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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海殇全文阅读

作者:就差一杯     大明海殇txt下载     大明海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26.情系海豚座

    离开马六甲的第三天,我们到达了南洋的最后一站——阿镇港,也就是现代所称苏门答腊岛的最西北端。这里的在当代主要是作为远洋贸易的前哨站出现,是典型的进了港口宛如都市、出了港口荒无人烟的类型。

    没有什么太多的东西要处理,我们带的货物,在这里卖不出好价钱。而本地的豆蔻、棉花之类的原产物,似乎也不值得远洋运送。所以我们只是寄港后,停靠在港口休息了一夜,看望了一下驻守此地的刃海员工,第二天一早便再次起锚,赶赴印度洋。

    印度洋的第一站是锡兰,刃海在这里也有据点,之前在大明京师的青玉阁里出售的红蓝宝石大多产地在此。

    尽管大明朝国内也有大量宝石被开采,但是也许是地里位置原因,也许是土壤土质的关系,锡兰出产的宝石在质量上似乎平均要好一点,而且成本要低,低的多的多。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不远万里要跑来这里寻找原料的根本原因——利润。伟大的无产阶级导师max在《资本论》中有过经典论述:资本家有了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就会铤而走险,有了百分之百的利润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有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嘛,他们就敢冒上绞刑架的危险。

    我们从锡兰进口宝石,利润可以达到百分之四百以上,即使扣除了运费、人工费、损耗费等一系列成本,再把风险成本考虑进去,利润也在百分之三百以上,而且这属于正常贸易,丝毫不用冒着杀头或者上绞刑架的方风险,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客观的说,正因为有了这样一条优质的贸易路线,再加上我们并非批量出售,而是精品零售,更是提高了宝石产品的附加值,所以我们刃海才能在短短几年里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具备了实现很多构想的基础可能。

    毕竟,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不是么?

    从马六甲港到阿镇,再到锡兰,维度上变化不大,大概就是从北纬二度上升到北纬六度左右,维度提高了四度。按理说离赤道远了,但是气温反而上升了!

    自从过了安达曼海,绕过尼科巴群岛、进入到印度洋之后,我们就好像脱离了湿润空气的照拂。船在孟加拉湾的海面上航行,人却像行走在沙漠里,晒得人几乎要皮开肉绽,我的嘴唇一天里破了三次,怎么喝水都不顶用!

    初步估计,这孟加拉湾的海面上气温在四十度左右,估计陆上的气温能达到四十五、六度,地表温度甚至会超过七十度!

    我不禁感叹,阿三的生命力真是顽强!在这么热的天气里,印象中的阿三还总是裹着袍子——当然,能够裹得起袍子的一般都是种姓较高的阶层,贱民们估计一年到头也找不到几件像样的衣服......

    在海上,我最期盼的就是夜晚的到来,在大海上航行,白天再热,到了夜里也会变得清凉。空气升温快、降温也快,海水升温慢,降温也慢。所以夜间的气温会极速下降,到了夜最深的时候,上了甲板甚至还要披上一件披风!

    我很享受这份难得的凉意。所以每到晚上,我就从船舱里出来,走到甲板上,坐在向着月亮一侧的船舷上,一会儿看着天上的月亮,一会儿盯着水中的月亮。夜里的海面十分宁静优美,白天太阳暴晒下,鱼儿们都潜到水底避暑,到了夜间,他们也像我一样,跳出水面来呼吸新鲜空气!

    鸢和岚一左一右坐在我身边,陪我看着下面的美景。鸢更是光着脚,把脚从栏杆的下面伸出船外,来来回回的晃悠着。我看着她惬意的样子,感觉好像这动作十分舒服,便也学着她的样子脱了鞋子,把脚伸了出去。

    果然舒爽!于是船舷外的脚很快就从一双变成了三双。

    鸢突然指着远处叫道:“先生,你看那些是什么?”

    我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去,大概几百米外的海面上的波光粼粼,似乎有什么大家伙从海里跃出,再掉回水里,激起一阵阵浪花。而且这些家伙三五成群,是好大的一个族群!跃在空中时,还会发出“呦!呦!”的叫声,感觉十分熟悉!

    我还没开口,岚却微笑着道:“傻姑娘,那是海猪!以前在堺港时,我们曾在集市上见过一只,不过是搁浅了的,你忘了吗?”

    鸢懵懵懂懂的,使劲儿回忆。我听了海猪这个称呼,顿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岚奇怪的看着我,委屈的道:“先生,我说错了吗?这些不是海猪吗?”

    我摇摇头,微笑着道:“不!它们就是海猪,不过在我的家乡,管这些动物叫做海豚!”

    鸢喃喃的问道:“海豚?这名字似乎比海猪要好听!”

    我哈哈笑了两声道:“豚就是猪的意思,不过是换了个闻言的叫法。其实还是换汤不换药了!”

    岚皱着眉头道:“哎呀!听先生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自己海猪的叫法好恶俗!以后就叫它们海豚吧!”

    我笑着道:“其实无所谓叫什么,海豚都还是那个海豚。据说这些家伙极其聪明,甚至可以听懂人言呢!”

    鸢开心极了,惊喜的问道:“是吗是吗?我试试看!”说完对着海豚的方向叫了声:“喂!海豚君,你们能听懂吗?你们好!”

    远处传来一阵海豚“呦!呦!”的叫声,似乎在回应着鸢的呼唤。

    鸢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微笑道:“它们听懂了!先生。”

    我揉了揉鸢的头发,又回头看了岚一眼,笑着道:“关于海豚,还有两个古老的故事!”

    鸢和岚一起问道:“什么故事?先生的故事总是新奇的,我要听!”

    我笑了笑,抬头看着天空,用手指着天空中的繁星道:“在西洋,有个叫希腊的地方,他们把天上的星星一堆一堆的划分成星座,再赋予它们名字。比如你们看,那七颗星,我们称为北斗七星,希腊人不知道什么是北斗,却觉得它们连起来像是一只行走的小熊,于是就给它们命名为小熊星座!”

    鸢咯咯的笑着道:“小熊星座,感觉好傻的样子!”

    我拍了拍她的脑袋道:“傻得是你这家伙!再比如天琴座,英仙座,还有我们总看到流星雨的狮子座,都是希腊神话中的星座。我要讲的第一个故事,是关于海豚星座的。”

    两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顿时紧紧盯着我不放,让我颇有成就感!

    “希腊神话中,天神宙斯的儿子俄耳浦斯是一位杰出的音乐天才。在人间也有一位名叫亚里翁的音乐天才,他居住在爱琴海滨城市哥林多。他演奏的音乐征服了全城的人,包括国王,所有这些人都成了他的忠实粉丝。”我悠悠的讲述着。

    鸢双手拖着下巴,忽然问道:“什么是粉丝?先生,是能吃的那种吗?”

    我咂咂嘴吧,笑着道:“不,粉丝是英语fans的汉语写法,就是崇拜者的意思。”

    鸢又问道:“我怎么没听过这种读法?”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道:“那是因为你傻!别打岔!”

    鸢揉了揉脑袋,哦哦了几声,便不开口了,那强忍着不说话的表情逗得岚在一边掩口偷笑不已。

    我喝了口朗姆酒,提着酒瓶继续讲道:“结果有一天,亚里翁这哥们儿听说在意大利的西西里岛上要开个音乐节,全世界的音乐家都要赶去参加盛会,一较高下,这哥们儿便哭着喊着也要去!”

    这次却是岚插口道:“既然是上古的故事,那肯定是老前辈,先生怎么称之为哥们儿,太不敬了!”

    我故意板起脸来佯怒道:“我讲故事,说他是哥们儿便是哥们儿!有意见吗?那不讲了!”

    岚立即摇着我的胳膊道:“是哥们儿!是哥们儿!先生继续讲吧!”

    我忍不住笑道:“好!那不许打岔!”岚也呜呜的捂住了嘴巴,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于是我继续讲道:“总而言之呢,这老铁——嗯,就是哥们儿另一种叫法——克服重重危险,驾驶着小船来到了西西里岛,参赛完毕之后,赢得了所有人的一致认同!他摘得了桂冠!”

    鸢和岚一起“哇”了一声,鸢又道:“然后呢?”说完看了我一眼,补充道:“这不算打岔!先生继续!”说完又捂住了嘴巴。

    我笑着继续讲道:“赢得了桂冠,自然有很多奖赏,这哥们儿便带着奖赏回家。可是在海上,船上的额水手觊觎他的财宝,逼着他自己跳海,这帮强盗好瓜分他的财产!”讲到后面这一节,我的声音依然森冷起来,弄得鸢和岚顿时紧张起来,却不敢发话。

    于是我笑了笑,继续放缓了语气讲道:“亚里翁很平静,他只有一个请求,就是再用自己的琴演奏最后一曲。强盗们同意了,结果亚里翁的这一曲真是荡气回肠,曲惊天人!不禁感动了天上的神仙,还感化了海里的一直海豚!”

    说着,我用手比划出一个人跳海的动作道:“扑通!这哥们儿跳海了!结果他发现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托着!低头一看,正是那只被他的音乐感染了的海豚!这家伙托着亚里翁,一直把他送回了哥林多!天上的俄耳普斯觉得,这海豚救了天下的一笔巨大财富,便禀告宙斯,将这只见义勇为的海豚提拔到天上,于是便成了天上的海豚星座!”

    讲到最后,我的手已经指向了天空。其实我也不知道海豚星座在哪里,反正天上的星星不计其数,我指哪里便是哪里吧!

    鸢和岚憧憬的看着天空,久久不开口。良久,鸢才问道:“还有一个故事呢?先生?不是有两个故事吗?”

    我笑着道:“另一个,也是关于海豚座的。传说中天神的儿子......”

    岚问道:“不是刚才那个什么俄什么斯的音乐家吗?”

    我摇头道:“不是,另一个儿子!”

    岚感叹道:“天神的儿子真多!”

    我无语,这关注的都是什么点啊,于是胡诌道:“要不人家是天神呢?总之就是一个儿子!”

    岚点点头道:“儿子!没错!先生继续!”

    这一掺和我都不知道讲到哪了。鸢连忙递过酒瓶,我接过来喝了一口,才继续讲:“这小子不老实,爱上了一个凡间的女子,而这是违反天规的!于是两人私奔了,跑来跑去,逃不脱追捕,一直跑到海边。”

    女孩子就是喜欢听爱情故事,讲到这里,两人专注多了。

    “后来精灵女王给了两人一对精灵戒指,可以保护二人不受海水侵袭,安然渡海。结果两人下海之后,戒指却被嫉妒之神给偷了,扔在了大海深处。一对情侣就这样被冲散了。”我又放缓了语气,两人的心情又开始被我带偏了!

    于是我突然慷慨激昂的道:“这时,一只见义勇为的海豚出现了!它同情这对亡命鸳鸯,于是跑到大海深处,找到了那对精灵戒指,将它们还给了情侣,这小两口又重逢了!办完这件大事,这神奇的海豚听到了天界的召唤,飞跃升空,成为了海豚星座——守卫爱情的海豚星座!据说海豚座会散发着粉红色的光,照耀着爱情!”

    我话音刚落,船尾的方向出现了第一缕曙光,晨曦初升,整个东边的天空红彤彤一片!

    鸢激动地道:“先生,那是不是你说的爱情的光?”

    我明知道不是,但是又不忍心让她失望,便微笑道:“是啊!那就是爱情的光!被照到的人就要在一起!”

    岚听出来我是在开玩笑,便微笑不语,却也满怀憧憬的看着那出神的太阳。鸢则喃喃的说:“希望相爱的人永远在一起,不分离才好!”

    听了这话,我心中一暖,伸手将鸢抱在怀里。她柔顺的像只小猫,却轻轻的用手指在后背上捅了我一下。

    我明白她的意思,又转过身,将岚轻轻的也揽进怀里......

    三天后的下午,我们到达了印度洋的第一站:锡兰。

227.战争的阴云

    过了保克海峡,我们没有在荒凉的贾夫那停留,而是直奔锡兰——也就是今天的斯里兰卡而去。

    去过斯里兰卡的人都对这个地方印象极深。此地旧称锡兰,是个典型的热带岛国,明朝时曾经称其为狮子国、师子国、僧伽罗。

    锡兰的经济以结构非常简单,是绝对的农业国家,最重要的出口产品是锡兰红茶,是世界三大产茶国之一,所以这个国家的经济深受茶市影响。茶叶涨,锡兰上上下下就有钱花;茶叶跌,锡兰上上下下就集体要饭......

    而且刚才已经说了,锡兰还一个宝石富集的岛屿,世界前五名的宝石生产大国,被誉为“宝石岛”。特别是红宝石、蓝宝石及猫眼最出名,不过说白了,都是出售原矿石,没有什么深加工业务,附加值都被外来者盘剥了,所以这地方的最大特点就是穷......

    鉴于此,我们交割了船上的一些需要在此地出售的货物,主要是棉麻制品和陶瓷器,销路极好!又购买了一些物美价廉的红、蓝宝石,交给此地的刃海员工,带回明朝去,由马甲商会加工出售。

    锡兰的另一个特点就是热,我真不喜欢这种衣服始终黏在身上湿哒哒的感觉,所以办完正事,我就猫在饭店里不出来了。

    然而就在我们来到锡兰的第二天中午,吃午饭的时候,却收到了一份意想不到的警告!

    饭店的老板阿里汉是个四十多岁的本地人,也是刃海商会的熟人,知道我是刃海商会的大老板之后,在我第二天中午去就餐时,阿里汉忽然走到我身边,行礼后坐下,靠近我轻轻的道:“孙老板!最近你们还是不要再往西去了!很危险!”他在这里做生意多年,各国的语言多少都会说,所以交流并无问题。

    我皱眉道:“为什么危险?请详细说说!”

    阿里汉似乎很畏惧,左右看了看,没敢多说话,转身进了里屋。我对其他人点点头,便起身跟了进去,沿途还感受到一些本地人颇不友好的目光。

    我心中疑惑,这是咋的啦?刃海在这里得罪人了?

    进了里屋,阿里汉正在等我,见我进来,他左右张望,见无人跟随,才关上门,邀请我坐到里屋的桌边。

    “孙先生,刃海商会是我的老主顾,不然我也不会多话的!”阿里汉首先表明立场。

    我点点头,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拱手道:“这个我自然是明白的!还望老板能详细说明一番!”

    阿里汉看了看银子,却推还给我道:“我说这些并非是为了银子,却是看在刃海够朋友的份上。”

    说完压低声音继续道:“最近,缅甸和大明朝开战了!”

    我闻听此言,忽然想起来,在十六世纪末,大明朝的确和缅甸打了一场不明不白的大仗!这会儿仓促间竟然想不太起来经过,只能点点头,请阿里汉继续讲。

    阿里汉声音更低了:“我有一个表弟,在卡里亥特的王宫里做事,听说这次的战争名义上是缅甸和大明朝在打,实际上莫卧儿皇帝也有在背后支持,幕后可能更有葡萄牙红毛的小动作......”

    听了这话,我想起来了!一五八二年,英国女王伊丽莎白女王派商人约翰·纽伯雷随同东方探险队,带去了给莫卧儿皇帝和明朝皇帝的信,希望三方能够通商,换取更大的贸易额和利润,将其他国家排除在这个巨大的商圈之外,以维持日益强盛的帝国梦想,更好地与西班牙、葡萄牙抗衡。

    但这些英国的使臣在经过印度时,信件却被强势介入的葡萄牙人逮捕了,最终没能送到明朝。葡萄牙人更想垄断莫卧儿帝国和明朝的贸易,他们既不想让英国和这两国贸易,也不想让这两个之间互相贸易。但是莫卧儿皇帝十分精明,不受他们的蛊惑,明朝那边葡萄牙人更是鞭长莫及。

    于是这些红毛鬼思前想后,最终决定在背后怂恿与大明朝一直不睦的缅甸向北方侵略,进攻大明朝!

    试想,弱小的缅甸怎能同强盛的大明朝角力?但是现实是——这场前前后后打了近五十年的明缅战争,在战争初期时却是大明朝居于不利地位的!战争的交战地点也集中在明朝“西南极边之地”,换句话说,就是现代的云南一带。

    历史上的今年,也就是万历十一年、公历一五八三年正月,缅军焚掠施甸,进攻顺宁、盏达,所到之处“杀掠无算”,给当地带来了很大的破坏。缅甸军队在西南边境攻城掠地,杀人放火,而且居然深入到顺宁府境,窥视腾越、永昌、大理、蒙化、景东等地,明廷为之震动。云南地方布政使司和守备军急忙采取行动,对付缅军入侵。

    双方开始在云南境内激烈交火,却一直互相僵持。直到刘蜓和邓子龙的部队“会诸夷兵”,在当地土司军队的配合下,大破缅军于姚关以南的攀枝花地,杀死耿马土司罕虔和湾甸州土司景宗真,俘虏景真宗之弟宗材,取得攀枝花大捷之后,战争的天平才开始向着明朝倾斜。

    具体的战争过程我记不太清,但是在缅甸的背后,一定有着莫卧儿帝国的暗中支撑,理由是当时的明军战斗日志中,多次提到缅军有大量象兵!也就是战争专用的大象!这是一种破坏力极强的战争武器。这种强力兵种是莫卧儿帝国的专利,如果不是他们暗中施以援手,弹丸之地缅甸不可能凑出那么多成规模的象兵进攻明朝!

    战争初期,这种体型庞大、刀枪不入的东西让明军很是胆寒,打的明军节节败退。但是邓子龙将军在数次与之对抗中找到了关键点——他发现了大象害怕的东西!不是老鼠,而是——狮子!

    于是在不久前发生的一场战役中,邓子龙将军识破了缅军名为劝降、实为刺探的行径,故意将老弱病残安排在大营里,却将精锐调遣到山里隐蔽。缅军果然上当,开始向着邓子龙的营地猛攻!首当其冲的正是数百头耀武扬威的象兵!

    然而邓子龙所部早有准备,他们制作了很多假狮子,在大象兵冲入营地之际,邓子龙命人点燃了这些纸质的假狮子,大象们一看!我的乖乖!这么多可怕的东东!顿时被吓破了胆。

    本来向前冲锋的大象兵再不受约束,开始向着反方向逃命!如此一来,便造成了严重的踩踏事件!至此,越来越多的大象兵进入了受惊发狂的情况之下,缅军不战自乱,伤亡极大!邓子龙所部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全力追击之下,取得极大胜利!

    阿里汉的声音再次响起:“孙先生,看您的表情,您似乎已经知道这件事了!要我说,小心为妙!锡兰不是莫卧儿的属地,人们对待明朝人已不算友好,再往西去,只怕遭遇不幸也难说!刃海都是好人!好人不该遭遇不幸!”

    说完,他双手合十,向我行礼。

    我双手合十回了礼,又拿出一锭银子,一共两锭,再次推给阿里汉道:“你能跟我说这些,说明你拿我们刃海当朋友!朋友不该谈钱,但这是我的饭资!就当是预付的吧!”

    阿里汉闻言,这才扭扭捏捏的收下。我临走前还一个劲儿叮嘱我,不要乱说,不要西去!

    我自然是应承了的,出门叫上众人,尽快赶回了刃海的据点。

    坐在大屋里,关好门,我向诸位心腹述说了情况。说实话,在坐的人里面,除了我是明朝人,哈勒哈和玛维算半个明朝人,其他的一个明朝人都没有。但是他们都知道,我虽然背井离乡,却因为二叔祖的原因,一直心系着明朝安危,所以今天知道的这件事,我是无论如何都会管的。

    于是现在就变成了怎么管的问题。

    墨在我们来的第一天就撒出了情报网,到今天已经搜集到了一些情报。莫卧儿帝国为了支持缅甸入侵大明朝,集合了相当大的物力,特别是数量可观的象兵,集中从卡里亥特登船,开往靠近缅甸的港口。

    最近听说就有一批象兵要运过去,大概有七、八十头的样子。目前正在卡里亥特周边聚集,不日就将登船开赴缅甸!

    哦!还有这个情况?我的眼前顿时一亮。如果说在陆上,我们不是强大的象兵一合之将,但在海上,情况似乎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啊!

    我让九鬼政孝打开海图,我定定的盯着半天,忽然将手指重重戳在一个位置上!

    当天晚上,刃海就整体动员起来,做准备工作。具体情况之后再说,我则带着几个人,先行乘坐小船向西、再向北,先一步赶到卡里亥特去了!

    尽管阿里汉一再警告我、提醒我,那里很危险,但是我却毫无所惧!不亲自去看看,我是不会放心的!

    坐在小船上,我拍了拍手中的吞光剑,心中暗暗说道:“二叔祖,启蓝远在海外,但是却绝不会坐视大明朝受难!但凡能做到十分,我一定尽力做到十二分!此去凶险,还望二叔祖在天之灵保佑我才是!”

    说完这些,我继续默默的看着船头的黑暗,却没注意到胸口的三色石坠子悄然闪烁几次,似乎在回应我的祈祷一般!

228.这是一个坑

    孟加拉湾的潮湿、闷热,让我发自内心、发自灵魂的不舒服。我不喜欢这样没有边界的潮湿闷热,哪怕有一丝的舒缓也好。但是没有办法,这些冷热酸甜,说白了都是我选择出海必须要承受的。想要安逸,当初就不该选择出海,不是么?

    我们的船队在锡兰寄港时,是典型的东方船队路数,但是此时出港以后,不知情的人无论从哪个方向看,这都是一支阿拉伯风格的船队——这个要从我们这个行业说起,没有哪支从事海上“综合”业务的船队只有一套行头,无非是穿人皮说人话,穿鬼服说鬼话。

    我们的船上里里外外至少装着四套行头,当然作用不一而足,只不过今天用的上这身,便妥妥的换了这一套而已,简单地说是工作需要,没有什么稀奇。

    我们从锡兰港口出来,一路向西,最后在马累岛附近的礁石群里悄悄隐藏了身形。我派出小船,化妆成渔船的样子,向北行出十海里,不做别的,静静的垂钓就可以了,只不过目标却不是水里的鱼儿,而是尚未出港的那条“大鱼”!

    这一等,我们在海上足足等了三天三夜,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强大的莫卧儿帝国无法在大明朝的领土上取得任何好处——说白了,连民间都已经盛传莫卧儿帝国要对大明朝用兵许久,但是直到今天,还已依然没有见到任何已经出兵、更不要说形成战斗力的迹象!

    这样的效率,又从何谈起战斗力,从何说起战胜强大的明朝呢?我的担心是不是有些杞人忧天了?我甚至在暗暗嘀咕。

    但是想归想,需要我做的事情,我却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耽搁。

    第四天下午,我派到北部监视动向的小渔船突然回到了本队——“大鱼”上钩了!

    这真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于是我的本队五条船立即行动起来,驶离了海礁,向着锡兰偏西、却在印度半岛以南的位置悄悄的停靠。

    严格的讲,有四条船藏在这里,还有一条船就那么大明大方的停在莫卧儿的船队必经之路上,船身微微倾斜,船尾冒着滚滚的黑烟,完全是一副在海上出现了事故的样子。

    至于怎么做到的,不要问我,这种技术性的问题自然有管技术的人承担。我需要的就是决策,换句话说,我提需求,他们集体想办法实现。

    在军事上,最耀眼的信号无异于白天的烟、晚上的火。莫卧儿帝国的八条大船靠近我们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暗下来。所以我们充当目标的四号舰舰尾再次“很合时宜”的燃起了大火!

    尽管知道是假的,但我依然为这完美的表演赞叹不已,回去了要给道具组加鸡腿!我心里暗暗道。

    莫卧儿帝国的船只靠近了我房的四号舰,开始时还十分戒备,但是走进了之后,发现船上确实着着大火,靠近了还能看到滚滚的黑烟,这帮莫卧儿的蛮子顿时又信了几成。

    此时他们的心里剩下的疑虑只有一点——这是阿拉伯的商船?难道是伍丁商会的?他们来这里干嘛?难道又对我们的行动有什么不轨的企图?

    话说在印度洋,林林总总的势力有不下一百个,但是真正的超级势力不过就两个——一个是莫卧儿帝国的心腹,驻地和据点设在卡里亥特的卡普兰商会,也是这次大象兵运输的主力。

    另一个却是驻扎在巴士拉港、隶属于阿拉伯帝国的强大商会——伍丁商会。

    这两家商会实可谓水火不容,彼此之间的战争更是三天两头,不,用三天两头来讲并不正确,应该说从未停息过!这场说不清是贸易纷争还是战争的混乱从双方本代领袖的父辈便开始爆发,绵延了几十年,依旧没有分出个胜负。

    所以我们这次冒充阿拉伯商会,也并不是无的放矢,毕竟我们在锡兰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又借道亚丁湾前往非洲、欧洲从事更加远途的贸易,对本地的形势也是有所了解的。

    化妆成阿拉伯商会,无论是不是伍丁商会,在卡普兰的心中,他也一定是伍丁商会。

    这个效果,就类似于在公牛面前挥舞红布,又或者在泰迪面前放了一只纯白雌性小奶狗的效果。果然!卡普兰商会的船只见到冒烟的阿拉伯商船,立即雄赳赳的冲了上来!

    对方一共八条船,围上来之后,很快就把我方的四号舰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操着满是咖喱味的土语向着四号舰大声呼喊着!虽然我听不懂这“喱喱喱”、“滋滋滋”的语言,但却从那放肆的大笑中听出了无尽的嘲弄和憎恨!

    八条大型运输船支,少说也有近两千水手。两千深仇大恨的人在面前痛骂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今天我算是明白了,如果伍丁商会的人真的在四号舰上,想必此时无论如何都忍不住,要冲上去和对方火拼了吧!

    但是,四号舰依然悄无声息!

    卡普兰的水手们骂了半天,却见中间那条中型船上除了烟火,并没有人出来应声,顿时觉得奇怪。难道是船只损害太严重,水手们已经在船长的带领下弃船了?没理由啊!

    在海上航行已久的人都知道,只有在一条船确实已经没有任何维修的价值和希望,修不修都得沉船,这样才会放弃这条船。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某一条船上因为老鼠或者其他什么动物大量繁殖并死亡后,造成急性传染疾病、无法控制的情况下,这条船也会被弃船,并且船长一般都会主动下令凿穿船底、主动沉没!

    这种情况,只能让大海去净化它的罪恶!

    而中间这条长得有些奇怪的中型商船,乍一看无论如何都达不到弃船的地步啊!那为什么没有人了?难道是船上爆发了不可抗拒的疾病?

    想到这里,包围的几条船的负责人有些打退堂鼓,可是想了想,又觉得更不应该了啊!这种情况,一般都发生在远离海岸线,或者远洋探险的过程中,船只得不到有效补给,一旦发生紧急情况,仅靠自身的应急力量确实难以应付!才有可能陷入那种走投无路的绝境。

    可是眼前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往东到锡兰,不过就是几十海里;往西北到卡里亥特,也不过就是一百来海里,无论走哪条路都是很便捷的,怎么会突然到了这种绝境里?

    好奇心会害死猫,刚何况面前这还是久违的敌人落难的场景,所以八条船谁都不愿意离去,就这么静静的包围着四号舰。不久之后,一条船的船长派出小船,想划到四号舰跟前去看个究竟。

    小船上一共三个人,一个船夫,两名水手,都是身手敏捷、反应快的。他们坐在船上,感受着那死一般的静谧,心里突然觉得毛毛的。其中一个名叫拉贾的水手耸了耸鼻子,回头问另一名叫做维卡斯的水手道:“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维卡斯被派来执行这危险性极高的任务,心里本来就火冒三丈,此时被拉贾一问,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顿时压低了声音吼道:“我只闻见你身上老鼠般的臭味!要不是你整天不洗澡、被同伴们厌恶,又怎么会被派来执行这该死的任务?”

    说完,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摇晃着脑袋道:“指派任务的时候你为什么要站在我身边?你这只臭老鼠!真的害死我了!”

    那划船的船夫听到这对话,顿时忍不住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又没什么根基,所以这样的活儿自然就选上了他。

    拉贾被维卡斯刺激的正在脸上发红,见这小东西都敢笑自己,顿时大怒,完全忘了自己的使命,一脚就朝着船夫普拉巴哈卡尔踹了过去!

    这普拉巴哈卡尔年纪虽然不大,但却十分的敏捷,眼见得一脚踹到了面前,他自然不会硬挺着受这一脚!在飞腿及体之前,普拉巴哈卡尔向着船舷外一翻跟头,“扑通”一声就钻进了水里!

    反正是夏天,也冻不着谁,周围又全是自己的船队包裹着,谅中间的这条中型船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于是周围几条船上的水手们一起哈哈大笑起来!权当是看着下面耍一场猴戏!

    维卡斯怒骂道:“你这蠢脑壳!忘了自己来干什么吗?你不怕回去吃鞭子吗?该死的蠢货!你又想害我吗?还不快把那可怜虫拉上来!该死,什么味道!我宁愿掉下去的是你!权当是给你洗个澡!该死!”

    拉贾被骂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但是一想起督军那毫不留情的鞭子,他什么怒火都得先往肚子里压一压!见普拉巴哈卡尔从水里冒出了头,他便伸出手去拉。可这小家伙怕拉贾再打自己,就拼命划着水往后一躲!

    拉贾的手没有抓住普拉巴哈卡尔,擦着水面捞了个空。他抽回手来,骂骂咧咧的甩了甩手,两个手指交错的时候,却觉得手上黏黏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周围黑洞洞的,拉贾也看不清楚,就把手放在鼻子跟前闻了闻,似乎有一种怪味儿,挺呛鼻子,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维卡斯见拉贾到这会儿还闹,身后船上的的哨子都响起来了,顿时胆战心惊,生怕回去要吃鞭子!于是他骂骂咧咧的向普拉巴哈卡尔伸出手,一把将这小子拉了上来。

    等普拉巴哈卡尔翻滚着坐在面前,维卡斯顿时吃了一惊——这家伙的脸怎么黑乎乎的?除了忽闪忽闪的眼睛,别的五官都看不清楚呢?

    维卡斯此时也觉得拉人的手上黏糊糊的,低头去看,也看不清,闻了闻,他顿时皱起了眉头!他用拇指和食指、中指轻轻搓了搓,又闻了闻,心里一惊,他听说过这个东西!这似乎是从岩石里提取出来的火油!却怎么弄到手上的?

    维卡斯再看普拉巴哈卡尔,浑身上下又哪有一块儿不是黑的!维卡斯急忙举目四望,在周围船只火把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泛着一层不寻常的油光!

    维卡斯再也顾不得吃不吃鞭子,高声叫道:“情况不对!火油!火油!”

    船上的人听不清他在喊什么,见这几个胆小鬼居然连对方一条无人的船都不敢上去,顿时大怒,喝骂声四起!

    维卡斯叫的更大声,拉贾和普拉巴哈卡尔也发现了不对,三人一起叫了起来!场面一时相当混乱!脑补一下印度电影中,一群人不知所云的高声辩论着,一个个摇头晃脑,却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的场景就明白了!

    按规律,这帮人说着说着就该音乐响起、舞跳起来了!于是很贴心的,周围的环境也热烈起来!

    不知道从哪里丢出一个火把!不,是东南西北每个方向一个火把!应该是来自毫无声息的四号舰!这些火把腾空飞起,其中一个正好越过维卡斯三人的头顶,落在距离他们十几米的海面上!

    顿时只听“哄”的一声响,坐在船尾的维卡斯和普拉巴哈卡尔顿时觉得面前一阵发烫,连头发、眉毛都被燎着了不少,两人赶紧趴在了船舱里!拉贾不明所以,待大火烧到眼前,他才惊叫着尾随二人藏了起来!

    可是能藏得住吗?火光已经冲天而起!而且毫无阻碍的向着四周分散燃烧过去!!

    那些海面上的火油被点着了!火势迅速向着周围扩散,几个呼吸间,就已经顺着沾染在周围八条船船体上的油迹“呼呼”的烧了上去!莫卧儿帝国、卡普兰商会的船只立即就被点燃了!

    烈焰冲天而起!随之响起的,还有连绵的火炮射击声!黑夜在此刻被撕得粉碎!

229.愤怒的大象

    在动物学中,高等动物是个相对概念,相比于无脊椎动物,脊椎动物就是高等动物。而在脊椎动物中,四足类相对于鱼类是高级动物,而哺乳动物则比其他动物都高。人类作为身体结构最复杂、组织和器官分化最显著并具有脊椎的动物灵长类动物,站在目前已知的动物的顶峰,这是毫无疑问的。

    说了半天,其实我不懂什么动物学,但是我知道人类相比于其他动物最大的优势在于——自控能力。一种是主动的控制,比如物品操作;另一种是被动控制,比如环境的耐受,眼下就是一个很好的验证环境!

    八条卡普兰商会的运输船开始剧烈燃烧,沸腾的火苗从船舷处呼呼冒起,狂猛无比的撕咬着水面以上的所有可视物!

    按理说,每条航行在大海上的船只——特别是战舰,都有消防灭火的应急预案,但是那都是针对甲板以甲板上附着物着火而制定的预案,一般情况下哪有对船舷以下消防灭火的?

    这种情况实在是太罕见,所以一时间,八艘运输船的船员都慌了神!不过很明显,卡普兰商会的水手们都受过良好的训练。虽然情况发生突然,但他们在短暂的慌乱之后便开始稳住阵脚,并用别扭的姿势向着船舷以下的反斜面浇水,企图扑灭燃起的大火!

    这里就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人们对于火灾的认识还停留在比较原始的阶段,用现代a—f分类的火灾划分,此时的人们了解到的只是a类和f类火灾,也就是木头、棉麻毛制品、纸张燃烧引起的火灾或者厨具及烹饪物火灾。

    目前这种原油燃烧引发的大火属于b类火灾,八条运输船上的水手们不知所以,向着船舷外可劲儿浇水,企图扑灭大火,结果火势越发剧烈的燃烧起来!

    有的地方甚至爆炸出纷纷扬扬的火星,四散开来之后,又引燃了附着位置造成新的着火点!在夜风的作用下,大火一时间更加旺盛!

    这样的经验大多数人不会有,但是常年做饭的人就会有这样的体会。油锅过热时锅内的食用油会起火,那火苗忽忽冒起来,直冲吸油烟机,看起来甚是吓人。

    这种时候,应当迅速将切好的蔬菜沿着锅边倒进去,或者拿锅盖盖住锅边沿造成氧气耗尽,火势自然会熄灭。

    可是有的人缺乏经验,措手不及之下会手忙脚乱的往着火的锅里浇水,结果一般情况下都会噼里啪啦的火花四溅,造成“炸锅”!油花、火花喷的到处都是,很容造成人员受伤、火势扩大。这就是因为经验不足,导致将小问题发展成大问题。

    卡普兰的水手们面对的就是这个情况,他们用水去扑救原油着火,这无异于抱薪救火,火势顿时越发猛烈!

    此时炮火声又在耳边响起,卡普兰商会的形势更是雪上加霜!就在卡普兰的水手们还在为先救火还是先还击的问题纠结时,船上的大象却已经再次炸了锅!

    远远的,我只听见无数大象的嘶鸣传入耳中,那声音里三分是愤怒、七分是恐惧,由此可以想见船上是怎样一番热闹景象!

    四号舰也开始燃烧,但是由于处在圈子中央,周围火势太大吸取了大量的氧气,所以燃烧的并不剧烈,唯一的问题是烟雾太大。投掷完火把、见大火已经如愿烧起来之后,墨和几名下忍已经换上了水靠,随时准备下水逃生。只不过此时本船的燃烧并不剧烈,所以他们还在等待而已。

    墨用湿布捂着口鼻,眼含着笑意看着不远处的大船。他的心里满是成就感——毕竟,他只是动了动手,就让这么多船、这么多人、这么多大象焦头烂额,这是多么值得炫耀的一件事!

    可惜他从事的是情报事业,注定只能锦衣夜行,断不可能显赫于人前了。

    他静静的盯着对面的船舱,忽然,只见一头大象“哐当”一声撞开船舱的木板,嘶鸣着跃进了大海之中!落水的时候,激起了巨大的水花!

    可惜我在圈外,看不大清楚,墨在里面却看得一清二楚!这巨大的肉山居然还会游泳?在墨的注视下,那头大象缓缓的、却十分稳健的向着船与船之间的缝隙游去!

    尽管它身上也沾染了石油、开始有着火的迹象,但是这家伙却十分机灵的潜入水底,待火势灭了之后再次浮出水面,从船只之间的缝隙里游了出去!

    墨不由的砸了咂嘴。这里离海岸线还有好几海里,不知道这大家伙能游的到不?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刚才那只大象撞出的巨大窟窿里又接二连三跳出好几只大象,只不过它们的运气有好有差。运气比较好的几只呢,很巧合的沿着刚才那头大象的方向游去了,几经波折也钻过了船只缝隙,向着陆地游去。

    而运气不大好的则游反了方向,有两头大象结伴儿向着远离陆地的方向游了过去!这是正儿八经的南辕北辙了。

    这些大象,无论是否游对了方向,都拼命的在水里扑腾着,求生的本能,任谁都是一样的。

    墨知道,它们游向的方向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即使这些大家伙再能坚持,体力再好,最终也一定会沉没在大海深处!墨的心里忽然生出一丝不忍,我们要对付的是人,而不是这些不知所以的动物吧!

    于是墨低头看了看,地上有很多燃烧后断裂的木板。他挑了一块,尽力向带头的那头大象投掷过去!不偏不倚,木板正打在大象的头上!

    那大家伙被打的一怔,身体还在水里便仰头嘶鸣了一声,却一个猛子扎进水里,继续向着前方游去!而它后面那头大象却受了惊,骤然调头,向着反方向——陆地的方向游去。

    墨叹了口气,他已经破格的尽力了,能拯救一头算一头吧!至于那些不听劝的,那是自己选的路,不怪别人……

    越来越多的船舱被大象撞开,或者被火炮轰开,我在圈外也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得抿嘴微笑。经过这一下,卡普兰商会的家伙们总得长点儿心了吧!不过说到底,这样还不保险,我得给他们今后一段时间找点儿事做!

    我从船舱里叫来会说八门语言的幽,问道:“巴士拉附近的语言你会说吗?”

    幽点点头,笑着道:“会的!先生!”他也随着九鬼政孝改口了称呼。

    我对着岚叫道:“把船只靠近一些!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尽可能靠近!”

    岚明白我的意思,立即指挥船队行动起来,向右半转舵的同时加速前进!于是我方的战列线逐渐靠近了对方的船只。

    我让九鬼政孝拿出一个木制的扩音器,交给了幽,一轮炮击之后,我命他对着卡普兰商会的船只大叫:“你们这些被诅咒的异*教*徒,接受真*主无限的制裁吧!伍丁家的荣耀不可阻挡!你们必将为自己的愚蠢受到惩罚!阿拉!”

    说完,我方的炮火继续向着对方猛烈轰击!我们在集火对方旗舰,但是很快我们便发现,对方完全放弃了火炮攻击的能力,将负载能力全部用在了装甲强化上!

    我方四条船对着对方旗舰猛烈轰击了半天,这家伙却是只伤不毁!跳弹的概率达到了七成以上,即使不跳弹,击穿的概率也很小,大多是造成了装甲损伤,却伤不到本质。

    我皱了皱眉头,这样打下去毫无价值,反而会造成我方弹药的空虚。必须得改变策略!

    于是,我运起狼顾式仔细观瞧,对方的旗舰、一号、三号、四号、六号、七号舰的装甲明显偏厚,而二号、五号的装甲显然要轻薄一些!看来这两条船担负了其他任务。

    我对着岚喊道:“转移火力!攻击对方二号舰!打船尾!”

    岚立即下令,四条船的火力在灯语指示后,很快转移了攻击对象,所有火力开始向着对方二号舰的后半段猛烈攻击过去!果然,这二号舰的防御比起旗舰要差很多,几轮齐射过后,对方二号舰的后半段冒起了黑烟,船舱里看起来更是着了大火!

    从那火势的剧烈程度来看,里面应该是一些易燃的东西,考虑大象的生活环境,这船舱里装着的九成是各种木制品,或者说植物类的东西——不一定都是吃的,但肯定是给大象们改善生活环境所用!

    我再低头看水面,二号舰和五号舰的吃水比其他船要深,里面装着的一定是密度很大的东西,要我猜测,很大概率装着的是粮食!看来我命令转移火力的决定是正确的!

    又是几轮炮火袭击向二号舰,对方的舰长明显着慌了,想要藏身到装甲较厚的几艘舰船之后!但我怎么可能给他们这个机会?我必须打出一个缺口!原因很简单,我要给仍然在包围圈里的墨等人打出一条求生之路!

    按照墨等人的本事,本来完全可以潜水离开。但是此时的海面上全是原油,他们没有换气的空间,贸然下水十分危险!所以我在之前就命令哈勒哈按照快艇的模型打造了非常轻薄的铁甲,并把它很好的嵌套在一艘快艇的外侧,做防火之用!

    那感觉看起来很特别,怎么说呢,就像给手机外面套了一个坚固的手机壳!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击沉一艘敌船,在敌方冒着受损的代价冲上来与我方火拼之前打开一个缺口,等墨他们冲出来,我们便准备离开!

    敌船显然也发现,我们外侧的四条船不过是四条中型武装商船。尽管他们刚才被烈焰灼烧、又被突然而来的炮击打的措手不及,但是反应过来之后,对方却十分悍勇的向我方船只冲过来,想要通过同归于尽般的打法破解被动难题,为自己争得一线生机!

    我怎么可能给他们这样的机会?又是几轮集火之后,对方的二号舰已经开始倾斜,它的左船舷被打折了!海水开始“汩汩”的灌进船舱!我对着岚大吼道:“打二号舰中段!”

    岚自然明白,此时我们是在给墨他们争取生存的机会,立即命令火力全开,不再考虑消耗问题,向着对方二号舰断裂的左船舷中部猛烈射击!

    终于,对方的二号舰被彻底击沉!断成两截的船体冒着密集的气泡沉向海底!船上的水手们仓皇的跳海,有的则爬上了挣脱束缚、跳进大海的大象脊背,随着庞大躯体的沉沉浮浮向着周围的船只逃逸而去!

    对方的船阵里顿时露出一个巨大的空档!长期搞情报、眼光无比刁钻的墨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率领着几名下忍将“加套”的快艇推下水,跳上船,全力以赴向着缺口冲去!

230.胜利与彷徨

    为了掩护突围的墨,我方船只的火力已经开始向两侧转移、向后方延伸,目的是迟滞对方船只的冲锋!目前来看,效果很好,但是对方显然也发现了海面中间的小船!

    他们开始泄愤似的向着小船进行射击——有火枪,也有弓箭。但是第一轮射击几乎全部落空,因为他们误判了墨他们的速度,提前量没打够,子弹、箭矢全部落在了快艇后面的水面上,激起一片片水花!

    第二轮他们势必会加大提前量,我心里暗暗为墨捏着一把汗!结果这家伙比我想象的要聪明的多!火光照耀下,只见小船上除了操舵的手之外的所有人,一人举起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高高的顶在头顶上!子弹打在上面,溅起了四射的火花!

    其中一人更是举着格外大的黑家伙,连操舵手都护在里面,实在是万无一失!

    这么好使的装备到底是啥?等他们冲出包围圈快要靠近我们的时候我才看清,居然是......厨房里的大锅!这tm是吃鸡的装备吗?能够完全豁免伤害吗?

    一瞬间,我心里真是有一百万种可能,不过令人欣慰的是,众人眼巴巴的看着这帮家伙们得意洋洋的背着黑锅、挡着子弹,令人颇为无语的一路冲到了我们船队跟前!

    我朝着小船上的墨比划了一个大拇指,这家伙笑了笑,立即指挥众人一人掏出一把锐器,对着小船底部就是一阵猛凿!小船漏水了!几人方才笑嘻嘻的收起锐器,攀住我们扔下的绳梯,猿猴般灵敏的爬上船来!

    “撤退!”我大声下令。在岚的指挥下,我们的船队开始缓缓撤离,向着西方渐行渐远,只留下身后剧烈燃烧的火海,依旧在诉说着方才一战的惨烈......

    等到第二天天明,我们已经远离了战场,根据推测,我们船队现在的位置大概在北纬六度、西经七十六度的海面上。

    我们的风帆在印度洋季风的鼓吹之下满满当当,一路全速向着西偏北五度左右的方向行驶而去。我们的第一站目标是印度洋与非洲大陆交界处的索科特拉岛,从那里补给之后才南下摩加迪休。

    盛夏的印度洋不愧是航海家的天堂,季风提供的动力十足,海面上却十分平静,雨水很少,大概是在持续风力作用下、雨云比较难以成形的原因吧,反正我不大懂。

    因为风不停,空气中的炙热似乎都被吹散了,站在甲板上除了太阳光晒得皮肤发干之外,其实并不觉得十分炎热。

    我提溜着一瓶朗姆酒,坐在前甲板的缆绳上,背靠着桅杆,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最近我越来越喜欢这种粗犷的味道,之前总觉得水手们喜欢的这玩意属于粗酿,喝到嘴里硬茬茬的,可是在海上待得时间久了,似乎只有这粗粝的感觉才对味儿,原来那细腻的红酒喝着倒觉得没味道了。

    当然,这也来自于海面上这些日日夜夜的熏陶。水手们生活很单调,所以他们用各种各样的方式给自己找乐子。一般情况下,上帆、下帆、大转向、急停、急起的过程中,他们都会喊着很有韵律的号子,嘿呦,嘿呦!

    无论是什么语言,号子这东西似乎都能喊到一起,只是微微有些节奏上的区别罢了!

    久而久之,我也开始喜欢这种颇有节奏感的东西,每次他们喊的时候,无论我在干什么,都会跟着他们喊几声,表达一下心中的力量和感受。

    就在方才,我还坐在这儿、跟着几个调整主帆的水手一起喊了几句号子,他们干完活儿,向我行礼之后恭敬的去了,我则靠在桅杆上,继续思考着自己的问题。

    “先生,你果然在这儿!”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偏过头,这家伙穿着一身海蓝色的衣服,衣角在海风的吹拂下猎猎作响。她的发梢被海风吹得高高扬起,漂浮着,如梦似幻。

    我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却将手中的朗姆酒递给了鸢,这家伙一边接过朗姆酒,一边在我身边坐下,嘴里还磨磨唧唧的说着:“哎呀!先生,你怎么又给我朗姆酒喝!我是个柔弱的女孩子,这半瓶酒怎么够我喝呢?”说着一仰头,咕咚咕咚又下去四分之一!

    这个淘气的家伙!我抬起手,在她的脑袋上用力的揉了揉。鸢的头发顿时被我揉的乱糟糟的,她躲了几次没有躲开,索性一下子钻进了我的怀里,把脑袋使劲儿藏起来!

    我顿时被这家伙闹腾的哭笑不得,拽着她的耳朵笑道:“傻家伙,你这是在干嘛?快坐好!多少人看笑话呢?”

    鸢却不吃这一套,耍赖皮道:“看吧看吧看吧!反正我不出来!”

    实在被她折腾的没办法,我便答应她道:“你出来,我再给你一瓶朗姆酒!”

    鸢不抬头,却瓮声瓮气的讨价还价道:“两瓶!”

    我无奈的拍了下她的屁股,苦笑道:“两瓶!快起来!”

    鸢这才“呼”的一声坐起身来,笑嘻嘻的整了整头发,重新坐回我身边。一手拿着朗姆酒对瓶吹着,另一只手却伸向我。我很无奈的又拿出一瓶朗姆酒,“咚”的一声拔开塞子,递给了这个女酒鬼。

    鸢一口气把刚才剩下的四分之一瓶酒喝完,才“哈”的长长出了口气。接过第二瓶酒的同时,又朝我的方向坐近了一些,低声问我道:“先生,昨晚我们算是大胜,你开心吗?”

    我打开第三瓶朗姆酒,喝了一口,望着鸢笑眯眯的道:“开心啊!为什么不开心!”

    鸢微笑了一下,放下了酒瓶,轻声的道:“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理由,放弃了自己手头上四分之一左右的实力,还冒了那么大的风险,真的值得吗?”

    听了她的话,我微微一怔,细细一想,鸢说的也有道理。为了以弱胜强、打败卡普兰商会的舰队,我在战斗开始之前就已经毁掉了自己的一艘船。那些原油是从斯里兰卡的集市上淘到的,我几乎买光了当地一年开采量的原油!花掉了不菲的一笔资金。

    再加上战斗时消耗的武器弹药,每一发炮弹都是用金灿灿的金币和银晃晃的银币堆砌起来的。是的,我击败了敌人,可是我又得到了什么呢?

    的确,我之前是大明朝的人,可是我也曾为它抛洒热血、建功沙场之后,我又得到了什么?背井离乡?飘零海外?还是什么其他的优厚待遇?

    当我伤痕累累,却不得不远走的时候,鸢是离我最近的人,也是感受最深的人,她在心里真心为我不值。

    难道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是的,男儿应当言而有信,但是比起已经逝去的人,活着的人才更重要不是么?

    想到这里,我微微叹了口气。我无法告诉鸢,我来自未来,我无法用世俗的、功利的眼光去看待眼前的这些事情,说我悲天悯人也好,说我心怀天下也罢,我总觉得眼前的利益、进退、上下都引不起我的兴趣。我更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为大明、为汉家、为历史做些什么。

    可是我说不出来,这些理由。

    于是我轻轻拉起鸢的手,微笑着道:“人总要有所追求。有的人追求名,有的人追求利,也有人追求酒色财气。可是我的追求不是这个......”

    鸢用淡淡的疑惑语气问我道:“那你的追求是什么呢?先生?”

    我看着不远处贴着海面掠过的水鸟,轻声道:“我......我要书写我的历史!我要的历史!”

    鸢定定的看着我,许久,默默无言的定定看着我。她的眼神里忽然满是柔情,放下了酒瓶,轻轻靠在我肩上,轻声道:“男人该有男人的志向,也许女人不懂。但是我支持你,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在身边陪着你!”

    说着,用力拽了拽我的手,用坚定却柔和的语气道:“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

    我的心瞬间被融化了。有这样爱自己的人陪伴,还有什么不满足?不满意的呢?

    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轻的将她拥在怀里,夕阳西下,将我们二人的身影拖的老长,老长......

    晚上,静静的海面上,我提着一盏风灯,提溜着一个木桶,扛着钓鱼竿——上面拴着线轱辘——来到后甲板坐下,调整了个舒服的坐姿坐下,开始愉快的钓起鱼来。跟鸢聊完天之后,我便回到了船舱,练习功法武艺直到现在。

    结束训练的原因不是别的,而是我饿了!修炼九幽晶火诀是一件相当消耗体力、精力的事情,两三个小时下来,我已经饥肠辘辘,饿的前心贴后背。

    上厨房找了一圈,只有些凉点心,嚼了几口,实在是味如爵蜡,这会儿玛维肯定也睡了——这家伙现在是我的御用厨师——不过现在把他叫起来给我做饭也挺不人道的。想来想去,我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于是就有了我现在的举动。

    海面上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我喝了几口朗姆酒,似乎不那么饿了,所以也不着急,就那么慢悠悠的钓着鱼,更多的是一种娱乐吧!

    我喝着酒,钓着鱼,不知不觉过去了大半个小时。不知道为啥,今天的鱼儿似乎特别少。平日里我这样垂钓,不大会儿就能钓到一大桶,今天同样的时间里,我只钓到了几颗小鱼苗!

    叔叔可忍,婶婶不可忍!这是闹哪样呢?

    我的倔脾气还就上来了,今天不钓到大鱼,我还就不睡觉了!

    一来二去,我在船尾坐到了半夜,鸢都过来叫了我好几次了,我看着半桶小鱼苗,心里气不打一出来,还就跟这鱼死磕上了我!

    鸢无奈的在我身边坐下,拎起我的朗姆酒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自从这家伙来,我更是连一条小鱼苗都没见过了!难道这家伙是属猫的吗?我心里暗暗苦笑。但是人家姑娘家大半夜的在甲板上陪着我,我也不好赶人家走是吧!

    就在我百无聊赖、偏头看着鸢的时候,忽然觉得眼角余光处一花,水面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可是当我回头盯着水面时,却又什么都没有!

    鸢被我突然扭头吓了一跳,她放下酒瓶,盯着水面问我道:“怎么了?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我咋了咋舌头,含糊道:“可能是困了,眼花了吧!”

    鸢正想嘲笑我两句,忽然,我们面前腾起一个巨大的浪花!鸢吃惊的用手这着那浪花,惊问道:“先......先生,那是什么东西?”

    我吃惊的回头盯着水面,只见那巨大的东西腾空之后,“扑通”一声重重坠回水面,激起冲天的浪花!

    借着月光,我的狼顾式明明白白的看到了那大家伙竖立着的背鳍,和宛如钢钉般根根直树的铁齿钢牙!

    我靠!居然是一条顶的上小半支船大的大白鲨!

231.智勇斗鲸鲨

    待我定睛看去看去,哇擦!那不是大白鲨,而是一条鲸鲨!正在朝着我方旗舰的右舷冲来!如果被它正面冲撞,我们的船只也许不会翻船,但是一定会遭遇重创!

    黑夜中,我失声狂叫:“加速!岚!加速!”同时我从右大腿外侧摸出一把暗器——就是在大明朝时三叔祖送我的那些,对着鲸鲨的头颅连珠掷出!

    我的飞刀含着强烈的内劲,即使飞过十五米距离也能入木三分!但是打在这鲸鲨的头上,却连一道白印都擦不出!我不由的一身冷汗,这东西怎么这么结实?

    就在这么一忽儿的功夫,这只恐怖的鲸鲨已经逼近到旗舰七、八米的位置!它的嘴巴咧开到了腮帮之后,宽度足有一米五到一米七以上!如果被它近身,我毫不怀疑这家伙能一口把我吞下去,我绝对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听到我的叫声,岚还没有回答,操舵手和操帆手却已经毫不犹豫的执行了我的命令,他们迅速把帆打横,船只开始逐渐加速!可是这依然不足以完全摆脱那可怕的鲸鲨!如果这这家伙咬在船身上,想必是一口一个豁儿吧!

    那鲸鲨已经追到了旗舰侧后方四米的地方!它的身躯开始微微下沉,这是要扑击的前奏!我拔出童子切,只能拼了!就在鲸鲨要跃起的一瞬间,忽然头顶上“碰”的一声枪响,原来竟是炙听到动静,爬到了船舱顶部,对着鲸鲨的脑袋就是一枪!

    这只巨大的鲸鲨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嘶鸣,巨大的身躯猛地一收,本来的扑击之势变成了就地一个转折,在空中一翻身,“扑通”一声又掉进了大海里!

    等它再次浮出水面,已经离我方旗舰二十米开外!吃痛的鲸鲨愤怒了,开始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猛冲向我们的船只!

    我回头对着炙叫了声:“干的漂亮!给我一支枪!”

    很快就有火枪队的枪手递给我火枪。我瞄准鲸鲨的脑袋,在黑暗中隐隐约约冲着它的眼睛位置开了一枪!

    打中了!那鲸鲨似乎扭动了一下身体,吃痛了,但是伤的不重!这狡猾的家伙受伤之后迅速下潜,它的背鳍瞬间消失在海面上!

    “它逃走了吗?”鸢颤声问道。这么大的怪物她尚是生平仅见,更何况刚才离自己那么近!

    我摇摇头道:“没有!它一定还在水面之下追击!鲨鱼这种东西最是记仇。咱们伤了它,只怕它筋疲力尽之前会不眠不休的追击吧!”

    岚已经赶到了我身边,心有余悸的问道:“先生,鲨鱼我在大海上常见到,可怎么会有这样大的鲨鱼?”

    我摇头苦笑道:“鲨鱼有很多种。平时你们见到的估计是以牛鲨、虎鲨和大白鲨为主,这几种鲨鱼的体型最大也就是七、八米长。可是刚才我们看到的这只,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应该是相当罕有的鲸鲨!”

    众人不由的皱起了眉头,在现代的生物学基础之下,他们没想到海里的鲨鱼竟然还有如此之多的分类。但是既然我说了是这样,那就一定是的。

    于是我继续道:“鲸鲨是最大的鲨,也是最大的鱼类!通常体长在十五步左右,最大个体体长达三十步!刚才我们看到的这只,身长就在三十五步之上!堪称鲸鲨里的巨无霸!”

    鸢继续问道:“可是鱼类不是都害怕船只的么?怎么这蠢鱼不怕?”

    我盯着穿后方水下那团巨大的黑影,沉声说道:“店大欺客,客大欺店。这鱼儿可以说成了精,是完全不怕人的!有的地方管这鲸鲨叫做海洋之狼、人类杀手、神秘的海洋杀手”,又或者沉船屠夫,远海近海可有不少惨案都是这东西造成的!”

    岚接口道:“这么可怕!难道我们就这么任它追下去?我觉得它还没有用最快速度,一旦它趁我们不注意扑上来,后果不堪设想啊!先生!”

    我点点头道:“正是!我们决不能这样随着它瞎胡闹!一定要想办法消灭这个大家伙!”

    岚嗯了一声,又疑惑道:“可是这个大家伙看起来狡猾的很!中了两枪之后立即躲到了水下,我们怎么攻击它呢?”

    炙也开口道:“我看这鲸鲨也不像害怕子弹的样子!”

    我重重的锤了一下栏杆,咬牙道:“不怕子弹,那就用炮弹!我倒要看看,这家伙是不是不死之身!”

    说完,我对着岚说道:“让其余三条船全速前进,向着斜四十五度方向运动!旗舰略微减速,嗯,用四分之三的速度前进,我估计和这怪物差不多!等它露头的一刻,命令其他船只开火射击!”

    岚想了想,咬了咬嘴唇建议道:“旗舰是我方船队的根本,不能这样以身作饵!”说完看着我微笑道:“这样吧,先生,我带着三号舰去作饵,您来指挥射击吧!”

    我皱眉道:“哪有让姑娘家作饵的道理!按我说的办吧!”

    就在此时,旁边响起一个声音:“还是我去吧!”

    我们一起看向声音的方向,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我们身边的玛维。这家伙看了我一眼道:“手下之人愿意为了首领甘心作饵,不得不说这是难得且伟大的。但是我要说,在对付这些家伙方面,我是专家!还是让我去吧!”

    我微笑着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玛维指着那远远吊着我们的黑影道:“据我观察,这只鲸鲨应该是只母鲨,而且即将临产。据说小鲨鱼在母亲肚子里就开始互相残杀,所以母鲨鱼在此时就体现出极强的攻击性!”

    我点点头,玛维说的基本上是对的,便示意他继续说。

    玛维右手的匕首耍了一个刀花,而后指着鲨鱼的方向道:“这种大鲨鱼怀孕四年才下一次崽儿,所以这是相当宝贵的财富!我们一定要消灭这只敌意很强的鲸鲨,但是她肚子里的鲨鱼崽儿却是相当珍贵的玩意,一定要弄到手的!所以,还是让我去吧!别人不会!”

    我盯着玛维的眼睛,这家伙看起来相当的自信。我知道,这也是他交给我投名状的大好机会,毕竟还有什么比冒着生命危险做一件事,更能得到别人的信任呢?

    玛维见我盯着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道:“放心吧!船长,只要配合得当,其实并不难!”

    我嗯了一声,朗声道:“鲸鲨作战上,船队听从玛维的指挥!”

    众人均没有异议。在大海上不是论资排辈的地方,这里讲的是实力。玛维见众人不反对,便迅速讲了自己的作战思路,其实总结起来就两个字:“风筝!”

    我认同了他的战术,行动立即展开了!

    玛维通过两船间搭起的绳索爬到了三号舰上,作为鱼饵,他指挥三号舰减速到四分之三左右,其他船则向着左前、右前两个方向极速前进了一段,而后调整方向,由“外八字”队形,变成了“内八字”队形!

    这样一来,包括旗舰在内的三条船上至少有三分之二的火炮可以开火!而且能保持一定的向前方的分速度,不至于被这大家伙追上当了夜宵!

    玛维的船后面,一个巨大的黑影正在急速靠近!狼顾式之下,那骇人的黑影几乎占了三号舰一半大小!

    就在黑影准备上浮之时,我高叫道:“火炮准备!距离五十步海平面,角度水平!”喊完,我继续盯着那黑影的动向。又来了!那蓄力的扭曲姿态!我高叫道:“点火!”

    尖锐的哨声响起,三条船的炮手听到哨声之后,一起点燃了火炮的引线!

    就在引线“嘶嘶嘶”的寸寸燃烧将尽之时,那黑影终于暴起!半截身子临空、向着三号舰尾部猛扑过去!

    “轰轰轰!”火炮的怒吼声响起!数十枚炮弹向着那黑影集火射击过去!由于是黑夜之中射击,准头并不太好。我可以看到似乎有一两发炮弹击中了那大家伙,但是并不致命!在它结实的肌理、厚实光滑的皮肤作用下,再加上角度过大,竟然发生了跳弹现象!

    更多的炮弹则因为没有把握好提前量,绝大部分都落在了鲸鲨背后的水中,激起一片片的水花!

    我靠!这玩意真要成精啊!

    黑影落回了海中,但可以看到,它依然不依不饶的追逐着三号舰!三号舰知道射击有间隙,便自觉的加快了速度,他们与鲸鲨之间的距离再次缓缓拉开!

    我咬牙暗暗叫了声“该死!”随即高声道:“装填!”

    炮手们赶紧开始新一轮的装填,大概一分钟后,火炮再次装填完毕!玛维估摸着差不多的时候,三号舰便再次减慢了速度,这次他们的速度减缓到二分之一左右,几乎比鲸鲨速度还慢!他想干什么?

    我脑海中心念电转,难道?

    我想了想,大喊道:“岚,让所有船只的船速减缓到四分之三!”岚很快执行了我的命令,三艘船的速度减缓了。

    我这样做是有原因的——由于是斜向行驶,所以与正向半速行驶的三号舰在向前的速度上几乎一致!这样便保证了射击的最佳精度!

    我再次下令道:“距离三十五步,三号舰船尾,角度水平!”听到我的命令,所有炮手——包括身边的人都吃了一惊,瞄准三号舰船尾?这是要干嘛?但是没有人质疑我的命令,炮口开始转动,纷纷瞄准了三号舰的船体后部!

    炮手们的心脏都在碰碰狂跳,大家都知道这火炮的威力,打自己的船?这太危险了。可是命令就是命令,于是他们都是手心捏着一把汗,静静的等待着我的射击命令!

    就在此时,那黑影再次接近了“前面终于跑不动”的猎物!在鲸鲨并不太聪明、被愤怒支配的脑海里,它深深的知道,前面的“粮食”跑的很快,会攻击自己,但是要不了自己的命!于是它准备一鼓作气,一下子吞了这“猎物”上面的“小点心”,为自己的宝宝降生储备足够的能量!

    虽然那“小点心”并不好吃,但是此时此刻,自己也没啥好挑剔的!

    终于追上了!鲸鲨望着前面“蹒跚”的猎物屁股,猛地弓身,像离弦的箭一般,张开大嘴扑向了猎物尾部!“咔嚓!”鲸鲨的大嘴一下子咬住了三号舰的末桅杆底部!大半个身子都扑到了船上!

    就在鲸鲨准备扭动头颅,咬断“猎物”脊椎的时候,“轰轰轰”!剧烈的炮声再次响起,将近三分之二的炮打打在了鲸鲨的身上!由于这次射击角度很大,很多火炮都是将近九十度的射击角度,顿时打的鲸鲨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这鲸鲨吃痛,并且深深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它松开咬着尾桅杆的大口,想要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潜逃回海里去!却听玛维喊了句:“鱼叉!放!”

    早已准备好的无数把鱼叉齐齐掷了出去,深深的扎进了鲸鲨的皮肉之中!

    玛维又叫道:“拉住它!不能让它回到海里!”

    所有的水手一起拉住了束缚着鲸鲨的鱼叉缆绳,一时间,缆绳绷的笔直!三号舰在鲸鲨挣扎的过程中,尾部下沉、船头翘起,几次都要倾覆的样子!

    这家伙的生命力真是顽强,挣扎了半天都没有消退的意思,倒是三号舰的船尾吱吱嘎嘎作响,只怕再僵持下去,三号舰先崩溃了也说不定!

    不知道三号舰上的人们是什么心情,其他船上的众人都看的心脏碰碰直跳!我想了想,下令道:“旗舰靠过去!和三号舰保持一样的速度!”

    岚立即照办了!旗舰开始缓缓靠向三号舰,就在双方还剩下大概三、四米距离的时候,我一下子跃上船舷,运起身法,向着鲸鲨的背上猛地跃了过去!

    在鸢的惊叫声中,我稳稳的落在了鲸鲨的背上!我用左手死死抓住鲸鲨的前背鳍——它有两个背鳍——身体一半拖在空中飘飞着!

    我用右手拔出童子切,在这鲸鲨拼命扭动身体、想要甩掉背上的家伙的动作之下,双腿死死夹住鲸鲨的头部下沿,双手反持着童子切,对着鲸鲨的天灵盖狠狠扎下!

232.街头金手指

    第二天早上的早点,我吃到了久违的鱼翅粉丝汤。

    鱼翅又称鲛鱼翅、鲛鲨翅、沙鱼翅或者金丝菜,具体是指鲨鱼鳍中的细丝状软骨,大部分来自于鲨鱼的胸、腹、尾等处的鳍翅干燥制成。不过我们吃的是新鲜的,不知道口感更好还是更糟,这个我绝对不是内行。

    而且说实话,我相当不喜欢吃这些水里的东西。在我的感官之中,即使再高明的厨师做出的海鲜都有腥味。我讨厌腥味,可是没有腥味的海鲜还是什么海鲜?那不如吃粉丝来的实惠不是么?

    吃了两口,我实在咽不下去,便将几乎整碗的鱼翅粉丝汤给了旁边吃的不亦乐乎的鸢。这家伙吃的腮帮鼓鼓的,笑眯眯的问我道:“山僧,已物师五又悬师热!”

    我知道她的意思是:“先生,你不吃我就全吃了!”便敲了下她的脑袋,离开了船舱。走到船舷边吐干净的口中的残余鱼翅,又打开朗姆酒使劲儿漱了几下口才感觉舒服些。

    我就纳了闷了!这破玩意儿有什么好吃的?据说鱼翅之所以能食用,是因为鲨鱼的鳍之中含有一种形如粉丝状的翅筋,其中百分之八十左右是蛋白质,还含有脂肪、糖类及其他矿物质。但是客观的讲很难吸收,因此很多人说其实吃个鸡蛋吸收的营养都比鱼翅多。

    后世之所以鲨鱼遭到大规模捕杀,完全是是因为人们盲目跟风、产生了高额利润才造成的结果。

    玛维走到我的身后,他还双手用力提着一个挺大的木桶,几乎算是个浴桶吧!他笑着道:“船长,你看!”

    我回过头,胳膊还搭在船舷的栏杆上,向那浴桶里面望去。之间里面来回来去的游动着不少东西,定睛一看,却是很多条微型化的鲸鲨!

    我惊奇的问道:“这些便是鲸鲨的幼崽?怎么这么小?”

    玛维从旁边一个小桶里提溜出几条小鱼,扔进了装着鲸鲨幼崽的大桶。顿时,这些小东西就像疯了似的扑向水面!几乎就在一瞬间,那些小鱼就消失在了鲸鲨幼崽的口中!

    有些没有争抢到食物的鲸鲨幼崽想去攻击同伴,但似乎感觉到了那是自己的兄弟姐妹,便缓缓的放弃了攻击的念头,只是显得相当烦躁不安。

    玛维又扔了几只小鱼进去,这些没有抢到食物、还浮在水面上的鲸鲨幼崽顿时扑了过去,这次下来,基本上这一窝小鲸鲨都有了食物,水里才安静下来。

    玛维笑道:“这鲸鲨妈妈相当能生,我们从她的肚子里找到了二十二条小鲸鲨。其中两条昨晚死了,还剩下二十条!这已经是相当惊人的存活率了!”

    我撇撇嘴道:“那可不!虎母无犬鱼!我说,这小鱼苗你准备干嘛用?”

    玛维笑着道:“这么珍贵的东西,当然是饲养啊!”

    我瞪大眼睛道:“饲养?就在这水桶里?”

    玛维摇头笑道:“当然不是!这些鲸鲨幼崽会很快长大,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我们一定要依托陆上的水池来养这些家伙!”

    我又问道:“养大了干嘛用?吃么?太难吃了吧!”

    玛维又笑道:“不!船长,吃鲸鲨太暴殄天物了!早上我们之所以吃了大鲸鲨,完全是因为它已经死了,不吃就浪费了,其实吃也没什么好吃的!”

    说着,他指了指水桶中的小鲸鲨道:“等把他们养到一定的大小,就可以拿到集市或者拍卖会上卖!据老彭斯总督说,西洋的很多大人物都喜欢在自家的水池里养上一对鲸鲨以示自己与众不同。当然,这也是秘密处决犯人的好办法!”

    我咂咂嘴道:“看来这个东西很金贵啊!那你可得养好了!在这些小家伙长大之前,一定要尽快出手,可不要养虎为患!”

    玛维笑道:“那是自然!这鲸鲨再厉害也是鱼类,离不开水!所以无论如何,造成的伤害也是有限的!”

    我点点头。示意他自便。玛维便笑呵呵的提着水桶去了。

    我看着玛维的背影苦笑了一下,这个奇怪的家伙,真是个乱糟糟的人啊!摇了摇头,向着船长室走去。

    由于昨夜里三号舰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伤,今天上午,我们停靠在印度洋上的一处海岛的小型回水湾处,对三号舰进行维修。

    除了修船,最近战斗密度比较大,好多又是新招的水手,也需要一个休息的机会,我便下令全员放假,到海岛上好好休息一天。

    这海岛是个无人岛,上面除了密密麻麻的椰子树、几种为数不多的鸟儿之外没有什么别的动植物。但水手们依然很高兴,长期在海上的人们对陆地都是向往的吧。我心里暗暗的道,看了下面欢呼的人群一眼,我笑了笑,提着酒瓶回了船长室。

    “先生,再过十天左右,我们就差不多可以到达索科特拉岛了!”岚看着航海图,见我进来抬头说道。

    我嗯了一声,放下酒瓶,走到航海图前。看着海图,我用手轻轻的沿着索科特拉岛向下,到摩加迪休,再到索法拉,绕过好望角,划过圣乔治,手指突然加速,直接划向了里斯本!

    岚看着我的手指动作,抬头笑道:“到达里斯本还需要一些时间呢!先生,航海可不能着急!毕竟我们要绕过整个非洲!”

    我点点头,眼睛却盯着海图上亚历山大港旁边、红海尽头的那个细小的连接——打通那里,便是苏伊士运河!这项工程几百年后才完成,我能不能......

    算了,现在想这个还太远!于是我对岚道:“听说非洲的海岸线不大太平。到了索科特拉岛之后,尽可能进行战斗补给,哪怕适当缩减粮水比例都行!”

    每条船上的积载额度都是有限的,多装炮弹之类的东西,粮食和淡水的存储肯定要压减的。岚笑眯眯的道:“明白,先生!到达好望角之前,我们都得随时做好战斗准备呢!”

    是的,现在的东非海岸线被称为犯罪天堂,所以做好足够的准备绝对是没有错的!

    第二天一早,我们的船队再次启航,沿着原来既定的方向一路向着西偏北的索科特拉岛行驶而去。

    海上的时间似乎很漫长,又似乎很短暂。不知道过了几个昼夜,我们终于看到了前面的一片大岛屿群!

    索科特拉岛,名字来自梵语,意为“极乐岛”,地处印度洋西部的群岛,现代时属也门索科特拉省。具体位置在阿拉伯半岛以南约三百五十公里,非洲之角东北方向、阿拉伯海与亚丁湾的交接处,是一群孤悬海外的小岛屿群,因为正好卡在亚非欧三大洲的海上生命线上,所以战略位置十分重要。

    索科特拉岛群由四个大岛、两个海礁小岛组成,群岛面积三千多、将近四千平方公里。据后人测算,这群小岛与大陆板块隔绝了一千八百万年,所以生成了很多特有动植物。索科特拉岛近四成的植物、九成的爬行动物和几乎所有的蜗牛都是岛上独有的物种。

    由于岛上稀有生物品种多,因此被认为是“印度洋的加拉帕戈斯”,也就是“活的生物进化博物馆”和“海洋生物的大熔炉”的意思。

    寄港登陆之后,自有人解决补给的事,我则带着一票人去港口里转悠,越转越觉得这地方独特。

    首先,几乎所有的建筑物都是圆顶带尖,让我想起了后世的某种寺庙。然而很快我的猜想便被验证了,前方的大圆顶建筑物响起了长长的号声,无数的贩夫走卒、妇女儿童涌向了大尖顶,开始祷告起来。

    哦哦,看来这个情况真的传承了几百年啊!玛维凑到我身边,轻声的道:“船长,这个地方是按照他们的主的教义管理的,所以您发现了吗,岛上没有酒吧,也没有其他娱乐场所。在这里还是要谨慎些,这儿的人们比较欠规矩,但族群性很强!所以最好不要发生冲突,不然难免发生大热闹!”

    我左右看了看,果然,什么都是绿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奶腥味。没劲儿,我顿时兴趣大减,撇撇嘴道:“回去吧!我们补给完就启航!”说完,厌恶的瞥了一眼路边包着头巾、正贼眉鼠眼瞄着我们一行的男子,淡淡的道:“走吧!回港口。”

    谁知,就在我们转身的同时,那贼眉鼠眼的家伙靠了上来,装作不小心似的在我身上一撞!就在身体接触的一瞬间,我感觉到一只手伸向了我的钱包!

    呵!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闪电出手,一把捏住了这家伙的手腕,稍微一用力,这个贼东西便惨叫着跪倒在地!只是一只手还在我的牢牢控制之下,整只胳膊都是酸麻的,而他的手上,还攥着我的钱包!

    我微笑道:“就这技术也学人当街行窃?”

    谁知,这个贼人竟然十分嚣张的道:“我不是贼!这是我的钱包!大家都认识的!”

    我还没开口,旁边忽然又不少人都聒噪起来!喊什么的都有!但我能听懂的语言里,大部分是警告我放开这个贼,并且将钱包还给他!

    我不由的冷笑,呦呵?这是欺生?还是有什么别的意思?于是我手上再次加力,那小贼疼的鼻涕眼泪一起冒出来,却依旧嘴硬的说钱包是他的!

    周围的人已经围了上来,看意思是要不问青红皂白动手了!我心中顿时无名火起,这些人真是几百年改不了的劣根性啊!

    看来,今天少不了要喂喂刀了!我心头越发阴冷,在心意牵动下,浑身上下不由自主的散发出一股凌冽的气势——那是来自九幽晶火诀的冷火气息!说不得今天我便要大开杀戒了!

    就在此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低喝:“都退回去!”

    这声音不大,但却震慑四方!周围围上来的人群顿时乖乖的往后退却,不大会儿便形成了围绕着我们这一伙人、半径八米左右的“人圈儿”!

    声音传来的方向,人圈儿打开了一个豁口,走出来一小队人。带头的是个传统阿拉伯打扮的贵公子,后面跟着两个打扮妖艳的阿拉伯风艳女!身材十分惹火!

    但是奇怪的是,周围的人无论男女,都尽量将目光从两名艳女身上移开,只有在装作毫不经意时才会偷偷瞥上一眼!

    看来走出来的是个大人物啊!

    我攥着跪在地上金手指的手腕,并没有松手,身上的气势却微微收敛。至少我要先听听这家伙要说什么,如果他也是一丘之貉......那么今天之后,我的敌人里恐怕又要多出一群阿拉伯贵族了!

    那年轻贵族走到离我十步远的位置,停下脚步,望着我笑了笑道:“阁下便是名震四方的孙先生吧!”

    我皱了皱眉头,这家伙居然知道我是谁?于是我淡淡的问道:“请问阁下是哪位?”

    年轻贵族笑了笑,面色怪异的道:“听说不久前,阁下才假冒我的名头袭击了卡普兰商会,怎么竟然不认识我吗?”

    我心头一惊,想了想方道:“阁下便是西印度洋的霸主——伍丁?”

    年轻贵族哈哈一笑道:“霸主不敢当!在下正是在西印度洋寻些营生的伍丁!久仰孙先生大名!不如我们到屋里一叙吧!”

    说完,指了指街边一座华丽的大屋,微微一笑,带头向那大屋走去。

233.敌人的敌人

    不得不说,尽管我对伍丁多多少少还有些来自方方面面的歧视——原因就不明说了——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确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

    这件大屋子从外面看,虽然规模不小,但是却并不显得多么富丽堂皇。可是进了屋里之后,怎么说呢,入眼尽是一片耀眼的颜色!金灯银盏玉石凳,绫罗绸缎俏佳人。整个屋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东西只能用两个字形容,就是奢侈!

    且不说伍丁身边跟着的两个类似于贴身秘书的艳丽女子,只看其他服侍的侍女都是容姿相当不凡,一应穿着也是穷奢极侈,我感觉这一家子的装修风格就是八个字:只选贵的,不选对的。

    甚至我觉得,他这里有很多东西无所谓性能——比如那金边儿象牙面儿的摇椅,论舒服程度,肯定没有藤椅来的舒服,但是对伍丁来说不重要。

    “只要贵就对了!我喜欢昂贵的东西。俗不俗没什么关系,我从来不会自诩高雅的!在我来看,最贵的就是最好的!最贵的,就是最有格调的!”伍丁端着水晶杯,左边的侍女正给他倒上一杯琥珀色的葡萄酒,他如是说。

    我喜欢这种直白的庸俗——所谓大俗就是大雅,“真小人”至少比“伪君子”可爱,没错吧?

    伍丁品着美酒,笑眯眯的看着我,却不说话。我端起酒杯,拿出前世品味红酒的做派来,轻轻的摇晃着,几圈儿之后,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接着抬头小啄了一口,品了品,才仰头一饮而尽。

    对面传来的缓慢而柔和的掌声。我放下杯子,鼓掌的不是别人 ,正是装字母专业户伍丁。他优雅的鼓着掌,微笑道:“我本以为孙先生是战场上的好手,谋略中的俊杰,想不到在生活品味上也如此高绝!”

    说着,他轻轻挥了挥手,左侧的艳丽女子便袅袅婷婷膝行到我身边,给我再次斟上红酒。伍丁继续用他特有的阴柔语气笑着道:“仅从孙先生刚才品酒的动作就能看出,一定有过漫长的高层社会生活经验,那绝不是能伪装出来的!对不对?”

    我笑而不语。在装字母这项绝技上,其实我比起伍丁来的更醇厚、更低调的奢华!毕竟,比起他靠金装堆砌起来的土豪气息,还是我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装更有层次吧!

    没想到这一下更是戳在了伍丁的痒处。他自幼出身在富豪世家,长大后凭借着家族的势力和资源,在整个西太平洋做的风生水起。用他的话说,自己不愁吃、不愁穿,生活没有压力,十岁之前就玩遍了人间能玩的一切。除了追寻格调,还能做些什么呢?

    于是他便踏上了这条反复精装修的不归路。在他看来,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没有达到极致,只要想办法,一定能有更完美的装修方案。所以在他的身边,一切不美的东西、不贵的东西、不能显示他身份地位格调的东西,全都是罪恶的!都是应该被革除的!

    于是就有了眼前的这一切。后来我还得知,伍丁商会之所以和卡普兰商会那么势不两立,固然有前辈老人们积怨的问题,但是伍丁对同为富豪的卡普兰深深的、发自灵魂的鄙视和不屑一顾,才是将双方真正推向死敌的根本原因!

    用伍丁的话说:“我怎么可以和这样粗鄙不堪的家伙在同一片大洋中航行?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不完美的下等生物必须被清除!”

    尽管我猜想这些话可能是伍丁私下里表达自己的高格调时用的修辞手法,但是一来二去却只字不差的传到了卡普兰的耳朵里!于是双方的全面战争便爆发了!

    我想无论换了谁,在听到一个比自己小二十岁的“娘炮”这样羞辱自己,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于是这一打就是十多年。虽然伍丁的整体实力更强一些,作战也更勇猛,但是卡普兰背后有莫卧儿帝国的支撑,所以十年过去了,双方依然没有分出一个胜负!前些日子,正在亚丁湾附近度假的伍丁听说,有人假冒自己的名头大胜卡普兰!

    这一消息让他非常高兴!非常兴奋!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名头被人借用,尤其是在打击卡普兰这样的事情上。对他来说,名声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值钱,他更看重的,是自己重视的事情——消灭肮脏的卡普兰。

    “那么,你愿意和我合作吗?孙先生?”伍丁的声音再次传来:“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虽然我并不清楚你攻击卡普兰商会的具体动机……”

    伍丁微笑着继续道:“因为据我说知,卡普兰对待侵入东印度洋的刃海商会手段并不算极端!但是我想你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对不对?只要你有你的动机,而我们的目标一致,这就足够了吧!”

    我端起酒杯,再次轻轻的品了品酒,微笑道:“那么请告诉我,如果结盟,我能得到什么?”

    伍丁被我问的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金钱!美女!地位!商路!你需要的一切,都可以在我这里得到!我欣赏你这样的人!所以我很慷慨!不是吗?”

    我摇了摇头,却没说话。伍丁面色渐渐平复下来,沉声问道:“怎么?这些还不足以支付结盟的对价吗?”

    我抿着嘴笑道:“不!我要的不是这个!这不是我对盟友的诉求!”

    伍丁听了我的话,再次燃起了兴趣,问道:“那么说说,你对盟友的诉求是什么?”

    我定定的盯着伍丁的眼睛,伸出一根手指道:“信任!”我并没有说谎,也不是故作高深。自从我被铃木叔叔背叛、穿越来到异世之后,我最看重的就是信任!

    无论是戚都督、叶思忠,亦或是后来渐渐熟悉的二叔祖,再比如我身边的这许许多多的这样或那样的人们,我需要的仅仅是信任!“别的一切都可以创造,唯独信任,必须是天然的!”我正色道,双眼死死的盯着伍丁。

    这个一直表现的玩世不恭的贵族男子终于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他表情十分复杂的望着我,许久方淡淡的道:“孙先生,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我欣赏你的直白!我也欣赏你的答案!因为你需要的,恰恰是我最缺少的!”

    说着,他伸出双手,轻轻的拥了拥身边的两位角色美女,继续低声道:“在这个世界上,我能够完全信任的只有艾米丽和拉拉辛姆!你要的东西太奢侈了!孙先生!”

    我点点头,微笑了一下才轻声道:“对每个人来说,都有自己的坚持。对伍丁先生你来说,最珍贵的是信任。对我来说,最珍贵的也是信任!不过我们珍惜信任的方式不一样而已!既然现在我们谈不拢,不如我们搁置争议,以后再谈好了!”

    伍丁嗯了一声,朗声道:“这样是最好的选择。孙先生!我欣赏你的直白,决不虚与委蛇,不愧是名震四海的真汉子!”

    说着他站了起来,向我行了一礼道:“这是我几年来第一次对人行礼,孙先生,即使以后我们成不了盟友,我想至少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对吗?”

    我对着伍丁回了一礼,微笑道:“当然,我们一直都是朋友!”

    临行前,伍丁送给我一枚胸针,用他的话说,代表“朋友的情谊”。而且据说戴着这个东西,在西印度洋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我不置可否,想了想,赠给伍丁一对鲸鲨的幼苗,自然是一雄一雌的!

    伍丁的双眼放出了神奇的光芒!他惊叫道:“这是爱莎生出来的幼崽么?”见我疑惑的眼神,他拍了拍脑门道:“哦!就是附近海域一条巨大的鲸鲨!我曾经追了她两个月,最后还是被她逃走了!”

    我微笑道:“如果你说的是一条身长达到三十五步左右的大家伙,我想的确是它。希望它不是你的朋友!因为它已经进了我们的肚子里!”

    伍丁哈哈大笑道:“当然不是!我追逐她只是因为对她肚子里的鱼苗有兴趣!你看,这就是缘分!我这不是得到了吗?感谢你,我的朋友!”

    我微微一笑,挥了挥手,便带着众人离开了,只留下兴奋的抱着水缸的伍丁仍在身后挥着手,一直目送我到看不见未止。

    说实话,我并不想在这里继续停留,但是还的确有一些事情必须处理完才能离开。

    首先,我需要买一条或两条船——当然,至少是中型以上的船只,弥补我方船队四号舰战损带来的战斗力不足。

    我带着一行人来到造船厂转了一圈,倒是有几条还算可以的船只,不过不是这样、就是那样,总是有一些瑕疵,而且制造起来周期都比较长。可是我没有时间去等,于是我让玛维问这老板,有没有合适的二手船?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他听了我的要求,本来颇有些不耐烦的脸色,突然他瞟到了我无意间挂在胸口的胸针——就是伍丁给我的那枚像是松鼠、又像是老鼠的胸针,顿时这家伙的脸色就变得毕恭毕敬!

    玛维转述了这位老板的话:“是的!是的!有的!我们有上好的二手船,都是经过了完美维修的!请您随我来!小的给您带路!”说完,这中年人带头去了!

    我十分纳闷,为什么这家伙的反应前后判若两人呢?思前想后,原因只有一个——我胸前的这枚胸针!看来这伍丁给我的倒真是一个好使的东东啊!

    来到海边的船坞里,我一眼就看到了停靠在二号码头里的大家伙!那是一艘庞大的威尼斯战舰!这种船只整体型号与盖伦军舰相当,甚至要更大一些,由于是翻浆并用,可能需要更多的人力,但是在航速上、转向上、白刃战上都比盖伦军舰更有优势!

    如果说这船有什么缺陷的话,那就是——炮击口比较少!这种船在先天设计上就不是以炮击为基本取向的,所以总体来说,炮击水平也就和我目前的中型船差不多,即使强一些,也强的非常有限!

    “这位尊贵的先生,这艘威尼斯战舰是一位意大利船长滞留在这里的家当——当然,他欠了大量的赌*资,这艘船已经冲抵了!如果您需要的话,我给你打七折!当然,这是给伍丁家一贯的优惠!”老板双手揉搓着,谄媚的道。

    于是很快,我的舰队再次恢复了五条船的编制。而且旗舰由介于四级、五级之间的中型船一跃成为了介于二级、三级之间的大型船!这样一来,我对闯过东非海岸线更加有信心了!

    当然,这艘船还需要进行一些升级改造,需要一点时间,我自然是满心欢喜的看着改造,全然不知道不远处的高楼里,端着酒杯的伍丁微笑着望着我的背影,喃喃的道:“对这份礼物,你还满意吗?我的朋友!”

234.土色的城市

    离开索科特拉岛时,我们的舰队进行了全副武装。因为据长期在这边购买宝石的陈奎说,东非这边很不太平,很不太平……

    具体怎么不太平法,陈奎没说,我总觉得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我也没追问。

    三天后,当我们的视线中除了赤红的土地之外,也开始影影绰绰的出现了城市痕迹的时候,老塔克告诉我,“**和没药之邦”——摩加迪休到了。

    摩加迪休又名摩加迪沙,来源自古波斯语,华夏古代史称之为木骨都束。很多人知道这个城市源自一部一九九三年的米国电影——《黑鹰坠落》。所以人们的印象中,这座城市应该是充满了战火、恐慌、饥饿与死亡的恐怖地方,但事实上在现在这个时间点上,真正的摩加迪休绝非如此。

    虽然从远古时代起就有人类移居到摩加迪休,但因此地的气候非常不适合耕作,故长期以来皆是以畜牧业为主要产业,至中世纪时仍主要经营畜产品。

    自公元九世纪时,一批阿拉伯人迁移至此,摩加迪休便成为东非地区与北方交流的窗口。现代的考古学家曾在摩加迪沙一带挖掘出非常多来自古代古代华夏、锡兰与安南的钱币,这充分说明摩加迪休的贸易对象曾遍及至这些地区。

    其中,来自华夏的钱币大都属于宋代的产物,也有部份属于明代与清代的物件。据说三宝太监郑和就曾几次到达这里。摩加迪休地区除了生产矿物资源,还输出木头、象牙、贝壳、奴隶与铁矿至其他地区。

    直到十三世纪以后,位于东非近海离岛的基尔瓦·基西瓦尼港作为大辛巴威地区黄金的主要吞吐港,急速发展并遮蔽了摩加迪沙与其他北方港市的光芒。但上千年的发展之后,摩加迪休依然焕发着自己独有的魅力。

    当然,远观和实际接触是有区别的。这座建在赤色土壤之上的城市从海上看很美,但是船只到了跟前、靠近摩加迪休港一海里的位置时,导航员却告诉我们无法继续前进了,必须在此地将人与货物转载至驳船,再运送到港口的码头上!

    纳尼?不能寄港的港口是什么鬼?但是老塔克很快解释了我的疑惑——摩加迪休的港口水深不够,水深只有两米多,所以除了小型驳船之外,一般船只都无法进港!

    我一头黑线,看着人们将我们准备出手的货物一箱箱从大船上搬到驳船上,再一次次来来回回运送到港口,重新再次装车,我鄙视的道:“这样多没有效率?有来来回回运输的精力,为什么不把港口的水道挖深一些呢?”

    老塔克灌了一口朗姆酒,含糊不清的道:“河道挖开了,这些驳船又该怎么营生呢?”

    在我诧异的时候,老塔克轻蔑的笑了笑道:“驳船队的收入七成要上缴给码头管理者——这里没有城主,都是一个一个派别在管理,不存在统一行政。所以船长,这河道是不会挖开的!”说完,发出一阵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笑声。

    我无语的点点头,看着那些驳船的船夫一次次来回在大船与土地之间,黢黑而瘦弱的脊梁在货物的重压下变得扭曲,但是这依然阻挡不了他们多跑一趟、再跑一趟的热情。

    我微微叹了口气,记忆中摩加迪休的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这座古老的城市才迎来了新的港口。非洲落后,也是有原因的吧!

    乘坐小型驳船上了岸,顿时我就被眼前的交通工具震撼了!骆驼!是的!大批的骆驼!难怪摩加迪休还有一个奇异的称呼——唯一骆驼比人类还多的城市!

    我抓着缰绳,翻身上了骆驼背。鸢和岚吆喝着,两人一起跳上了旁边的骆驼。在脚夫的牵引下,足够多的骆驼被牵引到我们跟前,满足了所有人员和货物的运输要求......

    好吧,尽管阵势挺吓人,但是费用着实不贵!所以我们就愉快的接受了这次异域风情的体验之旅。

    当驼铃响起,骆驼开始迈着特有的散漫步伐前进,前面有玛维和向导带路,我们并不担心会迷路,我便饶有兴致的四处观察着周围的景象。

    街道上随着骆驼队的行走而变得尘土飞扬,但路边的人们却完全不在乎!他们兴致勃勃的看着骆驼背上的我们,一如我们看着他们。双方显然各有各的兴趣。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牲畜排泄物的气味,一群群的牛羊在路上穿行而过,伴随着的总有一个吆喝着追逐牛羊的孩子。不少居民在住房旁边设栏养牛,随处可见挤牛奶的妇女,大着嗓门儿向邻近的人们贩卖着鲜牛奶。

    每隔几步就有一个小吃摊儿,百分之七十左右是出售鱼类制品的。自古以来,摩加迪休的居民就喜欢吃鱼,鱼的吃法有很多种,不过对来自华夏的我们而言,这些本地人的“鱼类料理”实在堪称粗鄙,甚至是“恶心”,换了我,估计是绝对不会吃这种街边摊的。

    前方的路旁聚集着不少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不知道里面在干嘛。我十分好奇,对着玛维喊道:“那边在干嘛?玛维?”

    玛维回头喊道:“船长,那是伏鳄艺人在表演!”

    鸢和岚顿时兴趣大起,高叫着:“去看看!去看看吧!先生!”

    两人独特的语调喊出话来格外具有杀伤力,周围的男男女女纷纷侧目,望着骆驼背上的两人。她们却浑然不觉,只是双眼放光的望着我。

    我知道,摩加迪休周边湖泊很多,湖中鳄鱼随时可见,堪称“鳄鱼王国”。鳄鱼肠是摩加迪休原住民招待宾客的珍贵菜肴。至于伏鳄表演嘛......我的确没有看到过,那就看看吧!

    随着骆驼队的走近,原本围观的群众顿时让开一条道,他们都知道,能骑着这样大队骆驼的绝对不是普通人。再看看我来自东方的长相,就知道我一定是初来此地的贵客。于是伏鳄表演的艺人周围就只剩下我们一群人,别人都退的远远的,并不过来。

    那艺人见来了大主顾,也表演的更加起劲儿!只听旁边敲着小鼓的家伙把手中的鳄鱼皮鼓敲得“邦邦”想,脸上小胡子都翘的老高!那表演的艺人则牵着一只巨大的鳄鱼,从后面绕了出来。

    这条鳄鱼体长至少在两米五左右,青褐色的皮甲,寒光森森的牙齿,浑浊的眼睛翻动着,不知道正在瞄准哪只“食物”。

    那艺人对着我们哇哩哇啦的说了一大堆话,我听不懂,据向导翻译,这艺人的大概意思是吃这口饭很不易,都是刀头舔血,随时有丧命的可能。请各位客官多赏几个钱!

    我点点头,笑了笑,扔给那艺人一枚银币。

    那艺人见地上弹起的钱币是银色的,顿时激动的脸色黑里透红!他平日里死里活里挣扎一天,才不过就是赚几十个铜板,算是勉强糊口。今天这大主顾,一上来就是一个银币!按照规矩,都是看完之后表演,当然也有看之前给的,但看完后如果觉得精彩还会再表示一些!顿时这艺人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准备表演。

    只见他先是跳到鳄鱼跟前,装模作样的骂了鳄鱼几句,假模假式的踢了鳄鱼两脚。那鳄鱼死眉瞪眼的也不动作,于是这艺人蹲下身去,双手抓住鳄鱼的上下嘴唇,往开一扳!

    那鳄鱼的大嘴顿时张开了半人高!嶙峋的牙齿令人不寒而栗。那艺人收回一只手,拍了拍鳄鱼嘴,鳄鱼又听话的准备合住大嘴巴。

    就在鳄鱼嘴巴即将合住之时,那艺人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在了鳄鱼嘴里,他大叫着伸手去抓!一直胳膊就那么伸进了紧闭的鳄鱼口中!几乎同时,鳄鱼的大嘴“嘎嘣”一声合住了!

    驯兽的艺人顿时发出了震天的吼叫,吓了我一跳!鸢和岚更是吓得尖叫不止!炙已经掏出了火枪,准备开枪救人了,玛维和老塔克却微笑着伸手拦住了他,轻声道:“接着看!”

    之听那艺人叫了一会儿,见周围的人都吓得够呛,突然就停住不叫了!他笑嘻嘻的拍了拍鳄鱼鼻子,那咬人的鳄鱼便再次缓缓张开了大嘴,那艺人的胳膊竟然完好无损!

    原来,这鳄鱼有一块儿的牙齿是被敲掉了的!这艺人将胳膊伸进去的位置已经成了固定套路,只要这鳄鱼为了有饭吃、不改变剧本随意磨牙,那艺人的胳膊就完全没事!

    众人这才轻轻松了口气,那艺人又站起身来,牵着鳄鱼走到我们骆驼前,深深的作揖。我见这艺人黢黑的脸庞之下,赫然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后面敲鼓的应该是他父亲吧!心中不忍之下,我想扔给这孩子一枚金币,至少等让他安生一段时间,吃几顿饱饭吧!但是我随手摸出金币之后,却又停住了手!

    并不是舍不得,而是......怕我的金币给这孩子惹来杀身之祸!这个穷乡僻壤里,有几人曾经见过金币?若我这样堂而皇之的扔给这半大的孩子,只怕我们前脚走,后脚就有人惦记着他。

    想了想,我从怀里抽出一块帕子,将那金币包了包,扎紧之后,方才扔给了那孩子。那孩子不明所以,从地上捡起了帕子,打开之后,两眼放出了无比惊奇的光芒!

    但是看到我放在嘴唇边、表示安静的手势,他顿时明白了!在这摩加迪休港里,最可怕的不是鳄鱼,而是人......

    其他人也多多少少扔给这孩子一些铜币、银币之类的,这孩子也是一一收了,来回行礼。连他的父亲也站了起来,向我们用十分别扭的动作表示的谢意。

    此时我才发现,他的父亲只有一条腿。另一条腿则在膝盖位置用裤子打着个结。

    不出意外,这条腿应该是被鳄鱼咬掉的吧!我微微叹了口气,示意可以离开了。

    驼铃再次响起,我们的队伍继续前进。不大会儿便来到了摩加迪休最大的宿屋——帕婕拉的旅店。

    老板帕婕拉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婶,她穿着传统的本地服侍,那腰肢......嗯,保守估计至少有我四五个粗!我暗暗的感叹几声,咂了咂舌头,鸢正好看向我,我轻声道:“你以后不会这样吧?”

    鸢生气的咬了我一口!

    我哈哈笑着拜托纠缠,进了旅店。

    吃饭住店自不必多说,不大会儿便到了晚上。折腾了一天,又是好不容易到了陆地,我便琢磨着今晚不练功了,好好的踏踏实实睡一觉。

    就在收拾停当、准备睡觉之时,我的屋门突然被轻轻的敲响了!

    其实刚才我就听见了一个轻微的脚步声走到我的门口,但我以为是侍者,就没在乎。此时敲响了我的门,我突然觉得情况有些不对!

    于是我悄悄提起了吞光剑,坐在床沿上沉声问道:“是谁?”

    门口沉默了一阵,才传出一个小小的声音。他的语言我听不懂,但我隐约觉得,应该是个孩子。

    于是我走过去,将吞光剑藏在身后,轻轻的拉开门。

    是那个孩子——伏鳄表演的艺人!

    这孩子换了一身土黄色的衣服,见我开门,向着我咧嘴一笑,又说了句什么,我听不懂,但是我知道是他爸爸让他来的,于是便对他一笑。

    这小家伙也笑了笑,伸手递给我一个东西,行了个礼,便扭头跑了。

    我张开手掌,是一个纸团!

    轻轻打开,顿时大吃一惊!

    因为,写的字我完全看不懂......

235.东非有魔影

    拿着奇怪的纸条,我略作思考之后,便叫来了玛维。这小子拿着纸条看了半天,也是不明所以,于是我们又辗转找来了向导,请他代为翻译。

    谁知,这向导拿着字条看了一眼,却是不敢翻译!只是一个劲儿的道:“我没看见!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我和玛维对视一眼,玛维关上了屋门,压低声音问向导:“上面到底写着什么?你尽管说,我们会保守秘密。否则你便离开吧!你被解雇了!”

    我皱着眉头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会多给你一个金币的报酬!只要你能如实翻译这张纸条。”

    双重压力下,向导思前想后,再次颤抖着手拿起纸条,看了一眼纸条,又看了一眼我和玛维,方才颤声道:“你们惹上麻烦了!先生!”

    我和玛维对视一眼,这句话啥意思?于是继续盯着那向导,示意他继续说。这家伙吓得抖抖索索半天,方才用极低的声音恐惧的道:“先生们,这纸条上说......说你们惹上了紫色恶魔!听我的,你们还是快些离开吧!留在这里危险!”

    我皱了皱眉头,追问道:“什么是紫色恶魔?”

    向导正要发话,外面突然响起了喧闹声!我推开窗户向下看去,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疯狂的袭击着牲口棚里的骆驼!那东西居然是会飞的!“扑棱扑棱”的声音从牲口棚的方向传来,伴随着骆驼们愤怒和恐惧的尖叫!

    向导吓得惊声尖叫:“快关上窗户!神啊!先生求求你快关上窗户!紫色恶魔会进来的!”

    我却理都不理他,听他叫的太烦人,也怕他的叫声会暴露目标,我正要开口说话,玛维已经一记掌刀击在他的脖颈间!向导一声不吭便软倒在地,我也不解释,几乎同时伸手掷出一枚小飞刀,将唯一的灯火击灭!

    我的目光已经渐渐适应了外面的黑暗,只见那攻击骆驼的东西忽上忽下,似乎不太大,但是依然相当骇人!

    有一头骆驼不知道被攻击了哪里,此时已经倒在地上,身下全是鲜血!

    其他的骆驼背拴的结实,却依然拼命的挣扎着!我们的人已经听见了声音,纷纷向着院子里聚集而来!

    人群中我看到了炙的身影,于是我指着仍在空中飞舞的东西喝道:“炙!打它!”

    炙也是毫不含糊,黑夜中抬起了枪,借着月光的轻微反光,对着那上下飞舞的东西就是一枪!一道火光划过,那东西临空被击中了!但是似乎打的并不很实,那东西落在地上翻了几下,居然再次腾空而起!只是飞的不再像刚才那么平稳,而是有些忽高忽低!

    我靠!这是啥?难道真的是传说中的吸血鬼吗?不由的我的背脊上渗出一丝冷汗。但是转念又一想,哪有那么多灵异鬼怪的东西?玛维的声音也从后面传来:“船长!这东西有古怪!我们追上去看看!”

    我点点头道:“走!追上去!”

    玛维当前跳出了窗外,我紧随其后。人群里身法最好的九鬼政孝和墨也跟了上来!我低吼了声:“鸢带队看好家!”方才带着另外三人,紧跟着那忽高忽低飞着的家伙一路追了下去!

    出来的仓促,我的手中只提着一把吞光剑,但是也已经足够了!玛维的速度全力展开,我跟着他毫无压力,九鬼政孝等人倒是开始拼尽全力!看来这小子一直是有所保留,今天看来,倒是真的不愧“追猎者”这个称号!

    我们一路追踪,那东西就在前面,忽上忽下的飞着,一会儿之后,竟然追到了港口附近!只见那东西扑扇几下翅膀,最终落在一条大船上,再也不见了身影!

    玛维顿时停了下来,我们几人也跟着停住脚步,藏身在码头建筑物的阴影里。

    整个码头黑沉沉的,没有一丝灯火。这与其他地方的码头差别很大,无论在哪里的码头,夜间总是有人值守的,所以船上多多少少会点一些灯光。但是这里的码头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我极目远眺,一直看到远处我们刃海的几条船时,才看到了久违的灯火!

    玛维的声音传来:“船长!这地方很诡异!我总觉得似乎不太对劲儿!”

    我轻轻的嗯了一声,回头对九鬼政孝和墨说:“你们回去找咱们的人!连夜登船,我们离开这里!”

    九鬼政孝不放心我,刚要说话,我又继续道:“放心!我心里有数,你们快去!人员登船后释放信号,过来接我!”

    两人这才不情不愿的去了。我见二人走远,微微将身形再次压低,对着玛维道:“我们上去看看!”

    玛维点点头,双手反手从腰间抽出两把弯匕首,一马当先向着刚才那东西落下的船只潜行过去!我将吞光剑背在背上,运气功法,紧随在玛维身后,毫无声息的向前前行着!

    那是一条四级战舰,三根桅杆高耸着,风帆被撤下,像烟囱般在黑夜中吱吱嘎嘎作响。船上黑黢黢的,看不到人影,玛维来到船舷边,左右上下打量了半天,见确实安全,方才悄然发力,翻过船舷上了船。我更不多话,伏低身形冲过去,“呼”的轻响,便到了船甲板上!

    整条船是纯木制成的,看那船只的纹理、木质,这船应该至少在二十年以上的船龄。我与玛维穿行在甲板上的一丛丛绳索、堆起来的风帆之间,越来越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船上,已经很久没有人上来过了!

    这里处处弥漫着一股腐旧的味道,就像一间湿冷的库房,关了太久的门,忽然打开,冒出的那种难言的气味。

    就在这时,我忽然感觉到有人来了,于是轻轻用胳膊肘碰了碰玛维。

    玛维这才警觉,的确是有人正在从码头长长的木板栈道上走了过来,没有点灯,也是两个人。

    只见他们轻车熟路的上了船,毫无迟疑的就奔着刚才那东西落下位置的船舱跑去!脚步声在船甲板上“哐哐”作响,看来他们十分清楚这船上无人的情况,应该是这船的主人吧!

    我示意跟上去看看,玛维便与我一起,继续悄无声息的向前摸过去,只是动作上更加小心,不敢发出一点儿声响!

    当我们靠近那船舱,人们的交谈声开始传入我的耳中!我放轻呼吸,缓缓的靠近了那间船舱的小窗口,长长吸了口气,方才抬高身形,往里看去。

    船舱里的两人——出乎意料的,居然不全是黑色皮肤,竟然还有一个白人!他们说的话我听不懂,似乎是......

    玛维的声音轻轻的传来:“是葡萄牙语!”

    我微微偏头看了一眼玛维,这家伙用手指向下指了指。我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船舱里的两人正从地上捡起一件东西!黑乎乎的,似乎还在动!我仔细一看,我靠!居然是一只巨大的蝙蝠!看来袭击骆驼的就是它了!

    这只蝙蝠合起翅膀,大小大概和一个脸盆相当。但是当它充分展开翅膀,却活脱脱一只巨大的老鹰一般!

    其中一个人将蝙蝠抱在手里,轻声疑惑的说了句什么。玛维低声翻译道:“紫翅怎么受伤了?”

    另一人的声音传来:“看起来是枪伤!看来是那明朝人伤了它!”

    “该死!这么黑,他们怎么打的中?”第一个声音再次如是恼怒道。

    “不知道!大概是碰上了吧!紫翅只中了一枪,如果是精确瞄准,恐怕紫翅就回不来了!”白皮肤的家伙回答道。

    黑色皮肤的家伙想了想,放下那依然在颤抖的巨大蝙蝠,轻声说着话,玛维依然同声翻译着:“这不重要!虽然紫翅受了些伤,但是我们的意图已经达到了!想必这些明朝人受下惊吓,明天就会离开吧!”

    白皮肤嘿嘿笑了两声,继续道:“很久没有假扮紫色恶魔袭击船队了!这块儿业务我都要生疏了!”

    黑家伙冷笑了两声道:“等会儿大队人马来,我们立即出海!在出海口等着这群明朝人!只等他们出海,我们一起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白家伙也跟着笑道:“据探子说,这群明朝人有不少女人在里面,长得很不错,到时候......”

    两人一起发出了只有男人才懂得的笑容。黑家伙又说了句:“行了,你快去联络水手,我在这里等着夏洛克先生记住,还是不要点灯!我们要走的神不知、鬼不觉!”

    白人立即去了。黑家伙则留在原地,似乎在给那只蝙蝠疗伤。我轻轻捅了捅玛维,示意离开再说。我们二人立即沿着来时的路,向着反方向潜行过去。离开船只,又向前跑了一段距离,我忽然想起一件事,立即压低声音问玛维道:“从我们住的地方到这里,一共有几条路?”

    玛维想了想道:“两条!”

    我嗯了一声,继续说道:“你一条,我一条!见到咱们的人之后立即告诉他们,保持安静,熄灭船上的灯火,悄悄出港,绝对不要声张!”

    玛维顿时明白了我的意思。对方来去都是悄无声息的,他们之所以在码头不点灯,就是为了悄悄出港方便,便于营造偷袭别人的良好环境!

    幸亏我们跟着蝙蝠一路跑到这里,不然怎么被偷袭都不知道!

    于是,我和玛维分开两路,潜伏在我方大部队可能开来的路口上。不大会儿,我听见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定睛看时,带头的却正是九鬼政孝!他骑在骆驼上,为了减少噪音,所有骆驼的驼铃都被摘掉了!

    好小子!果然能领会精神!我见状,拔出吞光剑,附上九幽晶火诀的气劲在空中微微一晃!熟悉的光影顿时引起了九鬼政孝的注意!他立即打出手势,整个队伍停了下来!小心的警戒着。

    我快步从阴影里钻了出来,微笑着道:“别紧张!是我!”

    九鬼政孝眼神中露出惊喜。他正要说话,我却追问道:“人都来了吗?”

    九鬼政孝皱了皱眉头道:“绝大部分在这里!因为货物太多,我想可能没时间完全转运,便将最优质、最值钱的随身带了,其他的藏在旅店的地窖里,留了几个人看管。有机会再去接他们吧!”

    我点点头,这是最好的办法。简单讲情况一说,众人顿时表情都十分凝重。

    由于事出突然,我们也没有时间去分析来龙去脉,只好先找到潜伏在另一条路上的玛维,趁着夜色悄悄等了船,在所有人不知不觉之间,悄然出港,向着出海口的位置行驶过去......

236.是谁的援军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本无心江湖,奈何我逃不出江湖,于是我便只能用江湖的方式,来解决江湖的问题。

    我们的船队舍下部分货物,在黑夜之中悄悄的离开了港口——不要指望这个年代有什么科学规范的进出港管理制度,即使有,对这些各自为政的黑朋友来说,那也是个多余的负担。

    东非的天气很凉爽,这样大好的夜里不睡觉,谁管外面的船进来还是离开呢?又不会多一分钱的工钱!

    我站在威尼斯战舰——也就是我的新旗舰“苍鹭”号的前甲板上,望着渐渐远离的摩加迪休,我的心里有个疑团,为什么要袭击我们?我是说,那些操纵着巨大蝙蝠的家伙们。他们是想骚扰我们?将我们驱离港湾,然后再伏击我们?还是有什么别的企图?

    可是为什么呢?我们在摩加迪休没有朋友,但同样没有仇人,如果一定要说曾经和这里有过联系,那就是陈奎和岚曾经来这里收购过象牙,又借道向南去了蒙巴萨等地收购红宝石,仅此而已。

    跟这里的势力,我们向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为什么我们会受到袭击?那个耍鳄鱼的男孩子又是如何知道我的住所、我的情况,并且及时向我示警的呢?

    五条船开出港口需要一些时间,我下令严格灯火管制,所以船与船之间的距离再次适当拉大,宛如暗夜幽灵般出了港口。摩加迪休的出海口是个扇形的海滩,而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正是扇形的外沿顶点处。

    五条船形成了弧形的战列线,可以保证,只要有船只从摩加迪休的浅滩中开出来,一定会逐条的开向我们的面前,而那时,便是我们问个清楚明白的时候了吧!

    夜色依然漆黑,我静静的盯着我们的船队与摩加迪休之间海面上的几个小黑点——那是我派出去的哨戒船。他们将小船从大船上放下去,每条船上四个人,两名划桨手,一名观察手,还有一名信号手。如果发现敌踪,自然会第一时间向我告知。

    海风呼啸,我从一开始的聚精会神,到后来微微犯困,再到后来坚持不住了,索性找了个墙角猫下来,留下岗哨,我便小憩去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有个声音在我身边响起:“船长!他们来了!”

    我蓦地睁开了眼睛!身边的人是玛维,他见我醒来,用手指着远处港口的方向道:“看!那边!前方的小船发出了灯语示警!他们正在赶回来!敌方船队虽然没有灯火,但是月光下的影子是没法做伪的!就是刚才准备袭击我们的家伙!他们要出来设置埋伏圈了!”

    我摇了摇头,揉了揉脸,在清凉的海风吹拂之下,我瞬间清醒了不少。盯着那边的黑影,我全力运起狼顾式,果然!这些家伙出动了!我在心里默数着,五条,不,六条船!对方一共出动了六条船来伏击我们!

    就在我准备下令、突袭对方出港船只时,岚突然跑了过来,用极度压抑的声音叫道:“先生!我们背后二十海里处出现另一支船队!来意不明!但他们正是冲着摩加迪休而来的!”

    我立即随着岚跑到船舷的另一头,果然!那边的远海之上还有一支船队!现在看来,摩加迪休港口里出来的船队、南方远海处出现的新船队正好把我方夹在中间!如果此时开火对我方是极为不利的!

    尽管背后的家伙来意仍不明晰,但是我们不能将自身的安全寄托在旁人没有敌意的侥幸之上!在这大海深处,每时每刻都有不为人知的事情发生,而这大海又足够广阔,广阔到足以吞噬消化掉所有的肮脏不堪!所以,我们必须小心谨慎!

    不过好在两方面的船只离我方都还有一定的距离,我默默地观察着两方的船队,目前,我们三家几乎呈一条直线,但是由于现在刮的是南风,我随时可以向北逃逸,所以至少安全上暂时还不会受到太大威胁。可是问题总是要解决的。看着他们,我陷入了沉思。

    老塔克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船长,我建议,我们还是撤退吧!这时候突然出现目标如此明确的船队,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儿!敌我不明之下,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一定不是我方援军。华夏有句古话,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还是先避其锋芒吧!”

    我沉吟了一会儿,忽然问道:“老塔克,你知不知道,这大海上的灯语是不是通用的?还是一地有一地的规矩?”

    老塔克楞了一下,没想到我会问到这个问题,思考了一下才回答道:“绝大多数情况下,七海之上的灯语是通用的,一般都用葡萄牙人或者西班牙人的通信信号,总体来说差别不大。东方与西方的灯语即使有差异,也是十分微小的。”

    我微笑着问道:“你确定吗?”

    老塔克还没答话,玛维接口着急道:“船长,老塔克说的没错,我们跑过还多地方,灯语几乎都是一致的!不过,这会儿问这个有什么用?我们该如何脱离才是最该思考的问题啊!”

    说着,他指了指摩加迪休里出来的船队道:“船长你看,里面的这支船队速度缓慢,但是却是直冲着我们而来!”

    说着又指向另一面道:“身后的这支船队速度很快,虽然还远,但冲到我们这里也就是一个多小时!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二者应该几乎是同时到达我们现在的位置!”

    他本来是想劝说我,尽快离开这个两面夹击的环境再说,可是自己一说完,又联想起我方才说的灯语的事,他突然愣住了!接着便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我!那意思是——船长,你真的是这么打算的吗?

    看来他明白了我的想法,我心中不由感叹,这个家伙真是个将才,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如果可以的话,一定要让他成为我最忠实的手下!这样的人,找到一个太难了!

    我还没有回答,开口的却是九鬼政孝,他左手托着右肘、右手捏着下巴皱眉道:“先生的计划......着实大胆,但是却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

    鸢接口道:“刚才老塔克不是说了吗,大家的灯语都差不多,我觉得可以试试!无论成功与否,至少对我们没坏处!”

    说完,众人一起望向了我。我微笑道:“我觉得可行!老塔克!”

    我指着背后的船队道:“你去给他们发信号,就说我们已经到达伏击位置!目前明朝的船队正在出港!我们将向北继续移动五海里,以腾出我们双方夹击明朝船队的空间!”

    老塔克眼前一亮,吃惊道:“船长!您是说,我们要冒充那支伏击船队?”

    我点头笑道:“正是!夜晚的大海之上黑漆漆一片,唯一能看清楚的就是灯火!我就是要冒充伏击我们的船队,身后夹击的人们不可能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而我们作为身后这支船队的‘盟友’,主动腾出攻击位置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所以,大概率能成功!”

    说着,我用力一锤船舱壁,淡淡的道:“既然他们要给我挖坑,那就别怪我出阴招!我倒要看看,身后到底是谁的援军!”

    众人明白了我的意图,立即各就各位、忙活去了。听了我的计划,这些家伙们无不欢呼雀跃,而我的意志也得到了很好的执行。

    黑夜里,逐渐逼近摩加迪休的船队忽然看到了清晰的灯语!他们一开始有些纳闷儿,不是约好了天亮前到位、一起夹击明朝的船队吗?他们怎么提前出来了?

    再仔细一看,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八成是明朝船队察觉了什么,想提前离开,我这老伙计不得不提前出来截击吧!这临机处置绝对没错!好!帮他们!夹击正在出港的明朝船队!

    黑夜中的夹击船队开始加速,以全速冲往出海口的位置!我方在接到背后船队“明白”的灯语之后,更加确定了对方的身份,于是我们继续在灯火管制中向北缓缓前行,作出一副寻找更好的角度、联合夹击的姿态,充分的给了背后这些家伙信心!

    只有正在出港的家伙们一头雾水,懵然不觉。

    我不禁心头暗笑,此时的情况真有意思。本想伏击我们的船队此时完全蒙在鼓里,只道是有人接应,双方再一起夹击天亮后出港的明朝船队!心说话只要这一仗,就能打的对方元气大伤,再也不敢到咱们葡萄牙人的领地上来!

    背后夹击的船队以为自己找到了盟友,更是提前发现了敌人!所以他们熄灭灯火、踌躇满志的潜行加速,直冲向出海口,一心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只有我们什么都知道,可我就是不说!依然尽力扮演着一个主动腾出攻击位置、选择攻击角度的“合格盟友”的形象!

    我抬头看了看东方的天空,依然黑沉沉的,太阳完全没有升起的意思。我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这个时候最能帮我的就是黑夜!只要他们双方看不清对方,我的计策就不会出现问题!只希望今天的太阳晚些升起!至少再给我一个小时时间!不!四十分钟就够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推进着,大概半小时后,夹击的船队到达了我们刚才所在的位置,港口里出来的船队也调整好队形,正在向着出海口外移动。双方的距离不过两海里左右了!

    我看了看那支夹击的船队,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船舱中已然伸出的炮口,正对着港口里出来的船队!他们应该在等待,等待我的一个信号!

    我无声的笑了笑,对岚说道:“所有火炮,向着港口方向船只集火!注意别打偏了!不要伤到我们的盟友!”

    岚领命去了。我登上船长室的顶层,坐下,在这难以名状的黑夜中,默默的等待着那一声惊雷的响起。

    “轰轰轰!”寂静的夜晚突然被剧烈的轰鸣之声撕裂!无数的炮弹拖着长长的火焰,向着港口出海口处的船队喷洒过去!

    “轰轰轰!”另一边的船队也开火了!他们正“按照约定”,与我方夹击着从港口中出来的“明朝人!”

    中间那几条船上顿时就腾起了猛烈燃烧的火焰!客观的说,那几条船本来就十分老旧,我和玛维都是亲眼所见的,估计只有在扮演“驱逐者”、想要赶走外来商会的时候才会启封运用,所以十分缺乏保养。

    在两面炮火的夹击之下,它们脆弱腐朽的船体顿时坚持不住,立即开始呈现出崩溃之势!

    我估计这帮人也是被打蒙了!不是说好出来伏击别人么?怎么被伏击了?而且还是两面夹击!

    他们想辩解,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但是没有人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又是几轮火炮过后,可怜的伏击船队中有三条船已经发生了倾斜,两条船剧烈燃烧着,只有最后一条相对情况比较好,它正卡在出海口上,进不去、出不来,只能惊恐的看着前面的船只,一脸的不明所以!

    差不多了!我叫来岚,在炮火的怒吼声干扰下吼道:“一轮之后,火炮转移!打另外的那支船队!重点干掉旗舰!”

    岚的眼睛一亮,行礼转身去了。不片刻后,尖锐的哨子声响起,我方的炮火出现了短暂的停顿,继而再次轰鸣起来!

237.膨胀的野心

    突然间“盟友”反目,炮火越过“敌人”、飞向了自己,打的原本作为夹击船队的家伙们很是诧异。

    开始时,他们以为自己前进的过于深入、让“盟友”误会之下才对自己进行射击,可是当他们尽力调整方向、右满舵调头想要躲开、并且不断发出信号之后,依然在遭到铺天盖地般的攻击!他们知道,自己错了!

    我身边的玛维正吃惊的盯着不远处的情况,我们只是小小一个动作,就引得对方两军之间自相残杀,一支被打残、一支即将被打残!他怎么也想不到,在海上作战竟然还有这种操作!

    我默默地笑了笑,心说话华夏文明上下五千年,多少经典战例!随便拿出一个令敌人内讧的战例就足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横着走了!当然,这没什么可炫耀的。我下令道:“两轮射击之后,船队向南侧之敌突击!”

    岚领命下去了。耳边的炮火骤然猛烈起来!炮火准备的时间越充分,冲锋的损失就越小。两轮射击过后,我们的船只开始急剧的左转向!调了个大弯子、终于把船头对向了出海口不远处的敌船!

    就在此时,东方的天际露出了第一缕曙光!玫红色的阳光打在左侧脸颊之上,暖暖的,一如我心头的热血激昂!我方与敌方只有不足两海里的距离了!经受了猛烈的炮火袭击之后,敌方的船只多多少少都在起火——更不用说已经被打残了的伏击队伍!

    新来的这支船队一看就是久经战阵,和港口里潜伏的这支天差地别,只靠着炮火估计很难打赢他们。趁着天色转亮,他们终于看清了——那支所谓的“友军”,正是自己千里迢迢赶来、准备夹击的敌人!

    吐血之下,敌方的指挥官倒是临危不乱。他检视了一下己方的情况,由于我方突然转移火力,全力集火旗舰,所以旗舰损伤严重,应急修理难以修复。

    其他各船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但是还都在可控范围之内。眼下当务之急就是保护旗舰,用其他船只尽可能消耗对方的有生力量,掩护旗舰规避修理!

    于是敌方指挥官下令,旗舰倒船、向着南方规避。其余舰只左右前插、保护旗舰!

    这个指挥严格来讲是没错的,也绝对是当下最恰当的处置方式。但是他们却忽视了一点——潮汐!

    由于我出海时间早,占据了远离海岸线的地利。可他们却是后赶到的,又中了计策,向着出海口的真正的友军又是炮击、又是冲锋的!此时的他们已经靠近了出海口的位置——就是那片浅海!

    太阳初升之前,海水便开始缓缓退潮,水位不断降低,原本可以通航的水道也变得极容易搁浅!敌方仓促之下哪里想得到这些?结果旗舰没退多久,就听见“咯吱吱吱吱”的长鸣——触礁搁浅了!

    顿时,敌方旗舰的主桅杆就倒向了一边!其余各船不明所以,以为旗舰被我方击毁了,处于下沉的边缘,顿时都有些着慌。原本紧凑的队形也开始变得散乱,甚至有一条处在最后的船只都开始微微右转舵、似乎有了逃跑的架势!

    这真是天赐良机!我命令——全军突击!在接近到敌方一海里处时左满舵,集火歼灭敌军旗舰!

    战术,说白了就是打时间差!我方突击的时候,敌方在紧张;我方转舵的时候,准备迎敌的敌方开始懵逼;当我方的炮火集中攻击搁浅在原地的敌方旗舰时,他们才恍然大悟!于是便目送着搁浅的旗舰被我方击穿龙骨、主桅断裂而下的情景!

    崩坏了!敌方在见到旗舰彻底被毁之后,阵型彻底崩坏了!每条船开始向着不同的方向拼命逃窜,想要脱离被俘获的危险!其实在我心里,完全没有占领对方船队的意思。不过对方怎么想,我就完全不知道了。

    敌势溃败之后,我又命令象征性的追击了一阵,擒拿了一艘转向慢了半拍的敌方中型三桅帆船,便下令收队,返回摩加迪休!一方面,我要对船队进行修理、拿回自己的货物;另一方面,要处理俘获的这条船、船上的人,我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当我再次回到摩加迪休的码头,很多当地人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惊惧之色!他们都听到了半夜便开始的猛烈炮击之声,知道新来的商会“一如既往”的和本地的势力打了起来!但是天亮之后,出现在码头的却不是本地势力,而是新来的这些家伙?

    发生了什么?以前的剧本不是这样写的啊!

    在我囤积货物的货仓里,被俘船只的船长卢卡斯被押解到我的面前。他的脸上、身上全是伤痕,显然刚才他倔强的态度引起了九鬼政孝和墨等人的不满。经过交流,此时他的态度柔和多了。

    我看了一眼老塔克——他明白,我是让他翻译,我才开口道:“你的老板是谁?”

    老塔克如是翻译了我的话。被打的头破血流的卢卡斯缓缓地抬起头来,一只眼睛完全睁不开,他用仅存的另一只眼睛毫无生气的看了我一眼,才有气无力的答道:“努诺*桑托斯先生!我的老板,是努诺*桑托斯先生!”

    这句话不用老塔克翻译我也听懂了。于是我又问道:“他是谁?他有什么背景?”

    老塔克翻译之后,卢卡斯说了句什么,看意思不是回答我的问题,老塔克转向我道:“他想知道,能不能把他的双手从刑架上放下来?他的肋骨断了,这样说话很疼。另外,他还想要一杯水。”

    我看着这俘虏,淡淡的道:“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我便满足他的要求。”

    那俘虏听了我的话,开始放声大哭,墨身边的弑不耐烦的走上前,毫不客气的在他大腿上的伤口上猛踹了几脚,这家伙才连哭带喊的闭上了嘴巴。

    我淡淡的道:“如果不是我们识破了你们的伏击计划,此时被吊打的只怕就是我们吧!现在说吧!不要停下!不然你知道后果的!”

    卢卡斯再不敢耍小花样,开始一五一十的说起了他所知道的情况。

    努诺*桑托斯,来自葡萄牙的贵族,出生于南部的一个种植园,拥有四分之一荷兰、四分之一法兰西、二分之一西班牙血统。尽管他表面上效力于葡萄牙王室,但是私下里却一直以西班牙人自居。

    十五年前,利用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哥伦布发现的新大陆,企图控制那里、赢得霸权之时,努诺*桑托斯却另辟蹊径,将目光投向了荒芜而落后的非洲地区。

    本来,他想借助暗地里帮助自己的西班牙王室力量,一举占据整个非洲的航海圈儿,但是他意料之外的劲敌却出现了——受到英国支持的爱丁堡商会在非洲西部猛烈的狙击了努诺*桑托斯!于是他不得不节节退缩,最终双方以好望角为界,开始了长期对抗。

    近几年,随着西班牙在新大陆开发上取得重大突破,其在其他海域的领导力、控制力也在不断上升!在最近几次与圣马丁商会的对抗上,努诺*桑托斯的势力明显占据了上风!所以在他那颗贪婪的心中,占据和领导整个非洲的火苗又开始舔舐着肮脏而悸动的灵魂,令其一刻不得安宁!

    他的第一步计划,就是要建立一个“纯净而没有杂质”的东非!来到这里的其他商会,都被他们组建的一个叫做“紫色恶魔”的组织弄得头破血流,最终不得不惨淡收场,离开此地。久而久之,南至好望角、北至摩加迪休的东非地区几乎成了努诺*桑托斯的后花园,容不得其他任何人染指。

    我初来此地,当时就被本地的眼线盯上了,于是一个针对我们刃海的计划便开始酝酿、执行。幸亏我对那个耍鳄鱼的孩子心存善念,给了他超乎想象的赏金,他与他父亲深谙其中的门道,感激之下才给我发来了提醒。

    我听着卢卡斯的诉说,后背全是冷汗,如果没有这提醒,我恐怕不会提起警觉,即使见到那蝙蝠袭击骆驼的怪事,也只道是本地的特殊情况、估计不会往有人设局的方向去想。

    谢天谢地!看来以后还是要不忘初心、多行善事才是!

    我坐了下来,太阳光从墙壁的缝隙里晒进来,照的我脸上忽明忽暗。半晌后,我继续问道:“之后呢,这努诺*桑托斯还有什么计划!”

    这个问题卢卡斯却答不上来。他只是一条船的船长,并不能参与到诸多大事的商议之中。尤其是我居然反咬一口、击溃了他们商会的船队,这本来就是意料之外的事情,谁知道下一步接踵而来的会是什么情况?

    卢卡斯被带下去了,他知道的很有限,当然,努诺*桑托斯商会还有近二十条战、商船的情况他是知道的。我不太关心这个,我更担心的是隐藏在努诺*桑托斯背后的西班牙势力!

    忽然间,我有一点后悔。如果我刚才不是选择与敌人对抗,而是悄然撤退——即使这样会损失一笔货物,但是至少不会和努诺*桑托斯商会,或者说他背后的西班牙势力结为仇敌!

    我不是害怕,而是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我要去地中海,找到对我而言更重要的东西,我根本对这东非的贸易圈毫无兴趣啊!

    如今双方开始正面对抗,那便不是我说走就能走的了的问题了!这一次我侥幸听到了对方的计划,又临场超常发挥、靠着神操作迎了敌人的先头部队,但是之后呢?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身处异地,我着实有些茫然。这里的眼线还远远没有撒出去,我身在此处,就宛如一个聋子、瞎子,每走一步都是趟着石头过河!不得不让人感到胆战心惊!

    没事不找事,有事不怕事。这是我一直以来坚持的原则。既然事情已经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再加上我也是被迫应战,一味退缩也不是我的作风!想办法解决问题才是正道吧!

    忽然,我胸口的石头坠子开始莫名其妙的剧烈发热!我几乎被烫的跳了起来,立即伸手把坠子拽了出来!旁边的人都吓了一跳,他们见我定定的盯着那坠子看了半天,良久,才小心翼翼的伸手上去试了试,一点儿也不烫啊?

    奇怪!这是怎么回事?我十分纳闷,将坠子重新放进了怀里。就在此时,我的耳边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像是云狐婆婆,又像是玛玛哈荻,或者其他几个给过我暗示的人!他们的声音不断的喃喃念诵着:“向西!向西!快点向西!”

    这声音弄得我心里一阵烦躁。我是想向西!但是面前有拦路虎!我该怎么办?飞过去吗?

    就在我气得恨不得把那坠子一把扯下来、扔到一边去的时候,突然有人推门进来了,脚步很急。我扭头看去,却是在马六甲时新收的黑皮肤下忍——精通若干门语言的“幽”。

    这黑小子进来后,向我行礼,方才用略显生涩的汉语道:“先生,我刚得到一个消息。是码头的工人们无意间说出来的。似乎于您有些关系。”

    我皱眉道:“哦!又有什么消息?”

    幽恭敬的道:“一个月前,这里曾经来过一个船队,船队的提督是一名来自东方的女性。姓李!”

    听了这话,我“腾”的一声站了起来,继而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缓缓坐下,问道:“然后呢?”

    幽微微低着头,声音小了许多:“李提督的队伍内部似乎出现了内讧。好像是因为意见严重不合,李提督手下一名掌权的英国人带领着部分船队先走了,李提督随即追杀过去。两者一前一后,向着南面去了。至于之后如何,这里的人们就不知道了。”

    南面?唉,又是催着我前进的事情!虽然我跟李华梅现在说不清道不明,但是归根结底,也算是有婚约在身,如果她真的有难,帮她一把——我是说最后一把,也算是尽了道义吧!

238.邀请与说服

    当前,我面临着两种选择。要么趁着胜势抓紧离开,直接南下,绕过马达加斯加,直达好望角,借道西非;要么就在此地站住脚跟,一点一点往前稳步推进。

    两种方式各有利弊。第一种太急,而且没有回头路。第二种又太缓,只怕想战胜努诺*桑托斯的商会并非一朝一夕之功。而且一旦在此地牵扯过久,却不知道那些一遍遍催着我向西的声音会不会引发什么样的新问题。

    但是,作为这支队伍的指挥者,我必须从长计议、对所有人负责。太冒进的方案是不可取的。可是如果只靠我们手头现有的力量,想要取胜太难,太难!

    目前旗下最强的舰队是已经前往西洋的陈奎舰队,其次是仍久在南洋的叶祖父的舰队,排在第三的是经营东亚的夙的舰队,我所率领的第一舰队倒是实力最弱的。

    这与之前的计划有关,我没有打算在路上开拓什么业务,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到达西洋。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是有些准备不足了。

    临时拉起队伍、或者将其他海域的舰队调来都是不切实际的,周期长、隐患多,很多问题都不可控。为今之计只有就地取材、选择最合适的盟友了!

    玛维下午时就带着一条船走了,方向却是一路向北——在这附近具备足够实力、又说得上话的势力只有一个——土豪伍丁商会!

    虽然对伍丁也没有太深的认识,但是从与他的交往中我判断,伍丁这个人的眼界很宽、很高,应该不是为了小利斤斤计较的主。这项合作应该是符合双方长期利益的!

    抓住的舌头再吐不出什么,自然就地处理了。现有的货物里,大部分都已经集中在了港口,只剩下一些精品还装在旗舰上,这些我要带到西洋去,应该还有比卖钱更有价值的用途。

    摩加迪休作为东北非的出海口,本来就是贸易集散地。所以我们的存货很快就找到了下家,兑换成了现金。转手小笔购入了本地的**和象牙,分散装在不同的船上。

    等待伍丁商会回话的同时,我让墨尽可能的去探听一些情报,可以多花一些钱,找可靠的向导,买可靠的情报。

    我还专门让人请来了给我通风报信的伏鳄戏父子,以感谢他们通风报信之情。相依为命的父子俩倒没有什么更多的要求——因为给我们通风报信,他们已经得罪了一些本地势力,为了儿子,做父亲的希望能离开此地。

    这个要求不高,我慷慨的允诺了。

    办完这些零七八碎的事情的当天,港口上传回来消息——有大队船只驶入摩加迪休!我只听到一条信息——船队来自北边——我的心就瞬间安定下来。

    来自北边,只可能是伍丁的队伍。

    当我再次见到这土豪,他依然是那副唯恐财不外露的打扮,两边的女子依然妩媚而妖娆。看见我之后,伍丁远远的就做出一副拥抱的姿势!

    他边走边夸张的的叫着:“啊!我的朋友!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再次见面了!这场景真是令人感动!”

    话音刚落,我们就恰好走到一起,紧紧拥抱了一下!

    松开他后,我淡淡的道:“进屋里谈。”

    我们携手进了旅店,分宾主坐定,我们也不客套,我开门见山的道:“相别有日,不曾想今日便到了再会之时。”

    伍丁笑着道:“从初见孙先生,我就知道我们双方一定有合作的空间,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说着,他喝了一杯自带的酒水,继续笑道:“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我们便说正事——孙先生可是遇到了阻力,需要在下共同应对?”

    我微笑道:“正是。不知伍丁先生对这东非的格局可有了解?”

    伍丁笑道:“你我既然准备合作,何必这么客气?你就叫我伍丁,我叫你启蓝,如何?”

    我点点头道:“如此甚好。那便说说吧。”

    伍丁放下酒杯,用手沾着酒液在桌面上轻轻画着。片刻之后,我看出那正是非洲的大概地图。看来伍丁在心中长长在思考南下的问题,不然不会对非洲的地形如此熟悉。

    我嘴角带着含蓄的微笑,伍丁自然读懂了,便开诚布公的道:“我占据着印度洋西半,想要东进太难,毕竟莫卧儿帝国太过强大,想要吞下他的势力太难了!太难了啊!”

    我赞同道:“的确,没有国家力量支持,想做这件事太难。那么非洲呢?你为什么之前没有动手?以你的实力和心气,为什么隐忍这么久?”

    伍丁倒也直白,他很光棍的道:“因为我没有借口!”说话时,双眼冒出兴奋的光芒,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心中忽然一动,似笑非笑的道:“借口如今已经有了……难道说,你之前已经预料到了我会遇到这个情况,故意让我来当先锋?是也不是?”

    伍丁哈哈大笑道:“若是否认,我是不是太不仗义了?不错!我预料到了今天的情况!你这样毫不遮掩的来了东非,一定会被桑托斯商会阻击!而你在解决初步的问题之后,一定会寻求与我的合作!”

    继而微笑道:“所以我一直停留在索科特拉岛,就是在等待你的消息!”

    听了这话,我丝毫不觉得惊讶,而是淡淡的道:“你就不怕我被桑托斯商会消灭了?你的借口不就再次消失了?”

    伍丁冷笑一声道:“如果你真的被桑托斯消灭了,那说明我看错了人,我只好等待下一个机会了!”

    虽然知道这家伙打的小算盘连我都算计了进去,但是他这么直白,我倒没话可说了!

    想了想,我微微摇头道:“好吧!你赢了!现在正如你的计划,我顺利的打进了摩加迪休,也向你发出了邀请,你有了顺理成章进入东非的理由。那么接下来呢?你打算怎么办?”

    伍丁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我道:“那要看你的动向,我的朋友!”说着,他用双手在桌面上画的非洲地图上做了个围拢的手势,沉声道: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两路夹攻,从摩加迪休一路打下去,莫桑比克、蒙巴萨!直接推下去,直达索法拉!”

    伍丁的双眼放光,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索法拉是目前东非最大的港口城市,再往南,一直到最南端的好望角之前,都没有什么人口聚集区了!

    真的要打?而且打的这么彻底?我心里有些不大乐意。我的目的不是占领这里、经营这里,而是要快速通过!

    见我有些踌躇,伍丁想再加一把火,于是他紧接着道:

    “最近的东非正是暴风雨频发的季节,如果你远离海岸线、想绕过非洲直达西洋,那是极端危险的!”

    “桑托斯商会这些年在东非怪事做尽,从官到民恨透了他们!只要我们举事,一定会有大量的力量加入我们!”

    我沉吟良久,方才问道:“告诉我,你这么热衷于对桑托斯作战,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要一半的经营权!”伍丁脱口而出道,想了想,他收敛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四成!我要四成就够了。”

    见我一直盯着他不做声,伍丁叹了口气道:“我需要一个出口!”语气神情一下子颓唐下去。

    我抿了口酒,淡淡的道:“具体说说吧!”

    伍丁叹了口气,环视了一圈儿方才道:“你们来自至东的地方,不了解印度洋。这些年来,随着莫卧儿帝国日益强大,大,卡普兰商会的气势也是水涨船高!”

    说着他无奈的喝了口酒,继续说道:“这几年,我们伍丁商会的贸易份额一直在稳定下滑,尽管我非常努力,但是却阻挡不了卡普兰商会的日益坐大!”

    “直到你出现!”伍丁突然来了精神,他盯着我道:“我听说了卡普兰商会运输大象兵前往缅甸的事,但是我没有能力阻止!我的一举一动都在被监视之中!国家力量真的太强大了!”

    我笑了笑道:“借用了你的名头,你真的不怪我?”

    伍丁哈哈笑了两声,方继续说道:“我和卡普兰商会本来就是你死我活。即使你不借用,我也跟他没完,他也不可能放过我!就这么简单!”

    说完,他把凳子往前拉了一把,身体前倾的望着我道:“我看得出,启蓝你是志不在此!我们联手打下东非来,这样我们进可攻、退可守,不是好过你每走一步都步步惊心吗?”

    想了又想,这似乎是最稳妥的办法。与其祈求自己偷偷过去别被发现,不如自己营造一个安全的环境。

    想到这里我叹了口气,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伍丁你告诉我!你费了这么大劲儿打下东非,就真的不想独吞?为什么要和我分享呢?”

    空气一瞬间都凝结了一般,整个屋里毫无声息。伍丁突然哈哈大笑道:“能问出这个问题,说明启蓝你真正开始信任我了!”

    他索性抓着凳子,拖到我身边坐下,拍了下我的肩膀道:“你觉得你的前途只限于一个东非?你又觉得,我伍丁的眼界仅限于区区一个东非?我是希望让东非成为我们合作的伊始,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啊!”

    听了他的话,看着他真诚的眼神,我一时间竟然默默无语。不得不说,在一副纨绔子弟的外表下,伍丁真是我近年来遇到的最厉害的角色之一!

    相信他吗?我问自己。其实在我请他来时已经相信他了吧!

    于是我默默地点了点头,轻声道:“那么我们开始商量具体对策吧!”

    伍丁二话不说,大步跨过来再次与我拥抱!对这种礼仪我也是没办法,只能勉强适应吧!

    大目标相同,合作就没有了基本的障碍,其他的事情都开始在合作的框架下逐步展开。

    希望一切顺利吧!尽快完成这里的事情,尽快向西、到达西洋,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事情等待着我啊!

239.人民的愤怒

    除刃海之外的另一支大型船队到来,引起了本地人心中的剧烈动荡。这难道是要变天吗?之前的船队掀翻了本地霸主桑托斯商会,谁知屁股都没坐稳,又来一家?

    又要打仗了吗?希望不要波及港口内部才好啊!港口的民众无不忧心忡忡。

    可是好多天过去了,摩加迪休的港口内宁静的就像处子的闺房!难道两只船队是一伙儿的?一时间又开始众说纷纭。

    大概过了半个月的样子,一天早晨,东非各大港口及周边的村镇沸腾了!原因是——他们都收到了桑托斯商会从事黑心贸易的控诉信!

    之所以说“收到”,是因为当这些镇民、乡民们早晨起床之后,纷纷从门口、街道上、田野边捡到无数大大小小的纸张!每张纸上写着一条桑托斯商会的罪状!

    有的写着四年前东非附近粮食丰收,桑托斯商会低价买进大量粮食。囤积两年之后,前年时东非大旱,很多地方颗粒无收。囤积居奇的桑托斯商会将粮食卖出了天价!无数人因此失去了自由!

    有的写着近年来,桑托斯商会一直悄悄从事着奴隶贸易,他们从内陆抓捕青少年,整船整船的贩卖往西洋和新大陆!据说在新大陆的奴隶劳动点上,一些家族的人们都在异乡团圆了!可见抓捕奴隶的力度有多大!

    生活在非洲的不同部落、或者城镇里的人们,谁家没有亲戚朋友被抓走?无缘无故消失之后,九成五便是生离死别!原来是桑托斯商会下的黑手?

    还有的写着桑托斯商会从印度洋或者西洋运来药品,大多是以次充好,或者是陈年药物,早已失去了效果的。可他们卖给急需药品的病人时,却抬高了五倍的价钱!

    等等内容,不一而足,看的东非各地的群众怒火中烧!为什么?因为这些控诉桑托斯商会的纸张上写的都是实情!

    无数人想起自己莫名其妙消失了的子女,将信件揉成一团,仰天长嚎!也有的急不可耐的看完所有控诉信,再看看自己的手脚,顿时愤怒的将拴着自己手脚的铁链拽的“哗啦啦”作响!

    一些相信桑托斯商会的“救命神药”,花光了家产,身体状况却每况愈下的人们愤怒的站了起来,聚集到一起,他们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控诉信上的内容在以惊人的速度口口相传!

    ……

    不久之后,星星之火已呈燎原之势!愤怒的情绪在整个东非大地上蔓延!此时缺乏的只是一个导*火*索!

    努诺*桑托斯自然是发现了那些传单的,于是他尽一切可能去收缴传单,不想让它扩散。但是事情又怎会如他的愿?他收缴一批,不知哪里就多出一批,而且量更大、料更足!

    直到有一天,索法拉城桑托斯商会总部的走狗去收缴一户人家的传单,这家里只剩下一名中年男子和老母亲——男子的妻儿都在三年前莫名消失了。

    昨天,当他辗转拿到了关于桑托斯商会从事奴隶贩卖的控诉信时,激动的浑身发抖!当时他就找到几家莫名其妙失去亲人的家庭,准备一起找到努诺*桑托斯,抓着他问个究竟!

    然而收缴传单的人却不请自来了!双方言语不和,顿时就爆发了激烈的冲突!桑托斯的走狗见这些平日里老实巴交的家伙一个个怒瞪着自己,心头火起,抡起鞭子就打了旁边不停劝解的老太太两鞭子!

    这老太太本来身体就不好,两下打在头上,顿时就倒地不起!中年人见状连忙去扶母亲,自己背上挨了两鞭子不说,伸手在老母亲鼻子下面一探,竟然已经没有了气息!

    失去了一切的男子顿时出离愤怒了!他反身抓住了桑托斯走狗的手腕,从腰带上拔出隐藏的匕首,手起刀落!手刃了仇人!

    发生流血事件之后,东非的事态迅速升级!各地都开始爆发起武装反对桑托斯商会的斗争!

    在索法拉等一些地方,桑托斯商会与总督走的很近,甚至实质上已经控制了总督!于是在遭遇袭击后,部分地方的总督卫队开始攻击民众,替桑托斯商会出头,结果这更加激起了群众的怒火!

    在有心人的助推下,东非各地燃起了名为“光复正义”的行动!桑托斯商会一时间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一些开始时帮助桑托斯商会控制局面的总督见势不妙,立即保持中立,甚至浑水摸鱼收缴了不少桑托斯商会的财产!

    总之,此时的东非只能用一个字形容:乱!

    努诺*桑托斯见势不妙,觉得自己还是先出去避避风头才好,便集合船队,带着金银细软准备逃往马达加斯加北部的新港口——安其拉纳纳,琢磨着先躲过这一阵风头再说!

    东非地区各个港口的桑托斯商会成员开始纷纷撤离,向着马达加斯加的方向聚集而去!

    一时间整个东非商圈出现了神奇的真空状态!民众们释放完怒火、恢复了自由身之后,开始考虑长远的吃饭问题。总督们也在考虑生计——桑托斯走了,谁来接替他呢?没有贸易,税收从哪里来呢?

    就在众人的疑惑刚刚开始萌芽之时,两家商会——来自遥远东方的刃海商会、来自印度洋的伍丁商会进入了大家的视野!

    在以极低的价格提供药品、食物之外,两家商会还提出了以“人人有自由、人人有活干、人人有饭吃”为口号的经营理念。

    一些群众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与两家商会做了沟通,发现果然如他们所说,不用想跟桑托斯商会那样签卖身契的!而且工作机会很多,薪水足以养家糊口!为什么不去呢?

    而且,这两家商会拥有比桑托斯商会更加广阔的贸易空间,不再局限于东非一地,贸易的触角据说遍布印度洋和南洋,听说在东洋也有贸易,意味着机会更多!

    一些地方的总督与两家商会的全权代表——伍丁先生洽谈之后,觉得刃海与伍丁给出的条件相较于桑托斯的更优惠,而且最重要的——从事的行业要比桑托斯干净的多的多的多!

    是傻子也会做这道选择题吧?!

    于是很快,桑托斯商会撤离后留下的贸易真空就被刃海和伍丁商会取代了!一些在斗争中受了伤的民众,两家商会均给予了“人道主义援助”。

    一些亲人在斗争中死亡的家庭,也得到了两家商会不菲的抚恤金。

    一时间整个东非又糟吵不堪重新恢复了和平与安宁。尽管有人质疑——这次的事件事发极其突然,毫无征兆!可是一爆发之后,却又一发不可收拾!

    似乎……似乎有什么人在背后强力推动这件事的感觉啊!

    可是,此时的东非群众正默默的舔舐着被翻开的伤口,静静地擦拭着眼角和心口的泪水,谁也不会傻到这会儿去刨根问底!那是与广大人民为敌!

    在这个问题上,桑托斯商会就是前车之鉴,谁敢再犯这个忌讳?于是整个东非的舆论圈出现了离奇的寂静!

    刃海和伍丁的据点已经由停靠并不便利的摩加迪休迁移至索法拉,在新的总部里,我和伍丁对面而坐。

    伍丁端起一杯酒,向我敬酒道:“启蓝!我敬你!对你的智谋我伍丁佩服之至!”

    我与他轻轻碰杯,微笑道:“再好的办法也需要强大的执行力!若是没有老兄你的强力支持,我想的再好也是纸上谈兵!”

    伍丁端起酒杯,很豪迈的一饮而尽!随即又给我和他自己把酒道上,叹了口气方道:“我有志于此地很久,做些准备工作理所当然!但是启蓝你不一样!”

    说着,他激动的指着自己的脑袋,用力点了几下方道:“你说的那个……就是那个什么统一战线!什么阮我撸生!怎么威力这么强大?兵不刃血!兵不刃血啊!”

    我看这家伙激动的不要不要的,不知道怎么解释。我没法弄出马列精选给他看,也没时间详细解释统一战线、群众战争的问题,只是淡淡的笑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

    伍丁反复咀嚼了这句话好多遍,似乎有很多想不通的问题,但是此人生性豁达,想不通便不想了!

    于是他哈哈一笑,问我道:“接下来呢?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说着,他指了指东边,继续说道:“努诺*桑托斯的主力没有损失,全都龟缩在马达加斯加!我们要不要斩草除根!?”

    我端起酒杯,陷入了沉吟。按理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留着桑托斯商会的残余终归是个祸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似乎总有些隐隐的不踏实!

    于是我皱着眉头,没有立即回答伍丁的问题。伍丁见我不说话,眼珠子一转,压低声音道:“你是担心桑托斯背后的西班牙人?”

    这句话正问在了我的心坎上,我担心的正是这个!如果不是他们在背后作祟,区区一个桑托斯商会,平推过去就得了!

    伍丁见我的表情严肃,顿时微笑道:“放心吧!据我了解,这努诺*桑托斯对外还是以葡萄牙人自居,那些西班牙人也不敢太明目张胆的帮助他!毕竟,这次涉及到两国关系!”

    我点点头,又微微摇头笑道:“怕就怕对方突然来暗招!这个几率恐怕不小啊!”

    伍丁轻笑道:“只要断绝了努诺*桑托斯一族的势力,他们想再次于东非立稳脚跟,只怕不是那么简单能够达成的吧!”

    我想了想,也对!看来是我多虑了!于是,我们双方的目光一起投向了马达加斯加北方、孤零零的港口城市——安其拉纳纳!

240.蚕食安其拉

    安其拉纳纳位于马达加斯加岛的北端,是这片荒芜岛屿上的第一批居民点和城镇兴起的地方,主要产业是木材和动物制品,整体发展相当落后——我是说相比于东非的其他港口城市。

    努诺*桑托斯将退路设在这里并不是没有考量,而是认为此地远离内陆,不受重视,自然也并非他们“先期业务”的重点,民怨较轻。而且因为海运地利之便,也有利于他们下一步反攻回去的计划实施。

    然而事实上,他们所面临的现实却是——伍丁这家伙在考虑对付桑托斯商会时,已经将安其拉纳纳考虑进了实施范围之中!不得不说伍丁对这一行还是十分天赋异禀和套路满满的。

    他在向东非沿海民众散发宣传材料时,也一并向安其拉纳纳附近的居民散发了类似的东西,只不过将原本的切身体会式写法,变成了宣传煽动式写法,以便最大限度的激起当地民众的恐慌。

    事实证明,我们的计划效果很好,据墨和幽协同建立的情报组织反馈,居住于安其拉纳纳的民众在接到我方的宣传资料后,对桑托斯商会表现出相当程度的不信任。当地的总督同样约谈了努诺*桑托斯,嘱托他在安其拉纳纳“老实些”,不要搞“小动作”!

    努诺*桑托斯如何郁闷我们不得而知,但是我方的动作却在有条不紊的展开!三月七日,伍丁商会的十艘运输船在马达加斯加岛西部登陆,同时八艘战舰开赴马达加斯加西北,水陆并进,全力向北方城市安其拉纳纳压迫!

    我们刃海的舰队则迂回到安其拉纳纳以北二百海里处的阿尔达布拉岛处埋伏,堵住桑托斯商会的退路!说实在的,有伍丁商会作为强大后盾,我们倒不是害怕桑托斯商会狗急跳墙、反咬一口,而是担心隐藏在它背后的西班牙人会不顾身份跳出来干预,那麻烦就比较大了。

    根据之前与伍丁的商议结果,他逐步推进、攻击的需要时限大概在三至四天,在这段时间里,我务必要将舰队隐蔽在阿尔达布拉岛附近的礁石后面,做好随时出动袭击的准备。

    舰队在开始执行行动之后的当天夜里到达了阿尔达布拉岛。由于岛上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我不敢让队伍贸然登岛,而是选择在距离岛礁一海里的位置下锚,就地停泊。舰队派出小船作为警戒,轮流对周边情况进行预警、警戒。

    没想到,第二天天一亮,我们就被眼前的景色瞬间征服了!阿尔达布拉岛是世界上第二大珊瑚环礁,也是著名的龟岛。总面积达到在一百五十几平方公里,由四个独立的岛屿构成。

    最让我们震惊的是岛上的动物——可以说,这里就是一座活生生的自然历史博物馆!岛上生活着数以万计的大海龟。说它们是“大海龟”,其实我觉得都不足以表达它们的实际情况——这些巨大的家伙身长达可达两米以上,体重至少在二百多公斤,有的甚至达到四五百公斤!

    要我说,这些肥硕的家伙简直就是乌龟中的大象,因而也有“象龟”的称呼。我带着鸢和岚,在岛上没走几步便可遇上一只又一只巨龟,简直是大老龟的天下!

    这些家伙自由自在地生活着,白天栖身于灌木丛里,早晚时分出来觅食,成群结队出来的时候,就像是装甲集群整体出征的架势,场面十分壮观!

    不过,这些大家伙是纯粹的素食主义者,以青草和树叶为主食。因为觉得好玩,我们三个人一起跳上一只象龟的背,结果这家伙驮着我们三人还能继续爬行,惹得两个姑娘尖叫不止!

    鸢还逮住一种看起来怪模怪样的绿海龟,后来据老塔克说,这种龟的肉是高级滋养品,皮革是制作器物的上等原料,龟壳制成的精美艺术品更是上流社会的最爱,这龟可以说一身都是宝!

    一路深入岛屿,我更加赞叹于这岛上物种的神奇。因为远离尘嚣、没有天敌、特别是没有人类的猎杀,这里的动物长的都极为“壮硕圆润”,一看就是经年累月不做剧烈运动的主!

    清澈的水里,无数的鱼群在游弋,搅和的碧蓝透亮的海水波光粼粼!鸢和岚赖在岛上不走了,吃了我摘来的野果之后,鸢跳过来拉着我的胳膊说:“先生,要不我们就不走了吧!这里这么美,这么悠闲舒适,我们就住在这里好了!”

    岚在一边眯缝着眼睛笑道:“是啊!在这儿那可是一天到晚不运动,到时候把你也吃成老乌龟的样子,胖的走都走不动,那才真正是好事!”

    我打了个响指道:“可以考虑!研究研究!”

    两人又笑。

    第三天的时候,我们差不多深入到岛中心的位置,远远的我望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看起来像是鸵鸟的样子,但是明显比鸵鸟更肥硕!我心里一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渡渡鸟不成?

    刚想过去抓捕,就听见身后船队的位置传来尖锐的哨子声!这是警报!

    我拉着吃惊不已的鸢和岚快速向着船队方向奔跑起来!全力奔跑之下,不过十来分钟,我们就回到了旗舰上。

    众人已经齐聚,见我回来,九鬼政孝向我汇报了情况——近几日以来,伍丁商会的登陆人员逐步渗透到安其拉纳纳周边,从两天前的下午开始,已经与桑托斯商会多次发生零星交锋!

    前天时,伍丁的先遣队与桑托斯商会的小股警戒分队交火!伍丁商会占据着绝对人数优势,一夜之间,就将桑托斯商会的领地压缩了三分之一。

    当地民众听说了我们两家联合反对桑托斯的事,对伍丁的到来表示了由衷的感谢和欢迎。

    昨天时,伍丁在安其拉纳纳南部三十五公里处与桑托斯商会主力接战!由于伍丁商会人数上占优势,又是有心算无心,战况很快便向着我方倾斜了!

    桑托斯商会的水手不擅长陆战,在伍丁商会的压制下,逐步向安其拉纳纳收缩,依托市区的简易工事全力抵抗伍丁的攻击。

    经过一夜激战,在伍丁甚至动用了二十门火炮的情况下,桑托斯商会的主力损伤惨重,又遭到本地群众的内部袭扰——当地百姓不欢迎带来战争的桑托斯,于是当夜便爆发了反抗行动。

    在几日的蚕食之下,桑托斯商会又遭到内外部双重打击,势力损失殆尽!桑托斯商会的残存人手不得不紧急登船、在伍丁商会的猛烈追击之下向北逃窜!这也是唯一的活路了!

    只是因为行走仓促,桑托斯商会的船队队形十分散乱,战线拉得很长!据快艇回来报告,离我们较近的桑托斯船只估计仅有二十海里路途,离得远的也不过就是五六十海里的光景了!

    由于伍丁商会在背后追击,桑托斯的逃跑十分仓促,基本上不太可能够成过于强烈的反击力量。

    看来时机已到!我下令,舰队整体准备出发!在桑托斯先头船只即将通过阿尔达布拉岛的时候,集体突击,击溃敌军!

    看着水手们上上下下的跑动着、准备着,我的心里感慨万千!又是一个素未谋面、却不得不决生死的敌人!如果当初我到达摩加迪休的时候,桑托斯商会选择对我客气相待,哪怕就是视而不见,我也不会选择这样你死我活的解决方式!

    可是,世上没有如果这个选项!桑托斯选择的是趁我初来乍到之际、将可能对他产生威胁的我一举消灭在萌芽之中!

    对于想要我死的人,我向来都不介意送他一程!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还是如此!

    我们的舰队静静地隐藏在岛礁之后,默默地看着对方的舰队离我们越来越近!

    终于,桑托斯商会的第一艘船接近了我方的防线!我下令全军出击、绝不能放走一个敌人!

    迎面而来的炮火让桑托斯的逃命队伍瞬间慌了神!冲在最前面的一艘西班牙轻型帆桨并用军舰走位太靠前,于是在我方一轮齐射尚未结束之际,就咕嘟咕嘟的冒着气泡沉入了海底!

    后面的船只见到这个情况,大惊之下准备调头,结果和身后的船只又挤作一团!前后冲撞之下,一些小船当即就翻了肚子!

    桑托斯商会的船只在海面中心聚集起来,似乎具备了冲击我方阵容、逃出生天的能力!

    但是身后的伍丁商会又如狼似虎的围了上来!桑托斯商会的船队似乎陷入了某种纠结之中!

    在两面的压力之下,桑托斯的旗舰上……终于升起了白旗!

    投降的谈判是在安其拉纳纳的边缘小岛上进行的。在这里,我终于见到了努诺*桑托斯本人。

    他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白人,即使是逃难,身上也穿着一套华服,带着银色假发,气派十足。

    见到我之后,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久久无语。不知道是不是也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的后悔呢?

    最终的谈判结果是——桑托斯商会用自身四分之三的财产——包括金币、船只和货物,换取了努诺*桑托斯一行被允许离开!这也是大海之上、除海贼之外处理降敌的通用方式。

    由于担心我们背信弃义、衔尾追击于他,努诺*桑托斯还提出,用一条消息换取自身的绝对安全!

    这一条,他却是单单对着我提出来的——因为他看出来了,尽管伍丁势大,幕后的主使却是我!

    也因为他知道,这条消息仅对我有效——因为那是一条关于李家小姐、李提督——我的未婚妻的消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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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海殇介绍:
一生奋斗,两世为人,回到明朝也要认认真真的做自己。
万历的山,万历的水,容不下一往无前放浪不羁的灵魂。
我拔出刀,又收回去,月夜三更谁懂我难平难舍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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