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知己
想到这里,古安民微微一笑,道:“三招已过,古某要出手了,小子,当心了。”
云端闻言,心中叫苦不已,自己拼尽全力的进攻,在古安民的眼中却只是花拳绣腿而已,一旦他开始动手,自己一定没有还手的机会。
古安民话说完,右手握着长剑,用力向云端的双锏扫去。
云端之前已经吃过亏,见状连忙把内力卸掉,借着古安民的内劲往后退了一丈多。
古安民忍不住叫了一声好,道:“不错,应变的本事很好,居然想到借古某的力气躲开,只不过,你看看你的腰间。”
云端闻言忙朝自己的腰间看过去,只见衣服上已经破开了一个长长的口子,他大惊失色,衣服上划破了这么长的一条口子,他居然完全不知道。
更为可怕的是,破口处并无血迹,也没有任何疼痛感,古安民能够在一瞬间逼退自己,还能够在这中间用剑鞘划破自己的衣服而不伤到皮肉,实在是让云端惊骇不已,如果古安民的长剑已经出鞘,或者他真的动了杀心的话,自己现在已经不可能站在这里了。
云端知道他和古安民的差距,一个是太玄境中品,另外一个却是圣玄境上品里面的绝顶高手,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斗得过他。
他在心中苦思对策,最后能想到的也只有缓兵之计这个办法,便大声问道:“晚辈听说前辈是圣玄三圣里面最为年轻的那一位,不知道圣玄三圣里面的另外两位,与前辈相比,孰强孰弱?”
古安民不知道云端为何突然问起来这个问题,思索片刻,答道:“鬼族的大长老何以安成名已久,武功修为深不可测,当今的魔尊便是他的徒弟,古某从未与其交过手,并不知道孰强孰弱,但是以辈分和资历来看的话,古某胜过他的机会不大,至于罗刹族凌家的家奴凌术,据传在罗刹族里,除了罗刹王,没有人敢说胜的过他。”
他顿了顿,又道:“古某认为,凌术的本事高过何以安,何以安的本事又高过古某。”
云端讨好道:“他们两个年纪都很老了,古前辈你还年轻,你要是到了他们那个岁数,没准比他们更强呢。”
古安民轻轻捻了捻胡须,感慨道:“古某已过知命之年,这一生也不会再有多大的成就了,倒是你,年纪轻轻,前途不可限量。”
他说完,看了看云端,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马车,道:“你若是愿意跟我回灵族,我向你保证,在灵帝面前,古某可以替你身后的人求情,古某为灵族效忠了一辈子,灵帝这个面子应该还是会给的,如何?”
云端微微皱眉,小声问道:“我若是跟前辈回了灵族,那古前辈能够给我一个怎样的承诺?”
古安民闭眼沉思一阵,道:“古某可以保证,他的命可以保住,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最轻的也是囚禁一辈子。”
云端心中大痛,凌楚已经被囚禁了四百多年,如果再让她被囚禁,那比杀了她还要难受,他笑了笑,道:“前辈的好意,晚辈心领了,只不过,身后这人,我一定会保护好,不会让任何人带走她。”
古安民失望道:“给我一个你非要保护他的理由。”
云端郑重道:“答应别人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如果因为贪生怕死就不顾自己许下的承诺,那活着还能相信什么呢?”
古安民握紧了长剑,惋惜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并不是每一个承诺都非要遵守的,有些承诺,也许会把你带向死亡。”
云端朝古安民作了一揖,道:“但求无愧本心,不留遗憾。”
古安民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作势也朝云端作了一揖,道:“知己难得,小兄弟,古某的剑,只为仇敌和知己出鞘,你有那个资格让古某为你拔剑,但既然赌约在先,古某的剑,今日不能出鞘了,还望小兄弟不要介意,并非古某轻视你。”
云端会心一笑,道:“能够成为前辈的知己,晚辈三生有幸。”
他说完,再也不迟疑,挥动着双锏朝古安民攻去,二人你来我往,斗得难解难分。
古安民惜才,不想让云端这个知己受伤,故每一次都只是将云端逼退,并不愿意下狠手,云端也知道古安民手下留情,心中虽然感激,但却不敢掉以轻心,每次都用尽全力,但古安民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破解他的招式。
云端心中一直打着如意算盘,只要能够拖到那个帮手到来,目前的困境就可以解决。
古安民和云端斗了一会儿,心中的耐心渐渐地被消磨殆尽,出手不自觉的便重了几分。
云端好几次被打倒在地,但立马又不服输的站了起来和古安民缠斗在一起,绝不让古安民靠近马车一步。
古安民见实在没有办法了,便悄然退到一旁,沉声道:“小兄弟,你不要再胡搅蛮缠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他话刚说完,突然就感觉到周身有一股灼热感,顿时警惕地看着四周,只见云端一脸笑意,似乎知道了来人是谁。
古安民心中其实已经猜到了那人是谁,只是完全猜不透,以他的身份,为什么会来插手这件事情,而且看云端的样子,他们似乎相识。
他慢慢转过身,只见一身火焰的炎照已经慢慢从半空降落在地,炎照见到古安民后,先是微微一躬身,恭敬道:“晚辈炎照,见过古前辈。”
古安民慢慢朝炎照作了一揖,道:“炎龙圣君身份尊贵,对古某行此大礼,折煞古某了。”
炎照笑了笑,道:“古前辈德高望重,便是我父亲还在的时候,也要尊称您为一声先生呢。”
古安民叹了口气,道:“令尊英年早逝,属实让人心痛,圣君还请节哀。”
炎照点了点头,问道:“前辈为何会在此处?”
古安民道:“古某奉灵帝之命,捉拿要犯,圣君又为何会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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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回归
炎照看了看云端,笑道:“炎照与云兄弟相识,得知他今日将要离开人族,故约好了今日为他送行。”
他说挖,又看了看二人,问道:“前辈与云兄弟素无瓜葛,为何会与云兄弟动起手来?若是云兄弟有冒犯前辈之处,炎照愿意代其赔罪,还请前辈看在炎照的面子上,高抬贵手。”
古安民微微摇头,道:“古某与他并无仇怨,相反,古某还十分欣赏他,只不过,灵帝交给古某的任务,是无论如何一定要把马车里的人带回灵族受审,而云少侠又铁了心的非要护他,古某不得已,只好动武了。”
炎照听完眉头一皱,略有些担心与疑惑地看着云端身后的马车。
云端急道:“炎龙圣君,不能让他把人带走。”
炎照右手似乎托着一个什么东西,用左手示意云端不要说话,然后问道:“古前辈,灵帝命你抓的要犯,是男是女?姓甚名谁?”
古安民义愤填膺道:“当然是男的,这个人想必你还听说过,便是人族的谢寻春,他犯了大罪,灵帝吩咐我必须将其带回灵族。”
云端听完大吃一惊,随即又立马高兴的笑了起来,道:“古前辈,你怎么知道谢寻春在我的马车里面?”
古安民道:“昨日夜里我假意离开城主府,实则又暗中潜入了城主府,听到肖老城主与谢寻春的对话,才知道肖老城主一直窝藏着谢寻春,但他毕竟是人族的封疆大吏,古某不敢乱了规矩,便想着静待时机,可肖老城主知道我起疑了,为了早日将谢寻春送出城主府,他与谢寻春商议,在今早便利用云少侠的马车将人神不知鬼不觉的送走,古某早上确实见到肖老城主为云少侠备了一辆马车,便笃定谢寻春就在马车里。”
云端先是觉得有些可笑,但随即想起来那个被锁上的箱子,立马朝马车大声叫道:“凌楚,快出来。”
马车里凌楚听到云端的声音,便慢慢掀开帘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然后缓缓朝云端走近,古安民见凌楚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皱眉问道:“这女子是何人?”
云端笑了笑,道:“晚辈要保护的人,便是此人。”
古安民神色一凛,问道:“你马车里的人不是谢寻春?”
云端道:“我与谢寻春并无交情,为何要护他,而且谢寻春拈花惹草,惹是生非,就算与我有交情,我也不会阻拦前辈的。”
炎照闻言,立马就知道了这里面的玄机,笑道:“原来只是一场误会,既然如此,那二位是不是就不用在比试了?”
古安民摇了摇头,道:“不可能,我亲眼看到肖老城主把谢寻春装进了一个箱子里,然后放到了这马车上。”
他说完,飞速朝马车奔了过去,炎照几人也跟着走了过去,只见古安民走到马车旁,掀开了帘子,一把将那个箱子拉了下来,然后徒手将箱子上的铜锁扯掉,把箱子打开。
一个只露出后背的人蜷缩成一团待在箱子里面,云端等人齐齐变色,古安民面色一寒,道:“谢寻春,滚出来。”
那人闻言,身子颤抖个不停,忙慌慌张张的从箱子里站了起来,古安民和炎照看到了那人的脸,同时皱了皱眉。
古安民冷哼一声,然后飞快伸出手朝那人的面门攻去,只一瞬间便从那人的脸上撕下来一张人皮面具。
云端见到那人,一眼便认出来那是昨晚在城主府外的一名守卫。
古安民看着那个被撕下人皮面具后一脸惊慌的男子,怒道:“谁让你冒充谢寻春的?”
那男子吓得魂不附体,忙求饶道:“古大侠饶命,卑职也是被城主要挟,不得不从啊。”
古安民问道:“谢寻春人在何处?你如果答不出来,莫怪古某心狠手辣。”
那男子见状,忙向云端求饶道:“云护卫,我是真的不知道谢寻春在何处,早晨肖老城主让我带上这个人皮面具,把我装进箱子里,别的我一概不知,你可要救小人一命啊。”
云端面有难色,但又不能见死不救,正不知道该如何向古安民开口求情,古安民却不耐烦地冲那男子摆了摆手,然后把人皮面具丢在地上,怒道:“滚回去告诉你们城主,这个梁子,古某记住了。”
那男子闻言,慌不择路地往回跑,凌楚忙叫住他,道:“前面的路越来越难走,这马车用不上了,你一并带回去吧。”
云端点了点头,把拉着马车的两匹马拉了一匹出来,对那男子道:“请转告老城主,云端一向十分敬重他,但他为了把谢寻春安全送走,置我二人于险地,云端对他本颇为失望。”
那人闻言,不敢多留,朝云端和凌楚道了个谢,便赶紧驾着马车朝醉梦城跑了回去。
古安民又是生气又是羞愧,道:“这老狐狸果真是老奸巨猾,这么简单的计谋,古某居然没有看破,实在是惭愧。”
炎照安慰道:“古前辈一生坦荡,自然不屑于这种阴谋诡计,肖老城主想必也是利用了这一点才料定古前辈会中计的。”
古安民叹了口气,然后又看了看云端,道:“这样也好,古某就不必和云少侠大动干戈了。”
他说完,对云端道:“古某今日与你相见,甚是投缘,他日若是到了灵族,一定要告诉古某一声,古某一定与你促膝长谈。”
云端朝古安民躬身道:“一言为定,晚辈一旦到了灵族,一定会告诉古前辈的。”
古安民点了点头,然后对炎照道:“古某还要寻找谢寻春的下落,就不陪圣君了。”
炎照微笑道:“前辈请便。”
古安民收起长剑,朝着醉梦城的方向,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视野之内,云端看着古安民离开,感叹道:“圣玄三圣的实力,果然惊世骇俗。”
炎照先是笑了笑,然后将手中托着的一个陶瓷罐子交到云端手上,惆怅道:“这是云爷爷的骨灰,他临终前交代了,他的骨灰一半留在炎龙殿守卫炎家,另一半交由你带回云家村,算是落叶归根。”
云端接过骨灰罐子,谢道:“多谢炎龙圣君。”
炎照看了看凌楚,对云端道:“云兄弟这次回云家村,以后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的话,尽量不要出来吧,凌姑娘的秘密能守得更久一点,对你我都是好事。”
云端点了点头,道:“圣君放心,云端明白。”
炎照笑了笑,对凌楚道:“凌楚前辈,四百多年前先祖将你困在云家村,如今你再次回到云家村,愿你能够获得心中想要的一切。”
凌楚嫣然一笑,看了云端一眼,道:“我已经拥有了我想要的一切。”
她说完,又一脸关切的看着炎照,道:“倒是你,总该做出一个决断的,这样下去,无论是对你,还是姚统领,都是一种折磨。”
炎照叹了口气,并没有说话,向云端二人抱拳道别,然后周身的火焰化为一条火焰巨龙,载着炎照离开。
云端看着炎照离去的身影,不禁感慨道:“即便是尊贵如圣君,也依旧有自己的心酸。”
几日后,凌楚领着云端穿过了许多高山和河流,云端心中惊奇不已,难怪几百年来没有人能够找到云家村,如此隐秘偏僻的地方,没有人带路确实很难找到。
云端原本想去灵恩寺给净空方丈和净明大师道谢,他们明知道自己有罗刹之力在身上,却仍旧救了自己,更难能可贵的是,净空方丈一早就已经猜到了凌楚是幽冥罗刹天,却依旧装作不知道,没有把自己的秘密告诉给别人。
但因为凌楚是女儿身,佛门净地,凌楚进去终究是不方便,所以云端最终没有去灵恩寺,就这样行了几日之后,云端面前终于出现了一条宽阔无比的河流,云端一眼就能够认出来这就是自己几个月前离开时看到的那条大河,他们再往前面走了一会儿,那条堤坝便浮现在了眼前。
此时汛期已过,河水变浅了许多,上一次被河水漫过的堤坝已经显露出来许多,一想到上次的鬼手阵,他就觉得后怕不已,好在诸葛长鸣已经把鬼手阵的禁制给解掉了。
云端一边牵着马,一边拉着凌楚的手慢慢走过那堤坝,然后凭着记忆慢慢的朝回家的路走去,他发觉凌楚的手上全是汗,知道她心里很紧张,便笑着安慰道:“别怕,有我呢。”
凌楚一脸担忧地问道:“你父母亲人还有你的那些乡亲们要是问起来,我该怎么回答?”
云端嘿嘿一笑,道:“我早就帮你想好了,他们要是问起来,我就说你是大户人家的大小姐,名字叫赵楚,我爹娘一定不会怀疑的。”
凌楚闻言还是有些不放心,问道:“那你没给他们商量,就把我带了回去,他们会不会生你的气或者不喜欢我?”
云端哈哈一笑,道:“你想哪里去了,我离开了这么久,终于回了家,我爹娘高兴都还来不及呢,我给他们带回去一个儿媳妇儿,他们会更加欢喜,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又这样行了十多天,翻山越岭,跋山涉水,云端终于在一处高高的山坡上看到了遥远的云家村,他心中越发激动,赶紧带着凌楚朝那方向奔去。
一个时辰过后,已是申时,云端牵着马,渐渐能看到云家村村民开垦的农田,偶尔还能听到村民们的欢笑声。
云端最先看到的是一个剃着光头的七八岁小男孩儿在田间玩耍,便冲着他招了招手,大声喊道:“小六子,看看谁回来了。”
那个叫小六子的男孩儿顺着声音看了过来,看到云端之后先是一呆,然后突然哇的一声大声哭了出来。
云端有些吃惊,正要上前问他为什么见到自己就哭,那小男孩儿却飞也似地朝另一边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声的哭着。
在田里农忙的十多个村民听到哭声后忙好奇的看过去,看到云端之后纷纷面色陡变,忙从农田里跑出来,拿着扁担锄头镰刀等农具一脸戒备地看着云端。
云端哭笑不得,走到他们跟前,笑道:“五叔,六叔,三婶儿,你们这是做什么?我是云端啊,我回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小声议论着,其中一个男子站了出来,结结巴巴的小声试探道:“你,你,你真的是,是云端?”
云端笑了笑,道:“你们从小看着我长大,我才走了几个月,你们连我都不认得了吗?”
那男子开心的大笑起来,兴奋道:“是云端,是云端,云端回来了,大伙儿快去告诉村子里的其他人,云端回来了。”
众人闻言,便不再管田里的农活,飞一般地朝村子里跑去。
云端心中感动,便索性放慢了脚步,慢慢和凌楚朝云家村赶去。
等他们到了村子外面,还没进到村子里的时候,就听到了里面各种的锣鼓声、唢呐声,还有鞭炮的噼啪声。
云端小声提醒凌楚道:“村民们很热情,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他们二人牵着马步入村子,道路的两侧已经站满了不同年纪、不同模样的村民,脸上都是洋溢着难言的喜悦。
在村民们的心中,云端是几百年来第一个走出去还能走回来的人,他的回归,不仅仅是他这个人回来了,与他一起回来的,还有村民们早就已经放弃了的希望。
当处于绝望中的人重新看到希望的时候,就仿佛在长久的黑夜中重新见到光明一样,他们都期待着云端带给他们好消息。
许多人都上前来对云端嘘寒问暖,他们一边打听着外面的事情,一边夸赞云端找了个漂亮媳妇儿。
凌楚面对着村民们淳朴的笑容和发自内心的夸赞,脸色不由得通红,心中却感到无比的幸福。
云端不敢停留,他知道,父母一定也知道了他回来的消息,也许此刻还在焦急的等着他回家,一想到要见到阔别已久的父母和爷爷奶奶,云端只觉得心跳也变得快了起来。
第十四章 静好
云端带着凌楚往家里慢慢走去,一路上许许多多的年轻人投来羡慕的目光,有几个和云端年纪差不多大小的年轻人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不服气道:“想不到啊,当初百无一用的书呆子居然真的走出去还回来了,还带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娘们儿,真是走了大运了。”
云端耳力甚好,听到那几个年轻男子言语轻浮,心中不悦,便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那几个男子的目光一接触到云端的眼神,只觉得心里一阵发凉,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但随即又奇怪起来,为什么刚才云端的一个眼神就可以令他们如此害怕。
他们相互看了一眼,脸色极为难看,他们从小欺负云端都欺负惯了,没想到今天却反过来被云端占了便宜,他们越想越气,就想冲上前去教训他。
但云端此刻是村里的大英雄,他们不好当着村民的面把事情做的太过分,便一脸怒气地看着云端,心里盘算着等会儿该怎么教训他。
云端一看到他们脸上那阴险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心里在打着坏主意,便冷冷一笑,从背后取下寒露,对着路边的一块巨石,毫不费力地砸了下去。
只听一声巨响和石块碎落的声音,巨石处蓦地升起一阵灰尘,云端赶紧捂着凌楚的口鼻,若无其事地快步离开。
众人惊疑不定,看到那些碎成无数小块的石头和云端手里的寒露,均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纷纷拍手叫好。
那几个年轻男子吓得面无人色,再也不敢小瞧云端,打消了要教训云端的念头。
只是他们都不明白,为什么短短的几个月,这个以前弱不禁风的书呆子就学到了这么一身本事,看来外面的世界真的充满了魔力。
想到这里,他们也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向往,下定决心一定要走出云家村,连云端这样的呆子都能够有如此成就,以他们的本事,一定可以变得更加厉害。
凌楚看到云端小露身手就把那几人吓成这样,忍不住笑出声来,嗔怪道:“你这么凶,他们到时候会怕你的。”
云端笑了笑,小声道:“他们几个小时候经常欺负我,父亲是读书人,又懒得和他们理论,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我学成归来,没有人可以再欺负我们了。”
过了不久,云端已经到了家附近,他远远的便看见云母朝他跑了过来。
云端忙收起寒露,收敛心神,朝云母奔去。
到了家门前,云母先是颤抖着双手抚摸着云端的脸颊,悲戚道:“端儿,真的是你吗?”
云端忙忍住眼泪,道:“娘,是端儿,我回来了。”
云母闻言,大声哭着把云端抱住云端,哭道:“娘还以为这一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她抱着云端哭了一会儿,突然看到了云端身旁的凌楚,然后慢慢松开云端,擦了擦眼泪,问道:“这位姑娘是?”
云端忙“哦”了一声,有些焦急道:“这位是赵楚姑娘,我的朋友,她没有地方去,希望我们能收留她,娘,你看方便吗?”
云母闻言,看了看一脸羞涩的凌楚,又看了看同样有些不好意思的云端,心中明了,立马就猜到了二人的关系,开心地合不拢嘴,忙道:“方便,方便得很,赵姑娘以后在家里就跟在自己家一样,千万不要跟我们客气。”
凌楚闻言对云母欠身道:“多谢伯母收留,赵楚给你们带来麻烦了。”
云母对凌楚甚是喜爱,轻轻握住她的手,道:“不麻烦,穷乡僻壤的,你愿意跟着云端到这里来,已经是我们的荣幸了。”
云端没有看到云成的身影,便小声问道:“娘,爹他人呢?”
云母笑了笑,道:“他还是那臭脾气,听到你回来了高兴得很,但说什么不想让你得意忘形,没有亲自来接你,在屋子里等着你呢。”
云端一想到云成那张布满阴霾的脸,心中就隐隐觉得有些害怕,他这才发现,不管自己变得多么厉害多么强大,在父亲的面前,自己始终都只有被训斥、被教导的份。
他看了凌楚一眼,小声问道:“娘,爹会不会不同意我把赵楚带回家?你知道的,他一向信奉那些条条框框,我把赵楚带回来,名不正言不顺,他会不会又发脾气?”
云母见凌楚脸上多了几分忧色,忙对凌楚劝道:“孩子,别担心,你的事情我做主了,到时候他爹要是敢说个不字,我就把他赶出家门。”
云端有些哭笑不得,便赶紧朝家里走去,屋子的门大开着,他一走进屋子,就看到云川老两口老泪纵横的看着他,云端心中难受,立马跪下朝二老磕头,道:“端儿让爷爷奶奶担心了。”
云川抹了抹眼泪,慈祥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云端见云成的房门紧闭,便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响头,道:“父亲,端儿没有辜负你的期望和教导,若是没有您从小的管教,端儿绝不可能有今日,孩儿叩谢父亲。”
话说完,房门慢慢被打开,云成面无表情的看着云端,父子二人就这么沉默了片刻之后,云成率先把云端扶了起来,柔声道:“我教你的东西,并没有多大的用处,你能取得不俗的成就,全靠你自己的本事。”
他说完,看了看和云母一起站在门口的赵楚,先是一脸疑惑,然后又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云端。
云端心中惴惴不安,忐忑道:“父亲,她是。”
“不必说了。”
云端的话还没说完,云成就已经冷冷的打断了他。
他看着云成面色不善的样子,心中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把凌楚留下来,云端正要继续说话,云成却淡淡道:“既来之,则安之,这位姑娘既然肯为你回到这里,往后的日子里,你切不可辜负了她”
云端等人听了云成的话,都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如此迂腐倔强的云成居然没有反对,而且连凌楚的过往都不问一声。
云成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身扛起一把锄头,慢慢朝屋外走了出去,当路过凌楚身边的时候,他停了一下子,对着凌楚神秘的笑了笑,小声道:“凌姑娘,犬子今后便拜托你了。”
他说完,便自顾自的离开,仿佛云端的回来并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地方一样。
云母不会武功,自然没有听到云成的话,便一边骂着云成,一边又拿起锄头追了出去帮忙务农。
而云成刚才的话,云端听得一清二楚,他知道云成已经知道了凌楚的身份,他看了看凌楚,走到她的身边,冲她笑了笑。
凌楚似乎有些担忧,道:“你父亲好像猜到了我的身份,云家村四百多年的噩梦都是因为我,他要是想杀我,我都能理解,但是他这么平静,就像这些事情和我无关一样,我反而觉得有些害怕。”
云端忙小声安慰道:“你别想多了,我爹的脾气,我这个做儿子的明白得很,他是一个直来直去的人,心中从来不会算计别人,他知道了你的身份也好,我们也不用再那么辛苦的想方设法去骗他。”
夜里,依然还是有许许多多的村民围在云端家外面,他们很想知道外面的一切,都希望云端能把外面的事情讲给他们听。
云成不耐烦的把这些人全都给赶走了,让他们白天再来。
之后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云成不悦道:“这些人,当初我教云端诗词歌赋的时候,他们总是冷嘲热讽,现在云端回来了,他们才想起来套近乎。”
云端笑了笑,然后想起来云山的事情,立马收起笑容,面色凝重道:“爷爷,我见到大爷爷了。”
云川原本端着酒杯在喝酒,闻言一惊,酒杯掉在地上,酒水洒了一地,不敢置信的看着云端。
云成也是一脸震惊,他知道在村子里没有人会提起这件事情,也没人会告诉云端,便问道:“端儿,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件事?”
云端慢慢起身,屋外,从黑马腰间的口袋里取出了云山的骨灰罐子,然后走进屋交给云川,含泪道:“大爷爷临终前交代过了,一定要把他的骨灰带回云家村安葬,他还说了,他对不起爷爷你,也对不起云家村。”
云川颤抖着双手接过那个骨灰罐子,心中难受至极,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那个罐子,眼泪不停地滴了下来,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云成看在眼里,又是伤心又是担心,劝道:“爹,你要保重身体,大伯在天之灵也不希望你因为他伤了身子。”
云川叹了口气,悲声道:“一别几十载,再见已是天人永隔,原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他的消息了,是死是活也无从得知,没想到在死前还能得知大哥的消息。”
他说完,慢慢站起身,抱着骨灰罐子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云成害怕云川出事,本想跟过去,却被他的母亲拦了下来,道:“我去陪着他就行了,你们别担心,大哥离开云家村几十年了没回来,老头子早就以为他不在人世了,现在知道大哥的死因,一时接受不了,过一会儿便好了。”
云成点了点头,接着对云端道:“你这次回来,村子里的很多人怕是耐不住性子要出去了。”
云端嗯了一声,道:“云家村外面的恶狼和鬼手阵都已经被解除掉了,他们要是想出去,顺着河流和山道,走上十天半个月就能走出去。”
云成有些担忧地摇了摇头,道:“我白天看见了,沉不住气的都是那些年轻人,他们往日里贪生怕死,得过且过,一旦知道可以出去了,便又不顾一切的想离开,这样的性子,即便是离开了云家村,又能有什么作为呢。”
他说完,看了看云端,道:“你能不贪恋外面的荣华富贵,一心回到这里,说明你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为父很是欣慰,只不过,你当真愿意埋没你一身的本事,一辈子待在这大山里隐姓埋名吗?”
云端笑了笑,道:“爹,端儿从没有忘记你给我取名云端的用意,守卫众生是我一生的信念,但是,如果连自己身边的人都守护不了,如何又能守卫众生呢?云家村外面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危险,如果端儿继续待下去,只怕有一天也会落得个不好的下场,到时候爹娘还有爷爷奶奶,又有谁来守护?”
云成看着云端,点了点头,道:“你能说出这些话,证明你长大了,为父虽让你守卫众生,但却从未奢望过你能成为拯救天下的大英雄,你不要笑为父目光短浅,为父心中的天下,只是这小小的云家村,能够带他们走出去,便是你我父子功德无量。”
他顿了顿,又叹息道:“只是照这样看,不知道这是帮了他们,还是害了他们,尤其是那些年轻人,心浮气躁,要是出了云家村,必会被俗世拖累,若是可以的话,为父还是希望你能劝劝他们,这个时候离开云家村,很不明智。”
云端自然明白云成的担心,也觉得他的担心不无道理,便点头道:“父亲放心,从明天起,我一定好好劝他们,让他们把心静下来了再离开。”
他突然话锋一转,道:“不过若是有人不听我的劝告,执意要离开的话,我也是没有办法的。”
云成笑道:“尽人事听天命,他们要是真的想走,你也不可能和他们动武的,即便是把他们强留在了云家村,他们的心也已经飞到外面去了。”
云家村的村民几百年没有和外界有过联系,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讲,他们都已经远远地脱离了人族,如果他们没有对人族充分了解就想着融入到人族里,结果可想而知。
云端很庆幸自己一离开云家村就能够碰到灵恩寺的两位高僧,之后还能遇见孟瑶、孟璋、肖千羽、甘青羽、诸葛长鸣还有黄纱等人,而最庆幸的,莫过于自己遇到了凌楚,他坚信,这是他一生当中最大的幸事。
第十五章 和鸣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村子里的人都一直缠着云端,希望从他嘴里打听到外面的事情,云端虽然并不是很情愿,但每当见到那些村民们渴望的眼神,他就开始心软,只能把外面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他们。
云端虽然在话语中极力劝告大家不要急着出村,但大家听了云端的话后,出村的愿望反而更加强烈。
他们知道困住他们的恶狼和鬼手阵已经消失,已经有许多人跃跃欲试,尤其是那些年轻人,若不是被他们的父母拦着,只怕早就已经偷偷溜出去了。
村子里的很多老人岁数大了,已经经不起这么折腾,山高路远,若是跟着年轻人往外走,只怕这条老命会丢在半路,只能满是遗憾的叹息不已,注定这一辈子走不出这座大山了。
云成冷眼看着那些心浮气躁的年轻人,冷冷道:“没有根,注定留不住的。”
凌楚在一旁陪着他,听了他的话,微笑着问道:“云端一身本事,却甘愿隐居在这里,你作为他的父亲,难道不会替他觉得可惜吗?我记得你年轻的时候一腔抱负,以你的脾气,应该更加希望他名扬天下才对。”
云成自嘲的笑了笑,道:“知子莫若父,外人只看到他一身本事,风光无限,却不知道他能有今日的成就,历经了多少艰难险阻,我虽从小对他严厉,但说到底也就这么一个儿子,与其让他在外面历经危险,还不如留在这深山里,日子虽然清贫了一些,但好在没有什么性命之危。”
他说完,看了看那些满脸桀骜的年轻人,道:“只可惜他们不知天高地厚,以为不用付出便能功成名就,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云成叹了口气,自顾自的扛着锄头去农田里忙碌,他早就已经接受了他自己的命运,即便是他现在完全可以离开云家村,却早就已经没有了当年的勇气与激情,对他来说,云端走了出去,他的心愿也就完成了。
另一边,肖千羽和蔡商君辞别肖老城主之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回都城,到了双龙城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蔡商君小声问道:“千羽,你这么着急赶回来,是为了什么?”
肖千羽头也不回,反问道:“没事就不能赶回来吗?”
蔡商君笑了笑,看着身着女装的肖千羽,道:“我知道你回来一定有事,我一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有心事,肖老城主不是已经不让你再插手军部的事情了吗?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到处奔波呢?”
肖千羽不置可否的淡淡一笑,道:“我答应父亲不再管军部的事情,但是这件事不是军部的事情,关系到人族的安危,谢寻春一天找不到,我一天就不安心。”
蔡商君疑惑地问道:“他毕竟是你舅舅,你不救他也就算了,干嘛非要抓他?”
肖千羽冷冷道:“他要是小打小闹,我才懒得管他,但他这次闯了这么大的祸,一旦战龙圣君发怒,连陛下都会难以交代,我若是不早点找到他,等战龙圣君亲自找到人族了,那时就来不及了。”
蔡商君叹了口气,道:“可是现在古安民和苦如大师都在找他,连他们二人都找不到他,你又如何确定能找到他?”
肖千羽神秘一笑,道:“放心吧,有一个地方,他一定会去的,而且,古安民和苦如大师都不会去。”
蔡商君一愣,问道:“什么地方?”
肖千羽见状故意卖关子,道:“你跟着我,等会儿就能知道了。”
二人穿过了几条巷子,慢慢到了人声鼎沸的热闹之处,蔡商君一看到巷子尽头的地方,那里远远地便传来无数的欢笑声和阵阵乐器声、歌唱声,许多衣着华丽的男人进进出出,脸上全是色眯眯的笑容。
蔡商君心中暗道不妙,小声问道:“千羽,你来这种地方干嘛?”
肖千羽闻言转过头,一言不发,面色不善的上下打量着蔡商君。
蔡商君被她看的心里发毛,忙心虚的笑了笑,害怕道:“千羽,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怪吓人的。”
肖千羽又看了看巷子尽头,然后冷冷问蔡商君道:“你也知道这个地方?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经常出入这烟花之地?”
蔡商君吓得忙摆了摆手,道:“你想哪里去了,我虽然平日里吃喝玩乐,不务正业,但这种地方我是从来不会涉足的,我也是听闻其他人说起,绝对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千万要相信我。”
肖千羽狐疑的点了点头,道:“好,姑且就相信你一次,要是被我发现了你敢骗我,有你好看的。”
蔡商君松了口气,忙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来这里做什么呢?这可不是一个女儿家该来的地方。”
肖千羽闻言立马把脸板了起来,不悦道:“那你的意思是,这种地方我不能来,你们这些臭男人就可以来了?”
蔡商君心中叫苦不迭,忙讨好道:“没有没有,这种地方,无论男女,都不该来。”
肖千羽闻言便不再和他吵嘴,狡黠的笑了笑,道:“今天是醉月楼的花魁杜鹃姑娘登台之日,传闻杜鹃姑娘每隔两个月才登台一次,许多达官贵人都盼着这一天,想要一睹芳容呢。”
蔡商君皱眉道:“杜鹃?就是那个号称‘琴声动天地’的花魁杜鹃?”
肖千羽点了点头,道:“在这双龙城里面,除了她,还有谁敢叫这个名字?”
蔡商君好奇道:“可是这和你我有什么关系?我们大老远跑过来就为了看她弹琴?我以前也没听说你好这口啊。”
肖千羽白了他一眼,道:“我不好这口,自然还有别的人喜欢得很。”
蔡商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肖千羽的意思,一脸不解的看着肖千羽。
肖千羽没好气道:“哎呀,你笨死了,你忘了谢寻春是人族有名的的花心大少了吗?每一次杜鹃姑娘登台,他都会一掷千金,没人敢和他争头筹,你觉得以他的性子,他会错过这次机会吗?”
蔡商君恍然大悟,忙夸肖千羽聪明,但转念一想,又问道:“可是古安民和苦如大师都在找他,他会在这个时候冒险露面吗?”
肖千羽笑了笑,笑骂道:“谢寻春才不会跟你一样笨呢,醉月楼是烟花之地,苦如大师是出家人,当然不会进去,而古安民一介书生,向来以清高自居,视气节如性命,就算明知道谢寻春在里面,他也不会为了谢寻春而污了自己的清白。”
她取出一块丝巾蒙住脸,道:“谢寻春见到我了肯定会逃跑的,你可千万别给我把事情搞砸了。”
肖千羽说完,便让蔡商君走在前面,自己则跟在一旁。
孟瑶执掌人族之后,对赌坊、酒馆、黑市还有勾栏之地都大举整治,是以如今的醉月楼只是个喝花酒、听曲儿赏戏的好去处,里面的歌姬卖艺不卖身,这也是孟瑶的底线,人族的那些达官贵人虽然不满,但也无可奈何。
蔡商君硬着头皮往醉月楼行去,刚走到醉月楼的门口,立马就有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男子迎了过来,那男子身后还跟着一众衣着不凡的护卫,一看便是大户人家或者高官豪绅的子弟。
那男子笑着讨好蔡商君道:“蔡公子,许久没有见到你了啊,真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你,蔡公子今日若是看上了哪个姑娘,尽管告诉小人,小人一定把事情给你办好。”
蔡商君心中叫苦,忙看了看身边的肖千羽,只见肖千羽的眼里满是笑意,不知怎么,他只觉得肖千羽的笑比她发起火来还要吓人,蔡商君忙轻轻咳嗽几声,示意那男子赶紧闭嘴。
那男子似乎发现了什么,看了一眼肖千羽后,先是一愣,随后突然大笑起来,道:“蔡公子真是风流倜傥啊,上一次见面时,你身边还不是这位美人儿呢。”
蔡商君脸都快绿了,只想把这人的嘴给缝上,便赶紧大声道:“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可从来没见过你。”
那男子微微一怔,看了看四周,把头凑了过来,小声笑道:“蔡公子不会还对肖千羽那个母老虎有意思吧?听兄弟一言,天涯何处无芳草啊,这醉月楼里的姑娘,虽说容貌比不上肖千羽,但若是论善解人意,那就是一百个肖千羽加起来,也比不上其中一个。”
蔡商君再也不敢让那男子继续说下去,忙喝道:“闭嘴。”
他原本还想把那男子狠狠地揍上一顿,但肖千羽冷冷的哼了一声便大步朝里面走去,蔡商君见状赶紧追了上去,紧紧跟在身后,一句话也不敢讲。
醉月楼里的人越来越多,大厅里的高台上已经慢慢拉起了红色薄纱帷帐,今晚许多人都是为了杜鹃而来,越靠近高台的座位,价格越是昂贵,而二楼几个雅座的价格更是高的吓人,不仅能够更好的欣赏杜鹃姑娘的绝世风采,更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从杜鹃姑娘第一次登台的那日起,从那以后,每逢杜鹃姑娘登台,那几个位子便只有一个人坐过,因为总是有同一个人,花高价把几个位子买了下来,为的就是不让别人抢了自己的风头。
而那些想要和他一争高低的人,一听到他的名字,便都放弃了这个念头,在人族,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谢家的大少爷谢寻春挥金如土的事迹。
可奇怪的是,谢寻春为了杜鹃姑娘几乎把家业败尽,杜鹃姑娘却从未答应过谢寻春的追求,要知道,像她这样的歌姬,终有一天会年长色衰,到时候无人眷顾,门庭冷落,凄苦无比,而嫁进谢家便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只要产下子嗣,便能一生无忧,对她来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时辰已经快到戌时,众人也都慢慢落座,肖千羽和蔡商君则静静的站在人群后方,蔡商君几次找肖千羽搭话,但都被肖千羽给堵了回来。
肖千羽目不转睛的盯着楼上的几个雅座,暗中搜寻谢寻春的踪迹。
随着帷帐的慢慢拉开,一位身着淡青色纱衣的女子端坐在高台上,在她的身前摆放着一张古琴,台下的众人见状纷纷叫好。
女子低垂着头,慢慢伸出白玉一般的手指,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台下的众人立马安静下来,偌大的醉月楼居然静的可怕起来。
杜鹃继续拨动着琴弦,众人收敛心神,闭目聆听,只听到那琴声悠悠扬扬,有时如高山流水,沁人心脾;有时候又似惊涛骇浪,令人肝胆俱裂,琴声先是柔和婉转,慢慢地变得慷慨激扬,直到最后,那琴声仿佛穿云裂石一般,一派肃杀之气,众人的心绪也随着琴声而跌宕起伏。
琴声渐渐变弱,就在肖千羽以为琴声快要结束的时候,突然从楼上又传来一阵箫声,那箫声一起,琴声顿时又从微弱转为强烈,在此之后,琴声和箫声交织在一起,起承转合,宛如仙乐。
肖千羽知道谢寻春在楼上,便顺着箫声传来的声音追上楼去,很快,在二楼的一处围廊之上,她看见了一个白衣人背对着她,看那人的打扮便知道是个男子,他手里正拿着一只白玉箫,聚精会神的吹奏着。
她快步走过去,那男子似乎并没有发现她的到来,依旧与杜鹃姑娘琴箫和鸣。
肖千羽走到他身边,一眼便认出来他就是谢寻春,她心头一阵火气,举起手就要把他手中的白玉箫夺下来,但刚抬起手,却无意间看到了楼下的景象。
只见楼下的所有人都一脸笑意,如痴如醉,脸上的表情也随着琴声和箫声而变化,有时悲伤,有时欣喜。
肖千羽为了得到肖老城主的认可,她从小习武,从未接触过这些乐器,是以对音律一无所知,琴声箫声入耳,除了颇为悦耳意外,她实在听不懂这琴声和箫声有何特别之处,但见到楼下众人如此痴迷,她终究还是没忍心打断谢寻春,只好慢慢将手放下,站在一旁,静静等待着谢寻春的箫声停止。
第十六章 黑锅
谢寻春一心吹奏着那只白玉箫,似乎并没有发现肖千羽的存在,而楼下的杜鹃姑娘也从未抬起头往上面看一眼,肖千羽微觉诧异,心想着杜鹃姑娘要么就是并不关心吹箫的人是谁,要么就是知道这吹箫之人的身份。
她自顾自的弹着琴,似乎这箫声原本就应该存在,两人没有说过一句话,但配合默契,简直是天衣无缝,就连肖千羽这种不懂音律的人也能看出来他们二人的演奏相当完美。
突然,琴声戛然而止,箫声也蓦地消失,楼下的众人顿时只觉得怅然若失,连连摇头叹息,似乎还没有听够这难得的天籁之音。
谢寻春慢慢收起白玉箫,深情地注视着杜鹃姑娘,楼下的杜鹃姑娘只是抬起头来淡淡的看了谢寻春一眼,脸上并没有任何吃惊,她礼貌性的冲谢寻春点了点头,然后起身费力的抱起古琴,对台下众人微微欠身之后便自顾自的离去,留下众人惋惜不已。
肖千羽见状,语气冰冷道:“谢寻春,你可真会躲藏啊,这么多人愣是没有找着你。”
谢寻春淡淡一笑,慢慢站起来,打量了肖千羽一阵,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千羽啊,你这身打扮比你以前的那身行头好看多了,不过,你这丫头,没大没小,我好歹也是你舅舅,你就这么跟我说话?”
肖千羽怒哼一声,道:“你别再说了,我可没有你这种丢人现眼的舅舅。”
谢寻春闻言也不生气,只是很小心的擦拭着自己的那只白玉箫,问道:“说吧,找你舅舅我做什么?”
肖千羽冷冷道:“你是真傻还是在装糊涂?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知道我们找你做什么?”
谢寻春眉头一皱,然后释然,笑道:“我只知道苦如大师还有古安民在找我,你说说吧,你找我是为了什么?”
肖千羽暗中紧握住鞭子,道:“你这次闯了这么大的祸,谢家救不了你,父亲也救不了你,就算是陛下也不一定能保住你,你如果继续这么躲下去,只怕到时候灵帝震怒,人族就会大祸临头,为了人族的安危,我必须抓你回去见战龙圣君。”
谢寻春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笑着。
肖千羽见状更加愤怒,怒道:“死到临头了,你还笑得出来?”
谢寻春慢慢收起笑容,反问道:“为了人族的安危?恐怕你是为了你肖家的脸面吧?沾上我这种舅舅,你一定会觉得脸上无光。”
肖千羽闻言一怔,立马道:“是又如何,你做的那些事情,难道我不该觉得可耻吗?”
谢寻春缓缓站起身,道:“罢了罢了,有些事情做了便是做了,任你如何恨我,也挽回不了。”
他说完,又看了看楼下的那些人,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肖千羽立马抽出鞭子,沉声道:“你别再想着逃跑了,我今天一定要抓你回去。”
谢寻春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和你爹一个臭脾气,脑子一根筋,不知道拐弯,你忘了,我的武功可要远远高过你,我要是想走,你拦得住我吗?”
肖千羽闻言,一时语塞,这才想起来谢寻春虽然行为不太检点,但他的资质在人族里面确实是很少见的,年纪轻轻就已经到了圣玄境下品,就连身为人龙的孟瑶也只是圣玄境下品。
想到这里,她不禁为谢寻春惋惜起来,以他的资质和战龙圣君对他的栽培,他日一定会成为人族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可惜他偏偏放着这一身资质不好好珍惜,尽干些拈花惹草的事,如今闯了这么大的祸,必定难以善终,战龙圣君成就了他,但同样也能轻而易举的毁了他。
肖千羽更好奇的是,面对这样一个玄术武功高出自己许多的高手,自己刚才居然一点都不害怕,甚至还觉得可以把他制服,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或许是在潜意识里认为,谢寻春是她的舅舅,虽然她不承认,但谢寻春绝对不会伤害她。
她知道谢寻春说的话不假,便冷哼一声,让开一条路,跟着谢寻春慢慢穿过几个回廊,然后进了一间屋子。
肖千羽一走进那间屋子,立马就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让人精神为之一振,这种香味清香扑鼻,不同于那些香的浓烈的味道。
只见里屋布置着许多女儿家特有的装饰,一看就知道这是女子的闺房,在闺房里面放置着一张梳妆台,一个女子正优雅的坐在梳妆台前慢慢地梳着头发,对二人的到来没有任何惊奇。
肖千羽看见那女子的衣裳和背影,又看到旁边桌上放着的那张古琴,便知道了这女子就是方才弹琴的杜鹃姑娘。
谢寻春也不说话,径直走到桌旁,随意拉了个凳子坐了下来,对肖千羽道:“你请便。”
肖千羽见谢寻春对杜鹃姑娘的闺房如此轻车熟路,而且杜鹃姑娘也并没有吃惊,想来谢寻春一定是这闺房的常客了。
她冷冷哼了一声,站在一旁不说话。
三人沉默一阵,杜鹃姑娘最先打破了宁静,她依然背对着二人梳着长发,声音中略带关心,道:“你不该来的。”
谢寻春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一口气喝掉,道:“你两个月才弹一次琴,无论如何我都要赶过来的。”
杜鹃姑娘笑了笑,道:“你若是想听琴,我私下弹给你听便是。”
谢寻春摆了摆手,道:“那多没意思,你的琴声天下无双,若是没了听客欣赏,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你的本领。”
杜鹃姑娘闻言把梳子放下,道:“你的事情我听说了,有人正在找你,这个时候你还是应该藏起来才对。”
肖千羽冷冷道:“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要敢当,当初做那种不要脸的事情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种结果,占了便宜了就想拍拍屁股走人,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情?”
谢寻春闻言叹了口气,喝着闷酒没有说话。
杜鹃姑娘走到门口伸出脑袋看了看外面,然后轻轻把门关上,道:“除了少城主,还有人在找你,你赶快走,不然会有危险的。”
肖千羽淡淡道:“苦如大师还有古安民不会到这里面来,他暂时是安全的。”
杜鹃摇了摇头,道:“不是他们,我听人说起过苦如大师和青衣剑神,找他的那些人既不是和尚,也不是书生,而且看样子不像是好人。”
肖千羽闻言蹙眉道:“不是他们?难道是陛下的人?”
谢寻春苦笑道:“不是陛下的人。”
他说完,又看了看肖千羽,问道:“你一直以为我在躲着古安民和苦如大师?”
肖千羽道:“你要是没躲着他们,为什么从来都见不到你的人影?”
谢寻春笑了笑,道:“我宁愿被他们找到,至少在他们手上,我还能活,要是落到了那些人手上,我肯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肖千羽闻言大惊,她见谢寻春一脸悲戚,不像是在撒谎,隐隐觉得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小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究竟是谁一心想要置你于死地?难道是战龙圣君?可他明明吩咐了,要把你活着带回去啊。”
谢寻春道:“长孙寒虽然想杀我,但一定会亲自动手,不是他派的人。”
肖千羽看着谢寻春,突然问道:“你知道是谁想要杀你,对吧?”
谢寻春点了点头,道:“我虽然惫懒,但玄术和武功并没有因此荒废,那些人的武功,随便一个便远远高出我,人族的人里面绝对没有这样的本事,而且,就算我落到了古安民和苦如大师手里,他们也能把人要过去,我到头来还是一个死。”
肖千羽心中有些发慌,知道那些追杀谢寻春的人背后的势力非同小可,问道:“究竟是谁?”
谢寻春道:“长孙寒的小女儿。”
肖千羽闻言一惊,随即又明白过来,难怪谢寻春说那些人可以从古安民和苦如大师手里把人要过去,而且还能派出那么多高手,如果背后主使的人真的是长孙小姐的话,这一切倒说得过去。
她闻言讥讽道:“那你就是自作自受了,你污了她的身子,败坏了她的名节,她一心想杀你,那也是应该的。”
肖千羽的话刚说完,一直很平静的谢寻春,突然一反常态,用力一把将杯子摔得粉碎,怒道:“放屁!我和那臭女人没有半点瓜葛。”
谢寻春说完,见杜鹃和肖千羽都是一脸吃惊,这才注意到自己失态了,便努力压抑住怒气,气愤道:“我谢某人虽然做事情混账,但也知道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事情不能做,长孙寒的小女儿,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
肖千羽追问道:“那长孙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又是谁的?她为何又一口咬定是你玷污了她?”
谢寻春愤愤道:“我怎么知道她怀的是谁的种,我名声虽然差了些,但是这种黑锅我可不背,也幸亏我溜得快,要不然以长孙寒的脾气,我现在早就已经死了七八回了。”
肖千羽并不是完全相信谢寻春的话,摇头道:“不可能的,长孙小姐贵为战龙圣君的女儿,不可能做出来这种有辱门楣的事情的。”
谢寻春叹息道:“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她在人前圣洁高贵,她在背后如何,又有谁知道,我谢某人阅人无数,这双招子看人,从来没有看走眼过,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不是个省油的灯,所以一直躲着她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去招惹她。”
他说完,又笑道:“我恶名在外,又一直在长孙寒的府里,这个黑锅给我来背自然是最合适不过了,你也不想想,那臭女人的武功不在我之下,我哪有那个本事强迫她就范,还是那句话说得好,黄蜂后尾针,最毒妇人心,她自己不守妇道也就罢了,为了维护那个野男人,还把罪名推到我头上,真是歹毒至极。”
肖千羽闻言暗暗心惊,如果谢寻春说的是真话,那这长孙小姐的心肠也确实是狠毒了一些,她急道:“那你为什么不找战龙圣君说清楚?”
谢寻春冷哼一声,道:“有用吗?你还是我外甥女,听了这种传言都要抓我回去,那臭女人一口咬定孩子是我的,你觉得长孙寒是信我还是信那臭女人?”
肖千羽闻言也没好气道:“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自己不守规矩,你若是名声好一些,她又怎么可能会赖上你?”
谢寻春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好叹了口气道:“那臭女人害怕我到了灵帝面前把事情抖出来,所以一心想要杀我灭口,一旦我死了,这件事情自然就盖棺定论了。”
肖千羽语气变得缓和了一些,道:“我们去找陛下帮忙吧?”
谢寻春摇了摇头,道:“没用的,他们只要一见到我,立马就会杀了我,就算陛下怪罪下来,他们也可以说是那臭女人的命令,到时候,我理亏在先,陛下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的,那一晚,我躲在你父亲的房里,古安民就在府外守着,古安民那个死穷酸,白读了一辈子的书,被人当做棋子还浑然不知,一旦我被古安民抓住,那臭女人立马就可以把我要过去。”
肖千羽问道:“你既然知道这中间的危险,为什么还要出来抛头露面?”
谢寻春看了看杜鹃,笑道:“我虽然风流成性,但却行事磊落,杜鹃姑娘是我的红颜知己,今晚她登台,我自然要来捧场,而且,我如果再不现身,恐怕那臭女人就要对杜鹃姑娘下手了。”
他说完,又凄苦的笑了笑,道:“姐姐早亡,父母病故,谢家现在就我一人,我平日里张狂惯了,没有朋友,你这个外甥女又不认我,我唯一的牵挂便是杜鹃姑娘,我这条性命,没了就没了,若是连累了杜鹃姑娘,那我就算活着,也将抱憾终生。”
第十七章 上路
杜鹃姑娘闻言苦涩一笑,道:“杜鹃身份卑贱,何德何能让谢公子如此挂念。”
谢寻春看了看旁边的那张古琴,面无表情,淡淡道:“杜鹃姑娘懂琴,只有你的琴声才能配得上我的箫声。”
他说完,把自己的那只白玉箫递到杜鹃手里,道:“我此生骗了许多女人,却从未骗过你一句,也从未想过要将姑娘据为己有,这只玉箫是我母亲留给我的,自我记事起便没有离开过身边,姐夫常说我玩物丧志,数次想要毁掉它,我费了好大力气才保下来,愿杜鹃姑娘收下,你我相知一场,权当是我赠与姑娘的礼物。”
杜鹃暖暖一笑,道:“此物太过贵重,杜鹃不能收,谢公子请收回成命。”
谢寻春摇了摇头,道:“前路凶险,是生是死,尚未可知,若是谢某能回来,这只玉箫谢某自会来取,若是谢某回不来,这玉箫还能与姑娘的古琴为伴,也不枉谢某与姑娘相识一场。”
杜鹃闻言,不再拒绝,便将白玉箫手下,紧紧握在手中。
谢寻春又看了看肖千羽,道:“丫头,别再追我了,那臭女人不会放过我的,你如果继续追查下去,只会引火烧身,你要是出了事,我可怎么跟姐姐交代,还有,给姚飞羽带个话,就说我欠她的,这辈子还不了了,只能下辈子再还她。”
他说完,也不管肖千羽脸上如何惊诧,慢慢起身推门离去,刚走出门外,又不自觉的停了下来,叹了口气,道:“千羽,听你父亲说,你和蔡商君那傻小子的婚事定下来了,舅”
谢寻春的话说了一半,又觉得不太对,赶紧改口道:“我已经变卖了所有家产,府中仆人全都遣走,剩下的东西只有那只玉箫和城南的茶馆了,你一向疯疯癫癫、张牙舞爪,玉箫我只能送给杜鹃姑娘了,城南的茶馆便送给你了。”
他顿了顿,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转过头小声对肖千羽道:“如果以后在都城遇到了危险,便去那茶馆,能够救你的命。”
谢寻春话说完,便再也不停留,取出一块丝巾蒙住脸,大步朝楼下走去,混迹在人群中,随着人群离开了醉月楼。
肖千羽微微发怔,很久才回过神来,心中百感交集,对谢寻春的厌恶减轻了许多,她看了杜鹃一眼,问道:“他为你花了那么多钱,为何不把你替你赎身?”
杜鹃苦笑道:“谢公子说了,他这一生全都在任性而为,无牵无挂,无拘无束,虽处处留情,却又从未为任何人驻足过,他虽然视我为知音,却不会为了一只杜鹃而放弃整片天空的鸟儿,更何况,进了醉月楼,有哪里是说走就能走的。”
肖千羽握紧拳头,她知道,醉月楼是商部所建,政部的官员又为其提供庇护,供官员享乐,所得钱财尽归商部和政部,故一般人无法从醉月楼里把人赎走,就连谢寻春这样有钱有势的人也不见得能够把杜鹃赎出去。
她最后再看了一眼那只白玉箫,心中总觉得有些遗憾,淡淡道:“杜鹃是鸟儿,鸟儿总归要飞出去的,你放心吧,他不肯替你赎身,我来帮你,就当是作为晚辈,为他做一点事情。”
肖千羽下楼后,找到了在楼下等的焦急的蔡商君,道:“我求你件事,你必须帮我。”
蔡商君正色道:“什么事情?你说,我一定帮你。”
肖千羽道:“你去找你父亲,让她把杜鹃姑娘放出去,他是商部首臣,只要他一句话,杜鹃姑娘便能重获自由。”
蔡商君点了点头,道:“这事情倒是好办,只不过,杜鹃姑娘离开了醉月楼去哪里,如何谋生,你有没有想过?”
肖千羽闻言皱了皱眉,道:“你说的是,我一时心急,倒没有想过这些,你先去找你父亲要人就是了,谢寻春留下来的那个茶馆,正好可以作为她的安身之所。”
谢寻春离开了醉月楼之后,专门挑人多的地方走,一来可以更好的隐藏自己的行踪,二来,那些追杀他的那些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多少还会有些忌惮。
他走着走着,突然感觉到了身后有一股杀气在逼近,便猛地回过头去,只见几名戴着斗笠的人慢慢朝自己靠近,他们身着黑色束身衣裳,壮硕的身躯让人一看就知道是男子。
他们其中一人慢慢上前,小声对谢寻春道:“谢寻春,你跑不掉了,乖乖的跟我们走,或许还能有活命的可能,如果你执意寻死,那就不要怪我们心狠手辣了。”
谢寻春哈哈一笑,道:“我在没有去灵族之前,很早就听说了潜渊九将的威名,只不过到了今天还是想不通,潜渊九将不应该是统领军队,带兵打仗的大将军吗?怎么成了长孙寒的家奴了?那臭娘们儿可真是小题大做,居然为了我这样的小人物,让你们几位大将军追了我这么久。”
那黑衣人带着斗笠,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声音明显带着不悦,道:“你既然知道了我们的身份,那就应该也知道,凭你的玄术修为,我们只要一人出手,就可以杀了你。”
谢寻春毫无惧色,道:“那是自然,潜渊九将的本事谢某人自然清楚,但谢某人虽然敌不过你们,但也能撑住一时片刻,到时候人族禁军赶到,恐怕你们的身份也就暴露了吧?”
那黑衣人哼了一声,道:“事关重大,我们自然不会与你纠缠,你最好想清楚,一旦你想跑,我们便会一齐动手,一招之内将你拿下,人族的禁军和高手绝不会发现。”
谢寻春冷汗直下,慢慢朝后面退了几步,心中开始思量对策。
那黑衣人看了看四周的人,冷冷道:“你若是想抓人质要挟我们的话,还是尽早打消这个念头,这些都是你们人族人,我们绝不会心慈手软。”
他说完,盯着谢寻春,又问道:“怎么样?想清楚了吗?”
谢寻春心中一阵绝望,知道他们说的一点不假,讥讽道:“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军啊,视人命如草芥,谢某佩服。”
那黑衣男子慢慢走到谢寻春身旁,从怀里取出一个手指大小的瓷瓶,然后从里面倒出来一颗黑色的小药丸,强行要给谢寻春喂下去。
谢寻春忙一把把那药丸拿了过来,谄笑道:“谢某有洁癖,从不让男人碰我,不劳烦刘大将军了,这药丸我自己吃。”
那黑衣男子闻言微微一凛,看着谢寻春把那药丸吞下去后,才疑惑道:“你猜到我的身份了?”
谢寻春笑了笑,道:“潜渊九将里面用毒的,除了刘豹,还有谁呢?我在长孙寒的府上待了这么久,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刘豹点了点头,道:“这毒药每隔一个时辰发作一次,发作时有多痛苦就不必我多说了,你只要老老实实的跟我们回灵族,我自然不会让你吃苦头,否则,就算你逃掉了,没有我的解药,不出一日,必会毒发身亡。”
他说完,和另外几人将谢寻春围在中间,朝都城城门的方向走去。
城门的守卫一见到是谢寻春,便立马放行。
谢寻春在几人的簇拥下离开了双龙城,他转过身深情地看着双龙城,知道这一去恐怕是再也回不来了,不免有些感伤起来。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一切,家国、亲情、恋人,他全都没有放在心上,但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并不能完全舍弃这些。
其中一名黑衣人见谢寻春默默注视着城池,便要上前催促,刘豹出手拦住了那人,道:“让他再最后看一眼吧,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谢寻春注视着双龙城良久,才叹息一声,然后慢慢跟着几人往远处走去,那里已经有人等候在那里。
他们在原地扎营,为了防止谢寻春夜里毒药发作,刘豹先暂时解了谢寻春的毒,他知道谢寻春狡猾得很,为了怕他逃走,刘豹封住了他的筋脉和穴道并亲自看守在一旁。
第二日,他们又开始往前面走着,一名黑衣人对刘豹道:“刘大哥,再过两个时辰,就有我们的人来接应我们了。”
刘豹点了点头,又重新让谢寻春吃下了毒药,然后继续前行。
谢寻春百无聊赖,对刘豹道:“刘大将军,你们这次费了不少功夫抓我,应该不是长孙寒的意思吧?”
刘豹不悦道:“混账,战龙圣君的大名岂是你能直呼的?圣君待你不薄,你为何做出此等禽兽不如之事?”
谢寻春哈哈大笑,道:“我是人族人,他是灵族人,他是你们的圣君,又不是我的圣君,他的名字我为何叫不得?在我眼中,不过都是些沽名钓誉、虚伪狡诈的人罢了。”
刘豹大怒道:“谢寻春,你若是再敢出言不逊,刘某就不客气了,当年若不是圣君把你带到灵族来,你会有今日的成就?”
他说完,一脸不屑道:“他当年把我带到灵族是为了什么,别人不知道,你们几个人还会不知道?炎照不满二十岁便成为炎龙圣君,是灵族百年难遇的奇才,当年灵帝无子,圣女还未出生,灵帝一心栽培炎照,想日后把灵帝之位传给炎照,长孙寒向来穷兵黩武,一心北上进攻罗刹族,而炎照一直阻拦他的计划。”
谢寻春见几人不说话,笑了笑,得意道:“炎照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但他偏偏又没有办法对付炎照,只不过,老天似乎是在帮他。那时候,炎照与姚飞羽暗生情愫,长孙寒知道我与姚飞羽交好,便把我带到灵族,教我玄术武功,暗中则叫我撮合炎照和姚飞羽,待二人恋情坐实之后,长孙寒便在灵帝面前告炎照的状,灵帝一怒之下将姚飞羽赶回人族,炎照则自行请罪,将炎龙殿迁至人族,此后一直守卫人族,极少插手灵族的事情。”
他说完,又道:“隐龙圣君性情恬淡,而罗曲反出灵族,他的弟弟成了游龙圣君之后,不敢与长孙寒抗衡,从那以后,长孙寒在灵族的地位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几名黑衣人心中颇有些羞愧,好在他们戴着斗笠,脸上的表情没人能看见,刘豹叹了口气,道:“战龙圣君行事自然有他的道理,罗刹族隐忍几百年,实则是在养精蓄锐,一旦罗刹王成神的那一天,他们必将南下雪耻,到时候灵族便岌岌可危,我们若是任由罗刹族这般壮大下去,到时候便不是罗刹族的对手,战龙圣君高瞻远瞩,岂是你能明白的。”
谢寻春闻言苦笑不已,凄惨道:“只可惜当年我太年轻,没有抵住诱惑,从那以后失去了姚飞羽这个唯一的好友,也就是在那之后,我便自甘堕落,成为如今的这个样子,你说长孙寒成就了我?哈哈哈,我倒想问问你,长孙寒这是成就了我,还是毁了我?”
他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几乎是大声吼了出来,言语里满是愧疚与后悔,这些话,他压抑在心中很久了,他知道,再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刘豹淡淡道:“事情已经做了,后悔又有什么用呢?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你对二小姐的兽行,也要付出代价。”
谢寻春坦然一笑,问道:“怎么了?要在这里了结我吗?”
刘豹摇头道:“我们接到圣君的的命令是,要把你带回灵帝面前受审,在此之前,只要你老实,我们不会取你性命。”
谢寻春不屑的哼了一声,道:“长孙寒的命令?你确定是他亲口下的命令吗?”
刘豹听了谢寻春的话,心中突然发觉事情有些蹊跷,但还是没有表现出来,镇定道:“圣君下的命令,由二小姐的代为转达。”
谢寻春闻言苦笑道:“那臭娘们儿是一心想我死啊,你们给个痛快话吧,什么时候杀我,别再假惺惺的装下去了。”
刘豹淡淡道:“我再说一遍,你只要老实,我不会杀你。”
谢寻春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躺了下来看着蔚蓝色的天空,道:“你也许不会杀我,但你们几个人里面,一定有一个人接到了那臭娘们儿的命令,不会让我活着到灵族,也许还不止一个呢。”
刘豹闻言,转过身看了看另外几人,心中狐疑不定。
其中一个黑衣人站出来,大声道:“刘大哥,这小子油嘴滑舌,狡猾得很,他就是想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借机逃走,你千万不要信他的话。”
另外一个黑衣人也站出来,附和道:“刘大哥,依我看,不如割了他的舌头,免得他一路聒噪,圣君的命令是把他活着带回灵族,没说过不许折磨他。”
刘豹心中拿不定主意,正在犹疑之际,却听到一个黑衣人突然指着远方,急道:“刘大哥,你们看。”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远远地便看见,在远处的一个山坡上,一个人影朝他们缓缓靠近。
刘豹向远处眺望之后,道:“是苦如大师,你们看好谢寻春,我去会会他。”
他正要出发,但一想到谢寻春方才说的话,心中竟有些不放心,便转过身吩咐众人道:“务必看好谢寻春,不能让他有任何闪失。”
刘豹说完,这才朝苦如大师赶去。
两人很快便在坡下会和,刘豹将斗笠摘下,率先合十行礼道:“战龙圣君座下,潜渊刘豹,见过苦如大师。”
苦如大师双手合十,微笑道:“阿弥陀佛,刘施主比贫僧年长,如此大礼,贫僧惶恐。”
刘豹呵呵直笑,道:“不知大师为何会在此处?”
苦如大师看了看不远处的谢寻春,道:“阿弥陀佛,贫僧正是为了谢寻春,谢施主而来。”
刘豹微微皱眉,道:“不瞒大师,我们几人奉战龙圣君之命,不远千里来到人族,已经找了谢寻春一个多月,这才把人找到,敢问大师,因何事要找谢寻春?”
苦如大师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道:“贫僧乃是受长孙小姐所托,将此书信交给刘大将军,刘大将军请过目。”
刘豹闻言赶紧接过书信,当场打开看了起来,他认出来这是二小姐的亲笔书信,但是信里的内容他越看越心惊。
看完之后,刘豹抬起头看着苦如大师,问道:“刘豹斗胆问一句,这封信确实是二小姐给大师的吗?”
苦如大师点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二小姐亲自交给贫僧,再让贫僧转交给诸位施主。”
刘豹闻言叹了口气,道:“二小姐的意思,刘豹明白了。”
苦如大师问道:“贫僧有些话还要问谢施主,不知道刘施主是否方便?”
刘豹忙点头道:“大师说的哪里话,您要是想问他,只管问便是,他马上就要回人族,我们也不能再强行留着他。”
说完,刘豹便带着苦如大师朝谢寻春所在的地方走去,刘豹先是把苦如大师迎到谢寻春跟前,然后把书信递给众人,淡淡道:“放人。”
第十八章 卦象
众人闻言先是一惊,但相互看了那书信之后,便不再多说什么。
一名黑衣人拔出刀将谢寻春的绳子斩断,冷冷道:“便宜你了。”
谢寻春有些疑惑,问道:“怎么了?你们不杀我了?别装了,信里的内容我都猜到了,不要亲手杀死我,要让我自己死在人族,对吧?”
刘豹面色阴冷,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淡淡道:“你若是能回答苦如大师的问题,二小姐便能放你一条生路。”
谢寻春面无表情的看着苦如大师,问道:“大师想问什么?”
苦如大师双手合十,道:“谢施主离开长孙府的时候,是不是从二小姐的房间里拿走了不该拿的东西?”
谢寻春一脸惊诧,道:“东西?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苦如大师笑道:“贫僧自然不知,但二小姐咬定了那东西时被谢施主拿走了,还请谢施主归还,二小姐许诺,只要谢施主把那东西交出来,谢施主的过失,她可以既往不咎。”
谢寻春闻言大笑,讥讽道:“大师是出家人,六根清净,不惹尘埃,为何会插手那臭女人的事情?”
苦如大师微微一笑,道:“我佛慈悲,谢施主虽罪孽深重,然贫僧亦有心渡化,二小姐心地善良,愿意原谅谢施主。”
谢寻春冷冷哼了一声,突然有些奇怪的问道:“大师,你是出家人,你说,这世上当真有地狱吗?”
苦如大师面色不改,答道:“人心向善,便无地狱。”
谢寻春闻言笑了笑,道:“那大师你说,我死后是下地狱还是通往西方极乐世界?”
苦如大师微微一怔,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谢施主虽品行不端,但只要能痛改前非,一心向善,遁入佛门,之前的罪孽便能洗净。”
谢寻春叹了口气,道:“谢某六根不净,尘缘未了,恐怕这佛门是容不下我了。”
他说完,突然反问道:“大师,谢某还有个问题想不清楚,还请大师赐教。”
苦如大师点了点头,示意谢寻春告知。
谢寻春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苦如大师,道:“为什么好人要历经磨难、舍身饲虎才能成佛,而恶人却只要放下屠刀、真心悔过就能成佛?大师你说,为什么恶人做了一件好事,没人会记得,而好人做了一件恶事,人们却会抓着不放?”
苦如大师眉头一沉,道:“贫僧愚钝,不能解施主之惑。”
谢寻春笑了笑,道:“我是恶人,大师是好人,所以,还请大师洁身自好,切莫因为一件恶事,毁了大师的清誉。”
他说完,突然神情严肃,问道:“大师,你死后回下地狱吗?”
苦如大师闻言呆住,原本炯炯有神的双眼突然间竟有些呆滞起来,他沉默片刻,才合十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谢寻春听了苦如大师的话之后,笑个不停,笑声中夹杂着嘲讽还有无奈,刘豹见谢寻春如此无礼,便对苦如大师道:“大师,这小子死到临头还鼓唇弄舌,是否可以让他吃些苦头?”
苦如大师摇了摇头,叹息道:“由他说吧。”
谢寻春伸了个懒腰,然后从怀里掏出三枚铜钱,然后对刘豹和苦如大师道:“谢某临死之前,想再为二位算上一卦,二位可否赏脸?”
苦如大师点了点头,欣然接受,而刘豹则迟疑不决。
一名黑衣男子小声对刘豹道:“刘大哥,谢寻春马上就是个死人了,还是别算了吧,不然,图惹一身晦气。”
谢寻春耳力甚好,听到了那黑衣人的话,嘲讽道:“怎么,堂堂的刘豹大将军,还会怕我一个快要死的人吗?”
刘豹闻言,嘴角抽动,知道他是激将法,但还是冷冷道:“好,看在你马上就要死的份上,刘某便让你算一卦。”
谢寻春闻言一笑,道:“那我先为苦如大师算卦吧,刘大将军稍候片刻。”
只见谢寻春把那三枚铜钱捧在手中晃来晃去,嘴里念念有词,不多时,一下子把那三枚铜钱抛在地面,然后蹲下身来,细细看着那三枚铜钱,一脸忧色,道:“大师,你这卦象的预兆,不太妙啊,谢某不敢讲。”
苦如大师微微笑道:“谢施主只管说便是,贫僧洗耳恭听。”
谢寻春见状,道:“卦象显示,大师的后半生将饱受煎熬,而且,将痛失所爱,孤老一生。”
苦如大师面色陡变,随即又恢复如常,道:“谢施主的话,贫僧记住了。”
谢寻春说完又开始为刘豹占卜,最后看着卦象,依旧是面带愁色,对刘豹道:“刘大将军,这卦象显示,你不久之后会有一个儿子。”
刘豹闻言大惊,他成亲已久,但夫人的肚子一直未见动静,为此他寻访过不少名医,甚至还找过不少江湖术士,但始终没见成效,这一直是他心里的一块心病,如今听到谢寻春的话,他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他原本对谢寻春这装神弄鬼的一套嗤之以鼻,但此刻居然开始相信了。
另外几人见刘豹一脸喜悦,原本想劝他不要相信,但是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泼他的冷水,只好一言不发。
刘豹又惊又喜,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谢寻春点了点头,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一个快要死的人,为何要骗你,是真是假,过些时日便知道了。”
刘豹心中狂喜,久久不能平静,便从怀里取出几颗药丸,递到谢寻春手里,道:“二小姐信里说了,不能留你的性命,刘某不敢违抗,这几颗药丸,毒发之时吃一颗,不会痛苦,但明日午时之前依旧会毒发身亡,算是刘某对你的报答。”
谢寻春收起那些药丸,道:“刘大将军赠药之恩,谢某无以为报,便再告诫刘大将军几句,还请借一步说话。”
刘豹闻言,便和谢寻春走到一旁,小声道:“我已经用玄术在我们身边设置了结界,他们听不到的,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谢寻春看了那些黑衣人一眼,继续道:“其实刚才的卦象我没说完,原本是想看你家破人亡的,但既然你如此心善,谢某也不能欠你人情。”
刘豹听到家破人亡四个字,心中一种不祥的预感慢慢升起,沉声道:“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明白,不要故弄玄虚。”
谢寻春小声告诫道:“卦象显示,你会死在潜渊九将的其中一位手上,你死后,你全家都将被灭门,如果想摆脱这样的厄运,记得在你儿子四岁以后,把他送到我外甥女肖千羽那里,六年之内,你是安全的,之后一定要当心潜渊九将和长孙怀蕊,就算你免不了一死,你儿子还是可保住一命。”
刘豹心中疑惑,不敢相信,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谢寻春笑了笑,道:“卦象没错的话,你儿子会在明年的九月七日出生,记住,中间有人会送一件大补之物给你,送这件东西的人,日后便是你刘家的掘墓人,言尽于此,信与不信,全看刘将军自己的了。”
他说完,大笑着朝人族的方向走回去,对于即将到来的死亡并没有任何畏惧,似乎早就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结局。
众人知道他必死无疑,便也不再拦他。
刘豹看着谢寻春远去的背影,心中一直回想着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不禁有些担心起来,若是果真被谢寻春算中,那自己将会有一个儿子,这本该是一件大喜之事,可是,谢寻春说的刘家的那场劫难,如果也是真的话,那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苦如大师见谢寻春走远,叹息一声,道:“贫僧还要去人族的灵恩寺拜访净空方丈,先行一步。”
这时候,突然有一个中年男人骑着马,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群马,朝众人赶来,那人到了众人跟前,下马躬身行礼,问道:“几位将军,我家将军呢?”
一名黑衣人道:“他马上就回来了。”
刘豹怀着心事,慢慢走回来,一眼就看到他家的守卫,问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那男子一脸狂喜,道:“大将军,府里出大事了。”
刘豹一想到自己出发之前,他的妻子便身体不适,心中焦急,忙问道:“出了什么事?是夫人出事了吗?”
那男子摇了摇头,狂喜道:“夫人是有事,不过,是大喜事,夫人前些日子身体不适,找了大夫瞧过之后,被告知已有身孕在身。”
刘豹闻言,不仅没有任何欣喜,反而如遭雷击一般,吓得后退了好几步,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一名黑衣人见刘豹的反应有些奇怪,小声问道:“刘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尊夫人已有身孕,你应该高兴才是,谢寻春那小子的卦算的还真是准。”
刘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压抑住内心的惊慌与害怕,强颜欢笑道:“我一时太过高兴,有些犯傻了,诸位兄弟莫怪。”
第十九章 绝唱
另一名黑衣男子大笑道:“恭喜刘大哥与嫂夫人,我府里还有一株千年人参,等到了灵族,便亲自把那人参送到刘大哥府上,给嫂夫人补补身子,刘大哥可千万不要推辞。”
刘豹心头一颤,只觉得这卦象应验的实在是太快了,便暗暗将此人记在了心里,脸上却不动声色,笑道:“那刘某就代夫人谢谢姜兄弟了。”
众人有说有笑,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苦如大师脸上闪过的一抹愁色,他双手合十,对刘豹道:“刘将军,贫僧先行告退。”
刘豹忙道:“大师请便。”
他说完,又不自觉的看着谢寻春消失的方向发呆,心中不得不开始为自己以后的结局而担忧。
刘豹对几名黑衣人道:“几位兄弟先走一步,我有些事要对我府里的人交代,在前面的茶馆与几位会面。”
那几名黑衣人闻言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各自骑着马往前方奔去。
刘豹等他们走得远了,才从怀里取出一枚黑色药丸,递到那守卫手中,问道:“谢寻春这个人,你认得吗?”
那守卫点了点头,道:“我随将军去战龙圣君府上时,见过他几面,还记得他的模样,大将军有何事吩咐?”
刘豹看了看四周,指着谢寻春消失的方向,小声急道:“顺着这条路追上去,一定要追到他,把解药给他,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你只要把解药交到他的手里就行,剩下的事情,他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那守卫领了命令,心中冷笑不已,拿着解药,骑马飞奔而去。
刘豹手心里全是汗水,心中又惊又怕,喃喃道:“难不成,谢寻春真的是无辜的?二小姐,看来是刘某小看你了。”
那守卫很快便追上了谢寻春,大声叫道:“谢公子,请留步。”
谢寻春闻言转过身,一脸不解的看着那守卫靠近,问道:“你是何人?”
那守卫下马道:“我是刘豹将军府里的守卫,奉刘将军之命,特来为刘公子送药。”
谢寻春眉头一沉,问道:“送药?送什么药?”
那守卫取出一枚红色药丸,递到谢寻春手里,道:“刘将军不放心谢公子,吩咐小人,一定要看到谢公子服下这枚药丸。”
谢寻春先是一愣,紧接着笑了起来,然后很自然的接过那枚药丸,一口吞了下去,笑道:“刘大将军做事情还真是谨慎啊,对我一个快要死的人都不放心,看来我说的话,他是不相信了。”
那守卫眼珠一转,问道:“谢公子对我家将军说了什么?可否告知小人?”
谢寻春不屑的哼了一声,道:“你要是想知道,回去问刘豹去,我时间不多了,没工夫跟你闲扯。”
那守卫闻言脸色大变,本想动手逼他就范,但谢寻春玄术武功不低,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只好把怒气压抑了下去,转身朝来时的路赶回去。
谢寻春吞下那颗红色药丸不久之后,只觉得小腹一阵剧痛,知道毒药已经开始发作,冷笑数声,对刘豹的怨毒多了几分,加快脚步朝都城赶回去。
他所在的地方虽然距离双龙城不是很远,但毒药发作之后,他每走一步就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
谢寻春咬着牙,捂着肚子艰难的朝双龙城赶去,此时此刻,他心里想到的只有杜鹃,便径直朝醉月楼赶去。
此时是白天,醉月楼外面并没有什么客人,显得颇为冷清,谢寻春跌跌撞撞的冲到了醉月楼前,使劲拍打着门。
不一会儿,从里面走出来两个打手,他们原本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但一见到谢寻春之后,顿时就笑开了花。
他们见谢寻春不太对劲,忙把这位财神爷扶住,讨好道:“这不是谢公子吗?什么风把您给吹过来了。”
谢寻春喘着粗气,呼吸急促道:“带我,带我去见杜鹃姑娘。”
那两名打手对视一眼,面有难色道:“谢公子,你恐怕是见不到杜鹃姑娘了,商部的首臣大人已经为她赎了身,她现在不是醉月楼的人,已经不在醉月楼了。”
谢寻春闻言,急道:“那她去了哪里?赶快说!”
一名打手不敢迟疑,忙答道:“小人也不知道,不过,是蔡商君蔡公子和一名貌美女子把她接走的,刚走不久。”
谢寻春强忍住心中的剧痛,问道:“他们有没有说过去哪里?”
那名打手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喜道:“对了,那美人儿好像说了什么茶馆,对,就是说的茶馆。”
谢寻春苍白如纸的脸上露出一阵笑意,道:“马上送我去城南的茶馆,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那两名打手闻言大喜,忙找出来一辆马车把谢寻春装上马车,然后驾马朝谢寻春说的城南那个茶馆赶去。
谢寻春身上的汗水已经湿透了衣衫,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扭成了一团,他握紧拳头,咬牙不让自己发出声,在这一刻才发现原来醉月楼距离城南的茶馆是这么遥远。
过了小半个时辰,那两名打手终于赶到了茶馆外面,那名小伙计一如既往的靠在门前打盹儿。
谢寻春在二人的搀扶下走到茶馆前面,轻轻的唤了一声“小宇”,那伙计闻言立马睁开双眼,一脸严肃,全然见不到之前的那股子慵懒劲。
小宇看到谢寻春的样子,心中大急,立马站了起来扶住谢寻春,含泪问道:“掌柜的,你怎么了?”
谢寻春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递给那两名打手,那玉佩做工精细,晶莹剔透,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二人一看到那块玉佩,眼睛都快直了,忙小心接过,然后不停地叩谢着谢寻春,谢寻春虚弱的摆了摆手让他们离开,二人千恩万谢,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那块玉佩,生怕谢寻春反悔,飞快的跑上马车离开。
谢寻春待二人走后,再也忍不住毒药发作的剧痛,痛苦的大叫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胸前的白衣。
小宇又惊又怕,忙大声喊着“来人啊,救命啊。”
很快,便从茶馆里面冲出了几个人,正是肖千羽、蔡商君,还有杜鹃姑娘。
三人一看到谢寻春这个样子,都吓了一大跳,杜鹃心头一痛,忙不顾一切冲了过去,紧紧握着谢寻春的手,泪眼婆娑,问道:“你出了什么事了?不要吓我,不要吓我。”
肖千羽回过神来,忙一把把谢寻春抱到茶馆内,看着谢寻春这个样子,她竟然有些不忍心,自己虽从来没有把他当成过舅舅,但自己毕竟是他的外甥女,她强忍住眼泪,道:“我去叫大夫。”
谢寻春忙拉住她的手,虚弱道:“不用了,刘豹的毒,已经深入心脉,天王老爷也救不了我了。”
肖千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摇头道:“刘师伯?不会的,他不会对你动手的。”
谢寻春不想再解释,只是重重的喘着气,道:“飞羽,快去叫飞羽,我死之前要亲口给她道歉。”
肖千羽忙对蔡商君道:“你快去军部找我师姐,快去。”
蔡商君哦了一声,忙出门去找姚飞羽。
谢寻春脸色惨白,呼吸急促,身子也不时地抽搐起来,他叫过小宇,道:“把我之前,给你的东西,拿出来。”
小宇抹了一把泪,忙转身冲到里屋,很快便拿出一串佛珠,谢寻春笑了笑,把佛珠递到肖千羽手里,断断续续道:“这东西,是,我从长孙,怀蕊的房间里,偷,偷出来的,你一定要,要藏好,将来也许能给舅舅伸冤,千羽,你要相信舅舅,舅舅真的没有对长孙怀蕊做那种事情。”
肖千羽一把接过佛珠,眼泪终究还是没忍住,心中的恨意全都消失不见,道:“舅舅,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谢寻春惨笑道:“死之前终于听到你叫舅舅了。”
他说完,又对杜鹃道:“杜鹃姑娘,谢某今生,能与你相识相知,此生无憾,临死前,想再与你合奏一曲,希望你能答应。”
杜鹃含泪点了点头,赶快从里屋取出自己的古琴和谢寻春的那只白玉箫,然后擦干眼泪,端坐在谢寻春面前。
她知道这是谢寻春最后一次听到自己弹琴,心道决不能有任何一点瑕疵,忙收敛心神,忍痛抚琴。
谢寻春吃力的坐直了身子,拿起玉箫吹奏了起来。
杜鹃的琴声如泣如诉,肖千羽虽不懂音律,但也能听出来杜鹃的琴声不像昨晚的那般清新婉转,显得凄绝哀怨,让人听了只觉得心在滴血。
谢寻春的箫声慢慢停了下来,他笑着对杜鹃道:“杜鹃姑娘,换首曲子吧,这曲子太悲了,换一首喜一些的。”
杜鹃苦涩一笑,点了点头,再次拨动琴弦,谢寻春的箫声也随之响起,肖千羽看着二人,替二人感到惋惜,但又为二人感到庆幸,能够得一知音,实属难得。
不知过了多久,谢寻春的箫声戛然而止,杜鹃闭着眼,不敢看他,眼泪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耳畔只听到谢寻春身子倒下的声音,以及玉箫坠地碎裂的声音。
她强忍住心痛,继续弹奏着这首没有完成的曲子。
她知道,谢寻春死了,自己的心也死了,与那玉箫一起碎成了无数的,还有自己的心。
第二十章 献礼
姚飞羽和蔡商君一路飞奔,赶到茶馆的时候,杜鹃的琴声已经停止,她一进门就看见倒在杜鹃怀里的谢寻春,他的脸色惨白,脸上的表情祥和平静,似乎还带着一点笑意,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他双眼紧闭着,双手无力地垂在了地上,白玉箫就碎裂在他身旁的地面上,肖千羽眼里噙着泪,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杜鹃呆呆地看着谢寻春的脸,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姚飞羽心中大恸,慢慢走了进去,单膝蹲在了谢寻春的身前,面具下的脸看不出喜怒哀乐,她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叹了口气,然后把谢寻春的手拿了起来,轻轻吹干净他手上的灰尘,然后放在他的胸前。
肖千羽见状,道:“师姐,他临死前让我给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他。”
姚飞羽淡淡道:“我本来就没有怨恨过他,何来原谅,我和炎照本来就不可能有结果,不管他帮不帮战龙圣君,结局都是一样的,那件事情之后,是他自己一直躲着我,我并没有记恨他。”
她说完,又问道:“来的路上蔡公子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了,这件事情不要声张出去,也不要告诉师父,她和刘师伯交情不错,我们不能让她难做。”
肖千羽点了点头,问道:“那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吗?”
姚飞羽思索片刻,道:“如果他真的是被冤枉的,那二小姐便是在撒谎,这件事情关系到战龙圣君的声誉,你先不要管,以免惹祸上身。”
肖千羽不解,自己对谢寻春虽然没有好感,但他毕竟是自己的舅舅,明知道他含冤惨死,自己却不闻不问,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她正要开口说话,杜鹃却冷冷问道:“他在死之前还再求你原谅他,少城主又是他的外甥女,你们明知道他是被冤枉的,难道就打算让他白死了吗?”
姚飞羽没有理会杜鹃的话,她见肖千羽一脸疑惑,知道肖千羽也是和杜鹃一样的想法,便道:“我们自然不会让他死的不明不白,只是时机未到,如今战龙圣君在灵族权势滔天,又深得灵帝信任,我们即便是能够证明二小姐有罪,但她毕竟是战龙圣君的女儿,你们觉得,战龙圣君会帮哪一方?”
她说完,又道:“我们如今的实力,完全不能和战龙圣君抗衡,若是贸然出手,一旦打草惊蛇,那谢寻春就永远也别想洗脱罪名,我们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等一个时机。”
肖千羽问道:“什么时机?”
姚飞羽淡淡道:“等黑豆成为隐龙圣君,依靠他的实力,我们或许才能与战龙圣君争锋,在此之前,我希望你们不要插手这件事。”
肖千羽听完,知道姚飞羽说的有道理,便点了点头,然后对杜鹃和小宇道:“我师姐说得对,谢寻春现在已经死了,我们没有证据证明他是被冤枉的,而且就凭他留下来的一串佛珠,也说明不了什么。”
姚飞羽闻言急道:“什么佛珠?”
肖千羽把谢寻春留下来的那串佛珠递到姚飞羽手里,说到:“这是他死前交给我的,让我好好保管,说是将来也许能帮他洗脱罪名。”
姚飞羽拿起那串佛珠细细查看,问道:“从何处得来?”
肖千羽一五一十道:“他说是从长孙怀蕊的房间里偷出来的。”
姚飞羽微微一怔,紧接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心中惊骇莫名,小声问道:“除了刘师伯,还有谁在找他?”
肖千羽想了想,道:“古前辈还有苦如大师都在找他,古前辈是奉了灵帝的命令,但苦如大师为何找他,我从来没问过。”
姚飞羽压抑住心头的惊慌,道:“把佛珠收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手里有这东西。”
她看了看谢寻春,对杜鹃道:“人已经没了,早点葬了吧,让他入土为安,灵族必然不敢声张这件事情,让他安安静静的离开也好。”
姚飞羽转而又对肖千羽道:“记住我的话,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那串佛珠在你手里,尤其是灵族人。”
灵族,隐龙庄,甘青羽呆呆地坐在大厅,看着手里的沙漠之心发呆,他回到灵族之后的这段时间里,每日除了吃喝拉撒睡,便是在大厅里看着沙漠之心出神。
以往的甘青羽总是乐呵呵的,对府里的人也很和善,无论是守卫还是仆人都很喜欢他,从来不怕他,但是这次回来之后,甘青羽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脸上再也见不到往日里那和煦的笑容,见到人也是一句话不说,整日都神情呆滞的待在大厅里。
府里的人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也不敢上前询问,偏偏这个时候隐龙圣君又在闭关修炼,没人敢去打扰他,众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这一日,一名丫鬟为甘青羽奉茶的时候,甘青羽突然开口问道:“我爹是不是今日出关?”
那丫鬟已经很久没有听到甘青羽说话,闻言先是一呆,然后忙兴奋地点了点头,道:“是,圣君正是今日出关,公子你终于开口说话了,府里的人都在为你担心呢。”
甘青羽微微一笑,道:“我没事,不用担心,你去为我准备一身衣裳,我沐浴更衣之后,亲自去迎接我父亲出关。”
那丫鬟笑着答应,赶快跑了下去,一路上见到其他人便高兴地对他们说甘青羽说话了,引得其他人也兴奋不已,原本死气沉沉的隐龙庄,此刻突然间多了许多生气。
府里的众人忙上忙下,都在迎接隐龙圣君的出关。
甘青羽沐浴更衣之后,带着府里的所有人慢慢走到了隐龙庄里隐龙圣君闭关修炼的地方,那是一处隐蔽的地洞,除了每日送饭送水的仆人可以进去之外,任何人不能靠近。
随着一阵脚步声响起,一名身穿青衣的中年男子慢慢出现在了人们眼前,众人连忙跪下,齐呼“恭迎隐龙圣君”。
甘青羽却冷冷的看着他,既不跪拜,也不说话,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
甘慕闲一眼看到甘青羽,便注意到了他脸上的神情,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妙,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看着众人,暖暖一笑,道:“诸位请起。”
众人谢过之后,老管家快步走到甘慕闲身边,后怕道:“圣君,你可算是出关了,公子这些日子茶饭不思,无精打采,可吓坏老奴了。”
甘慕闲闻言一惊,看了看甘青羽,关心地问道:“青羽,你怎么了?”
甘青羽淡淡一笑,道:“孩儿没事,父亲无需担心。”
甘慕闲何等聪明,看甘青羽这样子就知道他不太对,便吩咐众人散去,然后对甘青羽道:“你一定是有话对我说,来吧,我们换个地方慢慢讲。”
说完,就带着甘青羽往他平日里和心腹们议事的地方走去,议事堂在隐龙庄的最里边,周围除了负责巡逻的守卫,就连府里的人老人都不能靠近。
甘慕闲带着甘青羽在议事堂入座之后,小声问道:“青羽,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为父虽然平日里没怎么管你,但你要是有事的话,还是要告诉为父才对。”
甘青羽笑了笑,慢慢道:“父亲,孩儿趁你闭关修炼的时候,与圣女等人一起去了鬼族圣地。”
甘慕闲闻言大怒,拍案而起,怒视着甘青羽,但他性格温和,脸上的怒色很快就消失,叹了口气又缓缓坐下,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许趟这趟浑水吗,你也已经答应了我不去鬼族,为何不听我的话?”
甘青羽慢慢把沙漠之心拿了出来,面无表情道:“孩儿在鬼族圣地寻得一件宝物,特献给父亲,希望父亲能够喜欢。”
他说完,站起身把沙漠之心交到了甘慕闲的手里。
甘慕闲拿在手中看了片刻,欣慰道:“你一片孝心,为父甚是欢喜,只不过,为父没看出这宝物有何特别之处,不知这宝物是何来历?”
甘青羽慢慢坐下,冷笑道:“父亲,你不要看这珠子不起眼,她实则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吞下此物便能操纵狂沙和沙鬼,她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被称为沙漠之心。”
甘慕闲闻言面色陡变,拿着沙漠之心的双手不住地颤抖,他呼吸急促,腾地站起,大声质问道:“这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快说!”
甘青羽故作惊讶,道:“孩儿在鬼族圣地遇到一女子,能够操纵狂沙和沙鬼,但邪念与杀心甚重,孩儿料定此女子是妖邪所化,便与圣女等人合力将其诛杀,挖出她的心,便是这颗沙漠之心,父亲,有什么不对的吗?”
甘慕闲一脸悲痛的看着手中的沙漠之心,只觉得心头剧痛,肝肠寸断。
他慢慢抬起头,目眦欲裂,一脸凶狠的看着甘青羽,仿佛是一头发狂的野兽,甘青羽没有任何畏惧,只是冷冷一笑。
甘慕闲身形微微一动,刹那间便到了甘青羽身前,右手一把掐住了甘青羽的脖子,把他从地面提了起来,恶狠狠道:“你,知道她是谁吗?”
第二十一章 交易
甘青羽从小到大从未见过甘慕闲发这么大的火,在他的记忆当中,甘慕闲总是一脸笑意,对人也是和和气气,从不与人起争执,是以甘慕闲在灵族的人缘和名声都特别好。
他呼吸有些困难,看着一脸盛怒的甘慕闲,没有丝毫后悔与害怕,苦笑道:“她是我什么人?你是不是想说,她是我的生身母亲?”
甘慕闲闻言一怔,心中惊骇莫名,赶紧把甘青羽放在,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大惊道:“胡说八道,你是从哪里听到的?”
甘青羽捂着脖子喘着粗气,轻轻地咳嗽了一阵。
甘慕闲看在眼里,心里一阵难受,立马关切道:“青羽,为父一时情急了,你没事吧?”
甘青羽狞笑着又从怀里取出那两条项链,一条是甘慕闲就给他,他从小戴在身上的,另一条是沙漠之心石像上面的,当日在鬼族圣地里面,沙漠之心的石像破碎之后,甘青羽把它捡了起来,一直带在身边。
他把那两条项链一并交到甘慕闲手里,道:“熟悉吗?”
甘慕闲一看到那两条项链,如遭雷击,眼前仿佛浮现出了那个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子,他呆呆地坐了回去,良久才问道:“你都知道了?”
甘青羽铁青着脸,问道:“当年你为什么要抛弃她?”
甘慕闲苦笑一阵,无奈道:“你还小,很多事情你不明白,我身为隐龙圣君,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不可能像普通人那样任性而为,也不可能像罗曲那样反出灵族,为了我肩上的使命,我不得不离开你母亲。”
甘青羽冷冷道:“使命?为了你所谓的使命,你二十多年没去找过她一次,你既然不能为她留下来,当初又为什么要给她希望?又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我宁可你把我留在那阴暗冰冷的鬼族圣地,也不愿意你把我带出来,你回了灵族还是高高在上、万人景仰的隐龙圣君,她在那里却只能日复一日忍受着孤独与痛苦。”
甘慕闲强忍住悲伤,歉然道:“我知道你怨我抛弃了你母亲,我欠你母亲的,这一辈子也还不清,我二十年来没有娶妻,便是因为忘不了她。”
甘青羽听了甘慕闲的话,突然歇斯底里道:“你最亏欠的不是母亲,而是妹妹,她打一出生便没有父亲,母亲把对你的怨恨全部发泄在她的身上,你离开母亲有你的苦衷,我不敢怪你,可是妹妹是无辜的,她十九年来都在为你的过错而受折磨。”
甘慕闲闻言呆住,他不敢相信甘青羽的话,嘴角微微抽动,连声音都有些颤抖,眼泪再也忍不住,流泪道:“妹妹?你是说你还有个妹妹?她在哪里?带我去见她。”
甘青羽听到甘慕闲的话,便想起自己最后一次见到黄纱的情景,心中大痛,闭着眼睛道:“你离开母亲的时候,她已有身孕在身,妹妹出生后,母亲百般虐待她,在她九岁那年,她生了场大病,本来活不成了,母亲为了救她,让她把沙漠之心吞了下去,从那以后,母亲就成了石头,她是沙漠之心,不能离开沙漠,可是最后,为了云端,她还是走出了沙漠,变回了沙漠之心,就在你的手里。”
甘慕闲望着手里的沙漠之心,只觉得心头滴血,他离开鬼族圣地二十年了,一直对他的妻子念念不忘,知道亏欠她的实在太多,可到了今天,他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一个女儿,可惜的是,这个从没谋面的女儿,为了自己遭受了那么多的苦难。
甘青羽淡淡道:“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后半生在痛苦与后悔中度过的,云端说了,妹妹还有救,我需要你的帮助。”
甘慕闲闻言大喜,立马起身追问道:“你说的是真的?是什么办法?”
甘青羽犹疑片刻,道:“他说了,能让妹妹复生的,普天之下,只有罗刹王可以做到。”
甘慕闲听到罗刹王三个字,眼中的光芒立刻消散,一脸失望的重新坐了回去,心中暗暗盘算。
甘青羽见状,道:“只要罗刹王答应帮忙,妹妹就有机会复生,你和我,才有机会补偿这十九年对她的亏欠。”
甘慕闲摇着头,沉声道:“不行,灵族和罗刹族一向势同水火,罗刹王更是天底下最为可怕的人,他是绝对不会答应帮忙的。”
甘青羽立马急道:“罗刹王没有成神,他也是人,是人就总会有**,只要我们能够答应他的条件,他一定会愿意帮忙的。”
甘慕闲一口回绝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罗刹王是什么人,不用我告诉你了吧?你与他讲条件,做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且不说他会不会帮忙,一旦让灵帝知道甘家与罗刹王有关系,甘家势必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甘青羽冷笑着哼了一声,不去看甘慕闲,道:“说到底你还是不肯放弃你隐龙圣君的荣耀,舍不得抛下这一切,就像当初那样,为了这些抛弃母亲和妹妹一样。”
这些话像一根根针一样刺入甘慕闲的心脏,让甘慕闲心痛不已,他走到甘青羽身前,蹲了下来,轻轻拍着甘青羽的肩膀,劝慰道:“这是我犯下的错,你母亲和你妹妹的死,也全都是因为我,你又何必自责呢?你并没有对不起她们,这些过失不应该由你来承担的。”
甘青羽流着泪,哭道:“可是我一想到妹妹这么多年受的苦,再想到我这么多年锦衣玉食,就觉得对不起她,她就比我小了两岁多,可我们兄妹的生活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父亲,你真的不打算救妹妹吗?”
甘慕闲慢慢站起身,看了看手中的沙漠之心和项链,然后把它们全都放回到甘青羽手里,道:“这件事情交给我,你什么都不要管,愿你从今往后不要再懒散下去了,勤奋练功,早日成为圣君,将来才能保护妹妹,如果我没能成功,你就要替父亲把事情做完。”
他说完,就准备朝外面走去,但走了几步又回来了,问道:“你说的那个云端,便是上一次在比武大会上夺魁的那个人族少年?”
甘青羽点了点头。
甘慕闲又问道:“你妹妹,钟情于他?”
甘青羽点头道:“是,为了他,妹妹甘愿走出沙漠,灰飞烟灭。”
甘慕闲心中触动,淡淡道:“我明白了,这些日子我出去一趟,隐龙庄便交给你打理,灵帝若是传召,你便告诉他我外出云游去了。”
十多日后,云家村里的村民大多都在农忙。
这段时间,已经有不少的年轻人不顾一切的离开了云家村。
云端不想让他们打着自己的旗号找关系,虽然孟家会考虑到他们是自己的同乡而对他们格外照顾,但这还是让云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他告诉了那些年轻人,出村以后千万不要在人前提到认识自己,走投无路之下,可以去醉梦城或者将军府找份差事,至于这些人会不会听他的话,他就管不了这么多了。
这一日,云端正与家人在水田里除草,凌楚则换上了一身云母的衣服,虽然云母的衣服材质粗糙,色泽单调,远远不及她之前的装束好看,但凌楚容貌绝美,穿在身上不仅没有因此失色,反而更多了几分灵秀与人气,给人一种真实感,不再像之前那般冷艳高贵、遗世独立。
凌楚安静的站在上面注视着云端,她原本也想下田帮他们的,但是云母一直对凌楚格外宠爱,不许她下田,她便只能在上面陪着他们。
这时候,村里突然跑过来几个村民,对着云端大喊道:“云端,村子里来了一个外人,说是找你的。”
云端心中疑惑,想不清楚认识自己的那些人里,有谁会跑到这里来,他对云成道:“父亲,我去看看。”
云成点了点头,道:“有朋自远方来,切不可以怠慢了,快去吧。”
云端慢慢走出水田,提着自己的鞋子,便与凌楚跟着那几个村民慢慢走去。
走了一会儿,那几个村民突然停了下来,他们指着前面的路,道:“就是这个人要找你的。”
云端顺着他们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在前面的路上,有一个青衣中年男子,一脸笑意的慢慢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谢过那几个村民之后,便朝那青衣男子走去,即使相隔甚远,云端也能感觉到那男子充沛的内力,便暗中戒备,到了跟前,才把鞋子放在地上,抱拳躬身道:“晚辈云端,不知是哪位前辈大驾光临?”
青衣男子见云端衣服破旧,一身泥污,卷至膝盖的裤子和下面的小腿、脚上也全是泥巴,不由得笑了起来,温和道:“在下甘慕闲,云少侠,久仰大名。”
云端听到这个名字,只觉得有些耳熟,思索片刻,立马便想起来,他是甘青羽的父亲,灵族鼎鼎有名的隐龙圣君。
他慌忙致歉道:“云端不知隐龙圣君驾临云家村,有失远迎,还请隐龙圣君恕罪。”
(看着有几个读者订阅了几章,然后仅存的一点收藏开始掉,就知道又流失了几位读者,心里很是难受,我这颗脆弱的小心脏啊,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小说不够吸引人,不过,越挫越勇嘛,还是会继续努力,与大家共勉)
第二十二章 拜访
甘慕闲哈哈一笑,道:“云少侠不必如此客气,我听青羽提起过,你与他交情不浅,又救过他的性命,你若是不介意的话,叫我一声叔叔便可。”
云端看着自己这一身的泥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晚辈一身污秽,失礼了。”
甘慕闲笑着摇了摇头,道:“无妨,我这辈子闲云野鹤惯了,没那么多讲究,你也不用太在意。”
接着,云端便把甘慕闲带到家里,自己先是洗干净换了一身衣裳,凌楚则为甘慕闲奉茶。
甘慕闲看了凌楚一眼,便已经猜到了她和云端的关系,又想到自己的女儿爱恋着云端,心中不免有些惋惜。
不一会儿,云端从里屋走出来,歉然道:“屋子简陋,委屈甘叔叔了。”
甘慕闲丝毫不介意,轻轻了一口茶,笑道:“我倒是更喜欢这种生活,与家人、亲人、爱人在一起,无忧无虑,不用管外面的腥风血雨。”
云端想起来甘慕闲的事情,知道他心里有苦难言,便把凌楚支会出去,小声问道:“甘叔叔屈尊驾临云家村,不知找云端有何事指教?”
甘慕闲叹了口气,道:“青羽已经把你们在鬼族圣地遇到的事情告诉我了,我一生坦荡,唯独负了他母亲,更对不起他妹妹。”
云端见状,安慰道:“甘叔叔不必如此自责,我相信你当时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的,伯母是为了救黄纱而死,黄纱走出沙漠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甘慕闲疑惑道:“黄纱?”
云端解释道:“就是您的女儿,她没有名字,晚辈就自作主张给她取了这个名字。”
甘慕闲闻言释然道:“我这个做父亲的,连名字都没能给她,她如今灰飞烟灭,青羽说,你知道有办法让她复生?”
云端稍微迟疑片刻,便点了点头,道:“晚辈听闻罗刹王可以令黄纱复生,但是从何得知,晚辈不能告诉甘叔叔,还望甘叔叔莫怪。”
甘慕闲笑道:“无妨,你不说,自然有你的道理,黄纱能遇见你,也是她的福气,我专门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向你道谢。”
云端受宠若惊,忙道:“甘叔叔,这都是我该做的,其实,每当想起黄纱,我心里就过意不去,如果我没有把她放出来,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发生,当年的真相也许就不会重现于世。”
甘慕闲轻轻拍了怕云端的肩膀,道:“这世间的一切,都是有因果报应的,既然已经发生了,追悔也没用。”
云端小声问道:“甘叔叔,你是不是要救黄纱?”
甘慕闲站起身,走到窗前,轻轻把窗户推开,看着远方的群山,答非所问,道:“真希望可以隐居在这里,不问世事。”
他说完,转过身对云端道:“他日如果青羽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看在黄纱的面子上,不要和他计较,可以吗?”
云端不知道甘慕闲为什么突然说这些,便笑着答道:“甘叔叔放心,甘大哥和您的性子一样,与世无争,不会犯错的。”
甘慕闲不置可否的淡淡一笑,道:“灵族局势,瞬息万变,灵帝年事已高,膝下无子,圣女又不能继承真龙之位,一旦灵帝作古,灵族只怕是要翻天了,青羽能不能独善其身,谁也不敢保证。”
云端从来不知道灵帝的年纪,沈傲颜与自己年纪相仿,按理说灵帝的年纪应该也与云成、甘慕闲等人差不多啊。
甘慕闲见云端一脸震惊,猜到了他心中的疑惑,道:“灵帝是真龙,是除了邪龙之外,最为珍贵的龙灵,虽然能够助灵帝更好的修炼玄术武功,但由于真龙的龙灵太过珍贵稀有,被真龙龙灵附身的人,想要获得子嗣也远比寻常人难得多,灵帝一生无子,年近六旬才与小妾生下圣女,而龙灵里面,能够附身于女子的只有人龙,故圣女注定不能继承灵帝之位。”
他说完,一脸担忧道:“灵帝原本有心将灵帝之位传给炎照,但炎照与人族女子相恋,失去了灵帝的信任,就如今的局势而言,长孙寒倒是灵帝继承人的不二人选,只不过长孙寒好战,他要是成了灵帝,必会大举进攻罗刹族和鬼族,到时候只怕是永无宁日了。”
云端问道:“灵族若是和罗刹族开战,胜负如何?”
甘慕闲蹙眉道:“很难说,若单论作战勇猛的话,罗刹族的族人是四族里最为凶悍的,但罗刹族的罗刹蛰伏于地底,能够化为人形的族人不多,能上战场的更是少之又少,所以不是灵族的对手,但是,一旦罗刹王成神,蛰伏于地底下的那些罗刹便能化为人形,届时罗刹族将所向披靡,无人可挡。”
云端原本想问蛰伏于地底的罗刹是怎么一回事,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甘慕闲把桌上的那杯茶喝完,道:“小伙子,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留下来麻烦你了。”
云端忙挽留道:“甘叔叔好不容易才来云家村一次,还是多坐坐吧,云端也好略尽地主之谊。”
甘慕闲笑了笑,道:“来日方长。”
云端和凌楚将甘慕闲慢慢送出云家村,想到他方才说的那些话,一旦长孙寒登上灵帝之位,那灵族和罗刹族甚至是鬼族的交战在所难免,人族一向被灵族庇佑,到时候一定会参战,站在灵族这边,而交战的结果,无论输赢,人族都将元气大伤。
一想到这些,他便心烦意乱。
凌楚见他忧心忡忡的样子,问道:“隐龙圣君跟你说什么了?”
云端不想让凌楚担心,便笑道:“没什么事情,就是人族的一些琐事而已。”
凌楚知道云端在撒谎,但也没有继续追问,道:“我们真的能这样厮守一辈子吗?你会慢慢长大,而我却不会老去,到时候村子里的人一定会发现的。”
云端很早便已经想到过这个问题,便拉着凌楚的手,安慰道:“别担心,有我呢,我会有办法的。”
第二十三章 逼婚
时光匆匆而过,转眼间五年就已经过去了,天下四族倒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依旧是一派宁静和平的景象。
云端已经二十二岁了,五年的时间让他变化了许多,无论是心性还是相貌、身高,凌楚则一如既往的年轻美丽,没有什么变化,好在村里的人也没有起疑。
五年前那些出去了的年轻人很少有回来过的,村里的人都相信衣锦还乡这个道理,便猜到他们在外面过得不是很好。
这个时节正是一年中最为生机盎然的春季,云家村百花盛开,到处弥漫着花香味还有鸟儿们欢快的啼叫。
云母看着云端渐渐长大,一心盼望着他和凌楚能够早日成亲,好早点让自己抱上孙子,她总是有意无意的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给云端和凌楚,云端每次都装作没听懂,凌楚则每次都不说话。
这一日,突然从外面回来了几名年轻人,他们的身后还带着一大群人,每个人都牵着一匹马,上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物件,分发给村民。
云端不喜欢过去凑热闹,便待在家里看书,不久,那几名年轻人竟亲自过来,在外面嚷着要见云端。
云成一脸阴沉的走出去,面色不善,冷冷问道:“云端在看书,你们找他做什么?”
那几个年轻人向来惧怕云成,见状面面相觑,好半天才开口道:“云成叔,我们找云端大哥真的有要事,您老就让我们进去见见他呗,或者让他出来也行。”
云成哼了一声,愤愤道:“怎么?混出点名堂就想来奚落我儿子了吗?小人得志!”
那几名年轻人脸色也不好看,但还是一脸赔笑道:“云成叔,瞧您这话说的,我们几个哪敢奚落云端大哥啊,这样吧,你告诉云端大哥,我们是少城主派来的,他要是还不愿意见我们,我们立马就走。”
云成看着这几人不像是有意找茬,便将信将疑的走了进去,把云端的书拿了过来,道:“那几个小子在外面等着你呢,说是少城主让他们来的,你看要不要见见他们。”
云端一听到肖千羽的消息,立马就高兴的跳了起来,准备朝外面奔去,但一看到云成那冰冷的眼神,便立马端端正正的站好,朝着云成作了一揖,道:“父亲,孩儿出去见他们一面。”
云成点了点头,然后自顾自坐在一边看起了手中的书。
那几人一看到云端从里面出来,顿时高兴的手舞足蹈。
云端见状,笑道:“你们到屋里面说吧。”
那几人一想到云成那张阴冷的脸,便连着摆了摆手,道:“不必劳烦云大哥了,就在这里说也行。”
他们说完,其中一人从怀中取出一张红色的请柬,递到云端手里,道:“云大哥,少城主和蔡公子不日将在醉梦城完婚,特地吩咐我们几个把你请过去,分发给村民的那些东西也是少城主的意思。”
云端听完大喜,忙打开请柬,只见请柬上面写着恭迎自己和凌楚去参加婚礼,不禁感慨道:“没想到少城主和蔡公子这么快便成婚了。”
他又问道:“你们几个为什么会和少城主有关系?”
一名年轻人笑着答道:“我们一行人初到人族之时,什么都不会,什么也不懂,寸步难行,但是只要一提到你的名字,人族的百姓无人不知,无不赞叹,云大哥你当日告诉我们,走投无路了可以去醉梦城和将军府谋条生路,我们那一群人想法不一,便分道扬镳了,我们几个便去醉梦城投奔了少城主,少城主知道我们是云大哥的同乡,对我们格外照顾。”
云端笑了笑,道:“那其他人呢?他们现在怎么样?”
那人继续答道:“其他兄弟有的在将军府,有的在青石城,因为云大哥的关系,日子过得都还不错,只不过。”
他说完,看了看另外几个人,另外几人的眼神中同样满是犹豫,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云端知道事情不简单,忙问道:“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一名年轻人见云端如此着急,只好叹了口气,吞吞吐吐道:“只不过,小五他们几个,加入了政部,政部首臣对他们颇为重用,做了不少出格的事情。”
云端听到这里,想起来云成之前的担忧,没想到竟然成真的了,他们当中的一些人,终究抵制不了功名利禄的诱惑,慢慢成为了云成眼中的‘狗官’。
他叹了口气,对那几人道:“人各有志,我们也勉强不得,只求到时候他们别给云家村带来厄运就行了。”
云端说完,又道:“你们先回家里报个平安,再好好休息片刻,云家村距离醉梦城路途遥远,我们明日动身,要是晚了,怕是赶不上少城主的婚礼了。”
那几人听完点了点头,其中一个年纪稍小一些的凑到云端跟前,一脸仰慕的说到:“云大哥,我们在醉梦城这几年,听到不少你的事迹,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成为天下闻名的大人物?”
云端笑了笑,道:“我不过是一个凡夫俗子罢了,真正闻名天下的是炎龙圣君那样的大人物,只要你一心向善,努力修习,一定可以名扬四海,成为人人敬仰的大英雄。”
那年轻人赶紧笑着点了点头,高兴的另外几人离开。
云端回到屋里,坐在位子上,寻思着该怎么告诉云成。
云成只淡淡的扫了云端一眼,就知道云端有话要说,头也不抬,道:“有什么话就说,扭扭捏捏的做什么。”
云端嘿嘿一笑,道:“父亲,醉梦城的少城主对孩儿有恩,她如今大婚在即,邀请我与赵楚参加婚礼,还望父亲允许。”
云成还没有说话,云母立马说到:“少城主都已经要成亲了,你也老大不小了,依我看,你和赵楚的亲事也得抓紧了,总不能老让赵楚这样子待在家里,总得给她一个名分吧,也免得街坊邻居说闲话。”
云端万万没料到云母会如此着急,一时哭笑不得,不敢回答,凌楚的脸也是羞得通红,静静地盯着地上,不敢抬头。
云成狠狠地瞪了云母一眼,埋怨道:“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孩子的事情,他们心里有数,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云母闻言立马就不高兴了,争辩道:“你别来说我,你前几天还跟公公婆婆商量着要赶紧把端儿和赵楚的婚事定下来呢,我可全听见了。”
云成气的说不出话来,便不再理会她,转而对云端道:“什么时候走?何时回来?”
云端答道:“明日便出发,少城主的婚礼结束之后便回来。”
云成放下书,点了点头,道:“你这次出去,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回来之后,立马与赵楚成亲,也好了却你爷爷的一桩心愿。”
云端闻言大惊,他虽然与凌楚私定终身,但还从未想过成亲,一时间竟呆住了,不知该不该答应。
云成看着云端呆若木鸡的样子,又看出了凌楚眉间闪过的焦急,便眉头一皱,不悦道:“赵楚已经跟了你这么久,你若是一直不给她名分,便和登徒浪子无异,白白荒废了她的青春年华。”
一向护犊子的云母也开始埋怨起云端来,语重心长道:“端儿,你爹说得对,并不是我们非要逼迫你,但赵楚在家里待了这么久,我们早就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家人,你早些成亲,一来给赵楚个名分,二来也让你爷爷和我们安心。”
云端心中思索再三,看了看凌楚,笑道:“端儿答应父亲,回来之时,便与赵楚成亲,绝不反悔。”
云成会心一笑,又问凌楚道:“赵姑娘,你意下如何?若是觉得我们太心急的话,往后拖一拖也是可以的。”
凌楚面颊绯红,声音细若蚊蝇,喜悦道:“全听伯父伯母的意愿。”
云母见事情已经定了下来,心里说不出的欢喜,一脸高兴的笑着。
云成则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情便这么定了。”
他说完,慢慢站起身,对凌楚道:“赵姑娘,我有几句话要告诉你,请随我来。”
二人走到屋外,云成负着手看着远方,道:“你们成亲之后,便离开这里吧。”
凌楚微微有些吃惊,心中不由得有些担忧,问道:“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吗?”
云成摇了摇头,道:“你的容貌不会老去,云端却会一天一天变老,我们也会,到时候村里的人一定会发觉的,我们一家能够接受你是凌楚的事实,但其他人不一定能接受,为了云端,也为了你自己,成亲之后,你们还是离开这里为妙。”
凌楚愧疚道:“对不起,是我害得你们要和云端分开。”
云成坦然一笑,道:“若是没有你,他和村子里的其他人一辈子也走不出云家村,他能寻得一生所爱,做父亲的替他感到高兴,也要谢谢你才对。”
他说完,又问道:“云端会慢慢成长,也会一天天老去,到时候,你还会陪在他的身边吗?”
凌楚很坚定的点了点头,道:“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一直陪着他,不离不弃。”
云成欣慰的笑了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第二日,云端与凌楚拜别众人之后,便与醉梦城的众人往村外行去。
二十多日之后,众人终于赶到了醉梦城外,远远的便看见许多客商、侠士往醉梦城行去,一路上热闹非凡。
云家村那名年纪稍小的少年名叫云峰,他指着那些往醉梦城行去的队伍对云端道:“少城主明日大婚,这些全都是给少城主和蔡公子祝贺去的。”
云端看着那么多祝贺的人,笑道:“少城主是醉梦城的少主,还是灵族莫大将军的高徒,蔡公子又是商部首臣的独子,这场婚礼,到的人怕是多得很,醉梦城要热闹好一阵了。”
云峰得意一笑,道:“谁说不是呢,到时候连陛下都要亲自赶过来呢。”
他说完,又看了看云端,讨好道:“云端哥,我们都听说了,你为人族立下大功,陛下对你寄予厚望,你看,到时候能不能,在陛下面前,给我们兄弟几个说几句好话?”
云端看着云峰和那几人,这些日子与他们相处下来,知道他们为人厚道老实,心中对他们颇有些好感,便狡黠一笑,道:“想到陛下身边办差,可不是容易的事,我虽然可以帮你们说话,但如果过不了姚统领那关,一切都是白搭。”
那几人一听到姚统领的名字,顿时就蔫了下来,云峰垂头丧气道:“姚统领来过醉梦城几次,说话冷冰冰的,我们都挺怕她的。”
云端想起来当年自己也是很怕姚飞羽,不禁笑道:“姚统领只是看起来凶了一点,实则是个很好的人,你们若真是想加入禁军,便努力修习,姚统领看在你们是醉梦城的人,也许会多关照你们一些。”
云峰闻言,眼中又重新焕发出了希望的光芒,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小声道:“还有,云端哥,将军府的孟寒月大小姐,来过醉梦城几次,每次都会缠着我们打听你的消息,若不是大将军拦着她,恐怕她都要逼着我们带她去云家村找你了。”
云端一想起阿月,眼前就立刻浮现出阿月那调皮捣蛋、古灵精怪的模样,心里一阵暖意,笑着问道:“阿月怎么样了?”
云峰叹了口气,道:“别提了,我们初到醉梦城便遇上了她,差点没被她折腾死,你知道她在人族的外号是什么吗?”
云端好奇道:“她还有外号?说来听听。”
云峰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小声道:“那丫头无法无天,任性妄为,人族的老百姓都叫她‘小魔女’,就连商部和政部的首臣,见了她都得绕道走,谁要是敢惹她,只要她不消气,就甭想得到安宁。”
凌楚闻言,莞尔一笑,想起了五年前那个整日缠着自己的小女孩儿,不由得更加想见见这位小魔女了。
第二十四章 贺礼
众人慢慢朝着醉梦城行去,到了城门外的时候,许多过往的客商侠士都在接受守城士兵的盘查与询问,看来醉梦城对这场婚礼十分重视,不允许出现任何一点纰漏。
到了云端这一行人的时候,立马便有一个守卫觉得云端有些眼熟,他忙指着云端,小声问向旁边的几人,道:“你们看这个人,是不是五年前离开人族的云护卫?”
那几人闻言便上下打量了云端一阵,齐齐点头,其中一个守卫道:“错不了,五年前城主送他出城的时候我就在场,他的模样我还记得,就是云护卫。”
那名守卫大喜,吩咐道:“你们赶快去告诉少城主,就说是云护卫回来了。”
他说完,一脸笑意的迎了上去,对云端道:“云护卫,别来无恙?”
云端微微一怔,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此人,便回礼道:“云端一切安好,有劳兄台挂念了。”
那守卫见确实是云端,便躬身道:“少城主吩咐过了,云护卫要是回来了,一定要立马把你送到城主府去。”
云端笑道:“兄台好意,云端心领了,但云端此行是为少城主贺喜,但两手空空,实在是不好意思,所以还要入城为少城主挑选贺礼,待贺礼选好之后,再自行去城主府。”
那守卫也不敢再说什么,便躬身送云端等人进了城。
云端等人在街上行了一阵,看着满街上数不尽的好宝贝,但却又没有一件能看上眼,一时有些犯难,问凌楚道:“你说,我们给少城主送什么贺礼好呢?”
凌楚嫣然一笑,问道:“你有钱吗?”
云端闻言愣住,脸色难看至极,尴尬的笑了笑,他在云家村待了五年,早就已经忘记了还有钱这个东西,凌楚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自己身无分文。
他正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突然就从身后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都五年了,你还是想着空手套白狼啊?”
云端一听到这个声音,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妙,便一边笑着一边转过身,谄笑道:“听到少城主大婚在即,一时高兴,走得匆忙,连银子都忘记带了。”
肖千羽的容貌比五年前更加动人,她身着女装,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一脸嫌弃的看着云端,没好气道:“少来这一套,本小姐亲自来迎接你,你连贺礼都不带,也太不像话了吧。”
云端脸色通红,连连点头称是。
肖千羽看到凌楚,心里一暖,伸出手对凌楚道:“来,跟我走,别管这臭男人。”
凌楚莞尔一笑,便拉住肖千羽的手,踩上马镫,坐在了肖千羽的身后。
肖千羽轻轻拍马前进,回头道:“呆子,我可先把话说前头,你要是不带贺礼来,我可就把凌楚留在府上了,你自己一个人回去吧。”
她说完,大笑着朝城主府的方向策马奔去,留下云端呆立在当场。
这时候,云峰看了看另外几名年轻人,面有难色道:“云端哥,我们几个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之前嫂子一直在,我们才没敢问。”
云端正色道:“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吧。”
云峰想了想,道:“云端哥把嫂子带回云家村的时候,大家都知道她叫赵楚,可我们从云家村出来之后,人族的百姓都知道你身边的女子叫凌楚,当时我们虽然怀疑,但相信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个凌楚,绝对不是嫂子,可是,刚才少城主也叫嫂子凌楚,云端哥,你老实告诉我们,嫂子真的是村子里的那个凌楚吗?”
云端知道纸终究包不住火,但没想到凌楚的身份这么快就已经被发现了,他也知道,到了这个时候,隐瞒和撒谎已经没有意义了,便叹了口气,点头道:“对,她就是村子里传说中的那个凌楚。”
他见云峰等人一脸惊慌与恐惧,又道:“不过村子里的死去的那些人都与她无关,她从来没有害过任何人,如果没有她,也许我们现在还被困在云家村。”
云峰听完,突然爽朗一笑,道:“云端哥,你别担心,我们不会告诉村里人的,我们几个十七岁那年都没有梦到她,就知道凌楚已经离开我们了,没想到她居然和你在一起了,你放心,我们虽然年纪小,但都是明事理的人,云端哥既然愿意把她带回村子,就证明她一定不会伤害我们。”
云端听完心里一阵感动,道:“你们放心,凌楚不会给村子带来灾难的。”
他说完,一想到肖千羽的话就开始犯愁,自己身无分文,云峰他们几个人身上的钱财肯定也不多,给肖千羽祝贺的贺礼又不能太寒酸,这么短的时间,自己去哪里筹钱啊。
就在这时候,街上的人群突然快速朝两边散开,云端还没弄清楚什么事情,云峰等人就把他拉到一旁,道:“是商部的首臣到了,这次他儿子和少城主的婚礼,他专门选在醉梦城举行,从都城带了好多官员与彩礼过来。”
云端一看到蔡首臣乘坐的那顶轿子,眼珠一动,计上心头,便飞快地窜到路中间,把商部的队伍给拦了下来。
商部的守卫正要拔刀驱赶云端,在身后的黄锦年一眼便认出云端,立马组织那些守卫,拍马上前,谄笑道:“这不是将军府的云护卫吗?黄某听说云护卫辞官归隐了,没想到今日在这里遇见了。”
那些护卫一听说面前这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将军府云护卫,立马吓得后退了好几步,再也不敢上前。
黄锦年看到身前的那些被云端威名吓退的护卫,心中恼怒,但脸上依旧笑嘻嘻道:“不知云护卫为何拦住我们?”
云端嘿嘿一笑,上前对黄锦年道:“黄大人,云某有事情求见首臣大人,还请黄大人代为通报。”
黄锦年一脸狐疑,正在思量要不要按照云端说的做,后面却传来了蔡首臣威严有力的声音。
“让云护卫过来吧。”
黄锦年这才把云端迎了过去。
云端有求于人,只好一脸嬉笑着跑到蔡首臣的轿子旁。
蔡首臣轻轻掀开轿子侧面的帘子,探出头,一脸不解的问道:“云护卫回到人族,不去拜见大将军,却来找蔡某人,这是为何?”
云端看了看四周,小声道:“云端找蔡大人,实在是有事相求。”
蔡首臣眉头一皱,更加疑惑不解,讥讽道:“云护卫是将军府的人,又深得陛下信任,为何不去找大将军和陛下帮忙?”
云端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奚落之意,但也懒得和他计较,道:“这个忙,现在只有蔡大人能帮了。”
蔡首臣笑了笑,道:“哦?说来听听。”
云端有些不好意思道:“是这样的,令郎和少城主明日大婚,云端特来祝贺,奈何囊中羞涩,拿不出像样的贺礼,只能求助于蔡大人,望蔡大人能够借给云端一件物事,他日一定奉还。”
蔡首臣闻言大笑,道:“你这小子,当真是有趣,借老子的东西给儿子祝贺,也罢,看在商君和千羽的婚事,你也出过不少力的份上,老夫便如你所愿,也不要你还了。”
他说完,随手从轿中拿出来一个长长的锦盒,交到云端手里,突然面色温和道:“商君和千羽能够走在一起,多亏了你,老夫代商君谢谢你了。”
云端接过那锦盒,见蔡首臣真情流露,不像是装出来的,便也收起笑容,恭恭敬敬的朝他作了一揖,道:“蔡大人言重了,他们二人本就情投意合,云端只不过顺水推舟罢了。”
蔡首臣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放下帘子,吩咐队伍继续朝前行进。
云端看着队伍渐渐离开,不禁叹了口气,心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蔡首臣虽然阴险狡诈,但对儿子的用心,实在是没得挑。”
他看着手中的锦盒,慢慢将其打开,只见在锦盒里放置着一支晶莹剔透的翡翠玉钗,在玉钗的顶端镶着一颗红宝石,几条金丝长线从红宝石出垂下,看起来光彩夺目。
云端诡计得逞,不由得狡黠一笑,然后对着云峰几个人喊道:“好了,贺礼准备好了,我们可以去城主府了。”
他们一行人慢慢往城主府走去,由于肖千羽与蔡商君的婚礼在第二日,远方的客人已经早早赶到了,而一些隔得较近的比如孟瑶孟璋等人都还没到。
一些尊贵的客人被安置在城主府,大多数则住在醉梦城里面的客栈里,由城主府负责安排。
云端赶到城主府的时候,城主府外面已经布置了许多守卫,确保城主府众人的安全。
云峰小声嘀咕道:“老城主会不会太杞人忧天了?连灵族的莫大将军都到了城主府,难道还有人敢来闹事吗?”
云端示意云峰小心说话,道:“小心一些总不会有错的。”
他刚说完,便看到身旁的马车走出来一个脸色阴沉的中年汉子,他张开双手从马车里接下来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儿,然后朝里面走去。
那小男孩儿一脸怯生生地看着周围的一切,眼中泪水打转,停在原地,似乎不想进去。
那汉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小男孩儿一脸委屈,但是不敢再停留,便跟着那男子朝城主府里面走去。
第二十五章 应验
那小男孩儿边走还边回头看了看云端等人,云端看着那小男孩儿无辜的眼神,仿佛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那时候的自己也是特别害怕云成,云成一个眼神就能够把他吓得不敢说话。
云端冲着那小男孩儿微微一笑,那小男孩儿也同样报以一笑,然后迈着步子朝里面走去,云端等人便也跟了进去。
肖老城主和蔡商君等人听说云端到了,亲自出门迎接,但他们一到了院子外,看到云端前方的那名男子后,脸上的喜悦瞬间凝固,肖老城主面色不善,冷冷问道:“你来做什么?醉梦城不欢迎你,还是请回吧。”
那男子脸色较为难堪,小声道:“老城主,有什么话我们后面再说吧,刘某此次是诚心来祝贺千羽的。”
蔡商君也已经猜到了这人就是刘豹,想起来五年前谢寻春临死时的情景,心中不免有些难受,也知道肖老城主为何会对他如此不待见,便小声对肖老城主道:“岳父,刘将军远来是客,有什么事情,等以后再说吧,他说到底还是千羽的师伯,要是传了出去,只怕会说我们不知礼数,怠慢了灵族的贵客。”
肖老城主愤愤地哼了一声,竟然自顾自的离开,连云端等人也不管了。
蔡商君见刘豹面色阴沉,便赶紧吩咐仆人把他带到客房歇息,然后自己亲自迎接云端,笑道:“云兄弟,好久不见你了,可想死为兄了。”
云端抱拳祝贺道:“蔡公子,恭喜恭喜。”
他说完,又好奇的问道:“刚才那人是谁啊?为什么肖老城主在大喜日子还发这么大的火?”
蔡商君叹息一声,让云峰等人退去,自己带着云端往厢房走去,道:“他是战龙圣君座下潜渊九将之一的刘豹大将军,算是千羽的师伯。”
云端闻言更加好奇,道:“潜渊九将的地位非同一般,而且他又是少城主的师伯,老城主为何会如此对他?”
蔡商君面色凝重道:“还不是因为五年前谢寻春的案子,谢寻春中了刘豹的毒,死前证明自己的清白,让千羽和姚统领相信他是被冤枉的,便一心想替他伸冤,刘豹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但谢寻春死在他的手上,这是不争的事实,我岳父虽然恨铁不成钢,但谢寻春毕竟是他的小舅子,他对刘豹这种态度,也是情有可原的。”
云端原本还在为五年前肖老城主借自己转移古安民的注意力心存芥蒂,但听了蔡商君的话,不自觉的就释然了,毕竟连谢寻春都死了,自己还耿耿于怀又有什么意义呢。
肖千羽和凌楚在自己贴满喜字,布满红妆的闺房里谈心,凌楚看得出来肖千羽既兴奋又紧张,便开导道:“要嫁人了,心里有些慌张也是正常的,不必太过担心。”
她笑了笑,点头道:“你说的是,你和云端呢,打算什么时候办事?”
凌楚害羞道:“他父亲让我们这次回去后便成婚。”
肖千羽一听,顿时喜笑颜开,问道:“云端怎么说?”
凌楚笑道:“云端答应了,听他父亲的安排。”
肖千羽坏笑着,追问道:“那你的意思呢?”
凌楚还没有说话,肖千羽便打趣道:“哎,你的意思我就不应该问的,你肯定是巴不得今晚就和云端修成正果,对不对?”
凌楚小脸通红,嗔怪道:“哎呀,说你的事呢,你怎么又扯到我这里来了。”
肖千羽见凌楚如此害羞,笑得更加嚣张起来。
这时候,门外突然有一个丫鬟小声通报道:“小姐,灵族的刘豹将军求见。”
肖千羽一听到刘豹这个名字,脸上的笑意立马消失,她阴冷着脸,握紧了拳头,愤愤地锤了一下床铺。
凌楚见肖千羽不高兴,忙问道:“千羽,怎么了?”
肖千羽摇了摇头,笑道:“没什么事情,来了个不速之客而已,你先去找云端,等我把刘豹送走了再来找你,我还有好些话要跟你说。”
她说完,对外面的丫鬟吩咐道:“你把他带到大厅里,不许别人进去,我随后就到。”
肖千羽起身和凌楚慢慢离开,凌楚轻轻握着她的手,担忧道:“明日就要大婚了,千万不要生气伤了身子。”
肖千羽嘻嘻一笑,道:“放心吧,我可不会为了他生气,不值得。”
她送走凌楚之后,便快步朝赶大厅赶去,心想等会儿该怎么用言语奚落刘豹,她刚走到长廊的这一头,便远远地看见了刘豹拉着一个小男孩儿立在门边。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那个小男孩儿,肖千羽心中的怒气便少了几分,她快步走到刘豹身旁,冷冷的注视着他,也不说话。
刘豹心中咯噔一下,便冲着肖千羽笑了笑,道:“千羽,听说你明日要成婚了,师伯特地来恭喜你的。”
他说完,又按着那小男孩儿的脑袋朝肖千羽鞠躬,道:“实帆,快叫姐姐。”
那小男孩儿眨了眨大眼睛,怯生生的看着肖千羽,还没有喊出声,就听到肖千羽冷冷道:“别喊了,千羽可担不起。”
她说完,径直走进大厅,不理会刘豹父子。
刘豹叹了口气,蹲下身子对刘实帆道:“爹和姐姐有事情要商量,你在外面玩儿,不许跑远了,听见没有?”
刘实帆笑着点了点头,立马一阵风似的冲到了大厅外面的院子里,躲在假山后面,不让刘豹看见。
刘豹心中一阵难受,慢慢起身走进大厅,将门关上,坐在了肖千羽对面。
肖千羽把脸转向一边不看刘豹,语气冰冰,问道:“你到醉梦城来做什么?”
刘豹笑了笑,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你明日大婚,师伯过来祝贺。”
肖千羽哼了一声,道:“那你已经祝贺过了,可以走了。”
说完,站起身真的要往外面走。
刘豹忙站起身,急道:“千羽,留步,师伯有事求你。”
肖千羽这才重新坐了回去,心想刘豹的脾气向来和孟璋一样宁折不弯,为什么会突然间对自己如此低声下气,难道是因为谢寻春的死吗?
想到这里,她决定先听听刘豹的话,看看刘豹到底耍什么花样。
刘豹见肖千羽坐了回去,便松了口气,道:“是这样的,五年前,谢寻春为我和苦如大师卜了一卦。”
肖千羽一听到谢寻春三个字,心头火起,使劲一拍桌子,大声道:“你还有脸提谢寻春的名字?”
刘豹见肖千羽发火,叹息道:“千羽,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听完之后再骂我不迟。”
肖千羽板着脸不说话,示意刘豹往下说。
刘豹幽幽道:“谢寻春那一日为我和苦如大师卜了一卦,说苦如大师后半生会备受煎熬,孤苦终老,而我的卦象显示,一年之后的九月七日,我会有一个儿子出生,还说潜渊九将里面有人会送我一件大补之物,此人日后将是我刘家的掘墓人,我将惨死,谢家会被灭门。”
肖千羽眉头一皱,她也知道谢寻春会算卦,但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方面的传闻,是以一直以为谢寻春是在装神弄鬼,听了刘豹的话,她顿时来了兴趣,示意刘豹继续说下去。
刘豹苦笑道:“他的卦刚算完半个时辰不到,我就收到了我夫人有身孕在身的消息,而且潜渊九将里面果然有人要送一株千年人参给我,我当时以为只是巧合而已,谁料次年的九月七日,我的夫人果真为我生了一个儿子,我这才相信谢寻春的卦象全部应验了,一想到他说的刘家将被灭门,我便寝食难安。”
肖千羽闻言也是震惊不已,但还是问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刘豹急道:“谢寻春走的时候说了,如果想化解刘家的危难,必须在我儿子四岁之后,把他送到你的门下,刘家才会有生路。”
肖千羽目瞪口呆,惊道:“你真的相信?”
刘豹眼中满是慌张,急道:“当然相信,卦象显示的,全都应验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不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做赌注,只能按谢寻春说的做。”
肖千羽冷冷一笑,道:“谢寻春既然帮了你,你为什么又要毒死他?还有,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你?谢寻春再怎么说也是我舅舅,你杀了他,按理说我是应该要为他报仇的。”
刘豹道:“你听我解释,那一日,卦象应验了之后,我害怕刘家的命运真的如他所算,便想救他一命,日后好替我刘家排忧解难,我吩咐了我的手下把解药送到谢寻春手里,可后来,那名手下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我暗中打听,才知道谢寻春已经死了。”
肖千羽心中大骇,问道:“你说的是真的?谢寻春当真不是你杀的?”
刘豹点了点头,道:“二小姐的命令确实是要谢寻春死,我也只是奉命行事,但之后便想着给他解毒,但谢寻春还是死在了我的毒药之上,而且毒发时间提前了许多,很明显是我的那个手下暗中对解药动了手脚。”
肖千羽听完,只觉得自己深陷一个巨大的阴谋,如果说之前不是完全相信谢寻春是被冤枉的,此刻,她完全相信了。
她看了看刘豹,道:“你想知道,谢寻春死前说了些什么吗?”
刘豹忙点了点头,道:“愿闻其详。”
第二十六章 云帆
肖千羽冷冷道:“他告诉我们,他压根儿就没有对长孙怀蕊有过非分之想,更没有碰过她,长孙怀蕊肚中的孩子,与他没有半点关系,长孙怀蕊一心想置谢寻春于死地,无非就是想杀人灭口,掩盖事实罢了。”
刘豹叹了口气,道:“这些年我也想过,这案情有蹊跷,谢寻春让我提防二小姐,他死后,我更加觉得二小姐在撒谎,听了你刚才的话,我才知道,是我们冤枉了谢寻春。”
肖千羽问道:“你刚才说的,潜渊九将里面,日后会威胁到你们刘家的是哪一位?”
刘豹面带愁色,叹息道:“姜回谷。”
肖千羽一脸不解,问道:“姜回谷是潜渊九将里面玄术修为最低,兵力最弱的一位,而你却是除了许破将军外,兵力最为强盛的,他怎么会有这个胆子和本事对你动手?而且据我所知,他这个人一向圆滑,从不与人争斗的。”
刘豹焦急道:“换做以前,我也从来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过,但谢寻春的卦象应验之后,我时时刻刻都提防着他,谢寻春还说了,五年之内我刘家是安全的,可现在五年时间已经快到了,我却连姜回谷的一点阴谋都没看出来。”
肖千羽淡淡道:“你一心放在姜回谷身上,谢寻春说了姜回谷可能会是你刘家的掘墓人,要是万一他只是听命行事呢?”
刘豹闻言大惊失色,心中又惊又怕,自言自语道:“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二小姐心肠如此歹毒,难道是他想对我刘家动手?”
肖千羽冷笑道:“也许还有长孙寒呢?”
刘豹一口反驳道:“不可能的,我对圣君忠心不二,圣君不会害我,况且,我是他的手下,他对付我,对他有什么好处。”
肖千羽笑道:“长孙寒对灵帝之位觊觎已久,他在灵族权势滔天,没有人是他的对手,灵帝虽然也知道他的野心,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长孙寒为了权力,会不顾一切,而你,却是灵帝的亲戚,你觉得他真的完全信任你吗?”
她说完,看到刘豹一脸惊恐,又道:“而且,长孙怀蕊的秘密,已经被你知道了,要是哪一天她知道了你已经发现她的秘密,你觉得以她的心狠手辣,还会放过你吗?长孙寒为了他的女儿,也为了自己的脸面,一定不愿意别人知道真相,到时候他是会放过你,还是杀人灭口?与他的脸面和灵帝之位相比,潜渊九将又算得了什么。”
刘豹越听越害怕,忙问道:“那我该怎么办?我没有证据可以在灵帝面前告发二小姐,难道就这样等死吗?”
肖千羽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实在是对不住了,这是你们灵族内部的事情,与我无关,我身为人族人,不该插手这些的。”
刘豹见状,忙道:“怎么可能与你无关,谢寻春的死是长孙怀蕊一手造成的,他是你舅舅,你就不想替他报仇?还有,长孙寒若是真的登上了灵帝之位,你以为人族会免于战乱?”
肖千羽面色不善,但仔细一想又确实是这个道理,便小声道:“我二师兄甘青羽是未来的隐龙圣君,他的父亲虽然从不与人相争,但论玄术修为不在长孙寒之下,而且他在灵族的威望和名声都很好,你若是愿意帮助甘青羽,或许你刘家还有一线生机。”
刘豹思忖再三,终于下定决心,道:“好,我回了灵族便去找隐龙圣君,灵帝是我姑父,我一定在他面前,为青羽说些好话。”
他说完,一脸恳求道:“那我儿子,能不能留在你身边。”
肖千羽闻言面色大变,道:“你开什么玩笑呢,我都还没出嫁,你把这么大个孩子,丢在我身边算是怎么一回事,外面的人问起来,你让我怎么回答?”
刘豹叹息道:“我也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谢寻春就是这么告诉我的,我也是没有办法的,我还不容易才得了这么个儿子,若不是迫不得已,我又怎么舍得把他送走。”
他话说完,不待肖千羽答应,便立马打开门,对着院子里大吼道:“实帆,快点过来。”
刘实帆闻言,慢慢从园子里钻了出来,脸上、身上全是泥巴,一脸不情愿的朝刘豹走去。
刘豹看着他一身脏兮兮的样子,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跑过去一把把他拉到了大厅里面,然后指着肖千羽对刘实帆道:“帆儿,快,跪下来叫师父。”
肖千羽闻言一怔,急道:“刘师伯,你这是做什么?”
刘豹装作没听到,又对刘实帆凶道:“你忘了来之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吗?爹娘都是为了你好,不是不要你了,你明白吗?”
刘实帆一句话也不说,眼睛里满是泪水,慢慢跪了下去,朝肖千羽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
刘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还是故作冷漠,他知道自己要是有半点不舍的话,刘实帆就一定不会愿意留下来。
肖千羽原本不想答应,但一见到刘豹强力压抑着心痛,又见到刘实帆那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便想起来自己小时候被父亲送到灵族时的情景,心里不由得一软,叹了口气,柔声道:
“好了,你起来吧。”
她说完,见刘实帆缓缓站起来后,便笑着冲刘实帆招了招手,道:“到师父这里来。”
刘实帆闻言,看了肖千羽一眼,便怯生生的走了过去。
肖千羽伸出手摸着刘实帆稚嫩的小脸,温柔道:“从今天起,你就待在醉梦城了,愿意吗?”
刘实帆听完转过头看了刘豹一眼,然后忍住眼泪,点了点头。
刘豹见状,又是心酸又是欣喜,正要朝肖千羽道谢,肖千羽却打断了他,道:“我还有个条件,你要是答应了,我就把他留下来,你要是不答应,我刚才说的话,便不作数。”
刘豹笑容立马僵住,他一生征战沙场,在灵族的地位远非一般人可比,就算在战龙圣君面前,也从未这样低声下气过,但眼下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在肖千羽的手里,他心里纵然不高兴,但还是只能笑着道:“你说,我一定答应。”
肖千羽阴险一笑,道:“孩子我可以留下来,但他不能再姓刘了,也不能姓肖,也不能姓蔡。”
刘豹闻言大怒,但一碰到肖千羽的目光,立马就压抑住怒气,他思索了一会儿,跺了跺脚,咬牙道:“都听你的,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只要我刘家能躲过这一劫,改个姓又算得了什么。”
肖千羽“阴谋”得逞,便得意一笑,对刘实帆道:“好,从今天开始,你原本的名字就不再用了,等你刘家的劫难躲过之后,再改回来,我也不拦你,但你在人族的名字只能叫云帆。”
刘豹眉头一沉,问道:“云帆?为什么要姓云?”
肖千羽笑道:“我自有我的用意,反正你儿子我留下来了,这下你应该能够放心了吧。”
刘豹看了看肖千羽,欲言又止,然后蹲下身子一把拥抱住刘实帆,含泪道:“帆儿,以后一定要听师父的话,等爹爹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再来接你回家。”
肖千羽闻言,问道:“你今天就要走了吗?留下来歇息一晚吧,好歹也参加完我的婚礼之后再回去。”
刘豹摇了摇头,道:“我只要一离开灵族,就总是提心吊胆,总觉得家里会出事,一刻也放不下心来。”
他说完,有些不放心的看了刘实帆一样,把肖千羽叫到一旁,低声道:“帆儿就拜托你了,谢寻春那日说过,只要把帆儿送到你这里,日后就算刘家的危难躲不了,帆儿也能够幸免于难,只要他能活着,我便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刘豹朝着肖千羽抱拳躬身行礼,泪水便忍不住流了出来,他快步离开,不让刘实帆看见自己的窘态。
肖千羽叹了口气,对刘实帆道:“云帆,去送送你爹。”
云帆闻言,赶快跑到门边,探出脑袋看着刘豹离开,终究还是没有跟上去,也没有叫他一声。
肖千羽见云帆才四岁,竟然这么懂事,不由得暗暗称奇,也不禁有些心疼起来。
她走过去擦干了云帆眼角的泪水,道:“好孩子,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云端和凌楚坐在厢房,与蔡商君把酒言欢。
肖千羽突然推门而入,把云端吓了一跳。
云端一见到肖千羽,便有些害怕,忙把之前从蔡首臣那里“借来”的锦盒递给肖千羽,道:“少城主,这是我和凌楚的一点心意,你看看,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再去给你换。”
肖千羽接过锦盒打开看了一眼,笑着打趣道:“不错,真懂事。”
她说完,把锦盒关上,然后抛到蔡商君手里,一脸坏笑着对云端道:“我也有件东西送给你。”
云端闻言一愣,心想肖千羽什么时候会这么客气了,但一看到肖千羽脸上的笑意,心里就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忙陪笑着推辞道:“少城主客气了,你成亲,我怎么能要你的东西呢,还是算了吧。”
肖千羽立马把脸板了起来,不悦道:“少废话,本姑娘送你的,你必须得要。”
她说完,对着门口轻轻唤了一声,道:“帆儿,进来吧。”
云端一看到云帆,不由得好奇道:“这不是刘大将军的儿子吗?怎么在这里?”
肖千羽不理会云端,对云帆道:“帆儿,我刚才教你的,没忘记吧?”
云端等人正在纳闷儿,云帆对着肖千羽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云端身前,一下子跪在了云端前面,一脸稚气道:“帆儿见过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