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腾龙
孟瑶避无可避,眼见就要死在易江湖的手上,易江湖也因此得意的笑了起来。可一副双锏突然从一旁斜穿了过来,正好击打在自己的右手上。
易江湖只觉得右手一阵钻心的疼痛,心中震惊不已。
孟瑶得以缓过神来,一转攻势,长剑再度刺了过来。易江湖大骇之下,不得不收回右手,飘然后退到一旁,一脸震惊的看着胸前血红一片的云端。
周围的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由得替云端和孟瑶捏了一把汗。
原来是云端见孟瑶躲不过易江湖的那一招,只能拼死逼退三长老,然后用双锏挡住了易江湖的那一击,而三长老则趁此功夫一剑朝云端刺去。
云端看到三长老的那一剑刺来,但无暇他顾,只能硬生生接住了那一剑。他的肩头被三长老的长剑刺穿,血如泉涌,很快将自己的衣裳染红了一大片,而云端在易江湖后退之时,双锏回撤,再度逼退三长老。
只在眨眼功夫之间,云端救下孟瑶,孟瑶逼退易江湖,三长老重伤云端,云端又逼退三长老,这一切变故来得太快,在场的众人都惊得呆了,一句话也不说出来。
易江湖心中的惊骇更是难以言表,云端能够和三长老战成平手,那云端的实力,想必也已经达到了圣玄境中品。
可身为人龙的孟瑶也不过是圣玄境下品而已,云端不过就是人族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达到这种境界的。更为可怕的是,他能够在与三长老的交手当中将三长老击退,救下孟瑶,还能在受伤之后再度击退三长老,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已经要强过三长老了。
易江湖想起孟瑶说过的话,又想起之前人族士兵口中的传言,他原本完全不相信云端会是第九位龙君,但到了这一刻,他不得不相信了。云端还没有腾龙,就已经达到了圣玄境中品,要是等到他成为真正的圣君,那一定会后患无穷。
想到这些,他与三长老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杀机,他们的想法出奇的一致,那就是绝不能让云端活着。
云端运功将穴道封住,血才慢慢止住,孟瑶知道刚才如果不是云端帮自己,自己已经死在了易江湖的手上,如果不是为了救自己,他也不会受伤。
孟瑶一边扶住云端,一边着急的问道:“云端,没事吧?”
云端笑了笑,道:“陛下不用担心,这点伤,伤不了我,我没事的。”
孟瑶见他这个时候还在逞强,嗔怪道:“还在嘴硬,都伤成这样了还没事。”
云端还是一脸笑意,道:“陛下,我真的没事,不信你看。”
他说完,慢慢转过身不让易江湖等人看见,然后拉开衣服,将肩头露了出来。
孟瑶定睛看去,只见云端被剑刺过的那个伤口血已经止住,而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孟瑶又惊又喜,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云端将衣服整理好,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感觉伤口处一点也不疼了。”
易江湖冷冷道:“胜负未分,我们的比试还没结束呢,孟瑶,云端,你们当心了。”
他说完,与三长老一同朝二人攻去。这一次,是由易江湖对付云端,三长老对付孟瑶。
易江湖虽然和三长老同属圣玄境中品,但武功却要高出他不少,所以他出手对付云端的时候,云端一直是处于下风的。易江湖虽然料到要费一些功夫才能制服云端,但没想到两人拆解了四五十招,还是拿不下云端,不由得老脸通红。
不过另一边的孟瑶渐渐敌不过三长老,云端只能一边防着易江湖,一边还要替孟瑶分担攻势,渐渐地赶到力不从心,不经意间便已中了易江湖的几招,身上血迹斑斑。
每拖一刻,易江湖心中的惊骇就更甚几分,云端中了三长老的一剑还能如此神勇,这人到底还是个人吗?反观鬼族的这一辈年轻人当中,却没有几个能拿得出手,不由得又起了几分爱才之心,只可惜云端是人族人,又是自己的死敌,他不得不下死手。
又斗了半个时辰之后,孟瑶和云端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双双落败。
孟瑶遍体鳞伤,满脸鲜血,和往日里那个庄严华贵的人皇陛下有着天壤之别。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靠着长剑的支撑才能勉强站立,诸葛长鸣和孟璋看在眼里,悲痛欲绝,但又偏偏不能插手。
云端因为帮着孟瑶挡了许多攻势,是以伤的比孟瑶还要严重的多,仅剑伤就已经多达二十多处,每一处虽不致命,但也着实伤的不轻。
鬼族人见胜负已分,得意地大叫了起来。
人族众人则一片沉默,不忍再看。他们都知道,云端和孟瑶为了人族的尊严,能与鬼族长老鏖战如此之久,这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易江湖和三长老二人趁胜追击,下定决心要除掉云端,在这个时候,云端在他们眼中的威胁已经超过了孟瑶。
人族支持云端的那些士兵,见云端已经没有了还手之力,知道鬼族长老一定会下杀手,便再也不顾什么规矩,一拥而上将身负重伤的云端和孟瑶抢了过去,然后带着剩下的人准备拼死突围。
易江湖眼看煮熟的鸭子就要飞掉了,一时间怒不可遏,一边追向云端,一边大吼道:“林大人,你们人族就这么不讲规矩吗?”
林蒿见云端等人已经被人族的士兵救下,心中也有些发慌,便对着自己的士兵下令道:“来人,抓住云端和孟氏族人,如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他说完,又下令道:“不可伤了鬼族长老,否则鬼族问起罪来,你我都逃不了干系。”
原本还想观望的士兵接到军令,不得不开始堵截、围攻云端这一方的士兵,上万名士兵厮杀在一起,军阵中混乱一片,整个战场上都充斥着号角声、战鼓声喊杀声以及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士兵们已经杀红了眼,双方人数悬殊,虽然云端那一方的士兵,已经完全被牢牢围在了里面,他们甚至已经没有了突围的可能,但仍旧将云端等人死死地护在最里边。
易江湖在人群中穿梭,始终在寻找机会对云端发动致命一击,原本胆小怕死的他,在这一刻面对着上万的士兵居然一点也不害怕,因为有了林蒿的命令,人族的军队知道,伤了他们之后会是什么后果,所以人族士兵虽然对鬼族人恨之入骨,却也只能看着他们在军阵里撒野。
孟瑶被孟璋背在背上,眼里的泪水止不住地留了出来。她不是害怕,而是心痛。
她在位二十多年,为了不让士兵们因战祸而丧命,外和鬼族、灵族斡旋,避免战争;内与政部、商部周旋,委曲求全。甚至为了能让人族安宁,她放任商部和政部壮大,与自己为敌,她将整个孟家的生死安危做赌注,也不愿以武力独掌大权。
可结果是,孟家覆灭,人族的战争还是没能避免,看着战场上同室操戈的人族士兵,孟瑶心痛难言。她不忍心再看着这么多人因自己而白白死去,她不知道自己的死能不能换来和平,但她只能选择试一试了。
孟瑶突然拔出长剑架在脖子上,准备一死了之。
诸葛长鸣见状,眼泪都急了出来,大呼道:“阿瑶,别冲动!”
孟瑶眼中含泪,对着诸葛长鸣笑道:“我从未后悔过能和你有这段情,只可惜我们照顾不了阿月,能和你死在一起,我什么也不怕了。”
她说完,又对孟璋道:“小璋,是姐姐害了你,姐姐对不起你。”
孟璋听到他们的话,知道孟瑶要做傻事,忙大哭道:“姐姐,你要做什么?”
他大喊着将孟瑶从背上甩了下来,试图去夺剑,可孟瑶的剑已经架在了脖子上,随时都可以自尽。
孟璋和诸葛长鸣吓得一步也不敢靠近,孟瑶正想对着云端说最后几句话,却突然发现了云端有些不对劲。
只见原本已经站不稳的云端,不知道何时已经摆脱了背他的人,他两眼无神地盯着战场上倒在地上的死尸,口中不停地喃喃道:“死人,死人,死人。”
孟瑶以为,这是云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战场搏杀被吓傻了,便关切道:“云端,你怎么了?”
云端并没有回答,口中依旧是不停地念着“死人”。
孟璋趁孟瑶注意着云端,一把将孟瑶的剑夺了过来,然后紧紧抱住孟瑶,不让她做傻事。
孟瑶却没有任何反抗,只是看着云端道:“云端这是怎么了?”
诸葛长鸣和孟璋之前一直盯着孟瑶,并没有发现云端的异常,这时才反应过来,一齐看向云端。
周围的十几名士兵也都被云端怪异的举动给惊得呆了,而就在这是,在所有人疑惑不解之时,易江湖已经飞身赶到云端身后,对着云端的头部,用尽了全部内力一掌击去,众人来不及阻拦,忍不住发出一阵惊呼。
眼看云端就要被击中,他嘴里却突然停止了说话,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即便听到易江湖撕心裂肺的惨叫。
众人完全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云端依旧呆立在原地,手里则拿着一只血淋淋的断臂,断口并不齐整,完全不是利刃所伤,更像是被巨力扯断的异样,而易江湖则捂着自己的左臂在地上翻滚,哀嚎不已。
准确的说,他捂着的是自己的左肩,因为他自肩部以下的手臂已经不翼而飞,触目惊心的创口处血流不止,他们都知道,易江湖消失的左臂就在云端的手里。
在场的没有一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恐怕就连易江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能够在瞬间将圣玄境中品高手的手臂硬生生的扯断,这是何等的恐怖。
原本已经摸到云端附近的三长老,和另外几名鬼族人也准备对云端动手,但看到了眼前的一幕之后,只觉得后背发凉,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尤其是三长老,他有些后怕的看了看自己的双臂,确认自己的双臂还在自己的身上,才缓缓呼出一口气,然后趁没有被云端发觉,蹑手蹑脚地远离云端这个怪物。
剩下几个鬼族人见二长老被重伤,三长老偷偷逃命,自然也不敢停留。他们甚至连躺在地上惨叫的易江湖都不想管,灰溜溜的离开。
云端在众人震惊和害怕的目光注视下呆立了一阵,然后突然丢掉了手里的寒露双锏和断臂,看了看众人,乌黑明亮的眸子里没有任何生机,孟瑶有一种知觉,她甚至不能从云端身上感受到一丝活人的气息。
诸葛长鸣看在眼里,又是担心又是心痛,便准备走向云端叫醒他,但立马被孟瑶拉了回来,眼前的这个云端,只是一个外表和云端一模一样的怪物而已,她也不敢相信云端会变成这样。
云端突然走向孟瑶,这让孟璋和诸葛长鸣感受到了极大的不安,他们二人不约而同的护在了孟瑶身前。
孟瑶却突然推开二人,笑着说到:“我相信云端不会伤害我的。”
云端脚步没有停留,走到了孟瑶身前,然后停了下来,空洞的眼神里看不出任何东西。他停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突然又迈开了步子,继续向前走去。然而,身边的所有人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全都被惊呆了。
只见云端的双脚已经全部离开了地面,而且云端每迈出一步,他就会往上面升上几分,仿佛他的脚下有一架所有人看不见的无形阶梯一般。
很快,越来越多的人都注意到了这一奇观,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等怪异的事情,不自觉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停止了厮杀,全都仰起头看着云端。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连见多识广的诸葛长鸣也无法理解。
云端一步一步凌空向天上走去,在距离地面十多丈距离的时候,他才停了下来。
众人正在惊叹之际,突然从云端身上,散发出了一道道耀眼的光芒。那些光芒刺的众人睁不开眼睛,纷纷将眼睛闭上。而就在此时,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从上空传来。
当所有人听到这声龙吟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接下来会看到什么,他们怀着万分激动的心情睁开了双眼,只见在战场上的上空,在云端的身侧,一条巨大的、狰狞的银色巨龙绕着云端不停地飞舞着,它所发出的龙吟响彻了整个大地。
所有人都看的呆了,好似已经忘记了他们来这里做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将要做什么,无数的人族士兵眼里饱含着泪水,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云端和他的那条银色巨龙。
孟瑶最先朝云端跪下,大喊道:“参见圣君。”
这一句话,就像是给无数人族士兵心中的迷茫,给了一个答案,他们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不管是先前攻击他的,还是支持他的,无数的人族士兵朝着云端跪下,“参见圣君”的喊声久久在大地上回荡。
孤云城外,灵族的军队纷纷朝龙吟声传来的那个方向张望,即便相隔如此之远,那震耳欲聋的龙吟声仍旧清晰可闻。
刘豹快步走到长孙寒的账外,恭声道:“圣君,这声音是?”
里面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声音中却透露着一丝神秘,难以把玩的意味。
“人族的圣君降世了,看来,我们该去道喜了。”
刘豹闻言起身告辞,道:“末将明白了。”
孤云城的城楼之上,罗曲一脸笑意,对着他的几个兄弟道:“我很好奇,第九位龙君会是怎样的一位圣君。”
孟悔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道:“跟二哥你一样,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圣君。”
罗曲白了他一眼,没有再理他,转而看了看身边的凌楚,笑道:“凌姑娘,恭喜你,觅得良人。”
凌楚看着远方,只是微微一笑,淡淡道:“我知道他可以做到的。”
第一章 即位
云端在睡梦之中,似乎总是听到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在他耳边萦绕着,就像是他被鬼奴关在忠义会龙狱里时,听到的那个声音,只不过他始终没有听清,那个女子对他说了什么。
突然间,他只感到自己的脸上一阵疼痛,那声音蓦地消失,也将他从睡梦中拉回到了现世。
云端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就是肖千羽,她看到云端醒来,似乎很是新奇,立马向旁边招了招手,笑道:“我就说嘛,一耳光就扇醒了,你们还不信。”
他忘记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更不知道肖千羽为什么会在身旁,便问道:“少城主,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肖千羽嘿嘿笑了笑,道:“不光我在,还有好多老熟人都来了呢。”
云端闻言立马朝外面看去,只见在床下还有许多人,他们或坐或站,见云端醒来后,纷纷将目光转到云端身上。
孟瑶和孟璋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还能看到些许的伤痕,诸葛长鸣脸上的气色好了许多,也终于有了些笑容,一脸关切的看着云端。
除了他们,还有蔡商君、肖老城主、孟老城主、罗曲等人,云端在众人里面搜索凌楚的身影,却没有看到凌楚,他心中有些着急,便立马想要从床上冲下。
肖千羽猜到了云端在找什么,一把将云端给按了回去,不悦道:“你猴急什么啊,凌楚守了你几天几夜,也该好好歇着了,她刚睡下来,你就别再去吵她了。”
云端闻言,这才放下心来,又想起肖千羽的话,大惊道:“我已经睡了几天几夜了?”
他似乎不敢相信相信肖千羽的话,又问道:“我这是在哪里?”
罗曲笑了笑,道:“自然是在我的孤云城了。”
云端惊呼出声,疑惑道:“我不是应该在战场上的吗?”
他看着孟瑶和孟璋,又问道:“孟家已经逃掉了吗?为什么还会回到孤云城?”
孟瑶看了看其他人,又有些担心的看了云端一眼,小声问道:“云端,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云端闻言努力回忆起那一天发生的事情,他所能记起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人族士兵的自相残杀,之后的事情他就再也没有一点印象。
孟瑶见状笑了笑,柔声道:“不记得了也不打紧,你先好好歇着,剩下的事我们之后再谈。”
云端点了点头,又问道:“肖老城主和孟老城主为何也赶到孤云城了?”
肖千羽冲着云端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然后使劲在他肩头拍了一掌,坏笑道:“还不都是因为你,你现在的身份可非同一般,要是出了闪失可没人担待得起,所以我爹和孟伯伯他们跑了这么远,专程是来迎接你回人族的。”
云端正想要开口问肖千羽话里的意思,肖老城主却板着一张脸,严肃道:“千羽,不可对圣君造次。”
肖千羽闻言不甘心地“哦”了一声,慢慢走到了蔡商君的身旁。
罗曲看了看众人,对云端道:“云兄弟,你若是觉着身体没什么大碍了,不妨到议事厅来一趟,我们有事等着你商量。”
他说完,对着众人使了个眼色,然后带着众人离开了房间。
云端还记得自己那一日受了很重的伤,便扒开了自己的衣服查看伤势。一看之下,身上并无一处伤痕,他又惊又喜,急于知道那一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便立马穿戴整齐,拿起放在床头的寒露,大步朝城主府内的议事厅走去。
他刚走进议事厅,就看到了一个戴着枷锁和脚镣的人,跪在大厅中间,那人头发凌乱,虽然背对着云端,但云端一看到他的衣服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云端转而又看了看大厅里的其他人,发现除了刚才的那几人之外还多了几人,居然是围攻云端等人的鬼族人,易江湖和三长老也在里面。
罗曲是孤云城城主,所以坐在主位,人族人和鬼族人分坐于两侧,云端见孟璋身边还有一个空位,便笑着朝那里奔去。
到了那位子前边,他正要坐上去,孟璋却伸出手拦住了他,笑道:“这个位子不是给你准备的,你如今的身份不一样了,不能坐在这里了。”
云端呆了一呆,很奇怪的问道:“那我应该坐在哪里?”
孟璋指了指孟瑶里边的那个位子,道:“那里才是你该坐的位子。”
云端一眼望去,只见孟瑶里边还空着一个位子,他知道按照规矩的话,那个位子是人族身份地位最高的人才能坐的。
孟瑶虽然已经不是人皇,但今日在场的人族众人都是孟家的亲信,按理说孟瑶仍然有资格坐在那个位子上,自己坐上去的话就是坏了规矩。
云端正要开口拒绝,孟瑶却笑着对他招了招手,笑道:“小璋说的没错,这个位子只有你能坐,不要再推辞了。”
他见孟瑶都已经说了这种话,知道不能再拒绝,只好有些不好意思的走到那位子前坐了下去,但总觉得十分不自在,也就是在刚坐下的那一刻,他看清了跪在地下那人的真面目,正是前几日率军围攻云端等人的林蒿。只是眼前的林蒿,全然没有了前几日的神采,一张老脸上满是憔悴。
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来,云端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戴着暗卫铁面的人大步走了进来,她没有任何停留,一路走向云端,在云端面前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单膝跪地道:“禁军统领姚飞羽,参见圣君。”
云端先是吃了一惊,随即尴尬的笑了笑,红着脸说到:“姚统领,我不是什么圣君,你不必如此,被士兵们尊为圣君,那只是为了救陛下的权宜之计而已。”
姚飞羽闻言将头转向孟瑶,疑惑的问道:“圣君还不知道?”
孟瑶含笑点了点头,道:“圣君刚醒,之前发生的事情他都不记得了,姚统领不妨先坐下来,族内的事情稍后再议。”
姚飞羽闻言,便走到孟璋身边的那个空位坐了下来,没人知道她面具下会是什么表情。
罗曲见状,命人为众人奉茶,随后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林蒿和坐在一旁的鬼族人,道:“人族圣君现世,这是天大的喜事,按理说罗曲本不该将圣君留在城内,只因罗曲心中有几个疑问,一直找不到答案,所以才将诸位留下,如今圣君醒了,我们也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问个清楚了。”
云端发现罗曲的话说完之后,所有人都将目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纵使他再傻再笨,也能知道罗曲口中所说的圣君就是自己,只不过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成为圣君的。
云端只好硬着头皮问道:“二爷想知道什么?”
罗曲笑了笑,道:“当日发生的事情,云兄弟一点也不记得了吗?我曾听孟瑶陛下提起过,你在腾龙之前举止怪异,嘴里一直喊着‘死人’,这是什么原因?”
云端的脑海里,关于这一段记忆是完全空白的,但一听到“死人”这两个字,脑海中好像突然闪过了一幅画面,他闭着眼睛细细会议那副画面,一字一句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看到了死人,很多很多的死人,他们所有人都在叫一个名字——幽冥。”
众人闻言面色陡变,罗曲强压住心中的震惊,表面上不动声色,强行岔开话题道:“罗某最为不解的就是,拦住孟瑶陛下去路的那伙蒙面人,他们到底是谁?”
孟瑶听到那伙蒙面人,只觉得心中有些愤怒,若不是他们插手,自己一行人一定成功脱险,也就不会有后面的战争,人族的伤亡也不会如此惨重。
罗曲看了看易江湖,问道:“不知道这伙人是不是贵族的高手?”
易江湖少了一只手臂,脸上阴骘更甚,冷冷道:“若那伙蒙面人是我鬼族人,他们就不止是拖延住孟瑶这么简单了。”
罗曲一听有理,便不再追问,虽然他心里的疑惑没有得到解决,但他知道就算继续追问下去也没有接过。
他又看了看易江湖,问道:“罗某受人族所托,特来调停人族和贵族的恩怨,易长老被人族圣君所伤,丢了一只手臂,见了魔尊,不会带兵报复吧?”
易江湖强忍愤怒,头也不抬道:“哪里话,老夫不知死活,冒犯了圣君,圣君宽宏大量,只要了老夫一条胳膊,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老夫怎敢记恨圣君。”
罗曲点了点头,道:“鬼族两位长老和另外几位高手围攻人族圣君,按理说当是死罪,圣君仁义,看在魔尊的面子上,不计较各位的过失,但诸葛长鸣是圣君的师尊,自然是不能交给贵族了,易长老不妨先带兵回到鬼族,将此事禀告给魔尊,魔尊若是有别的想法,再告诉给人族不迟,如何?”
易江湖看着一脸无辜的云端,顿时怒火万丈,但云端此时已经贵为圣君,自己不得不向他低头,只好忍气吞声道:“二爷说的是,那我等就不叨扰二爷了。”
罗曲也不挽留他们,淡淡道:“诸位慢走,我五弟在城主府外,送诸位出城,罗某要事在身,就不送了。”
易江湖冷笑一声,一边带着鬼族众人向罗曲请辞,一边还不忘对着云端躬身行礼,道:“圣君保重,老夫他日再来拜访圣君。”
他说完,带着鬼族众人大步离开了议事厅。
等到鬼族人一走,肖千羽就松了一口气,道:“他们可算是走了,有他们在,我总感觉浑身不自在。”
罗曲见大厅只剩下人族众人,就站起身向众人道:“人族的私事,罗某就不插手了,鬼族的军队一撤,长孙寒势必也要回灵族了,罗某去送送他,诸位请自便。”
他说着,走到云端身旁,小声道:“还没来得及恭喜你成为圣君,等罗某回来后,再为你大摆宴席。”
罗曲话说完,便一路大笑着朝城主府外走去,议事厅一下子就只剩下了人族众人。
肖老城主看了看林蒿,便上前朝云端躬身道:“圣君,如今您是人族的族长,人族上下全都听您的差遣。”
云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肖老城主,只觉得头疼不已,他看了看身边的孟瑶,眼神里满是求救。
孟瑶看出云端的意思,笑了笑,道:“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我虽然现在坐在这里,但终究还是戴罪之身,你才是人族的圣君,该怎么做,还得你自己拿主意。”
云端为难道:“可是我不知道这圣君该怎么当啊,而且我对这些官场的是,真的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姚飞羽闻言陡然站了起来,义正言辞道:“这是你的使命,也是你的责任,不管你有没有兴趣,这都是你该挑起的担子,没有理由逃避,别人也帮不了你。”
云端被姚飞羽的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他自然明白这些道理,只不过能不能懂和能不能做到是完全不一样的性质。
他思索一阵,立马来了主意,问道:“你们说我是圣君,那我的命令,你们都必须得听,对不对?”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最终还是由姚飞羽说到:“只要不违背人族族规,不危害人族社稷,不为祸人族百姓,不辱没人族尊严,我们都会唯你马首是瞻。”
云端笑了笑,得意了起来,道:“既然如此,那我下的第一个命令,就是赦免孟氏族人的罪行,这个命令你们听还是不听?”
众人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又相互看了一阵,孟瑶虽然心中感激,但还是无奈的笑了笑,道:“云端,你在这个时候还能想到孟家,我很感动,真的。但是作为圣君,不能只凭自己的意愿做决定。孟家的罪行能不能被饶恕,你说了不算,在做的诸位说了也不算,只有人族的百姓答应了,这才能算数。身为圣君,你每做出的一个决定,心里最先应该想到的,就是人族的百姓,只有这样,你才能得民心。”
第二章 悼亡
云端知道孟瑶说的有道理,他也没办法争辩,好在他还留有后招,又道:“这里是孤云城,你们也说了,我做的决定要征得民意,那我们是不是该先回到人族,再从长计议?”
众人一听有理,纷纷点头赞同,孟老城主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林蒿,冷冷道:“不过眼前这人如何处置,还请圣君定夺。”
云端平生心软,最看不得别人受苦,他虽然知道林蒿是个反复无常,阴险狡诈的小人,但一来自己不想杀他,二来他也不想背上专断独行的罪名,是以思索片刻后,淡淡道:“先将他带回人族吧,如何处置他,还需要看人族百姓的意思。”
他说完,又对孟老城主道:“老城主,林蒿虽然罪有应得,但未被定罪之前,依旧还是政部首臣,有劳您为他除去枷锁和脚镣,等回到人族再清算他的罪过不迟。”
孟老城主闻言虽然十分不情愿,但也知道云端说的在理,只好恭声道:“卑职谨遵圣君圣命。”
林蒿闻言,不停地向云端磕头谢恩,涕泪横流道:“罪臣谢圣君不杀之恩。”
云端冷冷“哼”了一声,道:“你先不要谢的太早,你的命我说了不算,能不能活下来,还得看人族百姓的意思。”
蔡商君突然从位子上离开走到了大厅中央,朝着云端跪下,悲戚道:“家父一时糊涂,铸下大错,但家父只是同意围剿孟氏族人,对圣君并无冒犯之意,还请圣君念在家父为人族尽责多年的份上,饶家父一条性命,若有责罚,蔡某愿代家父受罚。”
肖千羽见蔡商君如此,心里一阵难过,也跟着走到大厅,朝着云端跪了下来。
云端一下子就急了,忙走到大厅将二人给扶了起来,道:“陛下和大将军确实有违族规,蔡大人作为人族大臣,同意出兵围剿也是情理之中,我相信人族的百姓一定会给他一个公正的处理的。”
一旁的林蒿听到了云端的话,仿佛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立马开口求饶道:“圣君,罪臣和蔡大人也是一样的想法啊。”
“闭嘴!”
林蒿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肖老城主一声怒喝打断。
肖老城主一脸怒气地看着他,大声道:“你明知道鬼族人不安好心,却还与虎谋皮,若不是圣君腾龙,现在鬼族的军队,早就已经攻下来两座城池了,你明知道圣君的身份却还下令进攻,导致我我人族士兵死伤无数,若不是圣君饶了你,老夫现在就把你丢到军队里面去,那些士兵一定会活活剐了你。”
林蒿闻言吓得面无人色,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孟老城主看了看云端,道:“圣君腾龙之后,人族百姓欣喜若狂,无不盼望着圣君早日回到族内主持大局,我等特地赶来,恭迎圣君回族,还请圣君以大局为重,早日启程”
云端看了看屋外的天色,对众人说到:“今日天色也不早了,诸位也不用急在一时,我们明日动身回人族如何?”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云端又问了孟璋,道:“大将军,这一次伤亡如何?还有那些战死士兵的尸身,是如何安置的?”
孟璋道:“战死的士兵七百八十五人,伤兵两千多人,战场已经清理干净,阵亡士兵的尸身和伤兵,都已经送回族内。”
云端叹了口气,脸上多了几分悲戚,他想了想,道:“回到族内,我要亲自为他们祭奠,我要建造一座陵园,让人族永远记得他们。”
孟瑶欣慰的笑了笑,她和众人对视一眼,眼神里也都是赞赏和敬佩,她知道云端心里挂念着凌楚,便道:“我们先退下了,圣君不要忘了凌姑娘。”
众人见状也纷纷朝云端行礼,然后带着林蒿,一同退下。
云端笑着向众人一一颔首回礼,然后等众人都离开后,无奈的叹息一声,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担得起这一重任,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为了人族的千秋大业,他必须得站出来。
他很快回到自己的房间,一推开房门,就看见凌楚一双美目朝自己望来,而在床前的小凳子上,则坐着一个圆头圆脑的小孩儿,颇为可爱。
云端心中的忧愁与烦闷,转瞬间便少了许多。
云帆听到开门声,立马转过小脑袋,看到云端之后脸上一阵欣喜,他立马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然后学着大人们,朝着云端拱手作揖,一脸稚气道:“帆儿见过父亲大人。”
云端见他年纪虽小,但却做得有模有样,不禁笑出了声,然后走过去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打趣道:“少城主那么野的性子,倒是把你调教的如此知书达理,实在是难得。”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床上的凌楚,关切地问道:“好些了吗?”
凌楚笑了笑,道:“我没事,不过就是少睡了许多,多睡一会儿便好了,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云端心中有些愧疚,歉然道:“是我不好,又让你担心了。”
凌楚一点也不在意,道:“我们之间就不必说这些了。”
云端点了点头,坐在了床头,然后将云帆放在自己的腿上坐着,一脸关心地对云帆道:“帆儿,你亲爹刘豹就在城外,你想见见他吗?你要是想的话,爹爹带你去。”
云帆听完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摇了摇他的小脑袋,这倒是让云端颇为意外。只见云帆眼里含着泪水,带着哭腔道:“师父说了,我不能见爹爹,爹爹也不会见我。”
云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肖千羽和刘豹会有这样的做法,但他也相信他们二人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便只能叹了口气,冲着云帆笑道:“好,不见就不见,爹爹和娘亲有话要说,你先去找师父,好不好?”
云帆闻言“嗯”了一声,从云端的腿上滑了下来,临走时还不忘朝云端和凌楚躬身作揖告别,然后轻轻拉上门,一溜小跑去找肖千羽。
凌楚看着云帆离去,然后笑着看着云端,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只能告诉你,幽冥罗刹天有号令鬼怪亡魂的能力,她的力量来自于亡者,死去的人越多她的力量就越强大,我猜这也是你能在战场上腾龙的原因。”
云端点了点头,但脸上的疑虑依旧没有减少,皱眉道:“其实我也大致猜到了原因,但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些死人,会呼唤着幽冥的名字。”
凌楚抓紧了云端的手,安慰道:“不要想太多了,你现今成了人族的圣君,最大的考验都已经挺过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云端一脸愁色,他摇了摇头,道:“之前的考验也许都算不上考验,成为了圣君,真正的考验才会很快到来。”
凌楚十分不解,有些担心道:“你在害怕什么?”
云端也不自觉的握紧了领出的手,道:“以前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没人会记得我,也没人会针对我,但我如今成了圣君,还是从未出现过的第九位龙君,树大招风,我总觉得会有人在暗中对付我。”
凌楚笑了笑,道:“身为圣君,被人惦记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圣君这个身份能为你带来无尽的荣耀,也能带给拟无尽的苦难。”
她说完,眼神里突然多了一丝苦涩,又有些无奈道:“就像每一个被罗刹天选中的人一样,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
云端知道凌楚是在感叹命运无常,温柔地安慰道:“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我倒也不担心别的,唯一担心的就是,如果罗刹王把目光放在我身上,要是他知道了我和你的事,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战胜他。”
凌楚倒是一点也不害怕,道:“你现在应该关心的,是回到人族之后该怎么办。”
凌楚不说还好,她这话一说,云端顿时感觉到无边的愁绪涌上了心头,他十分幼稚地“惨叫”了一声,然后一头扎进凌楚的怀里,不停地向凌楚诉苦,说着方才在议事厅里人族的那些人是怎么给他说那些大道理的,他甚至还学起了肖老城主和孟老城主那老气横秋的声音,惟妙惟肖,引得凌楚娇笑不止。
第二日一早,云端等人族众人在孤云城用过早膳之后,便向罗曲辞行。
临行前,罗曲特地将孟瑶和孟璋叫到一旁,小声道:“你们不要忘了提醒云端,人族现在还不安全,那伙蒙面人的身份一日不查出来,你们就不能掉以轻心。”
孟瑶谢过罗曲,道:“二爷放心,我一定把话代到。”
之后,云端带着人族众人出了城。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黑压压一片的人族军队,军队里旌旗高展,每一面旗子上都纹有一个“云”字。
军队最前方的数十名将领首先向云端跪下,高呼“参见圣君”,在他们之后的数万名人族士兵,一齐朝云端跪下,同样齐呼“参见圣君”,声音震彻天地,气壮山河。
云端提前从孟瑶那里得知,该如何应对这种场面。他骑着马走在最前方,来到人族军阵前,带上内力大喊道:“皇天后土,护我人族。”
人族军队闻言,全部站了起来,一遍又一遍高呼着这一句话。
云端则带着众人从军阵中穿过,来到了军阵后方的上千名士兵前面,云端看了看他们,下令道:“启程!”
那数千名士兵闻言,立马翻身上马朝人族奔去,云端等人紧随其后,身后的士兵也开始进发。
由于云端的父母、祖父祖母,还有孟老城主的家眷,以及其他不会武功的人也在军阵当中,云端为了不让他们太过辛苦,便从孤云城借了许多马车,也命令军队行进的速度慢了许多,是以众人到达双龙城外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晌午。
人族军队所在的地方,正好离金欢的埋葬之地不远。云端一想到金欢,便想起那个身世凄惨、受尽磨难却仍有一颗善心的女孩儿,想起来那一日她撞柱自尽的时的悲壮以及她临死前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心中不由得隐隐作痛。
云端下令全军原地休息,自己则打算去金欢的坟墓边祭拜,孟瑶和孟璋对金欢心存愧疚与感激,原本也想跟着云端一起过去。但云端觉得,金欢见到他们两人也许会不开心,便独自一个人骑着马到了金欢的墓前。
距离金欢自尽的那一天,仅仅只过去了半个多月,但云端只觉得一切恍如隔世。可是金欢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昨日。他至今无法忘记她死前的眼神,他从她的眼神里看到的不是情爱,而是另一种更为复杂的,连云端也说不清的情绪。
大理石墓碑上雕刻着“金欢之墓”四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大字。云端面无表情,伸出食指与中指,运起内力,在石碑的左下角刻上了“云端立”三个小字,然后没有说一句话,站在坟墓前呆立了片刻,便返回军阵,一路朝双龙城赶去
到了双龙城外,都城的卫兵和禁军已经在城外等候,朝中的大小官员,也都分立在道路两侧,迎接云端回族。
云端暗暗叹了口气,知道免不了又要和所有人客套一番,他透过城门,看到了街市上似乎已经堆满了人族的百姓。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人数众多的士兵,便对肖老城主和孟老城主道:“两位老城主,都城内的军营,恐怕装不下这么多人,可令守军先回各自驻地。”
两位老城主闻言,便命令所有不属于都城管辖的士兵,由各自的将领带回驻地,等候差遣。很快,除云端等人之外,都城士兵便只剩下了四五千人。云端思索片刻,又叫来几十名禁军,下令道:“你们速速进入城内,告诉人族文武百官和百姓,不必向我行跪拜礼。”
那些禁军领命之后,便一路高叫着云端的话,从城外奔到了城内,云端这才带着众人朝双龙城内行去。一路上,无数的百姓在街道两侧恭迎云端的归来,云端从他们眼里看到了希冀与爱戴,他心里始终告诉自己,人族的众生,必将由他来守卫。
第三章 辅佐
云端进入双龙城之后,便命令身后的军队回到军营,然后不顾人族大臣的反对,坚持带着所有人,直奔将军府而去。
将军府并未发生太大的变化,除了大门上多了一些封条之外,看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变化。
孟璋站在将军府外,心中多了许多无奈和感慨。
云端对着孟璋笑道:“我还是在将军府内住着习惯,人族的王宫我可没那个福分享受。”
孟瑶本想劝云端回到王宫,但见到云端脸上那愉悦的笑容时,便再也不忍再逼迫他,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去管他。
蔡商君带着肖千羽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云帆则坚持要留下来和云端待在一起,肖千羽拿他没办法,便将他留了下来。
几百名禁军,在将军府内府外护卫着,尽管他们都知道以云端的武功,他们的护卫不过就是多余的,但还是不敢忘记自己的职责,众人把将军府从里到外好好的清洁了一遍,到了黄昏时分,将军府就已经恢复到了往日的样子。
第二日天一亮,人族的大臣就已经聚到了将军府外,纷纷请命让云端回王宫主持大局。
云端没办法,只能草草用过早膳,便带着孟瑶等人赶去了王宫,正好他也有许多事情,需要给人族的百官们交代。
云端到了人族的大殿,不由得又想起了金欢撞柱自尽时的情形,心中微微有些伤感。
百官们一直劝说着,让云端坐上王位,但云端始终坚持不肯坐上去,百官们拿他也没办法,只好由着他坐在王座旁边的位子上。
蔡首臣已经跪在了大殿中央,他怎么也想不到,云端会突然成为圣君,让他一切的计划全都落空,只能无畏道:“罪臣参见圣君。”
到了这一步田地,自己的生死已经全在云端的手中了,只要他一句话,不光是自己,整个蔡家都将遭受灭顶之灾,就像他对孟家那样。
他终于能明白,为什么林艾愿意放弃政部首臣的位子而辞官隐退,他原本以为凭借着自己的手腕,一定可以在朝中翻云覆雨,没想到还是棋差一招,人算不如天算。他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决心,只是希望能在死前,免去蔡家的灭门之祸。
文武百官看着蔡首臣,没有一人愿意为他说话,肖老城主虽然和他是亲家,但也十分不喜欢他的做派,是以也不愿意为他求情。
云端想起来蔡首臣得势之时,商部的官员无不对他俯首帖耳,如今蔡首臣落难,却没有一个人敢为他出面说话,这和孟家落难时的情形相比,实在是让人心寒。他叹了口气,也不忍苛责他,淡淡道:“云端初登圣君之位,许多事情还要仰仗大人,至于蔡大人的罪行,也应该由人族的族规和百姓评断,云端怎敢妄定生死。”
他说完,看到文武百官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又道:“身为圣君,不应该偏袒任何一方,政部首臣林艾,已被我差人送回府中软禁,而孟瑶和孟璋的行为,也应该受到审判,在未定罪之前,孟氏姐弟和蔡大人都必须在府中等候审判,诸位以为如何?”
文武百官大多数都对云端的话表示赞同,即便有不同意的,他们也不敢说出来,于是大殿之中,又响起了“圣君圣明”的呼声。
孟瑶姐弟从百官中出列,然后向云端叩谢道:“谢圣君仁德。”
云端一边让三人回到百官里面,一边又道:“这一次人族内乱,对人族的影响不小,为了给人族的百姓一个公道,也为了征得民意,我想在十日之后,在王宫大殿内与百姓议政,听听他们的看法。”
商部一名老臣闻言出列道:“圣君听取民意是好事,只是这王宫大殿内容不下人族众多百姓,更何况,人族还没有召百姓入宫议政的先例啊。”
此话一出,顿时得到了许多大臣的认同,纷纷上表,请求云端收回成命。
云端知道商部和政部的官员平日里鱼肉百姓,他们害怕百姓进了王宫在自己面前告状,便故作生气,问道:“按大人的意思,人族从未有过第九龙君,那我也不该出现喽?”
那老臣闻言吓得半死,立马跪了下来以头抢地,瑟瑟发抖道:“老臣失言,绝无此意,还请圣君明察。”众官员见此情形,便再也不敢说话。
云端面色缓和下来,道:“大人请起,云端不过就是玩笑话而已。”
那老臣闻言才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不停地擦拭额头上渗出的汗珠。
云端看了看大殿里的百官,道:“以前从未有过,不代表以后就不能有,人族从未在其他三族面前崛起过,也不代表今后就不能壮大,召百姓入宫议政,乃是为人族千秋大业着想,此乃大势所趋。军部之主空缺,都城卫兵暂由禁军统领姚飞羽统领,需尽快张贴告示,所有的人族百姓,无论贫富贵贱,都可以选出能够代表自己民意的人入宫议政,任何人不得阻拦,违者以抗旨不遵论处。”
人族众官员听了云端的话,又是一番歌功颂德,云端实在是不喜欢听到这些溜须拍马之词,便让百官先行退下。
谁知其中一名大臣突然站了出来,向云端进言道:“圣君初登王位,想必对人族的政务还不熟悉,老臣愿意尽心辅佐圣君,也可让圣君早日理政,造福于我人族。”
其他大臣闻言,自然不肯放过这种好机会,也都纷纷表示愿意辅佐云端。
云端心头叫苦,明知道他们是想借此机会巴结自己,但又不能拒绝,思来想去,便问道:“大人说的有道理,那我可以随意挑选吗?”
那老臣闻言一喜,笑道:“自然是可以的,臣等都是圣君的臣子,无论圣君选谁,臣等都不会有怨言。”
云端嘿嘿一笑,道:“那好,我希望,禁军姚统领能够帮我,熟悉熟悉人族的政务。”
此话一出,众臣哗然,那老臣脸涨的通红,劝道:“并非老臣质疑圣君的选择,只不过,姚统领是武官,又暂行军部之主的职责,军务繁忙,恐怕无暇辅佐圣君,还请圣君收回成命。”
云端才不管他们愿不愿意,对着姚飞羽说到:“姚统领,你可愿为我分忧?”
姚飞羽大步走到大殿之中,道:“属下姚飞羽,愿为圣君分忧。”
云端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诸位大人便先退下吧,姚统领和孟瑶且留下,我有事向二位请教。”
待到百官全部走完,云端才走到大殿中间,然后对着二人笑道:“这王宫我虽然来了几次,但还是不熟悉,有劳二位带我转一转。”
孟瑶笑了笑,道:“这可和你刚才的威风八面的样子差的远了。”
云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陛下就别取笑我了,我那不过就是装腔作势而已,瞒得过别人,还能瞒得过你的法眼吗?”
孟瑶一边带着云端朝大殿之外走着,一边赞叹道:“你很了不起,你登上圣君之位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却是我想了多年都不敢做的。”
她说完又叹息一声,道:“政部和商部的给我带来的阻力太大,很多我能想到的利国利民的政策,也只能想一想,心有余而力不足。”
孟瑶说着看向云端,脸上的阴霾一笑而散,道:“但是如今不一样了,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只要你觉得那是对的,就可以不遗余力的去做,只有这样,才能真的造福人族百姓,人族才会真的崛起。”
云端闻言看向孟瑶,道:“我召人族百姓入宫议政,倘若他们最后仍然坚持,要治孟家的罪,陛下可曾想过会有这样的结果?”
孟瑶坦然一笑,道:“那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云端看了看远方,道:“我之所以将时间定在十日之后,是因为人族的城池里面,距离都城最远的,有**日的路程,这一次,我希望能听到所有人族百姓的声音。”
姚飞羽突然插嘴道:“飞羽不过就是禁军统领,圣君为何选我辅佐?”
云端先是一愣,随即笑了笑,道:“我一直以为,姚统领只会听命,不会问原因的,那姚统领觉得,我为什么会这样做呢?”
姚飞羽并没有接话,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云端的话一样,这让云端颇为窘迫,他干笑了两声,然故意一脸严肃道:“姚统领,我以圣君的身份,命令你回答这个问题。”
姚飞羽闻言,突然朝着云端微微躬身道:“属下还要去宫中各处巡查,圣君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属下就先告退了。”
她嘴上如此说着,可却完全没等云端开口,便已经自顾自地大步走开,留下目瞪口呆的云端和抿嘴直笑的孟瑶。
孟瑶笑了一阵,讥讽道:“姚统领跟在我身边多年,从未如此任性过,看来你这个圣君不好当啊。”
云端倒也不在乎,大大咧咧道:“随她吧,倒也难得看见她如此真性情过。”
他说完,又问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姚统领揭下暗卫铁面吗?”
孟瑶摇了摇头,叹息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有些事情,是我们无能为力的,就算你能把她脸上的面具摘下来,可她心里的面具你又能摘下来吗?”
她说完,又道:“她和炎龙圣君,注定是不能有结果的,炎照不会像罗曲那样,为了心爱的人抛下一切。”
云端听完无奈道:“为什么灵族会有这么多没有人性的规矩啊?”
孟瑶似乎也很不解,但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理解:“灵族是天下第一大族,为了保证自己的正统地位,自然免不了要定一些怪规矩,来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
云端心中多了许多思考,忍不住喃喃道:“人族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崛起,而不被其他三族看不起?”
孟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她想起来临行前罗曲交代给自己的话,道:“二爷让我转告你,人族现在并不安全,灵族内部,有人在插手人族的事。”
云端微微皱眉,问道:“陛下说的,是那伙蒙面人吗?”
孟瑶点了点头,道:“你已经猜到了?”
云端也点头道:“能有那个本事拦住你和大将军,在当时的情况下,也只有可能是灵族人了。”
孟瑶有些后怕道:“我从来没敢想过,人族的威胁,居然还会来自灵族,不过我始终想不明白,那人武功玄术远胜于我,处处可以取我性命,却每次都手下留情,只是为了拖延到人族追兵赶到。”
云端边走边思索道:“他们既然蒙面行事,自然是害怕别人知道他们的身份,陛下如果在灵族的地界死的不明不白,灵族也一定会追查下去,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让陛下死在自己人手里,到时候灵族就不会查下去。”
他说完,又道:“陛下提起过,为首的那人武功很高,陛下和大将军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那他的功力,至少也是圣玄境中品。这样的高手,若是在人族的话,一查便知,但是灵族高手如云,圣玄境中品以上的高手不在少数,若是没有证据,就贸然开始找人的话,不仅找不到他们,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两人不知不觉间竟已经走到了王宫大门处,把守的卫兵纷纷向云端二人行礼,云端知道一旦出了王宫,又会被街上的百姓缠着。
云端吩咐一名卫兵找来一辆寻常的马车,然后与孟瑶同乘一车回到将军府。
孟瑶笑着对云端道:“你是圣君,按规矩应该是要住在王宫里的,就这么跑了,不怕姚统领带兵把你抓回去吗?”
云端丝毫不以为意,无赖道:“姚统领见不着我,一定猜得到我回到将军府了,况且凌楚还在将军府,姚统领总不能棒打鸳鸯吧。”
孟瑶懒得和云端拌嘴,白了他一眼便不再说话。她心中感慨万千,仅仅几年的时间,他就从一个懵懂少年变成了震惊天下的人族圣君。回想起云端当日离开灵恩寺,跟着自己来到双龙城的种种,她竟觉得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日一般。
之后的几日,云端一早就被姚飞羽接到王宫,由于大臣们都在忙着为几日后的议政做准备,云端便以此为借口,让文武百官不再上朝,他也因此乐得清静。
云端整日在王宫里,除了练武就是带着云帆和凌楚在王宫里游玩,一到夜晚必定会想尽各种办法溜回将军府,姚飞羽无暇与云端斗智斗勇,在几次阻止他回将军府失败之后,便不再阻拦他。
姚飞羽对云端颇有耐心,只要他能够把每日上奏的奏折批阅完毕,余下的时间,她基本不会干涉云端太多。
第四章 议政
云端召人族百姓入宫的告示贴满了整个都城,由都城派往周边城池的传令官也已经出发,将入宫议政的消息传遍了人族。
十多日后,周边一些距离较近城池的百姓代表已经陆陆续续赶到了都城,他们一边惊羡于人族都城的繁华,一边歌颂着云端的丰功伟绩。
按照云端的吩咐,人族每一百名百姓当中选出一人作为言官,到双龙城议政,这一百名百姓最为关心的问题或者是建议,都将由这名言官记录之后,转交到云端手里。
人族共有数百万百姓,参与议政的言官也将多达数万人,由于王宫大殿难以容纳数万人同时议政,云端又从每二十名言官当中选出一人入宫议政,其余言官将在大殿之外,由宫中内侍代为传达。
都城百姓和士兵为了迎接这一盛况,早已提前将一切布置好,客栈、驿馆、还有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以及王宫大殿内外所需的一切物资,所有人都无比激动,迎接着议政那一天的到来。
一月时间转眼即过,浩浩荡荡的议政言官,在禁军和都城卫兵的严密的检查之后,慢慢步入王宫和大殿。
大殿内摆放着无数的桌案和笔墨纸砚等,大殿之外的场地也全都放满了长凳。
云端在万人的高呼声中步入大殿,在他身后紧紧跟着护卫他的姚飞羽和几名禁军。
他为了这一天早已下足了功夫,只见他指着王座前,桌案上的一大堆奏折对众人说到:“诸位前几日呈上来的奏疏,已经全部誊抄在这些奏折里了,今日议政,我们便将这些奏折上的问题一一提出,由诸位共同决定。”
在大殿的门口处站着几名内侍,而在大殿之外,每隔一丈距离便站着一名禁军,云端在大殿里说的话,首先由那些内侍传给禁军,再由禁军转达给大殿之外的言官。
云端命令内侍将那些奏折拿去,然后一一念出。
首先念出的就是人族百姓们,对这一次人族内乱中几个主要人物的看法,包括林蒿、蔡首臣、孟瑶和孟璋等人。
云端将这四人一齐带到大殿之中,道:“林首臣与蔡首臣纠结军队,围剿孟瑶姐弟,虽有越权之嫌,但本意也是为了维护人族的尊严,情有可原,但林首臣与鬼族长老勾结,任由鬼族人辱我人族,实在是罪无可恕,孟瑶身为人皇,违背族规,孟璋身为大将军,知情不报,按律两人当斩,然则孟瑶在位二十多年,为人族呕心沥血,孟璋南征北战,收复人族失地,多年抵御鬼族,诸位的决定,便是他四人的归宿,但人族经历战乱,百废待兴,云端希望,诸位能网开一面,从轻处罚。”
他说完,然后让大殿内外的人讨论出一个结果,共同定决定该如何处置他们。
一时间,大殿内外顿时议论纷纷,嘈杂不堪,但云端见到这一幅景象,并不觉得喧闹,反而心情变得愉悦。他知道,众人吵得越激烈,这场议政也就越成功,取得的结果也就越能让百姓信服。
众人吵了近半个时辰,最终得出了一个,令大多数人颇为满意的答案,云端听过众人的意见之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念出了对四人的处置决定。
“林蒿与蔡首臣虽犯下大错,但事出有因,故免去蔡首臣商部首臣职位,永不录用,林蒿勾结鬼族,围攻圣君,免去政部首臣职位,发配边疆。孟瑶、孟璋虽违背族规,但念在二人为人族尽心尽力多年,保护圣君有功,免去死罪,贬为庶人。”
四人听了云端的话之后,一齐向云端叩谢。他们都知道,若不是云端让人族百姓网开一面,人族百姓一定不会放过他们。林蒿和蔡首臣虽然丢了官,但都免于一死,家人并未受到牵连,孟瑶姐弟也终于能够逃脱死罪。
之后的几日,云端和言官们,对人族百姓提出的问题和建议一一议政,每做出一个决定便会张贴告示,广而告之。
都城的百姓对告示上的决定大多数都很满意,因为这一次的议政,获益最大的就是人族广大的老百姓。
人族百姓赋税减免、商政官员权力减弱、商政首臣选贤任能、各城增设监察大员、军部士兵军饷提高、遏制世家大族势力,许多决定的颁布,让人族百姓,看到了这位信任圣君的作为。
最后一天,奏折上的问题和意见,基本上已经全部通过言官们的讨论,得出了决定,但是云端并没有放松下来,因为他接下来要做的两个决定,一定会在人族掀起轩然大波。
所有的奏折已经宣读完毕,大殿内外的言官们,对此感到十分荣幸和骄傲,因为他们有幸参与到了其中。
云端一脸欣慰地看着众人,然后突然大声道:“云端自小在山野乡村长大,历经重重磨难,幸得上天眷顾,有幸成为人族圣君,此乃我云端之幸,也是我人族之幸。”
孟老城主闻言,看了看肖老城主,见肖老城主微微点头,便打定了主意,上前进言道:“圣君为我族,开族以来第一位不世奇才,为了人族的千秋大业,还请圣君早日登基,即位人皇,带领我族崛起。”
众人闻言,正要开口跟着劝云端即位,却见云端突然面色冷峻道:“但是人族族规上说的很清楚,人龙才为人皇,云端虽是圣君,但却并非人龙,按照族规,云端是并不能成为人族的人皇陛下的。”
孟瑶和孟璋虽然已经是庶人,但被云端特许留在大殿内议政。孟瑶听到这话之后,知道云端想要做什么,心中一阵恼怒,忙进言道:“昔日人族只有一位圣君,人龙成为人族的人皇陛下,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而如今圣君已经现身,人龙又未出现,圣君即位人皇之位,乃是大势所趋。”
孟瑶的话说完,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他们都知道,如果云端不成为人皇的话,人族终将是一盘散沙。尤其是下面的言官们,他们刚刚见识到了云端英明神伟之处,自然希望他能够继续担任人皇,好让人族广大老百姓得到更大的利益。
云端闻言一脸为难,道:“可是,名不正,则言不顺。人族族规已经写得很清楚了,这是不容更改的啊。”
肖老城主闻言一笑,道:“圣君多虑了,族规既然是由人定的,那自然也能修改,按照以往的规矩,只要朝中大臣都同意修改族规,那便可以修改,既然今日言官们都在,何不趁此机会,把这族规修订一番呢?”
他说完,又问向众人,“诸位觉得如何?”
众人纷纷点头赞叹,支持肖老城主。
云端闻言大叫了一声“好”,然后大喜道:“既然诸位都同意修改族规,那云端也就不推脱了,从今日起,人龙仍是人皇之位的第一人选,但人龙不在之时,可由圣君代行人皇职责,不知道诸位是否同意?”
众人闻言,不由得有些拿不定主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不该同意云端说的。
肖老城主权衡利弊,最后只能妥协,道:“圣君既然执意不肯即位人皇,老臣也不愿强求,但如今人龙没有现身,还请圣君即位人皇。”
殿内殿外的言官们也没办法,只能同意云端的话,修改族规。
谁知云端并不理会肖老城主,又道:“我还想在族规中加一条规定。”
众人不知道云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都看着云端让他说下去。
云端看了一眼孟瑶,道:“人龙在位期间,可以嫁人,可以生子,并在下一任人皇即位之前,仍可代行人皇职责。”
此话一出,众人震惊不已,纷纷表示不能同意,肖老城主虽然不赞成对**之后的人皇问责,但也绝对不赞成云端所说的允许人皇嫁人生子,只好沉默不语。
云端见众人反应如此激烈,便用了内劲大吼出声,然后对众人道:“以往族规规定人皇陛下不能**,那是因为人龙一旦**,人族便没了圣君。可是如今人族,已经有了另外一位圣君,倘若还要求人皇终身不嫁,岂不是灭了人性?人龙若是连人性都没有了,那她还配称为人龙吗?”
众人闻言,默不作声,云端见状又道:“诸位也都听过四族的戏言,‘灵族无惧’、‘鬼族无信’、‘人族无胆’、‘罗刹无情’,这世间只有成神的罗刹王才能无情!我们都是人,不是神,我们自己都做不到摒弃人性,却要求人皇去这么做?人皇陛下为人族操劳一生,却连嫁人生子的权利都没有,这又是何等的悲哀?”
孟瑶听了云端的话,眼里微微湿润,她很感激云端说的那些话。在她的心里,她比任何人都要赞同云端的话,但是此时此刻,她必须得站出来反对。
她整理好思绪,正要开口说话,却突然有一言官站了出来,道:“圣君所言极是,不过我们还需要商议之后,才能做出决定。”
云端只好点了点头,让下面的言官们开始议论。
半个时辰过后,所有人终于得出了一个决定。
他们同意云端修改族规,也同意云端加进去的那一条新的规定,但是,又有了一些补充。人皇在位期间,如果圣君也在位,人皇才能嫁人生子;圣君若是不在,人皇依旧必须为处子之身。人皇**之后,在下一位人皇即位之前,她可代行人皇职责,但在此期间,人族最高权力,必须掌握在圣君手中,直到下一位人皇即位,最高权力才从圣君转移到人皇手中。
云端听了众言官的话后,又道:“既然如此,这新族规,那就从云端这一任开始吧,孟瑶陛下在位多年,对人族的政务,远比云端要熟悉得多,就连这几日的议政,也是孟瑶陛下想出来的,孟瑶陛下在位的这些年里,大家也都看到了她为人族所作出的牺牲和奉献,我相信,有她担任人皇,人族一定会强大起来。”
殿内殿外数万人都小声议论着,孟瑶正要推辞,云端已经伸手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从桌案前拿起一本文牒,道:“这是前几日从灵族送来的文牒,灵帝邀请我去灵族,重新商定两族盟约大计。”
众人闻言,一片震惊,自从孟瑶**之后,两族的盟约就已经不再生效,但灵族现在愿意重新商定盟约,对人族来说绝对是好事。
他们都知道这件事情有多重要,人族和灵族的盟约,关系到人族的生死存亡,一旦人族脱离了灵族的庇护,势必会成为鬼族的进犯对象。
云端道:“此事事关重大,不能耽搁,诸位觉得,我是留在族内处理政务好,还是去灵族缔结盟约好?”
肖老城主是带兵打仗的大将,自然知道盟约的重要性。况且他一向和孟氏一族交好,让孟瑶重新即位人皇之位,并没有什么不好。最重要的是,孟瑶对人族的政务了如指掌,也确实没有比孟瑶更适合即位人皇的人了。
一念及此,肖老城主向前进言道:“两族盟约,事关重大,圣君万万不可耽搁,孟瑶陛下在位多年,深得民心,老臣恳请孟瑶陛下即位,如今我族内乱初定,鬼族虎视眈眈,愿大将军重领军部,率我族将士,抵御鬼族,守卫边境。”
言官们都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在一番讨论之后,也都同意了让孟瑶重新登上人皇之位。
云端见状,又对姚飞羽道:“姚统领,禁军可愿奉孟瑶为人皇陛下?”
姚飞羽闻言,躬身道:“禁军职责是护卫人皇陛下,既然孟瑶陛下即位人皇,禁军自然誓死追随。”
肖老城主和孟老城主等军部大臣一齐向孟瑶跪下,道:“臣等愿听陛下差遣。”
云端从王座上走了下来,将一脸难以置信的孟瑶迎了上去,然后跪下,道:“臣云端,参见陛下。”
殿内殿外的所有人也全都跪了下来,齐呼“参见陛下”。
第五章 怀蕊
孟瑶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还能重新坐上这个位子,她看着大殿内外跪着的众人,只觉得心中一种复杂的情感难以说出来,她好半天才恢复过来,然后如往日一般威严庄重道:“诸位爱卿,快快请起。”
待众人都起身后,孟瑶又道:“圣君大义,孟瑶若是再推辞,就辜负了圣君的一片期望,孟瑶愿意代行人皇职责,自今日起,圣君无需向人皇行跪拜礼。”
她说完,又对云端道:“内乱初定,有两件事有劳圣君,第一件事,人龙尚未现身,有劳圣君暗中查找,早日迎人龙即位,第二件事,灵族与我族的盟约,事关人族命运,还请圣君费心。”
云端微微躬身,道:“陛下放心,云端一定不辱使命。”
孟瑶又对孟璋道:“边境未稳,大将军需要时刻提防着鬼族的大军入侵。”
孟璋上前领命道:“末将领命。”
孟瑶重新即位人皇、云端修改族规以及灵族邀请云端商定盟约这几件事情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都城,百姓虽然震惊,但都被云端的一番话所折服,而且言官们也是由他们自己选出来的,他们虽然更愿意云端即位人皇,但好在孟瑶多年来在人族百姓当中的声望还不错,是以他们也都接受了这些事实。
夜里,将军府内,众人在大厅内围坐一桌,就像平常老百姓家里,家人在一起吃饭一样。孟瑶、诸葛长鸣、孟璋、李菁、云端还有凌楚和云帆,他们在一起聊着这几日里言官们提出的那些有趣建议,不由得开怀大笑。
众人只觉得,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开心和无忧无虑过了。酒过半巡,孟瑶等四人突然站了起来,他们一齐端起酒杯,敬向云端。
云端吃了一惊,立马就要站起来,但一下子就被凌楚按了下去,小声道:“陛下他们是要谢你,你如果不领情的话,会让他们伤心的。”
云端这才正襟危坐,只听孟瑶无比感激道:“我们这家人,如果没有你,肯定不会有今日这种大好结局,我们一辈子都会记得。”
她说完,四人将酒一饮而尽,然后才慢慢坐下。
李菁看了一眼云帆,有些遗憾道:“可惜了,阿月不在这里,许久没见,我已经很想她了。”
云端闻言安慰道:“夫人放心,我这次去灵族,正好把阿月给带回来。”
孟瑶听完想起了正事,道:“正好可以利用这次机会,暗中查一查上次的那伙蒙面人,他们一定不会愿意看见人族安宁下来,如果不早些把他们找出来,迟早会后患无穷。”
云端点了点头,一想到这次自己去灵族,身上担子极重,心中有些担忧,问道:“去灵族,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孟瑶摇了摇头,道:“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去过灵族了,不过你可以问问姚统领和少城主,她们二人在灵族待的时间长,对灵族的情况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
诸葛长鸣突然皱眉道:“你这次去了灵族,要防着几个人。”
云端想起罗曲交代过的话,问道:“二爷曾经告诉我,长孙寒城府极深,还有些拉拢我,师父你是让我防着他吗?”
诸葛长鸣摇了摇头,面色凝重道:“长孙寒只是其中一个,罗曲只告诉你要防着长孙寒,却没告诉你最危险的一个人。”
云端顿时来了兴趣,问道:“师父,你说的到底是谁?”
诸葛长鸣冷笑一阵,道:“罗曲的夫人。”
云端笑了笑,道:“师父你又胡说,二爷夫人在孤云城呢,怎么会在灵族。”
诸葛长鸣道:“我说的是罗曲的另一位夫人,准确的说,是罗曲的原配。”
云端原本端着一杯酒,因为诸葛长鸣的话顿时惊得撒翻在地,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师父,我没听错吧?二爷还有一位夫人?”
诸葛长鸣并没说话,孟瑶见状叹了口气,然后对云端解释道:“二爷当年未反出灵族之前,其实是已经成亲了的,虽说罗曲生性不羁,但终究拗不过他大哥,不得不为了家族的利益联姻,他不仅成了亲,而且还与他夫人育有一女,只不过后来二爷抛弃妻女,反出了灵族,这件事情就很少有人在提起,也没人敢提起。”
云端想了想,问道:“如果是家族联姻,那二爷的夫人,身份也一定十分尊贵吧?”
孟瑶点了点头,淡淡道:“长孙寒的妹妹。”
云端只觉得难以相信,好半天才叹了口气,道:“难怪二爷说最不想找长孙寒求助,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说完,似乎又有些不解,问道:“照这么说的话,二爷抛弃了战龙圣君的妹妹,那战龙圣君应该和他仇深似海才对啊,但是这一次,长孙寒带兵驰援孤云城的时候,两人倒像是没有什么恩怨。”
孟瑶哼了一声,道:“这就是长孙寒的可怕之处了,自己的亲妹妹被人抛弃,他一点也不生气,这种人,要么就是没心没肺,要么就是城府极深,心底坏得很。”
他说完,看了看云端,又问道:“你觉得长孙寒是哪一种人呢?”
云端笑了笑,道:“我没见过战龙圣君,但他肯定不会是第一种人。”
孟瑶低头喝了一口酒,道:“总之,你这次去了灵族,万事当心,灵族表面看起来太平无事,实则水深得很,不要干涉他们的恩怨,你毕竟是人族的圣君,除了罗曲的夫人,也没人会明着找你麻烦。”
云端有些无辜道:“二爷的夫人,找我麻烦干嘛?又不是我抛弃了她们母女。”
凌楚闻言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白了云端一眼,嗔骂道:“你又没正行。”
云端厚着脸皮嘿嘿一笑,却听孟瑶道:“长孙夫人未嫁给罗曲之前,就是出了名的刁蛮任性,被罗曲抛弃之后,脾气变得更坏,你和罗曲走得近,我怕她会迁怒于你。”
孟瑶说完,又道:“祭奠阵亡士兵的国殇陵园已经完工了,那些士兵的骨殖过两天会埋进去,等祭奠过了之后,你再出发吧。”
云端点头答应,道:“我明日到蔡家去一趟,有些事情需要问问少城主。”
第二日,云端临行前说是要去一趟蔡家,孟瑶和诸葛长鸣便先去了王宫。由于云端修改了人族族规,人族百姓也接受了诸葛长鸣的身份,他现在倒是可以居住在王宫内。
云端骑着马,在人族百姓的簇拥和拥护下好半天才感到蔡府门外。守门的仆人一看到云端,立马跪了下来,只派了一人到府内通报。
云端很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便径直往府内走去,守门的仆人也不敢拦他。
他刚走进去几步,就看到蔡商君慌里慌张的从里屋跑出来。
云端冲着蔡商君招了招手,大喊道:“蔡兄,我来拜访你了。”
蔡商君见状加快了步子奔过来,然后便要向云端见礼,但一把就被云端拉着朝里面走去,边走便道:“自己人就不用这么多规矩了,少城主在家吗?我有事找她。”
蔡商君一脸为难,道:“在倒是在,只是她身子有些不舒服,所以没能亲自来恭迎圣君。”
云端讶然道:“啊?严不严重?找大夫看过了吗?”
蔡商君支支吾吾道:“谢圣君挂念,千羽没什么大碍,多休息片刻就好了。”
云端见状止住脚步,道:“那我还是改日再来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等少城主身子好些了我再来。”云端说着,作势就要往回走。
蔡商君忙拉住云端,笑道:“无妨,千羽没那么娇贵。”
他说完就带着云端往院子中走去,很快便看到在院子中练武的肖千羽。
肖千羽穿着一身干练的青衣,在院子中上下翻飞,脸上香汗淋漓,完全看不到一点病态。
云端先是一惊,然后道:“少城主,身子不舒服,还是回屋歇着吧。”
肖千羽闻言一愣,然后停下来看着云端,道:“我没有身子不舒服啊,你听谁胡说八道呢?”
云端闻言便看向蔡商君,只见蔡商君脸色极为难看,便猜到了缘由,然后对蔡商君笑道:“蔡兄,少城主的脾气我是知道的,她不出来迎接我也是正常的,你也不必撒谎啊。”
蔡商君一脸尴尬,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流了下来,苦笑道:“让圣君见笑了。”
云端见他汗水都流了出来,又道:“蔡兄这是怎么了?我虽然是圣君,但也是你的兄弟啊,你不必这么怕我吧?”
蔡商君忙摆了摆手,否认道:“没有没有,我这不是怕你啊。”
云端愣了愣,随即听懂了蔡商君话里的意思,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肖千羽听到了二人的对话,便一脸阴沉的看着蔡商君,凶道:“我一会儿再收拾你。”
她说着又对云端道:“呆子,来,陪我练练。”
云端摇了摇头,道:“少城主,我今日来找你,可不是为了和你打架的。”
肖千羽一脸失望,没好气道:“是啊,你如今可是堂堂的圣君,我这三脚猫的功夫,自然是入不了你的法眼了。”
云端知道肖千羽的脾气,笑了笑倒也不和她拌嘴。
肖千羽拿起放在一边的外衣,对蔡商君道:“我去收拾一下,你先带他到大厅里等着吧。”
她说完,完全不理会云端,自顾自的离去。
云端只好笑着跟着蔡商君到了大厅等候,然后问道:“怎么不见蔡大人?”
蔡商君笑道:“家父一早,便跟着几位叔叔出去钓鱼去了,估摸着天黑了才回来呢。”
云端心中有些过意不去,道:“蔡大人因我丢掉官职,不知道会不会记恨我。”
蔡商君忙道:“你说哪里话,当日若不是你替家父求情,以家父所犯的大罪,满门抄斩都不为过。他如今虽丢了官,但蔡家的家业,也够我们衣食无忧了。说实话,家父在朝堂之上担惊受怕了一辈子,能像现在这样悠闲,已经是再好不过的了。”
云端叹息一声,道:“是啊,当日林艾辞官隐退,便是看清了这朝堂之上的危机四伏,只可惜他弟弟林蒿没他那么睿智。朝堂之上,波诡云谲,能够全身而退,便是幸事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肖千羽才梳洗打扮好,换了一身衣裳进来。
她大大咧咧的坐下,毫不含糊道:“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云端见她如此直爽,便道:“我过几日就要去灵族了,陛下告诉我,灵族的水深得很,你在灵族待得久,所以我来找你问问。”
肖千羽一听到云端是来问灵族的事,一时也来了兴趣,道:“你问吧,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云端便道:“我师父让我提防一个女人,这个人和长孙寒有关,少城主应该知道。”
肖千羽闻言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带着恨意道:“你是说长孙怀蕊?”
云端一愣,随即想起来长孙怀蕊是长孙寒的二女儿,便摇了摇头道:“不是,是长孙寒的妹妹。”
肖千羽闻言笑了笑,道:“你师父说的没错,那老妖婆比她侄女儿更烦人,兴许是弃妇当的久了,心智也变得不正常了。”
云端一听来了兴趣,双眼闪着光,道:“那你多给我说说她的事,我好有个准备,免得到时候被她算计。”
肖千羽闻言不解,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云端一阵,问道:“那老妖婆算计你干嘛?”
云端道:“陛下说我和二爷走的很近,她可能会迁怒于我。”
肖千羽这才明白过来,“哦”了一声,道:“你师父杞人忧天了,那老妖婆不用太担心,你需要担心的是长孙怀蕊,她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她说完,又道:“你要是去了灵族,少去找黑豆啊,不然你就惨了。”
云端问道:“为什么?”
肖千羽闻言很是惊奇,问道:“他成天都围在一个人身边,难道没告诉过你?”
第六章 上路
云端并不知道肖千羽说的那个人是谁,便摇了摇头,一五一十道:“少城主说的这个人是?我从来没听黑豆提起过。”
肖千羽笑了笑,讥讽道:“你不知道也正常,我估摸着黑豆也没脸告诉你,等你去了灵族就知道了。”
她说完,又道:“陛下说的没错,灵族表面风平浪静,实则狂风骇浪,各大势力争权夺利,不见得会比人族太平。灵帝年事已高,膝下就一个不能继任帝位的圣女,原本他最为看重的两个人,一个反出灵族,一个被贬到人族,所以很多人都对灵帝之位觊觎已久。几位圣君当中,炎龙圣君常年镇守人族,隐龙圣君无心争夺帝位,也就只有游龙圣君和战龙圣君二人机会最大了。”
“灵族和人族不一样,他们是没有朝廷、没有官员的,各个江湖势力割据一方,虽然都听命于灵帝,但他们在自己的属地内,拥有绝对的权力,这既是好处,也是坏处。灵族的王城玄光城在灵族的最中间位置,距离人族都城有二十多日的路程,而灵族的四大阵营,都距离玄光城一两日路程,南边的是战骑营,因为常年驻守在灵族和鬼族的边境,他们的边军,是除了潜渊军外战力最强的军队;最东边的是龙神殿,背靠汪洋大海,战舰无数,鬼族人在他们手上吃了很多败仗;北边的是普灵寺,他们的方丈被称为佛首,在属地内是可以杀生的;最西边的就是玄机观了,你这一次进入灵族,按照路线,最先会经过玄机观的属地,到时候可要小心些。”
云端不解,问道:“为什么?玄机观的青竹道长,和我交情还不一般呢,难道他们还会找我的麻烦不成?”
肖千羽坏笑一阵,道:“但愿是我多虑了吧,还有,灵帝年事虽高,但人却不糊涂,他这次邀请你去灵族,说是为了商定两族盟约,我看不会这么简单,你可要做好准备,灵族人难缠的很。”
她说完,突然冲着云端笑了笑,一脸奸诈道:“不如你带我去灵族吧?你要是遇到了什么难题,我还能帮上忙呢。”
云端愣了愣,看了看在一旁使劲朝云端摆手的蔡商君,有些为难道:“这不太好吧,少城主既然已经成了亲,还是在家待着吧。”
肖千羽厚着脸皮道:“我在家都快闷死了,正好也可以借这次机会,回灵族看看我师父她老人家。”
蔡商君一脸着急,小声劝道:“千羽,你忘了大夫怎么说的吗?你这段时间就不要到处跑了,等这几个月过去了,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肖千羽一脸不开心,生气道:“还要我在家呆几个月,你是想闷死我吗?我就去灵族待几天了就回来,耽搁不了多少工夫。”
云端听了蔡商君的话,关心道:“少城主若是身体不适的话,还是不要跟去了吧,灵族路途遥远,你若是有了什么闪失,我可担待不起。”
肖千羽一点也不领情,不以为然道:“我的身子骨好得很,就不劳你费心了,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反正灵族的路我熟悉的很。”
她说完,回头瞪了一眼蔡商君,道:“我是一定要去灵族的,你要么让我一个人去,要么我跟着我去,你自己选吧。”
蔡商君闻言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道:“好吧,都依你,我跟着你一起去,但是你必须得答应我,去了灵族不能打打杀杀,要不然你出了什么事,你爹非把我的骨头拆了不可。”
肖千羽闻言嘻嘻一笑,然后又问云端道:“怎么样?带不带我去?”
云端笑了笑,道:“蔡兄都同意了,我还能有什么意见,只是肖老城主那边会答应吗?”
肖千羽近乎讨好一般的冲云端笑道:“所以才要你带我去啊,你就告诉我爹,说你初次去灵族,人生地不熟的,我正好可以帮你,再加上商君也一起跟着去了,他一定会答应的。”
云端没办法,知道自己如果不答应的话,肖千羽一定不会让自己好过,便只好点了点头,同意了带肖千羽去灵族。
肖千羽又道:“你和凌楚去了灵族,我和商君也去了灵族,帆儿就没人照顾了,你还是把他也带上吧,虽说他不能见他的父母,但能回到故乡,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云端点了点头答应了,又问道:“我一直都想知道,为什么帆儿不能见刘豹将军夫妇?”
肖千羽看了看蔡商君,两人同时叹了口气,肖千羽知道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了,问道:“你还记得我那个舅舅吗?”
云端思索片刻,道:“记得,谢寻春,当日还是肖老城主利用我,骗过了古安民,把谢寻春给安全送走,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肖千羽脸上浮现出一点点悲伤,道:“他死了,中了刘豹的毒,没有解药,毒发身亡。”
云端吃了一惊,道:“虽说谢寻春罪有应得,但他毕竟是你的舅舅,刘豹将军害死了他,却又把帆儿送给你做徒弟,这是为什么?难道就不怕你虐待帆儿吗?”
肖千羽苦笑一阵,道:“我也当他是罪有应得,可他临死前说的那些话,让我觉得他是被冤枉的。”
于是,肖千羽将当年谢寻春遇害、为刘豹卜卦的事情详细告诉给了云端。云端听完之后一阵叹息,道:“看来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刘大将军也是被人利用了。”
肖千羽冷冷道:“如果谢寻春真的是被冤枉,那长孙怀蕊就是故意陷害他的,潜渊九将是长孙寒的部下,如果长孙怀蕊让他们杀人灭口,他们一定不会拒绝。”
云端沉吟片刻,又道:“也有可能是长孙寒为了遮羞,指使潜渊九将杀人灭口的。”
肖千羽道:“反正长孙家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我也想查明真相,但长孙寒在灵族权势滔天,刘豹又是他的部下,我们实在是没办法查清楚。”
云端闻言有些担心,忙问道:“少城主,你这一次,不会是想回灵族为谢寻春平反吧?”
肖千羽笑了笑,道:“我才没那么傻,一点证据都没有,就去招惹长孙寒,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她说完,警惕地看了四周一遍,似乎害怕有人偷听,然后小声道:“你觉得大将军的脾气怎么样?”
云端愣了愣,随即笑道:“大将军脾气很好啊,除了话少了点,平时太严肃,也没有什么别的毛病了吧。”
肖千羽忍不住笑出了声,道:“你还真是很会夸人呢,不过啊,等你见了游龙圣君,你就知道大将军是有多么好相处了。当今的游龙圣君是罗曲的弟弟,在罗家排行老三,因为掌管灵族刑狱,常年和那些穷凶极恶之徒打交道,所以心狠手辣,而且为人又十分尖酸刻薄,别说是灵族人,就连他家里人,都不怎么待见他。”
云端又问道:“罗家的二爷、三爷我都听说过了,那大爷呢?”
肖千羽叹了口气,道:“说起罗家的大爷,那真是让人痛惜啊。按理说,他是长子,继承圣君之位的应该是他,奈何二爷天纵奇才,圣君之位最后落到了罗曲手上。偏偏这罗曲又不安分,反出灵族之时还误伤了大爷,导致大爷成了废人,圣君之位又落到了三爷手上。他们三兄弟,二爷放荡不羁,三爷愤世嫉俗,只有大爷正常点。”
他说着,看了看云端,道:“你这次去灵族,难免会和他们打交道,除了长孙寒一家,还要提防着游龙圣君罗源,最需要提防的还是罗曲的女儿,他对罗曲恨之入骨,你和罗曲走得近,难免会被她记恨在心的。”
云端点了点头,道:“过几日就要在国殇陵园祭奠战死的士兵了,之后我就会动身去灵族,少城主这几日可以先将行囊收拾好。”
云端说罢向蔡商君和肖千羽告别,一路上直奔王宫而去,到了宫中,他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有找到姚飞羽,便只好前往国殇陵园,去吊唁那些死者。
国殇陵园距离王宫不远,原本是人皇陛下在王宫之外的别院,但被云端改成了陵园,这一次阵亡士兵的骨殖已经埋进陵园,墓碑也已经立好。
云端赶到陵园时已经是晌午,陵园的守卫见到是云端便立马放行。云端一进入陵园,眼里看到的就是无数的墓碑,只觉得心情无比沉重,就连呼吸也变得艰难起来。
这底下埋葬着的,只有他们的骨殖和骨灰,有的阵亡士兵家属,要求将死者的尸身葬进家族陵墓,所以有些陵墓下甚至只埋葬了衣物。
他在成群的坟墓中慢慢行走着,看着墓碑上一个个的人名,心中的伤感不由得多了几分。
很快,他在墓群里发现了另外一个人。
那人静静地站在一座坟墓前,孤单的身影在墓群里更显得寂寥,他慢慢朝那人走过去,然后在她身边停住,将目光定格在墓碑上的那个名字之上,淡淡道:“你也来看傅姑娘?”
那人点了点头,仍然无法看到她面具下的神情,回道:“她是我的部下,我来看看她是应该的。”
云端慢慢走上前一步,用衣袖将墓碑上一层薄薄的灰尘擦拭干净,面无表情道:“我以为姚统领不会记得她。”
姚飞羽淡淡一笑,道:“她在我手底下做事这么多年,我自然是记得她的,只不过还圣君能记得她,倒是令卑职颇为意外。”
云端叹了口气,将怀中的暗卫铁面交到姚飞羽的手里。
姚飞羽似乎是有些吃惊,愣了片刻之后才伸出手接过来,然后看了看铁面上的铭文,问道:“这才是傅嫣的面具,与她骨灰一同下葬的铁面又是谁的?”
云端并没有回答姚飞羽,惋惜道:“那一日,如果我能够跟着陛下出城,她也许就不用死了。”
姚飞羽见状也不再追问,叹息道:“她向来胆小,我没想到,她会有那个勇气跟随陛下赴死,她至死都没有放弃自己的信念,只可惜我没有机会,当着她的面夸上她一句。”
她说完,将傅嫣的暗卫铁面放在了她的墓碑上,与云端一同离开。
几日之后的祭典,盛况空前,这是人族第一次,以王族的名义为战死沙场的士兵们修建的陵园,也是第一次如此郑重的祭奠。
祭典由孟瑶亲自主持,云端等人族主要人物全都到场参与祭奠,无数阵亡士兵的家属痛哭不已,但他们也为死去的人感到高兴,因为他们是为国捐躯,因为人族这一次记住了他们,而不是和以前一样默默死去。
两族盟约,事关重大,祭典过去之后,云端便必须赶往灵族与灵帝商定两族盟约。
孟瑶让云端携带人族使团,带着贺礼前往灵族,肖千羽、蔡商君都在使团之列,禁军副统领夏统领,领禁军五百,精兵一千,一路护送使团。
出行之日,人族百姓一路跟随,孟瑶亲率人族百官,送云端等人出城十余里方才止步。
云端为了早日赶到灵族,命令部队加快行军。
肖千羽的马车和云端的马车并排而行,她心情大好,钻出马车,一步就跳到了云端的马车上,掀开帘子就冲着云端大声嚷道:“呆子,滚出来,我和凌楚有话说。”
云端立马就不服气道:“这是我的马车,凌楚是我的妻子,凭什么让我滚出去,再说了,你们说话,我就听不得么?”
肖千羽不悦道:“你不出来也行,那我把凌楚拉出来说。”
云端一脸无奈,看了一眼凌楚和云帆,只好叹了口气,钻出马车,然后跳到一旁肖千羽的马车上,对着里面道:“蔡兄,我能进来吗?”
蔡商君掀开车帘,大笑道:“圣君快进来,正巧我有事找你。”
云端一脸疑惑,进了马车坐下,见蔡商君一脸为难,便问道:“蔡兄有话直说无妨。”
第七章 两仪
蔡商君笑了笑,道:“这次去灵族还有二十多日的路程,路途遥远颠簸,圣君若是不急着到灵族,不妨把速度放慢些。”
云端这才想起来蔡商君不会武功,便一脸歉意道:“哎呀,对不住,我忘了蔡兄不会武功,这一路颠簸,让蔡兄受累了。”
蔡商君忙道:“圣君误会了,我倒是没什么,但是千羽现在的身子,如果长途颠簸,我怕她会受不了。”
云端皱眉问道:“少城主的身子到底怎么了?”
蔡商君犹豫了片刻,有些不好意思道:“千羽前些日子有些不适,我找来大夫给她诊脉,大夫说。”
他支支吾吾半天,红着脸始终没能将后面的话接着说出来。
云端着急道:“大夫说了什么?”
蔡商君憋红了脸,结结巴巴道:“大,大夫说,说千羽有身孕了。”
“啊?”
云端忍不住大声惊呼出声,蔡商君忙吓得一把捂住了云端,急道:“你小点儿声,千羽不准我告诉别人呢。”
云端忙点了点头,蔡商君这才把手拿开,轻轻把帘子拉开一条缝,好在没有看到肖千羽跑回来胖揍自己,这才松了口气。
蔡商君靠在马车上,见云端一脸震惊,笑了笑道:“我听到的时候,也不敢相信,我没想到,我这辈子不仅有幸娶到了她,还能和她一起有自己的孩子。”
云端也为他感到高兴,道:“你要是早告诉我的话,就算少城主打死我,我也不会让她跟来的。”他顿了顿,又问道,“肖老城主知道这件事情吗?”
蔡商君摇了摇头,道:“他老人家要是知道千羽有身孕了,定然是不会放她到灵族去的。”
云端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感叹道:“时间过得这块,转眼间你们就要为人父母了。”
蔡商君点了点头,又突然问云端道:“你和凌姑娘呢?成亲这么久了,也该有点动静了吧?”
云端脸一红,忙把脸转向一边不看蔡商君,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从来就没关心过这些事儿,倒是我娘催得紧。”
蔡商君一脸坏笑,身子往云端身边靠了靠,小声道:“那你可得多关心凌姑娘,也许她已经有了,只不过面皮薄,不好意思告诉你呢。”
云端闻言一怔,笑了笑,挠头道:“这,不可能吧。”
蔡商君见状嗔怪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凌姑娘面皮薄不好意思说,你一个大男人要自己去问啊。”
云端见蔡商君似乎还要高谈阔论,立马逃出马车,然后叫过一名禁军,吩咐道:“你去前面告诉夏统领,脚程放慢些,只要能在约定的日子赶到灵族就行,一路上尽量多歇歇。”
距离约定的日子还有许久,云端便让众人白天赶路,夜里安营扎寨。就这样行了十多日,中间也遇到了几间驿站和一些岗哨。
灵族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座岗哨,这些岗哨归属战龙圣君统领,一旦发现敌人,就会立刻鸣炮预警。
每个岗哨少则几十人,多则几百人,值守的卫兵每隔一个月便更换一次,一是怕他们在这人烟稀少的地方呆久了心生怨气,二也是防止他们对当地熟悉了而变得懈怠。
因为有这些岗哨和驿站的存在,云端等一行人的补给倒是不存在困难,到了第十六日,沿途的居民和集镇也变得多了起来,这些灵族人一见到人族的王旗,便欢呼雀跃起来,有的人甚至会跟随着使团队伍走出很远。
云端已经站在了马车之外,他看着那些热情的灵族人,心里微微有些感动,问道:“灵族人一向如此好客吗?”
肖千羽闻言探出一个脑袋,道:“他们可没你想的那么好,当年陛下第一次来灵族的时候,一路上还被灵族人捉弄了许多呢,至于这一次为什么变得这么客气,兴许是你上一次归还了灵族的那三百里平原,他们记得你的好罢了。”
她说完,又朝四周张望一阵,面色有些凝重了起来,道:“再过半日,就到玄机观的属地了,你自己当心一些。”
云端知道肖千羽华丽的意思,便点了点头,但心中的疑虑更甚。玄机观是修道之人,自己又与青竹道长相识,按理说玄机观不会找自己麻烦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肖千羽却对玄机观如此警惕。
他正发着呆,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了几声清啸,他忙抬头望去,只见在头顶盘旋着几只黑白相间的鹤,它们躯干的羽毛洁白如雪,翅膀和尾部的羽毛则是黑色的,和云端平日里见到的那些画里的仙鹤一样。
肖千羽解释道:“这是玄机观养的鹤,用来打探消息的,看来玄机观已经有人盯上你喽。”
云端听她的口气好像是幸灾乐祸一般,问道:“我和灵族人本就接触不多,玄机观的人,我只认识一个青竹道长,而且我们关系还挺好的,你就别卖关子了,玄机观里到底谁要找我麻烦?”
肖千羽嘟着嘴奸笑着不说话,然后指了指头上的那几只鹤,道:“别乱想了,你是人族的圣君,就算玄机道长出手,也不见得能对付你呢,这几只鹤不过就是寻常的巡视罢了,没有针对我们。”
云端闻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块石子,然后看准了天上的鹤,很随意地便弹射了出去,只听那几只鹤惊叫一阵,阵型顿时乱了,其中体型较其他鹤小一些的一只鹤,从身上掉下来几片羽毛之后,便再也不敢停留,一路朝着东边飞去。
肖千羽看着云端一脸得意的样子,忍不住骂道:“你找死啊你,你就不怕玄机观的人怪到你头上吗?她正愁找不到借口对付你呢。”
云端一点也不害怕,嬉皮笑脸道:“我就是逗它们玩玩儿,要是真的下了杀心,它们还能飞走吗?我现在倒真的急着想见见那位,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你这么放在心上。”
肖千羽哼了一声,道:“过了半日进入玄机观的属地,还要再赶上五天的路,才能到玄机观,到时候你就能见着她了。”
使团又行了五日,这一次巡视的鹤倒是少了许多,基本上只是从云端等人的头顶掠过之后便匆匆飞走,路上见到的道士明显多了起来。
玄机观位于一座名为“道宗山”的道教名山的山顶之上,在道宗山的山脚下,有一个规模颇大的城池,名为“两仪城”。
据传两仪城是由玄机观的开山祖师监工督造的,迄今已有八百多年,是灵族有名的道教圣城,又被成为“仙道府”。
两仪城造型十分奇特,由于一面背靠道宗山,另一面被大河阻断,仅仅只有中间狭窄的一段可以通行,故城池修建为浑圆状,在城内还有一道弯曲的城墙将城池隔开,宛如一个太极图形。
云端等人行至城门前,一些身着道服,头戴道巾,拿着拂尘的道士来到前面,先是问明来由,在查验了使团的文牒之后,才放云端等人从右侧的城门通行。
肖千羽见云端一脸新奇,便笑着问道:“呆子,你知道两仪城如此修建的原因吗?”
云端摇了摇头,小声道:“不知道,但是好端端的一座城池被隔成两半,没有什么好处啊。”
肖千羽白了他一眼,嘲讽道:“你懂什么,这城池名为两仪城,本就是根据太极的奥理修建而成,两仪既然有阴阳,城池自然也有阴阳了。”
云端注意到,那道将城池一分为二的城墙,其实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城门,不时会有人从那些城门通过,便道:“奥理什么的我不懂,我只知道这样子平白无故加重了百姓出行的难度。”
肖千羽笑了笑,耐心解释道:“两仪城建城之时,这一片土地还不是玄机观的属地,所以才用城墙隔开,分城而治,一面称为‘阴城’,一面称为‘阳城’。后来玄机观实力壮大,整个属地都归玄机观管辖,但是这城墙一直没有拆掉,因为啊。”
她说着,偷笑一阵,又道:“阴城里全是女子居住,阳城里全是男子居住,白日里可以走动,但到了夜间必须得回到各自的城内,不然的话是会被责罚的,我们现在所在的便是阳城。”
云端听到这两仪城还有这种规矩,不由得笑出了声,问道:“男女分开住?这是什么怪规矩,那这两仪城内,岂不是全是没有婚嫁的男女?”
肖千羽点了点头,道:“玄机观的属地之内,是由道教掌权的,只有真正一心修道的才能进入两仪城修炼,然后再登上道宗山,拜入玄机观,成为玄机观的弟子。这道城墙就是为了阻断他们的凡心。”
她说完,又道:“不过啊,女子多了阴气重,男子多了阳气重,玄机观为了阴阳调和,在阴城的鱼眼之处,放了一件至刚至阳之物,在阳城的鱼眼之处,放了一件至寒至阴之物。采阴补阳,擢阳养阴,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云端奇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肖千羽叹了口气,道:“这些话,黑豆天天在我耳边念叨,我就算不想记得也难了。”
云端一眼望去,果然街上全是些男道士,很少能看到女道姑。就在众人行军之际,前方的使团突然停了下来,云端拉住马,便看到夏统领从前方奔了回来。
夏统领虽然带着面具,但声音中透露着些许着急,道:“禀圣君,玄机观的首席大弟子青竹道长在前方恭候,请圣君移驾。”
云端闻言一喜,点头道:“你们先出城,在城外等我,我随后就到。”
肖千羽的马车驶过云端时,却听肖千羽小声叮嘱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见势不妙赶紧逃。”
云端闻言一愣,想要细问,但肖千羽的马车已经前行到了人群之中,便轻轻拍着马往前方赶去,很快便看到了伫立在人群里的青竹。
青竹还是几年前的那身道士装扮,模样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云端一眼便认出了他,快步赶到他身边,下马抱拳道:“青竹道长,别来无恙。”
青竹朝云端微一躬身,笑道:“贫道见过圣君。”
云端忙拍了他一把,笑道:“我们可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就不用这么客气了。”
青竹笑了笑,也不再客套,道:“贫道想请圣君去见一个人,不知道圣君方不方便?”
云端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他想起来肖千羽对自己的叮嘱,猜到了青竹要带他去见的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肖千羽口中的那个不好惹的人,便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道:“你也看到了,使团的人都还在城外等着我呢,道长若是不急的话,我们改日再见也是可以的。”
他说完就想朝后面退去,但是青竹已经用拂尘拦住了云端,笑道:“贫道自知非圣君敌手,拦不住圣君,贫道也实话告诉圣君,并非贫道要带圣君见她,而是她要见圣君,还请圣君不要推辞。”
云端见状,只好叹了口气,道:“我跟你去可以,可你得先告诉我,那人是谁。”
青竹一边领着云端穿过城墙中间的城门进了阴城,一边道:“等见了面,自然就会知道。”
他们二人从阳城到了阴城,一瞬间便被无数的道姑“包围”,云端目不斜视,只管跟着青竹。反而是那些女道姑,不时的对云端二人笑个不停。
云端有些窘迫道:“道长,你们的这些女弟子,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青竹笑了笑,道:“圣君不必吃惊,这些女弟子虽一心修道,但并非不食人间烟火之人。”
二人在阴城走了盏茶功夫,终于在一个简陋的屋子前停了下来,青竹对着云端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到了,圣君请。”
云端也不客气,大步走了进去,第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屋里的一名道姑。
那道姑看起来和云端差不多的年纪,身着青色道服,绾着道髻,手里抱着一只鹤,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云端。
第八章 晓玉
那道姑生的眉清目秀,虽未施粉黛,但却给人一种清新脱俗的感觉,云端再看了看屋里,却没见到其他人,便瞄了瞄青竹。
青竹老老实实的站立在一侧,像是对这道姑很恭敬的样子,他见云端朝自己望来,便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云端没想到,肖千羽口中提到的那个需要当心的人,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姑娘,他心里一阵疑惑,便细细打量起这道姑来。
那道姑见云端上下打量自己,眉间生出了几分怒气,青竹见状便赶紧轻轻咳嗽一声,然后对云端道:“圣君,这是我小师姑。”
云端听完吃惊不已,道:“她年纪比你还小吧,怎么成了你师姑了?”
青竹笑了笑,解释道:“小师姑是师祖仙逝前收的关门弟子,年纪虽小,但辈分却极高。”
他说着,又对那道姑道:“小师姑,这位是人族的新任圣君,云端。”
云端见状便对那道姑微一躬身,彬彬有礼道:“在下云端,初到贵观宝地,得见道长,幸会幸会。”
那道姑并不回礼,冷冷道:“圣君近日声名大噪,威名早已传遍天下,贫道早就听说过了,不过今日见了面,发现圣君和传闻中的少年俊杰不太一样,依贫道看,圣君倒像是个市井里的小混混。”
云端闻言,心中一阵怒意陡然升起,他强自镇定下来,不失风度的笑了笑,道:“敢问道长,此言何意啊?云端若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道姑明示。”
那道姑并不理会云端,只低下头看着那只鹤,仿佛完全没有把云端当回事。
云端心道自己好歹也是圣君,这道姑就算辈分高,也不该对自己如此无礼,他正要追问那道姑话里的意思,却见那道姑轻轻地拍了拍手里的那只鹤,那鹤就像是听到了命令一样,突然伸出长喙朝云端啄来。
云端自然察觉到,原本想出手教训这只畜生,但转念一想,若是伤了这只鹤,只怕这道姑不会善罢甘休。
一念及此,云端便改了主意,飘然闪至一旁。
那道姑却似什么也没看见,并不向云端道歉,而是轻轻抚摸着那鹤的羽毛,那鹤则伸着长长的喙对着云端叫个不停。
云端一眼望去,只见那鹤的身上,被道姑抚摸着的地方似乎少了一些羽毛,陡然便想起自己前几日一时贪玩儿,拿石子砸的那只鹤,顿时就明白了那道姑为何对自己充满敌意。
他知道是自己理亏,便一脸歉然道:“在下并不知道这是道长的鹤,一时失手,还请道长见谅。”
那道姑抬起头来,仍是一脸冷峻的看着云端,道:“圣君的意思是,这鹤若不是贫道的,就能随意欺凌?上天有好生之德,阁下作为圣君,也当明白这个道理吧?”
云端心中很不服气,但还是装出一副笑脸,口是心非道:“是是是,道长教训的是,在下日后一定谨记道姑的教训。”
道姑听了云端的话,脸上的神色才终于舒缓了一些,对着云端道:“圣君请上座。”
云端看了一眼屋内,陈设极为简陋,除了一张桌子几条板凳,再也看不见别的东西,便也不再客套,当先坐了下来。
道姑一边让青竹在门外候着,一边也在云端对面坐了下来,淡淡道:“你心里一定很好奇,我与你素未谋面,却突然要见你。”
云端干笑着点了点头,问道:“道长找云端,不会单单只是为了给这只鹤出气吧?”
道姑看了看那只鹤,脸上多了一丝暖意,道:“这只鹤是我娘送给我的,它有一个名字,葬曲,埋葬的葬,罗曲的曲。”
云端听了那道姑的话,顿时哭笑不得,心道:“二爷要是听到这话,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他愣了片刻,才想出该怎么回答,道:“这名字,似乎有些不太吉利。”
道姑淡淡道:“福祸无门,惟人自取,吉凶虽然难料,但如果处处考虑吉凶,那活着不是很累吗?”
云端忙点头称是,然后问道:“还不知道道长的道号?”
道姑淡淡一笑,道:“贫道并未出家,没有道号,名字里有晓玉二字,俗家姓氏为罗姓。”
云端听到“晓玉”两个字,总觉得十分耳熟,便细细回想了起来,终于想起来甘青羽曾经提到过的那个名字,又惊又喜道:“原来道长就是黑豆和青竹道长说起的那个晓玉啊。”
他正笑着,突然好像又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满是震惊,他看着晓玉,心中的惊骇无以言表。
晓玉却微微一笑,道:“你猜的没错,罗曲是我父亲,我是他女儿。”
到了这一刻,云端终于知道,肖千羽为什么会让自己防着晓玉,原来她就是自己最应该当心的那个人。只不过,云端原以为,罗曲的女儿一定会对这件事情讳莫如深,没料到晓玉会如此洒脱坦然,好像完全不在乎一样。
晓玉见云端一脸震惊,突然问道:“他还好吗?”
“谁?”云端下意识地问出了声,但随即又想到了晓玉问的是谁,便尴尬的笑了笑,答道:“二爷过得还不错。”
晓玉冷冷地“哼”了一声,道:“孤云城内有他的兄弟,有他的爱人,他的日子倒是舒服得很。”
云端注意到,晓玉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虽然有怒气,但云端却看不到怨气。他心里有一种感觉,晓玉也许并不恨罗曲,但是这这种感觉转瞬间就被云端定义为错觉。罗曲为了另一个女人抛弃妻女,这么多年对自己的女儿不闻不问,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对罗曲恨之入骨。
晓玉说完,又问道云端,“我听青竹师侄说,你进了鬼族圣地,还取到了圣药交给了罗曲?”
云端心道不妙,一脸惶恐,脑中思绪急转,不知道该找一个什么借口搪塞过去。
晓玉看了看云端的样子,便又道:“你也不必惊慌,罗曲虽然混账,但那个女子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话说回来,我该谢谢她才是,她为了罗曲甘愿自毁容貌,让罗曲自责多年,一想到罗曲的日子不好过,我便开心。他抛弃我们母女,恐怕也从没有自责过吧?”
她说完,脸上浮现出一阵惨笑,随即又恢复自然,道:“不过,那女子终究是无辜之人,你取了圣药恢复她容貌,也是人之常情。”
晓玉说着看了看云端,问道:“你难道会认为,我会因为罗曲而怨恨那个女子?又因为你把圣药交给了她,我就迁怒于你?”
云端只觉得无地自容,惭愧道:“道长深明大义,云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惭愧。”
晓玉并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桌子出神,两人这样子沉默了一炷香的功夫之后,晓玉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罗曲,他,他有提起过我吗?”
云端见晓玉的眼里上明显有了一种期待,心头没来由的一痛。在他的印象当中,罗曲从未提起过晓玉,所以云端也从来不知道他在灵族还有个女儿,只是他不忍心将事实告诉给晓玉,便撒谎道:“二爷虽从未提起过道长,但常常看着灵族这边的方向出神,我猜,二爷还是会挂念道长的吧,天底下哪有父亲不想见自己女儿的呢。”
晓玉闻言慢慢站起身,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云端的话,她微微朝云端作了一揖,然后面无表情道:“贫道还需修行,就不恭送圣君了。”
她说完,对着门外的青竹道:“青竹,你送圣君出城吧。”
云端见终于可以离开,心里别提多开心,便装作一脸淡定,道:“那云端改日再聆听道长的教诲。”
晓玉已经闭上了眼睛,只微微颔首,没有说话,便在板凳上打坐。
青竹见状对着晓玉毕恭毕敬地作了一揖,然后才领着云端往城外的方向走去。
云端走了好一阵,连着回头好几次,见小云没有跟在后边,这才小声对着青竹抱怨道:“不是我背后说你小师姑的坏话啊,我也有个师姑,活波可爱,温柔体贴,年纪和你小师姑差不多大,生的是貌美如花,不仅人长得好看,脾气那更是好的没话说啊。”
他说着,换了一种十分鄙夷的语气道:“你再看看你小师姑,又闷又冷,年纪不大,架子倒不小,修道之人本该清心寡欲,与人为善,她的嘴皮子那可叫一个毒,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不管她的辈分,一定好好教训她一顿。”
青竹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道:“圣君既然对我小师姑有这么多不满,方才为何不对我小师姑言明?”
云端叹了口气,道:“我才没那么傻呢,这可是你们玄机观的地盘儿,她辈分那么高,我要是惹了她,只怕是到不了玄光城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他看着满街的女道士,又问道:“你小师姑是你师祖的关门弟子,一口一个贫道,但又说自己没出家,怎么回事?”
青竹便耐心解释道:“这得从罗家说起了,老圣君在世之时,让罗家三兄弟各司其职,大爷和三爷就不说了。二爷继任游龙圣君之后,接管追魂录,专职刺杀,有天下第一杀手之称,虽然除去了许多穷凶极恶之徒,但也树敌甚广,在灵族虽然反出灵族之时,我小师姑年纪还小,大爷害怕会有仇家想对我小师姑不利,便将小师姑送到玄机观,被我师祖收为关门弟子。”
云端闻言不解,问道:“以罗家在灵族的地位,难道还保护不了一个小孩子吗?”
青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一眼,小声道:“这只是大爷的说辞而已,小师姑背后有罗家和长孙家,没几个人敢冒险对她不利,大爷真正担心的正是长孙家。二爷反出灵族,罗夫人就将小师姑带回了长孙家,圣君想必也知道,长孙家一直是一个是非之地,大爷担心小师姑会被罗夫人教唆,便只好想出了那个理由将小师姑送到了玄机观。”
云端又问道:“长孙家也明白没人敢对晓玉不利这个道理,为何还会答应大爷?”
青竹笑了笑,道:“玄机观是灵族的名门大派,战龙圣君自然想利用这个机会,拉近与玄机观的关系,自然也就同意了。”
云端恍然大悟,笑了笑,道:“他们一个个都挺精明的。”
青竹叹息道:“原本这些话,贫道是不该告诉给圣君的,只不过圣君到了灵族,势必要与他们打交道,若是不明白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到时候恐怕会步履维艰。”
云端不以为意,笑道:“道长多虑了,我这次来也就是应灵帝之邀,商定两族盟约的,事情一办好,我就回人族了,不会插手灵族的权力之争。”
青竹摇了摇头,道:“圣君也许还不知道,灵帝嗜武成痴,前一阵子悟出了一套神功,现在还在闭关修炼,不知道何日才出关呢,圣君这一趟,恐怕要多留些日子了。”
云端闻言大惊,道:“这么大的事,为何没人告知于我?”
青竹无奈道:“灵帝闭关之后,族内大小事务皆由战龙圣君决定,没有告知圣君,想来是因为圣君已经到了半路,若是因此事让圣君半路折返,只怕传到人族,会让人族觉得灵族怠慢了圣君,到时候图惹麻烦。”
他顿了顿,又道:“也许还有别的原因,战龙圣君雄才伟略,看的更长远一些,我们这些人自然是猜不到他的用意的。”
云端也跟着叹了口气,一路向前走去,不再说话。
他已经明白了青竹的言外之意,云端自己也清楚,战龙圣君是想借这次机会拉拢自己,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对战龙圣君有什么帮助。
此时此刻,云端才意识到,这一次的灵族之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看似风平浪静的灵族之下,实则是惊涛骇浪。他原以为自己只是个局外人,却没想到早已经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第九章 追贼
云端和青竹两人慢慢走出城,使团的一干人等早已在城外等候,青竹见状,便对云端道:“两仪城内多是玄机观的修士,不便留宿,圣君可再往前行上一个时辰,在日落之前定能赶到仙鹤城。”
云端谢过青竹,与他道别之后,便骑着马,率领着大队人马朝青竹所说的仙鹤城行去。
肖千羽从马车的小窗里探出脑袋,见云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幸灾乐祸道:“呆子,是不是被那小道士给教训了?”
云端摇了摇头,道:“她倒是没说什么特别难听的话,我只是担心我们这一次的安危,若早知道会有这么多事,我就不带你和凌楚过来了。”
肖千羽闻言,似乎是猜到了什么,忙正色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到了城内再说吧。”他说着,又问道,“这座仙鹤城也是玄机观的属地吗?”
肖千羽点了点头,道:“过了仙鹤城,就是灵族王城的属地了,明日天黑前就能赶到玄光城。”
云端见天色马上就要黑了下来,便命令所有人快马加鞭赶往仙鹤城。不到一个时辰,云端等人便赶到了仙鹤城外,仙鹤城因在城外塑有一尊巨大的仙鹤石像而得名。
云端见守城的士兵已经城门给关上,便自己上前与那些守兵交谈了片刻,守兵得知是人族的使团,立马将所有人迎到了城中,并为云端等人安排进了驿馆,其余的禁军和士兵则临时住在城内守军的军营里边。
由于连日来长途跋涉,众人草草吃了些东西后,便都早早入睡。到了夜半时分,云端突然被驿馆外喧闹的声音给吵醒,他陡然睁开双眼,只见窗外似乎有许许多多的人,举着火把在来回跑动。
他轻手轻脚的下床穿好了衣服,然后为凌楚盖好被子,便想要出去看一看。
云端刚转过身,就被凌楚拉住了衣角,云端笑了笑,也不点灯,道:“你先睡着,我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很快就回来。”
凌楚这才慢慢松了手,轻轻地“嗯”了一声。
云端快步走到驿馆之外,只见许多驿馆的卫兵,正在驿馆内搜查着什么东西,有的大喊着“抓贼”,有的大喊着“抓刺客”。
他随手抓过来一个卫兵,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卫兵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有人潜入驿馆偷盗。”
云端正要追问,突然见到一个黑影以极快的速度窜到了屋顶之上,消失在黑夜之中,而周围的卫兵似乎都没有发现。
云端虽然看在眼里,但这里是灵族,自己不能轻举妄动,见状便放开那名卫兵,转身朝屋里走去。
这时,云端却突然见到肖千羽光着脚,披头散发地屋内冲了出来,她对着云端声嘶力竭地大声喊道:“抓住他,不要让他跑了。”
云端来不及多问,便纵身跃上屋顶,朝着那黑影逃窜的方向一路追去。
那黑影奇快无比,有时从屋顶跳下,遁迹于街道巷陌,有时又突然跃上屋顶树梢,如履平地。即便云端如今武功大成,一时间也追不上他,只能勉强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在城内兜兜转转,月光之下,一个逃,一个追,始终保持在三丈左右的距离。
云端心中惊骇莫名,虽说灵族高手如云,但是能够把自己甩在身后的应该也没几个,而且这人既然有这么高强的武功,又怎么会在夜里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很快,两人就已经到了城楼前,城楼上的士兵见此情形,立即鸣钟示警,许许多多的守兵都聚集到城楼上,张弓搭箭,随着那将官的一声令下,无数的箭矢朝着那黑影飞去,云端并不担心自己会被误伤,只是害怕那些守兵会因为自己而有所顾虑,便飘然退到一边。
城楼上的守兵都是在军队里选出的精兵,个个要么身经百战,要么苦练多年,他们射出的每一箭,都有裂石穿甲的本事。
那黑影身在半空,无处躲避,顿时就被无数的箭矢笼罩,眼见那黑影就会被射成刺猬,云端见状,忍不住叹息一声。
却只见寒光一闪,那黑影不知从何处拔出一柄三尺长剑,只随手一阵挥舞,漫天的箭矢要么被扫飞,要么断为数截,而这一套拔剑、挥剑的动作,几乎是在一瞬间完成,漫天的箭矢被他的剑气扫开,而此时他仍在半空,尚未落地,云端看到那柄长剑,只觉得在哪里见到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众守兵也被这天人之姿惊得呆了,那黑影并不迟疑,立刻窜上城楼,就朝城外灵族的方向奔去,云端自然不能就这么轻易放他走了,立马运功追了上去。众守兵原本还想再来一阵箭雨,但被将官给喝止住,大喝道:“不可鲁莽,那是人族的圣君,要是误伤了他,你我可担待不起,速速禀告城主。”
云端终究是被那阵箭雨耽搁了些功夫,眼看那黑衣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知道再这么追下去也没有意义,正想要停止追逐,那黑影却突然停了下来。
云端见状便快速赶到前面,在距离他黑衣人一丈开外时停了下来,对着那黑衣人的背影道:“阁下武功高强,若要继续逃走,在下一定是追不上的。”
那黑衣人闻言突然一阵大笑,道:“小友,你倒是谦虚得很,不错不错。”
云端一听到那声音,再一看他手里的长剑,顿时便想起了这人是谁,立马朝那黑衣人躬身抱拳道:“晚辈云端,见过古前辈。”
黑衣人闻言又是一阵大笑,然后转过身来,将黑色面巾扯掉,在月光之下露出了一张虽有皱纹,但颇为秀气的脸,正是古安民。
古安民一脸笑意地看着云端,豪爽道:“云端小友,你如今是圣君,按照规矩,该古某向你见礼才是。”
云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前辈说笑了,晚辈不过是运气好上几分而已,并不敢自傲。”
古安民闻言赞赏着点了点头,道:“嗯,谦虚是好事,也不能过分谦虚,第九龙君从未出现过,你能成为圣君,这可不只是光靠运气就能达到的,作为人族,你能到这个境界,已经是亘古未有过的奇才了。”
云端笑了笑,便又问道:“前辈为何这身打扮?少城主为何又要抓前辈?”
古安民笑了笑,道:“千羽丫头要抓的可不是古某,古某得知你要到仙鹤城了,便这身打扮,专程来见云端小友,谁知误打误撞,正好撞上一小贼,在千羽丫头的房里偷东西,古某便当了回君子,把东西抢了回来,却被千羽那小丫头当成贼了。”
云端闻言问道:“那贼人呢?”
古安民毫不在意道:“被他跑了。”
云端吃惊不小,道:“能够从前辈手里逃脱,此人武功定然十分高强。”
古安民闻言嗔怪道:“若不是你小子搅局,说不定古某已经追上他了。”他见云端一脸尴尬,便随手从怀里取出一件东西,丢给了云端。
云端一把接在手里,细细一看,竟然是一串佛珠,便问道:“这就是那贼人从少城主屋里偷的东西?”
古安民点了点头,突然道:“古某观小友方才的轻功已经不俗,可愿陪古某切磋一二。”
云端先是一愣,随即忙摆手道:“晚辈三脚猫的功夫,怎敢在前辈面前献丑,还是算了吧。”
古安民并不饶过云端,将自己的剑轻轻一甩,缺见剑鞘中飞出两把一模一样的长剑,道:“切磋而已,点到为止,你没带兵器,古某便借你一剑。”
他说完,也不管云端同不同意,便强塞给云端一柄长剑,却将自己的长剑归入剑鞘,笑道:“古某的剑出鞘便要见血,小友若是能够逼古某出剑,这双剑便送给小友了。”
古安民外号青衣剑神,在剑法上的造诣,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是仅次于灵帝的剑客,云端知道他不出剑也并非是轻视自己,便只好同意道:“那晚辈就得罪了。”
云端说完,便一边想着脑海中记得的那些剑法,一边朝古安民攻去。
古安民并不还击,只是一味地闪躲,偶尔也会用剑鞘来挡住云端的剑,并不时出言指点云端一二。
两人拆解了三十多招,云端始终没能逼出古安民的剑,只觉得脸上羞愧难当,突然向后跳出几步,哀求道:“前辈,不比了,不比了,前辈的剑法天下第一,晚辈的剑法天下倒数第一,再比下去就是自取其辱了。”
古安民哈哈大笑,道:“灵帝的剑法远胜于古某,我可不敢称剑法天下第一,不过小友的剑法倒确实有些毛病,灵巧有余,杀意不足,你若是剑客的话。那你的剑定然是杀不了人的。”
云端“恬不知耻”地笑了笑,将长剑归还给古安民,道:“剑是凶器,晚辈用双锏,本就不是为了杀人的。”
古安民心中不知为何,涌上了一阵感动,感叹道:“古某好生羡慕小友,可以不用为了杀人而习武,古某乃是一穷酸儒生,本该有‘仁’心,提笔写遍这天下趣事,奈何世事无常,不得已弃笔提剑。”
他说完,看了一眼云端,道:“听说诸葛长鸣收你做了徒弟?”
云端点点头,答应道:“晚辈愚钝,承蒙师尊不嫌弃,收做唯一一个弟子。”
古安民故作十分不屑道:“他倒是捡了个大便宜。”
云端也不好做声,只好问道:“前辈今夜找云端,所为何事?”
古安民这才想起正事,忙一脸歉然道:“瞧我这记性,一看到小友就技痒,忘了正事,灵帝闭关,小友想必也知道了吧?”
云端点了点头,道:“路上听人提起过。”
古安民叹了口气,道:“灵帝原本是想与圣君商定两族盟约,如今突然闭关,族内大小事务皆由战龙圣君操持,小友初到灵族,古某自然要来提个醒,接下来的话,小友可要记住了。”
云端闻言谢道:“多谢前辈好意,晚辈一定牢记在心。”
古安民脸上多了一分冷峻,道:“战龙圣君长孙寒为灵族鞠躬尽瘁,古某只是灵帝身边的一名仆人,不该对他妄加评断,但小友既然到了灵族,战龙圣君定会想尽办法拉拢,小友可要做好准备。”
云端不解道:“晚辈是人族人,对战龙圣君又有什么作用?”
古安民叹息道:“灵帝膝下无子,百年之后,帝位必由战龙圣君或游龙圣君接任,战龙圣君若想继任帝位,必然要取得灵帝的信任。”
他说完,又道:“两族盟约,关系到两族的命运,战龙圣君若是趁此机会拉拢了小友,日后在商定盟约时,灵帝若是想要些好处,小友一定会看在战龙圣君的面子上做些让步的。”
云端闻言立马否定道:“前辈错了,晚辈虽是人族圣君,但事关人族利益,晚辈绝不会因私废公。”
古安民淡淡“嗯”了一声,又道:“其实这次商定盟约只是幌子,战龙圣君好战,一向穷兵黩武,鬼族边境的士兵多年来被他打的是苦不堪言,听到战龙圣君的名字就望风而逃。灵帝年事已高,总想着要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来证明他比以前的灵帝更加圣明。战龙圣君自然想借此机会讨好灵帝。”
云端问道:“惊天动地的大事?是什么?”
古安民笑了笑,道:“族内太平,灵帝就把目光放到外族去了,若能一统天下,那灵帝自然会名垂万古,功盖千秋。”
云端闻言一惊,道:“一统天下?灵帝想征讨其他三族?”
古安民淡淡道:“灵族和人族是盟友,自然不会征讨人族,鬼族败在灵族手里多次,灵帝也未将其放在心上,只有北境的罗刹族,一直没有被灵族征讨过。”
云端只觉得冷汗直流,问道:“就算灵帝想征讨罗刹族,可这和晚辈有什么关系?”
第十章 影都
古安民淡淡道:“你是人族的圣君,必然能够号令人族,灵族和罗刹族一旦开战,作为盟友,人族也是要出战的,虽说不必到战场打仗,但是粮草辎重、盔甲武器这些东西,人族肯定是要提供一些的。”
云端点了点头,沉声道:“这要求倒是不算过分。”
古安民又道:“战龙圣君有意北上,进攻罗刹族,灵帝一心想成为千古一帝,二人一拍即合,这件事情恐怕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云端担忧道:“据传罗刹王的实力也已经到了天玄境,灵帝有把握能胜过他吗?”
古安民淡淡一笑,道:“两族交战,族长的实力固然重要,但关键还是在于军队的实力,罗刹族虽世代居于北境,从不离开,但实力不可小觑,所以灵帝须确保万无一失,才敢开战。”
云端问道:“两族交战,无论胜败,灵族都会元气大伤,灵帝就不怕鬼族趁虚而入吗?”
古安民摇了摇头,道:“古某不知,但灵帝既然打算攻打罗刹族,就一定留有后招对付鬼族。”
他说完,叹了口气,道:“这一战要是打了起来,只怕又会生灵涂炭啊,受苦受难的,依旧是芸芸众生。”
云端见状,疑惑道:“听前辈的意思,似乎是对灵帝的这个决定不满?”
古安民无奈道:“不满又能如何?我是灵帝的属下,灵帝对我恩重如山,就算他是错的,我也得听他的。”
云端问道:“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这场战争吗?”
古安民摇了摇头,道:“战龙圣君在灵族权势滔天,他有意进攻罗刹族,没有几个人愿意跟他作对,何况灵帝也有心征讨罗刹族,没人会去触灵帝的霉头。”
他说完,语重心长道:“古某上一次见你,便觉得与小友一见如故,所以才来这里给小友提个醒,望小友在灵族的这段时间,能够处变不惊,以不变应万变。”
云端朝古安民深深鞠上一躬,道:“前辈的告诫,晚辈一定随时记在心上。”
古安民点了点头,道:“今夜的事,不要对外人提起,以免节外生枝。”
云端点头答应道:“前辈放心,晚辈知道该怎么做。”
古安民将面巾重新戴上,然后便转身离开,可是刚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了下来,转而对云端道:“你告诉千羽丫头,那佛珠的来历非同小可,她若是带在身上,还会有人来找她的,叫她当心些。”
云端闻言有些担忧,问道:“前辈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还请明示,晚辈也好早做防备。”
古安民叹了口气,道:“那佛珠出自普灵寺,古某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这佛珠藏得越隐蔽越好,不要让更多人知道佛珠在千羽丫头手里,否则会惹祸上身。”
云端听出了古安民话里的深意,他敢断定古安民知道的事情更多,但也不想强人所难,便问道:“这佛珠是谢寻春临死前交给少城主的,古前辈当日不远万里,去人族捉拿谢寻春,有没有怀疑过他是被冤枉的?”
古安民头也不回,淡淡道:“古某听命行事,他冤不冤枉,与我无关,再说,他的死与我没有一点关系。”
云端还想再问他一些问题,但古安民已经快步离开。他叹了口气,便将佛珠收好,朝来时的路赶了回去,当云端赶到城门的时候,守城的卫兵见到云端,赶忙迎了出来。
只见一个身材臃肿肥胖,膀大腰圆的中年汉子,在一群卫兵的簇拥下朝云端走来。
那汉子见到云端,肥大的脸上顿时露出一阵笑容,原本就很小的双眼瞬间就成了一条缝,他几步跑到云端身前,欣喜道:“圣君可算是回来了,没受什么伤吧?”他说完,便围着云端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云端,见云端身上没什么伤,这才松了口气。
云端笑了笑,道:“那贼人轻功奇高,在下没能抓抓他实在是惭愧。”
那汉子连忙奉承道:“圣君无需自责,那贼子是我灵族人,想必对灵族熟悉的很,圣君初到仙鹤城,抓不到他也是难免的。”
他说完,便拍了拍自己壮硕的肚皮,道:“在下姓迟,单名一个‘瘦’字,灵族的兄弟也叫我‘迟不胖’,是这仙鹤城的城主。”
云端听完,一脸惊愕地看了看他身后的那些卫兵,只见那些卫兵全都在憋笑,便强忍住笑意,朝迟不胖抱拳道:“迟城主,在下云端,在驿馆借宿,叨扰迟城主了。”
迟不胖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道:“池某忙于公务,夜里才回到城内,听属下告知,圣君驾临仙鹤城,原本想亲自去拜访,但又担心打搅圣君清梦,只是没成想到,贼子竟在这时候赶来偷盗,惊扰到圣君,是迟某失职了,还请圣君恕罪。”
云端笑了笑,彬彬有礼道:“迟城主言重了,城内守兵英勇善战,个个箭无虚发,云端佩服的很。”
迟不胖脸上有些得意地笑了笑,然后叫人将已经备好的轿子抬了过来,道:“池某亲自送圣君回驿馆。”
云端受宠若惊,忙推辞道:“迟城主,使不得,云端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迟不胖不管云端如何推辞,硬是拉着云端,把他塞到了轿子里面,嘿嘿笑道:“不瞒圣君,小少爷也在驿馆,作为属下,我是必须要去拜访的。”
云端眉头一皱,掀起帘子问道:“小少爷?迟城主说的是?”
迟不胖见云端不明白,便解释道:“圣君可能还不清楚,池某只是临时担任这仙鹤城的城主,我乃是战龙圣君座下的潜渊军,正好归刘豹将军管治,听闻小少爷也与圣君一起来了,便想去给小少爷请个安。”
云端这才明白,便道:“迟城主好意,我替帆儿心领了,只不过帆儿已经睡了,迟城主就不用再去见他了,云端日后见到战龙圣君和刘豹将军,一定在他二人面前,替迟城主美言几句。”
迟不胖一听云端这话,顿时笑开了花,他也知道云帆和云端的关系,便道:“小少爷既然已经睡下,那池某就不打搅小少爷了,在此还要多谢圣君替池某说话。”
云端点了点头,道:“好说,好说。”然后放下帘子,然后任由那些守兵抬着自己朝驿馆的方向赶去。
等云端到了驿馆时,便急匆匆地下轿朝里面赶去,狼刑已经在外面等候着,见到云端之后,立马奔了过来,急道:“主公,你可回来了,夫人正担心你呢。”
云端边走边问道:“少城主睡了吗?”
狼刑回答道:“所有人都在您的房间等您。”
云端点了点头,径直朝屋内走去,一进屋就看见蔡商君、肖千羽、凌楚、雪阳还有云帆在屋内,凌楚在看到云端的那一刻,眼里的担忧才慢慢消散。
肖千羽焦急地问道:“没出什么事吧?”
云端摇了摇头,然后对狼刑道:“去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狼刑嗯了一声,很快就走出了屋子,将门带上。
云端回到座位上,对肖千羽道:“黑衣人我倒是追上了,不过,是古前辈。”
肖千羽一脸惊疑道:“古安民?”
云端点了点头,又道:“不过他并不是偷东西的人,他从盗贼手里把东西抢了回来,只可惜人跟丢了。”
他说完,将佛珠交还给肖千羽。肖千羽接过佛珠,拿在手里看了一眼,然后突然又还给了云端。
云端一愣,随即问道:“少城主,你这是做什么?”
肖千羽淡淡一笑,道:“古安民应该已经告诉你,这佛珠的来历了吧?告诉我,我也想知道。”
云端原本想以后再告诉肖千羽,但肖千羽已经猜到自己知道,便不好再瞒她,便警惕地朝四周张望了一阵,才小声道:“古前辈说了,这佛珠出自普灵寺,他还交代过,不要贸然追查这佛珠的下落,否则会惹祸上身。”
肖千羽苦笑一声,道:“我原本只是怀疑我舅舅是被冤枉的,但我现在越来越确定,他就是被陷害的,不然也不会有人一直惦记着这串佛珠。”
她将佛珠强塞到云端的手里,道:“实话告诉你们吧,自从这佛珠到了我的手里,已经来了不下于五次小偷了,我一直很好奇,当年苦如大师为何要找我舅舅,原来这佛珠和普灵寺有关。”
肖千羽顿了顿,又道:“我们现在到了灵族,他们想要偷盗佛珠,就更简单了,这佛珠是我舅舅死前给我的,我相信这一定和他的死有关,与其放在我这里,倒不如由你保管,会更安全一些。”
云端闻言,便将佛珠给收了起来,又问道:“少城主一定要为谢寻春伸冤吗?”
肖千羽很坚决地点了点头,道:“他是我舅舅,就算再混账,也不能含冤而死。”
云端又追问道:“哪怕为此得罪战龙圣君、普灵寺甚至是灵帝,你也不怕吗?”
肖千羽并没有回答云端,而是冲着云端温柔一笑,然后在蔡商君的搀扶下离开了屋子。
云端从她的笑容里看出了坚定和决绝,知道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把这件查个水落石出,便叹了口气,心里思量着对策。
凌楚对着云端笑了笑,道:“你要帮千羽,是吗?”
云端点了点头,道:“她在灵族,能信任的人很少,我如果不帮她,她不可能查出真相的。”
凌楚体贴道:“你决定了就行了,不过这里是灵族,高手如云,各股势力,盘根错节,你行事千万要当心。”
她说完,又对雪阳道:“雪阳,你带帆儿去歇息吧,你和狼大哥也早些歇着。”
等二人走了之后,屋子里便只剩下云端和凌楚二人,云端突然开口问道:“少城主有身孕了,你知道吗?”
凌楚一点也不吃惊,笑道:“来的路上她已经告诉我了。”
她说完,突然又看着云端,道:“你要是想问的话,就问好了。”
云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不问了,不问了。”
第二日,用罢早饭之后,云端便领着使团朝灵族的王城方向赶去,但令云端没有想到的是,迟不胖居然也混在了使团里面。
他由于太过肥胖,一般的骏马载不动他,所以他便骑着一头壮实的骆驼跟在使团里面,在人群里格外显眼。但奇怪的是,就算使团快马行军的时候,他也从未被甩在后面。
云端和凌楚还有云帆待在马车内,便问云帆,“帆儿,后面那个大胖子,你认识吗?”
云帆连连点头,一脸稚气道:“认得,他经常去见爹爹,我听爹爹叫他迟不胖。”
云端突然坏笑一阵,小声对云帆道:“你以后见着他,就叫他迟胖子,可不能说是我教你的啊。”
凌楚立马瞪了云端一眼,嗔怪道:“你别把帆儿教坏了,到时候刘豹将军可要怪罪你的。”
到了黄昏时分,云端等人终于看到了灵族的王城——玄光城。
云端尚在马车里边,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惊呼声。
他立马跳出马车,一眼便看到了,横亘在远处的那座宏伟城池。
纵使云端早已经听说过,许多关于玄光城的传说,但真正的见到玄光城之后,仍旧是和其他人族人一样,被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距离玄光城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却能将玄光城的轮廓看的清清楚楚。
玄光城在夕阳的余晖下闪闪发光,发出阵阵耀眼的光芒,使得许多人不能直视它。它之所以被称为玄光城,便是因为城墙上,镶嵌有许许多多的白色宝石以及其他各种晶莹剔透的玉石。
云端听别人提起过,玄光城最为神奇之处就在于,每当月圆之夜的时候,这些玉石不仅不会反射月光,而且,它们的表面还会有影子出现,这些影子会整夜不停地舞动着灵族的武功招式,许多平民百姓,就会在这一晚出城,跟着影子习武,是以玄光城又被成为“影都”。
第十一章 罗衡
众人将云端恭迎到队伍的最前方,然后在云端的带领下,一路朝着玄光城赶去。距离玄光城每近上一分,从城内传来的奏乐声就越清晰。
等到云端到了城门之外时,已经有许多的士兵在城外迎接,而在士兵正前方的几个人当中,云端也见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有许破、刘豹、莫忘情等人。
云端在心底数了一下,发现他们正好九人,便猜到了这就是赫赫有名的潜渊九将,而在潜渊九将的正前方,又有一名中年男子,斜倚在太师椅上,面带笑意,看着云端。
那男子与罗曲差不多的年纪,虽然一身便装,但却没有给人一种慵懒的印象。他虽然面带笑意,仍依旧掩盖不住眉间的肃杀之气。
云端想都不用想,便能断定这就是战龙圣君长孙寒,但他仍不敢相信,灵族的兵马大元帅长孙寒,竟会穿着一身便装,来迎接人族使团。
正在云端惊疑之际,身后却传来肖千羽的小声提醒,“呆子,你发什么呆呢,长孙寒在看着你呢。”
云端这才反应过来,忙下马朝着长孙寒抱拳道:“晚辈云端,见过战龙圣君。”
长孙寒淡淡一笑,腾地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道:“圣君远道而来,一路车马劳顿,实在是受累了,灵族已为圣君备好接风酒宴,还请圣君移步。”
云端谢过长孙寒,道:“长孙前辈盛情,晚辈云端却之不恭了。”
长孙寒“嗯”了一声,然后找来一匹马,与云端并排而行,朝城内进发。
此时已是黄昏,街道两旁的不少铺子和居所都已经点起了灯,繁华的灵族王城,到处都是商铺、酒肆、赌坊、客栈,尽管已经到了黄昏,但街道上依旧挤满了灵族人,他们争前恐后地想要一睹云端的风采,不少妙龄少女更是对云端暗送秋波,惹得云端面红耳赤。
长孙寒似乎发现了云端的窘态,笑道:“灵族的儿女性子都比较直爽,敢爱敢恨,不会遮掩,圣君习惯了就好了。”
队伍在街道上行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内城的城门。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城内一派灯火通明的景象,到处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众人跟随着长孙寒进入内城之后,才发现内城别有洞天,又是一副完全不一样的景象,街道两旁的酒肆、客栈明显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武馆、医馆、驿馆等。
长孙寒告诉云端,外城是供王城百姓居住、经商的地方,而更为广阔的内城才是玄光城的核心所在,许多门派都在内城设有分舵,驿馆则给天南地北的灵族人提供歇脚之处。考虑到云端的圣君身份,这一次,云端等人将不在驿馆入住,而是被安排到了,紧靠灵族王宫的一处行宫里面。
夜里,云端自然免不了,要与灵族的重要人物一一认识,不过基本上都是潜渊军中的人物,他们无一例外,都是长孙寒的部下或者好友,现场热闹非凡,直到一个人的出现,才让所有人都慢慢安静了下来。
只见一个头戴长冠,身着皂色大氅,蓄着一寸来许胡须的中年男子,坐在一张圆轮椅子上,在一名小童的推动下,慢慢朝云端这边过来。
那男子面容瘦削,一双丹凤眼里似乎闪露着点点精光,他虽淡淡的笑着,但却没人能看出他到底是喜是怒,而他身后的那名小童,看起来不过**岁的样子,但明显多了几分老气。
但凡那男子经过的地方,众人都会放下手中的酒杯,站起身朝那男子微微躬身致敬,就连潜渊九将也要对他微微颔首。
那男子却好像没有见到众人一般,也不向任何一人答礼,而是径直朝着云端赶过去。
云端第一眼看到那乌木轮椅的时候,便已经猜到了这人的身份,见那男子已经到了自己跟前,便先站了起来,对着那男子抱拳道:“晚辈云端,久仰大爷大名。”
男子淡淡一笑,点了点头,道:“罗某一介废人,不能答礼,圣君勿怪。”
他说完,又对着一旁的长孙寒笑了笑,道:“长孙兄,圣君到了灵族,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知会罗某一声啊,到时候灵帝出关,说我罗家怠慢圣君,那可如何是好?”
长孙寒故作惊讶,道:“罗兄一定是搞错了,我早就已经派人告诉过令弟,云端圣君今夜到达灵族,也许是令弟公务繁忙,忘在身后了。”
大爷恍然大悟,“哦”了一声,也不再和长孙寒说话,又对云端道:“战龙圣君所言不假,舍弟原本是想来为圣君接风的,奈何公务繁忙,不能亲自为圣君祝贺,只好由罗某代舍弟迎见圣君了。”
云端惶恐道:“大爷和游龙圣君抬爱,云端实不敢当。”
大爷也不再和云端客套,转而看了一眼肖千羽,示意小童将他推到肖千羽身边。
肖千羽似乎对大爷很是敬重,见大爷朝自己这边过来,忙站起身想要对大爷见礼,但大爷却笑着对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站起来,肖千羽这才坐了回去。
大爷来到肖千羽身旁,笑道:“几年不见,当年调皮捣蛋的丫头,已经快要当娘了。”
肖千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大爷慧眼如炬,什么都瞒不过大爷的眼睛。”
大爷笑了笑,然后又看了一眼她身旁的凌楚,问道:“这位想必就是圣君夫人吧?”
他说完,不待凌楚回答,便又道:“罗某观夫人气色不佳,可是贵体有恙?罗某粗通医术,倒是对岐黄之术懂得一些,可否为夫人诊上一脉?”
凌楚先是看了看云端,又看了看肖千羽,见二人都没有反对,便伸出左手让大爷为她诊脉,大爷也没有避讳,便当着众人的面将手搭在凌楚的手腕上。
过了片刻,只见大爷的脸上露出一阵会心的笑容,然后对着凌楚小声说到:“恭喜夫人,您有身孕了。”
大爷的声音很轻,而且说话之时又用上了玄术,除了在身边的凌楚和肖千羽等几个人外,周围的人根本听不见他说了什么,只见到凌楚一脸的惊诧和肖千羽按捺不住的狂喜。
凌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颤抖着声音问道:“大爷,说的,不会有错吗?”
肖千羽忙对凌楚道:“大爷的医术在灵族可是数一数二的,他的话,绝不会有错。”
大爷神秘一笑,一边慢慢离开,一边笑道:“这等大事,夫人一时不敢相信,也是人之常情,城内名医无数,夫人大可寻上几个,一问便知。”
长孙寒没有听到大爷说了什么,但见到凌楚和肖千羽如此高兴,心中便有了些许不快,他轻轻叫过在身后的莫忘情,吩咐道:“你去千羽那里打听一下,看看罗衡到底说了些什么。”
莫忘情不敢违抗长孙寒的命令,便快步朝肖千羽走了过去,然后将肖千羽带到一边,小声问道:“千羽,大爷刚才说了什么?”
肖千羽有些为难,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告诉莫忘情,那她必然没法向长孙寒复命,但此事又是凌楚的私事,她不想让长孙寒知道。以她对长孙寒的了解,他知道凌楚有身孕之后,必然会打凌楚的主意。
正当她为难之际,凌楚却走了过来,对莫忘情笑道:“莫大将军,大爷告诉我,我有身孕了。”
莫忘情先是一惊,随即立马笑道:“那便恭喜圣君和夫人了。”
她说完,便回到长孙寒身边,将凌楚有身孕的消息告诉给了长孙寒,长孙寒神秘一笑,沉声道:“那就好办了,圣君夫人既然有孕在身,云端圣君只怕是短时间内回不了人族了。”
夜里,云端自然追问了罗衡对凌楚说的话,凌楚自然也是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云端知道自己要当父亲了,兴奋得一整晚都没办法入眠。
第二早,云端等人刚用罢早饭,狼刑便急匆匆地进来通报,说外面有许多人吵着嚷着要面见云端。
云端一夜没睡好,原本就有些困倦,此刻又被这群人找上门来,只觉得有些烦闷,便对狼刑道:“告诉他们,就说我身体不舒服,今日不见客。”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云兄弟身体不舒服?该不会是到了灵族,水土不服吧?”
云端一听到这声音,先前的烦恼一下子就全没了,而肖千羽则是非常不屑地“哼”了一声,正眼也不瞧外面那人一眼。
只见一袭青衣的甘青羽,几步跑到了厅前,围着云端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了一阵之后,不住地赞叹道:“嗯,不错,果然是器宇轩昂,仪表堂堂,有圣君的风范了。”
云端自从成了圣君之后,这样的话他已经听了许多,初时还不习惯,会出言谦虚几句,后来也就默默地接受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云端听到这些话从甘青羽嘴里说出来,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甘青羽见云端呵呵笑个不停,板着一张脸道:“我说的是真的,你别不当真啊。”
他说完,又拍了拍蔡商君一把,大大咧咧道:“你小子也来了啊?”
蔡商君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道:“我陪千羽来的,师兄近来可好?”
甘青羽笑了笑,随口答道:“好啊,好得很。”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面色不善的肖千羽,试探道:“师妹?你这是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啊。”
肖千羽没好气地瞪了甘青羽一眼,道:“你还记得我这个师妹啊,昨天我们到这里,都没见到你的人影,让我们独自应付长孙寒的那些人。”
甘青羽立马不服道:“师妹,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爹不在灵族,他的那些事,不就全都落在我的身上了吗?实在是忙得很,脱不开身,你看,事情一忙完,我这不是立马就来了吗?”
肖千羽一点也不让步,道:“公务繁忙?别以为你的那些丑事我不知道,你忙着一天跟在那女道士身边转悠吧?”
甘青羽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显然是被肖千羽给说到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很识趣地躲在了云端这一边,不再去招惹肖千羽。
云端见到甘青羽,心情好了许多,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正准备过两天去找你呢。”
甘青羽这才想起正事,他看了看周围的几个人,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云端笑了笑,道:“这里都是自己人,说话不用避开他们。”
甘青羽面色凝重道:“并不是信不过他们,这件事情他们知道,对他们越安全。”
云端见甘青羽一脸严肃,知道事情可能很重要,便带着甘青羽往里屋走去,等到了里屋之后,云端才问道:“什么事情这么神神秘秘的?”
甘青羽神色悲戚道:“炎照大哥要走了。”
云端微微皱眉,问道:“炎龙圣君又要去镇守人族了吗?”
甘青羽摇了摇头,叹息道:“这一次,他不去人族了,而是往北边去。”
云端一听到“北边”,大惊道:“炎龙圣君要去罗刹族?为什么?”
甘青羽愤愤地“哼”了一声,道:“还不是因为长孙寒,在灵帝面前出的什么馊主意,现在灵帝像得了失心疯一般,就想着攻打罗刹族。灵帝闭关以后,长孙寒独掌大权,他居然命令炎照大哥,去罗刹族打探敌情。”
云端也替炎龙圣君觉得有些不值,长孙寒把炎龙圣君害的常年镇守人族不说,这一次居然还让他去罗刹族冒险,便有些担忧道:“你说炎龙圣君要走了,那就是他答应了?”
甘青羽点了点头,道:“炎照大哥和长孙寒比起来,毕竟算是晚辈,而且长孙寒是以灵帝的名义,给他下的命令,炎照大哥不得不去的。”
他说完,又道:“他知道你来了灵族,就让我告诉你一声,夜里去他府上说话,一来是接回阿月郡主,二来是他临走前有些话要交代给你。”
第十二章 计划
云端听了甘青羽的话,点了点头,然后才一起出去,众人在一起说说笑笑,很快也就到了夜里。
甘青羽一路带着云端往炎照的府上赶去,他们知道身后有人跟踪,但故作不知,也没必要揭穿他们。
炎照府上的守卫一见到甘青羽,便立马将二人迎了进去。云端刚走进去,立马就听到一个十分欣喜、就被迎面扑来的阿月给拦腰抱住。
云端会心一笑,摸着阿月的脑袋,宠溺道:“好了,这么大丫头了,还这么没规矩,不害臊。”
阿月闻言松开云端,凶道:“为什么昨晚到了,今天才来找我?”
云端笑了笑,道:“昨晚被其他人缠着,走不掉,你看,我这不是来接你了吗?”
阿月闻言还是嘟着嘴生气,云端拿她没办法,便只好哄道:“凌楚姐姐给你准备了小礼物,你等会儿回去就能看见了。”
阿月一听,顿时眉开眼笑,这才有些不甘心地对云端说到:“好了,看在凌楚姐姐的面子上,这次就放过你了。”
云端笑了笑,问道:“你在这里还好吗?”
阿月忙点了点头,道:“炎哥哥对我可好了。”
云端哭笑不得,道:“炎龙圣君比我还年长呢,你叫我叔叔,为什么却又叫他哥哥?”
阿月想也没想便开口答道:“因为炎哥哥比你长得好看。”
一旁的甘青羽听完一下子没忍住,立马捧腹大笑起来,云端一脸尴尬,但又不能发作,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阿月道:“真没良心。”
阿月也不生气,对着云端做了个鬼脸便朝里面跑去。
甘青羽好不容易才止住笑,见云端仍是一脸不悦,便取笑道:“你也别不服气,炎大哥确实比你生的俊俏。”
云端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甘青羽,凶道:“你闭嘴。”
两人一路追打,到了大厅外才正经下来,只见炎照背对着二人,呆呆地站在大厅内,好像在抬头注视着什么东西。
甘青羽带着云端走了进去,对炎照道:“炎大哥,我把云端带来了。”
炎照闻言慢慢转过身,云端看到炎照的第一眼,心底里突然“咯噔”一下,仅仅两个多月未见,炎照明显憔悴了许多,脸色也是苍白的可怕。
他冲着云端淡淡一笑,立刻将脸上的病态扫去,道:“云兄弟来了,请坐。”
云端谢过炎照,便找了个位子坐下,有些担心地问道:“炎龙圣君是病了吗?”
炎照含笑点了点头,道:“一点小病而已,无妨,云兄弟若是不嫌弃,就和青羽一样,叫我炎大哥即可。”
云端点头答应,又问道:“可曾寻过大夫医治?”
炎照轻轻咳嗽两声,笑道:“大爷来瞧过了,不过是寻常的风寒而已,没什么大碍,毕竟是凡夫俗子,怎么可能不生病呢。”
云端看了一眼还在一边对自己做鬼脸的阿月,对炎照谢道:“阿月这些日子在炎大哥这里,有劳炎大哥的照顾了。”
炎照闻言,爱怜地看了阿月一眼,笑道:“阿月是个懂事的孩子,没给我添什么麻烦,而且她在这里,府上倒是多了些欢声笑语。”
他看了一眼云端,道:“我要去罗刹族的事情,青羽已经告诉你了吧?”云端点了点头之后,炎照又继续说到:“云兄弟与我炎家渊源颇深,既是云山爷爷的侄孙,又是凌楚姑娘的丈夫,你到了灵族,炎照本应该护着你才是,只是君令不可违,我不在灵族的日子里,云兄弟一定要当心,不要插手灵族的权力之争。”
云端心中微微感动,谢道:“炎大哥不必担心我,灵族的局势我清楚,也绝对不会掺和进去的。”
炎照将他身旁一个一尺见方的锦盒拿了起来,凌空递到云端这边,道:“倘若我遭到了不测,云兄弟可以打开这盒子,会对你有帮助的。”
云端闻言,知道炎照这是在交代后事,慌道:“炎大哥,你这是做什么?不过就是去打探敌情而已,不会有事的。”
炎照很坦然地笑道:“云兄弟不必宽慰我,罗刹族高手众多,实力在圣玄境上品的不在少数,倘若罗刹王出手,我定然没有胜算,况且还没人进过罗刹族,里面会有什么凶险,谁也不知道,早做一些准备是不会有错的。”
他说完,见云端等三人都是一脸担忧,便笑道:“你们也不必如此担心,我只是打探敌情,遇到危险肯定会躲的。”
云端叹了口气,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就算他们不愿意,也已经没有办法了,只好问道:“炎大哥什么时候动身?”
炎照淡淡道:“今晚。”
甘青羽闻言,惊得差点从位子上跳了起来,立马大声道:“今晚就要出发?这也太急了吧,长孙寒这么过分,就不怕灵帝出关了责罚他吗?”
炎照摇了摇头,道:“不是战龙圣君的意思,是我自己打算早些过去的,进罗刹族打探敌情,本就要神不知鬼不觉,越少的人知道越好,拖的越久越麻烦。”
云端一想也是,只好向炎照告辞道:“那云端就不打扰炎大哥了,还请炎大哥一定要平安归来。”
炎照也起身朝云端抱拳道:“你的成就不可限量,千万不要浪费了你一身的资质和机遇。”
云端带着阿月和甘青羽一同离开炎府,甘青羽小声问道:“灵帝出关的日子还不知道,你会在灵族留多久?”
云端一脸心事,道:“我以前一直觉得人族是因为人心不齐,才会积弱,现在看来,即便外表光鲜如灵族,也有外面看不到的黑暗,原本想把盟约商定好就回人族,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可是现在少城主和凌楚都有身孕在身,短时间恐怕是回不去了。”
阿月本来在身后蹦蹦跳跳地走着,听到云端的话,立马跑到云端身前拦住云端,惊喜道:“千羽姐姐和凌楚姐姐都有小弟弟了吗?”
云端见到阿月那天真无邪的笑容,心里的烦闷才少了许多,道:“也有可能是小妹妹。”
三人转过一个巷子,突然有两名紫色长袍的大汉出现在了前方,阿月见那两人面向凶恶,又拿着兵器,便赶紧躲在了云端身后。
甘青羽却笑道:“不用怕,他们都是我家的护卫。”
那两人几步走上前,对甘青羽道:“少主,圣君已经回来了,要你立刻回府。”
甘青羽闻言点了点头,对云端道:“去见见我父亲吧,他见到你了,一定很高兴的。”
云端尚未答话,其中一名护卫面色为难道:“少主,圣君有些不方便,还是请您一个人回去吧。”
甘青羽心中隐隐有些不安,问道:“是不是我爹出什么事了?”
那护卫摇摇头道:“圣君一切安好,少主回府了一看便知。”
云端见状便抢先对甘青羽道:“没事,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带阿月回去呢,请转告甘叔叔,我过几日一定登门拜访。”
甘青羽只好和云端道别,然后各自回府。
炎照在府里转了一圈,头一次觉得,自己待了二十多年的房子也是这般美好。比起以前,他心中多了许多留恋和不舍。
由于炎照生性孤僻,又常年不在灵族,府里的仆人很少,除了几个守卫,便只有一个打扫灰尘的老婆婆,自从云山去世之后,他觉得越发的孤单了。
他只带上了些许必需的物品轻装上阵,守卫见他又要离开,便笑着问道:“这么晚了,圣君还要出去吗?”
炎照笑了笑,道:“屋子里闷得很,我出去走走,你们到了时辰就封门,不必管我。”
他骑着马一路朝北边行去,一路上没有一人阻拦他,一个女子在城楼上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心中不由得阵阵心疼,只是她没有办法帮他。
城楼上的守卫见天色已经不早,那女子又穿的单薄,便小声劝道:“圣女,时辰不早了,您还是先回王宫吧。”
沈傲颜点了点头,在几名侍女的陪同下,慢慢朝城楼下走去。
她走到宫门之处时,突然停了下来,道:“你们先回去,我有点事,一会儿回来。”
那几名侍女顿时吓得面无人色,其中一名侍女带着哭腔求饶道:“圣女,这么晚了,您要是再出去,倘若出了什么差池,奴婢死一百次也不够的啊。”另外几名侍女见状,也都一齐央求沈傲颜跟她们回宫。
沈傲颜心软,见他们苦苦央求,没办法只好把守卫宫门的一些侍卫叫了过来,然后由他们护送自己出去,那几名侍女才稍微放下心来。
一群人穿过了大半个王城,才终于在一座府邸前停了下来。府前的守卫见到沈傲颜之后,立马跪下见礼。
一向端庄大方,稳重得体的沈傲颜,却突然间毫不注重礼节,径直朝府内走去,大声叫道:“罗源,我有事找你,你给我出来。”
“舍弟在内堂修炼,圣女若是有事,罗某可代为通传。”
只见那小童推着乌木轮椅上的罗衡从里面慢慢出来,沈傲颜这才明白自己有些冲动了,忙一脸歉然道:“是傲颜失礼了,大爷勿怪。”
罗衡很随和地笑了笑,道:“圣女是为了炎龙圣君来的?”
沈傲颜心中陡然一惊,她很想否认,但她也知道,在罗衡面前撒谎是很不明智的,便点了点头,担忧道:“他一个人去罗刹族了。”
罗衡见沈傲颜如此深情,不由得叹了口气,道:“圣女请随我来。”
他说完话,便示意小童推他到内堂去,沈傲颜则紧紧跟在身后。
几人进了内堂之后,便看见一个脱去了上衣,身上布满了伤痕的年轻男子,端坐在大堂中间打坐修炼。
那人的眉眼生的极其清秀,但却有带着几分邪气,虽然嘴角挂满了笑意,但却让人开心不起来。
罗衡让小童出去把守着,然后轻轻咳嗽了一声,道:“三弟,圣女驾临,莫要失礼。”
罗源看到沈傲颜后也没有任何一点吃惊,只是微微颔首以示敬意。
罗衡则自己把轮椅推到一旁,拿起一本书细细翻看,仿佛对二人的交谈并不感兴趣。
沈傲颜面无表情看着罗源,问道:“你料到了我会来找你?”
罗源淡淡一笑,点了点头,道:“我上次带圣女去见了那个人,就料到圣女总有一天会来找我,只是没想到,圣女来的这么快,倒是令罗某措手不及。”
他说完,突然坏笑道:“圣女来的如此焦急,一定是炎照北上了吧?”
沈傲颜闻言,突然大怒道:“罗源,你忘了炎大哥对你的恩情了吗?”
罗源笑了笑,淡淡道:“我自然没忘,正因为我记得他的恩情,所以我才没有让他留下来,非常时期,他若继续待在王城这个是非之地,不是死在长孙寒的手里,就是死在你父亲的手里。”
沈傲颜争辩道:“那也可以让他继续去人族啊,把他一个人送到罗刹族,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罗源倒是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加开心,嬉皮笑脸道:“我如果阻止他去罗刹族,圣女还会来找我吗?”
沈傲颜气的说不出话来,心中替炎照感到难过,眼泪都快流了下来,好半天才指着罗源道:“当今灵族的几位圣君,只有他和甘叔叔是没有野心的,甘叔叔闲云野鹤,不管灵族的事,可炎大哥一心为了灵族,却成为你和长孙寒争权夺利的棋子。炎家就他一个人了,你们是打算让炎家绝后吗?”
罗源看着眼里泪光闪动的沈傲颜,到了嘴边的话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来。他看了一眼在旁边看书的罗衡,埋怨道:“大哥,你说句话啊。”
罗衡捧着他的那卷书看的入迷,完全不理会二人,好一阵才慢慢把书放下,来到沈傲颜身边,柔声道:“炎照去罗刹族虽然凶险,但却是这盘棋里关键的一招,你其实很明白,我们的那个计划,不管是大局还是小利,都是说的过去的,炎照绝对是收益最大的那几个人之一,你应该相信我们。”
沈傲颜看了一眼罗衡的双腿,淡淡道:“就凭你的这双腿,我相信你们。”
第十三章 囚龙
沈傲颜慢慢恢复平静,又问道:“你们有什么计划吗?”
罗衡点了点头,道:“现在需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长孙寒在灵族根深蒂固,势力太大,如果贸然行事,势必会打草惊蛇。”
沈傲颜思考片刻,问道:“长孙寒手底下有潜渊九将,还有最为精锐的潜渊军,还掌握着灵族数量最多的军队,我们拿什么跟他争?”
罗衡笑了笑,道:“圣女无需担心,罗某自有办法,夜深了,圣女请回吧。”
沈傲颜见状,正想要离开,却又突然开口问道:“炎照会出事吗?”
罗衡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马摇头笑道:“炎照可能会吃些苦头,但绝不会有性命之虞,圣女只管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就是了。”
沈傲颜这才点了点头,出了内堂,跟着众侍卫和侍女回到了王宫内。
之后的日子里很是平静,云端等人住在行宫内,倒也没有什么人来打扰。
十多天过后,云端和凌楚带着阿月和云帆出门游玩,街上人来人往,加上有两个小孩子一路上不停地说着话,让云端觉得不像在行宫里那么闷。
走着走着,原本蹦蹦跳跳的云帆,突然老实了下来,然后学着大人的模样,作揖行礼道:“见过二小姐。”
云端顺着云帆的视线望过去,只见在人群中站着一个年轻女子,那女子容貌极美,一头及腰的长发用绿色丝巾捆了起来。
她身穿一件绿色长裙,眉如柳叶,面若桃花,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云端几人,在她的手里还牵着一个和云帆年纪差不多大小的小男孩儿。
那女子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而又对云端躬身道:“见过圣君。”
云端心中猜测此人就是长孙寒的小女儿长孙怀蕊,虽然想起了肖千羽的话要当心她,但众目睽睽之下,不能太过失礼,便微微颔首道:“二小姐不必多礼。”
他顿了顿又问道:“二小姐与在下是第一次见面吧,为何会认得在下?”
长孙怀蕊嫣然笑道:“怀蕊早听说圣君的威名,那日圣君进城之时,怀蕊有幸见过圣君一面,家父每每提起圣君之时,也是无比赞赏。”
云端谦虚道:“二小姐谬赞了,战龙圣君抬爱,云端受宠若惊。”
长孙怀蕊看了看云端身旁的凌楚和阿月,笑着问道:“这两位想必就是夫人和阿月公主了吧?”
凌楚闻言便对长孙怀蕊微微颔首致意,报以一笑。
云端看着长孙怀蕊手里牵着的那个小男孩儿,知道他就是长孙怀蕊的儿子,只不过长孙怀蕊未婚先孕,长孙寒为了遮羞,对外宣称这是他大女儿的儿子,长孙怀蕊也就变成了这孩子的小姨。
那小男孩儿似乎很害怕生人,躲在长孙怀蕊的身后,一脸胆怯地看着云端他们,只有在看到云帆的时候脸上才会露出些笑容。
长孙怀蕊对云帆笑了笑,道:“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到家里来玩儿?辰儿一个人在家里无聊的紧呢,就想着你能过来陪陪他。”
云帆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了云端一眼,云端见状便笑道:“帆儿今日功课多得很,我又在教他武功,他一时半会儿只怕是抽不开身来了。”
长孙怀蕊似乎没有怀疑云端在撒谎,道:“那就等帆儿有空了再说吧。”
她说完,又对云端说到:“圣君什么时候有空了,不妨到长孙府坐坐,家父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云端抱拳道:“那是自然,请转告战龙圣君,云端日后一定登门拜访。”
长孙怀蕊说罢,便带着那小男孩儿与云端作别,然后各自走开。
等长孙怀蕊刚走不远,阿月就拉着云端小声说到:“那个女人是坏女人,你不要和她说话。”
云端不觉好笑,问道:“你才来灵族多久?就知道别人是好人是坏人了?再说了,就算是坏人,你也不能这么说,你是人族的公主,可不能不识礼数。”
阿月根本不听云端的那些说教,道:“那坏女人几次到炎府找炎大哥,每一次她来了之后,炎大哥都会心烦很久很久,炎大哥说了,她心眼儿太多,叫我不要学她。”
云端闻言没有说话,小声问凌楚道:“你看得出来二小姐的心思吗?”
凌楚摇了摇头,道:“看她说话行事,倒是十分得体,至于心里想着什么,我就无从得知了。”
云端见状,便也不再去想长孙怀蕊,继续在街上闲逛,却突然听到云帆小声道:“爹爹,狼叔来了。”
云端闻言转过身,只见狼刑急匆匆地朝自己跑来,便等他到了跟前,才问道:“狼大哥,什么事这么着急?”
狼刑喘着粗气道:“主公,游龙圣君在行宫等你回去,说是有要事必须见你。”
云端皱眉道:“游龙圣君罗源?我与他并不认识,又听说他向来愤世嫉俗,怎么会突然要见我?”
狼刑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道:“主公若是不想见他,我就回去说没找到主公,把他打发掉好了。”
云端淡淡道:“那倒不必,这里是灵族,说到底还是他的地盘,他若是真想找我,我躲得过今天,也躲不过明天。”
他说完,又吩咐狼刑道:“你留下来保护夫人和阿月他们,我先回去。”
云端似乎还有些不放心,又对凌楚道:“难得出来一次,你们多走走,不要去人少的地方。”
凌楚心中暖暖的,点头笑道:“知道了,你快去吧,有狼大哥在,我们没事的。”
云端“嗯”了一声,便快步朝行宫赶了回去。等他到了行宫之外时,已经有不少罗源的卫兵在门前候着,那些卫兵见到云端,立马躬身行礼。
云端微微颔首,便朝里面走去,刚进院子,就看到罗源在百无聊赖地用脚踢着地上的石子,云端几步走上前,问道:“阁下可是游龙圣君?”
罗源闻言转过身,歪着脑袋上下打量了一阵云端,好一会儿之后才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又略带着取笑意味似的对云端道:“你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云端也毫不客气,道:“彼此彼此,游龙圣君会和我心目中的那个人也有很大区别。”
罗源也不生气,反而还有些高兴了起来,道:“有意思,我开始有些喜欢你了,难怪我二哥会和你走的这么近,他的眼光可不是一般的高,很多人都入不了他的法眼。”
云端原以为罗源会很恨罗曲,但听罗曲的口气,话语中似乎没有一点恨意,问道:“你,不恨二爷?”
罗源突然一副很吃惊的表情,问道:“他是我二哥,我为什么要恨他?”
云端一想罗源说的话,好像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但转念又觉得不对,问道:“他反出灵族,害的你们罗家受到牵连,你不恨他?”
罗源哈哈一笑,道:“灵族的那些狗屁族规,本来就虚伪至极,若不是圣君之位后继无人,我也早就反了。”
他说完,顿了顿又道:“况且以我罗家在灵族的势力,就算是沈长风,也不敢随随便便招惹罗家。”
罗源的这番话惊世骇俗,若是传了出去,只怕后果不堪设想,云端听完咋舌不已,忙看了看四周,小声道:“圣君还是谨言慎行为妙,当心隔墙有耳。”
罗源满不在乎地慢慢朝前方走着,道:“很多人对族规不满,只不过没人有我二哥那么大的胆子和魄力,放着圣君不做,反出灵族。”
云端还是觉得罗源的话有些不可信,道:“二爷抛弃妻女,圣君也不恨他吗?”
罗源闻言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云端,云端被他盯得浑身难受,好在罗源很快又将目光移到了别处,道:“他和我二嫂的婚事,本就是家族联姻,再说了,他们夫妻俩的事情,哪轮到我一个做弟弟的去管。”
云端突然想到大爷,便鼓起勇气问道:“那大爷的双腿呢?他们都说二爷反出灵族时,误伤了大爷,才导致大爷成了现今这个样子,圣君如果还说不恨二爷,未免太假了吧。”
罗源脸上的笑意陡然消散,眼里也满是恨意,他似乎很不愿提起这件事情,痛苦地闭上了双眼,良久才慢慢睁开双眼,一脸沉重道:“有时候你听到的,或者你看到的,并不一定就是真相。”
他说完,长长的吐了口气,脸上又恢复了先前那玩世不恭的样子,道:“言归正传吧,我来找你,是希望你能帮我。”
云端疑惑道:“帮你?我一个人族人,能帮你什么?”
罗源笑了笑,道:“这你就错了,在这个时候,恰恰是外族人更能帮上忙,不然长孙寒为什么想要拉拢你?”
云端道:“你还是先说说,要我帮你什么,我再决定要不要帮你。”
罗源郑重道:“我需要你帮我夺得灵帝之位。”
云端突然间觉得罗源的话十分好笑,道:“圣君未免太高估云端了,我出发前,陛下千叮万嘱过,不许掺和灵族的权力之争,炎龙圣君临走前也告诫过云端,不能插手你和长孙寒的争斗,所以,请恕云端不能从命了。”
罗源笑了笑,一点也不意外,似乎早就料到云端会这么回答,便笑道:“你也不必急着给我答复,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见几个人,你见到他们了,或许会收回你前面说的话。”
云端立马追问道:“什么地方?”
罗源邪魅一笑,道:“一个掩埋真相的地方。”
他说完,也不管云端答没答应,就径直朝外面走去,边走边大声道:“相信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云端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跟着罗源去他口中所说的那个掩埋真相的地方。
罗源早已经为云端备好了马匹,他一点也不避讳,带着大队人马直接朝城南而去。
他们出发的时候是辰时一刻,一路向南行到了一处荒无人烟的郊外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在这中间,他们只有午时的时候,才停下来吃了些东西。
云端见越往城南,人烟就越稀少,便小声问道:“这是通往战骑营的路吗?为什么如此荒凉?”
罗源便耐心解释道:“战骑营是灵族的边军,常年抵御鬼族,偶尔也会到这些地方来练兵,所以人烟荒芜也是正常的,你再忍着些,很快便到了。”
众人又行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进入了一道峡谷,而让云端惊奇的是,这道峡谷里居然有许多穿戴盔甲的士兵在守卫,而且岗哨极为严密。
罗源脸上颇有些得意,道:“你应该知道,我这个游龙圣君是做什么的吧。”
云端点了点头,道:“战龙圣君掌管潜渊军,带兵征战;炎龙圣君守卫人族;隐龙圣君主赏罚,游龙圣君主刑狱。”
罗源拍了拍手,赞叹道:“看来你对我们灵族知道的不少啊,不错,这里便是灵族人闻风丧胆的囚龙谷,之所以被称为囚龙谷,是因为这里防守极为严密,就算龙君被关了进去,也只能听天由命。”
云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罗源的话似有深意,便有些忐忑地看了看罗源,却正好撞上了罗源的目光。
罗曲也许是看出了云端的心思,顿时大笑起来,道:“你不要想那么多,我若当真想要把你抓进去,也不会选择到了这里才动手,再说了,我还没那么大的胆子对你动手,退一万步说,你是我二哥的朋友,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也不会为难你的。”
云端心中竟开始对这个罗源有了些许好感,终于觉得他和二爷的性格还是有相像之处的。
罗源一路上慢慢策马前行,时而开怀大笑,时而放声大吼,有时候竟然还会唱出小曲儿,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笑到最后,却又叹了口气,感慨道:“小时候,我们三兄弟,就是经常到这里来玩的,只可惜,后来二哥走了,大哥的腿也废了,只有我一个人会到这里来了。”
第十四章 囚犯
罗源说话的时候望着远方出神,眼神里面满是寂寥和忧伤,云端看着罗源,他的忧伤不像是装出来的。
他很快又恢复了自然,对着云端道:“我二哥反出灵族,沈长风原本想趁此机会削弱我罗家的实力,但是,你知道为什么他最后不得不放过我二哥吗?”
云端思索一阵,问道:“是因为追魂录吗?”
罗源摇了摇头,道:“追魂录只是对外的一个借口,骗一骗那些不明真相的人而已,沈长风再怎么也是灵帝,我二哥若是刺杀他,就算成功了,也会成为灵族的公敌。”
云端不解,问道:“二爷反出灵族,让灵帝颜面丢尽,还有什么能让灵帝放过二爷?”
罗源笑了笑,并不直接回答云端的问题,转而问道:“我二哥还有几个结拜兄弟,你是知道的吧?”
云端点了点头,问道:“这和灵帝有什么关系?”
罗源道:“他的那几个兄弟,都是出自战骑营。”
他说完,看了一眼云端,又道:“而且他们的大哥,正好就是战骑营的营帅,灵帝虽然想对我二哥赶尽杀绝,但是战骑营是灵族的边军,一旦战骑营也反叛,灵族必定会大乱,沈长风害怕鬼族趁虚而入,只能选择放过我二哥。”
云端看了看周围不少的守兵,小声道:“你在这里说这些话,就不怕有人告密吗?”
罗源毫不在乎地笑了笑,道:“进了囚龙谷,都是我罗家的死忠,就算沈长风到了这里,也没办法命令他们。”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峡谷中最为狭窄的隘口,这个地方只能容许一人一马依次通过,两侧是笔直的山崖,罗源告诉云端,在山顶上设有许多岗哨,有明哨也有暗哨,明哨里边有重兵把守,暗哨则是由一些武功高强的高手担任,他们每个人的实力都不在太玄境上品之下。
云端等人过了好一会儿才通过那个隘口,从隘口进入之后,一眼望去全是守兵,他们下马步行了一阵,逐渐到了尽头。
尽头处是一面光滑的绝壁,再也见不到其他入口,罗源则领着云端走到那绝壁前,对那几个守兵说了几句,那几个守兵便快速跑开,消失在了云端的视野之中。
过了片刻之后,云端只感到脚底下一阵剧烈的晃动,耳边还传来了阵阵机括转动的声音,前方的地面突然裂开了一条缝,在昏暗的峡谷之中,里面竟散发着阵阵光芒,宛如一个张开巨口的怪物,似要择人而噬。
罗源当先走上前去,然后看了云端一眼,示意云端跟上。
云端便走到那裂缝前,然后伸着脑袋往下面看去,只能看到里面有着很强的光,但却看不到具体的情况。
他正要问罗源这裂缝是怎么一回事,却感到身旁一阵风起,罗源已经从这裂缝跳了下去,云端本能的想要伸手抓住他,但罗源下坠的速度极快,云端没能够着罗源,正在惊疑之际,又听到罗源的声音从底下传来。
“愣着干什么,跳下来啊。”
云端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暗骂罗源这人是个疯子,然后也咬了咬牙从裂缝跳了下去。
在下坠的过程中,他明显的感觉到,下面的空间越来越宽敞,顶部的裂缝仅仅六尺见方,而云端一直往下,却没有一次擦碰到石壁。
云端的耳边不停地传来呼啸的风声,而底下的光芒也越来越明亮,他也渐渐看到了罗源模糊的身影。等云端快到地底的时候,他运起内力,然后轻轻地坠落在地。他一到地底,便好奇地睁大双眼,看着周遭的一切。
只见离地面如此遥远的地底,竟然明亮如白昼。到处都是燃烧着的火把,还有四处走动巡逻的士兵,在四周的石壁上,密密麻麻凿出了许多石洞,在石洞之外的栈道上,布满了强弩箭阵。
云端不由得惊呼道:“我的天哪,这都是人工修建的吗?简直是鬼斧神工啊。”
罗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这地底的空间是原本就有的,只不过历代游龙圣君,都对这里做了些改动,石壁上的石洞全都是人开凿出来的,栈道也是后来修建的,不仅如此,每两个相邻的石洞,在内部都有一条通道贯通,即便外面的栈道被毁,石洞里的守兵,依旧可以很快支援到其他地方。”
他说完,抬头看了看头顶不远处的一个铁笼,那铁笼大概四尺见方,由几根手腕粗细的铁链吊在空中。
罗源指着那铁笼对云端道:“这里距离地面百丈有余,只有这个铁笼子可以下来,而且这铁笼,只有押送囚犯和送饭进来时,才会打开,一次最多只能搭载五人,除此之外,再无进来的通道,若是没有这笼子,也只有绝顶高手才能平安下落到谷底。”
他顿了顿,又道:“而且这些火把都在剧毒里浸泡过,一旦点燃,整个地牢都会被毒气笼罩,每隔一个时辰,都必须服用一枚解药,否则必定毒发身亡。”
罗源说完,见云端一脸惊慌,笑道:“你和我都是圣君,早就百毒不侵了,不必担心。”
他说着,又开始得意道:“就算囚龙谷失守,敌人也没办法攻入地牢,而且地底和石洞里堆满了硝石、炸药,一旦地牢失守,大不了点燃炸药,同归于尽。”
云端震惊害怕之余,又问道:“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罗源淡淡一笑,道:“我就是想让你知道,囚龙谷的地牢不是那么容易攻破的,所以关在这里面的人,要么是穷凶极恶的大恶人,要么就是身份地位极其重要的人,只有关在这里,才没人能把他们救出去。”
他说完,带着云端快步朝前方走去,边走边道:“这里面的人,大都骨头很硬,所以我会经常敲打敲打他们,你若是觉得残忍,还是装作没有看见的好。”
两人一直往地牢最里面走去,一路不停地传来囚犯们的凄厉的惨叫声、痛苦的求饶声和恶毒的咒骂声,云端听在耳朵里,不由得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尽量不去看牢房里的惨象。
罗源早已习惯了这一切,他嘴角上扬,脸上洋溢着笑容,不时地朝两边张望一阵,看着牢房里的那些囚犯,他的心情反而愉悦了很多。
云端跟着罗源走了许久还是没有到地方,几次都忍不住想要问罗源还有多久到,但每次一看到罗源那带着邪气的笑意时,又只能选择把话给吞了回去。
走着走着,罗源突然在一间牢房前停了下来,然后看着牢房里的人,淡淡道:“到了。”
云端见罗源布满笑意的脸,突然阴沉了下来,便也走了过去。但是,一靠近那牢房,鼻尖就闻到了一股粪便的恶臭。他忙捏住鼻子,慢慢靠了过去,在见到牢房里的景象的时候,不由得心底阵阵发寒。
只见原本就不算宽敞的牢房里,竟有不少人歪七倒八地躺在地上、靠在墙上。云端大致数了一下,里面一共是六个人,个个蓬头垢面,衣不蔽体。他们目光呆滞,呆呆地看着牢房前的二人。
罗源面无表情地伸出手,轻轻地把牢门的锁链摇晃了几下,牢房里面的几人,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突然间变得狂躁了起来,其中四个人猛地朝另外两个人扑了过去,被扑倒的两人顿时发出阵阵尖叫。
云端一听到那尖叫声,只觉得血气翻涌,无边的怒意涌了上来,他听得很清楚,那声音明显是女子的声音,而那四人正对那两名女子进行欺辱,而罗源仿佛早就已经知道,他并没有阻止,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
云端已到圣玄境顶峰,早已可以御气,手里的寒露立马现了出来,猛地攻向罗源。
罗源察觉到了云端的举动,但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然后转向云端,没有一点害怕。
寒露在距离罗源喉咙,只有一寸距离的时候才止住,云端怒吼道:“停下!放人!”
罗源慢慢摇了摇头,依旧坏笑着道:“很抱歉,我不能那么做。”
云端将寒露又往前刺了一分,道:“罗源,不要逼我。”
罗源看着云端眼里的恨意与怒意,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又晃动了那锁链一阵,牢里的几人瞬间又安静了下来,重新躺倒在地上,先前被欺辱的那两名女子,逃命一般地躲到了角落,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云端慢慢收回寒露,问道:“我以为你和二爷一样,虽然愤世嫉俗,玩世不恭,但好歹也算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你竟如此龌龊不堪。”
罗源并不反驳,反问道:“我早就告诉过你,凡是关进这里的人,没有几个是无辜的,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他们是谁吗?”
云端根本就不想听罗源解释,道:“就算他们罪有应得,也不该用这种方式折磨他们,这里面还有女人,你于心何忍?”
罗源淡淡“哼”了一声,道:“你错了,整个地牢里面的囚犯,只有这里面的四个男人是无辜的,而你所想要救的这两个女人,她们专门偷盗刚出生的婴儿,将这些婴儿炼制成干尸,修炼邪功,死在她们手里的婴儿不计其数,灵族前前后后,派出八十多高手捉拿他们二人,最后全部折在她二人手里,最后还是隐龙圣君,追了她们两天,才把她们抓住,废了武功送到了囚龙谷。”
他说完,又逼问道:“云端,你以为你看到的善恶,就一定是对的吗?你眼中的善恶,只是你的恻隐之心在作祟而已,好听一点叫做悲天悯人,难听一些就是妇人之仁。”
云端被罗源的一番话,说的毫无还口之力,他知道自己刚才确实冲动了,但又不好意思向罗源道歉,便又问道:“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见他们?然后再教我这些道理?”
罗源淡淡问道:“你就不关心这四个男人的身份吗?”
云端摇了摇头,想也不想就答道:“一点也不关心。”
罗源突然说到:“前不久,我带圣女也来看过了,你知道吗?圣女可以为了这四个人,帮助我对付沈长风。”
云端大惊,能够让沈傲颜,对付自己自己的亲生父亲,这四个人的身份一定不一般,想到这里,云端也顾不得会不会被罗源讥讽,问道:“他们到底是谁?”
罗源面无表情道:“他们都是圣女的叔叔、伯伯,也有可能是圣女的父亲。”他说完,又补充道:“亲生的。”
云端一听,立马道:“不可能,灵帝一生无子,老了才有圣女这么一个女儿,这些人不可能是灵帝的儿子,圣女也绝不可能是他们的女儿。”
罗源叹息道:“我来告诉你真相吧,沈长风表面上是个正人君子,实则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他一生风流债无数,每每抛弃了那些女人之后,便会利用自己的势力,把事情摆平。说是摆平,其实就是杀人灭口罢了,如果女人有孕在身,他就会让女人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再把女人杀掉,留下孩子。”
他说完,眼里多了些狠厉,又看着云端,道:“你以为这些孩子能活下来吗?只要这些孩子的资质差,一出生就会被杀掉,只有资质好的的,才能活下来。”
罗源说着,逼问道:“你知道执行灭口任务的是谁吗?”
云端心中慌乱,如果罗源所说的是真的话,那这件事情,灵帝一定只会安排自己绝对信任的人去完成,他几乎在一瞬间就想到了那个人,是他绝对敬重的那个人。
他只觉得心中的信念都在崩塌,颤抖着声音问道:“是二爷吗?”
罗源笑着点了点头,答道:“你猜的不错,执行灭口任务的,正是我二哥,这也是他为什么一定要置我二哥于死地的原因,我二哥反出灵族,一是因为他爱的那个女子,更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不想再错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