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表演秀开始
有道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可是亲眼见到的就一定是真的吗?我很怀疑。
尤其是我正亲历的这一切——在安特卫普西北的凯尔特河上上演的这一幕,让我深深的感觉到:
不要相信眼睛!
不要相信眼睛!
不要相信眼睛!
双方默契到什么程度?
陆地上的两方在上班之后……这个词我怎么说怎么别扭——开始抄家伙出工。因为这次有了我这个重火力加入,他们选择战场的时候不再安排在市内,而是选择在市郊荒无人烟的地方。
为什么呢?
因为等到“正义胜利之后”,这块土地都是属于我们一方的,怎么可以过度破坏呢?
听到这个理由之后,我真的暗暗吐了一口血。为了防止这帮“演员”给我也下套,我第一时间安排九鬼政孝带着两条船北上,先行接收约定的一半条件——“紫色郁金香”商会在阿姆斯特丹和布鲁日两地的贸易份额。
而汉森*扬也让自己的外甥先去联系乌得勒支同盟的首领威廉*奥兰治,没有组织的支援,即使打下土地,也很快会被西班牙人再抢回去吧!
布置好了环境,剩下的就是执行了。我幻想过无数种可能出现的方式,但却万万没想到,遇到的正是让我最无语的一种……
从奥森德雷赫特到霍何海德的海岸沿线,闹剧正在上演着。大家呼呼呵呵的聚在一起,发出了浩大的声势!
这么热闹的场景,自然是吸引了无数眼球的关注,其中就包括范布腾专门请来的各大新闻机构……
为了确保他们能赶来,我们还专门把战斗的时间选到了下午……
等到满腔热血沸腾的战地记者们找好了位置,一场精心策划的战斗开始了!
穿着统一红色装束的官方势力从一开始就扮演着主动进攻的一方。他们的火枪轰鸣震天,但却掩盖不住更加震耳欲聋的呐喊声!
而身着黑色服装、胳膊上缠着橙色布带的乌得勒直同盟队员们尽管落于下风,但依然展现出顽强的战斗意志!
他们坚决的抗击着西班牙官方的邪恶力量,靠着各种各样的复杂地形和对方展开游斗,一时间也打的有声有色,丝毫看不出他们只是一些伙夫、会计、手工业者和码头工人。
躲在后面的战地记者们跟着高*潮了!本来么,围绕着凯尔特河的这一战旷日持久,原本的新闻打成了久闻,久闻都快成了丑闻,所有的报社都失去了跟踪报道这一战事的兴趣。
但是就在昨夜,据可靠消息称,今天,就在今天!反对派将和官方势力进行大决战!而敏感的人们都清醒的认识到,今天的这一仗,将很大程度上决定凯尔特河北岸的归属。
于是,报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绝大多数周边国家的主流媒体、非主流媒体和小报都介入进了这一战的报道之中。
潜伏在河岸边上的记者们看着眼前热闹的一幕,纷纷用牙齿咬着鹅毛笔的笔尖,紧紧皱着眉头思考着这一条新闻的标题。
“自由还是荣耀?安特卫普之战走势之我见。”
“持久之战!凯尔特河北岸花落谁家?”
“无法抗衡的权柄之力!”
“橙色联盟的悲歌。”
“你在南方的弹雨里泪眼纷飞,我在北方的鲜花里四季如春。”
……
从众记者插上思想的翅膀,第一时间撰写的新闻稿来看,绝大多数人还是看衰乌得勒支同盟,认为西班牙官方势力将取得最终的胜利。
如果是我,也会这样认为——双方的战斗力相去真的不可以道理计,如果就这么打下去,胜利的一定是汉森*扬一方!
说到这里还得插一句,汉森*扬昨日夜间还专门派人去了趟总督府,报告说已经掌握了乌得勒支同盟动向的线报,明日一战可定乾坤!
总督大喜之下,连夜签发了一笔军费,下达给了安特卫普方向的官方军队。
汉森*扬喜气洋洋的看着这笔“分手费”,一时间打的更是士气高涨。眼看着武德勒支同盟已经被压迫到了凯尔特河沿岸,胜负似乎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可以见分晓了!
就在大部分记者们都合住了本子、收起了鹅毛笔,准备收工的时候,海岸线上突然出现了大大的surprise!
十几艘大大小小的战舰顺着西风,雄赳赳、气昂昂的开进了凯尔特河!进来之后,也不过多打话,调转船头,船腹正对着河岸的众人!
就在记者们目瞪口呆之中,战船左侧的火炮同时开火,一时间凯尔特河面上炮火暄天、打的岸上乌烟瘴气!
记者们的目光随着炮口的火光、沿着一道道弹道,狠狠地砸在官方势力的阵地上!
不知道这些战舰用的是什么弹种,打在阵地上接连发出轰天的巨响!掀起了难以形容的巨大烟尘!
记者们还在遥远的地方,都被这阵势吓破了胆!这丫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是谁!?
就在他们仍然大脑当机之时,已被压迫到河岸的乌德勒支同盟突然爆发了!他们呐喊着、冒着战船的炮火,冲进了漫天的烟尘之中!
就在一些记者还在发呆之时,脑子最灵活的《泰晤士报》《卫报》《共和报》的记者已经在私密的修改起稿件的内容和标题!
“他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罗宾汉突现!西班牙官方遭遇重创!”
“由摩擦到被摩擦——一位西班牙老兵泣血口述!”
“凯尔特河北岸要变天!安特卫普以北谁主沉浮?”
还有一些小报记者们,受限于一直以来的“业务范围”限制,写不出震古烁今的新闻报道,便开始习惯性的琢磨花边儿!
仅仅后来流落到我手里的小报就有这样的报道:
“一夜之间,威风猛虎为何变成了软脚蟹”?
“汉森*扬和神秘橙衣女子不可不说的故事”。
“赢了,我是你的。输了,你是我的——神秘女子口述昨夜与总督的那些事”
……
总而言之,无论外界怎么看、怎么想,战况却在向着橙色同盟一方倾斜。到了战斗两方“下班”之前,人数仅为对方三分之一的乌德勒支同盟方已经将官方力量完全包围了!
或者说,汉森*扬副手带队的官方力量宣布投降!
奥森德雷赫特到霍何海德的海岸沿线城镇、乡村宣布正式并入乌德勒支同盟。“闻讯赶来”的乌德勒支同盟领袖威廉*奥兰治特使奎尔在入夜前宣布——奥森德雷赫特到霍何海德海岸沿线一带正式解放!
一时间,记者方一片大哗!
谁能想到,本来看起来已经一边倒的战斗会发生这样的神奇转折?有些距离近的新闻社都已经开始为抢先发行新闻而加印特别版报纸了,结果……结果突然变了!
这些记者心里咬牙切齿的咒骂着,但又舍不得放弃这么好的新闻体裁!于是不得不派人回去叫停备印的报纸,气鼓鼓的互相打听着,那些开船的到底是谁?
在记者团队的多方要求下,当天夜间,我在旗舰“自由女神”号——其实就是新购买的“宁波号”威尼斯炮舰甲板上召开了记者招待会。
对这些无冕之王,我不需要谈什么仁义道德、智信仁勇严,我只是端着上好的波尔多赤霞珠二十年陈酿给他们敬酒,又每人包了一包沉甸甸的“辛苦费”,剩下的就看他们自己的文笔了。
于是,英国、法国、荷兰、甚至西班牙第二天上午发行的号外都是这样的语气和腔调:
“来自东方的自由使者照亮安特卫普夜空!”——来自荷兰《共和报》。
“西班牙头顶落下了达摩克里斯之剑!”——来自英国《泰晤士报》。
“凯尔特河一夜变橙,安特卫普还会远吗?”——来自法国《马赛日报》。
“他是魔鬼的使者?还是撒旦的化身?”——来自西班牙《马德里星报》。
“昨晚**之后,他对我这样说!”——来自某知名花边小报。
……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来自异域的我在这西北欧的土地上一夜成名!人们都在讨论,这个孙姓的明朝子爵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做出这样的行为。
当然,西班牙王室很快就此事做出回应——鉴于外部势力介入本国内部事物,国王腓力二世下令,对明朝人孙启蓝发出全海域通缉令!必杀令!
而几乎就在这道通缉令传播不足一日,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一世、尼德兰乌德勒支同盟领袖威廉*奥兰治公开宣布,两国敞开怀抱欢迎孙先生,希望彼此能够进一步加深合作,并未其提供政*治庇护!
这样一来,整个西欧的舆论更加热闹,眼尖的人都已看出名堂,这名东方人已经成为了新势力和旧势力之间角力的焦点!
“叮”!酒杯碰在一起,端起,轻轻的抿着。
“这一手实在高明!孙先生!”汉森*扬低声笑道。
我们之间已经完全履行了之前的合同,我得到了想要的北欧商圈份额,而他们得到了更多。不过我不在乎,双赢是最好的结局。
听着汉森*扬的恭维之辞,我微笑着谦虚道:“只是运气罢了!”
汉森*扬闻言也微笑不语。良久方道:“孙先生,我们之前的合作十分愉快,那么以后呢?”
我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酒杯,微笑道:“我是一名商人。”
汉森*扬闻言眼睛一亮,随即举杯道:“那我们一定会有更多愉快合作交流的!”
“叮!”
酒杯碰响的同时,舰队却已启航,驶出凯尔特河,渡过英吉利海峡,向着西北方的泰晤士河径直行驶而去。
272.泰晤士河畔
为什么先选择来伦敦,而不是去阿姆斯特丹,这是不言而喻的事情。我是个商人,但是商业的方式来的太含蓄,想要击败敌人太迂回。
就像荷兰,或者说——尼德兰、乌德勒支同盟,他们拥有着西班牙超过一半以上的经济体量和贸易量,可以说掌控着西班牙的经济命脉,但是为了获得一定的地位,居然足足折腾了八十年!
八十年啊!我要是指望他们成为我对抗西班牙的助手,那真的只能呵呵了。与他们交好是必要的,我可以进一步提高自己的经济实力。但是要对抗西班牙,还得靠更加稳健的英国。
所以我来了!伦敦!
当我们从蒂尔波里码头寄港登陆时,早已听说了消息、侯在码头的记者们沸腾了!他们呐喊着我的名字,想要突破码头增设的警卫和治安官架起的人墙,想要挤到我身边,得到第一手的采访资料。
尽管我知道,这些记者都是些没有礼义廉耻、只求效益和爆点的主,他们从来不介意自己的报道会给别人带来什么危害。但作为一名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回来的未来人,我依然知道,想要在名利场里顺利行走,一定要和这些无赖打好关系。
一名带着鸭舌帽,穿着白衬衣和格子马甲,收脚裤,高腰马丁鞋的年轻人向我喊道:“孙先生,我是泰晤士报的记者!我想请问,您的信仰是什么?”
在港务区治安人员和九鬼政孝等人的保护下,我一边被挤着往前缓缓移动,一边微笑着大声答道:“我是无神论者!愿上帝保佑你!”
我这两句回答,先是让众人一愣,随即就有人笑起来——无神论者和上帝保佑,这是不搭界的。而我的第二句回答也被很多人善意的理解为祝福和友好的玩笑。
这是我从新闻报道中得到的结论。
那名记者似乎受到了鼓励,他又大声问道:“那您对天*主教和新*教怎么看待?”
应该说,这个问题在除了英国之外的地方如果被问出来,那是相当尖锐和刻薄的,因为无论怎么回答都会冒犯一部分人。
可是在英国不同,因为女王伊丽莎白一世温和的宗*教政策,守旧派和革新派之间的矛盾在这里得到了最大程度的缓和。
所以我继续笑着答道:“信仰是自由的!我们唯一要遵循的就是自己的心!”
周围顿时响起了比较密集的掌声,我继续对他们投以温和迷人的微笑。
另一名记者又问道:“听说您在法国时说过,您信仰的是布*尔*什*维*克,请问那是什么?”
我笑道:“就是不信神的意思!朋友们,关于信仰问题,我想有机会的情况下,我愿意在大学或者民众集会的场合公开与大家讨论。现在开始不再回答。”
说着我伸出三根手指大声道:“再回答最后三个问题!”
记者群中发出一阵骚动,这帮哥们儿没想到我一个外来者,居然牢牢的掌控着采访与被采访的主动权,更不要说我那一口正宗的西伦敦英语,更让他们感受到我的与众不同。
毕竟,多少外来者都是倒在这初登贵地的第一仗上。而我的从容应对,似乎让这些久居名利场外围的家伙们,宛如看到一颗交际新星冉冉升起!
“孙先生,我是卫报的记者。听说您全力支持乌德勒支同盟在安特卫普的作战行动。请问您是出于什么理由这么做?”
我站住脚步,整了整身上的礼服,用充满正义感的声音答道:“为了让自由照耀所有的土地!让恐惧不再盘踞在人们心中!为了孩子和老人的笑脸!还有你这样的优雅美人儿能留给我联系你的方式!”
满脸雀斑、身高一米四、体重一百六的女记者捂着脸发出兴奋的尖叫,周围的人们哄笑起来。他们都知道,我的最后一句话是个玩笑,但他们就喜欢这个。
有槽点才有卖点不是么?
剩下最后一个回答问题的机会了,记者们都有些忐忑。一名带着礼帽的中年男子开口问道:“孙先生,您认为英国和西班牙,最终谁会获胜?”
他没有说他是谁,于是我问道:“这位记者先生,请问您供职于哪家报社?”
那名男子淡淡的答道:“我是女王的忠实臣子,军务副大臣杰克*布拉沃。很荣幸见到你!来自东方的子爵先生!”
周围顿时发出一阵惊呼,谁知道记者群里尽然还藏着这样一位大人物!
接着,所有人便一起看向了我。周围也安静下来,大家都在等着我的回答。
我知道,前面的连续招数加普通攻击已经让我的能量槽满了,现在是放超杀的时刻了!
于是我左右看了看,站到码头的一个长条箱上,对着众人大声道:“仁慈的女王用恩泽照耀着英伦大地,这里的人民团结友善、英勇无畏!”
我望着周围的人,左右环视一周,用充满蛊惑的声音继续道:“我的家乡有句古话——上下齐心、其利断金。在女王光辉的照耀下,伟大而无畏的英国可以战胜所有侵略之敌!而我……”
我的声调突然降低,用极其诚恳的语气道:“将与你们紧紧的并肩站在一起!”
人群中先是压抑的沉默,继而爆发出轰鸣的掌声。我自然听得出,领掌的正是英**务副大臣杰克*布拉沃身后的那一小撮人。但是谁在乎呢?我们各取所需罢了。
在周围各种各样的声音环绕下,我挤出码头,踏上了早已侯在此处的马车。
酒店里,依然是人山人海,我忽然想起了英国电影《百万英镑》中的情节。真的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不过此时此景,这正是我需要的,所以我也乐于他们在侧增温。
中午十分,我接到了一个邀请——来自英国皇家二等子爵、军务副大臣杰克*布拉沃。他盛情邀请我参加明天晚上,在威斯敏斯特庄园举办的宫廷酒会。
这座庄园坐落于威斯敏斯特大教堂的侧近,据说属于皇室资产,是上流社会人群的主要聚集地之一。
作为朋友,我愉快的接受了他的邀请,还不忘让信使带回去四瓶酒——两瓶来自东瀛的清酒,两瓶来自明朝的杜康。
对于他们这样的贵族来说,礼物不在于价格,而在于格调。来自东方的佳酿,还有什么比这更有格调的东西吗?
更何况,这四瓶酒在本地的价格本就不菲。所以可以预见,这位杰克*布拉沃先生已经在心里把我这个“识相的东方人”当做了值得交往的对象。
等到夜幕降临,在大本钟连续敲响八次,我知道,该走的人已经走了,该热闹起来的人也热闹起来了。所以,我出去溜达溜达的时机也到了。
换上一身紧身的行头,带上一个长长的斗篷,我随着一个人,穿行在肯辛顿区的街道上,九鬼政孝也是一样的行头,紧紧的跟着我。肯辛顿又称作肯辛顿*切尔西区,是我前世曾经最喜欢的切尔西俱乐部所在地。
二零零三、二零零四两年,切尔西在狂人穆里尼奥的带领下,以犀利无比的四三三阵型横扫英超,成为我心中无法磨灭的印记。
而正是从那时起,我的注意力从亚平宁半岛的红黑军团转移到了西伦敦的蓝色阵营,一爱就是十年。
想到这里,我不禁咂了咂嘴。前世今生,谁是庄周,谁是梦蝶啊!
我的目的地在不远处的富勒姆区,转过几个街角,我就来到了自己要找的地方。
前面的人按照前四后三的手法敲响了一幢新房子的大门,不大会儿,门便吱呀一声开了。里面探出一个脑袋,看到之后,眼里露出惊喜的目光。
但我们并不说话,他快速闪身,将我让进屋里。等我进屋,他又左右看看,没人,方才关了大门,上了锁。
“先生!您终于来了!”说话的正是开门人——久违了的砂!我让他随着不悔贴身保护,先一步来到英国落脚。而这里,正是刃海商会在英国、在伦敦最大的据点。
等我上了楼梯,到了二楼,我再次见到了很久不见的亲人和朋友们!
不悔冲了上来,一把将我抱住,几乎是眼中含泪的看了我半天,方才沉声道:“听说你在非洲遇险,我第一时间想去救你。陈奎和拉克申拦住了我,说我即使去也于事无补,不如坚守在此,稳定后方。”
他说话的同时,嘴唇微微颤抖,我知道他是真的内心激荡。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既然已经默认了自己这一世的身份,就等于承认了这些关心我、照顾我的亲人,他乡遇亲,怎能不喜?
我压低声音道:“他们说的对!你做的很好!不悔老兄!”
说完,在不悔闪烁的目光中,我又瞄了拉克申一眼,微笑着对他点点头,他也朝我微笑行礼。
这个草原上的小贵族,此刻已经完全像是一个英伦的小贵族了!所有人里,就他变化最大。当初让他陪着不悔来,就是想让他像辅佐我一样辅佐不悔,看来他做的很好。
其他的几人也纷纷问了好,见了礼,我们方才坐下,不悔就着急的想要给我讲这两年的营收情况。
我打断了他的话头,开口道:“账目我不管,你来负责。我想要知道的,是当今伦敦、或者说英国的形势!不悔老兄,你赶紧讲给我听!”
不悔点点头,放下账本推到一边,等满脸激动的青莲玉荷给我倒上一杯红茶,方才开口,向我详细的讲述起他所掌握的情况。
这一席话,当真听的我心情激荡。此刻的伦敦果然是风云际会、龙腾虎跃!我来的,正是时候!
273.英伦的局势
《商君书·慎法》有云:“凡世莫不以其所以乱者治,故小治而小乱,大治而大乱,人主莫能世治其民,世无不乱之国。”
人们一直认为这段话翻译为:现代的国君没有不用乱国的方法去治国,所以他们小小地搞,国家就小乱;大大地搞,国家就大乱。因此,国君没有能够世代统治人民,而世界上没有不乱的国家。
而我却认为,对后半段关于周期律的说法,我同意;对前半段我却认为应该这么理解:君王没有不通过治乱而治国的。所以治小乱、则国家小治;治大乱,则国家大治。
这样才符合逻辑,也符合当前欧洲大陆、特别是英国的实际情况。
几年前的一场黑死病,让伦敦陷入了短暂的黑暗,人口锐减了三分之一,经济受到沉重打击。
来自罗马教廷的风言风语认为,这是伊丽莎白一世模糊的宗*教取向、以及她公开对抗罗马教廷统治的“天谴”,这让伊丽莎白一世一度陷入极大的危险和矛盾之中。
但是在终生未嫁的“贞洁女王”伊丽莎白一世倔强性格作用下,她带领着大病幸存者和从欧洲各国涌来的新教徒顶风冒雪的展开了重建工作。
接下来的几年里,英国、特别是伦敦很快通过宽容开放的宗*教政策,大力吸引外来人口;通过重农重商,加快发展国家经济;通过近乎于海盗、针对西班牙人的海上劫掠行动,充实自己、打击敌人。
所以没过几年,英国就恢复了元气,甚至比以前更好!再加上伊丽莎白一世采取比较宽容的民族政策,英格兰、苏格兰之间的矛盾大为缓和,双方趋于一统的趋势越来越明显。
应该说,在伊丽莎白一世在位的这些年里,英国进入了黄金发展期。究其原因,我认为主要好归功于伊丽莎白一世和他父亲亨利八世具备一项绝大多数统治者不具备的美德——
智慧!
在文人的UU小说,那是一个包容、胜利、传奇和愉快的年代,孕育了莎士比亚和英国文艺复兴。英国人的语言从乔叟式的晦涩难懂转变为莎士比亚式的典雅流畅,从各地方言杂陈变为统一的民族语言。
在她的带领下,英国人从粗鲁的盎格鲁*撒克逊人转变成了优雅的绅士,这是一次升华和蜕变。
外部环境上,伊丽莎白一世的英国支持尼德兰对抗西班牙,为自己培养强大的盟友,却抽离了主要对手的元气。
与法国建立了良好的关系,使很多年来无比强大的西班牙身边站起了几乎比肩的对手,大大牵制了敌人的注意力。
同时通过建立海外殖民地的策略,与西班牙展开了包括新大*陆、非洲和印度洋、东南亚的控制权。
这很睿智,很强势,让英国强大起来的同时,也让英国与西班牙彻底决裂。傲慢的“天选之民”西班牙人撕下了最后的伪装,开始尖锐的与英国对立起来。
这就宛如现代的当今社会,世界霸主山姆通过几十年的冷战斗垮了毛子,却在不经意间纵容了兔子的高速发展。
当它觉悟到世界东方的兔子已成为了自己无法控制的力量时,就宛如西班牙对英国那样,采取了控、拉、拽、打的方式来限制对手。但遗憾的是新锐的崛起力量大势已成,这一切小动作必然成为镜花水月。
所以我来的正是时候——对于一个不安分的灵魂,还有什么比这样的大热闹更令人兴奋呢?
从不悔那里离开之前,我解答了他的疑惑——关于我为什么要用一个新的商会名称来到英伦。
我的想法很简单,给自己留下后手,增加战略上的裕量和迂回空间,让战术实施更有弹性。
第二天白天没有什么值得赘述,除了狗仔队的关注,一切正常。
下午的时候,我开始收拾行装,准备去参加威斯敏斯特庄园的王室酒会。参会要有女伴儿,为这个我实实在在的发了愁。
不是因为没有,而是因为太多。
其实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华梅都是最恰当、最合适的女伴儿,但是让人头疼的是克里斯蒂娜这个不怕事儿大的也叫嚷着要去,还有岚默默不语的幽怨眼神……
面情软真的是个大问题啊……
这毕竟是一次带有政治色彩的交际,所以华梅最合适。如果是打仗,那么克里斯蒂娜当仁不让;如果是海上贸易,岚则是最好的选择。
安排好之后,我又交代了一些准备事项,方才与华梅一起,乘上了车辙和窗棂上都缠绕着橄榄枝叶的马车。
驶向威斯敏斯特庄园的路上,我思考着晚上可能出现的情况,一时间入了神。
组织今天酒会的东家是詹姆斯*斯图亚特,他是前苏格兰女王玛丽·斯图亚特与第二任丈夫达恩利伯爵亨利·斯图亚特所生的唯一儿子,今年十八岁。
一五六七年,苏格兰贵族废黜玛丽*斯图亚特,詹姆士在一岁零一个月就加冕为苏格兰王位,在苏格兰被称詹姆士六世,并由几个大贵族摄政。
一五八一年,在心腹贵族道比尼*伦诺克斯的协助下,詹姆士除掉了摄政王莫顿。但是由于伦诺克斯个人行为不当激怒了一些本地贵族,导致詹姆士被高里伯爵劫持。
后来伦诺克斯被逐,不久之后,詹姆士又被其支持者救出。经过一年多的梳理,去年詹姆士六世正式亲政苏格兰。
而事实上,作为伊丽莎白一世的表侄孙,詹姆士作为国王其实作为空间有限。毕竟荣光女王、贞洁女王就宛如天空中的皓月般明光四射,即使是詹姆士这样的珍珠钻石,也只能保持低调。
三年后,玛丽*斯图亚特因为被怀疑参与对伊丽莎白一世的刺杀行动而处死。詹姆士没有表示太多的悲痛与反对,这让伊丽莎白一世对这位表侄孙刮目相看。
一六零三年,在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一世去世后,詹姆士继位为英格兰国王,史称詹姆士一世,时年三十六岁。
今天,这位十八岁的苏格兰王在伦敦举办酒会,除了增加影响之外,未必没有拉拢人心、结交盟友的意思。
对我来说,是谁组织的酒会其实并没什么不同,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需要的只是一个平台。当然,也不是完全不考虑人选,毕竟詹姆士在各方面的印象都不算坏,算是一个比较友好的平台吧。
盯着窗外,我正在全神思考,华梅的声音突然传来:“启蓝!”
我回过神来,扭头望着身边的华梅。她正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微妙,似笑非笑。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于是我问道:“啊?怎么了?”
华梅盯着我又看了一眼,轻声道:“我们多久没有这样单独待在一起了?”
说完,微微一笑。
我的心中顿时一阵怅然,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时在京师皇城,尚书府里、大街小巷、花前月下的情景。假如不是我一定亲便出征东北,假如当初我没有离开明朝,又假如华梅没有独自出行,那……
可惜,人世间没有假如。
那时的我们,总以为人生只有相逢,却没想到还有错过,还有遗憾,还有心痛和来不及。
人生就像一场旅行,我们并肩而行,却不知一起有多远。
我又出神了。马车的车轮在一块小石头上硌了一下,车子猛的晃了晃,将我从出神中唤醒。见华梅还在双眼一眨不眨的望着我,我方才答道:“是啊!一晃两年了……”
华梅见我呆呆的表情,忽然噗嗤一笑,顿时宛如梅花盛开!我这才注意到,她今天穿着的是一件红黑相间、覆颈露肩的半长晚礼服,脚上踏着一双娇俏的黑色皮鞋,在窗口透进的光线照耀下显得十分惊艳。
见她盯着我,歪着头似笑非笑,我顿时觉得心跳有些加快。忽然想起了仍在昏迷中的鸢,我的心中一痛,叹了口气,我将目光转向了窗外。
华梅的声音再次传来:“我知道,你的心里还有疙瘩。我不会逼你,也不会再离开你了,好吗?”
我扭回头,望着华梅灼灼的双眼,无法回答。其实仔细想想,我们一路走到今天,又怪的了谁呢!但是事实就是事实,我无力改变,只希望时间能解决这一切吧!
于是,我对着华梅点了点头,默不作声。
华梅轻轻向我这边靠了靠,轻轻的靠在我的肩头。
车厢内一时间落针可闻,只剩下我尽力压抑的呼吸声……
就在远处的钟声传来六声鸣响,我们的马车到达了威斯敏斯特庄园前的空地上。
隐约可闻的马嘶,告诉我们自己并非最先到达的宾客,但肯定也不是最后到达的。这是很好的情况,喜闻乐见。
雕花的围栏雕刻出庄园的轮廓,交替的苹果树和常青掩映着深处的城堡?仆人、侍者、马夫、园丁在小径间、主道上来回穿行,全力为酒会提供最优质的保障。
我们在庄园护卫的帮助下下了马车,随着侍者穿过灌木丛簇拥着的甬道,来到了威斯敏斯特庄园城堡门前。
这座城堡不算很大,却显得十分威严。待管家拖着花腔报道:“大明朝子爵孙启蓝将军及未婚妻李小姐到”!在城堡大厅里众人齐刷刷的凝视中,我们从容的踏进了酒会中心会场。
呵呵,伦敦的名利场,我来了!
274.酒会演闹剧
万众瞩目的感觉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关键还看自己想要什么。
在一层大厅几乎所有人的注视下,华梅搀着我的胳膊,我们并肩进了大厅。或许是东方人太少见,又或许是我们带来的视觉感官冲击太强烈,整个大厅里响起了一阵如有若无的赞叹声。
但是更多的,却是不太友善的目光。毕竟,贫穷的仇视富有的,丑陋的仇视漂亮的,单身狗仇视撒狗粮的,而我们几乎占全了后者的全部......
可是我夷然无惧,前一世我一直藏在幕后,而这一世我却走上了前台。在这里我没有什么顾忌,没有什么约束,也许我会为了斗争需要而隐忍,但是我却绝不会像前世那样委屈自己。
因为没有意义。我需要担心什么呢?对我来说,这里是异世,有时我甚至会有种奇怪的想法——前一世,我因为死亡而穿越,那么这一世,我会不会因为死亡再穿越回去呢?
当然,我没有尝试的勇气罢了。
走进大厅,我们放缓脚步,按理说我们作为正式受约的宾客,主人这会儿应该迎接出来,向我的到来表示欢迎,寒暄几句之后,再根据我们的身份将我们引向相应的群体。但是我们走到场地中心为之,却没有见到任何前来迎接的主人影子,就连刚才的官家都不见了身影。
周围开始有人发出低低的笑声,里面充满了难以名状的欢愉——我最近风头太劲,看到我受落,很容易让人们产生诸如“这出尽风头的东方人也有今天”的快感。
这是下马威么?又等了几秒钟,见对方确是做足准备要落我的面子,那我也不必客气了。
我微微一笑,轻轻拉着华梅的手站住了脚步,微笑着扫视了一眼围在周围看笑话的伦敦贵族,用悠扬的西伦敦英语望着华梅笑道:“传说中盎格鲁*撒克逊人是一群茹毛饮血的荒蛮之人,不守礼仪,也没什么教养,今天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华梅轻轻拍了拍裙子下摆,用嘲笑的口吻道:“也许他们的智力也就能争论一下周五吃不吃鱼的问题,至于其他的问题,对他们来说还太难了一些。”
说到这里,我们牵起手,相视一笑,满脸尽是轻蔑之情。我轻轻的把华梅鬓角滑落的一缕头发重新顺回而后,笑着道:“一群蛮子就着水边建了个栅栏,就以为自己进城了!没劲儿,咱们走吧!”
华梅开心的笑着挽住我的手臂笑道:“听说奥斯曼土耳其人最近动作挺大,也很欢迎外来力量,我们去看看吧。或者去法国转转也好啊!”
我笑道:“好提议!我们走吧!美丽的女士,这边请!”说着,我对华梅向外做了个请的手势。华梅优雅的欠身,随即又贴近我的胳膊,轻轻挽着,我们一起优雅的向外迈步而去。
如果说,对方的举动是不礼貌,那我们的说法做法简直就是*裸的打脸!对于主办方苏格兰的詹姆士六世而言,如果任由这局面发展,他将沦为整个伦敦贵族圈的笑柄——当然,我的名声也会受损,可是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毫无根基,我输得起!
可詹姆士输不起。作为伊丽莎白一世的表侄孙,他的前半生实可谓步步惊心,用生命在小心谨慎。举办这样的大型集会——特别是还邀请了我,如果说没有伊丽莎白一世的授意,我是说什么也不信的。
而我的鄙视之情溢于言表,更是拂袖而去,这无异于一场事故!如果被无孔不入的记者们传出去,那么英国王室的颜面何存?
尤其是,我刚刚作为协助尼德兰人击溃了西班牙人的有功之人、伊丽莎白一世明确要为我提供庇护,然后却被一个拙劣的贵族交际事故逼走了,这对英国的形象都是个巨大的打击。
我的武器,就是我一时无两的风头和名声。
就在我们转身离去时,一个年轻的声音传了出来:“二位请留步。”
声音不算太大,却充满着威严的意味。
我知道,这就是詹姆士六世,伊丽莎白一世的表侄孙。可是我们根本没有驻足的意思,甚至连一丝迟疑都没有。我们昂然迈步,用一如来时那么优雅的步伐向大门走去。
“孙先生!子爵先生,请留步!”那个声音再次传来,我和华梅相识一笑,冷哼了一声,继续迈步向外走去。
“子爵先生!子爵先生!请留步!请留步啊!”一个高挑的身影几步赶到了我身前两步之处,我斜眼一看,正是英**务副大臣杰克*布拉沃!
于是我缓缓停住脚步,盯着杰克*布拉沃,用极尽嘲讽的语气道:“原来这偌大的厅堂里有会说人话的!我还以为全是帮只懂得分食腐肉的鬣狗和豪猪呢!”
杰克*布拉沃的脸色变了数变,我这句话可谓羞辱至极。但是事情分明就是他们不对在先,此时又有什么好辩驳的?于是他也哑口无言,身后却传来大大小小的咒骂声!
一时间,整个大厅里传出一阵苍蝇聚集地似的嗡嗡声。我运起狼顾式,这些人说三道四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于是我继续揶揄的盯着杰克*布拉沃,用嘴角向后撇了撇,意思是——这些没教养的东西,比鬣狗和豪猪更强吗?
杰克*布拉沃的脸色越发难看。伊丽莎白一世继位以来,通过宽松的政策和方方面面的激励,催生英国的文艺复兴运动,出现了以莎士比亚为首的一批优秀文人,带动了英国民智的整体提升。现在的英国人也开始以文明人自居,开始瞧不起那些穿皮衣的日耳曼人了。
可是今天......上面授意自己,也包括詹姆士阁下,要试试这个东方人于是才有了刚才那一出。本想对方肯定会在屈辱和无奈之中盲目的选择某个团体扎进去,势必会引起更大的热闹,降低身价和气势,为之后的谈条件增加筹码。
谁知对方根本不买账,直接当众大放厥词,并完全不顾王室的颜面转身就走!可是......可是大厅里这些人也的确太没素养了!这样的咒骂如果被那些小报记者听了去,还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子!
杰克*布拉沃又回头看了一眼黑着脸呆在原地的詹姆士阁下,心里更不是滋味。年轻,太年轻啊!
于是他不得不拉下脸来,对着后面比划了个闭嘴的手势。谁知这一下却挑起了更大的哄闹!不少人笑哈哈的嚷道:“杰克,你没本事让那东方人闭嘴,就来让自己人闭嘴吗?”
“上帝的子民怎么能接受这种羞辱?”
“没用的东西,我真以你为耻!”
......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均无付大成,似乎是很高的官位,但是实际上却并非想象的那么重要。在英国,除了首相之外,下面还有二十多个部门的正副职。即使是军方,除了军务大臣外,海军大臣在这个年代的权力也远远在杰克*布拉沃之上。
他此时的角色不尴不尬,更多的像是个军务部的管家,论实际权力,可能还不如海军一个分舰队的提督大。
今天参加酒会的非富即贵,又有几个是他杰克*布拉沃说闭嘴就闭嘴的主呢?
听到这些“倒戈”的队友出言相讥,杰克*布拉沃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但是又不好再开口——如果我不在场,也许他立即便回骂了回去!但是此时还有我这个关系暧昧的外人,若是公然爆发内部矛盾的话,那更是将人丢出了英吉利海峡。
我看着他越来越黑的脸色,忽然心中有一丝同情,更是生出了一股对弱势群体的怜悯。于是我扯着嘴角,对着杰克*布拉沃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他见我的表情有异,顿时一愣。
我对着他眨眨眼睛,轻轻拍了拍华梅的手。华梅松开胳膊的同时,我转过身去,指着身后骂的最凶的方向喝道:“刚才说自己一个能打杰克副大臣八个的是谁?你出来!”
我这一声是带着内劲发出,顿时震得人们耳骨发麻。人群顿时静了下来,我又嘲讽道:“站在人群里嗓门儿大、调子高,牛皮吹得邦邦响!怎么一较真却是个哑炮?”
说着,我“噗”的吐了口唾沫,冷笑道:“乌合之众!”
这话一出,对面又开始嗡嗡响,不少人的目光开始集中向人群中一个高个子。看身高,至少在一米九以上,穿着军装,佩戴着至少是船长以上才能拥有的贵族军衔和徽章。
见众人都盯着自己,那家伙脸色涨的通红,刚才那一声的确是他喊的,但是此时被众人这么一聚焦,他又觉得自己着实有些难熬。
于是他对我粗声粗气的吼道:“是我说的!怎么?上帝庇佑的我还会怕了那个加尔文派的软蛋?”这话一出,立即得到了一部分人的欢呼支持。
看来他是个守旧派的天*主教*徒啊。这大殿里的人,只怕并非一个战壕里的那么简单。看来我得有所选择了。
于是我不屑的道:“你又是那个水渠里跳出来的野狗?会吠叫几声就显得自己品种比较好吗?”
我这话一出,方才听到他贬低加尔文派时面色不虞的人群发出了赞同的笑声,看来他们正是方才语言暴力的受害者——加尔文派的教众们。
这大个子立即气得暴跳如雷,指着我高叫道:“你说什么?我是英国皇家海军第三分舰队的提督克拉克准将!东方人,你激怒我了!后果很严重,你知道吗?”
我鄙视的望了他一眼,忽然回头问杰克*布拉沃:“如果我现在把手套掷在他脸上,那代表什么?”
杰克*布拉沃脑子有些转不过弯儿来,闻言呐呐的道:“那自然是要决斗的意思啊!”
我声音不大,但周围的人肯定听得到。于是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我在转身的瞬间,将左手的手套狠狠的掷到了五步之外的克拉克脸上!
在他涨的发紫的面皮和极度惊异的眼神中,我轻蔑的道:“名叫克拉克的鬣狗,我要和你决斗!不死不休!”
这本来是场贵族之间的联谊会,谁知道竟然会演变成血腥的决死决斗!观众们一时也傻了眼。但是决斗是神圣的,任何人不能干涉和阻止。
眼看着好好的酒会要演变出暴力事件,围观群众们知道不能再起哄架秧子了,纷纷回头,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同样一脸诧异的年轻人——詹姆斯六世。
这年轻人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来,用温和而不失威严的语调对我道:“孙先生,今天是愉快的酒会,还请你收回决斗申请为好。”
我斜睨着他道:“你又是谁?决斗是神圣的,还是你们这里太荒蛮,不知道这个规矩?”
詹姆士背后的护卫大喝道:“放肆!这位是苏格兰的王——詹姆士六世陛下!”
我冷冷的盯着那护卫,一字一顿的道:“我是大明朝的子民,不大了解其他的什么王。另外......”
我摘下另一只手套,就准备往詹姆士六世脸上扔去:“我要是把手套扔到他脸上,你告诉我会怎么样?”
一圈儿人面无人色!
方才的克拉克提督见状大喝道:“你这东方人,有本事来和我......”
决斗二字还没出,他只觉得眼前一花!
随着我收刀入鞘,克拉克身边的一座中世纪持斧全身盔甲突然“咔嚓咔嚓”两声脆响,继而从脖颈处、肋腹出出现了巨大的裂缝,只是两息之后,便轰然倒地、断为三节!
这样惊人的快刀让所有目击者脖子发凉!当事人克拉克提督更是吓得呆若木鸡!
我就这么冷冷的站着,手中仍然攥着一只手套。
场面极为尴尬。
就在此时,一个温和而威严的女声传出:“就疯狂到这里吧!闹剧该收场了!詹姆士!孙先生!都住手吧!”
不用猜,我知道幕后的**oss出场了!
那就是,英国世上最著名的荣光女王、智慧女王、贞洁女王——伊丽莎白一世陛下!
275.英格兰女王
人的名字,树的影子,这句话真心没错。因为时间是最好的试金石,无论是什么成色,在时间面前,一切都无所遁形。
现年五十一岁的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一世保养的很好,皮肤白皙,画着宫妆,眉眼显得十分简练。棕黄色的头发在头顶盘着髻,发际线很高,带着一顶简易的金银花冠,身材匀称,面容很是冷漠。
“闹够了的话,就请到二楼叙话吧!”伊丽莎白一世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回头望着这位名传于世的贞洁女王,面容一样冷峻。就在周围的人都担心我会对女王出言不逊之际,我忽然露出一个宛如鲜花开放般的灿烂笑容行礼道:“乐意之至!女王陛下!”
伊丽莎白一世闻言,也是微微行礼,带头向楼梯走去。
二楼比起一楼要小很多,因为这一层被分割成很多个小间,而不像一楼是个偌大的大厅。
伊丽莎白一世径直走到窗前的小几处,站到对面,面对着我们伸手向我们做了个请的姿势,方才优雅的坐下。
我微微行礼,与华梅一起,走到了女王对面的位置上入座。在后跟来的詹姆士和杰克*布拉沃到位之后,这个小范围的茶会就算到齐了。
跟在伊丽莎白一世身后女官轻轻挥了挥手,自有侍女上前给每个人倒了一杯红茶。伊丽莎白一世优雅的做了个请的姿势,我和华梅自然是客气回礼,端起茶杯轻轻的抿着。
“子爵阁下。”伊丽莎白一世的清冽声音再次传来:“方才是詹姆士这孩子无礼了!英格兰是绅士之邦,并非不守规矩的蛮族,还望见谅。”
听了这话,我真有些无力可施的感觉。本来詹姆士自己挖坑,我怎么都好应对,方才的几句话也是说的颇重。可这女王一客气,顿时显得我刚才有点无理取闹了。
于是我只能嗯嗯啊啊的应付几句,什么哪里哪里,客气客气,嘴里乱转经。
不过睿智的女王并没有让我尴尬太久,她眼神越加柔和的道:“为了表达我们的诚意,今后合作中孙先生所有收益都将在合同基础上提高百分之五。”
这已经相当够意思了,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回头望了望九鬼政孝,他立即带着两个人,抬上了一个锦布包着的盒子。
伊丽莎白一世颇有兴趣的问道:“让我猜猜,这里面是什么?”
我对着她做了个请的手势。伊丽莎白含笑点了点头,她身后的女官立即款款上前,打开了锦布上的十字绣扣。内装的盒子四面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一对精美青花瓷瓶!
“哦!上帝!”伊丽莎白一世轻呼一声,右手按了按座椅扶手,站了起来。提着裙角走到这对青花瓷瓶前,缓缓弯下腰,细细的观察着这对工艺品。白葱般的手指轻轻滑过瓶身,透着说不出的轻柔。
“这是对永乐年间的青花瓷双耳瓶。当年三宝太监七次下西洋,带回制瓷所需的青料‘苏麻漓青’,景德地方的瓷器工匠细细琢磨,才有了这种工艺的器皿。”我站起身,微微凑近一些,微笑着解释道。
“瓶身上的绘纹乃是百鸟朝凤图,讲的是世间凡鸟朝拜鸟王凤凰的典故,一如我们今日来朝拜女王您的情景。”听我这么说,伊丽莎白微微扭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露出一丝欣喜,轻声道:“子爵阁下过奖了!”
我继续讲述着青花瓷瓶的情况:“这对瓷瓶胎釉精细,青色浓艳明快,造型新颖独特,纹饰优美生动,乃是景德镇瓷器中的精品。我们从大明朝重金购得,千辛万苦护送到西洋。今日赠与女王陛下,也算是为这对瓷瓶找到了天下至好的归宿,宝剑赠与壮士,花红送给淑女。甚善!甚善!”
听了我这一番说辞,伊丽莎白一世的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作为一名颜值控,见到这对青花瓷双耳瓶本就喜上眉梢,又被我一顿忽悠,更是心中欢愉。
不过,作为英国的统治者,她本就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再加上常年保持的涵养,更让她不可能因一物喜。
伊丽莎白一世直起腰身,回到座椅上,对着我点了点头道:“子爵阁下的心意我已收到。下面就让我们谈谈彼此都关心的问题吧。”
我也回到座位,整了整衣襟道:“十分乐意!”
接下来的会谈就轻松了许多。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那就是——击败不可一世的西班牙人!伊丽莎白是为了国家,而我则是为了爱人。
对我的大明朝子爵身份,在我出示了金印之后,自然是没有怀疑。而我简单说了说自己这些年的作战经历,这让伊丽莎白眼睛发亮,后面的女官更是听得心驰神往。
鞑靼人在元朝时曾经一路向西,几乎打到了莱茵河畔。虽然英国孤悬海外,没有受到什么威胁,但是草原人的凶残与暴虐却是令这些久居深宫的人都早有耳闻。而我竟然屡次大破鞑靼人的军势,就连伊丽莎白一世都表示,要找机会好好听我讲讲过去的故事。
我自然表示喜闻乐见。
至于我为什么坚决的与西班牙人作战,伊丽莎白一世作为英国女王,她所掌握的资源和能量自然能一定程度上准确掌握我和西班牙人之间的过节。所以我也不必藏着掖着。在伊丽莎白一世问到这一节时,我自然如实的回答道:
“本来我到西洋,是抱着贸易和寻人的态度而来。但是在东非,我遭到了西班牙人的袭击,我是说——重创!而我的未婚妻......嗯,另一名未婚妻,至今仍然没有清醒过来。”我淡淡的道。
伊丽莎白微笑道:“你很诚恳,年轻人!而你所说的、所遇到的,也将成为你我合作的信用基础。”
我点头道:“没错。我们的合作是建立在互相需要的基础上。”
伊丽莎白微笑道:“那么你想要什么?年轻的子爵阁下?”
我望了坐在另一侧默默不语的乔治*布拉沃一眼,又回看着女王笑道:“我需要的并不多。”
女王作出一个请讲的姿态,显得要多优雅就有多优雅。
我伸出三根手指,用温和的声音道:“首先,我需要改进一下我的装备。我的意思是,我需要英国在建的新式战船。包括英式盖伦军舰——当然,我会支付价钱的。”
女王笑道:“这个自然是可以的,不过因为英国海军也需要装备这种新式战船,所以提供给你的新式船只会陆续到位。”
我腆着脸笑道:“那自然没有问题,不过价格上恐怕就得适当优惠一些了。”
女王微笑道:“这一点,你可以和乔治*布拉沃爵士谈,我相信他对你印象不错,应该乐意多给你一些优惠的。”
乔治*布拉沃看着我一笑,点头道:“很乐意于您合作,子爵先生。”
女王见我转回头,抬手示意我,讲第二个条件。
我笑着道:“我的故乡有句古话,叫做名不正则言不顺,我在这里与西班牙人作战,以什么名义呢?”
伊丽莎白一世望着我半天,忽然笑道:“孙先生,您是否愿意替我去一趟新大*陆?”
华梅接口道:“当然可以。女王陛下,即使我的未婚夫因为各种原因无法前往,我也可以替您完成需要完成的事情。”
伊丽莎白一世看了华梅一眼,眼里透着赞许:“美丽动人的李小姐,你很幸运。生在王室,特别是作为决策者,为了让我的国家不至于走偏,我只能嫁给国家。而你则没有这个顾虑,好好珍惜自己的生活吧!”
华梅点了点头,看了我一眼。我淡淡的笑了笑,没有作声。
精明的女王似乎看出些什么,眉毛稍微挑动了一下,方才看着我说:“就在今年,我国的杰出地理学家理查德·哈克卢特发表了一篇名为《论西方发现》的学术文献。”
说到这里,伊丽莎白一世的脸上露出最上位者的骄傲:“他认为殖民地即使不能直接找到黄金、白银,也肯定能给英国带来财富,新市场将大大刺激英国工业的发展;英国的雇佣机会将增多,许多流民将成为繁忙的工匠,为英国解决人口失业的一大社会问题。”
说着,伊丽莎白一世优雅的耸了耸肩道:“而我也相信这一点。虽然我并不喜欢西班牙人的横征暴敛,但是扩充自己的实力,我是不会拒绝的。你认为呢?”
我微笑道:“谁都不会拒绝。所以您是需要我去帮您看顾一下某块殖民地么?”
伊丽莎白一世微笑道:“看顾这个词用的很准确——的确,在弗吉尼亚这块土地,我们和西班牙人有一些摩擦,如果你能帮我解决这个问题,我不介意授予你英国王室宫廷伯爵的荣誉!”
我也耸了耸肩道:“所以这就是名分了,对吗?”
女王站起身微笑着道:“回来之后是的,至于现在,为了接下来的事情能够顺利发展,我,伊丽莎白·都铎,英格兰与爱尔兰的女王,授予孙启蓝王室子爵爵位。愿上帝保佑你!我的爵士。”
我也站起身,向着伊丽莎白一世微微一个欠身,回答道:“十分乐意效劳!女王陛下,不过......”
女王坐回座椅,问道:“你还需要什么?资金吗?”
我摇头笑着坐下,答道:“我需要一个向导,或者说助手,必须是军人出身,女王陛下。”
伊丽莎白一世和身旁的女官对视一眼,微笑道:“你真是一个独特的人,子爵。在我这里出海的船长,你是第一个不需要资金、不谈钱的。”
我挑了挑嘴角,模仿着她刚才的语调道:“其实我也准备写一本书,叫做《论东方智慧》。也许我所做的事情不能直接创造黄金、白银,但肯定能为我之后带来长久的收益,也将为我之后的行动提供更多的便利和条件。我的起点将会更高,很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将变为现实,而这些,都是金银买不到的东西。”
我说的十分坦然,再加上咏叹调似的的花腔,惹得伊丽莎白一世捂着嘴呵呵笑了起来,就连后面一直严肃的女官都露出了笑意。
伊丽莎白一世笑了会儿,仍然面带着笑意道:“希望你有始有终,我的子爵阁下!”
我摇头苦笑道:“那可不能保证,女王阁下。毕竟您富有一国,而我只是个四海飘零的名誉子爵。有些大事上,还是需要您慷慨解囊的。”
女王又笑了起来,身后的女官则开口道:“女王陛下今天一天笑的比往常一个月还多,就凭这一点,你也不会平白辛苦的。”
伊丽莎白回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向我介绍道:“我侄女,伊莎贝尔。”
我坐在椅子上,微微向她欠身,而伊莎贝尔也向我提着裙角行了礼。
伊丽莎白一世最后问道:“那么子爵先生,我很想知道,你的第三个条件是什么?”
我想了想道:“我需要一个医生,最好的外科医生,特别是头颅受创恢复治疗方面......嗯,是的,为我的未婚妻治疗。我需要她清醒过来!拜托您了!”
说到这里,我的眼神里充满恳切。伊丽莎白看了面色略显复杂的华梅一眼,微笑道:“你为了官位、装备,都只是交易的心态。而为了爱人,则开始祈求。所以我一定会满足你的要求,年轻人。只是......”
我抬头看着她,伊丽莎白一世微微抬着下巴道:“想清楚自己要什么,年轻人。要的太多,往往会一无所有。”
我看了华梅一眼,微微叹了口气……
276.居然是查理
和女王达成了框架协议,剩下的细节可以和其他人慢慢谈。既然谈完了大事,剩下的就是些风花雪月的事儿了。
交流的越多,我越是确信——英国传奇女王伊丽莎白一世之所以终身未嫁,绝对不是因为才貌不足,而是因为她将自己的一生嫁给了国家。
她这样风流无双的人物,我是说——几乎找不到她不了解的领域。她的见识胜过大部分男子,她的胸襟也令人感佩。尽管伊丽莎白作为和统治者,也会有自己局限和刚愎自用的地方,但是作为一个女人,她已经完美的近乎于妖孽了。
至于和詹姆士,尽管他日后也是一位伟大的君主,但是在伊丽莎白面前,他还是乖巧的像个孙子。哦,他本来就是孙子,所以我对他也只是客气,却没有过多的表示兴趣。
前前后后谈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时间将近八点半,楼下响起了悦耳的交响乐,这是舞会的时间到了。
伊丽莎白一世看了我和华梅一眼,微笑道:“你们年轻人都喜欢热闹吧!陪着我一个老太婆在这里说了这么久闲话,现在去玩儿吧!希望你们能享受这个夜晚!”
说着偏头看了詹姆士一眼,继续笑道:“你是今天派对的主人,也别总在这里坐着了,去招呼客人吧!”
于是我们便与詹姆士、杰克*布拉沃一起行礼下楼,回到了舞会中间。
等我们转身离去,伊丽莎白一世的目光仍然盯着大门出神。良久她才低声问道:“这个人你怎么看?”
伊莎贝拉想了想,方才轻声回答道:“此人少年老成,而且极有抱负。能成事,但很难收复啊!”
伊丽莎白一世淡淡的道:“天下能人不必尽归我有,唯求尽归我用,足矣!”
……
大厅里的人们见我们从楼上下来,动作上都有一瞬间的停顿。伊丽莎白一世在英国不能称为国王,而应当称作领袖。能得到她的接见并长时间会谈,这不仅仅是殊荣,更是因为这个人有这个价值。
于是从我们下去的第一时间,就有不少人想要凑上来套近乎只是想要凑上来的女子看到我身边有个出众的华梅,而想要搭讪华梅的男子则盯着我还有手套的左手,因此真正凑过来的闲杂人等倒真不多。
后来在杰克*布拉沃的张罗下,一些军方和商务部门的官员、要人凑了过来,主要是谈谈新大*陆的开发和贸易情况。
詹姆士先是简要介绍了女王授予我爵位一事,并隐晦的表达了此次有要务交托于我,事成之后另有封赏的承诺。众人自是道贺不已,一副与有荣焉的架势。
我心中暗道,这些人也真是通透,他们深知我是外来人,与女王之间的交易也终归只是交易,不会对他们的地位造成什么冲击。
更何况,他们或多或少的也猜到了我和女王之间的交易重点在于新大陆——那个地方地广民刁、山大沟深,路途遥远、海域复杂,还有西班牙人从旁作梗,去那里绝非美差。
所以有我这个外来者出这个头,自然是没人反对的。新大*陆是有金银,但是有命赚还得有命花啊!
负责新大*陆方向的海军副大臣盖德*格伦留着两撇八字胡,用他浓郁的利物浦口音说道:“最近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动作很大,由于尼德兰地方独*立,他们的税收断崖式下跌,所以他们加紧了对新大*陆的掠夺力度,我国海军压力骤增啊!”
商业部外贸部门长官唐纳德*西姆斯也开口道:“盖德伯爵所言极是,由于西班牙针对包括我国在内的各国行动增加,今年前五个月,我国外贸增长率呈负增长态势,预计下半年还将保持下降态势啊!”
财政部副大臣格鲁*金跟着道:“不过财政收入但是有所增长,这倒多亏了海军的小伙子们,从西班牙人身上抢回了足以弥补损失的黄金!”
盖德*格伦表情很复杂,尽管英国在对近乎海盗似的私掠船队的管理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尽管这项“业务”确实收入不错而且增长很快,但是这毕竟不太名誉,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拿出来说事儿,确实有些不好意思。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于是我接口道:“我们的国家有位伟人说过:无论黑猫白毛,只要能抓住耗子就是好猫!西班牙对内残暴,对外劫掠,我们的目的是打败他们,而不是让他们心服口服!”
华梅也微笑着道:“启蓝说的对,我们不必介意手段怎样,只要有好的结果就足够了!”
两句话说的气氛舒缓下来,围成小圈子的众位官员纷纷举杯笑道:“敬伟大而神奇的东方伟人!”
酒杯相碰,我趁势从海军副大臣那里又要到一些先进船只的排水量配额,当然,我也送了他一套相当高贵的东瀛漆器,这个东西值得上他一个月的俸禄,自然又是皆大欢喜。
音乐再次响起,人们纷纷放下酒杯,牵着女伴儿进了舞池。我和华梅也轻轻相拥着,在舞蹈着的人群外围缓缓的跳着。
伴随着不知名的圆舞曲,我们轻轻的边跳边聊——华梅的交谊舞是来之前临时教的,她的动作谈不上纯熟,却也不算难看。
至于我们的谈话,其实就是她提问,我逃避而已。
就在我们问答之间,华梅身体突然一颤,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道:“那是查理!是那个抢走我船队、勾结西班牙人的查理!”
说完,华梅咬牙切齿的就要上去动手,我一把拉住她,低声道:“别冲动!场合不合适!”
华梅咬着牙道:“这个该死的小人!他竟然还敢出现在这里!你别拉着我,让我去把他揪出来!绝不能让他这样逍遥法外!”
说着就要挣脱我的拉扯,上去“收拾”查理。我用力揽住她的腰,将嘴唇凑到耳边低声道:“对付这样的小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身败名裂!对不对?”
华梅渐渐冷静下来,似笑非笑的望着我道:“之前你好像还吃醋来着,怎么这会儿冷静了?”
我无奈的撇撇嘴道:“你这是希望我翻旧账?”
华梅轻轻的拥了我一下,笑道:“没有什么旧账。就按你说的来吧!”
我点点头道:“好,那你就瞧好吧!看我的吧!”
华梅闻言嗯了一声,提着裙角回到了坐席的角落里。而我则看了查理一眼,标准的小白脸啊!然后扭头,向着杰克*布拉沃那边走去。
我与杰克*布拉沃耳语一番,他的表情十分惊异。但是在我又补充几句之后,他的脸色严肃起来。想了想,点头走向了另一边的司法部官员......
华梅的眼神一会儿看看我,眼里竟是喜意。又扭头看着那查理怎么还没被抓,顿时又有些着急生气。见我转了半天又回来,而查理还在那边愉快的撩妹,华梅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你去做了什么?启蓝。”华梅凑到我耳边,轻声的说道。
我望着她笑了笑道:“这家伙的确有皇室血统。不过我已经将情况告诉了管事的人,他们表示查理虽然有皇室血统,但是一直口碑很差。杰克*布拉沃建议立即将情况上报女王,由女王来判定日和惩处!”
华梅有些担忧的道:“女王不会偏袒他吧?”
我淡淡的道:“你做了一锅饭,有人往里扔了几颗老鼠屎,你会因为他是亲戚而饶了他吗?”
华梅“呃”的皱着眉头、撇着嘴道:“你真恶心!”不过想了想,看着查理道:“那我就让他自己全吃下去!”
说完一脸快意的笑容。我闻言拍了拍她的背心,低声道:“放心吧!正义也许会迟到,但是一定不会缺席。”
酒会结束了,我们目送着查理带着一个贵族小姐上了马车,驶向了远处的黑暗。
伊莎贝拉来到我们身后,轻声道:“二位,女王有请!”
......
第二天、第三天,直到第五天,一直都没有什么动静。我几乎都要把这件事忘了,跑了几个造船厂,甚至还去了一趟都柏林,看了看那里新建造的几艘英式盖伦。就在第七天,我们忽然收到伊莎贝拉的口信!
她派来的侍女是这样说的:“女王派出情报人员,对二位所提供的信息进行了核对,结果发现,除了二位举报的情况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问题。”
那侍女三十多岁,脸上坚硬的就像大理石,但是说话时嘴角却露出一丝笑意:“他的每一条罪状都足以危害到我国的核心利益!感谢二位提供的情报,请子爵阁下方便时去一趟伦敦三号码头,那里有女王准备给您的小礼物!”
说完,她就要行礼告退了。华梅追问道:“那查理那家伙人呢?他受到了什么惩罚?”
侍女转头,微笑着道:“查理先生毕竟是皇室成员,他常年在外漂泊,不幸染上了烈性传染病,已经于昨夜病故了!”
华梅恨恨的道:“哦!死了!那倒是便宜了这个家伙!”
侍女微笑着继续道:“查理先生为国捐躯之后,他的家产也按照遗嘱捐给了国家!”看了看周围没人,那侍女低声道:“他的私生子也被女王......所以,没有后患!”
说完这句话,侍女站直了身子,一脸正色的道:“女王强调,感谢二位对英国的贡献,这些一定不会被忘记。愿上帝保佑你们。”
言毕行礼走了。
华梅看着她走远的身影,淡淡的道:“你说得对,正义也许会迟到,但是一定不会缺席!”
我微笑着道:“那是当然,就算女王不给正义,那不还有我么?”说完,咧嘴一笑。
夕阳如火,华梅的眼神,也是。
277.装备大换血
惊喜,就是有惊有喜。这是人类情感中一种破受欢迎的感情波动。
等我到了码头船坞,我真的得到一个惊喜!但是我很快冷静下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对不对?一切的利益,老天早就为它定好了价格!
在西印度及米尔沃尔船坞,那里停着两艘明显比其他船只大的多的战舰!就在我目瞪口呆之时,身后响起一个女声:“对这件礼物,子爵先生还满意吗?”
头也不用回,我知道说话的这个年轻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女王身边的伊莎贝拉。这名皇亲平时看起来面色冷峻,但是调侃起人来却十分有一套。
只听她揶揄的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我无奈的摇摇头道:“今天我就不按套路出牌了,我先听好消息!”
伊莎贝拉呵呵笑了两声,走到几乎与我并肩的位置,抬头看着这两条船道:“因为你发现了查理的背叛,为我们避免了很大的灾难——我是说,在他的家里,我们发现了他们的新计划。”
我瞄了她一眼,微笑着问道:“那计划一定很宏伟对吗?”
伊莎贝拉虽然笑着,声音却冷冷的道:“是的!宏伟到足以颠覆目前的格局!”
我哦了一声,沉吟道:“所以……”
伊莎贝拉笑道:“以你的聪明,应该已经猜出来这两艘船就是女王的礼物吧!”
我点点头,没有做声,伊莎贝拉用她好听的声音继续继续介绍道:“英式大型北海三桅帆船。标准的二级战舰!排水量是威尼斯炮舰的整整一倍!整体性能更是超出太远”!
见我依然不做声,伊莎贝拉又笑道:“这种战舰也是方才研制完成,今年全国三大造船厂全力开动,也只建造了八艘。其中六艘装备了皇家海军,剩下的这两艘,女王钦定赠送给你,子爵阁下!”
我等她说完,方才淡淡的道:“上面配着什么火炮?听说你们最近研制的臼炮性能很好。”
伊莎贝拉面上露出很有意思的表情:“你倒真是识货!若是全装备新式臼炮,只怕这船的战斗力还要再上浮百分之五十!不过成本也要提高三成左右呢!”
我望向她,笑着道:“臼炮的钱我自己出一半,但是给我其他的的船只也装备上一样的臼炮,可以吗?”
伊莎贝拉见我看她,很好看的耸了耸肩道:“用你们华夏的话说,初一都做了,还在乎十五?就按你说的来吧!”
我收回眼神,重新盯着巨大的船体,淡淡的道:“好消息说完了,现在说坏消息吧。我猜问题一定不小!对不对?”
伊莎贝拉很诡异的一笑道:“子爵阁下,查理虽然被消失了,但是他的家族却仍然健在,而且势力不小。”
我哼着笑了一声道:“我就知道。没事儿,我胆子大!你且说来听听吧。”
伊莎贝拉幽幽的说道:“查理和詹姆士是表兄弟,都是苏格兰王室成员。查理的父亲是詹姆士的母亲——前苏格兰女王玛丽*斯图尔特的哥哥。你应该知道,伊丽莎白女王是玛丽女士的表姑......”
我叹了口气道:“是的,我非常清楚。我还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非常不睦。我这次得罪了查理的家族,女王阁下应该十分开心才是吧!真是杀人不见血啊!”
伊莎贝拉嘿嘿笑了两声道:“子爵阁下,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知道的真不少!”
我忽然看向她,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道:“我还知道,因为玛丽*斯图尔特女士的腰围极小,太过诱人,女王陛下专门下令,腰围小于三十三厘米的女性贵族不得进入宫廷!”
伊莎贝拉脸色顿时一变——这些宫廷秘事,一般都是禁止外传的,我居然知道的这么详细!
在她微皱眉头的同时,我却盯着她的眼睛继续道:“女王赠给我这些最新的战舰,恐怕不只是为了对我表示感谢,更是想分流查理——或者说玛丽的家族对她的记恨,想让我分流一部分火力吧!”
我这话说的毫不客气,再加上我的目光逼人,伊莎贝拉不由的心里砰砰直跳!
尤其是望着我的眼神,伊莎贝拉甚至觉得自己额头微微见汗——在女王身边这么久,自己还是第一次面对一个人有这么强的压迫感,这个家伙竟然有这样强大的气势,看来见到女王时很好的伪装了自己!难怪女王说他不简单啊......
伊莎贝拉心里暗道,不由得对我又高看了几分。
我看了她几眼,不再说话,而是撇着嘴笑了笑,扭头望回了军舰。伊莎贝拉清了清嗓子,定了定神,看着我的侧脸继续道:“子爵先生,我以个人的名义向您道歉。的确,你来的太是时候,又带来了很多极有价值的情报,所以女王......她也很无奈。只希望能尽可能的补偿你的损失!”
我向着她摆了摆手,也不看她,却压低声音道:“只希望,你们宫廷内斗的时候,不要让我卷得太深!在我危急的时候,女王不要忘了我这面挡箭牌!”
伊莎贝拉见我并不太责怪她们的李代桃僵之计,还同意帮助他们执行计划,不由得大为感动。她压抑着语气说:“女王陛下对您相当看重!一定不会......”
我却打断她的话头道:“一把看起来没有刻着都铎王室铭文的快刀,一定会得到统治者的喜爱!我做得好,自不待言。我做不好,也没有直接证据指向女王。换句话说,我就像一把飞刀,掷出去之后,无论结果怎样,至少不会引发更坏的结果,对不对?”
伊莎贝拉闻言剧震!她没想到我竟然说出了她们密谋的最核心的内容!
的确,女王之所以肯在军备上给我一路开绿灯,就是报了将我作为“编外”力量的考量,或者说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在她的期望里,我能替她分担一部分来自斯图尔特家族的压力,支撑一些西班牙方向的仇恨,再做一些新大*陆、非洲、印度洋方向的开拓工作就更好了。
成本很低,效益很好的一笔买卖啊!
然而,我作为棋子,却早已看透了整个棋盘,这不得不让伊莎贝拉感到震惊!尤其是当我说出这一切的时候,我的表情里只有理所当然,完全不存在气氛、恼怒、或者被人利用时的种种负面情绪,而是坦然的令人害怕!
这就不得不对我重新进行定位了!
伊莎贝拉心里暗道。
想了想,她定神继续说道:“女王的意思是,或者说我的理解是,这是女王对您的考验!毕竟您来自遥远的东方,一两次的个案并不能代表一个人的全部,她也需要一个考察您的过程......”
在我清澈的目光凝视下,伊莎贝拉的语句越说越苍白,最后干脆闭了嘴,只是微微低着头,抬着眼睛看着我。
我知道,虽然她长期跟在女王身边,看惯了这些官场里的互相利用、互相倾轧,但是她实际面对问题的机会还是太少。因为很少有人敢于当面拆穿她,或者“她”的心思。而今天我这样做了,还做的很彻底,所以一时间让伊莎贝拉很是难以适应,心理压力大的无以复加。
我抬起左手,轻轻用弯曲的食指抬了抬伊莎贝拉的下巴,弄得伊莎贝拉一阵脸红,却无力挣脱我的左手!
“人在江湖行走,谁又能不挨刀?出来漂泊,自然要做好这样的准备。放心吧,我不敢说自己的胸怀像大海,但至少是礁石,绝不会因为这些打击就退缩!明白吗?”我抬着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道。
伊莎贝拉的姿势很被动,但她却没有反抗的意思,而是微微的点了点头。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放下手的同时,轻声的道:“我愿意帮助‘她’,或者说帮助你。但是我希望,伊莎贝拉!”
她看着我,低低的“嗯”了一声。
“我希望,如果有不利于我的情况发生,希望你第一时间告诉我,让我不至于连准备抵抗的准备时间都没有,好吗?”
我低声道。
“子爵......孙启蓝先生,我,伊莎贝拉*都铎,绝对不会坐视威胁于你的事情发生而无动于衷!”她信誓旦旦的低声道。
我对着她微微一笑,轻声道:“我们是朋友,对吗?”
伊莎贝拉笑着道:“是的,朋友!”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对这两条二级战舰进行了全面大改造,使之既具备远航的能力,又有相当的战斗强度。在杰克*布拉沃的斡旋下,我又以比较优惠的价格买到了三艘英式盖伦——这种战舰具备盖伦军舰的装载量和火力,还有超越弗莱德桨船、或者威尼斯炮舰的航速和转向性,应该说是一种泛用性很强、整体性能比较突出的三级战舰!
就这样,我的旗舰队再次拥有了五艘船的基本编制,不过整体上战斗力却大为提升!我还专门花低价买了几艘二手船当做“靶舰”,在几条主力战舰改装完之后,专门开到远海处进行了实弹射击演练!
根据一般认识,我们把一艘汉萨小船的耐久度当做基准单位“一”,那么克拉克商船的耐久度就在三左右,而加莱快船则为四,弗莱德桨船在五,威尼斯炮舰介于六到七之间,盖伦军舰——包括我新购入的英式盖伦大概有八的水平,而最新式的大型英式北海三桅帆船则是超出十的超级存在!
北海空阔的海面上,三艘汉萨小船,两艘卡拉克船作为靶舰停在海洋中心。大概十几秒的时间,三艘小船就在五条新式战舰的炮火之下被撕成了碎片!而一分半钟之后,两条卡拉克船也步了后尘、沉入了北海深处,成为了历史的一个片段和断点!
我们的射击距离是两海里!这已经是接近绝大部分船只的极限射击距离,而这却是新式战舰的精确射击距离!
站在海面的甲板上,我不由的感叹,科技果然是第一生产力!在装备的代差之下,数量有时并不能代表一切,精良的装备、优秀的战术,一定会成为战场的主宰!
无论是西班牙人,还是什么斯图尔特家族,在我找到志在必得的神奇石头之前,无论是谁挡在我面前,我都一定会将之撕成粉碎!
即使是和伊丽莎白一世互相利用!
即使是双手都沾满鲜血!
278.奇怪的迹象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与杰克*布拉沃对接前往弗罗里达的事情,他按照我的要求,派给我一名向导,名叫韦恩*纳什,一名三十一岁的英格兰勋爵。
他的祖上都是以海为生,这一百年来,纳什的曾祖父、祖父和父亲都在为国家的海军奔走,而除了他父亲比较幸运的活着回到了位于曼彻斯特的老家之外,其他先人则作为牺牲,永远留在了海上……
这个海洋的后人很是精明强干,虽然只有不高的少校军衔,也没有什么具体职务,但是确实是一个精力充沛、经历丰富的优秀人才。
尤其是在舰队的指挥上,看得出,他曾经有过充足的指挥经验,但是为何会被派来给我当向导——这是一个闲职,如果被赋予了监视只能会过得更郁闷。但纳什本人却对此讳莫如深。
于是我也没有再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对吧。
很快,我的新舰队就被梳理的井井有条,我不由得动了一个心思——这样优秀的人才,我要把他吸收到我的队伍里来!不是这种借调性质,而是归心于我。
这需要时间,我知道的。而且我并不着急。
这天下午,纳什突然找到我,我还很奇怪——昨天完成了舰队准备之后,我已经给他放了假,今天他跑来干什么?
于是我笑眯眯的看着纳什,等他告诉我原因——这样的情况下,一般都有重要的理由。
韦恩*纳什看着我,却不开口。直到周围的人都走完,他才犹豫的开口道:“子爵大人,有件事……似乎很奇怪。”
我喜欢这样爱动脑筋的手下,于是微笑着问道:“你说说情况”!
韦恩*纳什微微皱着眉头,低声道:“这次我们要去新大陆的事情似乎传播的非常广泛,好像有人在故意散播消息!”
我“哦”了一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韦恩*纳什推开窗户,指着码头说道:“子爵大人您看,最近港口里多了很多陌生的船只。”
我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不出和以往有什么区别。韦恩*纳什解释道:“平时这港口里的船只都是有数的,每一艘船是哪个商会的大概都有数。”
说着,他指了指离码头上最近的两条船道:“这是威尔逊男爵的船。”
说完,又向旁边指了指:“那是阿尔瓦公爵的船队,你看,上面的家徽是他们家族的标志。”
而后又指了指相对比较远的船只道:“那些三角帆都是来自奥斯曼帝国的商会船只,那些家伙虽然粗鄙,但是做生意倒是很精明。”
我默默的点着头,看来这家伙的整体把控能力很强啊!心中想着,口中却不做声,就等着他继续说。
“您看,那边的几艘船,就是这两天突然出现的船只。他们分属不同的商会,但是无一例外的都是来自苏格兰......”韦恩*纳什说着,眼神已经飘向了我这边:“据了解,这些船只寄港之后,没有一笔正常的贸易,所以,非常值得怀疑啊!”
他的意思很明显,这些人来此其实没安好心。或者说,就是针对着我来的——尽管没有直接证据,但是一批识途老马,韦恩*纳什的建议还是很具有参考价值的。
必须确认一下,为了安全。我拍了拍韦恩*纳什的肩膀,问了个问题:“纳什,你的情报来源是哪里?我相信你,但是我好奇!”
韦恩*纳什很是理解的笑了笑道:“子爵大人,作为一名领导者,您问我这个问题实属正常,这是对舰队负责,也是对自己负责。”说着,他轻轻扯下了自己的臂章,将之反过来递给我。
只见臂章的背面手绘着一个图案,像是个王冠,又像是一艘船。韦恩*纳什笑着道:“这是皇家方舟号的标志,也是我们老水军的认证——您知道的,我家里几代人都飘在水面上,自然在英国海军上上下下有些门路。”
我点点头,将臂章递还给他,韦恩*纳什继续道:“我之前在皇家舰队第三分舰队服役。因为我和长官——我是说那个贪墨军饷的狂徒十分不和,所以以生病为借口,离开了舰队,目前正在赋闲。能为您服务我很荣幸,我的兄弟们也希望我有个好归宿,所以都愿意在各方面帮忙......”
我知道,熟人好办事,这一点无论古今中外都是如此。但是仅仅这些还不够,我打开门,喊了一声,不大会儿九鬼政孝和玛维便来到了我的房间里。我们四个人一阵合计,顿时有了计划......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冰霜玫瑰商会传出消息,由于船队新入手,急需加强磨合,于是我准备带队北上,到北海与大西洋交接之地进行演习。由于我处在众人视野中心,这个消息传播的非常快。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遍了半个伦敦。
女王新任子爵要为出发新大*陆做准备了!
他们要去演习!假想敌是西班牙人么?
哦!他们的船只真棒,绝不次于皇家舰队主舰队!
女王不准备亲自到港口送行吗?
一时间,各大酒吧、会所里,凡是航海士聚集的地方,人们都在谈论我的事情,可以说每条关于我的消息都是炙手可热的。
现在人们唯一不清楚的是:时间在什么时候?
这船队出海,说快也快,说慢也慢。也许一个小时装上粮食和水就走了,也许迁延十天半个月也出不了港。所以人们都乖乖的蹲在树上,看着我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才下树。
然而就在消息传得最凶的当天夜里,静悄悄的伦敦港翻动着轻微的涟漪,仿佛风吹了进来,又仿佛海水流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有心人忽然发现,停泊在西印度及米尔沃尔船坞的孙氏舰队不见了!这不是错觉,而是实打实的不见了!
他们连夜出港了?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走?想躲开谁?又去了哪里?
一时间,半个伦敦港都暗流涌动,而这个时候就看得出来,的确是有些人抱着其他的目的,见我们离开,第一时间都办了离港手续,再也不掩饰彼此之间的关系,一股脑离开伦敦港,驶出泰晤士运河,一路向北行驶而去!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这根本不言而喻。看着浩浩荡荡出港的船队,人们不由得暗暗心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出现了这样密集的船只移动?上一次出现这样的额情况,还是收到西班牙人进攻、即将抵达英吉利海峡的消息时才有的情况吧!
伊丽莎白一世站在白金汉宫的窗前,静静的看着窗外的景色。忽然,她推开窗户,一阵潮湿的海风吹了进来。“起风了!姑妈!”伊莎贝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嗯,是啊!起风了!暴风骤雨要来了呢!”伊丽莎白一世淡淡的看着天说道。
“孙启蓝出港了。”伊莎贝拉接着说:“后面跟着大批的尾巴,据说他们都往北去了。”
伊丽莎白一世伸出右手,似乎在抚摸着窗外的清风,轻声道:“他们比追兵早六个小时海程,应该足够布置了吧?”
伊莎贝拉微笑道:“据莫维尔先生说,北海及大西洋将有大规模暴风雨!覆盖范围极大,而且应该持续很久。”
女王收回了手,似乎笑了笑道:“孙启蓝不可能不掌握这个情况,他这一去,只怕苏格兰方面的家伙们要经历一场热闹的派对了!”说着,她回头望着伊莎贝拉苦笑道:“你说,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伊莎贝拉面上的表情也很复杂,良久才道:“应该算是好事。毕竟这些力量不能为我们所用,还会时不时的出来捣乱,如果......我想,对我们长远来看是有利的!”
伊丽莎白一世深深的望了伊莎贝拉一眼,忽然淡淡的问道:“你似乎对孙启蓝印象不错?”
伊莎贝拉心底一阵慌乱,但是长期在女王身边的生活,让她具备了相当的反应能力和沉着气质,她笑了笑,也是淡淡的答道:“正是!女王陛下。尽管我们与东方大国相去万里,但是从这些年陆续回来的商人使节带来的情况看,他们似乎的确在于鞑靼人作战,而且战果辉煌!”
说着,她轻轻结果旁边侍女端来的茶碟,放在桌上,给女王轻轻倒了一杯红茶,接着道:“我听说过,大明朝革新派年轻一辈有个极为精明强干的年轻将领,但是似乎因为政*治因素遭到排挤,而那年轻将领也在对方下手之前提前离开,算是保全了性命,也给彼此留下了一丝颜面。”
伊丽莎白一世饶有兴致的哦了一声,问道:“就是孙启蓝吗?”
伊莎贝拉低头道:“据说,的确是姓孙的!”
伊丽莎白一世的目光重新回到自己的侄女身上,似乎若有所思。伊莎贝拉被姑妈看得有些心慌,走近前来说道:“茶水凉了,我给您换一杯!”
伊丽莎白一世却用手盖住了茶杯口,仰头望着伊莎贝拉。两人的动作似乎定格在此时此刻,女王看了侄女一阵子,忽然问道:“伊莎贝拉,你今年二十岁了吧!”
伊莎贝拉一怔,随即才答道:“是的,姑妈,我今年二十岁了!”
女王松开手,端起茶杯,眼睛盯着伊莎贝拉,抿了一口茶道:“你这样一直陪在我身边,不是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
伊莎贝拉顿时脸色惨白,她有些结巴的道:“姑、姑妈,您这是在说什么?我愿意陪着您,侍奉着您!”
伊丽莎白一世的脸上露出暖的化不开的笑容,她拽着伊莎贝拉的手,低声的道:“如果看好他,就留住他!我的意思是,想尽一切办法!”
伊莎贝拉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站在那里一动都没法行动!
窗外的风忽然大了起来,吹得窗户哐哐直响!伊莎贝拉似乎被惊醒了一般,她忘了回答姑妈的话,目光不由自主的飘向了远方......
大海上,也起风了吧!暴风雨,就要来了!
279.阴毒的刺刃
作为一名根深蒂固的贵族家庭成员,守护斯图尔特家族的荣耀和威信是与生俱来的权利和责任。这种东西很难给出具体的标尺,在平时更多的需要言辞与效益,战时则更多需要承担责任与义务。
我是塞博丁·斯图尔特,玛丽*斯图尔特的弟弟,詹姆士、查理两位王子的舅舅。当然,伊丽莎白*都铎那个老处女是我的表姑——这无需怀疑。
这几十年来,都铎家族牢牢的把控着英格兰和爱尔兰的控制权,却只把苏格兰留给我们斯图尔特家族。
她当我们是什么?牧区管理员?还是后院的园丁?这算是挤出一块奶酪赡养着我们斯图尔特家族吗?
要知道,我们斯图尔特家族的继承权仅在都铎家族之后,那么凭什么他们都铎家就能占有富饶的英格兰和爱尔兰,我们斯图尔特家就只能在苏格兰喂马?
我们不服!虽然我们也承认,伊丽莎白表姑干的很不错,英国和爱尔兰在她的治理下欣欣向荣,但是那又如何?
即使是再贵重的宝贝,只要是别人的,那就一文不值!
所以从爷爷辈起,我们斯图尔特家族就在努力。我们要从都铎手中抢过皇权!让斯图尔特的姓氏刻在白金汉宫的每一处纪念碑上!
我们想了很多办法,我的意思是,很多很多办法。我们用三代人的力量去扮演麻烦制造者的角色。我们收买执法人员,造成了很多冤假错案;我们在农场里传染病源,让农夫颗粒无收!
我们利用天*主教派和加尔文派的矛盾四处煽风点火,制造事端。但是——但是我这位终身不嫁的表姑却很好的应对下来!国内经过这些事情,却变得更加团结稳定了!
该死的,她只是个女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定力?我不服,我不信啊!
内部整不乱它,我们就从外部下手!
我们利用姐姐的舅舅和母亲——法国权臣吉斯公爵弗朗索瓦·德·洛林以及他的妹妹之妹玛丽·德·吉斯的关系,与法国人中的保守派取得了联系——这也使得姐姐能够继承苏格兰女王的地位。
虽然这并不太名正言顺,虽然一段时间后就被我外甥替代了。
但是这终归强化了我们斯图尔特家族的实力,稳定了我们的权柄。
肉一定要让它烂在锅里!
我们还从明里暗里挑唆英国和西班牙的关系,虽然英国在增强,但是比起西班牙这样的巨无霸而言,依然是堪称脆弱的。不过这老女人依然坚挺的扛了下来!该死!
所以我们想用最简单的办法解决问题,那就是——除掉她!一波又一波的刺客被派了出去,可是却宛如石沉大海!伊丽莎白*都铎的命为什么这么大?这样都解决不了她?
记得有一次晚宴的时候,表姑她老人家看着我们笑着说,她的反刺杀经验可以编一本教科书,而她的经历则可以编成剧本、放到剧场里去演歌剧!
这话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所以我们必须想别的办法!詹姆士自从继承了苏格兰王位,就越发的与伊丽莎白亲近,却疏远了我们这些至亲骨肉!他多次警告我们,收手吧!
但这怎么可能?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查理倒是十分的热心。这位与詹姆士同父异母的兄弟,或者说——斯图尔特家族的私生子,比起他嫡出的哥哥来说简直不名一文,所以他希望通过争取谋求改变!
我们必须找一把干净的刀!一把完全不曾沾染斯图尔特家族痕迹的刀!据说查理找了很远,很远,肯定比哥伦布那大骗子、悲催的衰仔要远的多!
据说他在远东找到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在东方古国地位显赫,但是似乎遭遇了一些挫折,于是靠着家里的军方背景出海了!
虽然动机很简单,但是她的实力却很雄厚,所以查理想把她诱到英国来,让她成为那把杀人的刀!办完事,再名正言顺的把刀销毁掉!
计划很完美,开始查理对那李姓女子采取*的方式,结果这女子对她的未婚夫却十分忠贞,查理没有机会得手。真可笑,这么爱为什么不直接在一起呢?
于是查理开始换别的手段——他告诉她,在英国,有她需要的、能够治好她父亲疾病的药。我承认,这有些卑劣,充分利用了无助女子对家人的关爱。
但是,查理那属于私生子的低贱血统,导致他半途中出现了纰漏,居然被对方发现了!该死的!虽然联合西班牙人在非洲狙击了那个女人和她的未婚夫,但是这对我们的核心利益并无帮助!
相反,这牛气的东方未婚夫不知道怎么得到了伊丽莎白的认同,反而扶摇直上了!查理也暴露了,这绝对与东方来人有关系!没见查理前脚遇害,这东方人后脚就发迹了么?
看来,我们要借助东方人的力量对付伊丽莎白的计划暴露了!而他们反而被伊丽莎白拉拢,成了她的一柄利刃!
不行!绝对不能让她得逞!我要趁着这东方人立足未稳、一举将他消灭在萌芽状态!
听说,他要在北海搞什么演习,这就是最好的机会吧!
然而这狡猾的家伙却趁人不备、突然离开了!?港口的航运官只看到他带领一行五艘的船队驶出了泰晤士运河,却不知他去了哪里!
该死!所以我们只能集合力量,一路追了上来!
我的手下带了十一艘船,没有太大型的船只,但至少都是卡拉克船以上的中型船。这样一来,尽管对方的船只比我们先进,但是数量上我们占绝对优势!
有心算无心,一定能让他沉没在大海深处!
驶出泰晤士运河,舰队开始集结。不再像之前那样挂上伪装的船旗,而是统一换上了斯图尔特家族的族徽旗帜!
其实我更希望什么旗子都不挂,但是在伊丽莎白的纵容下,这帮英国的船长纷纷成了海盗!我怕如果不挂的话,还没找到东方人,我们先被英国人揣着明白装糊涂给灭了!
过了埃塞克斯的绍森德,我们一路北上,很快心急火燎的经过萨福克和诺福克两地,开始沿着北海西端北上!
据我猜测,既然是演习,他就不会走太远,最大的可能是沿着本初子午线一路向北,到达一定的纬度之后,在空阔海域演习。
他总不至于去北极吧!哈哈,相信他不傻。至于现在就直接去新大*陆更不可能,太仓促了,大西洋和加勒比海可不是王室的后花园,没有充足的准备,就是找死!
我们全速向北,追到差不多纽卡斯尔的维度时还没有东方人的船队影子,英国的私掠舰队倒是见了不少。
昨天夜间,我们遇到了弗兰克男爵的船队,他们似乎想去北欧附近伏击从远东回来的舰队。据他说,五个小时前看到一支船队北上了!船队规模不大,但是船只的造型都很前卫,至少是他从来未曾见过的。
而且,船上挂着英国王室的旗帜!这不是那嚣张的东方人又是谁?他们往北去了,看来果然是打算径直北上,超出英国的国土之后,在大西洋与北海交界处的公海上演习!
方向是对的,必须抓紧追上这东方人!伊丽莎白的爪牙都必须死!据弗兰克说,这东方人的船队似乎很友好,接近时主动打出旗语,表示友善。当时弗兰克有艘船上厨房失火,冒起浓烟,对方还关切的问是否需要帮助。看来,这个是可以利用的方面啊!
追到了阿伯丁附近,借着北上的洋流,船队的行驶速度已经超过了十七节!就这样还是找不到对方的船影,看来他们至少还领先我们两个小时的航程。无所谓了,毕竟地球是圆的——感谢那些地理学家和航海家,让我有了这个常识,不然难道真的追他到天涯海角吗?
又追了大半天,已经到达了奥克尼的柯克沃尔附近。据渔民说,不大一会儿之前,有一队船只行驶过去了。因为海上起了大风,远处开始有雷云聚集,渔民们担心有暴雨,所以纷纷收工回城。
该死的东方人,他为什么不返航?可是如果他返航,那我们不是没有了动手的机会吗?管他呢!继续追!
我们的船只能扛住这样的风浪和暴风雨!比这更重要的,是要消灭那伊丽莎白的帮凶、可恶的东方人!
继续北上,海岸线离我们越来越远,看着天边越加浓密的乌云,一个计划开始在我的心头浮现......
一五八四年五月二十八日,暴雨前,大风!我们已经离开了海岸线超过八十海里,依然没有东方人的身影!继续向北吗?我很纠结。如果他改变了方向呢?或者,找了什么地方去避雨了?
不可能,临时变换航线在这样的海域很危险,更何况是这样的天气之下!他们一定还在北面!
继续向北!向北!
我们的船队又向北行驶了一个半小时,乌云几乎已经要压到头顶了,我们终于在海平面的极限远处看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船队——那东方人的新式舰队!
可是他们......他们在和西班牙人作战!他们的对手是八艘加莱快船!挂着西班牙海军的旗帜,向着东方人的船只猛烈的炮轰着!
看来东方人的新式船只是以白刃战为主,并没有多少火炮射击,而是尽一切可能追击着对方的加莱快船!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
这不是演习!这绝对不是演习!我看着炮弹不断轰在东方人的船上,心里生出一丝明悟!看来有人比我们先动手了啊!我心头暗道。
去帮帮他们!当然,是帮助西班牙人!可是我们不能这么明显,必须想个万全之策,达到目的,还不会成为国内的千夫所指!
看来,只有先帮助西班牙人消灭东方人,再帮助东方人的冤魂复仇吧!
哇哈哈哈哈哈!就这么办!
280.北海有墓碑
风越来越大,我站在船长室里,看着南方海平面上出现的那一缕船影。九鬼政孝走上前来报告,那支存疑的舰队终于追了上来。
韦恩*纳什仔细看了看,不出意料,正是伦敦码头上停靠着的那些奇怪的苏格兰船只!只不过现在已经集合起来,并且挂上了斯图尔特家族的旗帜!
这是要挑明了来啊!我扯着嘴角,邪恶的笑了。看着不远处正对着我们“狂轰滥炸”的“西班牙舰队”,我暗暗的捏了捏拳头。
敌人令人仇恨,更令人仇恨的却是所谓“自己人”从背后捅来的黑刀!对这样的人,我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
我们观察着对方的行动轨迹,似乎他们是想绕到我们背后去!想两面夹击啊!小样儿,算盘打得挺响啊!
我看了他们的船只一眼,大都是弗莱德桨船和卡拉克船,旗舰是艘不知道几手的盖伦军舰。看来这些苏格兰的土豪果然不过如此,看起来气势汹汹一大堆,实际上不过是帮土鸡瓦犬!
我微笑着问道:“纳什,你看看,怎样应对才是最合适的?”
韦恩*纳什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他对我这样的“恶趣味”很是不理解,但是却丝毫不减佩服之情:“子爵大人,我的意思是,船长!您是在考我吗?现在的局势是十分明朗的!敌人被全灭,我们找地方休整,然后回城,就是这个程序吧!”
我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微笑道:“无论是我们还是他们,跑了这么远来到这里,就为了收拾这些海洋垃圾?”
韦恩*纳什面色有些尴尬,但是除了消灭敌人,他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来应对目前的情况。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向九鬼政孝道:“克里斯蒂娜和老塔克到位了吗?”
九鬼政孝拱手答道:“是的,先生,他们祖孙俩已经在那边的船队里了。”
我点头道:“按计划行事吧!”
九鬼政孝领命下去,韦恩*纳什却陷入了沉思。他原以为,西洋才是世界的中心,东方不过是马可*波罗UU小说遍地是黄金的处*女地,等着西洋人去莅临收割而已。
可是真的来到这些东方人的船队里,他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个向导,目前也最多能起到一个向导的作用。反差之下,让他更是决定静下心来,看看这些东方老板的手段。
信号塔上,灯光闪动,对面的加莱战舰很快得到了信息,开始动作起来!
我们和对面的“西班牙舰队”本来是东西相向,那苏格兰船队想要绕到我的背后,也就是更西面去夹击我。见到这个态势,我开始指挥舰队向北——也就是更加靠近风暴圈的位置行驶而去。
“西班牙舰队”却没有向北追,而是往西移动,到了我的南面、与苏格兰斯图亚特舰队毗邻。
塞伯丁*斯图亚特心里顿时窃喜,自己家族和西班牙人一直有来往,这在西班牙人的海军里多有传闻。此时双方肩并肩站在一起,那不是更加增加了胜算?如果是人口、船只聚集区,一起动手还要考虑个影响问题,毕竟蛇鼠一窝的事情并不那么光彩,还是少做为妙。
可是在这一望无际的大海上,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翻腾的波涛,就是罪恶最好的掩盖物,任何对的或不对的事物,都将在这翻腾的波涛之下,沦为历史的尘埃!
塞伯丁选择性的忽视了东方人船队发来的确认身份信号,而是向西班牙人的舰队发去了友军的灯语。西班牙人的加莱快船不断加速,开到距离己方不足一海里的位置,开始缓缓散开队形。
塞伯丁心里大喜。虽然不知道这是谁在带队,但是很明显是知道自己与他们之间的“交易”的,他顿时放下心来,命令船队将炮口全部对准了东方人的船队。
就在他准备下令开炮的一瞬间,旁边的“西班牙人”舰队先开炮了!只听他们的发令官用卷舌的西班牙语不断下达着命令,对面船上开始炮火轰鸣!
只是......只是这炮弹的射击方向,却分明是自己的船队啊!塞伯丁一个愣神的功夫,一个波次下雨般的炮弹已经狠狠的砸进了己方船只的甲板和船舷,顿时很多船上开始冒起滚滚的浓烟!
他不得不立即蹲低身形,气愤的砸着桌子道:“这些该死的西班牙人,为什么攻击我们?他们认不出我们斯图亚特的旗帜吗?”
于是,塞伯丁再次下令道:“灯语联系他们,告诉他们,我们是友军!友军!”
可是不等灯号手发出信息,灾难降临了——来自北方的舰队同时开始了轰击!而这一次的炮火很明显不同于刚才西班牙人的炮火——刚才的炮火都是小口径,打在船身上要么是跳弹,要么是个碗口大的疤。但是这些大船的火炮却宛如磕*了药,只要打中,半边甲板就没有了!消失了!灰飞烟灭了!
风雨中,塞伯丁的心在滴血!是,他一早就知道东方人装备的新型船只,但是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那不过就代表他们倒下的时间更长、掀起的海浪更大、火焰更高而已。可是如今看来,自己错了!错的很离谱!
对面的火炮和自己装备的火炮简直不在一个时代!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镜头——十几年前,他带队去新大陆掠夺黄金的时候,那些土著人拿着长矛面对自己水手们火枪的情景——此时也是如此,只是角色对调了,那些拿长矛的土著人变成了自己......
“咔嚓”!不远处的二号舰被东方人的舰队连续三炮打在船腹处,居然直接把它的龙骨打断了!
二号舰冒着浓烟,中间翘起、两边的船头和船尾开始急速下沉!几乎就是几个呼吸的功夫,连船长室都进了水里!
塞伯丁顿时醒悟,大喊道:“向东方人的船队发信号,我们是自己人!我们是英国人!英国人!”
可是,对方并不理会自己发出的确认身份信号,一如开始时被自己忽视掉的确认身份信号。塞伯丁的心在滴血,他知道,自己完了,自己这么多年攒起来的家当也完了!对于副官在旁边剧烈的喊叫着什么,他充耳不闻,满耳朵、满眼睛、满脑子都是“完了”这两个字!反反复复,来来回回,不散不灭!
就在此时,一发巨型炮打打在了塞伯丁不远处!只听“轰”的一声巨响,船舱被打了个对穿!塞伯丁一下子醒了过来!跑吧!还等什么呢?他狂吼着,而方才一直喊着这句话却不被理会的副官如蒙大赦,立即跑出去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盖伦军舰开始调头,余下的舰只见到生机,也纷纷有样学样,努力在风雨中打着满舵,想要离开不讲道理的敌人撕咬!然而两方敌人却并不这么打算,他们的炮火一波紧似一波,掉头的功夫,又有两条船冒着黑烟,眼看着开不走了!
等到盖伦军舰冲出火力覆盖范围的时候,塞伯丁左右看看,加上旗舰,只剩下三条船了!来时的十几条船,沉没的沉没了,投降的投降了,还有两艘见势不妙,根本没有加入战圈,直接调头脱离战斗、逃遁了!
塞伯丁恨不得一口血吐在甲板上,但是又有苦说不出——东方人一开始向自己发送了友军身份确认信号的,是自己没有回复。在海上战斗中,一定是非友即敌,绝对没有第三种可能,东方人开火绝对符合一切规定,自己这亏吃的绝对是一个憋屈,还根本没地方说理。
至于西班牙人,这就更没法说了。本来英西两国就是敌对国,见面掐架是常态,难不成自己要揪着西班牙人的领子嚷嚷:你们忘了我们的约定了吗?你们这帮卑劣的叛徒!
如果真这样做,那么作为叛徒被绞死的,一定是自己这些斯图亚特家族的人,只怕到时候连詹姆士也保不了自己,更何况,这位晚辈似乎和自己、和他母亲玛丽并不是一条心!
输了!彻底的输了!亏了!亏大发了!
塞伯丁的心里只有这一种念头,他垂着头,咬着牙,带着仅存的两三艘船灰溜溜的向南逃去,很快消没在风雨交加的天际。
......
我们的舰队和加莱舰队在西北方向不远处的小岛处临时登陆了,为了避雨。在英式大型北海三桅帆船的船长室里,我见到了加莱快船舰队的指挥官陈奎,以及专门派去帮助他的“配音演员”老塔克、克里斯蒂娜。
见他们进来,我轻轻的鼓了几下掌,一屋子人都跟着鼓起掌来。如果说今天的胜利占十分,那么他们的表演就占到六分以上!
从一开始,远远坠在后面的加莱快船舰队六号舰就发现了海平面上的敌踪,全速赶来报告之后,我们迅速“布置了现场”。
而后的炮击——那就是个笑话,要么是不装炮弹的*空包弹,要么是三十毫米口径的小型火炮,打的还是我方最坚固的前端船舷,角度还很大!可以说,除了看起来噼里啪啦、十分热闹之外,对我的主舰队是一丝一毫的伤害都没有!
之所以做的这么逼真,完全是为了让身后的斯图亚特舰队相信啊!要骗过敌人,首先要骗过自己人!这演技绝对可以参加奥斯卡评选了——如果现世也有这奖项的话!
对方攒鸡毛凑掸子的舰队主力被埋葬在了北海海底,但是这并不是我的主要目的。我瞟了韦恩*纳什一眼,微笑道:“孙子云: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斯图亚特家族一直与西班牙人有染,这对英国的损害极大,绝不是一两支舰队能够比拟的。”
我伸出手,用右手食中二指轻轻的敲了敲英吉利海峡,继续笑道:“我们这么做,就相当于在斯图亚特家族和西班牙人之间狠狠的划了一刀!这次之后,他们之间一定会心存芥蒂。即使能破镜重圆,也一定有难以愈合的创伤!这对英国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
韦恩*纳什点头道:“的确如此!女王也一直对此头疼不已。”说完这句话,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失语了,有些呐呐的看着我,却没法作声。
我轻轻的拍拍他的肩膀,笑着道:“你可以如实将这次的情况告诉女王陛下,韦恩。不过最后要再加上一句我的话——英国王室与我的利根本益是一致的!而信任则是共同利益的前提!记住了吗?”
韦恩*纳什顿时汗如雨下,作为女王精选出来的情报多面手,伪造身份并不难,混进我的队伍也不难,但是想要不被我发现真实身份、真实意图,那就太难了!
包括这次我们与斯图亚特的战斗,其实一直是他在旁边诱导,难道我就看不出来么?如果不是核心利益一致,我就这么容易被蛊惑、被利用么?
而我的行动,则既是投名状,也是决心书,更是明确态度的政治宣言!
思前想后,韦恩*纳什立即汗如雨下的单膝跪地,希冀取得我的宽恕,这也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
而我则轻轻拍了拍韦恩*纳什的肩膀,淡淡的道:“回伦敦之后,你的职责就尽完了,你可以回到你以前的岗位上去了。”
“不!船长!”韦恩*纳什抬起头看着我道:“您听我说!好吗?”
我点点头,遣散众人,屋里只剩下几个亲信。有些事,还是少一些人知道比较好啊。
281.狮子心传闻
有道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我现在面对的就是这样的窘境。
我的班底基本上还是以前在大明和东瀛期间的那班人马,这些人做陆上的贸易、战斗和管理绰绰有余,但是用作海上作业却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所以对玛维、老塔克,尽管他们曾经犯了错误,但是确实有用的人,我便很大度的淡化了他们曾经的问题,选择了接受现实。
现在看到韦恩*纳什,我对这样与大海有着很深渊源的人十分感兴趣,所以愿意听听他说什么,看看他做什么。
纳什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显得有些拘束。思索了半天,他才开口道:“船长先生,我……我的意思是,以您的智慧,想必已经看出了女王的意图,对吗?”
我看了他一眼,品了一口红茶,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做声。
纳什明白我是让他继续说下去,便接着说道:“她是想分流与斯图亚特家族的矛盾,您知道的,王室内部的队伍相当固化,而您来的又正是时候。所以……”
我哼了一声道:“所以这就是你把我往火坑里引的理由?”
的确,如果不是我们用计策让斯图亚特的舰队上当,而是被他们偷袭的话,恐怕事情就不是现在这种发展态势了。
纳什自然是十分的不好意思。但是他承认的很爽利,没错,她是按照女王的意思,配合着引我入局,但是话说回来,这也是我与英国王室合作的前提。
正因为有了我之前方方面面的战绩和成果,又恰好与英国王室核心利益一致,并且还有进一步的开发价值,以英国女王一切以实际利益说话的个性而言,是不会对我假以颜色的。
我们联合,是为了对付西班牙人,对付斯图亚特家族只是件顺便的事,如果从法律意义上讲,属于孶息;而按照道上的话讲,这属于纳投名状。
纳什接过我递给他的红酒,抿了一口,继续说道:“我的父亲从海上归来时,受了极其严重的伤势,军医准备放弃了,是女王下令救活了他!”
说话时,他的眼中闪烁着难以名状的光辉:“当时我十一岁,如果父亲没了,那对我是无法估计的打击,也包括我的母亲。是女王让我们的家庭不至于垮下去!”
“所以你就把一辈子卖给了女王陛下吧。”我淡淡的笑着道。
“是的!本来是的。”纳什毫不避讳的道:“我本来是准备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女王,但是……”
他看着我,又环视一周,方才盯着我道:“但是自从来到这里,我深深地感受到这里的不同,感受到您的不同。所以我也在思考,该不该像女王所希望的那样,做一个骑墙派。”
“所以你的决定是什么?”我淡淡的道:。
“我想先还了女王的情义,所以我才选择了用这样的方式,急于帮助女王解决这个难缠的麻烦。”纳什直截了当的说道。
“而且,我在诱到舰队来此之前,已经充分的做了评估——我认为,斯图亚特的舰队对我们无法造成太大威胁。只要合理制定战术,甚至可以像现在这样,做到几乎无损!而且,斯图亚特家族与西班牙人勾结是早就被知道的事实,但却一直毫无办法,现在居然被您用这样的方式解决了!我折服于您的智慧!愿意臣服于您!”他说着说着,有些激动了起来。
见我依然默默的看着他不做声,斯图亚特渐渐地冷静下来,他有些颓然的道:“当然,我也明白,我的想法不能改变欺骗了您的现实。所以……所以我愿意接受处罚。但是……”
他诚恳的单膝跪地,用右手握拳锤着左胸口道:“但是正如我父亲所说,也许你终其一生还在寻找,但如果你已经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团队,加入它!并留在那里!”
我哈哈笑了两声,认真的观察着纳什的表情。我知道,世界上有一种高明的技巧,叫做演技,我怕他是在表演,但世上最难懂的就是人心,这不难理解也是大家都在思考的问题。
韦恩*纳什这么多年起起伏伏,自然是懂得人心人性的。他站起身来,平视着我道:“船长先生,或许我们可以通过一种彼此都能接受的方式来换取信任。我想一定有办法的,对吗?”
我盯着他的眼睛,分析着他的眼神。我认为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眼神还如此清澈的人,要么他说的是实话,要么他就是奥斯卡影帝级的角色。
于是,我在心里选择了相信他,但是我仍然打算出一些考题,来提高这次测试的难度。
“好吧!我姑且相信你的说辞,但是我仍有一个条件!”我微笑着望着韦恩*纳什道:“你可以用一些有价值的消息来证明自己的诚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只要有条件,就一定有满足的办法,韦恩*纳什人也在认真思考着我的意思。有价值的情报?这个定义太含糊了,但是依然有迹可循。什么是有价值的情报?最需要的,就是最有价值的。
于是韦恩*纳什思索半天,他才试探着开口道:“船长先生,我认为您最需要的,很可能是真正懂得航海士!毕竟,你的麾下虽然人才济济,但是却缺少真正的提督之才。”
一句话,正说到了我的心坎里。我的麾下的确是缺少真正能够独当一面——我不是说非洲那种简单环境,而是北海、或者地中海这样矛盾的中心依然能够纵横捭阖的真正的大将之才!所以对于韦恩*纳什的说法,我微笑着表示了赞同,示意他说下去。
纳什走到航海图旁边,用手指着整个北海地区画了个圆,正色道:“我父亲当年在航海时,遇到了一个很强大的航海家族!他们是日耳曼人,几代单传,祖祖辈辈都在日耳曼帝国担任海军提督,负责剿灭周边的海盗。他们就是在北海、地中海久负盛名的莱因哈特家族!”
莱因哈特,我在口中默念了两遍,继续饶有兴趣的听他说着:“直到这一辈,莱因哈特家族的继承人——莱因哈特*阿迪肯,继任了海军提督的职位,一直在北海地区担任警戒作战,十分负有盛名!但是在去年时,他却主动请辞了!”
我疑惑道:“为什么请辞?年龄大了?还是身体有伤?”
纳什摇头叹道:“都不是!莱因哈特*阿迪肯今年三十七岁,正直年富力强之际,绝不是退休的年龄。而他的身体相当强壮,剑术一流!曾经单挑三名西班牙海盗而不落下风,最后还取得了胜利!那三名,可都是西班牙海盗中的强者啊!”
说着,他的眼神转向了一边的克里斯蒂娜——这女人同样是“久负盛名”,在这里看着这位红发传奇女海贼,同样让他惊异不已。但是出于对我“神奇”的认可,他默默的接受了这一现实。
克里斯蒂娜见我看她,很好看的耸了耸香肩,开口道:“没错!莱因哈特*阿迪肯是最强大的海军提督!剑术精湛、炮术一流,意志坚如磐石,策略层出不穷。在我......嗯,出道之前,也很仰慕他的。”
我笑着问道:“那现在呢?”
克里斯蒂娜也笑着答道:“现在?我是匪,他是兵,怎么可能有好感......好吧,我承认,有一次在海上我遇到了阿迪肯先生。他同情我的遭遇,没有与我作战,主动退却了!”
经过这两人一说,我对这位莱因哈特*阿迪肯的兴趣大增!我需要这样的人,但是我首先要弄清楚,他是为什么选择了主动请辞、离开海军建制。
韦恩*纳什正色道:“嗯,阿迪肯先生是一位新教徒。他自从皈依新教以来,坚持星期五不吃鱼,也采取日耳曼语、而不是罗马教会的语言布道与祈祷。当时西班牙官方与松散的日耳曼联合体一起,企图阻止越烧越烈的宗*教改革,扑灭新教徒的成长趋势,特别是要求阿迪肯先生讨伐尼德兰方面的‘海上乞丐’以示清白,阿迪肯先生断然拒绝了!”
“所以他选择了退役?”我问道。
“是的!阿迪肯先生是简易的日耳曼人,在他的字典里没有妥协、或者心口不一的词汇,他不想背叛自己的信仰,也不想背叛自己的祖国,所以他选择了退役,来清白的离开这片血腥的战场。”纳什说的时候,似乎有些惋惜。
我能理解,这样一位几乎被奉为图腾的海军强者因为这样一个无稽的理由离开了海洋,这不得不说是令人惋惜的。
而我的心里则心念电转。我不是新教徒,但同样不忌讳他的信仰,甚至——在并不太明白教义的情况下,我对教义简约的新教的好感还要多于贯于敛财的旧天*主教*派。而如果他能再次出山,为我服务,我不需要他去做违背自己信仰的事情,这何乐而不为呢?
见我思考半天又看向他,韦恩*纳什微笑着道:“我之所以推荐他,正是因为您没有信仰歧视,这其实比偏向新教更令人愉悦——我承认,我也是一名新教徒,我周五也不吃鱼!”
说到这里,我们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心里升起明悟般,对彼此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和接纳。我决定相信韦恩*纳什,在他回去复命之后,我也希望他能专心的服务于我的舰队。
“他住在哪里?”我有些急切的问道。
“汉堡!船长先生!我们从这里南下,只需要两天,就能到达北海最发达的港口之一——属于日耳曼的汉堡港!”
我被他说服了,我们的舰队开始加速南下——当然,还是分两路。一路是我们五艘船,另一路,是打散了、且已经撤下了西班牙海军旗帜的加莱快船舰队。我们分头南下,最大可能减少穿帮的可能。
南下途中,我认真思考着接下来的一系列事情的可能。不由自主的,我轻轻的拽出胸前的三色石头坠子,放在手里轻轻的把玩着。就在我没有注意之时,那坠子上,却默默的散发出此起彼伏的微弱光芒......
282.汉堡港之行
汉堡港,位于德国北部易北河下游的右岸,距入海口不足七十六海里,濒临黑尔戈兰湾内,是德国最大的港口,也是现代欧洲第二大集装箱港。
汉堡港的航运史,就是一部欧洲人的航海史。这里的人热爱大海、依恋大海,城区的很大一部分都被划作自由港区,这也不负最大港口的盛名。在现代,华夏运往西欧的一半集装箱都在这里装卸,因为汉堡的营商环境最好,也最友善。
一如这里的气候环境,汉堡属于典型的温带海洋性气候,全年多刮着偏西风,年内普遍温和湿润,冬雨较多。最冷的时候平均气温四度左右,最热也不过二十度,冬天不太冷、夏天不太热,温润平和,宁静舒适,是绝对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
我们在汉堡港寄港时是黄昏时分,夕阳斜斜的投射下来,映照的海天一色、一片浓郁的橙黄。海鸥贴着船舷飞过,振翅的声音随着柔和的海风,令人心情舒畅至极。港口里大大小小的船只或在寄港、或在离行,就像鱼儿归巢或远去,整个港口就像一副幽静的油画,热烈而优雅。
水夫和渔民们一唱一和的呼喊着什么,码头巡检官的态度也很温和,我们从港口出来,一路都面对和善的微笑,不愧是被誉为“通向世界的口岸”的古老港口城市。
我们穿过当今世界最大的仓库区时,也无不为这建筑群所惊叹——尽管大明朝更喜欢建造宏伟的设施,比如长城,比如紫禁城,但那都是官方建筑,这样风格多变、一城一世界的民用设施群,在这一世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住宿的宿屋旁边,就是一个叫做“block mary”的酒吧。我们一开始不知道这个酒吧名字的含义,韦恩*纳什也不解释,就是笑着叫我们去尝尝。
我们推开悬在腰肌的沙龙门,进入了酒吧之内。令人吃惊的是,这个酒吧不像英国、法国或者非洲的酒吧那么乌烟瘴气,却显得十分安静而整洁。
没有人拿着烟枪或者草纸包着卷烟叶喷云吐雾,再加上酒吧通风做的很好,进去以后只闻见酒香,却没有想象中的异味儿。这个这个真的是十分的难得!难得!
老板娘很快迎了上来,热情的招呼我们坐到靠着窗户、酒吧西北角的大桌子上——我们人很多,又是明显的外来客,这可是难得的大主顾,店家自然格外热情。
到了汉堡,不吃汉堡是罪过——这话听起来是个段子,但事实上,当一座城市以一种食物命名时,那一定有它的特殊意义。这个道理也适用于这家酒吧,当那宛如小磨盘一般的汉堡包——我是指每人一份、直径足有三十厘米、厚十几厘米——被放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顿时明白了。
“block mary” ,应该译作“大块玛丽”,玛丽是给我们服务的老板娘的名字,block则可以引申的翻译为大块的——就像面前磨盘大小的汉堡包,我们吃惊的瞠目结舌之际,也听到了吧台里老板善意的笑声。
韦恩*纳什微笑着拿起刀叉,将那汉堡包切了切,变成四块,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道:“这里消费的大部分是水手和码头工人,体力消耗大,胃口自然也是极好的。所以厚道的老板在不太加价的情况下,把汉堡包做的特别大,因此也特别受到水手们的欢迎。”
我有样学样的切下一块,咬着吃了一口,味道还不错。这似乎是牛肉掺杂着某种鱼肉,又添加了时蔬,并用番茄酱、沙拉酱做调味的食品,吃进嘴里满满的都是新鲜!
克里斯蒂娜一直在欧洲厮混,自然是知道汉堡港的特点,她没有要磨盘汉堡包,而是要了一份鲱鱼加面包,吃的津津有味。
要不是不爱吃鱼,我一定也要一份尝尝!
有了吃的,自然少不了啤酒,而到了德国,我指名道姓的要本地的黑啤酒!
当老板娘玛丽端给我们一人一大杯自酿的黑啤酒时,我几乎要被这浓郁的啤酒香气熏醉了!
这种黑啤酒,又称作浓色啤酒,黑褐色,仿佛化不开的焦糖。原麦汁的含量在百分之十二至百分之二十,酒精度数在四度以上,突出体现麦芽的焦香味,口感醇厚,略微发苦,实在是啤酒爱好者不可多得的佳品。
我端起酒杯,大大的喝了一口,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冰!几乎就像是一道冰泉自上灌下,激的我爽爽的打了个寒颤!老板又笑了起来,大声的说着什么。我听不懂,纳什笑道:“老板是说,他们家的啤酒都是特别加冰块的!你要是喝不惯,可以给你换一杯图林根产的卡斯特黑啤酒!”
我被冰的说出话来,整个喉咙连着食管似乎都被冻僵了!但我还是尽力笑着点了点头。卡斯特啤酒历史悠久,口感独特,我没有理由不尝尝。
不大会儿功夫,一大杯卡斯特啤酒被端到我的面前。我摸了摸杯子,没有刚才那么“冻人”,便端起来,小小的抿了一口,温度适宜,便又端起杯子大大的喝了一口!
哗!真的好爽!不同于刚才店家自酿黑啤酒的冰爽刺激,这卡斯特黑啤酒则要感觉柔和的多——也许是温度适宜的原因,其实这个度数更高——我感觉这一款的口感更佳浓郁,焦香和酒花香气挥发的更加均匀,且回味中带着一丝甘甜,我含了一会儿,却丝毫没有泡沫蛰舌头的感觉,回甜十分明显。
我仰起头,长长的哈出一口气,对着老板叫道:“老板!这样的啤酒给我来十桶!”
韦恩*纳什将我的意图翻译给老板,那老板哈哈笑着,让自己的老婆子——mary女士过来给我解释。
现年五十多岁的胖大妈mary显得十分十分富态,腰围嘛......但是性子十分豪爽,他用带着明显德国腔调的英语告诉我,他们从图林根也是分批进货,如果一下子卖给我十桶,最近他们可能就要断货了。所以最多卖给我五桶。如果我需要更多,她们可以在下次进货时多进一些,但是每桶需要增加一个银币左右的运输成本。
我自然是没有异议的。让九鬼政孝给了她两个银币,算是我们的酒资,以及对卡斯特黑啤酒的定金。
我这样的出手阔绰自然是很容易获得店家好感的,而我又让九鬼政孝给了她几个银币,使出酒吧惯用的“撒币大*法”,请了在坐的酒客们喝酒,自然又是一阵欢呼。
不少人开始隔着桌子和我们交谈。他们会对我们的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感到惊奇,会问我们来自哪里,来做什么生意,有没有好的航路推荐。
我都端着酒杯一一回答了,当然,老原则——半真半假。那些航海士、水手和码头工人们听得也糊里糊涂,不过高兴是肯定的。
我正喝着酒,一个看起来有些冷漠的老水手忽然大声问道:“来自东方的船长,你们一路行驶到这里,可有遇到过海贼吗?”
我端起酒杯,对着他举了举,喝了一口方才大声的答道:“遇到了!特别是来到西洋以后,我是说北海上——海贼似乎特别多,这是为什么呢?”
老水手听了我的话,似乎点了点头,他有些愤愤不平的道:“因为有能耐的海军提督都被赶回家了!没有了他们的管理,海贼自然是要更加猖獗的!”
我“哦”了一声,装作好奇的问道:“还有这等事?那不是自毁长城么?”
老水手疑惑地道:“长城是什么?是你们东方的城池吗?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比如阿迪肯提督,他就是常年剿匪的好手,可惜现在被废黜了!”
旁边一个年轻水手笑着道:“老哈利,别乱说话,阿迪肯提督是自愿退役的!我当年跟着他出过海、打过仗,他不是被废黜的人!他是自愿离开的!”
老哈利却反口怼了回去:“换了是我,也不会和自己相同信仰的教*众作战!说是自愿退役,其实就是被逼无奈,才选择离开的吧!”
一个黑黑矮矮、却显得十分彪悍的水手接口道:“莱因哈特家族世世代代都是官方的鹰犬,这一代的继承人却信了新教,走到了官家的对立面,怎么可能有他的容身之地?早些走也是早些自在吧!”
这话说得就有些十分不客气了,老哈利和方才那名水手不悦的和对方吵了起来,声音不算太大,但也不小,整个酒馆里都听见他们的声音在轰响。
我听了半天, 总的意思是两人在捍卫前海军剿匪提督的尊严,而那个黑矮的家伙则更倾向于教派的攻击,看来他们属于不同的方向啊!
听来听去,我基本上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韦恩*纳什说的差不多,道不同不相为谋,莱因哈特*阿迪肯选择了与老东家和平分手。这没什么不好的,至少我这么认为——至少比我当时离开明朝时和谐多了,不是么?
制止了争吵——用一人一桶自酿黑啤酒的代价,几人欢天喜地的抱着酒桶走了。什么信仰,什么英雄,在这些草民眼里,可能真不如一桶酒来的实在。这就是人性,没什么奇怪的。
离开酒店,我让韦恩*纳什去打听阿迪肯的住处,很快,就用两杯啤酒的代价得到了答案——就在阿尔斯特湖畔,有一处优雅的别墅,那里就是莱因哈特家族世代传承的祖业,也是他们的庄园所在。
原来如此,好吧,那我们就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我就要亲自去会会这位久负盛名的剿匪提督——莱因哈特*阿迪肯!
283.说服狮子心
从自由港区乘坐马车,不大会儿就到达了阿尔奇特湖。
一千多年前,流经汉堡的阿尔斯特河通过一片低洼草地同易北河汇合,造成了巨大的水洼。随着岁月的流逝,这片草地逐步被淹没,才形成今天的阿尔斯特湖。
现代的阿尔斯特湖分内湖和外湖,但在这个年代还只有一个湖区。湖面位于市政厅广场以东,像一颗明珠镶嵌在市区的中央,风景优美如画。
寂静而美丽的湖面上风帆点点,天鹅优雅地穿梭在波光粼粼中,我们徜徉在阿尔斯特湖畔,心里无比的宁静。华梅突然开口道“启蓝,你说这个地方多好啊!如果有一天,能在这里住下来,那该是多么开心而幸运的一件事呢?”
我看了她一眼,没有作声,点了点头。旁边的克里斯蒂娜却叫道:“住在这地方,不出三天我就得得病!我的未来在海上!只有那波涛汹涌才是我的天堂!”
说着,倍感无趣的左右看了看,跳着脚叫道:“哎呀哎呀,我受不了这里的安静,我去酒吧喝酒啦!就是昨天的block mary,你们去吧你们去吧!”
说完,连蹦带跳的跑了。
看着她的背影,我无奈的摇了摇头,碍于老塔克的面子,我不好意思赶她走,但这家伙也太随性了。唉,走着看吧。
我们沿着湖畔向前走,随着树林逐渐茂盛,我们开始慢慢的发现了一些零零星星的民居。阿迪肯住在哪里呢?我看了眼韦恩*纳什,这家伙也是一脸苦相的道:“我也是只知道他住在汉堡,却不知道门牌号啊!”
我无奈的摇摇头道:“去问问,去问问!”
韦恩*纳什点点头,向着不远处一处民居走了过去。
那是一幢平顶的民房,装饰很简单,花圃却很茂盛。屋门口坐着一个中年人,一边看着书,一边逗弄着脚边的黑猫。
韦恩*纳什走上前去,客气的行了礼,对方也很优雅的回了礼。纳什询问着,那人站起身来,双手抱着硕大的肚子转了半圈,用右手指着树林深处说了些什么,纳什点点头,行了礼,回到了我们的队列。
“船长,莱因哈特家族的庄园在前边。大概一英里远的地方。”纳什献宝般的笑着说道。
我打了个响指道:“走着!”
队伍又逶迤向前,随着清晨的雾气逐渐散去,我们终于在阿尔斯特湖的最西头,那片郁郁葱葱的白桦林中,找到了一座不算太大、但却修整的十分精致的庄园。
庄园通体用红砖和白石砌成,绛红色的琉璃瓦十分的老旧,但却很整齐。大门铁质,两旁的白桦树像是卫兵般被打理的整整齐齐,整体看来,就像一个衣着简朴、却拾掇的十分爽利的中年人,英姿飒爽的站着。
韦恩*纳什当先上去叫门,我带着九鬼政孝和华梅在后面等着,基本的礼仪我们是有的。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似乎是园丁一类的角色,过来将铁门略为拉开一些,与韦恩*纳什说了几句,又看了我们一眼,方才客气的完全打开门,迎接我们进去。
院子里的甬道两边种着淡蓝色的鸢尾花,在白色的满天星点缀下,显得十分雅致。
在庄园正厅里,我们见到了被众人推崇备至的前日耳曼海军提督——莱因哈特*阿迪肯。
这名三十七岁的前海军提督尽管已经离任,但长期的军人生涯养成的严肃作风依旧浓郁。见面时,他双腿微微并拢,身形拔的笔直,黑色镶金边的军便装被肌肉撑得很饱满。双手垂下,稳稳的落在身侧,却似乎永远在准备拔剑、或者拔枪一般!
面容宛如刀刻,棱角分明;灰蓝色的眼珠不怒自威,嘴角微微的抿着,更加显得威严。灰褐色的头发向后梳着军官特有的背头,更是显得精明干练。
如果我没有听过别人的介绍,仅仅是初见,也会感到他身上宛如山岳般的军人的气势,绝对令宵小胆寒的气势。
“那么请坐吧!女士们,先生们。”莱因哈特*阿迪肯客气的说道:“玛姬,给大家来一杯 ......不知你们想喝些什么?”
我微笑道:“阿迪肯先生,虽然应该客随主便,但我想你一定更愿意品鉴一下来自东方的神奇树叶——滇红茶的滋味吧!”
阿迪肯一怔,随即笑道:“那自然是求之不得!”
九鬼政孝将一个提袋交给了中年侍女玛姬,侍女躬身接过、退了下去,不大一会儿,便端着一个茶碟上来,端给我们一人一杯红茶。
阿迪肯将茶杯端到鼻子跟前,深深的吸了一口,长长的“嗯”了一声,又抿了一口,品尝了半天后再抿一口,连续三口,才一仰头,将整杯茶一饮而尽。玛姬立即又给他倒上一杯。
“马可*波罗说,神奇的东方遍地是黄金,那里物产丰富、人文兴旺、商业繁荣、军事强大!仅从这一杯茶,和诸位的言谈举止就可以看出,马可先生所言非虚、言之凿凿啊!”莱因哈特*阿迪肯赞叹道。
我笑着摇了摇头道:“阿迪肯先生谬赞了!茶是好茶,人却不过尔尔——听先生的言语,不像是个军人,倒更似是个混迹官场已久的政客呢!”
莱因哈特*阿迪肯哈哈笑着道:“自从离开了军界,我一直在研究话剧,看来很有成效啊!”
我也哈哈笑道:“那也得亏先生底子好,方才能事半功倍啊!”
莱因哈特*阿迪肯皱眉道:“听起来倒不像是夸我的话!”
我们对视一眼,随即一起仰天大笑起来。
笑了一阵子,气氛也活络了,阿迪肯放下茶杯望着我道:“子爵先生,不知您光临寒舍有何指教?还望明示!”
我左右看了看,只见阿迪肯客厅的正墙上挂着一块巨大的圆形地图,正是中世纪最传统、也是最基本的航海图——毛罗航海图。
这幅地图由威尼斯共和国地图学家弗拉*毛罗于一四五七年~一四五九年绘制完成。当时的葡萄牙王子为了探索更广阔的世界,说服了葡萄牙国王阿方索五世为他绘制一幅更为大型、更专业的世界航海图。
一四五七年,阿方索五世出资并委托毛罗绘制这份地图,同时提供了葡萄牙在航海时获得的全部地理情报。一四五九年四月二十四日,地图绘制完成,涵盖了当时全部的已知世界,被认为是“中世纪地图学最伟大的记载”。
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这件杰作的原本未能流传于世,在历史进程中不幸失落了。幸运的是——在毛罗去世之前,有人绘制了一件复制品,而这件复制品也作为中世纪航海家的瑰宝流传下来,价比黄金!现收藏在意大利威尼斯的马尔恰那图书馆。
阿迪肯家客厅的这幅绘制在羊皮纸上的世界航海图是圆形的,直径在两米以上,可以想象这一定是一件珍品,而且年代相当久远。
见我走到地图跟前,阿迪肯的声音传来:“子爵先生也是植根于大海,想必了解这毛罗地图的珍贵。这件宝物是我祖父从西班牙人手里抢来的贡品,虽然现在实用价值已经不大,但却弥足珍贵,十分罕见。”
我点点头,用手指轻轻的触摸着上面轻微的凸起——有的是优雅的圆体葡萄牙文,有的是绘制的地形地貌。一瞬间,我有一种恍惚的感觉,似乎历史就在我指尖流淌,我所接触的这些仿佛都不真实一般。
我的思维陷入了短暂的停顿,片刻后回过神来,转身看着正盯着我看的众人,也包括一脸疑惑、却依旧保持着优雅微笑的莱因哈特*阿迪肯。
“未来属于大海!”我沉声说出第一句话。
我的声音在宽阔的客厅中微微形成回音,层叠的传播着。只这一句话,就让阿迪肯提起了格外的兴趣。
“谁控制了大海,谁就控制了世界!你同意吗?阿迪肯先生?”我盯着莱因哈特的眼睛,缓缓的问道。
“当然!强大的海军缔造强大的国家和民族,这一定是未来世界的导向!我同意你的观点,子爵先生。”阿迪肯正襟危坐,朗声答道。
我点点头,继续说道:“控制海洋的能力,我们姑且叫它海权。海权,既包括一个国家在一定海域内的军事控制权,又包括国家所获得的以海洋为依托的商业贸易、交通航运等方面的优越经济地位。构成海权的军事的和经济的两方面要素是相互依存的,强大的海上军事实力是获取海外经济利益的根本保证,而发达的海外贸易则是建立强大海上军事力量的基础。这个观点,您同意吗?”
我说的是三百年后,美国海军上校阿尔弗雷德*塞耶*马汉的著作《海权对历史的影响》——也称《海权论》的核心思想。自英国的伊丽莎白一世、詹姆士一世开始,历史已经证明了马汉的海权观点是符合历史发展进程的经典理论。以前我研究不多,但是现在,我却从中受益匪浅。
阿迪肯的眼中喷发出神奇的光芒,他站起身、迈着军人特有的方步向我走来,走到地图的另一边,方才朗声答道:“不错!这观点超越了国界、不困于信仰,一定是未来海洋世界的主导理论!不知来自那位航海奇才的著作?”
我十分深沉的笑道:“区区不才依海而生,自幼便受到海洋的威胁,故对这海洋的点点滴滴格外重视,也格外敏感。所言不妥之处,还要请阿迪肯提督多加指导才是!”说这话,分明就是将三百年后马汉的著作吞没了,但是好在一定没有人向我声索著作权!
莱因哈特*阿迪肯十分敬佩的向我行了个礼,正色道:“自我曾祖父起,西洋各国就在这大西洋、北海与地中海之上拼死搏杀,为的就是争取更多的生存空间。但有的人逐名,有的人逐利,却从未有一人能说的如此通透!”
我心道:“机会来了!”便继续装深沉的开口道:“欲制海权,无非双足走路。一足为巨大而利厚的海洋贸易,一足为性能先进而能制海洋的强大军舰。如今我兼而有之,却唯独缺少能善用之的将才啊!”
莱因哈特*阿迪肯一愣,他终于明白我来的目的是什么。笑了笑,他伸出三根手指道:“子爵阁下,我想问你三个问题!”
我洒然一笑,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先生但问无妨!”
莱因哈特*阿迪肯前踏一步,问出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
284.三问与三答
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又道是良禽择木而栖,所以类似的问答,在历史上总是一次次的上演着。
“子爵阁下,你航海最终的目的和目标是什么?”阿迪肯微笑着望着我问道。
第一题就这么难?最讨厌这种没有方向的论述题。略微思考之后,我坦诚的答道:“原本我只是想在远东地区建立自己的海上势力,能将贸易扩散到南洋、辐射印度洋、偶尔来西洋做生意就很不错了。”
阿迪肯闻言笑了笑,没做声。
顿了顿我继续沉声道:“但是种种遭遇让我确信——在这苍茫的大海之上,没有实力就没有发言权!想要自由,就必须有足够的实力做支撑!所以,我现在和今后航海的目的,就是变强!我要成为这海上说了算的人!”
说着,我用手在整个毛罗海图上自下而上斜斜的虚空一划,充分的增强了自己的气势。我不想说什么大道理,因为我犯不着讨好谁。虽说良禽择木而栖,但难道天下就一只良禽?骗来的、哄来的良禽我不要,我要自觉自愿的!
阿迪肯的眼神闪烁了几下,他笑了笑,继续说道:“好!那么我继续问第二个问题——你认为,当下的七海群雄并起,以子爵阁下你飘零海外的现实,如何才能在海上说了算呢?”
我哈哈一笑,看了阿迪肯一眼,哑然失笑道:“我孙某人自五年前发迹,至今天也算是久经烽火。无论在大明、在东瀛,亦或是这一路航行至此,靠的无非就是‘智’与‘力’的结合!”
说着,我用右手食指在西北欧附近画了个圈儿,接着道:“如今的格局,矛盾之至尖锐在西洋,发展之至锋锐也在西洋。谁夺取了西洋的霸权,谁就能纵横四海!”
阿迪肯目光流转,示意请我继续说。我淡淡一笑,指着地图继续道:“西班牙自称天佑,兵逼法国,吞并葡萄牙,压制英国和尼德兰的崛起,对日耳曼也是颐指气使、欺压剥削——抱歉,我说的是事实。”
阿迪肯点头道:“是事实!我在认真听!”
我继续说道:“而今,尼德兰掀起反旗,西班牙如去一臂!法国凯瑟琳执政以来国力提升,又稳定了政局,缓和了宗*教矛盾,已隐隐与西班牙分庭抗礼!英国养精蓄锐已久,恐非久居人下之人!而这种种因素,都注定了西班牙将走向衰亡,日耳曼也必将借此迎来崛起的契机!”
阿迪肯面色闪过一丝激动,但随即隐没而去,问道:“子爵阁下的意思,是要联合英国、法国与尼德兰,共同对抗强大的西班牙?”
我正色道:“正是!这正是天赐良机,岂有错过之理?”
阿迪肯默默点头,追问道:“子爵阁下刚才说到缓和宗教矛盾,那不知子爵阁下对当前的教派如何评价?又持何种态度呢?”
我微笑道:“我认为,之所以在西洋地区新教、旧教如此对立尖锐,完全在于神权与皇权的关系不清、主从不明。”
开宗明义,阿迪肯眼睛一亮。我继续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为天子的天下,并非某一教派的天下。之所以纠结于新教、旧教,完全是因为教派掌权之人寄望于由教而国、举国而教,是另有心思、寄望于权力的!至于我嘛!”
我淡淡的道:“我对信仰抱着不鼓励、不反对、不引导、不抵制的态度。信仰自由,这就是我的观点!”
阿迪肯哈哈笑道:“子爵阁下快人快语,而且观点新颖,在下佩服!只冲这一点,若是子爵阁下是发自真心、并不作伪,就可断定是值得追随之人!只是在下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
我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问。旁边的韦恩*纳什却暗暗长出一口气,他知道莱因哈特*阿迪肯是出名的倔脾气,就怕我回答的不合心意,随时谈崩了面子上难看。但从目前情况来看,发展良好,他也安心不少。
只听莱因哈特*阿迪肯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子爵阁下,有朝一日西洋事了,你认为海洋的未来在哪里?你又将何去何从呢?”
一个心怀天下的人!我暗暗对他评价道。却不动声色的转身看向地图。
良久,面对着地图张开双臂,左手在美州大*陆上重重一拍,右手在亚洲大陆上重重一拍,方才霍然转身道:“西洋大局已定之后,谅非洲蛮夷之地、印度洋裹足不前、南洋土著自不待言,以我拙见,海洋的未来自然在东西两端——新大陆和远东地方!”
莱茵哈特*阿迪肯听完我的回答,紧紧的盯着我的双眼,良久不语。一屋子人默默地等待着他的答案,却不料阿迪肯忽然笑了。
他哈哈笑了几声,也不揭示答案,而是对我说道:“子爵阁下的答案我知道了。那就请回吧!明日此时,我自然将我的答案告知子爵阁下!”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倒是干脆。我怎么感觉像是面试结束,考官告诉你——回家等着吧!录取了给你电话!
按说我这长篇大论这么久,摆事实、讲道理,吊书包、拽文艺,对方怎么的也该有所表示。但是居然就这样送客了?啧啧,果然是牛人都有怪脾气。
但是我却丝毫不以为忤,淡淡笑着一拱手道:“我会在三号码头的船上等三天!希望最终的答案能够在这个阶段内揭晓!告辞!”
说完,我头也不回的领头儿去,华梅和九鬼政孝自然是跟着我,毫不犹豫的走了。韦恩*纳什面色复杂的看了莱因哈特*阿迪肯一眼,叹了口气,方才摇着头随我而去。
阿迪肯看着我坚定而沉稳的远去步伐,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走出两里地,华梅突然疑惑的问道:“启蓝,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行与不行,为什么没有个回答呢?”
我淡淡的道:“他需要考虑考虑吧!这不奇怪。”
九鬼政孝看了面色尴尬的韦恩*纳什一眼,有些不悦的道:“这个人架子太大了,即使招来,也未必能有效指挥呢!”
韦恩*纳什面色更加尴尬,但九鬼政孝说的有道理,他无法反驳,只得悻悻的说:“九鬼先生说的也有道理。阿迪肯虽然有能力,但当初也是一言不合就离职,却是不易驾驭。不如......不如我再想想,看还有没有更加合适的人选,推荐给船长吧!”
九鬼政孝立即嗯嗯的同意,看来他对莱因哈特*阿迪肯十分不感冒。
我微笑着没有回答,却扭头看向华梅,问道:“华梅,你怎么看?”
华梅看了我一眼,露出一个笑容,方才思索着答道:“昔日唐初之时,有直臣魏征因能力拔群、胆气过人,为太子李建成引用为东宫僚属。魏征见太子与秦王李世民冲突日益加深,多次劝建成要先发制人,可惜建成能力不济,悬而未果。”
我微笑不语,华梅继续道:“玄武门之变后,李世民尽杀兄弟、囚禁父亲,但由于早就器重魏征的胆识才能,非但没有怪罪于他,而且还把他任为谏官之职,并经常引入内廷,询问政事得失。魏征喜逢知己之主,竭诚辅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加之性格耿直,往往据理抗争,从不委曲求全。”
说着继续叹道:“魏征病逝后,太宗亲临吊唁,痛哭失声,并说‘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我常保此三镜,以防己过。今魏征殂逝,遂亡一镜矣。’”
说完,华梅将目光投向我,有些恻然的道:“魏征是如此,我父亲是如此,启蓝你是如此,我看那莱因哈特也是如此。你们这种人,成则为国,衰则弃家。于情我是不喜的,但于理嘛......这样的人却不该错过!”
我知道,她是想起了逝去的母亲和孤寂的父亲,心中十分不快,顿时我心里一阵心疼。我是不是对她太苛刻了?我这样吊着她,真的对吗?
可是,如果我再接纳了她,鸢怎么办?我又能负了这真心对我、为我甘愿牺牲自己的人吗?
一时之间,莱因哈特*阿迪肯的事情仿佛没那么重要了,我的心思又再次回到了仍在伦敦治疗的鸢身上——这傻姑娘,不知道怎么样了!
阿尔斯特湖被西风一吹,泛起微微的波澜,哗哗轻响之下,我又想起了鸢为了救我而负伤的那个夜晚。我抬起手,微微的运起仅存的腐蚀地狱火气劲,却哪里还有当初寒晶诀、元阳诀的一丝影子?
光阴如梭,人生真如白驹过隙,恍然间便已物是人非。只怕是一不小心,错过的便再也回不来了!
我的心里再次陷入迷茫,摇摇头,也不答话,带头向着马车的方向走去。华梅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但是却知道我心情复杂,便也默默的跟着我离去。九鬼政孝和韦恩*纳什互相做了个不知道怎么回事的表情,也是并肩追随我,寻找马车的方向去了。
回到船上自不必提,接下来的两天里,我带着自己从异域买来的货物,拜访了汉堡本地的商贸同业协会,经过审查,办理了贸易资格,被允许在汉堡经营业务。只不过份额很少,卖出不受限制,买进本地的货物嘛,能得到的配额却是相当的有限。
不过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规矩,我也不能贸然打破,提高贸易份额的事情,还是循序渐进、慢慢来吧!
到了第三天,“block mary”酒吧帮我带来的十桶卡斯特黑啤酒也已到位,装船完毕后,我就静静的坐在旗舰甲板上,等待着莱因哈特*阿迪肯的到来。
有人说他不回来了——不少人在diss阿迪肯,认为他或许没有信心再次出海,只不顾在靠着之前的名声度日罢了。
但我却坚定的坐在甲板上,从早晨到中午,从中午到下午,从下午到黄昏。就在夕阳的余晖再次将影子拉的老长之时,我看到一辆不大的马车停在码头之上。
是阿迪肯!他抬头看了看我,笑了笑,带着两个推着行李的仆人走过搭板、来到我身前,他微笑着向我伸出右手,我也站起身来,伸出右手,重重相握在一起,眼神中火花四射!
阿迪肯松开手,淡淡笑着道:“船长先生,希望我来的不算太晚——毕竟,处理家产和祖业需要一些时间。我现在全部家当已经在这里了!所以,我的住所在哪里?你不会让我住在甲板上,对吗?”
我吹了声口哨,似严肃似调侃的道:“嗯,副官阿迪肯先生,你的住所在我的船长室隔壁,配置与我一样——当然,内置的摆件必须你自己按照习惯安置!”
阿迪肯笑着点点头,他对这安排十分满意。我却清清嗓子,接着道:“那么副官先生,请你在二十分钟内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二十分钟后,我们将离开汉堡港,返回伦敦。同时,欢迎晚宴将在甲板一层的餐厅举行,希望你按时到达!”
说完,我和阿迪肯再次笑着握手,低声调侃道:“这次你不要再来那么晚了!”
阿迪肯松开手,行了个礼道:“一定准时到达!船长先生!”
285.无奈的现实
从汉堡出港,驶出易北河,向西航行、再转西南,赶到伦敦只需要不到两天时间。体现在海上,就是天色一亮一暗,再次转明时,目标地伦敦便到了。
只是在这一亮一暗之间,我们却商定了很多事情。
地点是在位于舰桥上的船长室里,是夜欢迎晚会结束后,我们都感到意犹未尽,便索性让水手们将手炉提到船长室,我们继续小范围聚会。
了解了我们和西班牙人的渊源和过节之后,莱茵哈特*阿迪肯笑的很张狂!再沉稳的人,在白、红、啤“三中全会”的基础上,也会变得兴奋异常,彻底融入欢乐的海洋。
阿迪肯哈哈笑着拍着我的胳膊,狂笑道:“前段时间听说,西班牙无敌舰队的一个小型分舰队在非洲遭遇了重创,几乎全军覆没。原来是咱们的人干的!真有一套!真有一套啊!”
我还没来及说话,九鬼政孝接口道:“那是自然!先生带着我们,自然是不会输的!”
阿迪肯自然是听过之后我们被伏击的事情,但是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即使喝的再多,也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他闻言微微一笑道:“如果是这样的情况,只怕这次弗吉尼亚之行不会太轻松。”
我追问道:“此话怎讲呢?”
阿迪肯无奈的摇摇头,压低声音道:“最近几年,腓力二世大大增强了对新大*陆的控制力。特别是加勒比海区域,其无敌舰队有三支分舰队都聚集在那里。再加上我们与西班牙人关系恶劣,如果仅靠我们自己的话,恐怕前景十分难料啊。”
我疑惑的看着阿迪肯,尽管我之前也听说过西班牙舰队主力在新大*陆的说法,但如此确切的情报还是第一次。那么情报来源是哪里呢?
我的眼光,阿迪肯瞬间就懂了。他又端起酒杯,跟我碰了一下方道:“我虽然离开了海军,但是很多我之前的同僚、朋友还在的。他们会时不时来看看我,所以,我的消息倒不算闭塞。”
这就是拥有资源的好处吧!即使不为别的,就眼下这一件事,盛情邀请阿迪肯也是值得的,更何况他作为资深海军提督,作用远远不止如此。
我看了阿迪肯一眼,又举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笑道:“这是我从大明朝带出来的桂花酒,其香最是诱人!烫了来尝尝!”
阿迪肯本来不想喝了,闻见这酒的味道,顿时又忍不住馋虫,举杯和我碰了一下,端起来闻了半天,哈哈一笑,才仰头喝了。
这一杯下肚,顿时一股暖流就上了头。我哈哈大笑了几声,方才指着杯子笑道:“此酒乃是用齐梁古刹兴福寺空心潭水酿成,酒质格外醇厚。又以寺内那颗千年‘唐桂’入酒,更显不凡!”
说着,我把烫好的桂花酒给我们又一人倒了一杯,笑道:“这次的桂花酒色呈琥珀,酒质香醇、浓厚,上口尽带桂花香!让人一尝动容、二尝开怀、三尝倾心!来来来,第二杯第二杯!喝完我们再接着研究。”
阿迪肯也不客气,端起来又是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很是享受的摇了摇头,用双手搓搓脸,又用力再摇了摇头,方才低声微笑道:“弗吉尼*况属于危机不假,但危机危机,自是有危有机!”
我淡淡一笑,又倒上了第三杯,举杯与阿迪肯一碰,酒到杯干之后,我先开口道:“来到这西洋,若不依附一方,只怕是寸步难行。所以这次新大*陆之行算是不得不去,我们还要从长计议才是。”
阿迪肯左右看了一眼,似乎酒劲儿清醒了不少,压低声音道:“能不能探听到,目前英国在弗吉尼亚派驻的总督是谁?”
这话是对着韦恩*纳什说的。纳什也喝了不少酒,但是说到正事儿,他还是非常理智的恢复了神智,只是反应明显比平时要慢一点儿。
他托着下巴想了想,不太确定的道:“目前我国在新大陆北部的探险才刚刚开始,还没有派出总督,目前前往弗吉尼亚——啊,这是沃尔特??罗利爵士在宣布英国占领这片土地时定下来的名字,用以纪念伟大的伊丽莎白女王的功绩!”
他用力摇了摇头,才略加肯定的说:“这次在弗吉尼亚巡查并巩固领地的,应该还是沃尔特*罗利爵士!”
听到这个名字,我和阿迪肯都是脸色一变,目视对方的同时,几乎异口同声的道:“如果是他的话,那就糟了!”
华梅疑惑的凑过来问道:“怎么了?这个人有什么问题?”
听到是沃尔特??罗利在弗吉尼亚主持开拓殖民地的工作,而我要去协助他,顿时我连喝酒的精神头都没有了,有些事也不方便当众说,于是我们撤下了酒席,开始在更小的范围内研究这件事。
“沃尔特??罗利爵士,那可是文艺复兴中有名的‘大写的人’啊!”我低声感叹道。
在其他人疑惑地眼光中,阿迪肯接着道:“他在我们海军圈子里很有名,是个著名的冒险家、诗人、历史学家、勇士、政客,生活多姿多彩,但同时,他的一重身份十分的敏感......”
说完,他将目光看向了韦恩*纳什。
纳什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我摆摆手道:“现在是内部会议,没有什么不好讲的。我来说吧,这个沃尔特??罗利还有一个最敏感的身份,那就是——女王伊丽莎白的情人!”
“哗”!周围的几人都异口同声的惊讶出声!这个身份果然够敏感!我无奈的摇头苦笑着继续说道:“这是个著名的脚上戴着金刚钻、耳朵上戴着珍珠的花花公子,说一口柔软的德文郡腔英语,写一手细致机巧的小诗,但是同样好勇斗狠,因决斗一年之内两次入狱。”
就在别人啧啧称奇的时,纳什无奈的继续说道:“船长说的没错,沃尔特??罗利几年前他结识了女王的宠臣兰开斯特伯爵、以及牛津伯爵等人,并在他们的挑唆下挑战宫廷诗人菲利浦??西德尼,一时间名声大噪。随后他以军人身份前往爱尔兰,血腥镇压了当地叛乱。更是引起了女王的注意”
我接着说:“据说他有一次为了吸引女王的注意,是把自己华丽的斗篷丢在泥潭里,以便让女王高贵的脚顺利通过。而这,也开启了他不一样的人生之门!”
华梅不屑的哼了声道:“真是件廉价的斗篷啊!”
我们一起无奈摇头,我咋着嘴道:“廉价也好、值钱也罢,目前这位高挑、英俊、举止亲切、富于急智的爵士正带着一群英国人,在新大*陆荒凉的土地上与西班牙人折腾!女王这么急切的派我去援助,到底是处于土地的考虑?还是为了人呢?”
片刻之后,屋子里的几个人几乎异口同声的道:“人!”
我点点头,眼神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低声道:“既然是为了人,那么让我们这样冒险的成本就太高了!难怪她老人家愿意配发给我这么先进的船只,原来是救爱心切啊!”
纳什苦笑道:“船长,您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不太对味儿。女王在对外派兵上一向谨慎,这次忽然这么着急的拍我们去,还命我做向导——不是自夸,对新大*陆北部的地形、地貌,我是最棒的向导,因为我之前曾五次去过那里!所以尽管您说的话不太典雅,但是,事儿似乎就是这么个事儿!”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道:“沃尔特??罗利是兰开斯特伯爵之后女王的头号面首!我们此去,有功是做嫁衣,有过只怕便要背黑锅!我在英国没有根基,属于即来即用、且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若不是阿迪肯提醒,这次只怕真的要吃了大亏啊!”
阿迪肯摆了摆手道:“说这些意义不大,我们必须想个对策,怎样既能解决问题,又不至于让自己搭进去太深?”
对,这是问题的症结,可是情报太少了,决策没有依据啊!于是我又将目光投向了韦恩*纳什,问道:“说说看,这沃尔特??罗利到底带去了怎样的队伍?他们面对着怎样的问题?”
纳什想了想,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沃尔特??罗利走之前,似乎跟女王见了一面,在女王那里待了很长时间......”
众人低声发笑,我清了清嗓子:“严肃点儿!开会呢!”众人连忙坐直了身子,纷纷清理嗓子。
纳什挠了挠头继续道:“当时女王想让我去给他做向导,还是因为我比较专业的原因,但是我还是拒绝了,以我父亲病重为借口。”
我皱眉道:“为什么?是什么让你敢于抗命呢?”
纳什不屑的表情溢于言表:“沃尔特??罗利是个浪子,他在女王那里说的很漂亮,说弗吉尼亚遍地是黄金,处处是机会,所以跟他去了弗吉尼亚的大部分都是些王公贵族子弟。贵族绅士出游——这样形容这次出征正合适!他们的队伍里,吃饭的比干活的多,这就是现实!”
我不经咂了咂嘴,这小白脸,真是坑人。纳什摇头接着道:“他们在弗吉尼亚建立的据点名叫詹姆斯,主要面临四个方面的威胁。”
我等着他继续说,纳什又认真思索片刻,方才一一说道:“首先,是西班牙人。西班牙人一直在与我国争夺海外殖民地,弗吉尼亚那样富饶,更是不可能被放过的地方!”
我点头,纳什继续道:“其次,是波哈坦族!出名的食人族,不用多介绍吧?”
我继续点头,示意他继续说。纳什伸出第三根手指道:“第三,是环境。弗吉尼亚的水土太优异了,那里的蔓越莓一个顶的上荷兰出产的四个大!但蚊虫同样有西洋的四个大!药物短缺、疾病频发,就是最大的敌人!”
我扭头望着九鬼政孝道:“记下记下!”九鬼政孝点头记在本子上。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劳动力!劳动力严重短缺!船长。人是一切的根本,现在弗吉尼亚都是一群少爷、老爷,干活的人手太少了!太少了!”纳什叹息着说道。
唉,全是问题啊!幸亏阿迪肯提前提到了这个问题,不然这一头撞过去,只怕头破血流是最轻的结局吧!
困难就在眼前,该如何应对呢?船长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