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疤痕
云端白了甘青羽一眼,嗔怪道:“甘大哥,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取笑我了,我和她真的没什么的。”
甘青羽阴险一笑,低声问道:“不过这丫头的本事确实不小,既能操控沙鬼,又能控制流沙,看样子应该是是鬼族的人,云兄弟你知道她的底细吗?”
云端摇了摇头,道:“她说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所以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
甘青羽点头道:“她若是真的什么记不起来,你怎么问也问不出来的,她若是装作记不起来,你同样也问不出什么。”
他们二人说完,同时叹了口气,朝沈傲颜等人走去。
宫殿里面所有的窗户都被藤蔓遮住,所以即使在白天,也依旧显得昏暗无比。
甘青羽看到墙壁上有油灯,便从包袱里取出一只火折子,依次将那些油灯点亮。
霎时间,整个宫殿都变得亮堂了起来。
只见宫殿内部除了石人,就看不到别的东西,而且到处都布满了蛛网和灰尘,他们每走一步,就会溅起阵阵灰尘,众人只好捂着口鼻慢慢朝里面走去。
他们发现,在大殿的四周,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一人大小的洞口,他们挨个查看,发现这些洞口似乎通往地下。
青竹皱了皱眉头,道:“这么多通道,到底哪一条才是通往圣地的路?”
甘青羽笑了笑,道:“要不我们一条一条试试看?”
青竹白了他一眼,道:“你说什么胡话,且不说走错了通道,下面有什么危险再等着我们,光是一条一条试过去,我们的补给也远远不够。”
沈傲颜看着身上已经不多的水和干粮,不禁犯起了愁,对甘青羽道:“黑豆,道长说的有道理,我们确实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不然到时候就算找到神谕,我们也出不去的。”
甘青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就随口一说,傲颜你别当真,可是,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我有办法。”
只听黄纱欢快的喊出声,他们一齐看向黄纱,见她一脸认真,不像是在说谎。
云端疑惑道:“你有办法?”
黄纱忙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青竹和甘青羽,道:“你们两个走远点,转过身去,不许回头,要是敢回头偷看,我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
甘青羽和青竹闻言咋舌不已,对视一眼,然后识趣地跑到了另一边,面向墙壁,完全不敢回头。
云端不知道黄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看到青竹和甘青羽都被她赶走,就小声道:“要不我也过去吧?”
黄纱笑着摇了摇头,挑逗道:“你不用转过去,你和他们不一样,我都已经是你的人了,你当然不用回避。”
云端见沈傲颜一脸惊愕,心中叫苦不迭,忙解释道:“你们别听她瞎说,我和她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
黄纱听完,生气的跺了跺脚,撒娇道:“你什么意思?亲也亲了,抱也抱了,这才过了多久,你就不认账了。”
青竹和甘青羽闻言,再也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云端百口莫辩,想要跟沈傲颜解释,沈傲颜却抿着嘴笑个不停,他知道这事情只会越抹越黑,干脆就不再解释。
黄纱努力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开始解掉腰间的裙带,然后慢慢脱掉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了一件绣着月季的红色肚兜,凹凸有致的少女身材,配上黄纱那清纯可人的面容,任谁看了都忍不住会动心。
沈傲颜和云端脸色大变,尤其是云端,他脸色绯红,只觉得气血上涌,忙镇定心神,低下头道:“我去陪甘大哥他们。”
甘青羽二人听着有人跑过来,正打算回头看一下,只听到沈傲颜着急的大声喊道:“黑豆,不许回头。”
二人闻言便立马把头贴向墙壁,很快,云端也站了过来。
甘青羽见云端面色绯红,一脸慌乱的样子,忙凑过去小声问道:“你到底是看见什么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云端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只是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黄纱虽然闭着眼睛,但也知道云端已经走开,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她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疼痛,一滴泪水止不住地从眼角滑了下来。
沈傲颜看在眼里,突然有些心疼起这个一身本事,却在云端面前如此卑微的少女。
黄纱继续解下肚兜,露出了如雪般白净的后背。
然而,沈傲颜一眼看去,只觉得心里一阵莫名的难受,忙捂住嘴才没有惊呼出声。
只见黄纱原本白净细嫩的后背上,却满是触目惊心的疤痕,沈傲颜是习武之人,一眼就能认出来,那些疤痕是由利刃所伤。
那些疤痕密密麻麻的布满了黄纱的后背,沈傲颜细细观察一阵,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因为除了颈部下面的一条细长的疤痕外,其他的疤痕似乎是一个圆形,而外面一圈的的疤痕,又延伸出许多道细长的疤痕,那些延伸出来的伤疤有的长一些,有的短一些,但都通往最中间的一个三角烙铁疤痕。
沈傲颜立马就明白了,为什么黄纱说她有办法,她背上的疤痕实则就是通往圣地的地图,她赶紧捡起一根小木棍,看着黄纱的后背,在地上把她后背上的疤痕画在了地上,然后捡起衣物给黄纱亲自穿上。
不久之前,她还一心想要杀死黄纱,而在此刻,她突然觉得黄纱很可怜,虽然她不知道她后背上的那些伤疤是怎么一回事,但也能想象到,她一定遭受了巨大的痛苦。
等黄纱把衣服穿好后,沈傲颜一把拥抱住了她,然后眼圈发红,小声道:“谁会这么心狠手辣,把你伤成这样?”
黄纱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只是轻轻抽噎道:“她就在圣地里面,我想杀她,她也想杀我。”
沈傲颜轻轻为黄纱擦干眼泪,道:“你放心,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但对一个女孩子做这种事情,实在是可恨,我不会放过她的。”
她说完,又看了看云端,道:“云端也不会放过她的。”
黄纱看向云端的背影,心中先是一阵甜蜜,紧接着又是一阵酸楚,强颜欢笑道:“是啊,我应该感到庆幸能够遇见他。”
沈傲颜见状,便赶紧招呼云端他们过来,然后等他们到了跟前,才大声道:“你们脚下注意一点,别把地图给弄没了。”
云端好奇道:“地图?什么地图?”
沈傲颜指了指地下的图,问道:“你们有没有看出来,这个图形很熟悉?”
青竹看了看,细细思索片刻,然后恍然大悟道:“这就是通往圣地的地图,外面那一圈就是洞口。”
沈傲颜笑了笑,赞叹道:“道长果然慧眼如炬,你们看外面的这一圈,有不少的通道通往中间的洞口,然而这些通道有长有短,唯一能够通往中心的,只有这一条。”
她指着一条通道给众人看,众人细细观察,果然发现那些通道最后都没能够连接到中心,她见众人兴致勃勃,又继续道:“我方才数了数这地图上的通道,一共是三百三十三条,你们数一数,看看这宫殿里面是不是三百三十三个洞口。”
云端三人将信将疑,就沿着正门左侧的洞口开始数,好一会儿,三人才一脸兴奋地跑了回来,云端高兴道:“不错,正是三百三十三个洞口,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沈傲颜笑了笑,然后指了指圆圈上方的一条痕迹,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道痕迹代表的是宫殿的正门,只要照着这个图,就能够找到正确通往圣地的路,我刚才数过了,正门东侧第二十五个洞口。”
甘青羽闻言,对沈傲颜佩服的五体投地,道:“傲颜,你太厉害了。”
沈傲颜看了一眼黄纱,微笑不语。
接着,甘青羽从殿内找了许多火把,让每人手上都拿着几只,然后众人便赶紧找到正门东侧的第二十五个洞口。
甘青羽看了看那漆黑的洞口,然后扔了一只火把下去,火把很快就到了洞底,虽然足以说明洞口不深,但也能看到,光滑的墙壁上,刻满了张牙舞爪的狰狞鬼怪,他看了一眼沈傲颜,道:“傲颜,你说这下面会不会有怪物?”
沈傲颜板着脸,不悦道:“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是不相信我吗?”
甘青羽慌忙摆了摆手,道:“没有没有,我当然相信你了。”
他说完,壮起胆子一跃而下,心中则祈祷着千万不要有什么妖魔鬼怪,可是,他心底怕什么,就偏偏来了什么。
甘青羽刚落到底下,突然听到前方传来无数的尖啸声,他还没反应过来,耳边便又响起了无数翅膀扑腾的响声。
借着火把的光芒,他一边防御,一边朝前方看去,只见无数的蝙蝠朝他面门飞了过来,甘青羽慌忙用火把把他们驱赶开,但是转眼就就又围了上来。
甘青羽正要大开杀戒,黄纱却急道:“不要杀它们,这些蝙蝠嗜血成性,闻到血腥味会发狂的。”
洞底空间狭小,甘青羽又不能施展玄术击杀这些蝙蝠,只好一边挥舞着火把,一边暗暗蓄气,只要那些蝙蝠飞过来,他就能凭借玄术,一掌扫开一大片,又不至于杀死它们。
黄纱见状,紧接着便跳了下去,她落地的那一瞬间,所有蝙蝠就像逃命般朝通道里面飞去。
甘青羽等人目瞪口呆,黄纱却若无其事,让另外几人赶紧跳了下来,沈傲颜关切的问道:“黑豆,你没事吧?”
甘青羽笑了笑,道:“没事,这点小把戏,还难不住我。”
黄纱看了几人一眼,然后走在最前面,朝里面走去。
云端赶紧跟了过去,一把把她拉了回来,道:“前面指不定还有什么危险,我走前面吧。”
黄纱暖暖一笑,心中感动不已,喜悦道:“放心吧,这地方我熟得很,闭着眼睛都不会迷路。”
云端疑惑道:“你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黄纱摇了摇头,道:“进入这座宫殿的时候,想起了一些,到了这洞里,又想起了一些,剩下的记忆,我想应该都在这里面了。”
沈傲颜想起黄纱后背上的疤痕,便赶紧走上前,拉着黄纱的手,心疼道:“有些事情,记起来还不如忘掉的好。”
黄纱笑了笑,道:“有些事情,总归要有一个了断的,逃避终究不是办法。”
云端发现,黄纱的笑容里带着决绝与悲凉,并不像是以前的那种发自内心的笑意,他只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轻轻问道:“你怎么了?有事情瞒着我?”
黄纱吐了吐舌头,调皮道:“没有啊,我哪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她说完,轻轻踮起脚尖,朝云端的脸颊亲了过去。
云端一直提防着她,原本可以轻而易举地推开她或者向旁边躲开,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他竟然没有躲,任凭黄纱在他脸上亲亲一吻。
而黄纱,也是一脸的坦然,全然没有了之前得逞时的喜悦,好像觉得这一吻是理所当然、顺理成章的事情。
沈傲颜这一次也没有任何惊讶,她知道,作为一个女人,当她把全部的心都交给了一个人之后,会因为他的喜悦而开心很久,也会因为他的悲伤而难过许久,而黄纱则已经超过了这个境界,或许这就是相濡以沫,相忘于江湖。
她更知道,黄纱表面有多平静,内心就有多么激动,而能够让她静下来的,或许就是她那慢慢找回的记忆,尽管沈傲颜知道,这记忆或许并不美好,也许还伴随着无尽的悲伤与疼痛。
黄纱亲完云端,然后笑了笑,迈着步子往里面走去。
云端看着黄纱那孤单弱小的身影,只觉得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在心头萦绕,更觉得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本想冲上前去把她拉回来,但终究还是没能阻止黄纱向前迈出那一步,这一步,也决定了黄纱将成为他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疼痛。
第二十六章 真相
黄纱一步一步朝里面走去,云端等人则紧紧跟在她的身后,她对通道里面极为熟悉,哪里有机关阵法,哪里有暗弩陷阱,她都清楚的记得,云端等人跟着她的步子往里面走,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黄纱突然停了下来,她突然一只手无力的撑在墙上,脸上满是疲态,云端忙过去把她扶住。
不知从何时起,黄纱的眼中已全是泪水,然后转过头看了看甘青羽,小声问道:“你姓甘?你今年多大?”
甘青羽先是一愣,然后才点了点头,疑惑道:“我今年二十二岁,姑娘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黄纱面色苍白,笑了笑,问道:“你知道你母亲的事吗?”
甘青羽闻言一惊,道:“我从来没见过我母亲,江湖上也从来没人知道我母亲是谁,我听父亲提起过,母亲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
黄纱惨然一笑,道:“你父亲离开灵族四年,回去的时候带着一个一岁多的男婴,便是你,对吧?”
甘青羽还没有说话,黄纱轻轻推开云端的手,道:“难道他就没有把那条祖母绿宝石的吊坠交给你吗?”
甘青羽闻言大惊,忙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那吊坠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除了我父亲和我,天底下再也没有人知道,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黄纱笑了笑,淡淡道:“你不想知道你母亲是谁吗?你就从来没问过吗?”
甘青羽一脸苦涩,道:“我问过不止一次,但父亲从来都不肯告诉我。”
黄纱点了点头,道:“没关系,他不告诉你,我告诉你。”
甘青羽激动道:“你说的是真的?你怎么会知道我母亲的事?”
黄纱慢慢朝前方走去,道:“往里面走,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在里面。”
甘青羽闻言忙冲到前面去,沈傲颜忙轻轻拉住他,道:“黑豆,你冷静一点。”
甘青羽又是欣喜又是着急,道:“傲颜,我活了二十二年了,从来都不知道我母亲的半点消息,现在有眉目了,你叫我如何能够冷静下来。”
黄纱最先走到通道的尽头,然后语气冰冷道:“到了。”说着,便往内殿里面走去。
众人紧随其后,一进入内殿,立马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青竹眉头一皱,小声道:“有些不对劲,大家小心一点。”
黄纱回头看了甘青羽一眼,小声道:“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你的母亲。”
甘青羽一脸震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结巴道:“你,你是说,我,我母亲在这里面。”
他一时激动,连话都说不利索,关于他母亲的消息,他已经暗中追查了多年,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半点,原以为他母亲的身份这一辈子都会是个谜题,没想到居然在这里有了他母亲的消息。
黄纱说完,带着众人往内殿正中央的一处高台走去,只见那个高台上有许多道深深的凹槽通往正中央,而每一道凹槽中间都已经变成了黑色。
众人都是习武之人,一眼便能看出凹槽里的黑色是鲜血干涸已久的的颜色。
黄纱解释道:“闯入圣地的人,死后会被之前的那些蝙蝠分食,蝙蝠吸血之后,再把鲜血吐到这些凹槽里面,作为沙漠之心的养分。”
众人听到这里,不禁起了一阵鸡皮疙瘩,甘青羽厌恶道:“这沙漠之心真是个阴邪之物。”
黄纱淡淡一笑,然后走到高台的正中央,在她的身前有一张沾满灰尘的巨大的纱缎,在纱缎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
她先是冷冷的看了那纱缎一眼,然后突然一用力,就把那纱缎给掀开。
只见一尊晶莹剔透的石人出现在众人眼前,那石人很明显是一名女子,体态婀娜,栩栩如生。
青竹问道:“这就是沙漠之心?”
黄纱点了点头,然后又回头看了一眼甘青羽,道:“也就是你母亲。”
甘青羽一呆,然后不悦道:“黄姑娘,这种事情可不能随便开玩笑。”
他说完,见黄纱一脸严肃,不像是在说笑,但还是不悦道:“沙漠之心不过是一块石头,怎么可能是我母亲呢?”
黄纱淡淡道:“她现在是一块石头,可她吸纳了太多的怨气和人的精血,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化为人形,你如果不信,可以看看她脖子上的东西。”
甘青羽心中忐忑不安,有些害怕地朝沙漠之心的脖子望去,当看到她脖子上戴着的那个碧绿色的吊坠时,只觉得一阵晕眩,差点就要倒了下来,因为那个吊坠和他母亲留下来的那个吊坠一模一样。
青竹忙一把扶住他,众人看到甘青羽的样子,知道黄纱说的是真的,都震惊不已,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甘青羽努力平复心境,追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告诉我。”
黄纱眼里也噙着泪,道:“我只知道,你的父亲来过这里,和她生下了你,然后你父亲带着你离开了这里,至于他们如何会在一起,又为何要分开,你应该去问你父亲才对。”
甘青羽泪流满面,激动道:“这不可能,我父亲是堂堂隐龙圣君,他怎么会和一块石头变成的妖精有染。”
一想到自己敬若神明的父亲居然做出这种事,他就觉得愤怒,一想到自己居然是沙漠之心的儿子,他就觉得可耻,所以他宁愿怀疑黄纱说的假话,也不愿意相信这就是事实。
黄纱也不理会他,然后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沙漠之心的脸颊,把泪水咽了回去,然后,突然用力一掌朝沙漠之心拍去。
云端大惊,知道以黄纱的本事,这石人一定会被她拍的粉碎,再加上,这石人和甘青羽的关系还没有完全弄清楚,如果她真的是甘青羽的母亲,那黄纱这一掌就会彻底打碎甘青羽和他母亲最后的一点关联。
他飞快地伸出手拉住了黄纱的手,黄纱突然歇斯底里的吼道:“放开我。”
云端没想到黄纱居然会冲他发火,不禁有些呆住了,只好松开了手。
黄纱在吼完之后也才注意到自己情绪太过激动,忙流着泪低声道:“对不起,我错了,我不是故意要凶你的。”
甘青羽虽然不相信这是事实,但是见到黄纱想要毁掉那石人,心中的愤怒无以复加,趁黄纱和给云端道歉之际,使劲一拳朝黄纱打去。
黄纱只顾和云端说话,根本来不及防备,顿时被击退好几步,嘴角流出鲜血。
云端忙扶住黄纱,一脸关切地看着她,然后冲甘青羽道:“黑豆,你在做什么?你疯了吗?”
甘青羽大吼道:“你问问她在做什么!她处心积虑的揭穿我的身世,到底是为了什么?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她凭什么毁掉沙漠之心。”
他话一说完,突然意识到,其实自己已经相信了黄纱的话,虽然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但心底里终究还是不忍心看着黄纱毁了他的母亲,一念及此,他再也忍不住,一把跪在了石人面前,止不住的大声哭了起来。
黄纱却突然笑了起来,不过笑声里满是凄楚与辛酸,她笑了好半天,才大声道:“凭什么?你问我凭什么?哈哈哈,就凭你父亲在她怀上我四个月的时候抛弃了她和我,就凭她明知道你父亲不会回来却还要把我生下来,就凭她为了让你父亲和你找到回来的路,在我五岁时就把地图刻在了我的背上,就凭她认为你父亲的离开是因为我,所以就对我百般虐待。”
众人闻言,全都呆住,他们不敢相信,黄纱居然是隐龙圣君的女儿,会是甘青羽同父同母的亲妹妹。
沈傲颜一想到黄纱后背的疤痕,就觉得心痛,她更加想不到,这些疤痕居然会是黄纱的亲身母亲,在她五岁时刻在了她后背上的。
甘青羽心中百感交集,呆呆地看着黄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黄纱举止癫狂,看了看石人,冷冷道:“她走不出这片沙漠,没办法去找你父亲,所以就把我生了下来,为的就是发泄她对你父亲的恨,如果不是我九岁那年,把她的心挖了出来,我到现在还在被她折磨。”
甘青羽听到这里,虽然有些震惊和愤怒,但终究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毕竟她才是受伤最深的那一个人,自己根本就没有资格责怪她。
他跪在石人前面,悲声道:“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就是父亲辜负了你,孩儿代父亲给你赔罪。”
甘青羽说完,便一个重重的响头磕在了地上,再也没有抬起来过,然后就听到他那伤心断肠般的哭声。
沈傲颜听着甘青羽痛彻心扉的哭声,不禁双眼泛红,她能理解此刻甘青羽心中有多么痛苦,找了这么多年的母亲是一个妖精,而自己的父亲却又是抛弃妻女的负心汉,更为痛苦的是,自己的亲妹妹,却从出生那一刻起,就要为父亲的过错而受折磨。
第二十七章 遗憾
甘青羽哭了很久,哭声终于慢慢变小,他抬头看着黄纱,想要叫一声妹妹,却终究没有叫出口,然后红着眼圈道:“母亲作恶,害死了这么多人,我和父亲都没有资格杀死她,你才是最有资格杀掉她的,也希望你今后能够放下,不要记恨母亲。”
他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你不会原谅父亲,也不敢奢求你能原谅她,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放下执念,对你自己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黄纱强忍住眼泪,看着那尊石人,突然又惨笑了起来,道:“你还会哭?我把你的心挖出来的那一刻也没见你哭过呢,没想到变成石头了居然还会流泪,到底是亲儿子啊,我这个女儿算什么。”
她说完,使劲一掌挥了过去,但手到了那石像跟前,终究是没有忍心拍下去,她恨恨地看着那石像,心里难受至极,泪水止不住的流了出来,然后大哭着跑出了内殿,一边跑一边道:“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云端心中心疼不已,害怕黄纱出事,有些为难的看了甘青羽一眼,沈傲颜对云端点了点头,道:“你去追黄姑娘吧,黑豆这里有我们。”
云端见状点了点头,慌忙追了出去。
甘青羽慢慢站起身,看向那石像,只见那石像的眼角处似有泪水的痕迹,他轻轻用手一摸,更加确认了那是泪水。
他心中悲痛,一把抱住了那石像,悲声道:“娘,羽儿找得你好苦,你放心,不管你做了什么,我一定会让父亲给你一个交代,让他给妹妹一个交代。”
甘青羽说完,毅然决然的回头走开,对沈傲颜道:“傲颜,她既然是沙漠之心,神谕应该在她的身上,有劳你好好找一下。”
沈傲颜闻言点了点头,便开始在石像的周身寻找,但找了好半天什么也没看见,便皱着眉头道:“我全都找遍了,没有看到神谕的踪迹。”
青竹闻言,叹了口气,道:“神谕如此重要,应该是在她的心上,既然她的心已经被黄沙挖走了,自然是找不到了。”
沈傲颜一听有理,问道:“那该如何是好?要去问问黄姑娘吗?”
甘青羽闻言心中一痛,然后对二人道:“我求你们一件事,神谕的秘密就让他随着我娘的心一起消失吧,别再去追问我妹妹了,她已经够累了,我不想让她再受伤。”
沈傲颜和青竹对视一眼,齐齐点了点头,沈傲颜道:“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们不会告诉任何人,神谕的秘密千百年来都没人解开,就让他长埋在这圣地里面吧。”
甘青羽最后看了石像一眼,对青竹道:“牛鼻子,我再求你一件事。”
青竹看了看石像,又看了看甘青羽,一口回绝道:“你别说了,你这个忙我不会帮的,她再怎么说也是你母亲,你当真要毁了她吗?”
沈傲颜也小声劝道:“是啊,黑豆,她是你母亲,你如果真的这么做了,以后就真的不可能再见到她了。”
甘青羽点头道:“她罪孽深重,早就该有人这么做了,我不知道当年父亲为什么会放过她,妹妹挖了她的心,把她重新变成了石头,但也没有毁了她,我也不忍心亲手毁了她,但是她既然能够吸纳怨气化为人形,就一定可以再次吸纳怨气为非作歹,我不想她再错下去了。”
青竹闻言,只好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甘青羽的肩膀,然后走到那石像前,把她手上的吊坠取了下来,然后挥起拂尘,使足了力气朝石像打去。
只听到一声轰隆巨响,紧接着便是无数石块掉落在地上的声音,甘青羽心中一痛,紧紧闭上双眼,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那石像一起碎掉了。
青竹将那个吊坠递给甘青羽,道:“留着吧,作为最后的念想。”
甘青羽浑浑噩噩的取出自己戴着的那个吊坠,然后将两个吊坠串在一起,重新戴在脖子上。
云端和黄纱待在内殿外面的通道里,黄纱伏在云端的肩上大声的哭着,云端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任她哭泣。
在听到石块落地的声音后,黄纱突然一惊,然后拼了命似的冲了回去,看着高台上那一堆碎落的石块,心中一阵绝望,一下子瘫软在地。
沈傲颜忙把她扶了起来,甘青羽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担忧与疼爱。
这时候,云端也追了进来,黄纱看着甘青羽,淡淡问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九岁的时候,就能够把她的心挖出来吗?”
甘青羽不想再提这件事,急道:“你别再说了,没人怪你。”
黄纱惨笑道:“我要挖她心的时候,她没有任何反抗,我也没有半点犹豫,所以我当年和刚才,都没有忍心毁了她。”
甘青羽道:“也许是她自己已经不想再这样子活下去了,你挖了她的心,反而是成全了她。”
黄纱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然后走到云端身边,轻轻地拉着云端的手。
沈傲颜道:“云少侠,神谕不在沙漠之心身上,我们也不想再找了,还是就这样算了吧,早点启程离开。”
云端看了沈傲颜一眼,立马就猜到了神谕应该在黄纱母亲的心上,便点了点头,道:“找不到也好,不然神谕现世,江湖上又要再起争端。”
甘青羽和黄纱最后看了那些碎落的石块一眼,然后和云端他们一起,慢慢离开内殿,出了通道,走出宫殿。
回到外面的沙漠的时候,已是夜晚,黄纱带着他们找到一处绿洲,在那里把水袋装满,随便吃了些东西,由于有黄纱在,众人也就不必担心沙鬼的到来。
夜里,甘青羽找到黄纱,把她叫到一旁,道:“我们就快回去了,你,跟我一起走吧。”
黄纱面无表情,淡淡的摇了摇头。
甘青羽又道:“就算你不想跟我回去,你跟着云兄弟走也行啊,你一个人待在在沙漠里面,我怎么能够放心?”
黄纱淡淡一笑,道:“我不会离开这里的。”
甘青羽心中着急,想要追问原因,可黄纱说完话之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只好又把云端叫过来,道:“云兄弟,你知道我找你来是为了什么吧?”
云端看了看坐在一旁发呆的黄纱,道:“是为了黄纱的事情吧?”
甘青羽点了点头,道:“我到今天才知道我居然还有一个亲妹妹,她受苦了这么多年,我不忍心再看她一个人这么下去了,我的话她不会听的,我知道她最听你的话,你帮我劝劝她,让她离开这里,哪怕不跟我回灵族也没关系。”
云端点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劝她的,先让她冷静一会儿,我明早再劝劝她。”
甘青羽朝云端作了一揖,含泪道:“多谢云兄弟了。”
第二早天还没亮,云端就被黄纱叫醒,只见黄纱一脸兴奋,小声道:“走,陪我去看日出。”
云端打了个呵欠,没办法,只好迷迷糊糊之间被黄纱拖到一个沙堆上。
二人坐在沙堆上,遥望着东方,黄纱把头轻轻靠在云端的肩上,云端这一次没有躲闪,想起昨夜答应甘青羽的话,正要开口劝她,黄纱却连忙制止道:“你要是也劝我离开这里的话,就不用说了。”
云端叹了口气,只好闭嘴。
黄纱见状,轻轻道:“我有些话想说给你听。”
云端点了点头,道:“你说吧,我听着。”
黄纱露出往日那灿烂的笑容,道:“你知道为什么,我在挖她心的时候,她完全没有反抗吗?”
云端忙劝道:“事情都过去了,你不要再想了。”
黄纱坚决道:“不,我一定要说,我从出生那一刻起,她就百般折磨我,却又不让我死,我九岁那年得了场大病,马上就要死了,说真的,那个时候我一点都不害怕,只觉得死了就解脱了,不用再受她的虐待,可她却告诉我,只要我挖了她的心,把她的心吞掉,我就可以活下来,我当时很恨她,所以就真的把她的心挖了出来,奇怪的是,她那个时候居然完全不反抗,我以为她是真的不想再活了,后来我逃离圣地,找了个棺材,一睡就是十年。”
她看了看云端,眼里突然涌出泪水,道:“昨天进入圣地,我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才知道她是为了让我活下去才心甘情愿的任我吞掉她的心。”
黄纱突然害怕道:“你说,她是为了让我活着继续在这世间受苦,还是真的希望我能够活下来?”
云端呆了呆,道:“以她对你的虐待来看,她应该是希望你活着受苦,可是,我觉得,你毕竟是她的女儿,她虽然对你不好,但她心底里还是爱你的,她一定希望你能够好好活下去。”
黄纱闻言,趴在云端的肩头哭了起来,伤心道:“我真的很害怕,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我做梦都想她能够叫我一声女儿,我不过是想要得到一点疼爱而已。”
她越哭越伤心,云端听着她的哭声,心中也是一阵悲戚。
而在沙堆旁的甘青羽,早就已经醒了过来,他听着二人的谈话,泪水已经打湿了铺在地上的衣物。
他其实更愿意相信,他的母亲是为了让妹妹好好活下去才甘愿被夺去心脏,哪怕明知道自己会万劫不复,也要让女儿活下去。
他也知道了,神谕就在黄纱身上。
但是,黄纱在九岁那年就该死了的,她是靠着那颗心才活了下来,自己若是要取出神谕,那黄纱一定就活不成了,想到这里,他心底下定决心,决不能够让神谕的秘密被别人知道。
他看了看青竹和沈傲颜,惊奇地发现他们二人也已经醒了过来,似乎也听到了云端和黄纱的谈话。
二人只是淡淡的冲甘青羽一笑,甘青羽立马就明白了他们二人的意思,知道他们会帮自己保守住这个秘密,或许这就是默契,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够知道对方的心思。
太阳渐渐升起,黄纱看着天边的太阳,然后轻轻吻了云端的脸颊,紧紧的抱住云端,泪流满面道:“不要忘了我。”
她说完,擦干眼泪,头也不回地离开。
甘青羽心中难受,大喊道:“妹妹,跟我们回去吧。”
黄纱听到“妹妹”两个字,身子微微一颤,然后停下来片刻,没有说话,终究还是朝远方继续走去。
甘青羽看着黄纱远去的身影,心中难受至极,想要上前去追。
青竹忙拉住他,道:“别追了,她是靠着沙漠之心活着的,你忘了我说过的话了吗?沙漠之心是无法离开沙漠的。”
甘青羽强忍住悲痛,看了云端一眼。
云端眼里噙着泪,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甘青羽大吼一声,只觉得心中无比难受。
四人看了看远方的黄纱,只好朝着来时的路回去。
两日后的晌午,四人终于走出了沙漠,他们回头看了看远处的沙漠,有些不甘心的叹了口气。
刚准备往回走,突然就听到远处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云端弟弟。”
众人回过头,只见黄纱从远处慢慢走了过来,渐渐就要离开了沙漠。
众人先是一喜,随后立马想起来青竹的话,云端和甘青羽立马丢掉身上所有东西,发了疯似的冲了过去。
云端心中焦急,大声喊道:“黄纱,回去,不要离开沙漠。”
甘青羽泪水都流了出来,心里抽痛不已,大喊道:“妹妹,别出来,我不要你跟我们走了,快回头。”
黄纱听到了二人的声音,她也早就知道离开沙漠的后果是什么,但她还是一脸笑意,没有任何畏惧,脚下没有任何停留,慢慢走出了沙漠。
在她右脚刚踏出沙漠的一刹那,右脚瞬间就化作一地沙子。
云端和甘青羽心里一阵绝望,恨不得立刻飞到她身前把她拉回去。
黄纱心中只觉得无比的幸福和满足,依旧往前走着,终于在身子完全离开沙漠的时候,慢慢化为沙子被风吹散。
她看着云端脸上的泪水,觉得这一刻美妙无比,原来他这么在乎自己啊,能够遇见他,这辈子没有遗憾了。
黄纱冲着云端暖暖一笑,调皮道:“谢谢你陪了我这么久,我爱你。”
她又看了看甘青羽,终于对他笑了笑,轻轻喊道:“哥哥。”
云端和甘青羽几乎是同时间扑到了黄纱的身前,只不过,黄纱的整个身子在前一刻全部化为黄沙,再也看不到任何黄纱的影子,只留下一个晶莹剔透的珠子,掉落在地上。
甘青羽只觉得心里一阵剧痛,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了起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然后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再也没有任何知觉。
云端忙捡起那个珠子揣到怀里,然后背着甘青羽就往回赶,很快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青竹和沈傲颜,急道:“道长,你快救救甘大哥。”
青竹从云端手里接过甘青羽,便赶紧替他把脉,运功疗伤。
云端一边流着泪,一边走到黄纱消失的地方,看着地上的点点黄沙,心中一阵悲凉,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他一边哭着,想起刚才的那个珠子,便赶紧拿出来细细打量,道:“这就是沙漠之心吗?”
云端看着看着,突然发现了上面有一圈小小的刻纹,料想到这应该就是神谕,他拿到眼前仔细一看,顿时发现这些刻纹有些眼熟,细细回想,便想起来,这正是之前黄纱在他面前写下的那些奇怪文字。
他终于明白,原来早在那一刻,黄纱就已经把神谕的内容告诉他了。
“云端之上为神,云端之下皆为凡人。”
一想到黄纱的音容笑貌,他就觉得心中一阵失落与心痛,自己终究没能救得了她,如果她从没遇到过自己,是不是就不会死去。
第二十八章 往事
云端把那颗珠子收好,然后回头走向甘青羽等人,见甘青羽依旧昏迷不醒,便担心地问道:“道长,甘大哥怎么样了?”
青竹叹了口气,道:“急火攻心,歇息一会儿就没事了,只不过,他醒过来之后,我们该怎么办?”
云端愁眉不展,他知道这两天甘青羽遭受到的打击有多大,只要是个正常人,都无法承受这些的。
沈傲颜看着甘青羽,道:“黑豆是个聪明人,平日里也总是吊儿郎当的,从来没有见到过他伤心的样子,希望他能挺过去吧。”
青竹背着甘青羽,然后慢慢朝之前的那个烈焰山洞走了回去,刚到洞外,就发现了云端之前的那个乌龟懒懒的躲在地下的深沟里。
只不过到了这里,深沟已经变成了浅沟,云端一把将那乌龟拿了起来,然后快步通过山洞,又找到之前藏在岸上的木筏,渡过了葬魂湖,重新回到亡者之森的时候,已经是夜里。
甘青羽始终没能醒过来,一路上不停地喊着“母亲、妹妹”,云端等人听到,心中的悲痛更加重了几分,气氛也变得格外沉重,他们一路无话,直到到了亡者之森,才把甘青羽安置下来,随便的寒暄了两句。
云端静静地坐在一旁,眼神注视着沙漠的方向,面无表情,神情呆滞。
青竹对沈傲颜使了个眼色,示意沈傲颜过去劝一劝,沈傲颜面有难色地摇了摇头,道:“他心里的难受不比黑豆要轻,让他静一静吧。”
他们三人轮流守着甘青羽,到了第二早的时候,云端和沈傲颜突然被青竹叫醒,二人睡眼惺忪,正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见青竹一脸慌张,道:“我就打了个盹儿,黑豆就不见了。”
他们立马看向甘青羽所在的位置,发现那里根本就没有甘青羽的影子,云端急道:“他应该还没走远,我们分头去找,一定要找到他。”
另外两人点了点头,三人便分开,一路上大声叫着甘青羽的名字。
云端找了好久,心中越来越急,只担心他会做傻事,走着走着,突然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了甘青羽的声音。
“云兄弟,我在这里。”
云端赶紧循着声音跑了过去,只见甘青羽坐在一个树墩上,呆呆地看着沙漠那边的方向出神,他明白甘青羽此刻的心情,便慢慢朝他走了过去,安慰道:“甘大哥,黄纱已经走了,你别再这么伤心了。”
甘青羽没有说话,眼角的泪珠无声落下,良久才发出轻轻的哭声,道:“她临走前叫了我一声哥哥,一想到她临走时的样子,我就觉得心都快要碎了,你说,她为什么要那么傻呢?”
云端眼角发红,只觉得鼻头一酸,忙忍住眼泪,道:“对于她来说,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待在沙漠里,还不如早点离开,或许这也是一种解脱。”
他说完,把自己怀里的那颗珠子递给甘青羽,道:“这是她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你是她哥哥,留着做个念想吧?”
甘青羽颤抖着双手从云端手里接过那颗珠子,问道:“这是什么?”
云端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沙漠之心,也就是你母亲的心,黄纱靠着它才活了这么多年。”
甘青羽闻言,心中疼痛万分,泪水更是止不住地流了下来,看到那颗珠子,就想起了黄纱临走前决绝和坚定的眼神。
云端小声道:“神谕在这沙漠之心上面,圣女和道长已经答应过不把黄纱的事情说出去,就让神谕的秘密随黄纱一起湮灭吧。”
甘青羽紧紧握着沙漠之心,慢慢擦干眼泪,冷冷道:“我一定要找父亲问清楚,当年为什么要抛下母亲和妹妹。”
云端有些担心,劝道:“甘大哥,令尊高风亮节,想必一定是有什么苦衷,你可千万不要冲动啊。”
甘青羽哼了一声,道:“苦衷?有什么苦衷可以让他抛弃妻女?”
这时候,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才将剩下的话吞了回去,赶紧把沙漠之心收了起来。
只见沈傲颜和青竹快步跑了过来,看到甘青羽后,一脸担忧,问道:“黑豆,你没事吧?”
甘青羽摇了摇头,道:“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
他回头看了看沈傲颜,道:“万前辈的死,傲颜你一定要替我保密,我不想灵帝知道我妹妹的事情。”
沈傲颜点了点头,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告诉我爹的,到时候他追问起来,我就说万前辈是在鬼族圣地救我们而丧命的。”
甘青羽看了看天色,道:“我们回去吧,出来这么久了,我也急着回去找我父亲问清楚。”
沈傲颜和青竹原本打算劝他,但看到云端对他们二人使了眼色后,才就此作罢,也知道甘青羽此刻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了。
他们为了避开鬼族,便没有从来时的路回去,而是从三爷他们来的那条路往回走,路程虽然远了一些,但好在人迹罕至,没有人发现他们的行踪。
十多日之后,众人终于走出了鬼族,来到了孤云城境内,没想到的是,他们刚走出那片林子,就有一大队人马围了上来。
甘青羽等人正要和他们动手,为首的一人却突然对云端等人一躬身,恭敬道:“请问哪位是云端云少侠?”
云端慢慢走上前,道:“我就是云端,你们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那头目笑道:“我等奉城主之命,特在此恭候云少侠大驾多时,还请云少侠随我等前往孤云城。”
云端一想到二爷对何絮的手段,心中不禁有些害怕,忙推辞道:“云某还有事情需要回人族,二爷的好意云某心领了,还请转告二爷,他日云某再登门拜访。”
那头目有些为难,道:“城主吩咐过了,无论如何,必须要把云少侠请到城主府,城主还说了,人族有大事要发生,事关孟家存亡,云少侠最好还是去一趟。”
云端闻言大惊,心想罗曲好歹也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应该不会用这种把戏来骗自己,便只好答应。
那头目又看了看沈傲颜等三人,道:“城主交代了,和云少侠在一起的几位也务必一起请到城主府,还请各位贵客勿要推辞。”
沈傲颜等三人相互看了一眼,最后点了点头,沈傲颜对二人道:“去看看罗曲到底耍什么花样。”
那些士兵牵出来几匹快马,然后带着几人往孤云城奔去,一个时辰之后,便到了城主府外面。
那头目让云端几人在府外等候,自己则进入城主府通报。
不一会儿,只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走出来一群人。
当先一名中年男子身着枣色长袍,面容和善,在他的身旁站着一位中年美貌妇人,身后则是三爷四爷五爷。
甘青羽见到那男子,便赶紧躬身道:“青羽见过罗叔叔。”
那男子会心一笑,道:“我听老三他们提起过,说你小子比从前更黑了,我还不信,这一看,还真是不得不信啊。”
他看了看沈傲颜,笑道:“傲颜也出落成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了,我记得,当年我离开灵族之前,你还追着黑豆让他给你买糖吃。”
沈傲颜面颊绯红,害羞道:“罗叔叔好记性。”
罗曲叹了一声,道:“你既然能叫我一声叔叔,说明还没有忘记旧情,做叔叔的心里很是欣慰。”
他说完,看了看身穿道袍,手拿拂尘的青竹,道:“你就是玄机观的青竹?”
青竹不敢怠慢,赶紧躬身行礼,道:“晚辈青竹,见过前辈。”
罗曲很是欣赏地点了点头,道:“玄机观有你这样的弟子是福气,你日后的造诣,绝对会超过你师父乃至你师祖。”
青竹谦虚道:“前辈说笑了。”
罗曲笑了笑,然后慢慢打量了云端一阵,问三爷道:“他就是云端?”
三爷点了点头,道:“正是此人。”
罗曲淡淡的“嗯”了一声,脸上看不出喜怒,道:“比我想象中的年轻了一些,不过看得出来,确实是一位前途不可限量的好苗子。”
他说完,突然朝云端作了一揖,道:“小兄弟从罗刹族人手里拿到圣药,治好了我夫人的伤,罗曲感激不尽。”
云端一下子呆住了,他早就听说游龙圣君孤高自傲、眼高于顶,没想到居然会如此礼贤下士,心中对他的厌恶感少了几分,但一想到何絮的事情,就又觉得有些愤怒,便毫不领情,并不理会罗曲。
其他人见状,脸色也不太好看,尤其是罗曲的几个兄弟,更是面色不善,但云端确实对他们有恩,故一时也不好发作。
沈傲颜见状,忙轻轻咳嗽了一声,小声提醒云端道:“云少侠,这里是孤云城,不要逞强。”
云端还未说话,罗曲却突然笑了起来,抬头道:“云兄弟想必还是在因为何絮丫头的事情记恨罗某吧?”
云端愤愤道:“前辈武功高强,又是长辈,却对一个晚辈动手,难道云某不该记恨吗?”
罗曲笑了笑,并不生气,道:“你说的是,这件事情罗某人确实做得过分了,只不过,罗某也没有办法,何絮是鬼族圣女,对鬼族圣地自然比我们更熟悉,我若是不出此下策,她又怎会全心全意替罗某人办事,不过你放心,我已将解药送到人族的将军府,相信此刻她的伤已经愈合,武功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云端闻言一惊,问道:“此话当真?”
罗曲看了看身旁的妇人,道:“当着夫人的面,罗某人绝无半句假话。”
那妇人朝云端欠身道:“我听三弟提起,云少侠不计前嫌,赠与圣药,妾身在此谢过,外子之前的法子确实欠妥,妾身代外子给云少侠赔礼了。”
云端见罗曲夫妇这么给自己面子,一时也不好再这么计较下去,便朝那妇人回了一礼,道:“夫人言重了,晚辈听闻夫人为了游龙圣君愿意自毁容貌,晚辈打心底里佩服。”
罗曲叹了口气,道:“早就没有什么游龙圣君了,我现今不过是一个不插手世事的闲人罢了。”
他看了看众人,疑惑道:“我听老三他们说,万重山那老小子不是也和你们在一起吗?怎么没见到他人?”
沈傲颜忙故作悲痛,说到:“万前辈在圣地内为了保护我们,不幸遇难了。”
罗曲叹息道:“可惜了,这老小子虽然一根筋,做起事情来毛手毛脚,但却是个不错的人。”
他说完,对众人道:“各位请到府中一叙,罗某已备好酒菜为各位接风洗尘。”
众人在路上辗转多日,日日风餐露宿,一想到能够好好吃一顿,不禁有些开心起来。
在进入府内的时候,三爷悄悄把罗曲料到一旁,小声道:“二哥,黑豆似乎不太对劲,他不会是知道了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吧?”
罗曲叹息道:“知道了也好,这事情总不能瞒他一辈子,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
众人用过餐之后,已经是黄昏时刻,罗曲屏退左右,只留下他们兄弟几人和云端等人,他先是看了看三爷,见三爷微微点了点头,才试探道:“黑豆,你这次进鬼族圣地,你父亲是不是不准你来?”
甘青羽先是一呆,然后才意识到当初自己要来鬼族圣地的时候,隐龙圣君百般阻拦,坚决不让他来这里,理由是为了他的安危着想,现在来看,他是怕甘青羽知道当年的真相。
他苦笑一阵,点了点头,道:“父亲知道我要来鬼族圣地后,发了很大的火,我后来答应他不来这里,背地里却偷偷跑来了。”
罗曲见黑豆的神情,心中已然猜到了一些,问道:“你在鬼族圣地,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甘青羽闻言一怔,看了看罗曲,然后慢慢问道:“罗叔叔,你是不是也知道这件事情?”
罗曲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云端他们。
甘青羽道:“罗叔叔你有话就说吧,他们都已经知道了。”
罗曲叹了口气,似乎是在回忆很久远之前的事情,慢慢道:“其实当年的事情我也知道的不多,那一年,我们兄弟几人和你父亲一起进了鬼族圣地追查神谕,在沙漠里遇到了一个女子。”
他说完,看了甘青羽一眼,见甘青羽眼里满是泪水,才又继续叹息道:“那女子精通异术,能够操纵狂沙和沙鬼,对沙漠和圣地的一切更是了如指掌,刚开始我们以为她只是鬼族人,所以并没有起疑,便结伴同行。”
“可是时间长了,你父亲和那女子互生爱意,私定终身,我向来讨厌灵族的族规,见他们两情相悦,自然是希望他们能够在一起,他们二人为了不被灵族发现,便决定一生在沙漠里隐姓埋名,我们回到灵族之后对这件事情只字未提,只是过了几年后,你父亲却突然回到了灵族,身边却只带着一岁多的你,在我们兄弟几人的追问之下,才知道那女子就是神谕所在的那颗陨石所化,被称为沙漠之心,至于她和你父亲之间发生了什么,你父亲始终不肯告诉我们。”
他说完,又道:“后来,我们兄弟几人反出灵族之后,这件事便不了了之,前些日子,老三发现你要去鬼族圣地,原本想把你带回来的,但身为人子,有权利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方才你梁叔叔发现你一路上魂不守舍,猜到你应该是知道了你母亲的事。”
甘青羽忍住眼泪,谢道:“多谢罗叔叔告诉侄儿当年的真相。”
罗曲劝慰道:“黑豆你也别太难过,你父亲淡泊名利,向来与世无争,对江湖上的纷争也从不插手,他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离开你母亲的。”
他顿了顿,又问道:“对了,你这次有见到你母亲吗?”
罗曲的话刚说完,就见到云端等人齐齐朝自己使眼色,他见甘青羽神色黯然,知道自己一定是说错了什么话,但想要收回已经来不及了。
甘青羽强颜欢笑,道:“见到了,还见到了。”
他原本想说还见到了妹妹,但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忍住了,淡淡问道:“罗叔叔,我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罗曲看了看他的几个兄弟,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
孟悔见罗曲颇为为难,便道:“你母亲是一个很美很温柔的女子,对你父亲更是百依百顺,言听计从,只不过。”
他顿了顿,看了看其他几人,又道:“只不过杀心太重了一些,那时候进入沙漠追查神谕的人太多了,凡是和你父亲为敌的,没有一个能够活下来,你父亲生性恬淡,为此费了不少功夫来压制她的杀心,要不是你父亲对她用情至深,凭你母亲的所作所为,她早就被你父亲杀了,所以,你父亲对她绝对是真心的。”
甘青羽慢慢站起身,道:“多谢各位叔叔告诉青羽这些事情,青羽有些累了,先行告退。”
他说完,一阵风似的奔了出去,沈傲颜等人不放心,立马追了出去。
罗曲却叫住了云端,道:“云兄弟,请留步,罗某有要事告知。”
云端闻言,只好重新坐了下来,道:“二爷请讲,晚辈洗耳恭听。”
罗曲道:“我原本这次把你们叫过来,主要就是为了要见你的,没想到碰到了黑豆的这件事情。”
他顿了顿,道:“你离开人族这一个多月里,人族出了一件大事情。”
云端见罗曲面色凝重,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情,想到之前那头目说的事关孟家存亡,便急道:“究竟是什么大事情,还请二爷告知。”
罗曲道:“人族内部不知道从哪里流传出了谣言,弄得整个人族人心惶惶,现在鬼族的大军已经在边境集结完毕,伺机而动。”
云端大惊失色,问道:“究竟是什么谣言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罗曲喝了一口茶,道:“人族内部流传,人皇孟瑶已经不是处子之身。”
云端闻言大怒,愤愤道:“绝无可能!陛下为人族呕心沥血,守身如玉,从未与任何男子有染,这种谣言难道也有人信吗?”
罗曲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你虽然不愿意相信,但人族却有很多人愿意相信。”
云端摇头道:“不可能的,陛下为了人族的子民牺牲了这么多,他们不会相信这种谣言的。”
三爷插嘴道:“你错了,人族百姓需要人皇的时候,自然愿意誓死追随,什么都愿意相信她,然而,一旦太平日子过得太安逸了,他们就会忘了她对人族的恩情,这时候,只要有人站出来,抛出一句谣言,他们就会信以为真,他们其实并不关心这个谣言的真假,只是觉得日子太平静了,想看看乐子,这就是人性。”
云端听完三爷的话,不禁对人族百姓产生一种失望感,这种话,他记得孟璋曾经也说过,他满脸惊慌,问道:“现在人族局势如何?”
罗曲道:“人族原本就是军部、政部和商部三权分立,孟家有军权在手,一直压着另外两部,但如今出了这种谣言,人皇陛下又不能洗清嫌疑,军部军心不稳,商部和政部趁机打压军部,而鬼族则想趁此机会,夺回青石城,人族现在可谓是内忧外患。”
云端不解道:“为何陛下不能洗清嫌疑?”
罗曲解释道:“谣言越传越广,人族百姓和文武百官都要求孟瑶给出一个交代,希望孟瑶能够进入圣龙窟,以证清白。”
云端问道:“圣龙窟?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罗曲耐心道:“每一位人皇在即位前都会进入圣龙窟,传言圣龙窟只有龙君之身才能从里面活着走出来,人族流传有这样一句话‘龙吟三声,人皇降世’,因为整个人族,只有人龙进入圣龙窟之后,才能活着走出来,便能被人族百姓认可。”
云端皱眉道:“陛下没有答应吗?”
罗曲点了点头,道:“孟璋昭告人族,人皇陛下身份尊贵,不容许他人质疑,一直不同意孟瑶进入圣龙窟,而商部和政部便以此为由煽风点火,人族百姓便更加相信谣言是真的。”
第一章 密谋
云端心中着急,没想到自己离开人族一个多月,人族居然会出现这种大事,他问罗曲,道:“现如今有什么办法可以解人族之围吗?”
罗曲摇摇头,道:“鬼族觊觎青石城已久,这次更是志在必得,灵族虽然也已经派了大军驻扎在青石城外,但是,灵族与人族早年的定是,人族必须要有人皇在,他们才会帮助人族,若是孟瑶不能证明清白,届时灵族便不会插手。”
他看了一眼云端,道:“所以,如今想要拯救人族,说简单也简单,只要孟瑶进入圣龙窟,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但是,如果孟瑶当真已经不是处子之身的话,孟家将遭到灭顶之灾,人皇**,这可是令这个人族都蒙羞的耻辱,以商部和政部的手段,绝不会轻易放过孟家的。”
云端忧心忡忡,道:“不行,我必须得赶快回去,陛下和大将军现在一定很需要人帮忙,我要回去帮他们。”
罗曲忙劝道:“你也不用急在这一时,你们赶了这么久的路,还是先歇息一晚,明早我让老五送你过去。”
云端点了点头,便对罗曲道:“前辈可知道驻扎在青石城外的灵族将领是哪一位吗?”
罗曲摇了摇头,道:“这个我倒是没关心过,不过肯定不会是长孙含玉的,以他的身份,不会跑到人族来的。”
云端疑惑道:“长孙含玉?这人是?”
罗曲笑了笑,道:“灵族的战龙圣君,本名长孙寒,小字含玉,我们与他相识多年,叫习惯了,一时改不了口。”
云端脸上略有些失望,低头沉思片刻,然后抬起头问道:“二爷可否带我去见见灵族的那位将领,以二爷的身份,他们一定会给这个面子的。”
罗曲疑惑道:“你是想去找灵族大军求助吧?”
云端忙点了点头,道:“只要灵族大军愿意相助,鬼族军队就不足为惧,人族内部的危难,我们自己便可以解决。”
罗曲摇着头苦笑一阵,道:“你忘了,我反出灵族已经十多年了,以前的那些老朋友为了不惹麻烦上身,躲我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见我呢?你若是真的想去求援,还不如找沈傲颜那丫头,她可是灵族圣女,沈长风的亲女儿,灵族的士兵应该会听她的话。”
云端这才回过神来,惊道:“是啊,我怎么把圣女给忘了。”
罗曲见云端一脸兴奋,忍不住打断道:“小兄弟,不是我泼你冷水,你最好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灵族向来不愿意插手鬼族和人族的争斗,之所以会施以援手,也是因为灵帝和人皇的盟约,如今人皇身份存疑,以沈长风的性子,孟瑶若是不能证明清白,他是绝不会贸然出手的。”
云端咬牙道:“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了,总是要去试试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人族蒙受危难和耻辱。”
罗曲叹息道:“当务之急还是要孟瑶自证清白,不然,人皇失去民心,军心不稳,人族必定分崩离析。”
云端起身道谢,道:“多谢二爷提醒,我这就去找圣女。”
他说完,走到院中,看见甘青羽坐在地上发呆,沈傲颜和青竹则站在一旁陪着甘青羽,他赶紧跑了过去,对沈傲颜道:“圣女,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傲颜笑着点点头,便和云端走到一旁,问道:“云少侠有何事指教?”
云端笑了笑,道:“指教谈不上,想请圣女帮云端一个忙。”
沈傲颜先是一愣,然后笑道:“云少侠但说无妨。”
云端叹了口气,道:“方才二爷告诉我,人族出了不小的乱子,鬼族大军已经在边境集结,不日将夺取青石城,贵族大军已在青石城外驻扎,但听二爷的意思,令尊似乎并不想插手此事,所以,云端斗胆,恳请圣女前往青石城外,命令贵族的军队再坚守几日,云端马上回人族和陛下商讨对策。”
沈傲颜眉头一皱,面有难色,好半天才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傲颜愿意去青石城当一回说客,但是,能不能起到作用,傲颜不敢保证。”
云端躬身谢道:“有圣女这句话,云端就放心了,明日一早我便回人族,青石城的事情,有劳圣女了。”
第二日一早,二爷便亲自出门恭送云端等人,他对云端道:“这次人族有难,小兄弟走得太匆忙,罗某还未能报答你的恩情,他日若有难,孤云城定当倾力相助。”
云端朝罗曲抱拳道:“多谢二爷,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之后,沈傲颜三人骑着马往青石城方向奔去,而云端则在孟悔的护送下返回人族都城,刚离开孤云城不久,就在人族的边境上见到了浩浩荡荡的鬼族大军,他们士气高昂,摩拳擦掌,缓缓朝青石城的方向行去。
孟悔道:“你回到人族后,可以让何絮丫头带你去见诸葛长鸣,你能得到惊雷剑,想必和他关系非同一般,或许,人族的事情还有转机。”
云端一边拍马前行,一边答道:“五爷说的是,我相信魔尊也不愿意和人族开战的。”
日落时分,二人终于到了人族的都城外,孟悔勒马停住,道:“我就送你到这里了。”
云端见天色已经不早,道:“五爷,要不您和我到城内歇息一晚再走吧,天都快黑了,夜里赶路不安全。”
孟悔笑了笑,道:“你不用管我,忙你自己的事情去吧。”
云端见状,便与孟悔道别,飞一般进入都城,往将军府赶去。
离开人族一个多月,再次回到这里,云端心中有些难言的兴奋,但他也注意到,街市上面死气沉沉,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繁华与热闹,人们的脸上也没有了之前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愁容满面,想必是因为孟瑶的事情。
他忧心忡忡的赶到将军府,还未下马,几个守卫看到他后,便火速跑进府内,大喊道:“云护卫回来了,云护卫回来了。”
云端背上自己的武器,快步跑进府内,迎面就撞上了从府中跑出来的凌楚。
只见凌楚脸色苍白,眉间满是疲惫,好似苍老了许多,她飞快地朝云端跑过来,一把扑进云端的怀里,喜极而泣道:“你终于回来了,我好几次都梦见你出事了,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
云端心中百感交集,笑道:“我没事,你别担心。”
这时候,孟璋夫妇还有何絮、阿月也都跑了出来,见到此景,便纷纷驻足不前,没有打扰他二人。
何絮一脸笑意地看着云端,心中又是喜悦又是心酸。
云端见到众人,这才松开凌楚,对孟璋夫妇道:“大将军,夫人,我回来了。”
孟璋笑着点了点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凌姑娘日日担惊受怕,憔悴了不少。”
云端心中满是愧疚,朝凌楚暖暖一笑,然后又看了看何絮,见她脸上的伤疤已经消失不见,皮肤白嫩如初,笑道:“师姑,你的伤好了?”
何絮笑了笑,道:“嗯,早好了,多亏了你,罗曲才把解药送了过来。”
云端想到孟瑶的事情,对孟璋道:“大将军,我们进去说吧。”
孟璋知道云端一定有什么话想要告诉自己,便吩咐李菁带着阿月离开,其他人则一起进入大厅。
云端待众人坐好后,才对孟璋道:“我在孤云城已经听说了人族的事情了。”
孟璋神色懊恼,愤愤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云端担忧道:“鬼族的大军已经到了边境,现在正在朝青石城开赴。”
孟璋面无表情,轻轻敲击着桌子,云端知道他心中一定十分着急,因为他注意到,每当孟璋拿不定主意或者心情烦闷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的敲击桌子。
孟璋沉默一阵,淡淡道:“鬼族的动向我十分清楚,已经派了军队在青石城守着了,只不过,现今军心不稳,士兵毫无斗志,一旦灵族撤军,怕是防不住他们。”
云端道:“灵族的圣女已经答应我,去找驻扎在青石城外的灵族将领求援,应该可以拖延几日。”
孟璋听到这句话,并没有什么吃惊和喜悦,无奈道:“来不及了,陛下已经答应了人族百姓,两日后的午时,进入圣龙窟,自证清白。”
云端疑惑道:“既然陛下答应了进入圣龙窟,那这件事情是不是就可以就此结束了?”
孟璋苦笑道:“结束?孟家一天不倒,那些人就永远不会放过孟家,人族的纷争就不可能结束,两日后,若是陛下出了差池,孟家必将遭到灭顶之灾。”
云端心中好奇,问道:“大将军的意思是,陛下,陛下进入圣龙窟之后,有可能会出事?”
他心中很是纳闷儿,孟瑶身为人皇,按理说进入圣龙窟不会有危险,孟璋为什么会如此担心?他本想问个清楚,但见到孟璋神色黯然,便忍住不提。
孟璋看了看云端,道:“夫人和阿月一定会被商部和政部的人盯着,没办法出城,明天我会召集所有的亲信,如果后天陛下有了什么闪失,这些人会拼死护送夫人和阿月离开人族。”
他看了看何絮,道:“以圣女的本事,加上我的那些亲信,到时候想要护送我的妻女离开人族,相信不会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何絮点了点头,道:“大将军请放心,何絮这些日子幸得大将军庇护,大恩无以为报,一定会安全护送夫人和阿月小姐离开。”
孟璋朝何絮感激地抱了抱拳,然后又对云端道:“云兄弟,我和陛下商量过了,原本是想明日一早就护送凌姑娘离开,既然你回来了,那就请你带着凌姑娘离开人族吧。”
云端大惊,他不知道为什么孟璋会做出这些决定,就好像料定孟瑶一定会出事一样,他想继续追问下去。
可是,孟璋却一脸疲态,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凌楚见状,便率先起身,然后拉着云端和何絮离开。
出了大厅,凌楚才对云端道:“大将军已经连着几天几夜没合过眼了,这次的事情确实是太过棘手,他已经把一切布置妥当,只要夫人和阿月离开了人族,他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云端大惊,小声问道:“大将军想做什么?”
何絮看了看四周,低声道:“原本我想早点带着夫人和阿月离开,但这样会打草惊蛇,所以,大将军决定,到了后天,在陛下进入圣龙窟之前,起兵诛杀商部和政部大臣,到时候他们一定无暇估计将军府,我再带着夫人和小姐离开。”
云端心中惊骇莫名,他知道孟璋这是想要以武力统一人族,便担心道:“可是他怎么能够保证人族的百姓和士兵会听他的话?一旦率先挑起内乱,必将成为众矢之的。”
何絮摇了摇头,道:“大将军心意已决,我们谁也劝不住。”
云端心中慌乱,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听天由命,便对何絮道:“师姑你能不能带我去见我师父,他是魔尊,一定可以阻止鬼族大军入侵的。”
何絮点了点头,道:“我和他约定了明日夜里在青石城外的湖泊相见,你明日和凌姑娘离开都城后,可以去那里见他,之后便远远地离开人族,再也别管人族的事情了。”
云端急道:“可是大将军和陛下呢?他们怎么办?且不说能不能成功,即便是成功了,人族的百姓会信服吗?”
何絮笑了笑,道:“这就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很多时候,我们都只能听天由命。”
云端叹了口气,然后从怀里取出大黑熊临死前交给他的那条兽牙项链,递到何絮手里,道:“熊大哥临死前,让我交给你的。”
何絮先是一呆,然后才颤抖着双手接过,心中一阵难过,强忍住要流下来的泪水,转身便朝一边跑去,她刚一回头,哭声就传入了云端和凌楚的耳朵里。
第二章 求援
云端叹了口气,然后拉着凌楚的手,满脸歉意道:“这一个多月,让你担惊受怕了,你看你,都瘦了这么多。”
凌楚暖暖一笑,道:“你回来了,我就放心了,你答应我,从今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能抛下我一个人,就算是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要跟着你,你知道吗?每一天我都在担心你,这一个多月好像比之前的几百年还要漫长。”
云端笑着点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从此以后,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他说完,带着凌楚走到湖心亭坐了下来,道:“对了,这一次,我遇到了罗刹族的人,他们是凌家的人,说是你哥哥的后代,他们知道你还活着,让我好好照顾你。”
凌楚微微一怔,感叹道:“没想到,几百年了,还有人记得我。”
他温柔地看了看云端,柔声道:“我看得出来,你除了这个,还有话想要跟我说。”
云端笑了笑,他知道自己在凌楚面前什么也隐瞒不了,凌楚只消一眼就能看得出他在想什么。
他叹了口气,道:“这次进入鬼族圣地,我们遇到了一个女子。”
之后,他就把如何与黄纱相遇,还有黄纱和甘青羽之间的关系,以及黄纱如何死去的一切告诉给了凌楚。
凌楚听着这一切,脸上波澜不惊,只有在最后听到黄纱离开沙漠,灰飞烟灭的时候才稍稍动容,不禁叹息道:“唉,黄姑娘也是个苦命的人啊。”
她从心里替黄纱感到惋惜与心疼,然后轻轻拉住云端的手,道:“黄姑娘对你情深义重,你可不能食言,千万不要忘了她。”
云端心中百感交集,正要说话,凌楚却笑着打断了他,道:“你只要心中有我就行,像黄姑娘这种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的好女子,你要是忘了她,那她不就白死了吗?说实话,我也很佩服她的,敢爱敢恨,只可惜,造化弄人。”
他心中一阵感动,不免对凌楚又多了几分敬佩,叹息道:“好人不长命。”
凌楚暖暖一笑,道:“不过,我也许有办法救她。”
云端心中一惊,忙急道:“是真的吗?”
他说完才注意到凌楚笑盈盈的看着自己,才发现自己有些急过头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凌楚,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凌楚点了点头,道:“你方才说,她是沙漠之心和隐龙圣君的女儿,沙漠之心吸收天地灵气与鬼族怨气化为人形,而隐龙圣君更是天资卓绝,只要她的那颗心还在,就有办法补救的。”
她见云端一脸兴奋,又道:“不过,怎么救她,我也不知道,天底下有办法的只有一个人。”
云端忙问道:“这个人是谁?我一定要找到他。”
凌楚摇了摇头,担忧道:“罗刹王。”
云端的心立马凉了半截,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去找罗刹王的,否则一旦凌楚的秘密被知晓,那他和凌楚就绝无宁日,可隐龙圣君和甘青羽都是灵族人,罗刹王更不可能帮助他们。
凌楚轻轻拍了拍云端的手,安慰道:“你也不要太着急,来日方长,总会有办法的。”
云端释然道:“甘大哥要是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定会非常开心的,他这阵子跟失了魂一样,一句话也不说,我们都特别担心他。”
凌楚想起自己的哥哥和家人,黯然道:“亲妹妹和自己天人永隔,换做谁也都不好受,我哥哥找了我一辈子,人不在了,后辈子孙却还在找我,亲情这种东西,有时候很脆弱,有时候却又比世间一切都要牢固。”
云端知道凌楚心中难受,道:“你以后有我,我就是你的亲人,这一次人族的危难要是能够化解,我就带你回云家村,和我的家人团聚。”
他说完,又对凌楚说到:“大将军让我们明日一早就离开,为的是不牵连到我们,可是现在孟家正是危难之时,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弃他们不顾,你能理解我吗?”
凌楚为云端整了整衣裳,笑道:“你只管按照你心中所想的去做就行了,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云端心中无比甜蜜,笑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凌楚白了他一眼,嗔怪道:“不害臊,你才十七岁,就想着娶妻了吗?再说了,我还没答应要嫁给你呢。”
云端故作无赖,不要脸的说到:“是啊,我现在才十七岁,等过几年我就用八抬大轿娶你过门。”
凌楚羞红了脸,一句话也没说,慢慢和云端离开亭子。
而在远处的一间屋顶上,一男一女正默默地看着这一切,那女子听了云端的话,只觉得周身都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嫌弃道:“真不要脸。”
那男子立马讨好似的附和道:“就是。”
那女子没好气道:“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一到这里就听到云端那呆子说出这么肉麻的话,还真没看出来,这呆子平日里老实巴交的,哄起女孩子来,这小嘴儿跟抹了蜜似的。”
那男子嘿嘿一笑,道:“千羽,你要是想听,我也可以说给你听啊。”
肖千羽闻言脸色立马黑了下来,威胁道:“你要是想被我一脚踹下去的话,尽管可以试试。”
蔡商君看了看屋顶下面的景象,立马吓得闭口不言,一句话也不敢讲。
肖千羽又好气又好笑,问道:“这一次孟家有难,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抛弃大将军的的,如果商部要对军部不利,我一定会站在大将军这边,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衷。”
蔡商君叹了口气,道:“你知道我从来不过问我父亲的事情的,总之,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扛就是了。”
肖千羽心中泛起一阵暖意,遥望着王宫的方向,道:“只希望陛下能够逢凶化吉,让人族避过这次劫难。”
第二日一早,云端就一个人骑着马往青石城的方向奔去,到了黄昏时分,终于到了青石城外,只见灵族大军驻扎在青石城之下,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而在远处,鬼族的大军也在操练,呐喊声、擂鼓声响彻天地。
云端驱马前进,到了灵族大军阵前,对其中几个士兵道:“劳烦诸位大哥通报一声,人族云端,有要事求见。”
那几名士兵一听到云端的名字,先是一阵疑惑,总觉得这名字好生熟悉,蓦地才想起来,他就是在比武大会上名震天下的那个人族少年。
他们不敢怠慢,立马奔入军中,朝帅帐跑去。
不一会儿,那几名士兵就慌慌忙忙的跑了出来,对云端道:“云少侠,许大将军有请。”
云端赶紧跟着那几名士兵前往帅帐,一路上见到那些灵族士兵,军纪严明,严阵以待,心中赞叹不已,难怪灵族的士兵打仗战无不胜。
他很快就到了帅帐前,那名士兵掀起帘子让云端进入。
云端一进入帅帐,就看到帅帐的正前方坐着一名身材高大,英俊伟岸的中年男子,而沈傲颜等人和几位文人模样的男子坐在一侧,而另一侧则坐着其他的一些穿戴盔甲的将领。
他见那名主将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当下不敢怠慢,立马躬身行礼道:“云端见过许大将军。”
那主将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环视众人一眼,又看着云端,赞叹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啊,许某早前便听说云少侠的大名,今日一见,云少侠果然是人中龙凤啊,云少侠,请上座。”
他话说完,武将那一侧为首的男子立马站了起来,把位子腾出,然后立于座位之后。
云端自然不敢喧宾夺主,忙谢过那主将,然后自己找了一个末尾的空位子坐了下来。
那主将一脸赞赏,示意方才让位子的将领坐下,又对云端道:“云少侠如此谦逊,许某好生佩服。”
云端赧然道:“实不相瞒,云端此次前来,是有要事求助于许大将军。”
主将笑道:“云少侠所请之事,许某已然知晓,昨日圣女便已将云少侠的想法告知了许某。”
云端急切的问道:“不知许大将军意下如何?”
许破沉默一阵,没有说话,云端便看向沈傲颜,只见沈傲颜一脸愧色,微微冲自己摇了摇头。
云端心中失望至极,要是连灵族的大军都不愿意帮忙,以人族的兵力,根本就不是鬼族的对手。
许破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道:“云少侠,许某只是一介武夫,只能奉命行事,此次前来相助,乃是奉战龙圣君之命,然而,人皇身份未明,灵帝命我等今日便离开人族。”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既然圣女亲自为人族说情,灵族又欠云少侠的人情,许某便为云少侠破例一次,请云少侠放心,五日之内,灵族的大军绝不离开青石城半步,鬼族若是有意来犯,灵族大军,必将冲在人族大军前面,为人族打下头阵。”
第三章 破局
云端听完感激不已,五天时间虽然不多,但能够拖一天是一天,便谢道:“云端代人族百姓,谢过许大将军。”
许破微微皱眉,道:“只不过,云少侠还需早做打算,我听闻,人皇陛下明日将进入圣龙窟,若此前的谣言是假的,灵族自当倾力相助,相信鬼族也不会傻到自讨苦吃,若谣言是真的,只怕这青石城是保不住了,人皇**是抄家灭门的大罪,云少侠作为将军府的护卫,一向和孟家走得很近,恐怕在人族是待不下去了。”
云端疑惑道:“许大将军的意思是?”
许破笑道:“云少侠若是不嫌弃,可到我灵族来避难,以云少侠对灵族的大恩,灵族一定以礼相待,而且,以云少侠的本事,他日前途不可限量,云少侠若是答应加入灵族,许某将禀告战龙圣君,许某的位子,便是你的。”
此话一出,满座大惊,那些文臣武将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纷纷出言劝告许破慎重考虑。
许破完全不理会他们,只是死死地盯着云端,希望云端能答应下来。
云端先是一惊,随后有些为难道:“许大将军厚爱,云端受宠若惊,云端只不过是一个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论智谋、权术、兵法,远非在座各位将军的对手,自然不敢受此大礼,而且许大将军作为潜渊九将之首,位高权重,云端何德何能,所以,还请许大将军收回成命。”
许破其实早就料到云端会拒绝,虽然他是发自真心的想要云端加入灵族,但是他也能看出来,云端绝不会为了这个位子而放弃人族。
所以,听了云端的回答,许破虽然略有些失望,但却更加坚定了要把云端拉入灵族的想法,他表面不动声色,道:“既然如此,许某也不再强求,不过,许某的刚才的话既然说了,就一定算数,这位子,我给云少侠留着,云少侠什么时候想来灵族,这位子便是你的。”
云端谢过许破,道:“明日陛下将进入圣龙窟,云端需在午时前赶回都城,先行一步,他日必将亲赴灵族,拜访许大将军。”
许破也不强留云端,道:“好,一言为定,许某便在灵族恭候云少侠大驾。”
云端随即起身告辞,临行前对甘青羽道:“甘大哥,借一步说话。”
二人离开帅帐,又远远地离开了灵族大军,云端才对甘青羽道:“甘大哥,凌楚说了,黄纱还有救。”
甘青羽闻言,脸上的阴霾立刻消失不见,一把抓住云端的手,连眼泪都快流了出来,急道:“你说真的?你不是在骗我?”
云端小声道:“千真万确,不过这件事情不要告诉别人,因为能够救黄纱的,只有罗刹王一人。”
甘青羽一愣,虽然有些失望,但随即开心的大笑起来,道:“没关系,我拼尽全力,用尽任何办法,一定能让罗刹王救她回来。”
他说完,心情大好,随即担心道:“方才许大将军的话,你难道就不再考虑一下吗?许破是潜渊九将之首,在灵族的地位很高,我看得出来,他是诚心想让你接替他的位子。”
云端笑了笑,道:“甘大哥,先不说我又没有能力坐上那个位子,你知道的,我对这些没有什么兴趣,我的志向是守卫众生,可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只想安安稳稳、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远离江湖的纷争,是最好不过的了。”
甘青羽无奈一笑,道:“我一直把你当做好兄弟,因为黄纱的事情,我更是把你当做家人来看待,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我也不再强迫你,我是灵族人,不便插手人族的事务,但只要你有危险,我一定会帮你的。”
云端点点头,道:“这次一别,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在什么时候?”
甘青羽朝云端抱拳道:“你和凌姑娘成亲的时候,一定要把我叫上,你们这杯喜酒,我是一定要喝的。”
云端笑了笑,道:“好,说好了,到时候可不能不来。”
二人说完,大笑数声,各自离开。
云端赶紧骑着马找到何絮说的那个湖泊,然后在那里等着诸葛长鸣的到来。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云端在那湖泊边上等的都快有些不耐烦了,还是没能见到诸葛长鸣的影子。
看着远处灵族和鬼族的营地亮如白昼,云端心中不时地闪过一丝不快,叹息道:“什么时候人族的军队也能够这般强大,不再受他族的欺负。”
这时候,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云端赶紧回过头,只见诸葛长鸣一脸忧色的慢慢走了过来。
云端见到诸葛长鸣,心中高兴不已,立马跪了下来,道:“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诸葛长鸣见到云端,也是吃了一惊,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何絮呢?”
云端赶紧跑过去,讨好道:“师姑有别的事情,我就代她来了。”
诸葛长鸣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上下打量了云端一阵,会心一笑,道:“你果然没有让为师失望,鬼族的圣地,困不住你的。”
云端谄笑道:“那还不是多亏了师父教导有方,要是没有师父的惊雷剑鞘,我也没有那么容易进入圣地。”
诸葛长鸣笑着哼了一声,道:“我记得你的嘴可没这么甜,一见到我就拍我的马屁,说吧,有什么事情要求我?”
云端略有些尴尬,看来自己的演技还是太拙劣了,没想到自己的话还没说出口,诸葛长鸣就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思。
云端收起笑容,严肃道:“徒儿斗胆,恳请师父收兵回族。”
诸葛长鸣脸上笑意不减,但却十分坚定道:“不可能的。”
云端立马急道:“我知道师父你这么多年一直反对与人族起争执,族内的长老和士兵都对你心存不满,可既然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为什么这一次不能继续观望呢?”
诸葛长鸣坐在湖边,看着鬼族的营地,幽幽道:“这一次,跟以往不一样了。”
云端不解,追问道:“有什么不一样?是鬼族的长老大臣们逼迫你的吗?”
诸葛长鸣没有立即回答,良久才淡淡叹了口气,然后看着云端,道:“这一次,是我主动提出带兵攻打青石城的,御驾亲征,志在必得。”
云端又惊又气,问道:“为什么?你不是从来都不喜欢战争吗?你不是和陛下是朋友吗?阿月还那么小,你忍心看着孟家陨落吗?”
诸葛长鸣拍了拍身旁的位子,示意云端坐下来说,云端却板着脸,冷冷的看着诸葛长鸣。
云端不明白,为什么诸葛长鸣今天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师父吗?
诸葛长鸣见状,慢慢道:“这次鬼族出兵,一定要拿下青石城,如果可以,另外几座城池,我们也会一并拿下。”
云端冷笑道:“恐怕你的如意算盘要打空了。”
诸葛长鸣眉头一皱,问道:“你什么意思?”
云端指着灵族的军队,说:“你看到那些灵族军队了吗?”
诸葛长鸣头也不回,懊恼道:“我在灵族的线人告诉我,灵族军队本该今日下午就离开人族的,不知为何现在还不开拔。”
云端笑了一阵,讥讽道:“你不必等了,灵族的军队已经答应我了,五日之内,绝不会离开人族,你们若是进犯人族,他们一定会出手阻拦。”
诸葛长鸣面色大变,转头看着云端,眼中似要喷出火来,一字一句道:“你再说一遍,灵族的军队,是你让他们留下来的?”
云端傲然道:“不错,就是我去求援的,这下你”
他话还未说完,诸葛长鸣突然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提了起来。
云端看见诸葛长鸣出手,原本还想躲开,但诸葛长鸣出手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云端根本反应不及,一瞬间就被制住。
诸葛长鸣怒不可遏,喘着粗气道:“你知不知道,你坏了我的大事!”
云端整个脸都被憋得通红,只觉得快要透不过气来,艰难道:“我就是,就是要坏了你的大事,好让你,不能,不能对人族动手。”
诸葛长鸣恨恨地看着云端,见云端虽然面红耳赤,但眼神却是极为坚毅,心中一软,终究还是不忍心,一把将云端丢在了地上。
云端大口喘着粗气,伤心道:“我原本以为,你和人们口中传言的魔尊不一样,我拜你为师,把你当做亲人,没想到,你还是压抑不住自己的野心。”
诸葛长鸣大声咆哮道:“你懂个屁,你什么都不明白。”
云端争辩道:“是啊,我什么都不懂,但我至少明白,两族开战要死掉多少人,这些人都是因为你的野心而无辜丧命的。”
诸葛长鸣蹲下身子,一把揪住云端的衣服,眼里含泪,道:“你告诉我,孟瑶为了守护人族那些百姓付出了多少,到头来人族那些百姓又是如何对她的?她明日午时就要进入圣龙窟了,要阻止这一切,唯一的办法就是鬼族大军入侵,人族那些贪生怕死的人才会想到她的作用,她就可以不必进入圣龙窟了。”
他顿了顿,道:“原本灵族大军已经快要撤军了,可我千算万算,没算到你会出来坏了我的大事,你以为求援的事情孟瑶会想不到吗?你知不知道你的自作聪明,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云端一时呆住,他这才明白诸葛长鸣带兵进犯青石城的真正意图,没想到自己一时的好心,却打乱了诸葛长鸣的整个布局。(本章内容与前一章有冲突,故前一章有所改动,即:云端没有告诉孟璋,他已经让沈傲颜去灵族大军求援,孟璋对求援一事,并不知情。)
第四章 龙吟
他好半天才回过神,一想到孟瑶进入圣龙窟之后有可能遇到不测,他就从心底里觉得自己愧对孟家,更对不起诸葛长鸣的一番栽培。
云端悔恨不已,跪在诸葛长鸣面前,留下了悔恨的泪水。
诸葛长鸣看着云端,心中也是十分难受,他强自镇定住心神,将云端扶了起来,然后安慰道:“事已至此,伤心已然无用,你也是一片好心,孟家能有你这样的人誓死追随,也是他们的福气。”
云端着急的问道:“师父,现在该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去救陛下,她要是进了圣龙窟,真的会死吗?”
诸葛长鸣轻轻拍了拍云端的肩膀,道:“孟瑶要是想走,又有谁拦得住她,她已经决定进入圣龙窟,任何人都劝不住的,你记住了,接下来的事情与你无关,你什么都不要管,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越远越好,永远别再回来。”
云端连忙拒绝道:“不行,祸是我惹下的,我不能一走了之,我会和孟家同生死,共存亡。”
诸葛长鸣欣慰地笑了下,道:“云端,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害怕吗?”
云端看着诸葛长鸣的眼睛,正要说话,突然就觉得一阵困意袭来,忙镇定心神。
诸葛长鸣伸出手,在云端的头顶轻轻拍了拍,道:“好好睡一觉,睡醒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云端的视线开始模糊,连身子都快站不稳,很快就倒了下去。
诸葛长鸣把云端抱到一处隐蔽的安全地带,看了看云端,道:“阿月就靠你了。”
他说完,把云端的马匹赶走,便朝鬼族的营地走去,他一路上回忆着前不久和孟瑶见面的情景,无论他怎么费尽唇舌,孟瑶始终不肯离开人族,哪怕是进入圣龙窟,她也在所不惜,他问她原因,孟瑶只是很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二十多年前,我被选为人龙,走过圣龙窟,成为人皇,从此以后,抛弃一切,二十多年后,如果非要有一个结局,那我希望,还是能走进圣龙窟,既然身为人皇的我一无所有,那么死了之后,便可以重新拥有一切,在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
诸葛长鸣慢慢的走着,他发誓,如果孟瑶没能走出圣龙窟,他一定会屠尽人族百姓,身为人皇,她活着的时候抛弃了一切,死了的时候,自然应该获得无上的荣耀,人族百姓的性命,便应该是她的殉葬品。
云端醒来的时候,只听到耳边传来阵阵蛙鸣与蝉鸣,他立马睁开双眼,见四周漆黑一片,除了远处清晰可见的大军营地,周遭的一切都笼罩在黑暗之中。
他试着叫了几声“师父”,却听不到任何回应,心中陡然想到,诸葛长鸣一定是怕自己跟着孟家遇险,所以才把自己弄昏过去。
想到这里,他小心翼翼地摸黑走到灵族的营地,从灵族士兵那里借了一匹马和几只火把就朝双龙城奔去。
不知道这样子跑了多久,几只火把相继燃尽,好在天色已经渐渐亮了起来,云端便快马加鞭赶往都城,行至一半时,那马匹突然就口吐白沫,倒了下来,再也起不来。
云端心中焦急,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要是没有马匹,该怎么在午时之前赶到圣龙窟。
他昨天白天赶路的时候,在中途的驿站换了马匹,而灵族的这匹战马却一刻也没歇过,所以才会有现在的局面。
云端正在焦急,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循声望去,只见在远处的山坡上,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朝自己飞速奔来。
那匹黑色骏马越来越近,云端也看的越来越清楚,总觉得这匹马似曾相识,便在脑中回想,猛然间便想起这正是之前自己从商部马场带出来,后来被自己放生的那匹骏马。
骏马很快奔到了云端身前,用脑袋在云端身上蹭来蹭去,极为亲昵。
云端又是吃惊又是感动,都说世间万物皆有灵性,这话果然一点不假,他不敢再犹豫,翻身上马朝都城方向赶去。
而都城这边,天还未亮,所有人就已经早早地爬了起来,他们不约而同的赶往圣龙窟,等待着这难得一见的盛会。
人族历史上许许多多的人龙在走过圣龙窟之后会被确立为人皇都,但是像孟瑶这般已经贵为人皇却要走进圣龙窟的,还是头一遭,所以,没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们不想错过这样大开眼界的机会,即便是鬼族的军队已经围到了青石城外。
他们相信,鬼族只是虚张声势,就算打起仗来,也不会轮到他们上,顶多就是丢几座外围的城池,灵族绝对不会放任鬼族打到人族的都城来。
时间慢慢推移,围在圣龙窟外面的人越来越多,人族许许多多的达官显贵都已慢慢入场。
还有一刻钟便是午时,随着内侍官的一声“陛下驾到”,所有人都跪了下来迎接。
孟瑶在禁军的护卫下镇定自若的走了过来,脸上依旧是往日那种和蔼可亲的却又不是威严的笑容,姚统领紧紧跟在她的身旁,身后则是孟璋等人。
林雪舟阴险一笑,小声对林雪年道:“这是她最后一次被称作陛下。”
孟瑶令所有人都免礼,随后,了尘道长和一干道士开始做法,孟瑶上前焚香祷告之后,了尘道长看了看日晷,道:“午时一到,陛下将进入圣龙窟。”
肖千羽在人群中看到凌楚,却独独不见云端,心道不妙,赶紧跑了过去,小声问道:“凌楚,云端呢?”
凌楚不便告知他和魔尊的关系,道:“他出去办些事,很快就回来了。”
肖千羽看了看四周,低声道:“大将军不是让你们离开吗?你们为什么还要留下来?”
凌楚笑了笑,道:“他不走,我也不走。”
肖千羽拿她没办法,只好叹了口气,静静地站在凌楚身旁,如果到时候出了变故,云端没来的话,她就替云端保护好凌楚。
孟璋眼看午时就快到了,走向孟瑶,心中千言万语,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含泪道:“姐姐,真的非要进去吗?”
孟瑶笑着看着孟璋,眼里满是柔情与疼爱,完全没有一个人皇陛下的那种霸气,更像是一个寻常姐姐对弟弟的那种宠溺。
她伸出手帮孟璋把眼泪擦干,温柔道:“小璋,你看看你,都这么大人了,贵为军部大将军,还跟个小孩子一样,答应姐姐,不要做傻事。”
此时,内侍官大声宣读到“午时已到,陛下起驾。”
林雪年却突然站了出来,道:“陛下和大将军姐弟情深,何不让大将军陪同陛下一起进入圣龙窟,陛下人龙之身,必然不会出事。”
孟瑶面色陡变,扫视了林艾一眼,冷冷道:“李首臣,你教的好儿子。”
林艾面色较为难看,但也没说话,商部首臣便跟着起哄道:“微臣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常言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大将军和陛下血肉至亲,有大将军陪同陛下,臣等也可以安心。”
此话一出,除了军部的大臣,剩下的大臣纷纷附和。
孟璋见孟瑶为难,心中一阵绝望,大声道:“去便去,孟家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孟璋的话说完,其他人脸上一阵羞愧,闭口不言。
孟瑶急道:“小璋,别胡说,你老老实实待在外面,不许进去。”
孟璋毫无畏惧,小声对孟瑶道:“阿月和李菁已经安排妥当,我再无牵挂,姐姐,要死一起死,黄泉路上,我们姐弟俩还有个伴。”
孟瑶心中一痛,眼泪立马流了出来。
商部和政部的人见状,窃喜不已,这么多年了,孟家终于要倒了,一想到今日之后,他们又可以重掌朝纲,他们就恨不得立马把这姐弟二人推进圣龙窟。
就在这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个声音,声音刚劲有力,回荡在四周。
“我陪陛下进圣龙窟。”
孟瑶等人闻言齐齐变色,凌楚心中一惊,不自觉的握紧了肖千羽的手,喃喃道:“是云端。”
肖千羽能感受到凌楚的手心里全是汗水,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道:“别担心,他命大得很,不会有事的。”
只见云端骑着马从一堆人中冲了进来,他一身汗水,下马对孟瑶道:“陛下,云端愿意陪陛下进入圣龙窟。”
孟瑶还未答话,林雪年却突然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陪同陛下进圣龙窟?”
云端恨恨地看着他,讥讽道:“我不配,你的意思是你配?”
林雪年一时哑口无言,正要反唇相讥,林艾却怒道:“够了,你给我闭嘴,还嫌不够丢人吗?”
孟璋冷冷扫视了人族的大臣和达官显贵们,冷笑道:“当日比武大会,你们没一个人敢上场,最后靠云端赢得比武大会,今日你们还是没有一个人敢进圣龙窟,却毫不知耻,竟还敢在这里说什么配不配的话。”
这话一说出来,人族的百姓顿时议论纷纷,指责那些大臣们贪生怕死。
那些大臣羞得无地自容,不敢再说一句话。
孟瑶把云端拉到一旁,小声道:“云兄弟,你对孟家的大恩,孟家还没能报答,听我的话,感激离开这里。”
云端摇了摇头,道:“如果不是我去灵族求援,陛下也不会落到这种境地,云端身为人族子民,理当为陛下赴汤蹈火,还请陛下成全。”
孟瑶看了看孟璋,然后对孟璋含泪点了点头,孟璋心领神会,摇头叹息一声,拳头握得更紧了。
云端看了看在人群中的凌楚,冲她暖暖一笑,凌楚则压抑住内心的慌乱,报以一笑,笑容中满是支持与肯定。
了尘道长看了云端一眼,暗中赞许不已,然后大声道:“午时已到,恭送陛下。”
孟瑶回头看了看所有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然后立马朝圣龙窟里走了进去。
圣龙窟是人族圣地中的一个天然山洞,里面有什么,从来没人知晓,但凡是走了进去的,除非有人皇的陪伴,否则,绝无可能活着出来。
在圣龙窟所在的那座山上,包括圣龙窟的入口在内,自下而上一共分布着六个洞口,在人族的典籍中曾有记载。
在上面的四个洞口自下而上分别代表着忠、孝、仁、义,而最顶端的那个洞口代表着什么,典籍中没有任何记载,而千百年来,也没有人能够到达最上面的那个洞口,据传,孟瑶当年也只是到了第四个。
圣龙窟内很是宽敞明亮,孟瑶和云端慢慢的朝里面走着,一路上见到不少已经化为白骨的尸首。
云端警惕的跟着孟瑶身边,他明白,自己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要保护孟瑶。
孟瑶心中却是十分平静,她早已接受了这个结局,只是,可惜了云端,他原本前途无量,可偏偏卷进了自己的烂摊子。
他们二人走到尽头,依旧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孟瑶心中隐隐有些奇怪,便从尽头石壁上的栈道慢慢向上走着,到了第一个洞口前面,仍就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孟瑶心中更加好奇,便继续往上面走,就这样一直走到第四个洞口,圣龙窟内依旧平静如初,只听得见两人的脚步声。
她突然回头,一脸惊诧的看着云端,脸上写满了惊恐与狂喜。
云端问道:“陛下,怎么了?”
孟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回过神来,道:“没什么。”
她说完,指着最后的栈道,道:“从这里上去,就是最后的终点了。”
云端没有丝毫慌乱与害怕,笑道:“都走了这么久了,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就说了嘛,陛下吉人天相,那些人都是在胡说八道。”
孟瑶笑了笑,缓缓呼出一口气,道:“云端,我们还有最后一段路要走,如果这次能活着出去,我向你保证,你定将成为人族有史以来最为出色的人物,人族也将因为你的存在而崛起。”
云端并没有听明白孟瑶的话,只是憨厚的笑了笑,道:“陛下又在说笑。”
孟瑶笑而不语,继续沿着栈道朝最顶端的洞口走去。
站在圣龙窟外面的人,始终没见到圣龙窟里有什么反应,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久而久之,都开始烦躁起来。
孟璋紧紧握住手中的刀,心中难受至极,他知道,孟瑶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凌楚的心跳的很快,她多么想冲进去找云端,只觉得这么一会儿功夫,好似过了几年。
肖千羽紧紧握住凌楚的手,看着凌楚满脸焦急,心道:“云端能够遇到她,真是他的福气。”
外面的人开始议论纷纷,很多人都觉得孟瑶是出了事情。
林雪年趁林艾不注意,突然跑到孟璋身旁,指着孟璋大声喊道:“这都过去多久了,都没有听到龙吟,孟瑶也许早就死在里面了。”
孟璋闻言大怒,拔出刀就要诛杀林雪年,林雪年吓得立马跑到人群里躲了起来,大声道:“怎么?你还想杀人灭口吗?我告诉你,你就是杀了我,也堵不住天下的人嘴,今天这么多人都在场,众目睽睽之下,我看你如何狡辩。”
林雪年见孟璋气的直发抖,却又不敢提刀上前,不禁更加猖狂嚣张起来,得意道:“孟瑶身为人皇,不洁身自好,有违族规,令人族蒙羞,死有余辜,孟氏一族,助纣为虐,所犯罪行,罄竹难书,按族规,当抄家灭门。”
此话一出,所有的人族百姓都怒不可遏,纷纷咒骂孟瑶和孟璋,孟璋苦笑一阵,绝望的闭上了双眼,小声道:“姐姐,这就是你一心要守护的人族。”
肖千羽见状,慢慢地握紧了手中的鞭子,将凌楚护在身后,在她身后的孟璋的一些亲信以及军部的要员,也都慢慢握紧了兵器,只待孟璋一声令下,便和商部、政部拼个鱼死网破。
人族百姓的骂声渐渐高涨,有些甚至想要上前和孟璋动手,但一看到孟璋手里的那柄钢刀,立马就被吓得退了回去。
突然,整个圣龙窟和圣龙窟都剧烈的晃动了起来,众人又惊又怕,纷纷远离,正在惊疑之际,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声从山顶传来。
众人睁大双眼,呆呆地看着山顶,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紧接着,又是两声震耳欲聋的龙吟声,只见在高高的山顶上,最顶端的那个洞口,慢慢出现了两个人影。
孟瑶静静地站在前面,傲然的注视着身下的一切,一派君临天下的模样,云端则恭敬地立于身后。
人族百姓先是震惊不已,一时间全部呆住,就连孟璋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人群中,突然有一个人面朝孟瑶的方向跪了下来,他身边的人也一个一个地跟着跪了下来。
很快,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商部和政部的人又惊又气,心中虽然不甘心,但事已至此,他们已经没有办法扭转局面,也只好相继跪了下来。
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孟璋高呼:“恭迎人皇陛下!”
其余所有人不管是发自真心,还是装腔作势,但都跟着一起喊出了声。
一时间,整个圣龙窟外都回响起这庄严的呼声,声势浩大,响彻天地。
云端蓦地跪下,跟着喊道:“恭迎人皇陛下。”
孟瑶心中激动万分,久久不能平静,她眼里含着喜悦的泪水,转身一把将云端扶起来,道:“云护卫,从今日起,你无需向我行跪拜礼。”
她又转身看着人族的百姓和远方的江山,只觉得已经许多年没有这么开心过了,不禁大笑起来,道:“人族的命运,将从今日开始改写。”
第五章 开恩
孟瑶的话说完,山下顿时一阵欢呼,她转身看了看云端,道:“敢下去吗?”
云端走到前面,看了看下方如蝼蚁般渺小的人们,他此刻所站的地方,距离地面高达数十丈,未免有些心惊胆战,但还是壮着胆子,道:“云端愿意一试。”
孟瑶笑了笑,然后率先从高高的山顶一跃而下,云端见状,紧随其后。
山下的众人只见到两道人影飞快落下,笔直而陡峭的绝壁在他们眼里就如平地一般,孟璋等玄术修为高深的早早地就已经看见了孟瑶和云端二人,而其他功力稍差一些的,还有那些普通人,则在距离很近的时候才完全看清楚二人。
孟瑶龙袍飞舞,虽是一介女子,可身上透出的那股英气,让许多男儿都自愧不如,她在人族百姓的惊呼声中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仿佛天神下凡一般,让许多人都看的痴了。
而在她身后的云端也很快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他年纪还小,脸上甚至还有些稚气,然而比武大会上的一战成名,和今日的忠心护主,让人们不得不对这个少年刮目相看。
许许多多的妙龄女子纷纷对云端投以倾慕和热烈的目光,云端一接触到这些女子的目光,只觉得很是难为情,忙把目光从这些人身上移开,面颊绯红的静静跟在孟瑶身后。
孟璋呆呆地看着孟瑶,好半天才回过神,与孟瑶对视一眼后,突然大笑了起来,然后转过身,不怀好意地看着林雪年,冷冷道:“林公子,请把你方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林雪年面色陡变,心中慌乱,立马跪了下来,不停求饶道:“陛下,小人一时糊涂,胡言乱语,请陛下饶过小人这一回。”
他说完,一脸惊慌地看着林艾,眼中满是哀求与惊恐。
林艾面色阴沉,又羞又气,蓦地走上前一脚把林雪年踢翻在地,然后跪了下来,装作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道:“犬子冒犯陛下,实乃大不敬之罪,微臣不敢徇私,然而,犬子今日犯下大错,皆因微臣平日里对他太过纵容,养不教,父之过,微臣愿代其受罚,请陛下治臣之罪。”
林雪年一听,急道:“爹,你这是做什么?孩儿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连累父亲。”
他说完,不停地朝孟瑶磕头,求饶道:“陛下,小人犯下的错,与我父亲无关,小人愿意听候陛下发落。”
孟璋冷哼一声,冷笑道:“好一出父慈子孝的好戏,只可惜,这救不了你们父子二人的命。”
孟璋说完,大声道:“林雪年恶言中伤陛下,煽动谋反,罪同叛族,林艾管教不力,来人,给我绑了。”
军部众人闻言,立刻带着绳子和枷锁走上前来,商部众人见状不妙,赶紧退到一旁,生怕把自己也给卷进去。
政部众官员见林艾落得如此下场,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上前为其求情,毕竟林雪年在这么多人面前出言侮辱人皇,还借机煽动人族百姓对付孟家,这可是叛族的大罪,任谁也担待不起。
林艾在政部混迹多年,从未出过任何纰漏,是以孟璋找不到机会和借口对他下手,而这一次,却是林艾自乱阵脚,以孟璋恩仇必报的脾气,他绝不会放过眼前这个难得的机会。
政部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没有任何人敢为林艾出头,否则,一旦被安上一个林艾同党的罪名,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林艾听了孟璋的话,又看了看自己在政部的那些下属,一时间只觉得万念俱灰,想不到,自己掌管政部这么多年,就连孟璋都没能把他斗垮,而最后居然栽在了自己的亲儿子手上,更让他心灰意冷的是,平日里那些跟在自己身边表忠的亲信,危难之时却没有一个人敢为他求情。
他看了看孟瑶身后的云端,突然大笑了起来,大声道:“真是可笑,跟了我几十年的心腹,居然还不如孟家一个小小的护卫。”
林艾表面上笑的是身后那群贪生怕死的部下,实则笑的是自己,他替自己觉得汗颜,和孟瑶相比,他什么都不是。
这一刻,他突然有些迷茫,自己这一生,究竟做了些什么?他思前想后,自己的前半生,为了仕途摸爬滚打,踩着同僚的肩膀和尸体爬到了这个位子,后半生全部都在和军部,和孟家作对。
他想找出一件有功于人族的事情来,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自己到底为人族做了什么,他终于明白,自己除了和军部作对,似乎没有做出什么有意义的大事情来。
到了这一刻,林艾想知道,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到底有什么意义,他想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对的,可他没办法自欺欺人。
他看了一眼孟瑶,想起来二十多年前,她孤身一人走进圣龙窟,随后被选为人皇,赴灵族谈判,之后夺回青石城,鬼族再也没有进犯过人族,一想到自己居然与她作对了这么多年,他就觉得无比的后悔,只可惜,这些道理,他明白的太晚了。
林艾挺直了身子,然后朝着孟瑶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感激道:“有陛下在,人族之幸,苍生之幸。”
孟瑶看了看林艾,心中泛起一阵心酸,又看了看林雪年,道:“林公子,上一次你在人族的比武大会上,就已经说了不该说的话,险些害的人族丢了青石城,我看在林大人的面子上,没有责罚你,原以为你能洗心革面,谨言慎行,哪成想,你还是没能真心悔过。”
她说完,对林艾道:“林大人,你为官数十载,又是政部首臣,为何偏偏对令郎如此溺爱?他虽成不了人族之栋梁,但你若任由他这般胡作非为下去,迟早会害了你们整个林家,这一次,我不予追究,望林大人好自为之。”
林艾先是一呆,然后才回过神来,朝孟瑶叩谢道:“陛下仁德,林艾在此立誓,绝不再让犬子犯错。”
林雪年也是万万没想到孟瑶居然会放过他,忙磕头如捣蒜,叩谢道:“谢陛下不杀之恩。”
孟璋见状大惊,急道:“陛下,林雪年所犯之罪,不可饶恕,若是轻易饶过,他日再有人以下犯上,恐难服众,还请陛下三思。”
孟瑶冲孟璋使了个眼色,然后高声道:“我意已决,但这是最后一次,他日若再有人犯下此罪,定按族规论处,绝不姑息。”
孟璋知道自己拗不过孟瑶,只好闷哼一声,对着军部的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政部和商部的官员立马齐声道“陛下圣明,陛下圣明”,周围的百姓见状也跟着一起喊了起来。
孟瑶叹了口气,对孟璋道:“小璋,我累了,去你府上休息片刻吧。”
孟璋忙点了点头,吩咐几名宫女轻轻将孟瑶扶了龙辇,内侍官高声道:“陛下起驾,摆道将军府。”
姚飞羽立刻吩咐禁军上前开路,人族众人立马跪下,恭送孟瑶离开。
云端等人紧紧跟在身后,他牵过自己的那匹骏马,然后笑嘻嘻的冲凌楚跑了过去,见到肖千羽后,高兴道:“少城主,别来无恙。”
肖千羽故作高冷的点了点头,道:“你小子没给军部丢脸,我爹的寒露是送对人了。”
云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轻轻把凌楚扶到了马上,自己则牵着马和肖千羽一边走着,小声道:“少城主,你最近会去灵族吗?”
肖千羽疑惑道:“军部的事情忙得很,暂时去不了,你问这个干嘛?”
云端看了看四周,不知道该不该把甘青羽的事情告诉给她,毕竟他们是师兄妹,肖千羽如果能够多劝劝甘青羽的话,甘青羽一定会好很多,但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撒谎道:“没事,我就随口问问。”
肖千羽知道云端在撒谎,但也没有拆穿他,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道:“对了,我父亲邀你到醉梦城一聚,原本早就想告诉你的,可你这一个多月没有踪影,我父亲还以为你不给面子呢,这次你既然回来了,说什么你也得跟我去一趟,听到没有?”
云端想起来自己答应凌楚的事情,离开都城回到云家村正好也要经过醉梦城,便一口答应了下来,道:“好,云端到时候一定过去。”
肖千羽点了点头,道:“嗯,你要去的时候,告诉蔡商君一声,把他一起带过去。”
云端先是一愣,满脸不解,问道:“为什么?”
肖千羽脸色一红,没好气道:“按我说的做就是了,问这么多干嘛?”
她说完,立马朝前方的姚飞羽赶了过去。
凌楚抿嘴一笑,小声对云端道:“你没回来的时候,蔡公子来找过你好多次,说是上次比武大会上,肖老城主邀请他到醉梦城聚一聚,但是蔡公子害怕肖老城主,知道肖老城主对你十分喜欢,想让你跟他一起过去,到时候给他说说好话。”
云端恍然大悟,开心的笑了笑,道:“这算是见岳父了吗?少城主也是,直接告诉我不就得了吗?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
凌楚嗔怪道:“少城主毕竟是女儿家,脸皮薄,你当她和你一样么?”
云端一听,顿时就觉得这话很奇怪,也回头嗔怪道:“我怎么了?你到底是帮我还是帮她啊,你好歹也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儿,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
他一时激动,说话的声音太大,周围的人一下子全都听见了,纷纷注视着云端和凌楚二人。
凌楚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忙把头垂得低低的,但心里却满是欢喜。
云端被众人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忙尴尬的笑了笑,低头牵着马往前走。
人族的那些妙龄女子,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平民之女,听到云端刚才说的话,又见到他二人如此亲近,心中纷纷泛起一阵酸意,对凌楚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蔡商君在人群之后,看着这一切,悠闲道:“少年成名,屡立奇功,美人为伴,真是让人羡慕得很啊。”
蔡首臣听了他的话,气得脸色发白,闷哼一声,指着他道:“你还有脸说羡慕别人,你看看你一天都干了些什么?”
蔡商君不怒反笑,吊儿郎当道:“这不能怪我啊,不是你从小就不让我插手家里的事情的吗?”
他说完,慢慢靠近他父亲,指着不远处的林雪年,嬉皮笑脸道:“你看林雪年,他倒是愿意帮他父亲,我要是帮你,说不定还不如他呢。”
蔡首臣一时语塞,哑口无言,他嘴上虽然埋怨蔡商君不思进取,但心中更庆幸蔡商君没有插手朝堂之争,毕竟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真要是像林雪年那样闯出了什么大祸,自己后悔都来不及。
他好半天才叹了口气,小声道:“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就好,还有,肖老城主邀请你去醉梦城游玩,你可要把握住机会,把你那些大少爷的臭脾气给我收起来,千万不要失了礼数,少城主极为孝顺,凡事都听老城主的话,老城主若是对你不满意,你们这门亲事也就黄了一半,所以这次见面,决定了你和少城主的姻缘,你自己要拿捏好分寸。”
蔡商君打开扇子为蔡首臣扇着风,无奈道:“哎呀,爹,八字还没一撇呢,你怎么就提到亲事上去了?我这才什么年纪啊,你就催着我的婚事了。”
蔡首臣慢慢走着,道:“你能成家立业,为父才能放下心来,做父亲的,自然是希望儿子能够早点成亲,安安稳稳的静下心来过日子,不要整日跟个浪荡子一样,天天在外面鬼混。”
蔡商君笑了笑,道:“放心吧,儿子心里有数,老城主那边,有千羽和云兄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蔡首臣听到“云兄弟”这三个字,眉间闪过一丝忧色,过了一会儿,才道:“如果老城主问起那个问题,你知道该怎么回答的吧?”
蔡商君面色陡变,悲声道:“儿子知道,爹,你放心。”
蔡首臣轻轻拍了拍蔡商君的肩膀,道:“记住我的话,不管在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忘了你我父子间的约定。”(22号晚上还会有一更,4000字左右)
第六章 茶馆
孟瑶在禁军的护卫下慢慢到了将军府,李菁听闻孟瑶圣驾降临,早已率领将军府众人在府外等候。
众人一见到孟瑶的龙辇,立马跪下来迎接,孟瑶将李菁和阿月扶了起来,道:“大家都免礼吧,我今日只是以姐姐的身份来弟弟家里做客,并不是什么人皇,诸位无需多礼。”
孟瑶说完,又对姚飞羽道:“姚统领,你让禁军在府外等候。”
姚飞羽微微一躬身,立马带着禁军守在将军府外面。
孟瑶在孟璋的带领下进了将军府,云端、凌楚还有肖千羽则紧紧跟在身后。
到了大厅,孟璋先是让孟瑶坐在主位上,然后待其余人入座后,他才屏退左右,把大门紧紧地关了起来。
孟瑶见孟璋一脸不高兴,笑道:“小璋,我知道你因为我放过林艾而对我心存不满,是不是?”
孟璋摇了摇头,淡淡道:“姐姐多虑了,小璋怎么敢怪姐姐呢。”
孟瑶也不生气,道:“你我姐弟这么多年,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虽然嘴里不说,心里却完全不认同我的决定。”
孟璋见状,便不再掩饰自己的不满,急道:“姐姐,我实在想不通你为何要放过林艾,政部和我们斗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这次机会可以扳倒林艾,你却放了他。”
孟瑶叹了口气,道:“小璋你是个聪明人,只不过一到了关键的时候就容易犯糊涂,和我们作对的是整个政部而不是他小小的一个林艾,即便是我们杀了林艾,又能如何?政部照样会有一个首臣,照样会找孟家的麻烦。”
她见孟璋的脸色渐渐缓和,道:“林艾为官数十年,虽没有什么功绩,但也没有什么大的过失,而且他能将政部的官员都紧紧握在手中,这一点是很难得的,一旦除掉林艾,那政部的官员必定群龙无首,如果这个时候商部的人从中作梗,势必会给我们带来大麻烦,林艾是死是活并不重要,与其杀了他,选出一个我们不能控制住的首臣,倒不如让他活着,替我们看好政部。”
孟璋蹙眉道:“林艾老奸巨猾,姐姐又如何能够保证他能为我们所用?”
孟瑶笑道:“经过这次教训,他恐怕再也不敢和孟家作对了,我饶了他一命,相信他不会笨到继续来自找没趣,就算他死性不改,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他能稳住政部,对我们便是好处。”
孟璋听后,暗自佩服孟瑶的心术,只是,心中隐约有些不安,担忧道:“就怕他把政部稳下来之后,继续和我们作对。”
孟瑶笑道:“为了人族的安宁,孟家受一点委屈又有什么。”
孟璋替孟瑶感到不值,道:“姐姐一心以大局为重,只可惜商部和政部那些人不明白这个道理。”
孟瑶笑了笑,道:“今天是个好日子,不要再谈这些令人扫兴的事情了。”
她顿了顿,又看了看云端,笑着问道:“云护卫,之前因为阿月的病,才不得已让你留在将军府,如今阿月的病已经治好,云护卫可有打算到我身边做事?”
云端闻言惶恐道:“陛下厚爱,云端受宠若惊,只不过,云端已经决定好了,不日将返回云家村,不能再为陛下尽忠,还请陛下恕罪。”
孟瑶一脸失望,心中颇有些慌乱,问道:“云护卫当真决定好了吗?”
云端坚定地点了点头,孟璋见状,急道:“云护卫,你一身本领,资质和天赋更是世所罕见,若回了云家村,岂不是白白埋没了你这身本事。”
孟瑶见状,忙对孟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话,转而笑着对云端道:“云护卫少年成名,却能放弃别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名声和荣华富贵,实属难得,既然云护卫已经决定好了,我自然也不会再苦苦强留,只希望,他日人族或者孟家有难的时候,云少侠能够出山相助。”
云端点了点头,恭声道:“陛下放心,只要陛下有所差遣,云端即便是远在万里之外,也一定赶到陛下身边,为陛下分忧解难。”
孟瑶看着凌楚,由衷赞叹道:“易得千金宝,难得有情郎,云护卫为了凌姑娘甘愿抛弃功名利禄,凌姑娘,你好福气啊。”
凌楚暖暖一笑,道:“陛下说的是,云端为了凌楚做了很多事情,凌楚铭记在心,定不会让云端所做的一切白费的。”
孟瑶点点头,对肖千羽道:“少城主,老城主在圣龙窟外埋伏了不少高手,想要救孟家于危难,孟瑶心中很是感激,还请转告老城主,孟家定会记住他这个人情。”
孟璋闻言一惊,忙看向肖千羽,希望肖千羽能够把事情说明白。
肖千羽面色陡变,因为肖老城主在圣龙窟外埋伏高手的事情,原本就连肖千羽也不知道,直到今日在人群中,看到那些百姓打扮的人,其中有几个都是肖老城主的亲信,这才明白过来,没想到的是,这一切居然没有瞒过孟瑶的眼睛。
她马上平复心境,谦虚道:“醉梦城是人族的城池,陛下是人族的族长,父亲帮助孟家是职责所在,不敢居功。”
孟瑶笑了笑,道:“少城主巾帼不让须眉,颇有肖老城主年轻时的气概。”
她说完,对孟璋道:“小璋,你带我去见见阿月吧,许久没见到她了。”
孟璋应了一声,赶紧带着孟瑶离去,云端三人恭送孟瑶离开后,肖千羽率先问道:“你何时离开?”
云端看了凌楚一眼,道:“后天早上。”
肖千羽点点头,道:“好,那后天早上,我让蔡商君在都城城门外面等你,你们和他一起到醉梦城。”
云端见肖千羽似乎要离开,问道:“少城主是要回醉梦城了吗?”
肖千羽笑了笑,道:“天色已经不早了,我明日再动身,但有个问题一直困惑着我,一直没能想明白,我一定要去查清楚,陛下若是问起来,就说我有事出去了。”
她说完,径直朝门外走去,走到府外,一眼就看到了站的笔直的姚飞羽,心中有些话想要说,便朝她走了过去,小声叫道:“师姐。”
姚飞羽转过头,看到了肖千羽,带着面具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但声音明显比平日里要温柔的多,道:“千羽,你找我有事情吗?”
肖千羽看了看四周,把姚飞羽拉到远处,低声问道:“师姐,倘若今日陛下真的出了差池,人族百姓和军队围攻孟家的话,师姐会站在哪一边?”
姚飞羽没有任何犹豫,语气突转冰冷,道:“禁军的职责是保护陛下,永远不会插手权力之争,陛下若是出了差池,禁军只会等待新的人皇出现,绝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肖千羽神情焦急,问道:“那如果抛却禁军统领这个身份呢?师姐会帮哪一方?”
姚飞羽沉默一阵,良久才道:“从我戴上这个面具的那一天起,便没有想过会抛却禁军统领这个身份,除非是陛下免去我禁军统领的官职,否则,我将永远坚守自己的使命。”
肖千羽叹了口气,道:“师姐的意思,千羽明白了。”
她说完,翻身上马,飞快地朝街市上奔去。
姚飞羽看着肖千羽远去的身影,心中万分难受,她颤抖着右手摸了摸自己的铁面具,入手冰冷,和自己的心一般。
蔡商君骑着马,心急火燎地朝城南一处僻静的小茶馆奔去,他刚回到府里不久,就收到了肖千羽的消息,约他在城南的小茶馆见面。
他一刻也不敢停留,骑着马就冲了过去,越往城南,街上的行人越是稀少,他不知道肖千羽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挑在这个地方见面,一想到上一次肖千羽约自己出来,和自己大吵了一架,蔡商君就觉得后怕不已,他好不容易才俘获肖千羽的芳心,眼看就快要走到一起了,他自然不希望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任何事情。
蔡商君到了那个茶馆的时候,已经是酉时了,街市上行人已渐渐稀少,这里不似都城的其他地方,一到了晚上,根本就见不到几个人。
那个茶馆敞开着大门,并没有听到说话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一个伙计坐在门口的长凳上,慵懒地靠在门边打盹儿,
这个地方他倒是来过几次,每一次来的时候这附近都见不到几个人影,但是奇怪的是,在他的印象中,这个茶馆总是开着门,那个伙计也总是在门边打盹儿,他很好奇,为什么有人会把茶馆开在这个地方。
蔡商君把马捆在茶馆外面的柱子上,慢慢朝里面走去,走到那伙计跟前,轻轻的叫了一声。
那伙计微微睁开双眼,不耐烦地打量了蔡商君一眼,又缓缓闭上了眼睛,问道:“喝茶还是找人?”
蔡商君见他神情倨傲,心想他小小的一个伙计,居然如此目中无人,这店主把茶馆开在这种无人问津的地方也就罢了,居然还敢用这种人来招待客人,就这种店主也敢开门做生意,要么是有钱,要么就是没脑子。
他心中颇为恼怒,正要开口骂人,却听到肖千羽在里面叫到:“蔡商君,你到里面来。”
蔡商君慌忙答应了一声,便愤愤地“哼”了一声,不再与那小伙计一般见识,快步朝里面走去。
只见茶馆内摆放着几张很是普通的木桌子,整个大厅除了肖千羽就再也见不到一个人,肖千羽所在的那张桌子上,摆放着几个茶杯和一壶茶,她静静地端着茶杯,轻轻地吹着茶杯里的热气。
蔡商君走到她跟前,看了看四周,问道:“千羽,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把我约到这个地方?”
肖千羽放下茶杯,然后又斟了一杯茶,放到了蔡商君面前,面无表情道:“先喝茶。”
蔡商君看着肖千羽闪着精光的双眼,心中惴惴不安,只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以他对肖千羽的了解,他更愿意肖千羽直接跳起来把他揍一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表面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汹涌。
他慢慢端起茶杯了一口,然后在心中努力回想,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会让肖千羽这般和自己置气,他想了很久,虽然始终想不通,但却越想越害怕,他看了看肖千羽,肖千羽只是认真地品茶,仿佛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
大厅里静的可怕,蔡商君最后终于忍不住了,率先打破了沉默,问道:“千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肖千羽眉头一皱,疑惑道:“我就叫你喝个茶而已,没有别的意思,你别想太多了。”
蔡商君立马否定道:“你大老远把我叫到这里来,绝不是为了喝茶这么简单吧?有什么话你就说吧,这样子遮遮掩掩的,我心里难受的很。”
肖千羽闻言放下茶杯,叹了口气,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蔡商君,冷冷问道:“你还记得上一次在街上冒充军部士兵,想要劫持阿月小姐的那个刺客吗?”
蔡商君心中暗道不妙,脸上却不动声色,道:“这件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还要旧事重提呢?当时是我糊涂,把他藏了起来,事后我也后悔了,你不会还在因为这件事情生我的气吧?”
肖千羽死死的盯着蔡商君,那摄人心魄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蔡商君,似乎能够把蔡商君的里里外外全都看了个透。
蔡商君与肖千羽的眼神一对视,只觉得自己的心思全都瞒不过肖千羽的眼睛,忙一脸惊慌的把视线移开。
肖千羽冷冷“哼”了一声,道:“我当时就怀疑你了,没想到,你到了这个时候还在说谎。”
蔡商君心里直叫苦,争辩道:“我真的没有撒谎,千羽,你要相信我。”
肖千羽猛地一拍桌子,怒道:“你还想骗我骗到什么时候?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你想要藏起来的,她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药,让你这么费尽心机的去帮她。”
第七章 辞官
蔡商君见肖千羽已经话说穿了,也不再狡辩,微微叹息一声,先是肖千羽倒满一杯茶,柔声道:“你先喝杯茶消消气,等你气消了,我们再谈。”
肖千羽一口气把茶喝掉,语气缓和道:“我不生气了,你说吧。”
蔡商君静静地坐在凳子上,沉默了一阵,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肖千羽白了他一眼,道:“你从来都不插手朝堂之争,所以我一直都在好奇,你和那个刺客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把他藏起来,但我又想不通,你如果真的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她顿了顿,又道:“商部的人没有这个胆子对阿月小姐动手,那两个刺客又和政部有血海深仇,自然不会是政部的人,可人族除了政部和商部,有这个动机又有这个本事的人,我实在是想不出还有谁。”
肖千羽面色逐渐凝重,道:“这次陛下的事情,更是让我费解,陛下**的这种谣言,究竟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为什么短短一夜之间,这个谣言就传遍了整个人族,我思来想去,有这种本事的,好像只有忠义会了。”
蔡商君点了点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再骗你,当初那个刺客,确实是忠义会让我藏起来的,你知道我和她之间的关系,我没办法拒绝。”
肖千羽担心道:“她这是在引火烧身你知道吗?大将军能够允许忠义会存在,就是因为他们不和军部作对,一旦让大将军知道这件事情是她一手策划的,忠义会就会立刻从人族消失,她也会万劫不复。”
蔡商君摇了摇头,道:“千羽,你错了,她确实是包庇了那个刺客,但劫持阿月小姐并不是她的意思,你也知道,以她的性子,决计不会对阿月小姐动手的,至于她为什么包庇那个刺客,我也不知道原因。”
肖千羽微微一怔,道:“好,这件事情我姑且不和她计较,那陛下**的谣言呢?这谣言只有凭借她的关系和人脉才能传的这么快、这么广,我告诉你,大将军还在暗中调查这件事情,他已经怀疑到了忠义会,一旦让大将军抓到把柄,你应该知道他的手段的,忠义会的势力虽然不小,但和军部比起来,什么也算不上的。”
蔡商君叹息道:“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也劝过她很多次,但她根本就听不进去,以她的见识和谋略,她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至于她为什么非要和孟家作对,她从来都不肯告诉我。”
肖千羽沉默一阵,道:“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挑在这个地方和你见面吗?”
蔡商君心中也在纳闷,便老实地摇了摇头。
肖千羽看了看门外打盹儿的那个小伙计,道:“都城势力盘根错节,商部、政部、军部还有忠义会的眼线遍布各地,我刚才跟你聊的东西,被任何一方知道了,都将引起轩然大波,只有在这里,他们的手才伸不过来。”
蔡商君心中很是震惊,他想知道这个地方究竟有何特别之处,居然能让这么多势力都不敢到这里来,他小声问道:“这个地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肖千羽笑了笑,道:“这里面的玄机你不用管,希望你能转告钱夫人,不要再和孟家作对,我和她相识一场,不想看到她最后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她说完,站起身,一口将茶喝掉,道:“后天早上,云端会在都城城外等你,到时候你和他一起去醉梦城,到了我父亲面前,该说些什么,不该说些什么,你心里要有个数。”
肖千羽话说完,看了蔡商君一眼,面无表情的正要离开。
蔡商君却突然叫住了她,柔声道:“千羽,谢谢你。”
肖千羽背对着蔡商君,脸上露出一阵灿烂的笑容,嘴上却仍旧不冷不热道:“记住我的话,千万别忘了,你要是得罪了我父亲,他要是不喜欢你的话,我也没有法子。”
她说完,快步朝门外走去,她看到门外打盹儿的那个小伙计,淡淡哼了一声,对准那伙计的凳子就是一脚,立马就把那小伙计踢翻在地,那小伙计一下子滚在了地上,但却没有马上站起来,只是慢慢睁开眼睛,看到肖千羽笑嘻嘻的看着他之后,不耐烦地吐出两个字“无聊”,然后也不起身,居然继续躺在地上睡了起来。
肖千羽觉得有趣,哈哈一笑,一脚提起来,又要踢过去,心想今天一定要把她给踹醒,哪知她这一脚刚提起来,立马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千羽施主,还请脚下留情。”
肖千羽闻言立马把脚收了回来,然后身子站的笔直,马上转过身,朝声音来处微微一躬身,道:“千羽见过大师。”
屋内的蔡商君闻言赶紧跑了出来,见天不怕地不怕的肖千羽居然对那人如此恭敬,忙朝那人看去。
只见在肖千羽的身前,站着一个面容俊秀的和尚,那和尚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纪,身披着一身大红色的袈裟,左手紧握着禅杖,右手合十在胸前,脸上似笑非笑,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蔡商君见肖千羽对他毕恭毕敬,心想此人的身份一定不简单,但在他的印象当中,人族除了净空方丈和净明大师,其他僧人似乎还不足以让肖千羽如此敬重,他心中虽然疑惑,眼前却不敢怠慢,便也跟着肖千羽对那和尚微微一躬身,彬彬有礼道:“见过大师。”
那和尚微微合十,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如此大礼,折煞贫僧了。”
肖千羽这才直起身子,道:“千羽惊扰大师参禅,罪过,罪过。”
和尚笑了笑,道:“施主言重了,贫僧适才听闻此处有声响,这才出门看上一看,这位小施主虽然惫懒,但颇具善心,还望千羽施主莫要为难他。”
肖千羽尴尬的笑了笑,道:“大师说的哪里话,千羽就是想逗逗他,原本是想把他的老板给逼出来了,没想到惊扰到了大师。”
和尚看了看茶馆,道:“游施主外出未归,千羽施主怕是要失望了。”
肖千羽摆了摆手,道:“不在就不在吧,我下次再来找他,千羽告退。”
他说完,赶紧拉着蔡商君,骑着马慢慢离开。
等走开了好远,连天都已经黑了下来,蔡商君见四周无人,这才壮起胆子问道:“千羽,刚才那和尚是谁啊,我看他年纪也不大,你为什么这么给他面子?”
肖千羽慢慢勒住马,道:“灵族三大圣僧之一的苦如大师,你自然是不认识的。”
蔡商君更加奇怪了,问道:“啊?他这么年轻就成了灵族的圣僧?而且他不待在灵族,跑来人族干嘛?据我所知,在人族的灵族人,除了炎龙圣君,似乎没有别人了。”
肖千羽脸色立马就暗淡了下来,气道:“还不是因为那个该死的谢寻春,在外面闯了一身祸,害的灵族的和尚找上了门,自己却又当个缩头乌龟躲着不出来,陛下没办法,就在谢寻春的茶馆对面,给苦如大师找了一处宅子,作为讲经说法的佛堂。”
蔡商君一听到谢寻春这个名字,只觉得有些耳熟,想了好一会儿,才惊呼道:“谢寻春,那不就是你小舅舅吗?”
肖千羽立马凶道:“呸,他才不是我舅舅,给谢家丢人也就算了,有他这样的亲戚,我们肖家都觉得脸上无光。”
蔡商君立马讨好道:“对对对,谢寻春寻花问柳,举止轻浮,不是个好鸟。”
肖千羽看着蔡商君,威胁道:“你以后要是敢像他那样,我就杀了你。”
蔡商君吓得立马摆了摆手,连连道:“不会的,不会的,借我三百个胆子,我也不敢。”
肖千羽这才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然后轻轻拍了拍马,道:“我要去找我师姐,后天早上,千万别忘了。”
她说完,赶紧拍马赶回将军府。
蔡商君看着肖千羽骑马离去的飒爽英姿,嘴角微微抽动,脸上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心里无比开心,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在肖老城主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肖千羽赶回将军府的时候,将军府外面的禁军已经撤走,她走到府门前,问守卫道:“陛下和姚统领都走了吗?”
那守卫点头答道:“陛下和姚统领刚离开不久,姚统领临行前特地交代卑职转告少城主,让少城主尽快回醉梦城。”
肖千羽淡淡的点了点头,然后朝将军府里面走去。
在另一边,林艾将大门紧闭,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大厅里,呆呆地看着放在桌旁的乌纱帽和官印,心中只觉得一阵悲凉。
林雪年一脸担忧的站在大厅外面,汗水已经湿透了衣裳,好多次鼓起勇气想要冲进去,但每一次都退了回来。
林艾从圣龙窟回来之后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大厅里面,谁也不见,也不说一句话。
林雪年只好下令不准任何人靠近,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守在外面,屋内始终没有一点声音,林雪年从白天站到天黑,连双腿都站的生疼却不敢离开一步。
夜幕降临,下人已在屋檐下将灯笼点亮,而林艾所在的大厅里却漆黑一片,林雪年有些着急,终于忍不住轻轻拍了拍门,道:“爹,孩儿可以进来了吗?”
大厅里面没有任何回应,林雪年更加着急,又加重了力度,使劲的拍了拍门,大声道:“爹,你再不说话,孩儿可就要自己闯进来了。”
他话说完,依旧没有听到林艾的回答,便再也顾不上什么,用力一把将门推开,门并未锁上,林雪年很轻松地就冲了进去,他赶紧摸到油灯的位子,把油灯点燃,然后举着油灯看到了缩在一角的林艾。
林艾躲在大厅的角落里,身子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个不停。
林雪年举着油灯慢慢走过去,心痛不已,小声叫道:“爹,你怎么了?”
林艾抬头看了看林雪年,在昏暗的灯光下,他浑浊的眸子里没有任何神采,头发散乱,一脸憔悴,仿佛苍老了几十岁一般。
林雪年小心翼翼地走近,一把跪在他面前,含泪道:“爹,你到底怎么了?”
林艾惨然一笑,慢慢支起身子,摇摇晃晃的朝摆放着官印的那张桌子走去,林雪年忙起身扶住他,但几次都被林艾推开,他走到桌前,轻轻抚摸着官印,嘴唇微微动了动,然后突然一把拿起那官印就朝地上丢去。
官印在地上滚落很远,林雪年忙跑过去准备捡起来,林艾却大声吼道:“不许捡!都是这个东西害了我,想我林艾初入官场之时,满腹雄心,忠君爱国,想不到今日却变成这个样子,连我自己都觉得面目可憎。”
他快步走过来,把林雪年拉到一旁,指着那官印,道:“你要是想被这个东西拖累一辈子,你就尽管把它捡起来。”
林艾说完,看着林雪年,见林雪年满眼泪水,身子颤抖个不停,心中也有些不忍,老泪纵横道:“今日如果不是陛下网开一面,你我父子二人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儿子,你听爹的话,别再为了那些所谓的家族荣誉和军部作对了,孟家这块顽石,我们移不开,也砸不破,如果我们继续和孟家斗下去,这块顽石迟早会把我们自己给砸死,你堂兄上一次已经吃了大亏,你不要走他的路。”
他说完,又道:“从今日起,我再也不插手政部和军部的争斗了,明日早朝,我便向陛下请辞,你现在告诉为父一句话,这官印,你要还是不要?”
林雪年看了看林艾,又看了看地上的官印,突然跪了下来,朝林艾磕了三个响头,道:“父亲养育之恩,雪年粉身碎骨无以为报,父亲只有雪年一个儿子,雪年绝不以身犯险,让父亲担惊受怕,父亲若是请辞,孩儿便跟在父亲膝前尽孝。”
林艾笑了笑,只觉得几十年来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轻松过,喃喃道:“好儿子,好儿子。”
第八章 临行
第二日,人族的早朝上,林艾果然向孟瑶请辞,这一举动震惊了所有人,就连孟瑶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她放过林艾,就是为了让林艾能够继续控制好政部,却没想到他居然主动辞官。
林艾在官场上打拼了大半辈子,宦海浮沉,经历了风风雨雨,对权力的迷恋已经到了几近疯狂的程度,所以,任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视前程如性命的人,居然可以放弃政部首臣这个别人几辈子都爬不上来的位子。
孟瑶和其他政部大臣自然是一番苦劝,让其留下,但林艾已经铁了心要告老还乡,任凭众人如何挽留,他的决定始终没有任何改变。
林艾的弟弟林蒿心中盘算良久,他不知道林艾的辞官对自己来说到底是福还是祸,以林艾在政部的影响力,他一旦辞官了,如果自己能够代替他,那么他的那些属下就会愿意帮助自己,自己兴许还能趁机往上面爬一爬。
但是如果林艾不在政部之后,这些人又不愿意再理会自己,那么仅凭自己的本事,根本就无法在政部立足,想到这里,林蒿心中有些慌乱,只好也跟着劝他留下来。
最后,孟瑶见林艾已经下定了决心,便坦然道:“既然林大人已经做好了决定,那我也不再强求了,林大人为人族鞠躬尽瘁多年,人族百姓铭记在心,他日若是有任何需要,孟瑶和人族上下,定当全力相助。”
林艾叩谢孟瑶,然后交出官印,最后再看了王宫大殿一眼,缓缓离去。
孟瑶看着林艾略显沧桑的背影,心中感慨颇多,没想到像林艾这样一个热衷于功名仕途的人,居然舍得放下这来之不易的一切。
大殿下面的官员议论纷纷,突然有几名政部官员上前像孟瑶请愿道:“政部不可一日无主,还请陛下尽快定下首臣的人选。”
此话一出,下面的官员纷纷附和。
孟瑶万没料到林艾会突然辞官,所以也从未想过政部首臣的人选,一时间措手不及,淡淡道:“首臣一事,关乎政部安危,还需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这些日子,便由林蒿林大人代为主持政部大小事务,待首臣人选确定之后,再行封官受印,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政部众官员面面相觑,随后一齐答应了下来,林蒿心中又惊又喜,忙朝孟瑶跪谢,道:“林蒿谢陛下信任,定不辜负陛下的期望。”
孟瑶点点头,嗯了一声,道:“令兄为政部尽心多年,政部首臣还没定下来的这段时日,林大人代行首臣之事,受累了。”
林蒿谄笑道:“陛下言重了,为陛下、为人族、为政部做事乃是我等臣子的本分,岂敢言累。”
孟璋等军部众人把林蒿的丑态看在眼里,只觉得分外恶心,面色冰冷,再也不去看他。
散朝之后,孟璋陪着孟瑶在王宫里走着,身边的侍卫和宫女内侍全都被遣开,孟璋略有些疑惑地问道:“姐姐已经不再追究林艾的过失,为何林艾还铁了心的非要辞官?”
孟瑶慢慢地走着,道:“也许是他突然想通了,说实话,他能够下定决心辞官,倒是颇让我敬佩。”
孟璋点了点头,道:“林艾一生为仕途所累,在这个时候居然舍得放弃政部首臣这个位子,确实是有些魄力,以前小看他了。”
孟瑶叹了口气,道:“我多么也希望有一天能够和他一样,什么都不管,轻轻松松的过自己想要过的日子,只可惜,我不能像他那样,说走就走。”
孟璋看了孟瑶一眼,问道:“如今林艾辞官,政部首臣的位子你怎么看?”
孟瑶思索片刻,道:“先让林蒿当几天看看吧,如果政部其他人没什么意见的话,就让他当下去,政部最为精明难缠的林艾都没能把我们怎样,其他人,你更不用担心了。”
孟璋点头称是,继续问道:“还有,云端明天就要离开了,难道姐姐真的就这么放他走了吗?”
孟瑶眉头一皱,淡淡道:“云兄弟自己都已经决定好了,我们再怎么留他也是没用的,放心吧,以他的本事,终有一天还会出山的。”
她顿了顿,道:“只不过,我希望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孟家已经安然无恙,全身而退了。”
孟璋道:“他带给我们的惊喜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我很想知道,他以后会有怎样的成就。”
孟瑶笑了笑,道:“前无古人,至少在人族的历史里,没有人可以赶得上他,至于他能走到哪一步,全靠他的造化了。”
她说完,小声对孟璋道:“你回去告诉他,云家村的禁制,长鸣在十几日前就已经替其解掉,云家村的村民,以后再也不会被困在山里,他们可以到人族的任何地方生活,人族将永远记得云兄弟的恩情,所有从云家村走出来的村民,人族都将以礼相待。”
孟璋问道:“姐姐你不亲自去送送他吗?”
孟瑶笑了笑,然后看了孟璋一眼,道:“放心吧,以后还会再见面的,他不会放弃他自己的使命,而且,我们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去送他,他现在也算得上是孟家的亲信,一旦让别人知道他离开了,对我们不利。”
孟璋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请姐姐放心。”
夜里,云端静静的坐在屋顶打坐,突然听到身后一阵响动,他忙转过头,只见诸葛长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云端心中一喜,马上站起来朝他行礼,道:“师父。”
诸葛长鸣欣慰的点了点头,道:“有长进,这么快就能发现我在身后了。”
云端嘿嘿一笑,道:“师父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诸葛长鸣淡然道:“没什么事,听说你要走了,就过来看看你。”
云端惊道:“师父为什么会知道?”
诸葛长鸣淡淡一笑,道:“从你进入鬼族圣地的时候我就知道,以你的性子,一定会离开人族,所以在那个时候我就去了云家村外把鬼手阵给解开了。”
云端大喜,谢道:“多谢师父相助,云端感激不尽。”
诸葛长鸣摆了摆手,道:“你不必谢我,师徒一场,这都是我该为你做的,况且这次人族之围能解,你也出了不少力。”
云端闻言,马上问道:“鬼族已经撤军了吗?”
诸葛长鸣点了点头,道:“我带兵到人族来,为的就是解救孟家,孟家既然安然无恙,我自然不必再留下去了,鬼族那些长老和将军们虽然不甘心,但灵族大军守在青石城,他们也没办法,只能选择回鬼族。”
他说完,看了看云端,感慨道:“你虽与我相处时间不长,却深得我心,如今你要走了,为师还有些舍不得。”
云端面色凝重道:“师父授业之恩,云端永生不忘,不能报答师父的大恩,实属遗憾。”
诸葛长鸣摇头道:“你先是救了阿月数次,后来又帮助人族赢得了比武大会,之后又进了鬼族圣地,最后又救了孟瑶,你欠我的早已经还完,我欠你的却远未还尽。”
云端心中好奇,欲言又止,沉默了好一阵,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师父,你身为鬼族族长,却一心为人族着想,处处担心陛下的安危,你能告诉我,你和陛下的关系吗?”
诸葛长鸣似乎早就料到云端会这样问,所以并没有吃惊,也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叹息一阵,无可奈何道:“我和孟瑶的关系,一言难尽,说来话长,他日若是有机会,再告诉你不迟,现在,我唯一可以告诉你的就是,我这个魔尊的位子,也是为了孟瑶才坐上去的,如果不是因为她,我或许也会和你一样,过着闲云野鹤、浪迹天涯的生活。”
云端从诸葛长鸣的语气和眼神里可以看出来,他对孟瑶的那种情愫,这是一个杀人无数、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尊所不该拥有的柔情,他爱屋及乌,就连孟瑶的侄女阿月,他也非常疼爱,只可惜孟瑶身为人皇,注定不可能和他有结果,而且云端也不知道孟瑶对诸葛长鸣是怎样的态度,也许孟瑶压根儿就不知道诸葛长鸣苦恋着她。
想到这些,云端不禁叹了口气,暗中为诸葛长鸣和孟瑶感到惋惜。
诸葛长鸣轻轻拍了拍云端的肩膀,道:“这次一别,你我师徒见面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你答应师父一件事。”
云端道:“师父请讲,只要云端能做到,一定不会推辞。”
诸葛长鸣看着王宫的方向,道:“如果有一天,孟家再次遇到了危难,师父希望你能够站在孟家这边,帮他们渡过难关,可以吗?”
云端点头答应道:“师父放心,云端已经答应过陛下,只要陛下召唤,云端一定赶到陛下身边为其效力。”
诸葛长鸣欣慰的笑了笑,道:“孟瑶没看错你,为师也没有看错你。”
他说完,转过身道:“好了,师父也要走了,再不回去,鬼族的那群长老要起疑了,能有你这样的徒弟,为师心里很开心。”
诸葛长鸣说完,再也不停留,纵身消失在浓浓的夜色当中。
第九章 婚事
第二日一早,孟璋带着李菁和阿月亲自把云端送到城外,蔡商君已经早早地在那里等着,他先是冲云端笑了笑,看到孟璋那张冰冷的脸之后,立马躲得远远的。
孟璋下马,对云端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云护卫这次离开都城之后,可千万不要忘了我们,以后若是有机会,也常回来走走,孟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你也将永远是孟家的贵客。”
李菁也上前柔声道:“云护卫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回来,只盼你能和凌姑娘过上好日子,若是你们二人成亲之时,一定要邀请我们,大将军和我一定会赶过去。”
云端躬身道:“云端和凌楚在将军府的这些时日,幸得大将军和夫人照料,云端铭记在心,相信下次见面,不会太久。”
孟璋闻言一笑,紧紧的将云端抱住,好久才松开来,心里有些难受,道:“珍重。”
云端微微一怔,没料到孟璋居然也会这么煽情,忙点头道:“朝堂凶险,大将军还需谨慎行事。”
阿月一脸伤心的走到凌楚身前,拉着凌楚的衣袖,只是流泪,也不说话。
凌楚微微弯下身子,伸出白玉也似的手,轻轻为阿月擦干眼泪,柔声道:“阿月不哭,大姐姐和云叔叔还会再回来的,到时候你一定要把你那幅没有完成的画,画好之后给大姐姐看,好不好?”
阿月抽噎着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云端,嘟起小嘴,凶道:“你要是欺负大姐姐,我就拿橘子扔你,还有栗子,没剥过壳的栗子。”
云端忍俊不禁笑了起来,道:“好,到时候云叔叔给你带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过来。”
阿月一呆,没有明白云端说的意思,凌楚面色绯红,嗔怪道:“你又没正行了。”
孟璋和李菁相视一笑,对二人道:“就此别过。”
云端和凌楚也抱拳行礼道:“就此别过。”
说完,便牵着马朝蔡商君的方向走了过去。
蔡商君看到孟璋走得远了才探头探脑的钻了出来,一看到云端就抱怨道:“千羽让我在城门外等云兄弟你,没说过孟璋也会来啊,还好我溜得快,要不然被他看见了,又免不了一顿数落。”
云端笑道:“蔡公子你这么怕大将军?”
蔡商君摇了摇头,道:“倒不是怕他,只不过孟璋这人吧,你看着他像是个粗人,实则精明得很,尤其是骂起人来不带脏字,我被他数落过好几次,之后见了他就跟见着瘟神似的。”
云端见蔡商君就一人一马,身后没有一个仆人,好奇道:“你去见老城主,就这么两手空空的过去吗?”
蔡商君嘿嘿一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老城主视钱财如粪土,我若是带上一大车珠宝玉石过去见他,反倒是让老城主看低了我,觉得我俗气,倒不如两手空空过去,显得我实在。”
云端不禁瞠目结舌,有些担忧道:“你真的有把握老城主不会怪你太失礼了吗?俗话说得好,礼多人不怪,你第一次去见老城主,好歹也应该带点东西吧。”
蔡商君闻言一怔,自言自语道:“你说的好像道理哎,那我赶紧回去置办贺礼。”
他说完就要往回赶,云端一把拉住他,道:“算了,来不及了,你现在回去准备贺礼,今日肯定到不了醉梦城,到时候让老城主苦等,后果更严重。”
蔡商君闻言更加着急,焦急道:“这可如何是好?我答应了千羽今天过去,可现在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凌楚莞尔一笑,道:“蔡公子不必着急,老城主若是对你满意,你就算空手过去,他也不会计较,若是对你不满意,你带再多的贺礼过去,也是白费功夫,事到如今,还是先赶往醉梦城再说,切不可让老城主久等。”
蔡商君听了凌楚的话,连连点头,便赶紧招呼着云端上马朝醉梦城赶去。
三人一路狂奔,终于在申时末到了醉梦城外,那里已有城主府的守卫等候,一见到云端等人,立马就围了上来。
其中一名守卫上前躬身道:“云少侠,凌姑娘,蔡公子,城主已在城内恭候多时,还请随卑职前往城主府。”
云端问道:“你认得我们?”
那守卫笑了笑,道:“当日比武大会之时,卑职随城主前往都城,有幸见到了云少侠的风采,前几日云少侠陪陛下进入圣龙窟,卑职当时也在场,所以认得云少侠。”
云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那就有劳几位大哥带路了。”
那守卫队云端颇为敬重,忙回礼道:“不敢当,能为云少侠效劳,是卑职的荣幸。”
云端笑了笑没有说话,跟着那几名守卫往城主府走去。
到了醉梦城城主府外面的时候,一个身材婀娜,穿着粉色绣花绫罗长裙的女子静静的站在门外,那女子面容姣好,粉黛秀眉,一头长发轻轻扎在脑后,云端只觉得这女子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那几名守卫见到那女子,立马单膝跪地,道:“参见少城主。”
那女子微微一点头,柔声道:“辛苦各位了,免礼吧。”
云端惊得合不拢嘴,刚开始听到那几名守卫叫她少城主的时候,他就有些不敢相信这会是肖千羽,但那女子一开口,虽然声音温柔好听,不像往常里那么粗鲁,但确实是肖千羽的声音。
蔡商君并没有多少吃惊,他第一眼就认出了肖千羽,只不过没想到肖千羽会以女儿身来迎接自己,他们相识十多年,从小就认识,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女儿家的打扮,一时间竟看的痴了。
唯有凌楚,一脸笑意的看着肖千羽,既不吃惊,也不好奇。
肖千羽见状轻轻咳嗽一声,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低声问道:“怎么了?我这身打扮不好看吗?”
蔡商君连连摆手,道:“没有的事,好看得很,好看得很,你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女人了。”
肖千羽面颊绯红,嗔怪道:“又耍贫嘴。”
她说完,心里却泛起一阵暖意,对三人微微欠身,道:“家父已在大厅等候,诸位请随千羽前来。”
肖千羽说完,迈着小小的步子领着众人往大厅走去。
蔡商君看着肖千羽亭亭玉立的背影,只觉得心神荡漾,但一想到马上要见老城主,不禁有些慌乱起来。
云端轻轻用胳膊肘碰了一下蔡商君,笑道:“不要慌,随机应变。”
蔡商君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不慌,不慌。”
很快,众人走到大厅外,肖千羽朝里面通报道:“父亲,云少侠他们到了。”
“快请!”
肖老城主声若洪钟,言语间似乎夹杂着难以言表的喜悦。
几人快步走进大厅,朝肖老城主行礼道:“见过肖城主。”
肖老城主哈哈一笑,连忙请众人落座,待众人坐好后,他先是看了看云端和凌楚,不停地点头赞叹,接着又看了看蔡商君,不禁眉头一皱,似乎略有些不悦。
肖千羽恭恭敬敬的站在肖老城主身侧,她和蔡商君都注意到了肖老城主的神色,心中顿时疙瘩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慢慢升起。
云端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见状忙说到:“蔡公子知道今日要面见老城主,高兴的夜不能寐,生怕在老城主面前失了礼数,所以一直让云端出谋划策,云端觉得,肖老城主对那些珠宝玉器向来是不屑一顾,若是蔡公子带着那些礼物来见老城主,就显得太俗气了,所以云端自作主张,让蔡公子就这么过来了,还请老城主恕罪。”
肖老城主闻言,眉头一舒,豪爽的笑道:“云少侠考虑的很周到。”
他说完,又对蔡商君道:“商君啊,云少侠足智多谋,又如此谦恭,你可得多跟着云少侠好好学一学,以他的身份,还要帮你出谋划策,你必须得好好谢谢云少侠才对。”
蔡商君见肖老城主称自己为商君,不禁喜上眉梢,笑道:“老城主说的是,云少侠无论是武功还是人品,商君都十分敬佩。”
肖老城主点点头,对云端道:“当日千羽从我这里拿走寒露送人,老夫为此还好好地训了她一顿,那日在比武大会上见到云少侠手持双锏,力败鬼族少年,扬我人族之威,才明白,千羽没有看错人,寒露在云少侠的手中,也是它的福气。”
云端谦虚道:“老城主言重了,云端幸得少城主赐锏,若是没有少城主,也不可能有云端的今日,寒露在云端手里,是云端的福气才对。”
肖老城主见云端如此谦恭知理,心中对云端更是喜欢,他转过头又看了看蔡商君,道:“你与云少侠还有千羽年纪相仿,却手无缚鸡之力,实在是遗憾,男儿虽生于太平盛世,也不能忘记自己的保家卫国的职责,老夫早就想好千羽日后的亲事,他是我的女儿,醉梦城的少城主,又是灵族莫大将军的二弟子,就算嫁不了王公贵族,但也决不能嫁给一个不能保护他的人。”
这话一说完,所有人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尤其是蔡商君,他虽然早就料到肖老城主会说一些不好听的话,但真的听在了耳朵里,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但肖老城主说的却又句句在理,像他这样久经沙场的老将,自然不会希望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软弱无能的人。
肖千羽听了老城主的话,心中也为蔡商君着急,她知道老城主这话说的有些重了,但却不敢违抗老城主的话。
云端正要开口为蔡商君说好话,肖老城主却挥手示意云端停下,然后继续看着蔡商君,道:“不过,那一日在比武大会上,你见千羽负伤,明知道自己不会玄术,却还敢护在千羽身前,上台挑战那鬼族少年,不得不让老夫对你刮目相看,也就是从那一刻,我才明白了一个道理。”
他顿了顿,道:“并非只有像我们这样的人才能保护千羽,如果有一个人可以不顾性命的去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哪怕他不会玄术,哪怕他手无缚鸡之力,也照样有保护千羽的资格。”
肖老城主的话说完,肖千羽眼中的泪水已经止不住的留了下来,他看着云端,又看着蔡商君,道:“我这个做父亲的,总有一天会离开她,我希望你们两个能够保护她,云少侠你是她的好友,可愿意答应老夫这个不情之请?”
云端立马起身抱拳,坚定道:“老城主放心,云端定保少城主无虞。”
肖老城主赞赏地点了点头,又对蔡商君道:“你若是能够答应老夫的条件,老夫便将千羽托付给你。”
蔡商君激动道:“老城主请说。”
肖老城主笑了笑,道:“你来这里,你父亲应该给你交代了很多话吧,倒不如你先说说看。”
蔡商君也笑道:“父亲猜得没错,老城主果然会问起这个。”
他看了看老城主身侧的肖千羽,道:“父亲从小不准我参与家里的事情,更不许我介入朝堂之争,他不反对我与千羽的事情,只提了一个条件,他日若是商部和军部起了争端,我不许管这里面的恩怨。”
肖老城主闻言微微一笑,道:“连你父亲这样的人都能明白这个道理,老夫又岂是不讲理的人,你回去转告你父亲,我们之间的恩怨纠纷,绝不牵涉到你们下一辈,他日若是兵戎相见,千羽也不会插手我们之间的争斗。”
他说完,对肖千羽一笑,道:“千羽,商君为了你可以抛却家族恩怨,你当然也要跟他一样,你若是能够答应我,不再插手军部和商部的争斗,你们这门亲事,为父便答应了。”
蔡商君没想到一向以固执著称的肖老城主居然如此深明大义,便一脸迫切的看着肖千羽,希望她能够答应下来,但他见到肖千羽一脸难色,心中又有些不忍,道:“千羽,你也不用为难,日后你站在军部这一边,我也不会说什么的。”
肖老城主闻言不悦道:“混账话,你蔡家都能明白这个道理,我肖家又岂能不讲道理。”
他说完,对肖千羽道:“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之前的这么多年让你受苦了,只希望你以后能够以一个女儿家的身份活着,相夫教子,不要再去插手朝堂上的争斗,这便是为父对你最大的期望。”
肖千羽闻言,不忍肖老城主再担心,擦了擦眼泪,道:“父亲放心,女儿一定听父亲的话。”
肖老城主闻言哈哈大笑,对蔡商君道:“好,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你回去告诉你父亲,三年之后,千羽才能嫁进你蔡家,你们若是等不起,这门亲事便作罢。”
蔡商君高兴的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忙按捺住心中的狂喜,道:“老城主放心,莫说是三年,再久我也等得起。”
云端和凌楚也是开心不已,能够见证着他们二人走到一起,有情人终成眷属,只觉得蔡商君的痴情终于有回报了。
云端恭贺道:“恭喜老城主,喜得佳婿。”
老城主笑道:“你也帮了不少忙,你当我不知道,是他小子没准备贺礼吗?”
蔡商君面皮发烫,顿时羞得无地自容。
老城主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开心,道:“这小子可真是捡了个大便宜,空手从我这里把我的宝贝女儿给套走了。”
肖千羽又羞又喜,忙嗔怪道:“爹,你又拿女儿寻开心。”
老城主指着蔡商君,道:“这次老夫可以不和你一般见识,但是下一次提亲的时候,要连本带利的全部算上,要是寒碜了,千羽是不会嫁到你们家的。”
蔡商君慌忙点头,连连道:“一定一定,商君一定八抬大轿迎娶千羽过门儿,让千羽风风光光嫁入蔡家。”
第十章 三圣
当天夜里,肖老城主格外高兴,盛情款待云端和凌楚,他已经将蔡商君当成了自家人,是以并没有对他特殊照顾。
蔡商君也乐的如此,到了这个时候,肖老城主如果还把他当成客人一样对待的话,那未免也显得太生分了。
酒足饭饱之后,肖千羽拉着凌楚在府内闲逛,二人手挽手,看起来颇为和睦,凌楚一脸笑意,道:“少城主心里应该很开心吧?”
肖千羽脸上露出难以言表的笑容,道:“开心倒是不假,只是觉得这一切跟做梦一样,我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够做回一个女儿家。”
凌楚笑了笑,看着肖千羽,赞叹道:“你这身打扮很好看,看来还是女儿家的装束适合你。”
肖千羽哈哈一笑,然后转了个圈,看着自己身上的那身衣服,抱怨道:“我还是喜欢我以前的那套衣服,这些衣服虽然好看,但穿在身上总觉得十分别扭。”
凌楚笑道:“多穿穿就会习惯的,你以后可能都会以这身打扮示人了。”
肖千羽幸福却又无奈的叹息一声,然后道:“先不说我了,你和云端怎么打算的?”
凌楚道:“先跟着他回家,其他的以后再做打算吧。”
肖千羽正要说话,突然从外面跑进来一个守卫,对肖千羽道:“少城主,府外来了一个人,说是要找少城主你。”
肖千羽微微皱眉,道:“你把他带进来吧。”
那守卫面有难色道:“那人不肯进来,非要少城主你出去见他,我们怎么赶他也不走,几个兄弟和他动了手,还被他打伤了。”
肖千羽面色不善,对凌楚道:“凌姑娘你先去云端他们那里吧,我去会会那人。”
她说完,就跟着那守卫朝府外走去,一出了城主府,就见到一群守卫如临大敌的围着一个青衣男子,其中不少守卫已经躺在地上哀嚎不已。
那青衣男子五十岁左右的年纪,一副儒生打扮,头戴方巾,两鬓已有些许白发,他身穿青色长袍,脸上隐隐露出一股书生气,双目却又发出阵阵精光,摄人心魄。
肖千羽一见到他背后背着的那把长剑,心中暗道不妙,立马躬身道:“晚辈肖千羽,见过古前辈。”
那青衣儒生面色稍稍缓和,朝肖千羽回了一礼,淡淡道:“少城主,古某有事情找你,这些守卫不愿意通报,古某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肖千羽不敢放肆,恭敬道:“古前辈要来人族,为何不提前打声招呼,既然到了醉梦城,还请府内一叙,不然传了出去,说醉梦城怠慢了前辈,到时候陛下怪罪下来,千羽担待不起。”
男子摇了摇头,道:“古某闲云野鹤漂泊惯了,今日来此,只是想从少城主口中打听到谢寻春的下落,只要少城主告诉古某谢寻春的行踪,古某立马就走,绝不打搅少城主。”
肖千羽为难道:“不瞒古前辈,千羽也不知道谢寻春的下落,前几日千羽还在双龙城遇到苦如大师,他也在追查谢寻春的下落。”
男子眉头紧锁,问道:“你是说,苦如和尚也在找谢寻春?”
肖千羽不敢撒谎,忙点了点头,道:“千真万确,谢寻春虽然是我舅舅,但他平日里惹是生非,千羽并未与他有过来往,并不知道他躲在何处。”
男子闻言思索一阵,慢慢点了点头,道:“少城主的话,古某信了,既然如此,古某就先告辞了。”
他话刚说完,肖老城主已经和云端等人出了城主府,肖老城主见到那男子,恭敬道:“古老弟到了醉梦城,要是不进去喝一杯,传出江湖,岂不是让江湖人士笑我醉梦城不识礼数吗?”
男子朝肖老城主作了一揖,彬彬有礼道:“城主盛情,古某心领了,只不过,古某还要急着找谢寻春,不能陪老城主喝酒尽兴了,他日定登门赔罪。”
肖老城主一听到谢寻春三个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问道:“谢寻春那不成器的东西又闯了什么祸,竟然惊动了苦如大师和古老弟亲自找他?”
男子叹了口气,道:“谢寻春这次的祸闯的大了,若不是灵帝害怕事情闹大了脸上无光,早就已经亲自出面了。”
肖千羽闻言更加好奇,问道:“他究竟犯了什么事,连灵帝都如此震怒?”
男子看了看四周,肖老城主见状立马把那些守卫遣散,然后对男子道:“古老弟,此间再无外人,你可以讲了吧?”
男子微微颔首,道:“谢寻春的武功天资都很不错,战龙圣君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材,这才把他带到灵族历练,前不久,战龙圣君发现他的小女儿已怀胎数月,一问之下,才知道是肚中的孩子是谢寻春的。”
肖老城主闻言吓得后退了好几步,气得脸色发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肖千羽也是一脸震惊,她慌忙扶住老城主,问道:“古前辈,这事情是真的吗?”
男子点头道:“长孙小姐亲口所言,不会有错,而且在此之前,谢寻春便悄悄离开灵族,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发现他的踪迹,灵帝得知此事后,雷霆大怒,派我来追查此事,至于苦如和尚找谢寻春是否是为了这件事情,古某就不得而知了。”
肖老城主愤愤道:“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平日里拈花惹草也就罢了,居然连长孙小姐都敢冒犯,他这条命,天王老子也留不住了。”
男子冲肖老城主作了一揖,道:“古某告辞,若是老城主有了谢寻春的消息,还请及时告知古某,这件事情拖不得,到了后面只会越来越棘手,一旦战龙圣君没了耐性,只怕会影响两族的关系。”
肖老城主同样朝那男子回了一礼,道:“古老弟放心,只要一有这个混账东西的消息,我一定亲自把他抓来见你。”
男子微微点头,大步流星地朝远处走去。
肖老城主不住地叹息,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人族这段日子不太平啊。”
云端见肖老城主和肖千羽似乎都很忌惮那名男子,就低声问道:“老城主,刚才那位前辈是什么来头啊?”
肖老城主闻言一脸惊愕,问道:“你连威震天下的青衣剑神都不知道?”
云端摇了摇头,老实答道:“晚辈对江湖上的事情知道的不多。”
肖老城主笑了笑,一边慢慢朝府内走去,一边道:“那正好,老夫还可以在你面前卖卖关子。”
众人在大厅坐好后,肖老城主先是吩咐丫鬟给众人上茶,然后对云端道:“九龙圣君的传说你应该知道吧?”
云端忙点头道:“这个晚辈知道,听禁军暗卫里的傅嫣姑娘提起过的。”
肖老城主闻言点了点头,接着道:“九龙圣君因为天资卓绝,所以轻而易举就能达到普通人不可能达到的境界,但是除了九龙圣君之外,也还有一些天资绝佳的人,他们靠着勤学苦练,也能达到玄术的顶峰,比如说罗曲的那几位兄弟,还有灵族和鬼族的一些高手,罗刹族从来不离开北境,我们知道的不多,而在这些人里面,最为出色的几位,便是被称作‘圣玄三圣’的三位奇才。”
他顿了顿,道:“之所以称他们为圣玄三圣,是因为他们三个人没有龙灵之身,却已经达到了圣玄境的巅峰,与几位龙君齐名,武功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肖老城主端着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酒,继续道:“鬼族的大长老,罗刹族凌家的家奴,还有一位便是方才的青衣剑神古安民。”
云端听到凌家的家奴,便想起上一次在亡者之森里面,和凌霜在一起的那个老者,那名老者能够打伤三爷,而且还不把他们兄弟几人放在眼里,足见实力之可怕,心中认定他就是圣玄三圣之一。
他见那老者玄术和武功如此高强,一直以为他的身份尊贵无比,却没想到他居然只是凌家的家奴,一想到这里,他就对凌家好奇起来,看样子,凌家在罗刹族的实力一定不弱,圣玄三圣之一的绝顶高手居然只是他们的家奴。
肖老城主一提到古安民,就忍不住赞叹道:“古安民是圣玄三圣里面最为年轻的一个,传闻天底下能够让他拔剑的人屈指可数,一旦他拔出佩剑,必有万军难挡之势。”
他说完,又开始担忧起来,道:“灵帝居然让古安民追查这件事,可想而知他对这件事情有多重视,谢寻春的胆子也实在是太大了,战龙圣君的女儿他都敢染指,他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他死的。”
肖千羽道:“长孙小姐已有身孕在身,战龙圣君为了脸面,必然不会把此事声张出去,灵帝要顾及战龙圣君的名声,不敢惊动太多人,所以才让古前辈寻找谢寻春的下落,以古前辈的本事,只要他知道了谢寻春的下落,谢寻春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
肖老城主道:“千羽,这件事情你也暗中跟着查一下吧,谢寻春虽然混账,但说到底还是你舅舅,你外公老年得子,对他太过纵容了一些,所以才会无法无天,闯下大祸。”
肖千羽不悦道:“我可没有这种丢人现眼的舅舅,再说了,他也大不了我几岁,我从来没把他当舅舅。”
肖老城主叹息道:“你母亲就这一个弟弟,她临终前始终放心不下谢寻春,为了你母亲,我们也要想办法救救他的。”
肖千羽听到这话,又看到肖老城主因为想起亡妻而伤感,心中一阵难受,不忍肖老城主伤心,忙道:“父亲,你别担心,看在母亲的份上,我尽量想想办法吧,但是你也知道,古前辈和苦如大师都在找他,这两人我们都不敢得罪,而且一旦让灵帝知道了我们从中作梗,后果不堪设想。”
肖老城主点头称是,道:“小心为上,苦如大师慈悲心肠,就算发现了也不会为难你,古安民想必也会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一旦被他们发现,就立马收手,再也不要管这件事了。”
他说完,还有些不放心,看了看云端,道:“云少侠,老夫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云少侠能够答应。”
肖千羽立马就猜到肖老城主接下来要说的话,忙劝道:“爹,云端和凌姑娘已经约定好了要离开这里的,你不要勉强他了。”
她知道云端面皮薄,不好意思拒绝,就对云端道:“呆子,你答应凌姑娘的,千万不能食言,老老实实地带她回家,别的地方,哪儿也不准去。”
肖老城主见状叹了口气,道:“我也是想让云少侠走之前在帮肖家一个忙,这个忙不仅仅只是帮肖家,同时也是帮人族。”
凌楚害怕云端因为自己而为难,忙开口道:“肖老城主言重了,为人族尽心尽力是云端的职责,而且”
她话还没说完,云端却突然走上前挡在她的面前,对凌楚轻轻摇了摇头,然后转身对肖老城主道:“人族有难,云端一定会赴汤蹈火,拼尽全力相助,但晚辈已经答应了凌楚,也答应了陛下要离开人族,若是言而无信,陛下知道了也会不高兴的,所以,老城主这个忙,晚辈恐怕是帮不上了。”
云端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肖千羽,他害怕肖千羽因此责怪他或者心存芥蒂,却看见肖千羽一脸笑意,眼神中对自己满是赞赏,云端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又道:“恕晚辈斗胆直言,云端虽然以前不知道谢寻春的为人,但听到少城主和老城主所言,也知道了谢寻春不是个好人,既然长孙小姐已经亲口说出了腹中胎儿是他的,谢寻春作为孩子的父亲,怎么能够一走了之呢?即便是死,也该死的堂堂正正,污了长孙小姐的身子,却又不愿意负责,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我人族。”
肖老城主一时听得呆了,没想到看起来木讷憨厚的云端居然口齿伶俐,说起话来句句在理,滴水不漏,他正要说话,云端却又开始说了起来。
“老城主念及夫人和谢寻春的姐弟之情,所以才想包庇谢寻春,乃是人之常情,但终究还是私情,一旦让灵帝发现了少城主暗中阻挠此事,那老城主的所作所为,置少城主于险地不说,更是坏了两族的盟约,毁了老城主一世的英明。”
肖老城主沉默良久,然后突然大笑起来,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老夫方才一时糊涂,险些犯下大错,云少侠年纪轻轻却能有如此见识,实在是让老夫汗颜啊。”
云端忙见好就收,谦恭道:“关心则乱,乃是不可避免的,老城主无需自责。”
肖老城主见状对肖千羽道:“云少侠方才的那番话让为父明白了好多道理,只觉得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谢寻春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吧,他罪有应得,就算落到灵族手里,也是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
戌时末,肖千羽和蔡商君两人在院子里走着,此时已是深秋,夜里已有些寒冷,一阵凉风刮过,肖千羽穿着那身女装,不禁冷的直哆嗦。
蔡商君忙脱下长袍披在肖千羽身上,道:“刚才云兄弟的胆子真是太大了,我可听说了,很少有人敢在老城主面前说个不字,不过他说的那番话,确实是有道理。”
肖千羽白了他一眼,道:“你既然也明白那些道理,为什么不在我父亲面前说出来?”
蔡商君忙看了看四周,小声道:“我哪敢啊,他可是我未来的岳父,我巴结他还来不及呢,哪敢触他的眉头,要是把你父亲惹火了,他一下子悔婚不认我这个女婿,那就麻烦了。”
肖千羽笑了笑,道:“尽耍贫嘴。”
她笑完,却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蔡商君见肖千羽一脸忧愁,问道:“千羽你怎么了?”
肖千羽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而且,我父亲向来说一不二,今晚却因为云端的一番话就改变了主意,以我对他的了解,这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
蔡商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你别想多了,人总是会变的,你以前又何曾想过,他会接受你这个女儿。”
肖千羽一想也是,便不再担心那些,和蔡商君慢慢在院子里逛着。
而在城主府的屋顶上,凌楚静静地靠在云端宽大厚实的肩膀上,她微闭着双眼,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皎洁的月光温柔地洒在凌楚的脸上,云端低头看着凌楚那动人的笑容和长长的睫毛,心中一暖,鼓起勇气将头垂下,在凌楚白净的脸上轻轻印上一吻。
刹那间,凌楚白净的脸一下子红透到了耳根,她闭着眼睛不敢看云端,温柔道:“其实你要是想留下来的话,就留下来好了,只要有你在,我在哪里都无所谓的。”
云端笑了笑,道:“我答应过要带你回家,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的。”
第十一章 剑神
翌日,肖老城主亲自带着肖千羽、蔡商君还有城中大小官员,把云端二人送到城外。
肖老城主指着旁边一架两匹马拉着的马车,道:“云少侠,路途遥远,老夫给你备了辆马车,切勿推辞。”
云端看了凌楚一眼,也不忍她驾马劳累,便欣然接受,谢道:“老城主考虑的真是周到,晚辈在此谢过前辈了。”
肖千羽看着云端和凌楚二人,有些伤感道:“这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云端笑道:“少城主放心吧,不会太久的。”
蔡商君也安慰肖千羽道:“是啊,有缘何处不相逢,总能再见的。”
云端对众人抱拳道:“就送到这里吧,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
向众人道过别后,云端便把凌楚扶上马车,一掀开马车的帘子,就看到在里面还放了一个大箱子,云端微微皱眉,走上前去查探了一番,发觉那个箱子已经上了锁,要想打开,只能毁掉那个箱子。
云端便跳下马车准备问肖老城主这箱子是怎么一回事,但肖老城主似乎有什么急事,已经转身离开了。
凌楚见云端准备叫住肖老城主,忙轻轻对云端道:“算了,一个箱子而已,不用再去麻烦老城主了。”
云端见状便轻轻把凌楚扶到马车里面,然后自己坐在外面充当车夫,他的那匹黑色神驹则颇有灵性的跟在身旁。
他最后再看了肖千羽和人族的方向一眼,然后蓦地挥起马鞭,朝灵恩寺的方向行去。
云端那一日从河堤坠落下来之后,便昏迷不醒,是以不知道通往云家村的路,只是依稀还记得灵恩寺的方向,他想着凌楚是从云家村出来的,便决定先到了灵恩寺之后,再让凌楚给他指路。
行了半日之后,云端驾着马车来到了一处平坦空旷的原野,他远远地便看见在前方的道路上有一个黑色的人影,心中略有些疑惑,心道这里荒无人烟,为什么会有人挡在路中间。
云端慢慢勒住马,然后缓缓地驱赶着马车朝那人影行去,到了距那人影几丈开外之时,云端才看清那人影身喘着一身青色长衫,背上背着一把形状古朴无华的长剑。
他一看到那柄长剑,立马就认出来了前面的人是昨晚见到过的青衣剑神古安民。
云端知道他在灵族的地位非同一般,忙下马朝他躬身道:“晚辈云端,见过古前辈。”
那人影闻言转过身,正是古安民,他那深黑色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淡淡的上下打量了一阵云端,然后疑惑道:“你就是在人族比武大会上获胜的那个云端?”
云端老老实实的点头道:“正是晚辈。”
古安民闻言朝云端作了一揖,道:“在下灵族古安民,多谢云少侠在比武大会上为灵族解围。”
云端不敢怠慢,忙谦虚道:“晚辈运气好而已,前辈切不可行此大礼。”
古安民慢慢站直了身子,微微一笑,问道:“云少侠这是要去哪里?”
云端答道:“晚辈已离家数月,此行是为了回家。”
他说完,又问道:“古前辈为何会在这里?是等人吗?”
古安民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道:“不错,古某在这里,正是等云少侠。”
云端大为不解,问道:“等我?前辈等晚辈所为何事?”
古安民依旧面无表情,道:“我早前听说你出自灵恩寺,先前看见醉梦城的人为你送行,所以便提前在回灵恩寺的必经之路等着,果真等到了你。”
云端心中大为震惊,听古安民的意思,醉梦城一行人为自己送行的时候他就在暗中观察着自己,可是在场的几位高手全都没能发现他的踪迹,而且自己是驱马前进的,古安民却靠着双脚,最后还跑到了自己的前面。
他虽然吃惊不已,但还是按捺住心里的震惊,不让自己的脸上表现出来,问道:“前辈找晚辈,是有什么事情吗?”
古安民闻言看了看云端身后的马车,道:“我等你是为了马车里面的人,只要你把马车里面的人留下来,你便可以离开,古某看在你对灵族有恩的份上,绝不为难你。”
云端心中陡然一惊,他看了看古安民,见古安民紧紧地盯着自己身后的马车,似乎料定了自己会离开,便镇定道:“前辈这个请求,晚辈怕是恕难从命了。”
古安民眉头一皱,疑惑道:“云少侠当真要护着他?”
云端淡淡一笑,道:“我既然答应过要带她离开这里,就绝不会抛下她,也绝不容许任何人从我手里把她带走。”
古安民冷冷一笑,道:“云少侠大好前程,为何偏偏要为了此人与灵族为敌呢?古某再最后劝云少侠一次,不要再执迷不悟,只要你把马车里面的人交出来,古某先前说的话,还是算数,绝不为难你。”
凌楚在里面听到云端和古安民的对话,小声道:“云端,你让我跟他走吧,你打不过他的。”
云端闻言立马把帘子拉的更紧,道:“你放心,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他带走你的。”
他说完,又大声对古安民道:“前辈德高望重,为何非要苦苦追着她不放?”
古安民冷冷道:“事关重大,古某不敢自作主张,只能将他带到灵帝面前,等候灵帝发落,你年纪尚小,古某若是对你动手,必会遭天下人耻笑,为了不让江湖上的人说古某恃强凌弱,你只要能够逼古某拔出剑,古某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云端问道:“前辈此话当真?”
古安民愤愤道:“古某一生视气节如性命,岂会言而无信?只不过,一旦你答应了我的条件,古某便不会因为你年纪小而对你手下留情,你可要想清楚了。”
云端没有丝毫犹豫,转身进了马车把寒露拿在手中。
凌楚紧紧握住云端的手,担忧道:“打不过就赶紧认输,不要逞强。”
云端冲凌楚笑了笑,道:“别担心,就算打不过,我也还有救兵呢,我一定会拖到帮手赶到的。”
凌楚疑惑道:“帮手?天底下有几个人能够从青衣剑神的手底下把人救走?”
云端胸有成竹道:“放心好了,你待会儿就知道了,我不会有事的。”
他说完,提着寒露跳下马车,对古安民抱拳道:“听闻前辈在剑术上的造诣仅次于灵帝,晚辈斗胆向前辈讨教几招。”
古安民慢慢把背后的长剑取了下来,道:“那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让我出剑了,你是晚辈,我让你三招。”
云端在年轻一辈中已是翘楚,被古安民一阵奚落,便激起了他的好胜心,抢先朝古安民攻了过去。
古安民淡淡一笑,足下不动,傲然的将双手包在胸前,小声嘀咕道:“这般莽撞,他是怎么在比武大会上夺魁的?”
云端的双锏已经挥到了古安民的面前,眼看就要砸下去,古安民却依旧不躲不避,云端一时心里发慌,忙撤走内力,将身子向后退了好几步,将寒露收了回来。
古安民微微一愣,问道:“为何突然收手?”
云端反问道:“前辈为何不躲?”
古安民哼了一声,道:“就凭你那点微末道行也能让古某躲避?你未免也太小瞧古某了,记住了,与人交手,最忌的便是三心二意,要么不出手,一旦出手,便有如雷霆之势,不可阻挡,更不可收手,我的剑法便是如此,是以我才不轻易出剑。”
云端好奇道:“我见古前辈文人打扮,应当是心平气和的人才对,为何剑法的戾气如此之重?”
古安民哈哈一笑,道:“那依你之见,古某的剑法应当如何?”
云端心里盘算着能多拖一会儿是一会儿,便故作苦恼的思索个不停。
古安民不疑有他,也不催促云端,只是淡淡笑着,默默注视着云端,他之所以问云端这个问题,并不是有意想在云端面前卖弄。
只是,他也迫切地想要知道云端的答案,他比云端更加想要知道,他的剑法到底该如何,他期盼云端能够说出一个让自己也信服的答案。
云端见古安民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便道:“看古前辈的打扮,追求的应该是圣贤儒道,儒道讲求的是一个‘仁’字,而古前辈的剑法杀伐之气太盛,并不适合古前辈。”
古安民面无表情,沉默不语,好半天才突然大笑起来,道:“这天底下,除了我师父和灵帝,你是第三个说出这种话的人,不错,我的剑法太过霸道,与我的心性不合,是以最后面的几招一直参悟不透,但这并不妨碍我成为天下第二剑。”
他说完,又道:“世人只知道我的剑术天下无双,却哪里知道,连我自己都不喜欢这套剑法,你小小年纪,能有如此见地,确实是难得。”
古安民说完又叹了口气,道:“只可惜,古某已修炼这剑法一辈子了,这个‘仁’字,终究是做不到了,灵族青年数不胜数,但没有一个能够学到我的剑法,你若是用剑的话,古某倒是可以把剑法传给你,以你对剑法的见地,必定会成为一代剑术大师。”
云端笑了笑,道:“前辈是剑神,尚且未将剑法完全参悟,晚辈资质平平,更加掌握不了这剑法的精髓,况且,剑是凶器,晚辈还是用双锏更顺手一些。”
古安民心中略有些失望,他方才见云端见地不凡,只觉得与他相见恨晚,一时起了收徒之意,没想到云端居然毫不领情。
他叹了口气,不再感伤,道:“方才那一招不算,古某再让你三招,记住我的话,剑不收手!”
云端心里嘀咕道“我这是双锏,当然可以收手了”,他再次像刚才一样挥舞着双锏朝古安民攻去,古安民依旧一动不动,完全没有把云端的进攻放在眼里。
云端的双锏到了古安民身前时,稍微迟疑了一下,他看到古安民那冷冷的眼神,便再也不迟疑,砸了下去。
但是,双锏到了古安民身前一尺时,便再也前进不了分毫,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托住了双锏一样。
古安民心中颇有些欣慰,轻轻一拂长袖。
云端只觉得一股真气排山倒海般朝自己袭来,被震的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停下来,心中惊骇不已。
古安民淡淡笑了笑,道:“还有两招,出手吧。”
云端心中不服气,大喝一声,运足了内力,然后猛地把右手的寒露朝古安民掷了过去。
古安民见那单锏来势汹汹,便缓缓地伸出左手,嘴角露出一个难以察觉的笑意后,一把便将寒露握在了手中。
他刚握住寒露,云端已经冲到了面前,另一只寒露朝他的腰间砸去,古安民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左手握着寒露,朝云端的那只单锏扫了过去。
云端的单锏正好砸在古安民的那只单锏上,只听到一声兵器交击的巨响,云端只觉得虎口剧痛,整条手臂都麻了起来。
古安民趁势用肩头朝着云端的身子撞了过去,云端一时躲闪不及,顿时就被撞倒,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云端在地上趴了一会儿,站起身朝古安民微微一躬身,道:“多谢前辈。”
古安民问道:“何事谢我?”
云端笑道:“若不是前辈撞倒晚辈,让晚辈卸掉手臂上的内力,只怕晚辈的这条手臂就要受伤了。”
古安民会心一笑,心中对云端越发喜欢,他轻轻把寒露抛还给云端,道:“能够将古某逼退一步,光凭这一点,就已经超越了许多灵族人,在你这个年纪,实属不易,只可惜你是人族人,你若是有灵族的血脉,将来的造诣只怕还在我之上。”
云端没有说话,弯腰捡起寒露,再次朝古安民攻去,在古安民身前一尺开外的地方,突然一转攻势,变砸为刺。
古安民眉头一皱,身形未动,只是用手指轻轻的将其拨开。
接着,云端接连不停地变换着攻势,但全都不是双锏的招式。
古安民见多识广,一眼便认出来云端使的这些招式分明就是剑法,虽然这些剑法夹杂在双锏里面,看起来不伦不类,但却颇具威力,若不是自己内力深厚,只怕会吃了这小子的亏。
他心中惊疑不定,眼前的云端,虽然武功内力还远远比不上灵族的一些高手,但他的应变能力和悟性却是超出了许多人,居然想到把剑法融合在双锏里面,双锏笨重,剑法轻盈,原本看似不可能同时存在的两个东西,却被云端用的出神入化。
古安民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云端和马车里的人,他都要一起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