专门找了两艘船作为生产车间!按照每天生产四门炮的速度,等我们开到大明朝,将近三分之一的船只都能换装这种新式火炮!”
三分之一?那就是我之前的主力舰队可以全部换装!我心情不由的激动起来。有了这三分之一的精锐力量,即使面对超过我们数倍的敌军,我一样有信心彻底将他们送入海底!
“只是......”查理低声道:“船长,这样大规模换装成本可不低,咱们用什么渠道赚钱回来呢?”
我撇撇嘴:“呦呵!技术部门都开始考虑笑意问题了?好!这是好事。不过我要说两点,第一,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靠金钱来衡量,第二,一定又投入就有产出!所以从现在起,你们只需要全速生产新装备就是了,别的,我来想办法!”
410.伍丁的危机
水手的编配、寄养的装载、货物的调配、队形的编制,特别是指挥人员的安排,又花费了我大概一周的时间才完成,整个队伍再次处于整装待发的状态。
而就在此时,我们收到了伍丁的紧急求救信!
之前我还奇怪,怎么来到非洲之后没有伍丁的影子。罗德里格斯解释说,伍丁在我来之前就赶回了印度洋,据说是当地出现了一些新情况,需要他亲自回去处理。
新情况?印度洋能有什么新情况?无非就是双雄争霸的老生常谈。难道又有新兴势力冒起了?按理说以伍丁的实力雄厚、根深蒂固,一般的新兴势力也难为不到他才对啊!
接到他的求救信,一切才真相大白!
据点设在卡里亥特的卡普兰商会在莫卧儿帝国的支持下逐渐做大,为了独霸印度洋,开始与西班牙人的海外势力勾结,同时还拉拢印度洋的海盗团队,一同进攻据点位于巴士拉的伍丁商会!
伍丁集结了众多信众,开始全力反击,但是对方势力过于庞大,他招架的十分辛苦。
特别是印度洋的海盗团队,这些家伙简直就像是蝗虫一般,扫过之处寸草不生,简直是毫无底线!这样的恐怖行径完全打破了一般商业竞争、商会争霸的格局,在伍丁商会的领地内造成了极大的恐慌!
好面子的伍丁本来想自己解决这个问题,可是目前的情况来看,他确实有些束手无措了,所以不得已之下开启了队友召唤模式,我真的是一百万个理解。
当初我在初来乍到时遇到危机,正是伍丁伸出了援手,才让我得以脱身,并重新拥有了进击的能力。
如今他向我求救,正是我反哺的最好时机,我绝对没有置之不理的理由和打算!
盟友有难,我自然要立即兵发印度洋!
浩浩荡荡的船队开始开拔,我亲自带着主力舰队挺在前面,左右两翼自然是阿迪肯和不悔的护卫舰队,后面才是由华梅统帅着的新舰队。
这些新船只还在磨合期,更多的承担着运输和后勤补给的功能。更主要的是,统帅阶层的缺少,让我颇有些捉襟见肘,不得不在之前的见习航海士和新招聘的航海士里面寻找合适的人选。
上次在招聘时,我从人群中遴选出两名优秀的船长苗子兰帕德和乔*科尔,将他们放在船上做二副已经有一阵子,据各方面观察和反应来看,他们的能力素质、心智水平,特别是忠诚度已经完全符合了担任舰长的要求。
于是,我在出发前将二人擢升起来担任华梅的副手,每个人负责一支五艘船的舰队,作为侧翼军团跟随在后。
另外,在索法拉的招聘也有惊喜,有两个人进入了我的法眼,正在被我重点观察。
一个叫做阿尔*维萨斯,国际阿尔及利亚,是个彻头彻尾的魔鬼筋肉人!头脑简单直接,却无比英勇,曾经在意大利海外舰队服役,官职副官。正是护卫舰队指挥官的不二之选。
另一个名叫安杰洛*普契尼,希腊人,花型美男,为了寻找失踪的妹妹脱离了希腊海军,满世界游走着。可是最终却败给了现实,毕竟世界那么大,钱包那么小,所以为了更多的探寻世界上妹妹可能存在的地方,他毅然加入了我的舰队。
我对二人进行了严格的审查和考试,最终确定两人在一定程度上值得信赖,按照之前的构想,让阿尔去统帅近卫舰队,安杰洛则成为了前哨舰队的先锋官归不悔指挥。
当然,完全彻底的信赖暂时是不可能的,不过我有足够的能力解决这个问题毕竟墨的机构很专业,我并不担心这些新任的统帅能掀起什么风浪,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行驶过莫桑比克,我们继续北上,天气开始越发的炎热,而我们在海面上也深切的感受到了大海的热情!
刚到亚丁湾,远远的便听到了隆隆的炮声!
是海面上的两队船只在激烈交火!望手传回了消息。
其中势弱的一支,正是我们的盟友伍丁。看他的船只配备,应该不是主力舰队,而是后勤补给舰队一类的建制。
而敌方的舰队没有船旗,在桅杆的顶端飘扬着的却是一面黑底白画的骷髅旗!
是海盗!早有传言,说卡普兰商会与西班牙人和海盗勾结,联合起来对付伍丁商会,看来果然不假。
据我所知,印度洋是七海当中海盗最猖獗的海域,没有之一!
零零总总的海盗舰队数以百计,不知道卡普兰联合的是哪些海盗或者说,是谁都不重要,见到海盗,我没有放过的任何理由!
无论是出于道义、实力还是思想。
伍丁商会的航海士显然看到了远远驶来的我方舰队,熟悉的船旗让他们顿时精神为之一振;而海盗们显然不知道其中的水深水浅,依然追着伍丁商会的补给舰队向着我们的方向驶来!
估算了一下对方的实力,我没打算让主力舰队出击,依然保持着巡洋的阵容向前推进着。
我的目的是要考验一下新提拔的航海士,他们的位置虽然不同,但是都处在比较外沿的位置上,实战,正是最好的考试。
最先动起来、也是机动方式最为正规的正是我预想中的安杰洛舰队,他的几艘船利用西南风的上风优势,很快形成了t形战列线,对着海盗们摆开了炮口!
阿尔的舰队则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就像他本人的性格,斗士,不需要解释,也不需要辩驳!
兰帕德和乔*科尔则是正儿八经的科班出身他们从两翼向着安杰洛的舰队方向靠拢,凭借着相对比较脆弱的船身形成了第二梯队的战列线,这也是最好的保存自己、消灭敌人的方式。
距离在一点一点拉近,就在双方舰队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一海里半的时候,安杰洛毫不犹豫的开火了!
几艘船的火炮开始向着敌船覆盖,在崇尚白刃战的海盗面前撒下了一排难以下咽的苦涩果实!
海盗们也是经验丰富,见侧翼的舰队忽然开始对着己方射击,他们立即调转船头,靠着坚固的船头硬吃炮弹,向着安杰洛的舰队不断逼近过来!
兰帕德、乔*科尔二人的舰队立即瞅准时机开始援护射击,两支舰队的炮弹恰到好处的击打在海盗们的前进路线上,逼迫着海盗左右躲闪,大大降低了行进的速度!
而就在此时,阿尔的舰队像一根钢铁的楔子一般,狠狠的扎进了海盗的舰队!
他率领的分舰队旗舰撞角不偏不倚的撞在了海盗最大战船的船腹上,“噗嚓”一声将那艘印度洋快船几乎撞成了两截!
海盗们惊呼着跳入海中,阿尔则毫不理会这些落水狗,继续带着自己的舰队冲锋向下一艘海盗船!
海盗都是亡命徒,可是见到这种不要命般的打法也是暗暗胆寒!毕竟他们漂泊海上,截击船只,最大的目的还是求财。
能够抓住没有反抗能力的商船队固然最好,遇上抵抗能力有限、战斗意志薄弱的战舰队也是能吓唬则吓唬,如今碰上的这位爷完全是饿虎扑食一般,自己这些海盗反倒成了被打击的弱势群体!
他根本就不尊重海盗这个职业好吗?
可是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在阿尔的率领下,原本不算太精锐的新招水手团队骤然爆发出惊人的气势,不大会儿的功夫,便在其他先锋舰队的支援下击沉、缴获了三艘海盗船,剩下的几艘也开始调转船头、狼狈逃窜!
杀红了眼的阿尔疯狂的挥舞着手中的战刀,带领着手下的战船继续追击着海盗的战船,但是双方同一方向、同样的风向洋流,海盗们向来是以速度见长,阿尔想追上他们并不容易!
这时候,科班出身的几人便开始显示出威力来!他们的舰队已经稳稳的将逃逸的海盗舰队锁定在自己的火炮射程内!在阿尔舰队与海盗舰队稍微分开的档口,三支分舰队的火炮立即开始咆哮,纷飞的炮弹覆盖在海盗们的舰队之上,海面上一时间哀鸿遍野!
我远远的拿着望远镜看着这边的战况,心里有着自己的盘算。这几个新提拔的航海士不负所望,很好的完成了这场小规模战斗的指挥工作。
虽然中间还有很多值得商榷的地方,但是毕竟是年轻人,他们的战术符合他们的年龄特征,所以也没什么值得诟病的地方。
战斗来的快、去的也快,仅仅一个小时不到,这支悬挂着骷髅头的海盗舰队便成了历史的尘埃。
伍丁商会的补给舰队靠了过来,带队的居然是常年跟在伍丁身边的艳女之一,名叫缇娜!
她见了我,兴高采烈的向我行礼道:“孙先生,主人前不久在战斗中受了些伤,此时正在巴士拉休养。他正在担心卡普兰商会趁机反攻我们,您就带着舰队恰如其分的来了!您真是真主派来的使者啊!”
我看她一脸的喜形于色,不由的摇头苦笑,随即问道:“伍丁伤得重吗?怎么受伤的?”
艳女缇娜可怜巴巴的撇了撇嘴道:“主人在于卡普兰商会的战斗中频频获胜,结果被卡普兰商会和狡猾的西班牙人设下圈套,两面夹击!主人被流弹所伤,我们拼命救护他回到巴士拉!”
说着想了想继续道:“我这次南下,其实就是想去非洲寻找罗德里格斯先生的帮助,没想到却遇到了您!这真是太好了!感谢真主!”
看来伍丁这小子伤的不轻!好吧,为了盟友,我免不了先去一趟巴士拉,同时也是充分了解情况,为下一步的行动做准备。
“带路吧!我们现在就赶往巴士拉!”我对着缇娜说道。
“是!孙先生!有您在,我们一定会赢了!荣耀必将属于我们的同盟!”缇娜笑道见牙不见眼,扭头回到自己船上,作为向导当先去了。
我的心里却并不这样乐观,连声势浩大的伍丁都着了道,说明卡普兰和西拔牙人、海盗的同盟并没有那么简单。但是无论如何,还是先看看伍丁这小子、听听他怎么说,再做下一步的打算吧!
舰队一路北上,目标巴士拉港!
411.将计与就计
巴士拉港,在十六世纪绝对是印度洋第一大港。闻名遐迩的《一千零一夜》就是围绕这座城市展开,孕育了无数的优秀文化和杰出人物。
伍丁的父亲、父亲的父亲、以及祖上的若干代,都是巴士拉港的豪族。他们与王室沾亲,近亲,同时有着深厚的军方血统。
从几代人之前,伍丁的祖先就开始出海,在大海上开拓自己的疆域,赚取大量的利益,让伍丁家的资本如同滚雪球,越滚越大,逐渐成为了巴士拉港首屈一指的大家族。
到了伍丁这一代,虽然在我们看来有些玩世不恭,但事实上却时将伍丁家的实力推上了巅峰!
在印度洋,整个西半部分都是伍丁家的势力范围,而东海岸的莫卧儿帝国港口有不少也受到了伍丁的侵蚀,占据着多多少少的贸易份额。
然而近一段时间以来,随着西班牙在欧洲的重大失利,他们开始将触角主要伸向了英国人尚无暇顾及的印度洋、乃至远东,其目的便是尽快回复实力,再与英国人决一胜负。
见到伍丁时,他正躺在软塌上养伤。见到缇娜陪着我进来,伍丁的脸上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我就知道你回来,我的朋友!我没有看错你!”
我苦笑摇头:“老兄你显赫半身,怎么这次阴沟里翻船了?”
伍丁脸色顿时有些涨红:“我提防了卡普兰商会,提防了西班牙人,却没有提防那些该死的海盗!”
很明显,伍丁的情绪有些激动,他显然对偷袭自己的海盗恨之入骨。
“偷袭我的是阿芝莎,印度洋上势力最大的海盗!”伍丁的声音低沉,透出了浓浓的恨意:“她原本是巴士拉的贵族,后来受到王室的排挤,逐渐失去了自己的领地,到了她父亲那一代,被彻底的排挤除了巴士拉!”
说着,伍丁剧烈的咳嗽起来,缇娜连忙递过了毛巾,另一名贴身侍女安娜接着道:“后来,阿芝莎的父亲隆巴达自尽身亡,以表示自己的愤恨和冤屈。阿芝莎一怒之下,便带着手下出海了,从此成了印度洋上一支专门袭击商船的海盗。”
伍丁咳嗽了半晌,挣扎着要起身,我缓缓坐在船边,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你先别起来。这样......让其他人先出去,我有些话要说。”
伍丁看了我一眼,自然没有什么怀疑,便挥挥手,除了缇娜和安娜之外的侍者全部走出了房间,屋里只剩下我们几人。
我伸出右手,轻轻的搭在伍丁的右手脉上,倒不是我懂中医,而是脉象通道畅通,最利于能量的传输。
伍丁知道这是中医的诊脉方式,刚要开口询问我什么时候学会了中医,便看见我的手上发出了莹莹的绿光!
那绿光顺着他的脉络不断向上,逐渐汇聚在他受伤的右肋下处!
伍丁大惊,但他明显感觉到一阵强劲的生命力传递到自己身体内部!
缇娜刚才开口叫了声:“孙先生!”伍丁便打断她道:“别说话!让启蓝专注的治疗!”
当事人都发话了,其他人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五分钟之后,我满头大汗的松开了搭在他手腕上的右手,疲惫的简直像是在鞑靼人的阵营里骑马杀了七进七出!
伍丁长长的舒出一口气,同样宛如经历了一场大战。但他略微感受了自己的伤口,双眼圆睁之时,竟然“腾”的一声坐了起来!
左右扭了扭身躯,立即满脸喜色的站起来,下了软塌!
他也不管缇娜、安娜的惊讶,紧紧地抓住我的双手道:“这是被真主祝福过的双手吗?启蓝,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个本事?”
我疲惫的苦笑着:“这也是新的机缘所得。每施展一次,要消耗我大量的元气,嗯,就是本源能量。这一次给你治伤,我估计至少得恢复一年方能复原!”
伍丁激动的无可无不可,嘴里嗫喏着不知道想说啥。他紧紧地攥住我的手,良久方叫了声:“兄弟!”
我反握住他的手,用力摇了摇,我们方才放开手。我沙哑着嗓子道:“如今,莫卧儿的卡普兰,西班牙人的海外舰队,还有你说的海盗阿芝莎已经联合起来,我们只有突施奇谋才能打破他们的联合,对不对?”
伍丁不答反问:“启蓝,我知道你这次是准备返回大明朝,这是你的夙愿,你这样为了我的事耽误事日,又耗费真元治好了我的伤,让我怎么好意思接受你的如此大恩呢?”
我摆摆手,继续嗓子沙哑的道:“我是在帮你,也是在帮助我自己据情报显示,西班牙人的触角已经伸向了远东,我回去之后迟早跟他们还有一战。所以,我在这里尽可能的消灭一些西班牙人的船只,远东的敌人后援势必减少,我这也是一举两得罢了!”
伍丁知道,我说的虽然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是打击西班牙人的方式很多,只要掐断他们的补给线,前方的西班牙人自然举步维艰,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和对方真刀真枪的兵戎相见。
但是伍丁也不是矫情人,他用力拍了拍我的胳膊,诚恳的道:“你刚才说,我们要突施奇谋,你说说看什么样的奇谋?我全力配合你就是了!”
我望着伍丁,淡淡的笑了笑道:“你这次的伤受的恰到好处啊!”
伍丁不解:“此话怎讲呢?启蓝。”
我在华梅的搀扶下站起身,走到桌前坐下,端起缇娜递给我的水喝了一口,方才继续开口道:“敌人所惧的并非你的兵力,而是这些兵力在你伍丁家族正统继承人的率领之下!所以,我们可以利用你的受伤事实,让敌人主动来自投罗网!”
伍丁还是不太明白,但是情绪却相当激动:“你就直说怎么办,启蓝!跟我别拐弯抹角的!”
我摇摇头:“这一次你的伤势的确不轻,据我观察,应该是伤及五内,同时也有比较严重的外伤。我们可以对外宣称,就说你重伤不治身亡......”
伍丁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大概,他重重的拍了一下大腿,激动的道:“对啊!只要对外宣称我死了......”
我连忙摆摆手道:“嘘!别嚷嚷!”
伍丁立即缩了缩脖子,形容猥琐:“我错了!我错了!我们只要对外宣称我死了,至少卡普兰和阿芝莎肯定忍不住,一定会主动前来进攻巴士拉!我们便引诱他们穿过阿曼湾,在这波斯湾里设下埋伏!”
我点头道:“正是此意!我预计他们双方在失去了主要的敌人你之后,彼此之间的同盟也会动摇,我们再略微施加一些挑拨离间之计,卡普兰家大业大,只怕会遭受重创。至于那海盗阿芝莎......来时容易,去时便难了!”
伍丁听了我的这句话,面色顿时有些古怪。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用询问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伍丁的脸却红了,依然说不出话来。
缇娜见状,叹了口气接话道:“孙先生,这阿芝莎......她原本与主人有婚约在身,按理说,她算是我们伍丁家族这一代的主母呢!”
安娜也在一边猛点头。我和华梅吃惊的望向伍丁,这家伙老脸通红,见我们直勾勾盯着他,只能咳嗽一声,强自镇定道:“父辈的婚约......这个,我对她倒是不反感的。”
“哦!!”我和华梅长长的哦了一声,一脸的恍然大悟。
“怪不得这阿芝莎能在印度洋上肆无忌惮,原来是有靠山的!”
“有些人明打暗保,这次的受伤只怕也是伤在身、甜在心吧!”
“可不是吗?这都要打大仗了,还惦记着对面还有个自己的老相好,这仗怎么打?”
“啧啧,可不是么?闹了半天咱们是管了人家家务事了!”
我跟华梅你一言我一语,就像说起一台对口相声。九鬼政孝等人想笑又不好意思笑,伍丁的脸造成了猴子屁股!
见他确实窘迫非常,我和华梅才停住了冷嘲热讽,怪笑着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打好基础,至于到时候怎么打,就看这位多情种子怎么决定吧!”
听了我这句话,伍丁的脸上满是感激之情。他知道我是跟他说笑,本意里是在帮他。于是他重重的点点头道:“我有数,我有数!”
有数没数我不知道,但是论起情报网来,在印度洋的确无人能出伍丁之右!
根据我们商量的细节,伍丁的伤势被说的飘忽不定,外人听起来伍丁好像已经没了,却又遮遮掩掩,这样的效果远远好过直白的表白!
而消息也散播的很快,仅仅两天时间,半个印度洋已经传遍了伍丁重伤、生死不明的消息!
伍丁家的舰队乱作一团,大量的舰队四散开了出去,似乎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更加重了人们的猜疑。只是没有人知道,白天散出去的船支,趁着夜色又悄悄开回了巴士拉周边的港口,继而深深的藏了起来。
就这样,鱼饵彻底的撒了出去,我们几乎可以想见,卡普兰商会和阿芝莎听到这个消息会有多么的激动!
至于他们的激动是不是一种类型,那就不是我应该操心的事情了。
整个印度洋开始沸腾,隐隐的沸腾!无数的暗流在涌动,酝酿着一场巨大的风暴!
我坐在旗舰的甲板上,默默的望着波斯湾涌动的海水,微微出神。
华梅回来时带来消息,戚都督的身体每况愈下,我必须抓紧回去。
但是回去见他最后一面并非全部,我必须拦腰打断西班牙人的东进部队,为回到大明朝之后打好基础。
这一世,戚都督受到的迫害估计会比前一世少很多,所我估计,他挺到下半年的难度不大,这也给了我继续按照构思办好眼前事情的条件!
但是,得加快那!
我重重一掌排在甲板上,惊起了船舷上落着着几只海鸥,它们振翅急起,尖声鸣叫着飞向了波斯湾的出水口......
412.海盗阿芝莎
消息传的很快,比消息传的更快的,是人心。
整个印度洋都处在一种纷乱的状态之下,不仅仅相关方面如此,本来不相关的人同样心有戚戚。
伍丁的信息网十分有效,卡普兰的舰队从卡里亥特一,不过三五天的时候,消息便已经传到了巴士拉。
卡普兰商会没有把第一目标放在巴士拉,而是瞄准了印度洋与非洲的入海口亚丁湾。
看来他还是有些担心伍丁的实际情况是否属实,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如果卡普兰商会这样就立即上当,只怕伍丁也不会这么多年与之拉锯、难做寸进。
这其实也在我们的预料之中,所以包括亚丁在内的各个重要港口里,其实都有我们作为诱饵的分舰队。
他们的任务不是打败敌人,而是拖住他们!
另外还有一个情况据点设在卡拉奇的阿芝莎接到消息后,居然第一时间便全军出发,向着她唯恐避之不及的巴士拉直勾勾的冲来!
而西班牙舰队却静静的停靠在孟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一般。
这样的结果可谓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原本以为最积极的西班牙人表现清淡,而原本认为不会有太大反应的阿芝莎倒是最先上钩!
“这……启蓝,西班牙人没动静啊!我们的计划算是成功了吗?”
伍丁心里一百万个郁闷,这是典型的欲射一鹿、误中一獐。到底能不能起到预期的效果,他不知道。
可是事已至此,无论如何只能往前走。至少不会有什么坏的结果,无非就是成果大小的区别。
我是丝毫不担心,这一切都在正常的情况范围之内,唯一令我吃惊的是阿芝莎的反应。
“据你所说,阿芝莎从来不出现在巴士拉附近,因为怕受到通缉,为什么现在忽然采取了这样主动的姿态呢!”
我抿着红茶,心中若有所思:“难道形势变了?亦或者她拥有了可以无视巴士拉海面力量的实力?”
伍丁支支吾吾,颇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华梅看着这小子的像,忽然颇有内容的一笑:
“八成她是来吊唁你的吧!或者说她根本不信你这负心汉这么容易死,要来秦守送你一程?”
伍丁正在学者我的样子似模似样的喝着茶,想要掩饰自己的像,听了华梅这么一句,“噗”的一声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
“说中了!”我和华梅相视一笑,一脸的鄙视之意。
缇娜连忙递上丝巾,伍丁火急火燎的擦了擦嘴,颇有些心虚的看了我们一眼,方才稳住心神,回答我们的疑问。
“阿……阿芝莎本性不坏,若不是家族受到诋毁没了退路,她绝对不会走上海盗的不归路的!”
我定定的凝视着伍丁,分析着他话里话外的意思,良久方问道:“在你看来,阿芝莎还有重回社会的可能吗?”
“为什么没有!?”伍丁有些激动的喊出了声!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顿时有哑火了。
我笑的很轻:“所以,只要她本人不反对,你就有办法让她抹去过去的黑历史,让一切重新开始,对吗?”
伍丁有些呆滞的望着我,他在思考我的意思,终于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我一直希望阿芝莎能够归来,也为此做了很多的准备!如果这一次她真的是为我而来,那我一定不会放过这次的机会!”
他忽然来了精神,认真的又说了一遍:“是的,我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现在的关键是阿芝莎,她真的会来吗?”
我放下茶杯,叹了口气:“郎有情,妾有意,可惜时事不相与。放心吧,这一次你伤重不治的消息做的很真,如果她的心里真的有你,真的对你还有那份感情,那么她一定会回来的!”
伍丁“腾”的一声占了起来,兀自着急道:“那我们一定要赶在王室的海军之前拦住她!如果让她一路冲到巴士拉港,只怕要保她还得大费周章!那样可不行!”
我无奈摇头,咂了咂嘴:“既然如此,你还在这里磨叽什么?从消息传回来的时间来算,此时的阿芝莎只怕已经进了阿曼湾吧!你的时间并不多了!”
“啪”!伍丁重重的拍了拍桌子,终于下定了决心!
阿芝莎的舰队原本有大大小小的船只十五六支,接到伍丁的死讯之后,阿芝莎暴怒的砸掉了几只珍贵的花瓶,不顾一切的率领着队伍,全速向着巴士拉驶来!
她手下的海盗们一开始还没回过味来,可是经过半个印度洋的穿行,这些江洋大盗们可算是回过神来头儿这分明是要去送死啊!
早就听说头儿和那伍丁商会的老大有一腿,两人虽然时不时在海上发生一些摩擦,但是眼明人都看得出来,头儿分明是想给伍丁商会的老大一些功绩,全无跟其他商会交战时那种你死我活的劲头!
可是这次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听道上传闻说,伍丁商会的老大似乎在上次的交火中受了伤,现在虽然还没有明确传出死讯,但信息传闻间讳莫如深,只怕是凶多吉少。
据说击伤他的炮弹来自己方的火炮大家都知道,当时那几炮开的到底有多敷衍,说白了就是给合作的卡普兰商会和西班牙人做做样子,没想到真的打中了对方老大、头儿的情况,还差点儿打死了?
怪不得头儿发这么大的火,可是这要真的跟着她冲到巴士拉,只怕在海军的围剿之下,自己这些人都得被绞死在海滩的十字架上!
于是由不少人开始开小差,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请假离开。也有的掌权者或明或暗的提醒头儿,希望她能改变计划,别去巴士拉送死,可头儿的回答只有两个字:
“加速!”
这些海盗们真的是欲哭无泪,眼瞅着阿曼湾就要到了,南边儿已经看到了马斯喀特的城池,里面可就是敌方海军的天下了!
有一些海盗终于绷不住了主要是罪大恶极的海盗亡命徒,他们知道此行绝对没有什么收获,保命绝对是第一要务。
于是在夜间通过马斯喀特以北海域之时,几个资深海盗带着三五艘船悄悄的脱离的舰队,向着东南方向逃逸了!
尽管阿芝莎的勇名素著,对待手下也是恩威并施,但是这一次完全是摆明了送命,对于海盗来说,可没有舍生取义的说法和道义,悄然远遁绝对是比较仁义、也不撕破面皮的上上之选!
当手下告诉阿芝莎这个情况时,向来御下极严的阿芝莎居然毫无反应!亲信手下看不清她的面目,只觉得头儿今天极其反常的沉默。
这些亲信立即乖乖的闭上了嘴,他们也在思考,头儿到底打算干什么?难道真的像那些叛逃者所说头儿完全就是的打算去送死?
他们不确定,但阿芝莎的表现分明告诉他们,这个猜测虽不中亦不远矣,一时间又是人心惶惶。
在这样的情况下,阿芝莎的海盗舰队抵近阿巴斯港南部之时,又有几艘船悄然脱离了队伍,不顾一切的向着阿曼湾的方向逃了出去!
阿芝莎的舰队此时只剩下三艘船,当亲信再次告诉她这个消息时,阿芝莎沉默了片刻,下令将三艘船集合起来,她要训话。
三艘船最终在拉斯海玛以北十五海里处完成了集结,阿芝莎干脆利索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愿意跟着自己走的,上旗舰;不愿意再往前走的,上另两艘船。无论怎样选择,她都不怪别人,也算是对以往情分的最好报答。
海盗们面面相觑,这是头儿提前下达了散伙令啊!于是绝大部分的海盗都上了另外两艘船,只有大概三十名左右的死忠留在了阿芝莎的旗舰“狂风勇士”号上,决心陪着自己的头儿共同面对未来的一切!
这些人绝大多数是受过阿芝莎巨大恩惠的,他们心中保留着对阿芝莎的崇高敬意,决心与头儿共存亡!
阿芝莎淡淡一笑,带领着剩下的手下一往无前的向着波斯湾驶去!
她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当时,自己的祖辈因为得罪了王室而被排挤,伍丁惦记着婚约,竭尽全力保全了自己。
他当时想让自己改换名目,到海外开始新的生活他也会来,给自己一个妻子应该拥有的一切。可是自己咽不下这口气,就为了狠狠打击那些排挤自己的王室产业,悍然带队走上了海盗的道路!
可是伍丁他......他依然全心全意的帮助着自己,如果没有他的暗中支持,就凭自己当初的那点实力,只怕早就被其他海盗势力吞的渣都不剩了!
他到底为此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只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吧!
但是......就因为自己装模作样的一轮炮击,居然就把他打中了、打伤了、打死了?
阿芝莎心里的血泪已经流干,她这次来就是想见伍丁最后一眼,哪怕是亲亲他的遗体也好,哪怕为此搭上自己的性命。
或者说,她根本没打算活着回去,归根结底,她在为自己的行为深深的、深深的、深深的自责,她打算一命还一命,用自己的死为自己的错误赎罪!
狂风勇士号一往无前的驶进了波斯湾,来到阿布扎比港以北时,周围开始出现了大量的军舰!阿芝莎仅剩的这一艘船很快被包围了!
甚至不能说是包围,随着军舰的密度越来越大,狂风勇士号已经完全融入了敌方的海洋之中!
阿芝莎“铮”的一声抽出弯刀,准备下令拼死突围!
就在这时,对面的船上忽然升起了船旗,阿芝莎的瞳孔猛地紧缩起来那船旗,正是伍丁商会的船旗!
一艘巨大的战舰排众而出,直戳戳的向着狂风勇士号开了过来!
船停了,一个人影来到了船首处,默默的向下望着。
阿芝莎抬起头,浑身猛地一颤。
那身影,多少次在梦中梦到,多少次心心念念,多少次魂牵梦萦!
是他!伍丁!他没死!眼泪疯狂涌出!
“当啷”!阿芝莎手中的弯刀重重的落在甲板上,发出一声长长的嗡鸣......
413.重圆的破镜
我曾想象过无数的可能,我是说伍丁见到阿芝莎时的情景。然而事实依然让我大跌眼镜,这或许才是他们之间的爱情吧。
一条宽宽的搭板从伍丁的旗舰连接到了阿芝莎的船上,伍丁很主动,待船一停稳便快步走上搭板,毫不介意阿芝莎那边全是穷凶极恶的海盗,第一时间赶到了阿芝莎的身旁。
阿芝莎呆呆的看着伍丁,嘴巴大张,完全可以塞得进一个鸡蛋!
她根本无法置信,这个据说已经死了、害得自己私底下偷偷流了无数眼泪的人居然就这样活脱脱的站在自己面前,那可恶的笑容和以往一点每变,还是那样的让人生气!
“你来了!”我站在旁边的船上,听不太清伍丁在说什么,但是连带着口型来看,大概说的是这句。
阿芝莎似乎抖动了一下,紧接着她捏起了拳头,一个漂亮的右勾拳重重的打在了伍丁的左下颌上!
“啪”!伍丁被打的瞬间向后倒栽!阿芝莎像只捕食的豹子,一下子扑在了伍丁身上,一拳一拳重重的打在伍丁的脸上!
“这......”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长大了嘴巴,完全不敢置信眼前的这一切。
只听华梅恨恨的说道:“用自己死了还哄人,敌人也就罢了,对爱人来说这太残酷了!打他都是轻的!哼!”
我偏头看了华梅一眼,琢磨琢磨也是这么个道理,只能艰难的吞了吞口水,重新看向了伍丁和阿芝莎的方向。
阿芝莎打了半天,旁人都不敢开口,直到她打累了,方才一下子扑在伍丁的怀里,放声大哭,两人就那么在甲板上滚作一团......
围观的众人再度目瞪口呆,这节奏转换的太快,是谁也接受不了啊!
直到五分钟后,这出又打又哭的苦情戏终于结束了,阿芝莎拉着伍丁站了起来,两人相拥而立,回到了我们所在的船上。
伍丁的脸......怎么说呢,很热闹,而一身提督打扮的阿芝莎哭的五迷六道,脸上同样花里胡哨。
“启蓝我的朋友,这是阿芝莎我的未婚妻。”伍丁说话的时候有些漏风,我知道这源自他掉了的那颗门牙,老实讲,这却是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我:“......幸会幸会!”除此之外我确实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阿芝莎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刚才愤怒之下,她只觉得脑子一热,顿时就忘了旁边还有人这个事实。等到打完了,气消了,她才觉得烧到了耳根,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气氛一时尬在当场,大家都不说话。直到华梅接口道:“阿芝莎你打的对!对于这样动不动就骗人的男人,你打的实在是轻了!”
阿芝莎见到旁边有个貌美的女子,顿时觉得找到了可以说话的人,见华梅又向着自己说话,立即好感大增。我们目瞪口呆之间,她们二人已经到旁边说悄悄话去了。
目送着二人在一边嘀嘀咕咕,我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女人啊,真是搞不懂,不知道她们在想什么。
清了清嗓子,我问身边的伍丁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说话间,却绝地没有去看伍丁的脸因为我怕笑场!
也不知道伍丁是真的坦然,还是装作满不在乎,至少如果单纯只听他的声音,是听不出与往常有什么不同的。
“感谢你,我的朋友!是你的计谋让阿芝莎又回到了我身边!”伍丁很诚恳的道:“接下来,我们必须做一个局,让阿芝莎在形势上‘死掉’,这样才能掩人耳目吧。”
我“嗯”了一声,依然没有看伍丁的脸:“目标就好端端的放在那边,你决策吧!”
这时,华梅和阿芝莎已经说完了话,两人一起走了过来。
伍丁温柔的望着阿芝莎,他那红肿的脸上露出这种表情着实令人忍俊不禁!我忍着笑,听着伍丁说道:“亲爱的阿芝莎,为了洗白你的身份,我们必须做些什么,比如炸掉你仅剩的旗舰。”
阿芝莎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她留恋的看了“狂风勇士”号一眼,有些消沉的说:“我明白的,这是这艘船从我出海开始就陪伴着我,今天她要为了我而沉没,我的心里真的不好受。”
伍丁轻轻的拍了拍阿芝莎的后背,温柔的道:“回头我就给你造一艘一模一样的新船,好吗?”
阿芝莎默默的点了点头,轻轻过的靠进了伍丁的怀里。
十几分钟后,那些忠心耿耿跟着阿芝莎的海盗们坐着小船,来到了我们的旗舰之上。阿芝莎也说,这些人都是当初随她一起出海的家丁,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恶人。
如今他们随着阿芝莎回来,巴士拉肯定不能待了,但是让他们去外地,为阿芝莎或者说为伍丁继续打拼,那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狂风勇士号在猛烈的炮火中燃起了熊熊大火,不片刻之后便开始侧倾,又是须臾之间便开始沉没。
在这个之后,伍丁一共放出了三条假消息。
第一,海盗阿芝莎的舰队收到伍丁重伤不治的消息之后,全力进攻巴士拉,结果被守卫港口的海军重创,最后全军覆没。
第二,包括阿芝莎在内的所有海盗全部服诛,没有幸存者。
第三,巴士拉港的守卫舰队在阿芝莎的袭击之下同样遭受重创,守备力量下降了超过百分之七十!
三条假消息,前两条洗白了阿芝莎的身份,给了她一个最干净的“死人”身份,以后她无论在哪里出现,也只是“另一个人”而已。
第三条则是发给那些真正的目标的,巴士拉港的守备力量受到重创,这绝对是卡普兰商会和西班牙人最愿意看到的。
这么多年来,巴士拉港就是他们心中的一根深深的钉子,无论如何都想除之而后快。
如今这真是天赐良机,他们两方在这样的情况下绝对不肯能继续袖手旁观!
后续的事情比想象中的要顺利,巴士拉的王室在接到伍丁的汇报之后,大喜之下除掉了阿芝莎的海盗籍在他们的视野里,阿芝莎已经死了,那就完全没必要再追究下去了。
其实王室的人也不傻,阿芝莎能够在大海之上纵横这么多年而不倒,仅靠着她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做到了,这背后一定有一个强力的后援在默默的支援着他。
至于这个后援到底是谁,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没必要说出来伤感情吧!
如今,既然作为巴士拉最强大的力量伍丁都亲口承诺了阿芝莎已经死亡,又有当时战斗的船只残骸作为证明,那就权当她已经死了吧。
做人留一线,今后好见面,男人何必为难男人?更何况,那沉甸甸的红包都是白给的吗?
......
当天夜里,马斯喀特港口码头。
干燥的夜风吹拂在脸上,带给我丝丝凉意。我和华梅并肩站在船舷边上,远远的望着伍丁送别阿芝莎的场景。
他们二人在旁边的一艘船上,我们谁都没有去打搅他们方才见面,又要离别,尽管是暂时的,但已然让人感到心中不忍。
可是,为了今后的幸福,为了能够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他们现在必须分开一段时间。
伍丁听从了我的建议,让阿芝莎带着商队去非洲那里的环境与印度洋整体差不多,再加上我们也有根基,在罗德里格斯的帮助下,让阿芝莎去那里非常容易立住脚,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而伍丁则暂时没法离开,真正的敌人即将到来,他作为巴士拉战争的主角必须留在这里,完成他应该完成的事情。
所以,分别再次成为二人必须面临的现实。
借着月光,我看得到二人紧紧相拥,久久不愿分开。不由得,我轻声叹了口气。
“这一次的分别,虽然依旧酸涩,但是心中应该有更多的几分甜蜜吧。”华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说完之后,她同样微微叹了口气。
“嗯。”我回答的很轻:“的确,至少他们已经看到了希望,以后终究能够在一起,现在只是暂时分开罢了,我想他们此时的心中一定是苦乐参半吧。”
华梅轻轻的靠在了我的肩膀上,默默的不做声,良久才忽然开口:“我不想再与你分开了,启蓝。”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轻轻的用左手绕过胸前,拍了拍华梅的脑袋。
她似乎闭着眼睛,声音仿佛在梦呓:“分别的滋味太痛苦了!所以......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找到鸢!她有伤在身,这样的身心煎熬,想必十分痛苦吧!”
我的心中一阵火热,我当然知道必须尽快找到鸢,可是眼前的事情就这样牵扯着,抽身离开?那似乎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吧!
“再等等,抓紧打完这一仗,我们立即返回大明朝!我就不信,她还能再飞了不成!”
华梅轻轻的笑了笑:“启蓝,我知道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大明朝。其实在我内心深处特别钦佩你这一点!”
我偏头看了她一眼,笑问道:“什么?钦佩什么?”
华梅叹声道:“大明朝天子坐北朝南,称孤道寡,多少人在他面前尽施一切手段去表忠心,为的无非是名利二字。可是这些人当中,又有几个是真心为了国家考虑呢?不过都是沽名钓誉罢了。”
我笑了笑,没做声,华梅继续说道:“可是你不一样,当时的离开实可谓惶惶,任谁心中都要怀着记恨。换了别人,不趁着大明朝有难落井下石便是仗义之举,谁又会像你这样,背地里为国家的兴衰操碎了心呢?”
我听了她的话,心中涌过一阵暖流。要论这个世界上谁最懂我,我要说只有华梅!只有她才最懂我的心、我的意、我的情,这一点是任何人都代替不了的。
不由的,我轻轻吟诵出一首诗词来。
行子对飞蓬,金鞭指铁骢。
功名万里外,心事一杯中。
虏障燕支北,秦城太白东。
离魂莫惆怅,看取宝刀雄!
夜风依旧,空气却沉默了。良久之后,华梅才轻轻挽着我的胳膊低声道:“我知道你志在天下安危,可是启蓝,有些事真的强求不得,我这怕你一腔热血、换来两手空空啊!”
我微微叹息:“无论如何,也得试试才知道吧。”
“嗯。”华梅应了一声:“放心啊,无论在哪里,无论干什么,无论怎么样,我都陪着你!”
轻轻的,我用右臂将华梅搂在了怀里。举目望去,阿芝莎的座船已经启航,顺着夜阑人静的波斯湾一路向东......
414.真正的敌人
阿芝莎海盗团被消灭的消息,我们花了很大的气力将其编出若干个版本,每个版本的内容都有真有假,目的就是让鱼儿心甘情愿的咬钩,尽管他们的心里依然有着这样或那样的担心。
为此,巴士拉的王室还专门成立了一个战前指挥部我们姑且这样称呼它,因为这次与莫卧儿帝国的战争名义上是针对伍丁商会,其实却是针对巴士拉背后的那个庞然大物!
奥斯曼帝国!
尽管巴士拉附近一代名义上是城邦国家,但事实上却牢牢的掌控在奥斯曼帝国的版图之中。
西班牙在北线与英国和荷兰的战争中一败涂地,在新大*陆的扩张也受到了很大程度的影响,为了保持自身实力,特别是还清之前味儿了发动战争签下的巨额债务,他们不得不把视线重新投向了东方。
在印度洋,西班牙人遇到了同样野心勃勃的莫卧儿帝国,这个盘踞在南亚次大陆的庞大帝国一直试图提高自己的国际地位,在贸易中寻求更多的话语权,却因自身相对落后的航海实力一直难以施展抱负。
如今二者一拍即合,他们在印度洋的第一步战略,就是打击巴士拉领内、阿拉伯城邦的最大势力伍丁商会。并以此作为蚕食整个印度洋沿岸的跳板,逐步实现双方的构想。
然而现实却是十分残酷的,伍丁与我联合,在非洲大陆东海岸深深的牵制住了西班牙人的扩张势力,将其逼退到西海岸。
在那边,他们还得经受与貌合神离、同床异梦的葡萄牙人的竞争,或者说排挤,生存空间并不顺畅。
尤其是我挟着在英吉利海峡打破西班牙无敌舰队的锐气,一时间在非洲的风头更是无人敢直撄其锋,于是西班牙人只能顺水推舟,将战火燃烧到英国、也包括我的势力并没有过多深入的印度洋。
为了拔掉伍丁这个眼中钉、肉中刺,西班牙人和莫卧儿帝国的代言人卡普兰商会想了无数的办法,他们明里暗里用了无数的招数对付伍丁,可最终都被伍丁一一化解了。
毕竟伍丁自幼就生活在尔虞我诈的环境之中,明枪暗箭的招数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又怎么会被这些小动作算计了?
至于贸易上真刀真枪的比拼,抛开其他方面的因素不谈,仅就经商能力来说,阿拉伯人甩开莫卧儿帝国的阿三几条街。
软硬不吃,这让西班牙人和卡普兰商会十分头疼,西班牙人总不能明火执仗的直接与伍丁商会开展一旦有国家的身影介入,那性质就将发生根本的改变,虎视眈眈的奥斯曼帝国一直在等待着这样的机会呢!
于是,反伍丁联盟或者叫做反阿拉伯联盟开始了长期的联合绞杀,更是拉拢了印度洋上为数众多的海盗,完全没有下限的全角度攻击伍丁商会。
没有想到,在一次遭遇战当中,在印度洋上纵横多年的女海盗阿芝莎舰队炮击之下,居然凑巧重伤了对方的**人物伍丁!
最近又传的沸沸扬扬,说伍丁其实已经死了!这个消息没有得到最终的确认,但是从各个渠道传回来的情报归集起来,似乎都指向这一种答案。
另外,听闻海盗阿芝莎的舰队在收到伍丁的死讯之后,立即对巴士拉港展开了新一轮的攻击。在正式进攻之前,阿芝莎舰队的内部似乎发生了内讧,导致实力大损,最终被悲愤的伍丁商会全灭在波斯湾里!
可是同时,失去了伍丁的统一管辖,目前巴士拉最大的势力群龙无首,相应的城邦海军更是不堪一击,在阿芝莎的最后之战中遭受重创,这对反伍丁联盟来说简直是天赐良机!
为了确定这条消息的真假,西班牙特使西蒙尼*罗斯和卡普兰商会首领克鲁里秘密会谈了多次,却始终没有达成一致的意见。
西蒙尼*罗斯是个老狐狸,属于不见兔子不撒鹰的类型,对进攻巴士拉一事保持着相当的刻制。而克鲁里则是个典型的莫卧儿贵族,傲慢、无知又蠢蠢欲动,他主张抓住机会,立即向巴士拉周边的港口开拓势力,攫取最大的利益和价值。
但是,在阿芝莎舰队覆灭之后,他们终于取得了一致的认知就算阿芝莎舰队在之前受到了一定的损失,但是依然是整个印度洋最有实力的海盗势力,她的覆灭一定程度上说明了伍丁商会的高度警戒状态,也同时印证了巴士拉防守力量遭受重创的事实!
所以双方同时决定,放弃之前一直以来的骚扰和袭击的消极策略,单刀直入,一举夺取波斯湾、阿曼湾的出海口控制权!
双方约定,分别集结力量,于半个月后在阿曼湾入海口处的重要港口马斯喀特完成集结!
一场决定印度洋实际统治权的战争,已经在双方的磨刀霍霍之下悄悄拉开了帷幕!
而这场大战的***,居然源自一段令人匪夷所思的爱情!
此后每每想起此事,也总是让人嗟叹不已。
但是此时的焦点,已经全部瞄准到了阿曼湾入海口处的马斯喀特港!
马斯喀特地处波斯湾通向印度洋的要冲,三面环山,东南濒阿拉伯海,东北临阿曼湾,战略地位极其重要,在现代是阿曼的首都城市。马斯喀特港也是古代华夏和阿拉伯国家贸易的重要港口,是海上"丝绸之路"途经阿拉伯半岛的唯一港口城市。
一五零七年,葡萄牙征服者阿方索*德*阿尔布开克率军队攻击了马斯喀特,葡萄牙人在经历了与当地忠于波斯政府的军队的血战之后攻下了这座城市。
在马斯喀特被攻陷之后,阿尔布开克屠杀了大部分幸存下来的当地居民,包括男人、女人和孩子,随后城市被占领和洗劫。
随后,葡萄牙被西班牙兼并,但这并没有妨碍葡萄牙人在马斯喀特维持了超过一个世纪的稳定统治,尽管在此期间他们要直接面对波斯人的尖锐挑战。
一五四六年,驻马斯喀特的葡萄牙海军遭到了奥斯曼帝国的炮击,事件最后不了了之。
在一五五二年和一五八二年,奥斯曼帝国两次从葡萄牙人手中夺回了马斯喀特。所以此时的马斯喀特依然处在奥斯曼帝国的管辖之下,但葡萄牙人及其背后的西班牙人始终对这块肥肉虎视眈眈。
这一次有了莫卧儿帝国的支持,西班牙族裔更是信心满满,他们抱着的打算也很简单拉拢莫卧儿帝国一起打击奥斯曼帝国、重新夺回包括马斯喀特在内的印度洋重要港口控制权、再一脚踢开莫卧儿帝国!
至于莫卧儿帝国的急先锋卡普兰商会头目克鲁里心中的剧本,其实与西班牙人的剧本也差不多,只是主语和宾语对调了一下,仅此而已。
具体的情报在西班牙和莫卧儿帝国的海上势力开始调度之日起的四天之后,便原原本本的传到了伍丁的耳朵里。
不得不说,阿三在这方面还是糙的多,尤其是保密环节做的更是差池万分。简单的说,就是啥事儿都还没干,先摇头晃脑的bb半天,至于后果如何,谁知道呢?婆罗门没有告诉这些首陀罗和达利特啊!
按照敌对双方最大动员能力的百分之八十估算,预计西班牙人和莫卧儿帝国的舰队总规模应该在五十支左右,其中主力舰约占三分之一,剩下的都是配属的船只和功能舰船,起不了什么大作用。
我作为名义上的同盟军、实际上的局外人,自然不可能拿出自己的真金白银去和对方拼老本,但是智力支持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所以我和伍丁商量了几回,考虑到方方面面的情况之后最终决定,如此这般行动......
六七月份的印度洋宛如炙烤,太阳晒的仿佛烤箱在炙烤。地面上是如此,海面上没有任何遮蔽物更是如此。
这也是大部分航海家比较厌烦印度洋航行的主要原因之一,毕竟上哪儿都能赚到钱,何必来这里受这份洋罪呢?
之前,卡普兰商会的舰队在亚丁湾遭到了纠缠,他们遇到了伍丁商会奇怪的抵抗每当卡普兰商会大规模进攻,伍丁商会的船只总是会远远的露一面,并不主动交火。
卡普兰商会便认为伍丁商会的人真的失去了斗志,一路高歌猛进,当真是气势如虹,就连攻打亚丁港的时候都没有受到什么正规的抵抗,卡普兰商会很容易变驱逐了伍丁商会的负责人,占领了当地的商业协会等重要机构。
这让克鲁里欣喜万分,尤其是这颗巨大的果实还有充足的理由去独享,并将西班牙人彻底排除在外,更是让他发自内心的喜滋滋。
可是奇怪的是,每当卡普兰商会的舰队开始撤退,伍丁商会的舰队又总是在后面远远吊着,有一炮、没一炮的打几下。
特别是夜间,卡普兰商会的水手开始轮休的时候,伍丁商会的舰队总是会闹出这样或那样的动静来,这些动静不至于让卡普兰商会伤筋动骨,但是总让人无法安眠。
所以在卡普兰商会上上下下的心中,伍丁的确是身受重伤,不论是否已经暴毙都不重要到手的真真切切的利益提醒他们,伍丁商会的确不是当初那个伍丁商会,充满了穷途末路的无力之感。
因为按照以往的经验,伍丁商会的这些不饮酒、包着头的家伙们总是无比英勇,与他们战斗时最好的解果就是不胜不败,哪里会像今天这样的威风!
这就导致卡普兰商会的整体情绪十分高涨,都认为这次就是印度洋改天换日的大好时机。这种情绪也传染了友军西班牙人,到了临近马斯喀特之时,就连西蒙尼*罗斯都被这种情绪所感染,向来不饮酒的他都贪杯喝了几口,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距离当初敌对双方整整半个月后,西班牙人和卡普兰商会的联合舰队一起登临马斯喀特,在这里,他们同样没有受到什么激烈的抵抗,伍丁商会的舰队、本地的奥斯曼驻军只是象征性的抵抗了几下就溃退如潮,留下了好端端、空荡荡的一座马斯喀特城!
狂欢!西班牙和莫卧儿联军开始了彻夜的狂欢。这份大礼来的太突然,让每个人都做起了一举攻下巴士拉、人人披金挂银发大财的美梦!
数不清的美酒从马斯喀特的商会运送到港口,但似乎无论如何都不够似的,填不满联军的胃口。
西蒙尼*罗斯喝的醉醺醺的,他断片之前留在记忆中的最后一句话,是他举着酒杯对克鲁里说:“都说这些阿拉伯人不喝酒,为什么马斯喀特有这么多好酒?”
说话的同时,西蒙西*罗斯隐隐约约听到一声响动,却没有阻止他沉沉的醉了过去,人事不省。手中的酒杯拿捏不住,重重的落在地上,溅的血红的酒液一地都是!
血红的酒液一点一点侵蚀的地上的绒毯,将它浸染的同样一片血红!
415.残酷的现实
一阵模模糊糊的“吱吱呀呀”摇橹声,让西蒙尼*罗斯从宿醉中醒来,他发现自己还是身在船上,但是周围的气氛让他有些发蒙,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他用力的摇了摇头,立即感到一阵来自胃部深处的翻滚,一股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头,西蒙尼*罗斯猛地翻起身来,冲出船舱,来到船舷边上,对着下面的海面一阵剧烈的呕吐!
这一阵水银泻地,让西蒙尼*罗斯真正体会到“痛快”两个字的含义。直到将苦胆水都吐了出来,又干呕几下,他才用袖子擦了擦嘴,缓缓抬起头来。
终于,他看轻了眼前的景象,这一切让他宛如回到了不久前、英吉利海峡战争之后的那片地狱般的场景!
船,到处是船,烧毁了的、被击穿了龙骨的、主桅杆断掉的,侧倾进水的,总之,能想象到的、之前见过的战损船只在他的面前纷纷扬扬的划动着,艰难的向着远离海岸的方向驶去。
西蒙尼*罗斯呆滞了半晌,他认为自己在做梦,于是用拳头用力的锤了锤太阳穴的位置,向驱赶走这份梦魇,或者那烦人的头痛。
再也不喝这么多酒了。西蒙尼*罗斯第一百次暗暗发誓,我都开始产生幻觉了,难道是上帝的召唤临近了吗?
又低头闭目了两分钟,这位西班牙提督终于彻底清醒过来至少神智上是的,至于**上,他还需要至少两天的恢复才能彻底复原,这需要一个过程。
他再次睁大眼睛,结果看到的还是同样的景象,于是他再次闭上眼睛,尽力的回忆着昨夜断片儿之前的事情。
没错,我们已经攻占了马斯喀特,这座被占领几十年的城市再次回到了我们手里,我们喝酒庆功,是的,庆祝这场伟大的胜利!
然后呢?西蒙尼*罗斯搜肠刮肚,着实没有一丁点儿的记忆来印证这段历史,于是他沙哑着喉咙叫了声:“大副!大副!”
片刻之后,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回应:“我在这里。”
这声音分明就是大副罗纳尔的,但是听起来就像是一个破风箱在用力的扯动着,似乎四处都在漏气一般。
西蒙尼*罗斯缓缓的转身,望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终于,他在一堆人他觉得此时只能用这个两次,因为那些黑乎乎的东西分明是挤靠在一起的人一堆人当中看到了大副罗纳尔。
罗纳尔整个人都是焦黑的,这是烟熏火燎的结果。头脸上斜斜的扎着一条看不清颜色的布带,正好堵住了仍在不断渗着血的左眼。右臂挂在胸前,用一根绳子,很明显,他的右臂断了,任何轻微的运动都会让他剧痛难忍。
没有像往常一样,听到西蒙尼*罗斯的召唤就快步来到他面前,雄赳赳的跺跺脚再回答问题,此时的罗纳尔依然那样瘫坐在甲板上,背靠着一座损毁的炮架,显得十分有气无力。
“发生了什么?罗纳尔?这......这是怎么回事?”西蒙尼*罗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威严,这也是他仅存的自信心的来源。
然而罗纳尔却没有陪着他演下去的想法,就那样半死不活的回答着提督的问题。
“我们被埋伏了。”话很简短,而且说完之后便闭口不言,似乎连多说一句话的力气都失去了一般。
就这六个字,便让西蒙尼*罗斯的整个脊背发凉!他已经隐隐约约生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他之前做梦都不敢想、不愿想也不会去想的可怕念头正在他心底浮现。
他再次回头看了一眼仅存的几艘重伤战舰,咽了咽口水,盯着肠胃里剧烈的酸蚀感颤声问道:“我们的舰队呢?在哪里?”
罗纳尔再次半死不活的说了句:“你眼前的就是全部了。”说完便转过身去,捂住了腹部的伤口,痛苦的低声**着。
西蒙尼*罗斯忽然愤怒了,他试图拿出提督的威严命令对方站起来回答自己的问题,就像以前一样,但是当他看到罗纳尔身体下面大量的干涸血迹,以及衣服上正在逐渐扩散的新血印,他终于明白,以往的那一套似乎不管用了。
无奈之下,西蒙尼*罗斯左右张望,终于找到了一个看起来算是比较“完整”的人旗舰上的观察手,好像是叫做马塔还是莫塔的渔民的儿子。
他忍着恶心,用最急促的脚步走到马塔身边,重重的拍了拍失魂落魄的观察手一下,吓得这个年轻人一个激灵,眼神里的恐惧看起来就像是被枪弹击中了翅膀的鸟儿!
等马塔看轻拍自己的人是提督时,他的眼神里才缓缓的有了焦距,同时眼眶一红,带着哭腔说道:“提督,全完了!”
西蒙尼*罗斯双手抓住马塔的双肩,用尽量温和却又严肃的声音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应该看到了,告诉我!”
马塔抽泣了几声,才开始缓缓道来。
昨天下午,经过并不算太激烈的战斗,西班牙和莫卧儿的联军便攻占了马斯喀特港,包括伍丁商会在内的阿拉伯势力全部撤退,远离了战区。
紧接着,人们开始狂欢,美酒,女人,放纵,这一切似乎很配得上一场大胜。
马塔很不幸,又很幸运的被安排轮值,毕竟领航员已经带着几个亲信去撒欢了,怎么地船上也得留下一个懂行的人,所以马塔被留下了。
这些都是西蒙西*罗斯知道的,他双手微微用力,手指深深的陷进了马塔肩部的肌肉里,声音十分嘶哑沉重:“说重点!这些我知道!”
马塔吃痛,用力扭了扭肩膀,甩开了西蒙尼*罗斯铁钳般的双手,方才用带着极端恐惧的声音继续诉说着昨晚的事情。
大火!爆*炸!炮击!当这些动词全部叠加在一群绝大多数喝的烂醉如泥的人身上时,那就意味着一场灾难的发生!
伍丁商会和阿拉伯联军杀了个回马枪,在半夜时分。经过几个小时的放纵狂欢,西班牙人和莫卧儿人大都已经神志不清,个别还算清醒的正忙着研究活塞运动,所以当袭击发生之时,能够开动的船只只有不足三成,具备抵抗能力的更是凤毛麟角。
总之,在迅速爬上望塔的马塔眼里,那就是一场狮群对绵羊的绞杀!混乱中,他看到几个亲信背着烂醉如泥的西蒙尼*罗斯回到船上,然后船就开了,任由后面赶到的同僚们愤怒的挥手呐喊,依然无动于衷,开启了全速逃命的旅程!
紧跟着,周围的几艘船也开动了,或者说,能动的船都动了。在马塔的视角里,莫卧儿人的船只似乎比西班牙人自己的开动的更多,据他思考,这可能是莫卧儿人里面低种姓的家伙们没有权力喝酒享乐导致的,又或者是他们酒量比较好,不过这说不通,毕竟西班牙水手和航海士们都是老酒桶了。
西蒙尼*罗斯深深的懊恼,他死也想不到,有一天居然会真的因为酒量分生死。他用力的攥了攥拳头,心说话如果我没喝醉......随即叹了口气,没喝醉又能怎样呢?水手们都醉了, 难道自己一个人划船开炮么?
想到这里,他似乎坦然了许多,声音也柔和下来:“然后呢?”依然是在询问马塔。
受惊的望手似乎也冷静下来,语速快了不少。
联军开始逃窜,如果这些乌合之众还能被称为联军的话。西班牙人的船只性能比莫卧儿人的好,好得多,所以船速更快,机动性更好,防御也强一些。
因此在伍丁商会的炮火袭击之下,西班牙人加速逃逸出了火力圈,代价是仅存船只的一半,以及全部的莫卧儿人作为殉葬的牺牲,永远留在阿曼湾冰冷的海水里!
至于看到的这些,的确如罗纳尔所说,就是从马斯喀特逃出来的全部家当了!在路上,还因为进水沉没了一艘船,结果那些伤员在海水中挣扎呼救,旁边的船却只顾着逃命,完全没有营救的意思,甚至连放下救生船的都没有。
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所在的战船会不会沉没。如果有那一天,那么多留一艘救生艇,自己的生还希望就大一分!在生与死面前,没有人是无私的......
马塔还补充道,据从前面逃回来的几个人说,他们还看到了疑似伍丁的人,正和一个东方人站在一起,指挥战斗,这也是己方损失如此之大的根本原因!
西蒙尼*罗斯彻底明白了,这次的战争,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伍丁没有死,估计连轻伤都没有。他们部下一个局,韦德就是诓骗自己和卡普兰商会上当,而他们则在最不可能出现的时候出现,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想到这里,西蒙尼*螺丝只觉得浑身冰冷,他连继续站在哪里的力气都失去了,只能重重的一屁股坐在甲板上,定定的望着远方出神。
就在这时,一阵轻轻的细碎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是旁边几个水手在说话,他只听到一句“要不是他......”,后面的就听不清了。
西蒙尼*罗斯立即转头看向那边的水手们,那些水手们已经不再说话,似乎怨气满满的望着自己这边。
西班牙的提督感到无尽的恼怒和悲愤涌上头顶,他猛地站起身来,“呛啷”一声抽出佩剑,指着那边的水手们大喝道:“你们在说什么?非议自己的长官,你们想上绞刑架吗?”
没有人回答,所有人都默默的望着西蒙尼*罗斯,空荡荡的海面上除了船身的悲鸣,就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声音在远远的传开。
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情充斥着西蒙尼*罗斯的全身,他清晰的解读到,这种感觉的真实名字叫做“羞愤欲死”!作为正统贵族的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走到这样的穷途末路!
会这样被人鄙视而又愤恨的看着!
这样作为失败者被注视着!
也许距离水手哗变只剩一步之遥了吧!
可是......可是自己又能改变什么呢?就算杀了那些非议自己的水手,失败者三个字,依然深深的刻在自己的额头上,一辈子也洗刷不清!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老师,那位引咎辞职的德*古斯曼先生,当时自己还在问他,为什么不想办法东山再起。直到此时,自己在终于明白了德*古斯曼老师那苦涩微笑的真正含义。
回国之后,自己会作为罪人被审判吧!
腓力二世陛下虽然善待了大决战中的失败者,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从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痛恨失败者!
也许自己会被褫夺贵族身份,也许更糟!
天大地大,西蒙尼*罗斯只觉得再无自己的容身之地!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年幼的儿子,他还那么小,却已经表现出了让人惊叹的指挥作战天赋,他不应该作为一个平民去浪费自己的一生!
可是,自己作为父亲,因为今天的失败已经无法提供给他一个好的环境,人们看到自己就会嘲笑自己的儿子,叫他“失败者的后代”。他的一生都将活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我又能做什么呢?西蒙尼*罗斯悲愤绝望的想到。
忽然,一个念头爬上他的心头!在以往而言,这个念头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但在此时却是如此的符合实际。
赎罪!
周围的人不知道这位落魄的提督在想什么,却见他呆滞半晌之后忽然笑了笑,笑的很温柔。
随即他站了起来,整理整理自己的衣服,就像是一位要去面见国王的贵族那样,连袖口的口子都一丝不苟的扣好了。
随即又整了整头发,如果不是身边没有象征尊贵的银色假发,只怕他已经将那华冠戴在了头上。
西蒙尼*罗斯迈着优雅的步子,从一众伤员身边走过。所有人都不自觉的给他让开一条路不知道为什么,人们都觉得提督身上散发着一股不可侵犯的气势!
只见提督走到船首处,优雅的回望了一眼,对着所有人招了招手,难道他要......
就在此时,西蒙尼*罗斯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人们的猜想他跳了下去!从高高的船首处跳了下去!
“噗通”一声落水声传来,就像一针扎在众人的身上!他们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份西班牙海军!怎么可以眼瞅着自己的提督跳下海去又无动于衷?
这可是死罪啊!
于是,“噗通噗通”之声连响,能动的水手们纷纷就近入水,千方百计去搭救自己这位以死谢罪的提督!
可是,救起来能如何,救不起来又如何?
历史的潮流已经涌过去了,剩下的,只有冰冷刺骨的海水,依然无休无止的伴随着西班牙海军的幸存者们。
416.论为臣之道
一举重创了西班牙海军的马甲商会与莫卧儿帝国的卡普兰商会联军,我们付出的不过是总成本不过万把金币的酒水、几万金币的炮弹和十几名水手受伤的代价。
死亡的水手只有一个,经查实,问题出在追击过程中的烟火死亡的是一名望手,也许是被前方敌军战船燃烧的烟雾熏得昏厥了,也许是被一直嫉妒他的同僚替补望手拉莫斯暗算,总之他居然从望塔上掉了下来,肩膀先着地,结果摔断了脖子。
伍丁商会和城邦联合褒奖了这名叫做萨拉赫的望手,给他的遗属送去了足够一生消费的补偿金,充分体现了组织的关怀和情谊。
当然这些都是面子上的事情,做好的有人说,不做其实对核心利益也没有什么影响。但是既然有条件做好,为什么不做呢?
随之而来的,是印度洋的新利益格局划分。相对以前,主要发生了以下的改变
第一,西班牙本来就势力衰退,这次在印度洋搅局,主要是抱着投机的心理搞事情,结果情况不清、形势不明,又被貌合神离的葡萄牙人阴了一手,败退撤出印度洋在所难免。
第二,卡普兰商会这次可谓精英尽出,本来就是一个靠着贩卖奴隶和黑心贸易起家坐大的三流商会,阿三的海运实力实在也是不提也罢,所以经此一役,更是一蹶不振。
第三,海盗势力急遽收缩,这中间很多人都觉得有些不清不楚,但是事实很清楚摆在眼前,比起以前的海盗猖獗泛滥,现在的印度洋简直安全的不要不要的,想碰见一个海盗,比碰见一个高官还费劲儿!
所以就印度洋整体形势而言,显而易见的出现了以巴士拉城邦为首的阿拉伯势力坐大,这其中最欢喜、得到实惠最多的莫过于伍丁。
仅从这家伙被晋封为亲王就可以看出,奥斯曼帝国对这个忠诚能干的马前卒极尽褒奖之能,正是拉拢收心的好机会。不过据说来册封伍丁的使者私下里也说了几句不清不楚的话,让伍丁纳闷不已。
具体说了什么,这家伙在使者走了之后、跟我私下喝酒的时候立即抛了出来,问我的看法。
“启蓝,那使者说话说的阴阳怪气,说什么升官发财,不能忘本,这是何意?”伍丁这家伙平日里教义不离口,可是每当只有我俩在一起、没有他人监管的时候,也会偷偷的喝上几口酒。
我端起酒杯,轻轻的抿了抿,微笑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还能有什么意思?”
伍丁不解,放下杯子拉着我的袖子追问:“字面上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讲讲?”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同样放下杯子:“兄弟,我给你三条建议,你先别打断我,等我说完,你再问问题,好吗?”
伍丁正襟危坐:“好!你说!”
我用手指沾着酒,在桌子上轻轻写了个阿拉伯数字一,望着伍丁道:“这第一嘛,除了原有的势力范围和上级的封赏,别的一概不争、不抢、不占,交给城邦去处理。”
伍丁急了,就想站起来。在他的世界观里,这世界无论商界还是军政界,无非是刀头舔血、胜者为王。如今有了大胜作为基础,正是开疆拓土的好时机,怎么能反而缩了回去?
我摆摆手:“说好的,你先别打断我,听我说完。”
伍丁忍了忍,愤愤的坐了下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脸色微微一阵潮红掠过,方才重新看向我,示意我继续说。
我又笑了笑,用手指写下一个二字,看着他道:“这第二嘛,让阿芝莎去更远的一些地方呆着,至少非洲时不行的。我建议,去西洋吧,那里相对开放,我们也有根基。”
伍丁不明白这又关阿芝莎什么事儿,可是想起我方才说的,先别开口的要求,便只能瓮声瓮气的道:“第三呢?”
我一边书写,一边若无其事的答道:“这第三,便是你我兄弟得有些矛盾、发生些争执才行啊!”
“腾”的一声,伍丁猛地站了起来,大声嚷嚷着拍着胸脯:“你当我伍丁是什么人?不拿我当兄弟还是怎样?”
他暴起的同时,我方才写到三字的结尾,右手食指尖轻轻一挑,桌面上留下一条水迹。
同时笑而摇头:“你别急,听我给你讲个故事。”
伍丁方才慢慢坐下,听我继续讲道。
“距今一千八百年前,华夏大地上出了一位神奇的将军,帮助并不算强大的主君征战四方、百战百胜,最终克服所有敌人,统一了天下,而他本人也被封为齐王。”我说的是韩信的故事,讲的很简单,不过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伍丁明白,我是在用这位将军比喻今天的他,便带着气愤冷哼道:“靠着本事打下天下,获得封赏,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有什么不对的?”
我盯着伍丁的眼睛,面带微笑,声音却很平淡:“的确如此,可是这位将军很快被以谋反的罪名处死,夷九族!”
剧情反转的太快,伍丁明显有些接受不了。他用力的攥着酒杯,骨节都有些发白:“为什么这样?难道有功之人不该被奖赏吗?如果是这样,谁还去奋勇拼杀呢?”
我轻轻的拍了拍他举着酒杯的紧绷胳膊,微笑依旧灿烂:“你说的,是为将之道。可是到了一定的程度,便要学习为臣之道。”
伍丁不明白我的意思:“为将、为臣,有什么不同吗?不都是为主君卖命吗?”
我点点头:“也一样,也不一样。”
伍丁着急了,拽着我的袖子左右摇晃:“你倒是一气儿说完啊!什么话都说一半,真要急死人!”
我第三次拍拍他的胳膊,叹了口气,望着酒杯缓缓道:“有道是鸟兽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但唯独不变的是人心。”
“你如今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大破西班牙、莫卧儿联军,解了巴士拉和背后的奥斯曼燃眉之急,风头一时无两,但树大招风,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在哪里都一样。”
“正所谓功高震主,又言曰喧宾夺主,功成之时便是杀身之日,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伍丁你出身官宦世家,终日里见多了你死我活,我说到这里,你还不明白吗?”
应他的要求,我一口气说了很多。伍丁先是很生气,结果越听越冷静,到了最后已经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我给了他一些思考的时间,等他醒转过来,低声皱眉问我:“所以你提出三条建议......”说了一半,深深的凝望着我。
我接过他的问话,认真答道:“这第一条,便是劝你以退为进,将更多的利益分给别人,一方面转移注意力,另一方面也降低自己的热度。最好故技重施,装病!就说在海战中受了伤,忽然发作,不能理事,需要静养才好。”
伍丁已经开始接受我的观点,他认真的思考着我的建议,忽然开口道:“这的确有必要!我的政敌昨日见我时就阴阳怪气,我总觉的那里不对,你这一说我才明白,定是有人见我坐大、心中不爽,有心陷害于我。”
我点点头:“你明白就好。至于第二条,阿芝莎有罪无罪,你我说了不算,怎么认识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权者认为她有罪。”
伍丁默默点头。我继续说道:“当初大战在即,上面着急用人,还指望着你卖命,自然对阿芝莎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如今大患已去,正是秋后算账的大好时机,让阿芝莎在这么近的非洲晃荡,你是怕对手找不到把柄么?”
伍丁的脸色一阵发白,他顺着我的思路往下想了想,的确是越想越心寒,再次重重的点了点头。
可是他忽然有些激动,望着我道:“可是你我兄弟之情,总不会有人说什么不是吧?”
我不由的哑然失笑:“养人如养鹰犬。有的人像狼,不可不饱食之,不饱必择人而噬。也有的人像鹰,不可饱食,饱食则远扬。”
说着,我端起酒杯对着伍丁举了举:“兄弟你泱泱大度,有大将之风,有家底之实,有纵横之能,有四海之志。这样的人,最重要的是绝对忠诚。如果疑做那择人而噬、亦或饱食远扬的三心二意之徒,只怕你未来的前路并不好走啊!”
“换做两年之前,我在非洲、欧洲或者印度洋还是个籍籍无名之辈,你我的合作最多被人视作互通有无,各取所需,但是如今,我已经被烙上了深深的英国王室的印记。奥斯曼同西班牙不和,所以亲近英国。但如今西班牙的威胁没了,你告诉我,奥斯曼的最大敌人是谁呢?”
这句话,字字诛心,听的伍丁脊背发凉,再联想起最近发生的种种异常,连他额角的血管都肉眼可见的微微跳动着!
可是,我所说的这些完全违背他的正常认知,违背他对教义的理解和认识。因为我说的不是教义,不是道义,而是......政治!
伍丁默默无语,低头看着地上的榻榻米。我再次语重心长的道:“你我兄弟之情,不在话语,不在面上,全在心里。至于互相攻讦几句,只要心里清楚,便伤不到内里,甚至连皮毛都一样无损,但效益却是巨大的,你懂吗?”
伍丁终于彻底明白了我的意思,他压抑着激动从榻榻米上站了起来,紧紧的握住我的手,一言不发。
我反握住他的手,同样不需一言。
知道最后,两只酒杯在空中重重相碰,我们互视一眼,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417.戏剧巴士拉
巴士拉港最近总是新闻不断,高*潮一波接着一波。
先是城邦守备军联合伍丁商业联盟、以及他们的盟友东方人,一起击败了西班牙和莫卧儿的联合舰队,取得了印度洋势力范围内的主动权。
而后,在庆祝大胜的同时,舆论也开始悄悄反转,似乎变得更倾向对东方人可能会有过大胃口、伍丁商会碍于情面难以拒绝、导致城邦利益受损的导向。
而就在这样的舆论导向慢慢发酵之前,剧情又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大反转,让巴士拉城邦上至贵族王侯、下至贩夫走卒的眼镜碎了一地!
新晋伍丁亲王在元老院声明,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巴士拉城邦的发展和最高利益,这次战争的所得,除了弥补自身战损的补偿和城邦的奖赏之外,其他的利益一概捐给城邦,自己绝不染指。
这一条声明足够撼动巴士拉城邦的地基!在卡普兰商会全面退水,西班牙势力萎缩据说印度洋分舰队提督因为战败投海自尽未遂,海盗势力四散溃逃的情况下,印度洋海洋贸易的巨大蛋糕重新划分切块,这时候做出全面放弃的决定绝非伟大二字可以形容,甚至可以称为神圣!
与此同时,伍丁亲王又宣布了第二点声明,鉴于自己的东方盟友或可能对城邦利益造成其他未知影响,经过自己的劝说,东方盟友将永不介入印度洋贸易,将纯净的印度洋留给印度洋沿岸的人民自己去经营!
两条声明叠加,宛如一颗核弹震撼了整个波斯湾,伍丁这个名字宛如一颗恒星,炙热而耀眼。人们对他的溢美之词不一而足,归结起来,他就宛如真*主在人间的使者,有这一条就足够了。
当然,所有这些赞美和褒扬,都出自于他伟大的牺牲和放弃,以及包括元老院在内的既得利益者的默许和同意。
当然,也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想要抓住风闻的阿芝莎与伍丁的关系说事,据说阿芝莎其实没死,而是被伍丁悄悄送到了周边海域。
可是这些人到印度洋、以及周边的非洲、东南亚寻找了一圈,哪里有阿芝莎的影子?至于再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赤膊上阵去抹黑和攻击伍丁这件事,目前无论是谁,也找不出相等的对价去推动这件愚蠢事情的发生。
就这样,伍丁的声望一时间达到了顶峰,奥斯曼帝国君主奥斯曼一世陛下下旨,任命伍丁为巴士拉城邦元老院首席参议元老,执掌巴士拉城邦一应议事职责。
伍丁在此事上又犯了难,一方面,他十分渴望这份荣耀也包括其后隐含着的、对他本人和家族将带来的巨大利益。
另一方面,他又担心自己根基尚浅,而现任首席元老德高望重、根深蒂固,又是桃李满天下,如果自己强行上位,只怕屁股还没坐稳,就有事情发生,也与我所说的“中庸”的为臣之道不符。
对于这个问题,我却是完全没觉得应对起来有多难我告诉伍丁,上书奥斯曼一世,婉拒君王对自己的错爱,自己才疏学浅、年纪尚幼,仍不足以担当此项大任,还望陛下收回成命,另选贤良。自己甘附骥尾,全心全意辅佐元老院。
伍丁对我的建议完全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架势,奥斯曼一世出了名的强硬跋扈,自己这样上书辞官,只怕前途难料。
我却让他放心,只要是人,只要是君主,就不会因为这件事惩罚下属,这样做对他有益无害。
伍丁依然将信将疑,但是出于对我一直以来的高度信任,他还是按照我说的,言辞十分谦卑恳切的上书奥斯曼一世,辞官拒职!
第三颗核弹的威力远大于前两颗,忤逆君王,拒绝高位,这是整个奥斯曼帝国境内闻所未闻的事情,然而此时就这样堂而皇之发生了!
整个巴士拉城邦都在议论此事,所有人都在观望,看看上面到底是会打下一个雷,还是赐下一颗糖。
伍丁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却是五内如焚。在他看来,这完全是拿自己的合家性命赌明天啊!
一天之内,他连续找了我三次,第一次还搔首弄姿,假装不在意。我心里都笑翻了,却也不开口。你能憋着,我也能憋着,看看谁能憋过谁。
结果这家伙到我这里墨迹了一个小时,终于墨迹不下去了,端着一杯茶,放凉了都没喝一口,只是发呆。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道:“启蓝,你说我这么写,真的没事吗?”
我抿了口茶,微微呼出一口热气:“那可保不齐!天威难测,谁知道会是什么情况呢?”
伍丁顿时就憋不住了,一把扯住我的袖子,压低声音叫道:“启蓝,咱们是好朋友,你怎么能这样坑我?”
我不由的笑出声来,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低声道“放心吧,九成把握,没事。”
伍丁愕然:“九成!?为什么呢?真的吗?”
我郑重点头道:“真的!”
伍丁稍微放心,长出了一口气,又疑惑:“那还有一成呢?”
我撇撇嘴:“还有一成,就是天威震怒,你被杀头呗!”
伍丁又怒了,拽着我不依不饶。正在打闹之时,巴士拉城邦元老院忽然来人紧急召唤伍丁,说奥斯曼一世陛下的批复到了,让伍丁速速前去接旨!
伍丁哀怨的看了我一眼,指了指我,指了指心口,意思是我的心很痛,而后方才不情不愿的扭头快步走了。表情之悲怆令我发噱,但我的功底在那里,硬是强行忍住了没有笑出声。
我此时却已经完全放下心来,奥斯曼一世如果真的龙颜大怒,派来的一定是土耳其卫队,而不是传旨的信使了!
果然,伍丁片刻之后晃晃悠悠的回来,拿着那份奥斯曼一世的手书。总而言之,这位奥斯曼至尊者着实勉励了伍丁一番,但圣意还是中意于他出任要职,命他接旨之日、即刻上位。
周围无人,伍丁“啪”的一声将圣旨扔在我面前的桌上,气呼呼的问我:“你说怎么办?”
言下之意,他被吓的不轻,虽然结果是好的。
我看都不看那圣旨,抿着茶道:“还能怎么办?继续辞官呗!”
“还辞!”伍丁一下子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惊声大叫道:“我好不容易熬过来了,你还要让我再来一遍!”
说着,颤抖着手指着我,口中“你你你”的,就是说不出话来。
我放下茶杯,看着他答道:“对!把第一次的文书抄一遍,变个日期,再次呈报奥斯曼一世!”
伍丁默然,一把抓起圣旨转身要走,临出门又扭过头来,恨恨的道:“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
我微笑不已:“事实会给你的,不用我给。”
伍丁去了,再次上书辞官,只是言辞比上一次更谦卑、更恳切,表示自己只想做奥斯曼帝国的忠诚奴仆,并无更多非分之想云云。
这些细节我自不去管他,依然准备着我的出发大计。上次伍丁在城邦表态我不会介入印度洋贸易之后,整个巴士拉城邦的人对我态度一下子好的不得了,不但办理了绿色通行证,还用最优惠的价格让我购得了一批绒毯、壁画之类的工艺品。
就在我修整完船只的第二天,在伍丁的惶惶不可终日之中,奥斯曼大帝的第三封圣旨到了,总而言之,就是圣意已决,命伍丁即刻上任,若再推辞便视作抗旨之类云云。
这封圣旨一到,整个巴士拉港一片哗然,所有人都盯着伍丁手里的这支笔这位胆大包天的亲王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抗旨不遵吧!那可是要杀头的罪名啊!
而巴士拉城邦的元老院此时也坐不住了,看了几场戏,他们知道若再不表态,只怕奥斯曼一世要怀疑是城邦元老院从中作梗了!
而伍丁坚定地辞官态度也化解了元老院绝大多数敌意,所以在圣旨到达后,以首席长老侯赛因为首的一众长老纷纷前来寻找伍丁,恭请他到元老院主持工作,遵从圣意,切莫抗旨。
伍丁只能笑脸相迎,说惶恐至极,要在考虑考虑。送走了一众元老,他立即跑来找我,请教到底怎么办。
他的一张苦脸让我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出声!这家伙却恬不知耻的跑过来,一把拉住我嚷道:“你说!你说!到底怎么办?再辞官怕是要杀头的!”
我忍住笑,伸手向下按了按:“稳住!稳住!听我说!”
我指着那圣旨,笑容十分和煦:“上书奥斯曼一世,臣接旨!不过鉴于现任首席元老侯赛因德高望重、深受爱戴,恳请奥斯曼一世在巴士拉城邦设左右首席元老两职,二者原则上不分先后、实际上以左为上,自己愿意做右首席元老,帮助侯赛因做好决策!”
伍丁此时对我已经是完全的心悦诚服,也不多说,当着我的面写好回旨,立即就要派人送走。
我却拦住了他,让他将自己的回旨在明天的元老会上宣读一番再送走,他也应了。
事情的发展正如我所料,伍丁的回旨在元老院中引起了极大的震动,也得到了绝大多数元老的好感尤其是首席元老侯赛因,以及他身后盘根错节的熙熙攘攘。
奥斯曼一世的批复很快下达,允可了伍丁的上书,并大大褒奖了一番,这也是我们喜闻乐见、意料之中的事情。
就这样,伍丁作为巴士拉城邦的右首席元老,被元老院的一众“老人”高高的捧进了元老院,整个巴士拉城邦也对伍丁一片赞誉,谦虚、谨慎等溢美之词不绝于耳。
事后,伍丁用拜师的大礼答谢了我,诚心向我求教,这样三辞其官,为什么就能成功呢?
我微笑着向我的老朋友解释了这一切。
作为君王,最需要的不是能臣,甚至也不是忠臣,而是必要的时候、能提供给自己必要东西的臣子。
奥斯曼帝国在与西班牙帝国、莫卧儿帝国的交锋中处于下风,伍丁提供了一场大胜,改变了局部的格局,这种改变甚至会影响全局。
在这种情况下,褒奖是必不可少的,但却又是烫手难接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伍丁冒起的太快,一定会招致保守势力的反感甚至敌对。
而伍丁坚持辞官,又做了重要表态,这就释放了一个明确的信号,我志不在此,并不想瓜分谁的权力,这样是让这些旧势力放心,也让奥斯曼一世知道他并无非分之想。
当然,这也提供给奥斯曼一世一个展现自己爱才惜才的大好时机,于是才有了后面的几番来往。这样的秀场太难得,作为一国之君,奥斯曼一世没有理由不把握住!同时,也会在奥斯曼一世的心中种下伍丁知进退、明大局、讲风格的印象,对他以后的仕途有百利而无一害。
而最后的谦辞、甘愿任右首席元老,其实也是以退为进的最后一招侯赛因都八十三了。七十三、八十四鬼门关,隔天老头儿哽屁着凉了,这巴士拉城邦还不是伍丁一人说了算吗?
说到最后,我和伍丁相视一笑,他要行拜师大礼,我却拦住了。他问我要什么,我微微一笑,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轻轻的搓了搓......
伍丁,你就继续纳闷去吧!
418.重临东南亚
言而有信,为人之本。说了不插手印度洋贸易,就绝对不趟这滩浑水。所以在伍丁正式上任第三天后,我便率领庞大的船队离开了巴士拉,准备向着东南亚启航。
正所谓笑脸留给识相的人,见我如此懂事,热情的巴士拉城邦自然少不了一番欢送。
欢送仪式隆重而热烈,伍丁的表情一直淡淡的,一副保持距离的架势,我看至少能得八十分。
不过他眼中流露出的浓重感情却只有我懂,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就那么潇洒的离开了,继而一路向东,绝不停留。
驶出波斯湾,进入阿曼湾海域,我深切到什么叫做威势。
那些中小型的船队见了我的船队纷纷避让也就罢了,就连一些大型船队也在与我的舰队交汇之时主动靠到海边,并打出了致敬的船旗或灯号。
华梅站在我的身边,海风吹得她衣袂飘飘,声音委婉而空灵,似乎感慨万千:“启蓝,以前在大明朝时,你想过会有这样一天吗?”
我微微仰起头,望着远方的船只,缓缓摇头:“我本以为,我的一生会在早已设定好的圈子里度过,抬头看到的就是那样的一块天地,从没想过自己会走出这样一条道路。”
“你骄傲吗?”华梅笑的很美,仿佛让我又看到了初见时的那个她,宛如傲雪梅花。
“骄傲?”我收回目光,再次看向远方,不知为什么,心情似乎格外的舒畅:“不,没有什么可骄傲的。如果可能,我更希望有一块值得我深深扎根的厚土,让我能够一生为之奋斗!”
说着,我再次看向华梅:“就像二叔祖,或者尚书大人一样。”
华梅的脑袋似乎动了动,像是点了点头,又像是摇了摇,总之就是动了动:“那样真的好吗?有的时候,陷得越深,痛苦越多,我现在反倒觉得这样的生活挺好。”
“这样的生活?”我饶有兴趣的望着华梅:“你是指怎样的生活?”
“无拘无束,或者说,敢爱敢恨。不用藏着掖着自己的爱恨情仇,合适就待着,不合适就走,轻松自在,没有压力,不也挺好吗?”华梅的语气里充斥着淡淡的哀伤,与她的话语并不完全相符。
我其实非常理解她的处境,如果不是因为我,还有她父亲先后出现的状况,此时的她大概还是京师大院里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骄女,过着无忧无虑、衣食无忧的愉快生活。
可是,政治这东西谁也无法把握,三十年来水流动,又三十年水流西,家庭的连番变故,多方面的连续打击,让她产生了疲惫深深的疲惫感觉,这也是人之常情吧。
尤其是当她说完这些,对着我抿嘴一笑,那低垂的嘴角、俯视的眉眼深深的触动了我的内心。当初的山盟海誓依旧历历在目,只是我们的心却已不再简单。
不由的,我微微叹了口气,轻轻的将她搂进怀里:“我们得找到鸢,然后一起找个地方住下来,不再这样飘零四海了,好吗?”
华梅惊喜的抬起头,声音里洋溢着欢愉:“真的吗?”
我点点头,还没说话,她却又补充道:“非洲我可不去,那里的人黑乎乎、傻兮兮、懒洋洋,一天到晚太阳晒得人发晕,我可不去!”
说完,露出了小狐狸般的笑容。
看她这副样子,我不由的翻了翻白眼:“非洲?你想去住我都不去!晒个几十年,保不齐我们也变得那么黑,我可受不了!”
我说的可笑,华梅不由的哈哈大笑起来,哪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
华梅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半天才喘着气答道:“你要晒得那样黑乎乎,我就把你甩了,重新找一个白嫩帅气的!哼!”
我赶紧把她松开,指着不远处正在指挥水手们升帆的老塔克微笑道:“看,那里有你说的白嫩帅气的!”
华梅又笑的见牙不见眼,老塔克不知道我们在说啥,只能露出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
整个印度洋接下来的旅程都可以用轻松愉快来形容,即使是舰队接近卡里亥特附近时也没有受到过于强烈的敌对。
这个世界,终究还是崇拜强者。尤其是在我极具压迫性的舰队面前,莫卧儿那种运输舰队级别的海军根本没有伸手比划比划的勇气和意义。
当然,我也不是仗势欺人的主儿。对方服软了,我也并不叨扰,舰队直接行驶到锡兰进行了补给,便直接向东,航向东南亚!
沿着北纬五度左右的航线行驶过安达曼海,我的舰队在班达亚齐寄港补给,同时躲过那阵疾风骤雨,方才再次东进,过棉兰港之后,很快便望见了马六甲港密密麻麻的集市。
我的心忽然有些紧张激动,不悔就更别说了,一个劲儿在我耳边催着舰队加速,他怕是等不及想见到自己的父亲母亲、祖父,还有那些血缘深厚的亲人。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对我最亲、最好、最真诚的就是现在在马六甲的这些人。尽管我并不是他们口中、心里那个真正的“孙三”,但是穿越时空而来的我,依旧感激、感恩这份孤独中的温暖和炙热!
在马六甲西岸的浅滩中泊入码头,大船进不去,只能靠着摆渡船来接我们上岸。因为之前已经派人来通报,所以我们到达之时,岸边已经有很多熟悉的身影在等待!
来迎接我们的有叶祖父、姨夫、燕珠,不悔的母亲、弟弟,还有领着小侄儿的弟媳,以及久违了的石川五右卫门。
叶祖父身体依旧硬朗,看我们回来笑的连连喘息,看牙口身材,总体状态不错。
姨夫多了些白发,但是看得出精神状态很好,一副成功人士的打扮。
燕珠是个大姑娘了,见到我们反而害羞,一个劲儿往大人身后钻。
石川五右卫门还是那副火爆的样子,见了我当头一句就是约场子,我苦笑之余只能答应。
不悔的弟弟、弟媳、小侄儿没什么突出的,但是见到离家多年的兄长回来,还是激动的不要不要的。
小侄儿今年九岁,刚换完牙,一副猴急暴跳的样子,倒是颇为机灵。
见大家都好,我心中也是激动不已。但是我在欢喜之余,心中却升起了一个疑问叶叔父呢?他为什么没来?
按理说这次我和不悔回来,最高兴的应该是他,可是人都进港了,却不见他的人。
长辈见到远出的晚辈回家,总是免不了激动流泪,场面一时间相当混乱。大家夹缠不清的说了半天,还是姨夫抹着眼泪、背着不悔轻声告诉我,叶叔父出事了!
我心中顿时一惊,连忙追问:“出什么事了?”
姨夫长话短说介绍了事情经过,我听的心头怒火直冒!
原来,事情的根源还在我!
这几年以来,西班牙人所属的库恩商会一直和我们刃海商会井水不犯河水,大家对整个南洋分东西而治,生意倒也做的十分顺心。
再加上夙在东瀛的良好经营,以及我在大明朝留下的关系脉络,叶叔父和姨夫一起,倒是把南洋经营的贸易繁荣,收入年年拔高。
但是半年之前,库恩商会突然与刃海翻脸,几次突击,打了刃海一个措手不及!
好在叶叔父和姨夫听了我的安排,始终将军备放在首位,在初期受挫之后,随即展开了猛烈的反击,立即扳回了局势,重挫了库恩商会的威风!
后来陆陆续续从外面传来消息,他们才知道大概的原委我在西洋随同英**队,在决战中重创了西班牙海军,将他们打回原形、损失惨重。
西班牙人决心报复,可是我在西洋地界上与英国、荷兰打的火热,与葡萄牙同样眉来眼去,他们难以打我的主意,便将小心思用到了我的根基南洋的这一脉上!
尽管我在西洋套了个“美利坚”商会的马甲,尽量撇清与不悔率领的刃海商会的关系,但是明眼人一下子就看出了我们之间的千丝万缕联系。
再加上当初说过的“征服华夏计划”,腓力二世担心我会成为他们计划的绊脚石,所以想赶在我将注意力转回根据地之前,提前着手铲除南洋的这一脉势力!
于是这半年以来,战斗便成了刃海商会南洋分部的主旋律!叶祖父年事已高,姨夫的特长在经营,那叶叔父叶城自然便成了战斗的主要指挥者。
刚开始双方还保持着一定的刻制,都是打赢就行、见好就收,不至于伤筋动骨。可是打了半年,到了最后都打出了火气,游戏规则也就渐渐变成了屠边,只有一边全灭,才意味着战斗结束!
叶叔父不久前去哥打巴鲁购进椰油、银器之时,半路上遭遇了西蒙斯*库恩率领的船队狙击!叶叔父率队反抗,双反爆发了极其猛烈的战斗!
最终的战果是,叶叔父带出去的七艘船回来了一艘旗舰,西蒙斯库恩的舰队也损失了九艘船,只剩一艘旗舰摇摇欲坠的返回了文莱。
看起来我们似乎占了便宜,但是算上船里的货物价值,其实双方的战绩算是半斤八两。
但是,叶叔父在这次战斗中被流弹击中了右胸口,被全速送到马六甲之后,姨夫立即请来最好的医术过手进行医治!
枪弹取出来了,可是叶叔父的右面肺叶却受到了重创,到现在还无法下床,每次呼吸都十分困难。
我听完之后悲喜参半。悲的是晚辈不孝,让长辈为自己受重伤。喜得却是如今我掌握了一手回魂妙技,只要叶叔父还有一口气,我都有办法将他治好!
回头看看旁边,不悔那边也沉默下来,不悔更是满脸激愤!我知道,家人们架不住不悔的盘问,已经将实情告诉他了。
只见不悔快步来到我身边,紧紧的握住我的手腕道:“启蓝,你也知道了对吗?快去治好我父亲!我们爷三个一起去灭了库恩商会那帮杂碎!”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我,尤其是老塔克,眼中更是冒着熊熊的怒火!
当年为了大局,我们放弃了与库恩商会的敌对状态,老塔克和玛维的血仇一直未报,但我从来不曾忘了此事!
这次回来恰好又遇到这个情况,也好!库恩商会,就让我们新仇旧恨,一并算清吧!
420.祸起萧墙内
最近的南洋颇不平静,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各个港口都风声鹤唳,人们警戒的注视着周围的一切,仿佛身边的草丛里会突然跳出什么洪水猛兽,将自己吞噬干净一般。
文莱港区东侧,是一片密集的手工业作坊区,东南则是贸易区。这里的整体管理由西班牙派出一名执政官负责,但是贸易命脉却一直是把握在库恩商会手里。
这片手工业区主要从事农产品初加工、精深加工,航海原件制造,皮制品、毛织品、棉织品的加工制作,以及各方面商品的交易交割。
其实原本这里没有什么产业,就是一片小渔村,但是由于地理位置特殊,恰好处在南洋中间位置、双方势力的交界点上,于是在有冲突就有利益的原则之下,这里逐渐发展起来,成为了一片比较发达的贸易区域。
可是同理,有利益就有冲突,文莱港里的冲突,主要来自西班牙派出的总督和库恩商会之间,这是不可调和的利益冲突,就像价值存在本身一样亘古不变。
文莱港内的产业有税收,虽然比不上雅加达的丰厚,但是依然足以令人垂涎。而这里又是典型的山高皇帝远,西班牙本土鞭长莫及,所谓税收其实更多都是本地的地头蛇冒领装进口袋,然后将实际数额划掉两个零,再把剩下的零头不远万里送到马德里。
可是在装进口袋的多少这个问题上,西班牙派出的总督桑切斯和库恩商会的首领马尔斯*库恩产生了巨大的纠纷。
桑切斯总督认为,领土是国家的领土,税收自然是国家的税收,维护国家利益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所以这税收嘛,自然是总督府八、库恩商会二,这样分成比较合理,毕竟库恩商会本身就是最大的营销者,在贸易上已经获益颇丰,不该再贪恋税收。
可是马尔斯*库恩却不这么想,在他的世界观里,这些税收的产生是他一刀一枪打出来的、一砖一瓦凑起来的,至于什么桑切斯、马切斯的总督,一个初来乍到的寄生虫,有他没他根本无所谓,对大局没有丝毫影响。
所以他的要求是库恩商会占八成、总督府嘛意思意思,拿个两成足够花天酒地了。
这样一来,矛盾就相当的尖锐了。桑切斯总督仗着自己的小舅子在西班牙海军供职,也有一定的权限地位,便有些不把马尔斯*库恩这个“满脸铜臭的暴发户”放在眼里。上任这几个月来,每次征税时都是派人先行一步,先抢到手里再说。
比如,按照当地约定俗成的规矩,每个月十号缴纳上个月的税款。桑切斯怕马尔斯库恩先动手,就赶在八号先把税收收了。
这样一来,马尔斯*库恩再派人去征税的时候就扑了个空。只能派人去和桑切斯交涉。桑切斯凭心情扔出几个子儿,就算把马尔斯*库恩打发了。
话说老马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见对方如此做派,也是不动声色。可是到了第二个月,他也不等八号,五号就派人先去把税收征了。等到桑切斯八号去征税时,这次轮到他扑了个空,气的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
于是,关于征税的风波便愈演愈烈,本来大家就没什么交情,都是“公事公办”,可是矛盾太尖锐,一来二去便闹出了火气。
到了这两个月,双方的征税人员多次发生冲突,几乎引发了大规模械斗,却都在最后时刻被制止了,算是悬崖勒马。
桑切斯气不过,写信举报马尔斯*库恩目无法纪、中饱私囊,马尔斯*库恩屹立多年不倒,自然也有自己的道道,同样黑了桑切斯一本。
但西班牙国内目前是个什么状况,大家其实或多或少都有所耳闻,这样的举报信写出去真宛如石沉大海,还不如往水里扔颗石头,至少还等听个响动。
这个状况充分说明,西班牙本国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根本无力管辖这么遥远的南洋纠纷问题。桑切斯气不过,又把举报信写给了位于马尼拉的远征舰队。
当然,桑切斯在这件事上耍了个心眼,写出的信件是典型的“阴阳信件”。表面上是一封正气凌然的举报信,背后却附着一封“说明书”!
这说明书内容很短,只有一句:只要远征舰队帮助稳定了总督府的征税权,总督府将拿出每月自身收入的三成,作为军资提供远征舰队使用。
说白了,这就是直截了当的权利交换。
但正所谓无巧不成书,这位传说中的远征军总司令不是别人,正是我的“盟友”、马尼拉总督小彭斯先生!
这真是瞌睡遇上枕头!这位受过玛维恩惠的葡萄牙族裔西班牙人一直对库恩商会戒心满满,当年我初来南洋、并与他结盟之后,马尼拉总督府便一直保持与刃海着密切的合作关系,明暗结合,共同制约着库恩商会。
应该说,刃海在南洋能发展到今天这样占据半壁江山,小彭斯发挥了巨大作用!
之前叶叔父告诉我的、他所了解到的库恩商会的软肋,就是来自小彭斯。至于这消息的根源,恰恰是桑切斯写给小彭斯的这封举报信,以及其他几个城市总督内容总体相当的信函!
当年我和小彭斯结盟之时,完全没有想到今天还有这样的效果。可是既然已经送到了手里,那就没有不抓住好好利用的理由!
尽管小彭斯和马尔斯*库恩名义上都是西班牙的臣属,但是一窝的猫狗还会打架夺食,何况是人,又面对着如此巨大的财富和权力!
在接到桑切斯的阴阳信件之后,小彭斯立即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一个一举扳倒库恩商会的机会!因为马尔斯*库恩的嚣张跋扈,几乎他势力范围内的所有总督都提出了抗议和声讨,可以说大势已成!
至于与我之间的关系,小彭斯作为一个精明的执政者,他是做了全方位盘算和计划的。
我们早先就是盟友,当然,是暗地里结盟的那种。我们刃海提供给他的资金数倍于他本身的税收和西班牙王国的寄养,说白了,刃海才是他真正的衣食父母。
在最近一段时间,我加入英国势力、大败西班牙无敌舰队的消息传到了马尼拉,作为西班牙人任命的总督,他不仅不感到愤怒,反而喜从中来!
他祖上是葡萄牙人,在葡萄牙被西班牙用联姻的肮脏手段兼并之后,他和他的父亲老彭斯就一直对上面心怀芥蒂,一直等待着机会寻求新的突破,有朝一日能够脱离西班牙的名义。。
我们打败西班牙无敌舰队,恰恰让他看到了这样的契机!在接到桑切斯等人的信件之后,小彭斯思考了很久,终于做出了在我看来十分正确的决定!
他回信郑重的告知包括桑切斯在内的一众总督,马尼拉总督府和远征舰队坚决支持总督府执行税收权,要严厉打击库恩商会这种假公济私、不当执法的行为!
马尼拉总督府的回信绝对的义正辞严,并且以公开信的方式下发到马尔斯*库恩实际占领的各个港口!
这就是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库恩商会的领内暗流涌动,只是等待着一个爆发的机会和节点!
同时,小彭斯也私下里将这个情况告知了叶叔父,这大概是我到来之前半个月的事情,他是想里应外合,一举端掉库恩商会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如果事情按照他的设想发展,在库恩商会被消灭之后,他这个马尼拉总督、远征舰队总司令就可以在南洋一手遮天,再也没有人能够和他正面较量!
至于西班牙国内,呵呵,落架凤凰不如鸡,连自己内部都整不清楚,他们哪有精力来管自己?倒时候自己与刃海商会联手之下,当真在这南洋稳如泰山,开创一个国中之国绝非异想天开!
所以就有了今天令人喜闻乐见的一切包括文莱、达沃、巴布亚新几内亚、新喀里多尼亚在内的诸多港口都爆发了反对库恩商会非法征税的行动!
而“库恩”商会的反应也是极为激烈,采取了极其强硬的手段进行了回击!
“库恩”商会的舰队炮击了爆发反抗行动的港口城市,并且从船上开枪射击了参与行动的总督府成员和普通民众!
最令各地总督和民众气愤的是,邪恶、残暴、冷酷、血腥的库恩商会舰队在炮击了港口之后,居然连一句解释都没有,隔空留下几句“准备好租子,随时来收”,亦或者“总督府小心点儿,下一回炮击的目标就是你们”之类的狠话,便起锚上帆、大喇喇的离开了!
这样的残暴手段立即引起了各地的尖锐反抗,各个港口的库恩商会据点遭到了猛烈的打击,且这股势头正如星星之火,呈现出愈演愈烈的趋势!
桑切斯等各地总督在这样的报复行动中承担了主力军和组织者的角色,更是让原本的暴力对抗披上了一层合法的、官方的外衣。再加上一些若有若无的煽风点火,导致反抗行动的规模不断加大、范围不断扩大,逐渐向着雅加达的库恩商会总部蔓延过去!
其实只要大家稍微深究一下那些“库恩”商会舰队的真实身份,这件事情可能还有回旋的余地,毕竟炮击港口的船只离得那么远,船上到底是谁,谁也说不清楚。
可是在各地总督的选择性无视之下,那些舰船上悬挂的库恩商会旗帜就成了最好的罪证。众目睽睽、证据确凿,这就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库恩商会这次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至于接下来怎么办,有心人自然有办法,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在这团火下面再加几捆柴,让这火着的更旺一些吧!
419.库恩的动向
在马六甲西南富人聚集区的一幢典型中式宅院里,我见到了卧病在床的叶叔父。
此时的他形容枯槁、面色憔悴,四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倒像是六十多岁的样子,此时正微微昏迷,半醒不醒的躺在床上。
不悔看了一眼,眼泪就奔涌而出,一下子冲到床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悲怆出声道:“父亲!不孝孩儿回来了!”
我也难过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当年那样英武的汉子,现在竟然被伤痛折磨成了这样!当真是悲从中来,无言以对。
听到不悔的声音,叶叔父勉力睁开眼睛,瞳孔的焦距由散到聚,缓缓的聚焦在不悔的脸上。
他露出一丝微笑,但似乎就连做出这样的轻微动作都会牵动伤势,脸上的肌肉微不可查的颤抖了几下,又强自恢复了笑容。
“孩儿,你回来就好!”说着又转动眼珠看了我一眼,微笑更盛:“你和启蓝都长大了,为父很欣慰!”
说着又挣扎着想要坐起身:“不要哭,为父没事儿!好着呢!”
我和不悔连忙过去,一把将他扶助:“叔父,您且躺着。启蓝这次出海,学到了最一等的医术,现在就为您治疗!”
叶叔父心知肚明自己伤势沉重,但是又不忍心薄我的面子,便微笑着道:“好!启蓝孩儿说行,一定是药到病除!”
我没有多话,让不悔将其他闲杂人等都请出屋子,我便开始为叶叔父治疗。
绿色的光芒再次从我的手掌上升起,我能清晰的感觉到那律动的生命力!我的身躯就像一口深井,正源源不断的供给着那能量的运转!
在叶叔父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我将右手搭在了他的手腕筋脉处,缓缓将能量送入!
叶叔父被绿光缓缓浸入,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吐气声。那声音充满着如释重负的味道,感觉就像是牙疼了几天,忽然找到了特效药,一下子止住了疼痛的效果。
他伤的原本不算太重,但是因为迁延日久,拖延的伤口有些感染,身体机能也受到了损害。这次即使完全治好,今后也难免留下病根儿。
但是无论如何要好过现在的生不如死,所以我施疗十分坚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力为代价。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我能清晰的感觉到叶叔父的伤势在好转,但我此时也是大汗淋漓,脑袋上气雾升腾,整个人宛如一个蒸笼。
叶叔父自家知自家事,心知肚明这种疗法对我损耗极大,便轻轻的挪动手腕,想要脱离我的手指:“启蓝,够了!叔父已经好多了!就到此为止吧!”
我缓缓闭目,深吸一口气:“行百里而半九十,如此时不能竟全功,终究留下隐患。叔父且再忍耐片刻,稍后就好!”
说着,我猛地睁开眼睛,顿时加快的能量的灌注!叶叔父心头温暖,眼眶湿润,但是又不忍心在小辈面前掉泪,只能默默的转过头去,不看我的方向。
又是一盏茶的时间,我察觉到叶叔父的外伤终于完全恢复,剩下的便是弥补他因此而损失掉的元气。
叶叔父已经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我缓缓起身,整个人仿佛从水中捞起来的一般,已经完全汗透了!
不悔赶紧扶助我,帮着我到一边坐下,他一言不发,我们之间不需要感谢之类的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悔的母亲叶张氏此时端了水进来,听我们说叶叔父好了,顿时泪如雨下,却是面带着笑容一个劲儿抹眼泪。
到了第二天,叶叔父已经能下床行走,我们来看望他的同时,也谈起了当今南洋的形势。
自半年前西班牙库恩商会主动挑衅以来,南洋的**味就越来越浓,营商环境每况愈下,大量的商会远离了此处,甚至包括刃海之前的盟友。
目前的南洋已经形成了刃海和库恩商会针锋相对的格局,其他的势力完全无法插足,所以**味也是日益浓烈。
库恩商会胜在军事实力强劲,而我们刃海则强在经济实力雄厚,双方各有千秋,这场战争就演变成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
然而最近一段时间,库恩商会似乎从海外调集了大量的兵力前来助战,自雅加达、文莱、马尼拉一线,已经俨然是库恩商会的禁脔。
特别是马尼拉,大量的西班牙舰队在此囤积,隐隐有北上之意。叶叔父怀疑,西班牙人是有入侵大明朝的心思,却迟迟没有发动,似乎在等待一个契机。
只是他们到底在等待什么,叶叔父并不太清楚。
但此事我却是心知肚明,他们在等待的,正是东瀛对大明朝、对高丽的入侵之战发生!
最近到达之后我已经收获了大量东亚的最新消息,心中合计,便有了定论。
历史上的万历高丽战争,又称万历高丽之役、万历援朝战争,也就是高丽所称的壬辰倭乱,又或东瀛命名的文禄·庆长の役,指明朝万历年间华夏与高丽人民抗击东瀛侵略朝鲜的战争。
原来的历史当中,丰臣秀吉基本统一日本后官至太阁关白,为了平息国内武士对分封不均的不满,并为削弱各个诸侯势力,丰臣秀吉决定对外发兵,以获取更多的土地,并达到上述目的。
可是当今的东瀛一分为二,羽柴秀吉、柴田胜家双方以京都、奈良为界,二分了东瀛,东西对立,东瀛并未于今年完成历史性的统一,我彻底改变了东瀛的发展走向。
应该说,这正是我当年一手营造的情况,事情也完全按照我当时的构思去发展了。
可是令我始料未及的是,羽柴秀吉和柴田胜家两雄相据,互相攻伐多年、彼此各有损伤,却无法将对方彻底铲除。
筋疲力尽之下,双方居然达成了一项令人匪夷所思的协议
赌赛!
这项赌赛的内容,正是历史上两三年后发生的事情入侵高丽!
双方约定,谁能先击败高丽、夺取高丽全境,谁就在这次赌赛中获胜。另一方将就此放弃主权,投入对方帐下,双方兵合一处、将打一家,共同进攻外强中干的大明王朝!
就这样,万历高丽之战再次阴差阳错的提前发生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真的是百感交集。我当初想尽办法令东瀛维持了分裂状态,却不料历史会以这样一种另类的形态重新回到正轨上!
难道真的是天命难违吗?我这次回来,本来是打算在西班牙东征的过程中,帮助大明朝解了这份困局,让小皇帝朱翊钧真正认识到建立强大海军的重要性和必要性,算是对二叔祖忠贞之情的最好回馈。
却不料事情比我当初设想的更复杂,算上西班牙人、羽柴秀吉和柴田胜家,我要面对的赫然是三个方面的敌人!
这让我不禁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尽管在罗德里格斯的帮助下,我的减低规模大幅度提升了,但那依然是立足西班牙东征军一个方面的敌人来指定的规模和对策。
如今敌人变成了三个,尽管彼此的实力都有所削弱,但是多了竞争关系之后,我的难度只可能有增无减!
但事已至此,考虑再多也没有用,我能做的只能是抽丝剥茧,慢慢分化瓦解他们,想办法打败这些难缠的对手。
当务之急,是要先弄清楚库恩商会的布置,解了燃眉之急。
“启蓝啊,你也不必烦恼。依我看,库恩商会虽然看似强大,实际上却也有致命的缺陷!”叶叔父看着我缓缓的说道。
我的眼前立即一亮,笑问叶叔父:“哦!依叔父之见,这库恩商会的短板到底在何处?”
叶叔父如此这般说了一番,听的我连连点头,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果然不假!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按照叶叔父的提醒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做完这些,我的心里才真正有了底,有信心一举端掉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在做准备工作的同时,我还专门到石川五右卫门经营的新伊贺去拜访了一圈。一方面感谢他们对刃海提供的巨大帮助,另一方面也是去祭奠一下故去的老朋友百地三太夫。
这位老朋友当年在我的营救之下逃离了织田信长的追捕,随我到了南洋。到了这里之后,这位忍者界的传奇彻底放下了担子,将大权交给了高徒石川五右卫门。
可惜的是天不与寿,在悠闲地生活了几年之后,老先生依然没有躲过中风的袭扰,在今年三月份溘然长逝。
立在他的坟前,我默默地放下一束百合花。忍者就像浮萍,飘零四海,无名无姓,对于生死看的很淡,也没有什么礼节讲究,于是我就按照我们的习惯,寄予了他无限的哀思。
看着他的绘像,以及旁边一脸沉默的百地丹波合生,我的心里充满了感叹。人生真如白驹过隙,当初若不是我在大牢里遇到百地丹波合生和九鬼政孝,今天会是怎样,我不知道。
有道是人死如灯灭,当年在世之时,百地三太夫也是跺跺脚、地皮抖三抖的英雄人物。可百年之后不依然是一黄土?
虽然谈不上他乡黄土埋忠骨、犹是深闺梦里人的悲怆,但是依然令人心情低沉,睹物思人不已。
九鬼政孝等伊贺出身的忍者更是对着百地三太夫的墓碑行了大礼,无论走到哪里,他们都是有着一颗熊熊燃烧的伊贺之魂,这种东西就像胎记,深深的印刻在骨子里,终将伴随他们一生。
总有一天,我们所有人也都将走向这一步,面对人生的大限,我们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或许是悲哀,或许是欣慰,或许是无奈吧。
可惜,现实没有给我太多的时间去感怀伤神,战斗的契机已经到来,我们和库恩商会之间的战斗即将全面打响!
收拾情怀,我第一时间回到了指挥所。所有人都已经整装待发,再推敲了一边预案,我方的战船便陆续出港,驶向海外。
具体去了哪里无人可知。只有马六甲无尽的海水,哗哗作响着诉说即将到来的血与泪……
421.可怕的猜想
马尔斯*库恩最近过的颇不如意,心情也十分的恶劣,这是很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情况。
尤其是最近此起彼伏的反对浪潮,让马尔斯*库恩感到万分棘手。
前天正好是收税的日子,马尔斯*库恩觉得整体情况不对,思虑再三之下放弃了这次的征收,任由总督府去割韭菜。
他自己则带着舰队出海,去完成大修战舰的海试。说白了,眼不见为净吧。
可是就在这个过程中,雅加达港却遭遇了猛烈的炮击!
炮击的舰队就像从迷雾中钻出来的一样,开炮,收炮,撤离,毫不犹豫。他们只留下两句话:“实力决定一切,让金币去它该去的地方!这不是终结,只要错误还在,惩罚就会继续!”
这一下彻底点燃了雅加达民众的怒火,人们在总督府的支持下走上街头,打出了“库恩滚出雅加达!”“我们不要吸血鬼!”“黑心商人去死”之类的标语,并开始冲击库恩商会的总部。
不过在马尔斯*库恩的严令之下,库恩商会上下整体还比较克制,一时没有酿成流血事件。
但形势分明还是向着对库恩商会不利的方向急转直下,原来高高在上的库恩商会,似乎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一般!
马尔斯*库恩明明知道是有人栽赃嫁祸,可是......可是对方找七寸找的太准,一下子打在要害上,这就让这位库恩商会的老大不由的心中疑窦丛生。
难道是有内奸?马尔斯*库恩坐在昏暗的客厅里,沉默的思考着。
到底是谁要针对自己?刃海商会?这里面一定有他们的影子,但是却绝对不是他们能够独力做到的。那还有谁?
马尔斯*库恩的脑海里火花四溅,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不久前马尼拉总督、远征舰队总司令小彭斯的那封公开信!
难道......
马尔斯*库恩的心中忽然产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是后院起火了?
如果真的是小彭斯想搞自己,那么即使这一次没有得手,还会有下一次、下下次,直到自己的库恩商会彻底灭绝!
不!不会是他!马尔斯*库恩重重的放下酒杯,用力的甩了甩脑袋,双手使劲儿搓了搓自己的脸颊,他想让自己从这个可怕的现实中清醒过来。
可是人心、人性是极其可怕的东西,一旦有一点苗头冒出来,就会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就像病毒一般,分裂、复制,直到蔓延的全部都是!
马尔斯*库恩忽然有些烦躁,他心里一直有一个疙瘩这些年来,自己的商会似乎被人盯上了!
这种感觉十分真实,但是一直找不到原因。
不知道为什么,他隐隐约约觉得有一支黑手在背后搅动,又觉得仿佛面前有一滩黑雾,怎样都扯不开、化不去。
直到今天,直到此刻,他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抓住了要害!
真的是小彭斯?他为什么要对付自己?理由何在呢?
马尔斯*库恩背着手,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想着想着,他转悠到了座椅后方悬挂着的大型地图前面。
他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祖国西班牙,情不自禁的伸出右手,想在伊比利亚半岛的位置上轻轻抚摸一下。
好多年没有回过故乡了,他们还记得我吗?好怀念瓦伦西亚老家的花田,还有当年青春烂漫的她!
马尔斯*库恩的手指轻轻的划过伊比利亚半岛,仿佛在触摸着故乡的土地那样柔情。
忽然,他的手僵在了半空,定住不动了!因为他的手指碰触到了一种不同色泽的地名,这一块地方的着色比西班牙其他地方的略深,而上面清楚的标注着一个单词:“葡萄牙”!
小彭斯是葡萄牙裔?!宛如一声惊雷在心中响起,马尔斯*库恩整个人宛如触电!
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那就一切都说的通了!自从西班牙通过联姻兼并了葡萄牙,这些顽固的葡萄牙人便一直在通过各种形式进行反抗。
虽然一直没能成功,但是却可以毫不避讳的说,这是西班牙国内最不可弥合的深刻矛盾,没有之一!
如果自己被整垮了,在国内目前非常低迷的情况下,小彭斯在整个南洋就可以为所欲为!
不对,那不是还有刃海商会吗?他们难道能坐视小彭斯坐大?
马尔斯*库恩思索良久,忽然再次震惊这么多年来,为什么刃海和小彭斯两方之间从未听说过有什么矛盾呢?
冷汗再次留下,马尔斯*库恩呆呆的站在地图前面,他已经被自己的设想吓到了!
小彭斯、刃海商会,早在若干年前就结盟了?
他们这么做......是针对自己的?
“嘭”!屋门忽然被人猛烈的推开,发出一声巨响,随即一个人闯了进来!
正在发呆的马尔斯*库恩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去摸腰间的佩剑。随即看清来人,他才逐渐放松了下来,阴沉着脸低声问道:“什么事这么着急?”
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马尔斯*库恩的副官吉姆*阿伦,一个巴斯克族的中年人。他十几岁就随着马尔斯*库恩出海,几十年风风雨雨到了今天,如果马尔斯*库恩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完全相信的人,那便是他,吉姆*阿伦。
“提督!”吉姆*阿伦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被硫酸浸泡过喉咙,又像是用砂纸在玻璃上打磨,令人十分难受。
但比起声音,他所说的内容更让马尔斯*库恩胆战心惊:“刚刚得到消息,商会在雅加达的总会受到攻击。西蒙斯不听劝阻,刚刚率领着一队水手去和袭击者火拼了!”
“什么?”马尔斯*库恩顿时急的跳脚!西蒙斯*库恩,自己的亲生弟弟,这个惹祸精!
“不是说过不让他掺和这件事的处理吗?”马尔斯*库恩对着吉姆*阿伦大叫:“你为什么不拦着他?”
吉姆*阿伦的声音依旧冰冷而难听:“我拦不住他,提督。我敢来找你的时候,西蒙斯已经在召集舰队了,估计除了与闹事者对抗之外,还要去海上追击那些海上的袭击者!”
马尔斯*库恩心中忽然一凉,决不能去!他歇斯底里的大喊着:“决不能去!快拦住他!”
说着,几乎是冲刺出了房间,不顾一切的飞身上马,一阵风也似的冲出了院落的大门!
吉姆*阿伦紧随其后,随身护卫着马尔斯*库恩的安全。两人的马匹一前一后,向着商会总部的方向疾驰而去!
“砰砰砰”!几声枪响连续响起,就像是打在马尔斯*库恩的心口一般,让马背上的他浑身一颤!
他不顾一切的猛抽几下马鞭,座下的马儿“稀溜溜溜”一声痛叫,居然又硬生生将速度拔高了三成,猛的窜出了一截,没片刻便来到了枪响发生之处!
这里正是库恩商会总部的正门前,几十名持械的商会员工正与上千名抗议群众对峙!枪响来自于员工方面的带头人西蒙斯*库恩的助手,波兰人莫洛廖夫!
他的对面躺着几个中枪的民众,浑身浴血的倒在血泊中!其中一个伤员手里提着油漆桶,此时红油漆撒了一地,看起来宛如鲜血一般!
估计是他们想向库恩商会的大门泼油漆,在阻拦无果之下,莫洛廖夫便向着这些激进分子开枪了!
脑补了现场的情况,马尔斯*库恩心中大概有了谱。他一个箭步冲到莫洛廖夫面前,一个右勾拳重重的挥了上去,“噗”的一声将莫洛廖夫打的后仰倒地,鼻血顿时喷溅出来!
库恩商会的员工一惊,枪口顿时转了过来,待看清楚打人的“暴民”居然是老大,立即吓得将枪口高高抬起,一个个噤若寒蝉!
马尔斯*库恩恶狠狠的怒视了这些员工一眼,重重的踢了地上的莫洛廖夫一脚,才转过身高声叫道:“快找医生!叫医生来!先救人!”
不得不说,他的套路还是对的。先制住施暴的员工,再以伤员为中心转移众人的注意力,等到伤员送走,在慢慢做群众的工作。
可是他确实低估了民众的怒火!只听人群中有人高叫:“前天就是这个老贼的舰队开的炮!今天又是他的人开的枪!”
另一个声音高叫着:“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乌央乌央的民众立即被点燃了怒火,在血淋淋的现实面前,一切狡辩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血债血偿!血债血偿!”民众们怒吼着冲了上来,很快便将包括马尔斯*库恩在内的众人包围,无数的农具、木棍劈头盖脸的打了下来!
“啪”!不知从哪里伸出的一个犁耙重重的打在了马尔斯*库恩的头上,实木的杆儿相当沉重,鲜血顿时就流了出来!犁耙的主人往回收工具的时候,犁耙的尖儿又在马尔斯*库恩的脸上拉了一下,顿时又是一片鲜血淋漓!
马尔斯*库恩痛苦的倒在地上,吉姆*阿伦立即冲了上来,一把拽住他的衣服,全力施为之下,一下子将马尔斯*库恩拽到了自己身后!
就在此时,几件农具重重的砸了下来,“乒乒乓乓”的砸在吉姆*阿伦的背上,这壮汉立即喷出一口鲜血,喷的马尔斯*库恩一头一脸都是!
马尔斯*库恩纵横江湖这么多年,靠的本就是船坚炮利。这次虽然不想让事态进一步扩大,但是刀斧都已经加身了,如果再一味的示弱,只怕连以后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了!
“开枪!还击!”马尔斯*库恩高叫着。身后的员工得到授意,立即抬起枪口,对着面前的愤怒民众毫无顾忌的扣下了扳机!
如此一来,原本就混乱的场面更加的充满了血腥!当双方都不再留手,这一切就注定会是一场悲剧!
但是谁在乎呢?隐藏在人群中的墨见形势已经不可控制,知道目的已经达到,便微微招了招手,带着几个民众打扮的人快速消失在街头。
只剩下库恩商会门前的搏杀依旧在继续,鲜血依然在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