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9章【半马拉松】 何须去证实
机器已经预热好，人也到齐了，大家在说笑中开始干活，一派和谐。
时间过了九点钟时，郎少敏按例提前离开，彭主任替换沃琳进机房调试水箱。
操作室只有沃琳和费娜丽的时候，费娜丽一脸神秘小声问沃琳：“沃琳姐，你知道你和郎少敏刚来的时候，我在和彭主任说什么吗？”
“这我怎么知道，”沃琳摇头，“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猜得到你想说什么。”
费娜丽压低声音：“你知道寿队长犯病那天晚上为什么病得那么厉害才进急诊科吗，就是因为那天晚上值班的医生和一个护士在谈恋爱，两个人嫌电话吵，把话筒拿开放在一边，所以电话怎么都打不进。
“听说那天晚上寿队长刚感到不舒服的时候，就给急诊科打了电话，没打通，后来还是通过向别人求救，才进的急诊科，他求救的那个人也真是狠，直接告状告到了李院长那里，李院长亲自到急诊科抓了典型。
“听说急诊科那天晚上值班的人，全部受了处分，那两个谈恋爱的医生和护士已经不在医院里上班了，不知去了哪里，急诊科主任被扣了半年的绩效，其他人也根据责任大小，停职，停薪一个月到半年，有的被调离急诊科。”
说到这里，费娜丽边摇头边咋舌：“你说那些人是怎么想的，急诊科那么重要的地方，他们都敢玩忽职守，真是拿人命不当回事。
“不过也是他们自找倒霉，偏偏那天晚上院长的干儿子犯病，他们自己往枪口上撞，也怨不得别人。”
沃琳皱眉：“你都是听谁说的，医院公布消息了吗？”
费娜丽答非所问：“总之咱们以后好好做事就对了，不要随便得罪人，否则就像急诊科那一对情侣一样，死在谁手里的都不知道。”
“死在谁手里都是他们活该！”彭主任从机房出来，刚好接了费娜丽的话，“像这种玩忽职守的人，就不应该让他们在这个岗位上。”
拿一堆道听途说的消息来向他邀功讨好，这种人更加让他讨厌。
其实费娜丽向他汇报的这一系列消息，他已经听人说过，也亲自找李宗荣证实过，知道给李宗荣打电话的那个人就是沃琳。
但据李宗荣说，沃琳并非像费娜丽说的那样打电话是为了告状，而是用最简短的语言描述了抢救现场的实际情况，即使李宗荣到了现场，沃琳也没有多一句话。
而真正告状的那个人，也并非刻意告状，只是抱怨而已，不管在李宗荣到场之前还是之后，都以同样的话抱怨过，而且在向李宗荣抱怨之前，那人已经挑衅过急诊科主任，算是个猛人。
以费娜丽和沃琳之间的关系，他觉得费娜丽不难推测出寿卫国求救的那个人就是沃琳，而费娜丽却还装作不知情，向他描述着那个越级告状的人有多狠。
这可真是印证了越是闺蜜越要设防那句话。
而他今天不过是借沃琳上班迟到这个话题，训斥了费娜丽一句，费娜丽竟然因为沃琳没有领她的情，想出了用急诊科这件事来在他跟前给沃琳上眼药的主意。
趁他不在眼前，又想装作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用有关寿卫国犯病前后的消息，在沃琳面前讨好卖乖。
也或者是，想戏弄沃琳吧，她可能以为沃琳像表面看起来那样迷迷瞪瞪地，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
哼，想拿他当枪使，就不怕被枪反过来给嘣了。
沃琳倒是看起来像是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不在意外界的是非，可以随便戏弄的人。
但费娜丽大概还没弄明白什么叫做互补原理，不止夫妻之间的性格和处世方式是互补的，恋人之间也是遵循这个原理的。
沃琳迷瞪，她身后的韩霆却是全院皆知的强势，且对自己女朋友护短到不要脸面的地步，费娜丽看起来八面玲珑的一个人，怎么就想不到这一点呢。
凭她那一点点小伎俩，就想玩弄毁人游戏，还真的只能说是自作聪明。
“对对对，彭主任太英明了，与其说是他们死在别人手上，不如说他们是死在自己手里，”费娜丽立即马屁缝上，“这叫自作孽不可活，是他们自己行不正坐不端，早晚会被他们自己害死。”
然后，费娜丽特意问沃琳：“沃琳姐，你说是不是？”
沃琳笑：“医院没有正式发布处理文件之前，这些不过是小道消息而已，再说咱们又不是当事人，具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是猜测。”
她长长地吐了口气：“还是安心做自己的事吧，早点测完数据，早点开业，咱们也能早点多拿绩效，这个不是你最在意的东西吗？”
小道消息她听听可以，但要继续深入讨论，她却是没这个兴趣的。
而且那天抢救寿卫国的现场，她比谁都清楚，又何须去证实呢。
当时娜娜就说她打电话给李院长，是狠人，直接向李院长告状，她还没当回事，没想到，传言还真就是这么回事。
今天一整天，她都过得精彩绝伦，但她并不喜欢这种生活，她只想踏踏实实做自己的事，懒理是非。
十分钟还没到，沃琳就要求和彭主任轮换，彭主任呆在操作室设置剂量仪并记录测量数据，沃琳负责跑腿进出机房，调试水箱。
从机房出来后，沃琳也不进操作室，她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大厅，等着每个测量点完成三次测量后，开防护门进入机房。
费娜丽问她：“沃琳姐，你干嘛坐在大厅，穿堂风很厉害的，你身体受得了吗？”
大门和正对着的楼梯间的窗户都是打开的，空气刚好形成对流，外面只要起风，大厅就会有穿堂风。
“这里离防护门近，节约时间。”沃琳说完，不等费娜丽再说什么，她已打开防护门进了机房。
接下来的所有时间，沃琳都没怎么进过操作室，费娜丽喊她吃东西，她只稍稍吃了点水果，没有动点心。
“沃琳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买的这些点心？”费娜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我不喜甜食。”沃琳言简意赅，不想多说一个字。
整个过程里，彭主任都没怎么说话，做壁上观。
对于沃琳这种不温不火的疏离方式，他很感兴趣。
他不确定沃琳是否真正了解费娜丽的用意，但他肯定，费娜丽的这一番说唱俱佳，成功引起沃琳的反感。
第0780章【半马拉松】 鬼哭风
由于沃琳的“节约时间”，今晚的计划比平时早完成一个小时。
看沃琳自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彭主任也就没有提下班的事，沃琳硬生生用节约出来的这一个小时，又测了一个射野的数据。
彭主任问沃琳：“还跑得动吗？”
沃琳点头：“跑得动，不过得休息一会儿。”
幸好现在测的是10×10到20×20之间的野，测量的点要比10×10内的射野要稀疏些，否则这一个小时她还真赶不过来。
彭主任说过，一般的肿瘤都小于10×10，所以在这个射野范围内的点要测的密些，务必做到精确。
射野超过10×10后，剂量学特征也会有所改变，测量点稍微稀一些，然后采用插值法计算，也是一样的。
而且，插值法计算在放射物理中应用的时候很多，随着以后引进新机器和新技术，沃琳会慢慢体会到的。
彭主任宣布：“跑得动也得下班了，回去早点休息。”
这姑娘今晚纯粹是在跟她自己较劲，他如果不叫停的话，沃琳是不是还要硬撑着继续跑下去，直到把她自己跑瘫了为止。
因为沃琳今晚的超快节奏，费娜丽虽然只是坐在操作台前动动手，可也累得脑子有些不好使了。
彭主任刚一宣布下班，费娜丽马上欢呼：“哦，终于可以下班了！”
然后，费娜丽手脚麻利地关掉机器，提出：“沃琳姐，我送你回宿舍，寿队长和韩主任都出差了，你们那层楼就你一个人。”
沃琳拒绝：“不用，我还要收拾剂量仪和探头，得要一会儿呢，你先回去吧。”
她不想和费娜丽单独在一起，最起码今晚不想。
“我和你一起收拾。”费娜丽殷勤道，“你和彭主任这几天收拾剂量仪和探头的注意事项，我都看会了。”
沃琳对她的刻意疏离，她不是感觉不到，虽然她明白这都是她自己作的结果，可她并不想舍弃这份情谊。
“我自己收拾。”沃琳懒得再找理由。
她转而对彭主任道：“彭主任您也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我来。”
说着话，沃琳关了剂量仪电源，取下链接测量探头的电缆线，将剂量仪收进箱子里，随后，进了机房。
费娜丽有些尴尬，沃琳这么对她不冷不热的，她不知是该留下开陪沃琳，还是自己先走。
看了一晚上的冷场戏，彭主任也乏味了，此时的他懒得管两个女孩子之间的小心思，嘱咐过沃琳和费娜丽早点休息，明天记得上班不要迟到，他自己先行离开。
从监控器里看着沃琳把测量探头从水箱插槽里小心翼翼取出，给探头带上有机玻璃安全帽，然后仔细地一圈一圈将线缆盘起来，费娜丽就觉得麻烦。
幸亏沃琳没有让她进去帮忙，否则这么细致的活儿她还真没有耐心做。
沃琳把探头和线缆拿出机房，小心地和剂量仪一起放进箱子里，用箱子里的特制固定器把剂量仪和线缆以及探头固定好，将箱子盖好，锁好，再提进机房，放在机房的角落里。
然后，沃琳重新将直线加速器开机，按照关机程序，用手控盒将机架打横，射野关闭，这才再次关机。
费娜丽对沃琳的这一系列关机操作有些不以为然。
她听陈新宇说过，机器水冷系统的皮管时间久了会老化，慢慢从开裂的缝里往外渗水，如果机架是立着的话，渗出的水可能流到电路板上，引起电路短路。
把机器打横，渗出的水和电路板接触的几率大大减小，减少机器故障率。
但皮管老化是以后的事了，有必要现在就这么小心谨慎吗，费娜丽没觉得沃琳是在遵守机器的操作规程，倒是觉得沃琳这是小题大做，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沃琳按照程序重新关了机，出机房后，看见费娜丽还在操作室，她很平淡地问了一句：“你还没有走？”
“我在等你呀，”费娜丽顺势坚持，“我还是送你回去吧，这个时候你们楼里黑咕隆咚的，怪怕人的。”
单身宿舍楼的路灯是由声控开关控制的，沃琳住的那一层楼，只有沃琳一个人，一晚上都可能不会有能让路灯亮起来的音量。
沃琳道：“我还要把今天的数据计算一下，你先回家吧，高阳应该已经到家了，你不是担心他会饿着吗。”
“你一个人呆在这里呀，数据拿回宿舍算不行吗？”费娜丽想到放疗楼后面的停尸房，不由觉得浑身发冷。
沃琳道：“新来的人太吵，这里安静。”
她懒得多话，可最终，她还得找借口搪塞，因为她不想搞得双方不愉快。
“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也不要呆的太久了。”费娜丽不再坚持，逃也似的离开了。
看着费娜丽离开时洞开的大门，沃琳愣了一会儿，然后叹口气，走过去把栅栏门锁上，关上了铝合金框的玻璃大门。
本来她说要计算数据，不过是搪塞费娜丽的借口，可说不上为什么，她现在还真的不想马上就回去。
空呆着也不是回事，会感觉自己很颓废，不如还是把数据计算一下吧。
如果此时有人透过玻璃门往里看的话，就能看到，直线加速器操作室内，一个瘦削而干练的女孩，正伏在桌子上认真地写着什么。
外面风起，风越来越大，空气中充斥着“呜呜呜呜”的响声，而操作室内，安静坐着的女孩，身体坐得笔直，只有手臂和肩膀在动。
时间一分一秒划过，当沃琳计算完所有数据，并把数据变成图表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一点钟，此时她才注意到外面的风很大，声音如同电影里听到的鬼哭声。
这个就是所谓的“鬼哭风”吧，沃琳轻笑。
不止有“鬼哭风”的声音，还有地上的沙砾被风吹得打在门上的“啪啪啪”的声音，配合着“鬼哭风”的声音，听着有些诡异。
她来南方六年，第一次遇见这么大的风。
不过还真是奇怪，昨晚只是机床蒙皮趴到地上的声音，就把她吓得半天不敢动弹，今天外面这么大的动静，她竟然毫无知觉，此时也没有一点害怕的感觉。
接近一个小时处理数据的过程，将她今晚有些浮躁的心，也给抚平。
现在的她，内心异常的平静。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大概说的就是她现在的心境吧。
第0781章【半马拉松】 两者相较
也许是累狠了的缘故，也许是心境前所未有的平静，当晚，沃琳睡得很香。
第二天早上醒来，沃琳也没有如以往刚起床时的迷糊，她的脑子清醒得很，这大概就是韩霆经常说的，用比常人要短得多的睡眠时间，睡了一个比一般人质量要高得多的觉。
上班之后，沃琳如以往一样，边做事，边和费娜丽以及彭主任谈笑风生，根本找不到昨晚刻意和费娜丽疏离的痕迹。
十点多钟，郎少敏从住院部过来，沃琳拜托郎少敏去买点零食来吃，她请客。
彭主任玩笑：“沃琳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好事，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沃琳笑道：“哪有什么好事，还不是和平常一样，我爸妈说过，人生这一辈子，也就只有几十年，乐呵也是过，烦恼也是过，何不选择轻松的方式呢。”
彭主任赞赏：“哈哈哈，看来你爸妈都是开明的人，要不也不会这样教子女。”
他感觉得到，不过是过了一个晚上，沃琳身上就发生了某方面的蜕变。
而反观费娜丽，她今天的说笑，就有些没话找话，强说笑话的意思。
就在昨晚，一个还在心里跟自己较劲，另一个在跟对方较劲，现在呢，一个变得发自内心的很自然的快乐，一个却依然在察言观色中字斟句酌地强找欢乐。
两者相较，他还是喜欢前者，身边的人都会受这样的人感染而心情愉悦。
而后者呢，虽然长得美丽可爱，可是听到她的笑声，他就忍不住想皱眉，原本的好心情也会受到影响，想笑，却再也笑不出来。
射野面积越大，彭主任要求的测量点越稀疏，让人感觉时间也更容易划过。
赶在周五下午下班之前，所有测量点的数据测量结束，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沃琳更是激动得冲着机房做了几个揖，感谢机器老兄的给力，除了期间手控盒控制电路出问题之外，之后机器再没出现故障，让数据得以顺利测量完。
鉴于机器安装期间的故障不断，测量数据时，沃琳每天都担心机器会有故障，如今数据顺利测量完毕，她感觉自己的心踏实了。
看着沃琳这有些幼稚的举动，彭主任哈哈大笑：“大家辛苦了好几天，这下终于能过个踏踏实实的周末，好好玩吧，下周一咱们开始收治放疗病人，你们可能就不会像以前那样轻松咯。”
“太好了。”费娜丽拍着巴掌欢呼。
沃琳和郎少敏也不由得跟着费娜丽一起鼓掌，蹉跎了两年时间，他们终于有了名正言顺的岗位，不用再被呼来喝去，如风中飘摇的孤叶，不知何时才有归属。
受到三人情绪的感染，彭主任也有些激动：“看来你们已经很迫切地要开始奋斗在放疗岗位了，那么从此以后，咱们就齐心协力把放疗工作开展起来，共同为肿瘤患者的健康而努力。”
他的话，又迎来三人一阵热烈的掌声。
虽然三人里只有郎少敏一人见识过什么是放疗，可也不耽搁另外两人的激动。
彭主任呵呵笑，宣布今天提前下班。
费娜丽约沃琳：“沃琳姐，今晚咱们吃火锅吧，感觉好久都没有好好吃过饭了，今晚咱们弄丰盛一点。”
沃琳婉拒：“我还要整理数据呢，打算晚饭随便吃一点，哄哄肚子就行。”
“周末有两天时间呢，你干嘛非要今晚整理数据，”费娜丽不肯罢休，“每天测的数据你都已经在当天计算完，剩下的整理更用不了多少时间，不用这么着急。”
沃琳摇头：“既然事情已经开始做了，就一鼓作气做完，否则有了你这种想法的话，就很有可能龙头蛇尾。”
她能放下芥蒂和费娜丽有说有笑，不过是不想为难自己而已，要她和费娜丽亲密如初，已是不可能的事。
“对，做事就是要有这种劲头，要持之以恒。”彭主任对沃琳的说法给以肯定。
他的这一肯定，直接打消了费娜丽继续争取沃琳和她一起做饭吃的想法。
费娜丽无比郁闷，这两天沃琳虽然和她有说有笑，但她还是明显感觉沃琳已不如从前那样和她亲密，她有些后悔那晚向彭主任说起急诊科的事时的添油加醋。
这两天她一直在想着怎么弥补一时冲动造成的和沃琳之间的这个隔阂，邀请沃琳吃火锅不过是其中一步。
接下来她还会邀请沃琳，晚上和她一起散步，白天一起外出购物或游玩。
彭主任突然横插一杠子，她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眼见着自己的计划就这么泡汤，却又无可奈何。
说起吃火锅，彭主任倒是来了兴致：“大热天的吃火锅，倒是别有意味哈，等我家里收拾好了，请你们去我家吃饭，咱们就吃火锅，吹着冷空调吃火锅。”
做为外聘专家，医院给他在家属区准备了一套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房子，不过，里面除了一张床和简单的桌椅衣橱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上个周末他每半天外出办事，就是去置办家具的，费用由医院报销。
他忙活了两个半天，只添置了部分锅碗瓢盆，凑合能满足自己做饭吃的条件，想请人到家里吃饭，还是欠缺了很多东西。
明后两天不用加班，他牺牲回省城和家人团聚的机会，先布置这个临时的家，也好早点接妻子过来和自己生活，再请新同事到家里吃饭，也能像个样子。
费娜丽殷勤地问彭主任：“彭主任，您一个人收拾房子太累，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
“目前还没有，”彭主任婉言谢拒，“就巴掌那么大点地方，有我和少敏两个大老爷们收拾完全够了，你们女孩子娇气，好不容易有个囫囵周末，要好好休息。”
“我可没有那么娇气，我一个人能顶两个小伙子。”费娜丽不想放过这个讨好彭主任的机会。
她还不忘拉沃琳做为自己的同盟：“沃琳姐是搞维修的，也不娇气，要不怎么可能修得了那么大的机器，是吧，沃琳姐？”
沃琳诚心道：“是呀，彭主任，费娜丽说的是真的。”
彭主任好笑：“我有说是假的吗？好了，要是我有什么需要你们帮忙的话，不会客气的，现在你们要做的事就是赶紧回家休息。”
人家费娜丽巴拉巴拉半天，就得了沃琳一句干巴巴的肯定，呵呵，这两人在一起其实也是蛮有趣的，一个过于八面玲珑，一个真不善于说场面话。
第0782章【半马拉松】 久违了的安静
沃琳倒是没有一点被对比到干巴巴的自觉，她回到宿舍后，先把粥煮上，然后就认真计算起今天的数据来。
天天计算差不多都很相似的数据，沃琳现在已经能做到不用计算器，直接就可以在记录本上写出结果。
算完今天的数据，画完根据计算结果做的图表，粥也煮好，沃琳把在食堂买的包子上蒸笼热，她去水槽打水，准备擦洗一下自己，然后吃晚饭。
天气越来越热，即便机房比外面阴凉，她一天跑半个马拉松，也会出几身汗。
路过寿卫国的宿舍时，沃琳见宿舍门是打开的，她的第一反应就想到，难道寿卫国已经出差回来了？
从宿舍里走出一个男生，见沃琳驻足在门前，且有意往里看，男生很客气地问：“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沃琳问男生：“你是新搬来的毕业生吗？”
看男生的年纪，很像刚毕业的大学生，而且现在这个时间段，正是学医的毕业生报到的时候，沃琳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这一点。
何况她瞄到宿舍里有两个大箱子，估计是这男生的行李，她觉得这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测。
男生哈哈笑：“不止你一个人说我是新毕业的大学生了，我只是长得帅而已，其实年纪足够当你的叔叔。”
沃琳对男生的大言不惭嗤之以鼻：“你可真敢说。”
“哈哈哈哈，”男生又爆发出一阵大笑，他告诉沃琳，“我不是新搬来的，我是要搬走的，是帮我们队长搬东西，给你们医院要新搬来的人腾宿舍。”
“寿队长要搬走？”沃琳惊讶。
男生一副夸张的理所当然的表情：“对呀，你们医院已经有了安保科长，我们队长也没理由占个宿舍了，我们队长又不是没地方住。”
这倒也是，沃琳无言以对，对男生说了一句：“那您忙，我就不打扰您了。”
然后继续往水槽走。
男生没有马上进宿舍，他问沃琳：“你认识一个叫沃琳的女孩子吗？”
沃琳回身：“我就是。”
“哦，你就是呀？”男生没想到和他说话的人就是正主儿，嘿嘿笑，“对不起呀，刚才多有冒犯，我们队长说了，东西收拾完了，把钥匙交给一个叫沃琳的女孩子。”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片钥匙，走过来给沃琳：“麻烦你把钥匙交给总务科，我们队长还说，他借你的药罐子无法还给你了，有别的用途。”
有个屁的用途，男生在心里对寿卫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就是犯病的时候不小心给碰到地上摔破了吗，为了在人家女孩子面前死要面子，这也不敢承认。
“没事的，一个药罐子而已，又不是聚宝盆。”沃琳玩笑。
男生不提药罐子的话，她早忘了这一茬，她现在忙得连生病都没有时间，已经很久没有喝过药了。
该交接的都已交接过，男生一手一个，提起两个大箱子，拜托沃琳帮他锁一下门，然后大步离开。
手里握着单薄的一片钥匙，站在寿卫国曾经住过的宿舍门口，看着被收拾得干净整洁的屋子，沃琳感慨，寿卫国不但自己是个很自律的人，他的属下也被他训练得纪律严明。
所以刚才那个男生，才会在把东西搬走时，还会把屋子收拾利索，后来人第一眼看到宿舍，就会有种家的感觉。
吃过晚饭，沃琳将所有数据汇总，整整齐齐誊写了一遍，时间也到了深夜。
听着不时从自己门前响起的脚步声，沃琳有种久违的感觉，她已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关注过医生和护士晚夜班交接班时的热闹了。
寿卫国搬走，韩霆还没回来，新毕业的人尚未被安排进这一层楼，正层楼真真正正只有她一个人住了。
楼上的热闹，不远处工地上传来的持续而有节奏的打桩声，更加催化了整层楼被静谧的空气淹没。
沃琳活动了一下腰身，打开门轻轻走出宿舍，没有惊动连接路灯的声控开关，站在夜幕下显得比白天要宽阔很多的走廊窗户前，遥望被城市夜里灯光衬拉得矮了许多的夜空，享受着这久违了的宁静。
手机响，是秀才打来的电话。
沃琳接通电话，秀才开门见山：“下班了吗，我有好事要告诉你。”
“是不是你读研的事搞定了？”沃琳也没有啰嗦。
“对，秋季开学。”秀才听似平静的语调里，沃琳听得出他隐忍的兴奋和激动。
“恭喜你！”沃琳却没有她自己想象中的激动，似乎秀才的成功早在她的预料中，秀才不过是向她正式宣布了结果而已。
“你怎么了？”秀才感觉到沃琳的异常。
“没什么，你不在的这几天，我过得比较精彩，你的这个好消息，已经在我这里激不起浪花来了。”沃琳以自嘲的语气答复。
一个看起来常年自闭的人，一个曾经靠酒精麻醉才能生活下去的人，一个即使走出抑郁也几乎不和外界打交道的人，在短短一周时间内，竟然解决了别人跑断腿都可能无法解决的问题。
沃琳自问，如果这个人是她的话，她能做到吗。
答案是，做不到。
可见，每个人的表面下，都有着你意想不到的另一面，哪怕这个人对你再信任，再敞开心扉，你也永远不可能真正了解他。
就说秀才吧，即使他再聪明，再能掐会算，在没有人脉的情况下，也不可能这么快成就免试就读研究生这件事。
而这种人脉，不是靠一时的冲动就能有的，也不是突然就出现的，要靠时间的积累，他出发之前的信誓旦旦，必是有底气的。
沃琳认识秀才这么久，她只看到秀才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知道秀才的人，大多视他如怪物一样避而远之。
那么，秀才的这个人脉是哪里来的。
即使他这人脉是沃琳不认识他的时候就有的，而人脉需要精心维系，这些年他不和外界联系，他这人脉是怎么维系下来的。
或者说，仅靠秀才在她跟前宣言要改变他自己之后的短短几个月内，就建立了如此硬扎的人脉？
或许，有这个可能吧，毕竟人一旦下定决心，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何况秀才的脑瓜子聪明如计算机，什么事情他都能计算得很精准。
“我能这么快成功，你没有觉得很意外，说明你长大了。”秀才说得风轻云淡。
放弃已经拥有的，从头开始奋斗，他没有觉得有什么舍不得，心里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被别人当作垫脚石而不自知的女孩。
今天，他忍不住急着告诉她关于他的喜事，她却出乎他的预料没有表现出惊喜，可见她真得有所成长。
人的成长蜕变，有时候就在那一瞬间发生，出乎预料，却又在意料之中。
第0783章【半马拉松】 感觉哪里，不一样了
没有人打扰，没有工作要做，没有需要迫切解决的事，沃琳关闭闹钟，心无旁骛地进入睡眠。
她这一睡，似乎是将自己置于了世界之外，没有了时间域值，心中了无牵挂，不去管前路在哪里，只管在梦中随波逐流。
醒来时，已是隔天晚上的半夜，也就是她睡了整整两天两夜。
看着手表上显示的时间，沃琳轻笑，真是久违了的感觉，睡觉睡到自然醒，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长时间的觉了。
本想干脆睡到明天早上，然后去上班。
可是肚子一个劲地发出它需要补充物资的宣告，沃琳无奈，只得起床，打算先解决上厕所的问题，然后再翻找可以哄肚子的东西。
门一打开，她被吓了一跳，大晚上的，韩霆穿着白大褂站在她门口。
“别怕，是我。”韩霆安抚沃琳，“解决完科里积压的一大堆事，来不及换下白大褂我就回来看你了，你在睡觉，我就没有打扰你。”
“你等一下哈。”沃琳说完，小跑着冲向厕所。
没起床时没多大感觉，她这一起床活动，立即就觉得肚胀难受，不赶紧去厕所的话，怕是要就地解决了。
韩霆愣愣地看着沃琳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门外，本已下定决心要说的话，此时又犹豫着要不要说。
他昨天下午就回医院了，因为一直不能确定自己的心意，他没有回宿舍，而是在科里呆了一晚上，白天处理完科务后，又连着做了两台手术，一直忙到夜色降临，他才清闲下来。
他不是来不及换白大褂，而是因为心中有事，忘了换下白大褂。
他也不是怕打扰沃琳睡觉，而是怕面对沃琳，不知面对沃琳时，该怎么选择。
沃琳回到宿舍时，韩霆已经脱下白大褂，在用电热水壶烧开水。
韩霆催沃琳：“赶紧去洗手，你睡到这个时候起床，肯定饿了，喝杯奶粉。”
“好啊，谢谢，刚好我没想好吃什么呢，你帮我决定了，也省得我费脑子了，哈哈。”沃琳拿起洗漱用品去了水槽边。
再次回到宿舍的沃琳，已经把自己收拾得十分清爽，就连睡乱的头发，也扎成了一条长长的大辫子，又随手挽在了脑后。
看着这样的沃琳，韩霆原本就在犹豫着要不要说的话，干脆没了勇气提起。
算了，先就这样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母亲说的情况还没有出现，而且他是真舍不得放手眼前这个他珍爱了这么久的女孩。
一个人要适应环境，要生存，总是要成长的。
既然他阻止不了她的单纯中渐渐带上市侩之气，或是她完全失去曾经吸引他的那份单纯，那他还不如亲自教导她，以免她偏离自己理想中的样子太远。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之前也不告诉我一声，”沃琳控诉韩霆，“搞得每次都是我最后一个知道你回来，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你女朋友，了解你比一般人还不如。”
韩霆一脸被冤枉了的神情，反过来控诉沃琳：“我不告诉你我的行程，是不想累你多操心，你只要安安心心享受我的爱就行了，你怎么就不懂我的心呢？”
“是这样吗？”沃琳表示怀疑，“俗话说，韩霆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十句话有九句半是假的，还有半句是半真半假的，我该不该信你呢？”
韩霆心中一凛，下意识问：“你真是这么想的？”
沃琳突然有种怪怪的感觉：“开个玩笑而已，你这么认真干嘛，这不是以前大家对你的评价吗，嘻嘻。
“不过自从你当了主任之后，倒是没再听谁提起过这茬，看来‘主任’这个名头还是挺有威力的，怪不得那么多人都想当官呢。”
而且，她的生活轨迹非常简单，日常打交道的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整层楼只住着她一个人，她想要听小道消息都没多大机会，只能拿以前的梗来开玩笑。
韩霆很是委屈：“别人这么说我，那是因为我没把说这话的人当自己人，他们自然不懂真实的我，你也这么说，就太伤我自尊心了，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假话？”
他的心里涌起苦涩，所谓真真假假，这样的策略在应付别人时，他从来不怕露馅，因为他早已在公众心里给自己种下了这样的印象。
可这样的策略用在沃琳身上，却是让他感觉窒息。
因为他明白，沃琳其实是个外憨内秀，极为敏感的人，他的谎言未必骗得了她，他的掩饰对她来说，也未必就是不漏光的。
就像此时，沃琳对他的抱屈应该已经起了疑心，不过是出于对他的爱，或是信任，没做多想而已。
而且，因为深爱着沃琳，他每对沃琳说一次谎，都觉得心里歉疚，这就更加对他的掩饰真实想法不利。
借着泡奶粉的机会，韩霆背对着沃琳，调整好自己的表情。
然后，他把奶粉端给沃琳，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几天可把累坏了，要招待大佬们，要挤时间听课，要应付各种局面，我就这一张脸，却要不停地变换各种表情，有时候甚至同时做出几副表情，简直就是个超级精分。
“现在会是开完了，我的精分劲却还没过去，对什么事情都反应过度，一个再常见不过的事儿，我都能瞬间反应出几十个意思来。
不行，我得去休息了，赶紧把自己调节回正常状态，否则我韩神经的名头，在你这可就翻不过篇去了，那多冤枉呀。”
沃琳好笑：“想睡觉就直说，还要找出这么大一堆理由，搞得我怪你不陪我似的，你这才叫做倒打一耙。”
她把奶粉递给韩霆：“喝了。你累成这样，吃夜宵就省了，但空着肚子睡觉不符合你的习惯，把奶粉喝了。”
“好。”韩霆没有推辞，把杯子送到嘴边。
吓得沃琳赶紧抓住韩霆的手：“烫！我说让你喝，又没说让你马上喝，你自己泡得奶粉你自己不知道吗，刚烧开的水能喝吗？”
韩霆放下奶粉杯，在沃琳脸上亲了一口，叹气：“不喝了，感觉这会儿脑子不受我支配，必须马上睡觉，否则还不知会再做什么傻事。”
说完，韩霆抓起搭在椅子背上的白大褂出了宿舍。
沃琳追出去，一直看着韩霆走进宿舍，她还呆呆地站在原地。
感觉哪里，不一样了。
第0784章【步入正轨】 技术员李博
星期一，离上班时间不到十分钟的时候，曹亮陪着一个小伙子来到放疗楼前，看见沃琳走过来，他和沃琳打招呼：“上班这么积极呀，这么早就来了。”
“嘿，你这是变着法地夸你自己呢，你这不是比我更早吗。”沃琳边开玩笑，边打量曹亮身边的小伙子。
曹亮这么早带这个人等在这里，绝对不是无聊到在消磨时间。
曹亮把小伙子往前推了一把，向沃琳介绍：“这是之前在我们科实习过的学生，刚毕业，人事科让他来你们放疗这边上班，做技术员。”
他催小伙子：“赶紧做个自我介绍呀？”
“哦，我叫李博。”小伙子看着曹亮说完，快速瞄了一眼沃琳，便低下了头。
曹亮着急：“你看我做什么呀，以后你和沃琳就是同事了，你得和沃琳多熟悉。”
他向沃琳解释：“这小伙子性格比较内向，怕羞，可能刚开始时有点急人，不过时间长了，熟悉了就好了。”
沃琳表示这根本就不是回事：“没关系的，什么事都要有个过程，我刚来医院的时候，还不如他呢。”
曹亮拜托沃琳：“以后就麻烦你多关照李博，这孩子虽然不爱说话，但很勤快。”
“没问题，”沃琳答应，催曹亮，“你赶紧去上班吧，小心交班迟到了。”
迟到是要扣钱的，这一点梁主任执行的很认真。
“行，那我走了。”曹亮拍拍李博的肩膀以示鼓励，冲沃琳挥挥手，快步离开。
沃琳打开大门，边往里走，边问李博：“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学什么专业？”
“我是H医学院毕业，学的临床。”李博规规矩矩回答问题，一个字都不多说。
沃琳玩笑：“那咱俩算半个老乡了，我是H大的，和你们学校打隔壁。”
H市有两个医学院校，一个是H医科大学，一个是H医学院，H医科大学只有本科班，据说今年秋季要增加研究生班，H医学院有本科班，也有专科班。
按照Z医院的规定，专科毕业的医学生，即使是临床专业的，在本医院也不能做医生，只能做技术员，或是去后勤，所以沃琳猜测，李博可能是专科学历。
不过她没有向李博证实这个猜测。
辛苦学临床三年，结果却做不了医生，如果是她的话，估计心里会很难受吧。
李博默默地跟着沃琳进了操作室，看着沃琳开防护门，跟着沃琳进机房，再看着沃琳开机，把机器打横的机架转到零度垂直位置，打开射野到10×10大小，沃琳检查气压和水位水温，李博也都跟着看。
这些都是以后李博日常要做的，沃琳也就边做边向李博讲解，李博边听边点头，但始终没有说话。
不过他这样的表现，沃琳也是理解的，本来这小伙子就内向，加之第一次见到直线加速器，什么都还不了解，不知要说什么问什么，也是情有可原的。
“走，咱们出去，机器得至少预热十五分钟才能运行得起，咱们到外面去等。”沃琳率先往机房外走，李博依然是默不作声地紧随其后。
回到操作室，彭主任和费娜丽已经在操作室，费娜丽调侃：“沃琳姐，这是谁呀，你什么时候有了个帅哥小跟班？”
“这是你的搭档。”沃琳说完，向彭主任汇报，“彭主任，这是新来的技术员。”
然后她告诉李博：“这是咱们彭主任，你自己向彭主任介绍一下你自己吧。”
“彭主任，我叫李博，刚从H医学院毕业，学临床专业的。”李博把他刚才回答过沃琳的话复述了一遍，说话还有些打磕巴。
彭主任呵呵笑：“不用紧张，我又不是老虎，吃不了你，你们也互相认识一下。”
然后，彭主任去了二楼的医生办公室。
今天要正式接收放疗病人了，他得再检查一下东西都备齐了没有。
上一周他已打报告申请了鼻咽镜，诊断床，自己设计的放疗治疗单，病人知情同意书，以及医院常规有的一些相关检查单，处方单等，物资设备科也已经陆陆续续给送过来了，不过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再确认一下。
操作室只剩沃琳和费娜丽还有李博，沃琳进了配电室，查看电路是否正常，费娜丽等着李博这个新来的人先和她打招呼。
然而，李博没有说话，也没看她，随后跟着沃琳进了配电室，看沃琳忙活。
沃琳给李博讲解：“这个闸流管在机器出射线的时候，它也会产生软射线，不过你离它远一点就没事了，一米远就够了，你要是还不放心的话，就离它一米五，最多两米，不过不能再远了，再远就观察不到了。
“水箱里虽然是蒸馏水，不过还是有杂质的，机器运行期间，水分子会受辐射影响，产生电离，离子再和杂质以及水管表面物质发生一系列的反应，形成肉眼可见的污垢，久而久之，水的降温效果就没那么好了，所以水箱里的水得定期更换。”
李博默默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把沃琳刚才说的记在笔记本上。
“哇，你还有随时记笔记的习惯呀？”因好奇而站在门口看沃琳和李博互动的费娜丽，此时开了腔，“技术员的活简单得很，动手操作几次就记住了，沃琳姐说的这些都是沃琳姐自己日常要做的，你不用特意记，沃琳姐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会告诉你怎么做的。”
“对，这个你不用特意记得，而且也不常用，”沃琳对李博道，“机器的维修和保养归我负责，你看到我做的这些事，都是我的日常。”
李博点点头，继续把沃琳刚才讲解的有关机器的事项写在笔记本上。
费娜丽郁闷，医院在哪里找了这么个死脑筋给自己做搭档，还跟个哑巴一样，那以后自己还不得给闷死。
做完日常晨检，沃琳出了配电室，坐在电脑上等着机器预热好，然后出几次束观察高压情况。
李博站在离沃琳只有一步远的地方，就那样默默地呆着，如果不是眼睛余光能看到这么个人，沃琳觉得自己几乎能把李博给忘了。
第0785章【步入正轨】 第一个放疗患者
差不多八点半的时候，第一个放疗患者由田院长亲自陪着来到了放疗楼。
其他陪同人员，还有肿瘤科护士长，患者的主治医生，患者家属，院务办公室和医务办公室的干事，摄影师和记者，肿瘤科其他几个不用值班的医生，浩浩荡荡一行人。
郎少敏这个实际上的放疗医生，走在最后面，倒是像个看热闹的。
彭主任亲自到门口迎接这一行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在举行什么庆祝活动呢，有主有宾的，人数不算少，规模也不算小。
一行人先参观机房，彭主任详细介绍了直线加速器的性能和作用，然后除沃琳和李博外，其他人又一窝蜂地上了三楼。
不一会儿，费娜丽从三楼跑下来叫沃琳：“彭主任喊你上去开模拟机。”
沃琳这才想起，她不过是不想凑热闹，却忘了目前只有她会用模拟机，其他人都还没有接触过模拟机，怕是彭主任想现场向大家展示给患者定位的过程，却不会操作模拟机，想起了她来。
沃琳上楼，李博也一声不吭地跟着上楼，本想跟上去看热闹的费娜丽，不得不留在直线加速器操作室。
一楼总得有个人守着吧。
费娜丽有些不甘心，据说今天收治第一个放疗病人的过程，会在本市电视台播放，她没有在三楼，岂不是要在电视节目上缺席一段时间了，好可惜呀。
模拟机的机械运动，只靠操作台就可以搞定，不像直线加速器那样，另外还有一个手控盒。
所以，彭主任领着患者进模拟机机房，让患者躺在机床上，在患者皮肤上画线标记肿瘤具体位置时，其他人都跟进跟出，沃琳却呆在操作室没有跟去看。
她问李博：“你怎么不进去看，这是个学习机会。”
“人太多，不过是凑人头。”李博终于开了金口。
“精辟！”沃琳冲李博竖起大拇指。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这么多人，只有彭主任一个人明白在做什么，就是郎少敏，估计也只是知道个皮毛而已，其他人还真如李博所说，都是凑人头的。
这是个宫颈癌患者，用模拟机透视后，彭主任在光野下用特制的中药皮肤墨水在患者皮肤上标出放疗时要照射的范围，用卡尺量过患者照射部位的体厚和体宽，算出肿瘤中心到皮肤表面的距离，再将不规则野换算成方野，用这些天测量的数据做成的图表，查出需要的数据，然后用公式算出给患者做放疗时每次需要的剂量，填写放疗治疗单。
“好了，咱们现在就可以开始做治疗了。”彭主任一句总结语后，一行人呼啦啦又去了一楼。
沃琳关了模拟机，也准备下楼去。
刻意落在后面的护士长责怪沃琳：“今天这么大的日子，你怎么都不穿白大褂，一会儿完了要照集体相，你是该算做患者家属，还是算医务人员？
“医院有规定，医务人员上班必须要穿白大褂，不穿白大褂要按违纪处罚，你说说，放疗开业第一天，你就被处罚，这好吗，啊？”
沃琳解释：“护士长，不是我不穿白大褂，是我没有白大褂，彭主任已经打了申请报告，仓库说没有现货。”
“为什么要等彭主任打申请报告，你之前干嘛去了，”护士长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肿瘤科开科筹备的时候，每个人都领了白大褂，你当时干什么去了，非要等彭主任来了丢人现眼。”
沃琳解释：“肿瘤科开科筹备的时候，我在首都学习，我从首都回来没几天，肿瘤科就正式开科了，没人向我提起要领白大褂的事。”
“是这样啊，”护士长的语气缓和下来，“当时我统计人数的时候，没有人向我提起你，我以为放疗这边的人都已经齐了，也没有核实，这是我的责任。”
她拍拍沃琳的肩膀：“白大褂的事我会催一下仓库，不过现在让人借个白大褂给你送来，怕是已经来不及了，等下拍照的时候，就委屈你不要参加了。”
沃琳笑笑：“我从头开始就没有凑这个热闹，所以拍不拍照无关紧要。”
护士长问跟在身后默不吭声的李博：“你是不是新来的技术员？”
“是。”李博点头，一个字都不多说。
护士长呵呵笑：“果然是不爱说话，曹亮一大早就给我打了招呼，让我对你多照顾，你的白大褂我也会帮你申请，你只管好好跟着几位老师学习，好好工作。”
“好，谢谢！”李博点头。
“哈哈哈哈。”护士长被李博的语句简洁逗乐，“好嘛，这又出了第二个秀才，以前的秀才，说话永远都是单音节，甚至恨不得连单音节都省掉，也就最近说的字才多一点，不过一句话最多也超不过五个字。”
说完，她哈哈笑着朝身后摆摆手，人已经如风一样冲向了楼下。
沃琳催李博：“你也赶紧下去吧，给患者摆位是你的日常工作，这个时候你不想凑人头，也要到场。”
“哦。”李博也快步冲下楼去。
沃琳不紧不慢地下楼，想起护士长刚才提起秀才时说的话，她以为秀才和她说话已经够省字了，没想到对别人更加省。
秀才和她说话，一句话超不过六个字的时候，对别人永远都是一个字或一个字都没有，等秀才对她滔滔不绝的时候，对别人一句话最多超不过五个字。
沃琳会心一笑，由此可见，秀才的心无论藏得有多深，对她还是很特别的。
不紧不慢走到楼下，沃琳原以为会看到如在模拟机室时的热闹场面，然而却没有，她只看到李博独自坐在直线加速器操作室，其他人都已不见了人影。
“人呢？”沃琳问李博。
“去合影了。”李博望向门外，“办公室的干事说咱们机器有辐射，对身体不好，就不用拍摄治疗过程了。”
外面传来夹杂着费娜丽奉承的说笑声，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沃琳笑着摇头：“这就是外行对辐射的误解，直线加速器只有加高压出束时才产生辐射，现在哪来的辐射，不过是自己吓自己。”
“放疗楼”三个金色的大字，并没有放在大门上方，而是贴在了朝向大路方向的那面墙上，那一行人此时是在那面墙前面合影，沃琳自然看不见他们。
等人群散开，郎少敏领着患者及家属回了放疗楼，一脸总算松了口气的神情。
沃琳调侃郎少敏：“郎医生要上电视了，恭喜呀。”
“恭喜个屁，”郎少敏恨恨地瞪了沃琳一眼，“你倒是会躲清闲，别扭死老子了。”
患者自己挺开心：“得这个病，还能上一回电视，划得来，我们村还没谁上过电视呢，我这可是头一个。”
因为对“放疗”这个新的治疗方法，肿瘤科的癌症患者们基本都搞不懂，以前也没有听说过，所以医生说今天放疗楼正式收治病人，并跟适合做放疗的患者谈话时，大多患者拒绝做放疗。
医生和她的谈话内容是，她的肿瘤体积比较大，手术风险相对来说就比较高，术前放射治疗可以缩小她的肿瘤，降低手术风险，提高治愈的可能性。
医生还说了，第一个愿意做放射治疗的患者，放疗费用全免，这一点才是最让她心动的。
后面愿意做放疗的患者，虽然放疗费用上也有优惠，却没有全免这回事了，而且下个月开始，放疗费用就一点优惠都没有了。
和家人商量过后，她同意了做放疗。
“你何止是你们村头一个上电视的人，你也是我们科头一个由省里的专家参与治疗的患者，”郎少敏告诉患者，“我们彭主任是省里来的放疗专家，也精通化疗，因为你是第一个放疗患者，以后你的治疗，我们彭主任会全程关注，别的患者可是错过了这个好机会呢。”
“郎医生说的这是真的呢，”随后进来的费娜丽，刚好接了话，“阿姨，这说明你运气好，又决策英明，才会遇到这么好的事。”
半天没吭声的患者的丈夫，喜笑颜开：“嘿嘿，这就好，这就好。”
送走那一行人的彭主任最后进来，他招呼患者及家属随他一起去医生办公室，有些做放疗时的有关注意事项，他要和患者说清楚。
虽然在住院部他已经和患者及家属谈过，现在是到了治疗现场，他觉得还是要再强调一遍。
郎少敏要跟着彭主任学习，自然也要一起上去。
操作室又只剩下了费娜丽和沃琳以及李博，李博认真在笔记本上记录着模拟机的操作程序。
沃琳凑过去瞄了一眼李博的笔记本，惊奇：“哇，你只看看我操作，就把程序弄得这么清楚，不会是以前用过不同型号的模拟机吧？”
李博摇头：“我没用过模拟机，就是觉得模拟机和X光机同理，不过操作程序更复杂些。”
沃琳认同李博的看法：“你说的没错，模拟机本来就是X光机，只不过它的毫安数更高，可持续曝光的时间也更长。”
她指出李博笔记本上的错误：“操作台面板上显示的数字，这两个是光野的，这两个才是射野的，光野和射野要保持重合，肿瘤位置的定位才能准确。”
费娜丽建议：“你们两个讨论再热烈，不实践也是白搭，不如上去手把手教。”
“沃老师，可以吗？”李博对费娜丽的提议跃跃欲试，征询沃琳的意见。
“有什么不可以的，”沃琳觉得没问题，“反正是要会用的，咱们现在就上去。”
说着话，沃琳上楼，李博亦步亦趋跟上。
费娜丽嘟囔：“医院说的是让我们技术员操作放疗机器，又没说要操作模拟机，干嘛这么积极，找累呀！”
其实她心里明白，医院认知的所谓放疗机器，应是笼统的指放疗楼内的机器，其中就包括模拟，可她就是要别这个劲，凭什么她要和那个不识好歹的哑巴一样的李博同流合污，他要那么积极的学什么，她就上赶着要和他一样呀？
再说，要是都上楼去了，谁守在一楼呀，要是有患者来呢，没看到人怎么行，要是有领导来，以为全体人员都逃岗了，更麻烦。
给自己找到了不到楼上去的理由，费娜丽觉得合情合理，便心安理得地坚持呆在了直线加速器操作室。
彭主任和患者及家属谈完话，将患者签的知情同意书贴着在放疗治疗单附页，带着患者下来做放疗。
看到只有费娜丽一个人呆在加速器操作室，从监控器里也没看到加速器机房里有人，彭主任皱眉：“其他人去哪里了？”
费娜丽手指朝上指：“忙里偷闲，去模拟机室了。”
彭主任让郎少敏上去叫沃琳和李博：“咱们第一个患者，要重视，必须都到场。”
郎少敏进了模拟机室时，沃琳正在给李博讲解光野和射野的区别，郎少敏小声提醒：“你们俩就是再好学，也要看时候和场合，赶紧下去，患者要做治疗了。”
沃琳和李博赶紧麻溜儿地和郎少敏一起下楼。
看到有些赔小心的沃琳，还有一脸求知欲的李博，彭主任没说什么，他让患者的丈夫坐在大厅的凳子上等着，自己领着患者进了直线加速器机房。
其他人自然不用吩咐，麻溜儿地跟着进了机房。
患者的照射野是两个对穿野，一个野从前面照射，一个野从后面照射。
彭主任示范摆第一个野时的体位，让患者仰躺在机床上，肿瘤部位在射野范围内，患者射野内的皮肤表面中心点，和辐射源保持固定距离，这叫源皮距照射法。
因射野只能开方野，而为了保护射野内的正常器官，需要照射的部位就成了不规则野，那么射野内不能照射的部位，就用放在机头托架上的相应形状的铅块来阻挡射线。
这样的话，机架就必须保持零度垂直，否则放在托架上的铅块会滑动，起不了保护器官的作用，机架倾斜厉害的话，铅块可能会掉到地上。
彭主任讲解，费娜丽用手控盒操作直线加速器，郎少敏和沃琳从旁辅助，给患者摆好位后，彭主任嘱咐患者：“从现在开始，到我们开门进来，你都不要动，等下机器出射线会有声音，那都是正常现象，不要紧张。”
第0786章【步入正轨】 知道了
“要多长时间呀？”一想到要把她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阴凉而空空的大屋子里，她怎么会不紧张。
彭主任道：“机器出射线也就两三分钟的时间，你听到声音停了，就能稍微动一动了，但千万不要私自坐起哦，以免掉下床来。”
机床的宽度只比患者的体宽，宽了那么一点点。
“好好好，我不动。”患者忙不迭答应。
安抚过患者，彭主任领着大家出机房。
从监控器看到患者身体有些发抖，彭主任解释：“她这是紧张得。”
他交待沃琳：“你打个报告给医院，申请机房和大厅都要装空调，三楼也要装，机房里本来就阴凉，患者紧张加上体质弱，很容易生病，有了暖气，对患者也是一种心理上的安慰。”
费娜丽惊讶：“这种天气还要开暖气呀，那我们跑进跑出的花费体力，本来就热，还要吹暖气？”
彭主任神情严肃：“为了患者，要学会适应。”
出束结束，彭主任领着一行人再次进入机房，患者听到走路的声音，问：“彭教授，是不是你呀，是不是治疗完了？”
声音颤抖。
彭主任呵呵笑：“看起来你挺紧张呀，你仔细想一想啊，不过是在床上躺了几分钟而已，不痛不痒的，没啥感觉，其实根本不用紧张。”
说着话，一行人已经到了患者跟前，彭主任示意费娜丽将机床降低，然后他才扶患者坐起来，以防患者坐起来时头碰到机头。
“哎哟，冷啊！”患者哆哆嗦嗦坐起来，按照彭主任说的，在沃琳和费娜丽的搀扶下，慢慢趴到床上。
第一个射野的时候，彭主任做了示范，第二个射野就让技术员自己动手实践。
李博从来没用过直线加速器，沃琳此时就暂时充当技术员，而且放疗楼工作人员本来就不多，职责也就分得没有那么清楚。
彭主任吩咐郎少敏：“你去值班室把被子抱下来。”
“好。”郎少敏答应一声，快速跑了出去。
沃琳和费娜丽给患者的第二个野摆好位时，郎少敏也抱着被子进来了，彭主任让给患者盖上被子。
这被子是住院部用的标准被子，相比于机床来说，被子就显得太宽太长了，展开来盖在患者身上，两边下垂太多，有挨着地面的趋势，如果有谁不小心踩了被子，都有可能发生危险。
可要是把被子叠两层盖在患者身上，相比于这个天气，又太厚了。
患者催促：“没事，就这样叠着放我身上吧，你们快点，趴着很累。”
“行，我们马上。”彭主任示意大家听患者的。
给患者盖上被子后，彭主任又要求把患者的受照射部位露出来，然后大家快步出了机房。
费娜丽操作机器出束，彭主任指着监控器里的患者，讲解：“如果在被子盖住肿瘤部位而其他什么条件都不变的情况下进行照射，这样剂量就不准确了。
因为加了被子，相当于改变了人的体厚，还有辐射源与皮肤间的距离。”
沃琳和郎少敏频频点头，表示受教了，把彭主任的话默默地记在心里。
李博则是掏出笔记本，认真地把彭主任所有的讲解都写了下来，彭主任对这个一直不吭不哈的小伙子投以赞许的目光。
费娜丽看得眼气，琢磨着她要不要也随身带个笔记本，做个样子也好啊。
彭主任吩咐沃琳：“你打报告的时候，记得加上治疗床的床单和被子还有枕头，然后再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一起写上。”
“好的。”沃琳应道。
费娜丽提议：“咱们不止要东西，人也得要吧，没有卫生员，难道卫生一直要咱们自己打扫？”
每个科都配有一到两个卫生员，虽说放疗楼附属于肿瘤科，而肿瘤科的卫生员已经配齐，可放疗楼的地盘毕竟独立于肿瘤科，总不能连卫生员都不给配一个吧。
彭主任吩咐：“申请要卫生员的报告，另外打一份。”
“好的。”沃琳应下。
第二个照射野出束完成，一行人又都进了机房，患者的丈夫在得到允许的情况下，也跟着进了机房。
今天的治疗完成，患者可以从机床上下来了，她不肯再让其他人碰她，而是让她丈夫扶她下来。
患者和家属离开后，彭主任吩咐大家：“以后患者有陪人的话，最好要陪人扶患者上下床和变换大致体位，毕竟患者已经习惯了陪人的力度和体温，陪人也了解患者的习惯和禁忌。
“但是，你们也不能麻痹大意，袖手旁观，一定要时刻注意患者的安全，必要时搭一把手。
“对那些没有陪人，行动又不方便的患者，你们就要临时充当陪人的角色，而且一定要注意患者的安全。
“有些患者因肿瘤溃烂而产生体臭，你们不能表现出对患者的嫌弃。”
“知道了。”
“记住了。”
“我们一定遵守规定。”
沃琳，郎少敏，费娜丽，相继点头表明态度。
李博只点头，不吭声。
费娜丽问李博：“彭主任讲话，这么重要的内容，你怎么不记在你的本子上？”
李博纹丝不动，面部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彭主任道：“这个是要记在心里的，不是要当口号写在本子上的，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认真履行，不要做面子工程。”
“嘿嘿，我知道了，我不过是和李博开个玩笑。”费娜丽有些尴尬。
“嗯。”彭主任吩咐费娜丽，“李博今天刚来上班，趁现在还没有新病人，你教教李博怎么使用机器。”
费娜丽谦虚道：“彭主任，不是我不愿教李博，是沃琳姐今天一直在带李博，要是我突然插进来的话，感觉对李博不太好。
我虽比李博早来一段时间，可我也有地方不懂，刚好趁着沃琳姐教李博，我也从头跟着一起学一学。”
彭主任没有坚持：“行，那就辛苦沃琳带教一下李博吧，不要只是讲操作，最好能简单讲解一下机器原理，以免在今后的治疗中犯一些低级错误，害人害己。”
李博征求彭主任的同意：“患者治疗之前，我在跟沃老师学习模拟机，现在可不可以继续，然后再学习直线加速器？”
彭主任笑：“当然可以，放疗楼所有的机器都要会用，先学哪个都一样。”
沃琳和李博去了三楼模拟机室，彭主任和郎少敏去了二楼医生办公室，费娜丽大大松了一口气。
不用被迫面对那个不懂事的李博，也不用看彭主任的脸色，真是轻松。
第0787章【步入正轨】 李院长视察放疗楼
一上午只治疗了一个患者，沃琳的其余时间都用来教李博使用机器，给李博讲解做放疗时用得上的基本常识性知识。
“目前为止，我也就只懂得这些，兜底全教给你了，这下我连点私藏都没有了，心里有点慌呀。”沃琳玩笑。
“谢谢沃老师！”李博说着话，向沃琳鞠了一躬。
沃琳没来得及避开，苦笑：“你这是要么不说话，要么放大招，连点思想准备的时间都不给人留。”
“哈哈，这不就是曾经的你吗，不知说什么的时候就只知道笑，猛不防地给人鞠个躬。”李宗荣不知什么时候进的直线加速器机房，刚好接了沃琳的话。
“李院长。”沃琳礼貌地向李宗荣打招呼。
李博默默地退到了沃琳的身后。
他这个小动作逗乐了李宗荣：“你再躲我也看得到你，真是什么样的师傅带什么样的徒弟，你沃老师刚来医院上班的时候，和你现在一样，就怕见领导，巴不得别人看不到她呢。”
沃琳觉得很糗：“李院长，您怎么还记得这茬呢？”
李宗荣哈哈大笑：“我记得这茬有什么不好，这是对你成长经历的见证。”
他隔着沃琳问李博：“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沃琳抽身站到一边，这下李博和李宗荣面对面了。
“李博。”李博回答。
“嗯，李博，名字很好，人也不错，勤奋好学，放疗工作刚刚起步，就需要像你这样好学的人……”李宗荣不吝言辞地对李博一通赞许。
看着李博在自己的夸赞下越来越窘迫的样子，李宗荣做了最后总结：“小伙子，好好干，像你沃老师一样，不管在什么样的条件下，都能不忘学习，掌握新技能。”
沃琳在一旁苦笑连连，她倒是愿意像李博一样刚参加工作就有了固定的职责，不用过打游击的生活，她所谓的掌握新技能，不过是不得已情况下的收获而已。
“是。”李博点头。
“哈哈哈哈，”李宗荣再次爆发出一阵大笑，对刚刚走进来的彭主任道，“你说我这个院长是不是做得很失败，我这里卖力夸了这两人半天，一个呢，连句感谢我的话都没有，另一个呢，只用一个字就把我打发了。”
彭主任呵呵笑：“说明这两人都不是只会说大话虚头巴脑的人，都是实干的料。”
看沃琳脸上也显现出了尴尬的神情，李宗荣终于大发善心收起了他的恶作剧，对沃琳道：“放疗刚刚起步，有什么困难就提出来，只要你们的要求合理，医院又有条件满足你们，我一定督促有关科室尽快办理。”
沃琳心里松了口气，李院长您总算说到正题上了，如果您再接着拿我们开涮下去，我也只能像你说的那样只会笑了。
她一样样说起：“我自己没有经验，还是彭主任提醒的我，一楼和三楼的机房和大厅，都需要安装空调，因为定位和做治疗的时候，患者的皮肤是露在外面的，最好是有暖气供应。
“还要有，患者做治疗的时候，因为紧张加上体质下降，会感觉很冷，咱们还要在机床上铺上特制床单，给患者盖上特制的被子，如果有枕头的话，更好，让患者能有种心理慰藉。
“这些保护患者正常器官的模具铅块，就这样摆放在地上，一来显得凌乱，再来也不安全，技术员取放铅块的时候得弯腰，既耗费体力又有安全隐患。
“我在首都学习时，去过别的医院放疗科，他们在机房里靠墙做了几组柜子，既可以摆放铅块，也能放置其他工具，装上柜门的话，还能当保险柜用，很方便。”
彭主任补充：“柜子的事我倒是没想起，这完全是沃琳自己的想法，不过我们医院放疗科的机房里也有做的柜子，这个倒是很有必要。”
李宗荣连连点头，“嗯，需要做什么样的柜子，你们最好能画个图出来，还有其他什么需要，沃琳一并在申请报告上列出来，拿给我看，咱们尽快落实。”
“申请报告要直接交给您啊？”沃琳下意识疑问。
李宗荣板起脸：“怎么，还要向我保密吗，你以为偷偷摸摸地就能搞得定？”
“不是，”沃琳这才发现自己失言了，赶紧解释，“我要是直接把报告交给您的话，算不算越级？”
这倒也是，李宗荣改口：“那就先拿给田院长签字，然后再给我看，放疗工作的进展状况是目前咱们医院的重中之重，每一件事我都会过问，你们有事也可以通过彭主任向我反应。”
肿瘤科的主任毕竟是田院长兼任的，略过田院长直接把报告递交到他的手上，确实不合适，田院长面子上不好看，沃琳以后也难做。
寿卫国犯病时引出急诊科的弊端那件事，沃琳就受连累被传言说她越级告状，估计这丫头心里肯定不好受，吃一堑长一智，才会反应这么敏感。
被留在操作室的费娜丽，从监控器看到机房里李宗荣和沃琳聊得热火朝天，连那个哑巴一样的李博，也似乎得到了李院长的赏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如果不是李院长阻止她惊动沃琳的话，这会儿她也在机房里和李院长聊天呢。
李院长来的时候，她一个人坐在这里，李院长从监控器看到沃琳给李博讲课讲得认真，便乐得呵呵笑，把她和陪同一起来的职能科室的人留在操作室，李院长自己进了机房。
凭什么她辛辛苦苦加班那么多天，今天又辛苦治疗第一个患者，李院长一句话都没过问，还要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她也是放疗楼的一员，又不是无关的外人。
想到这里，费娜丽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了，热情地问几位职能科室的人：“各位领导还没见过我们的机器吧，有没有兴趣进去参观一下？”
“见是见过，不过当时的机器还是一堆大大小小的箱子呢。”裴科长夸张地比划。
他对院务办公室的李主任道：“咱们现在进去应该没关系了，走，进去看看。”
“我也很好奇呢。”李主任和裴科长并排进了机房。
有这两个人打头，其他几位自然不会落后，一起呼啦啦跟着进了机房，一边还好奇地讨论，这几十米长的空地（他们不知道这叫迷道）是做什么用的。
费娜丽走在最后，她忽略了其他人说话的内容，只专注地听李宗荣在说：“你不用为寿队长担心，他公事已经办完，在温泉疗养院不知道有多享受呢。”
第0787章【步入正轨】 破天荒
李宗荣既然是领着职能科室的人来，除了大家好奇放疗楼里面是什么场景，想趁机过来看看外，主要目的是为了现场给解决问题。
所以这些人一进机房，立即被李宗荣吩咐认真听听彭主任都有什么需要，只要条件具备，就必须满足。
这下放疗楼算是热闹起来了，彭主任和沃琳领着大家楼上楼下地跑，规划着什么东西要放哪里，什么型号或者形状的合适。
有现成的商品的，立即着手安排解决，没有的，就大家群策群力，讨论研究。
下班时间到，大家还讨论得意犹未尽。
总务科长嘱咐沃琳：“我下午上班就让他们该做的东西先做着，你记得赶紧把申请报告打上来。”
裴科长特意低声嘱咐沃琳：“想要什么东西，趁热打铁，趁着现在医院对放疗的重视，赶紧打报告要，就是现在还用不上的东西，只要以后用得上，也要打报告储备着，否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你要知道，目前放疗工作的开展是医院所有事物的重中之重，可是随着新科室的陆续建立，新科室的要求又成了重中之重，懂吗？”
“哦，我明白了，”沃琳赶紧点头，“我这就和彭主任商量一下还需要什么，下午就打报告申请，谢谢裴科。”
裴科长一脸嫌弃：“别谢我，我这也是为了我自己，现在赶紧给你备齐了，省得以后你天天缠着我要东西。”
前车之鉴呀，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筹备新科室的时候，那几个主任啊护士长啊，要的东西不一次性报全，等事后再想起来要，医院的工作重点已经转移，已分不出额外的财力和人力去顾及他们的要求。
于是他们就一遍遍地找他，找院长，找财务科，反正就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狡猾如他，都被缠得一个头两个大，那日子过得，可就真叫个苦逼。
“嘿嘿，”沃琳嬉笑，“还是要谢谢裴科。”
给裴科长打了那么久的下手，她当然知道裴科长提醒她其实是好意，虽然也不排除裴科长说的是为了他自己的因素。
回到宿舍楼，看到韩霆和秀才在自己宿舍门前相谈甚欢的样子，沃琳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也可以说是陌生感吧。
秀才，真的是变了。
而且破天荒地，秀才这次不是来送饭的，也不是来叫沃琳去吃饭的，而是特意来沃琳这里蹭饭的。
其实，这应该是秀才第二次来蹭饭了。
就在一周之前，寿卫国出院第一天的时候，秀才也说是来蹭饭的，不过那次秀才并没显得这么欢快，饭后沃琳离开，也没看到秀才单独面对寿卫国时，两人是如何相处的。
而这次，沃琳明明白白看到秀才和韩霆就像相识多年的老友一样，两人在一起是那么和谐而默契。
但她心里清楚，实际情况并不是这个样子的，两人心里其实对对方都有芥蒂。
而更加破天荒地是，从来不做饭也不碰切菜刀的韩霆，竟然已经把米饭煮上，菜也洗好切好，说是就等着沃琳回来炒菜了。
沃琳调侃：“你们两个堂堂大主任，都不用上班吗？”
她一下班就回宿舍，中间没有丝毫的阻滞，而这两个男人已经把做饭的程序进行到了最后一步，可见这两人早就在这里了。
秀才的袖子也是撸起来的，证明这洗菜切菜的事，也少不了秀才的功劳。
秀才申明：“我的原则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不耽搁该做的事，不用遵守上下班时间，想干什么，随便。”
韩霆嗤笑：“将是你，兵也是你，当然是你说了算。”
已经有刚毕业的大学生陆陆续续报到了，小周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不知小周是接受家里的安排去父母早就为他准备好的公司上班了，还是因为有什么事耽搁而还没来得及来医院报到。
秀才回怼：“说得好像兵强马壮的你们科，你就说了不算一样，谁不知道你们科的人各个对你信服，你就是十天半个月不在科里，科里的事物也不会乱套。”
沃琳撇嘴：“两个大男人互相吹捧，肉麻不肉麻？”
她觉得以后这两人还是不要凑到一起好了，否则还真让人有些受不了。
沃琳洗了手，开始上手炒菜，韩霆和秀才一左一右地给她递菜，让她很是不习惯，也相当地别扭。
她把锅铲递向秀才：“要不你炒菜，要不你们俩都走开，天本来就够热了，我站在炉子前，再被你们两个天然火炉围着，一会儿我自己该烤熟了。”
“干嘛让他炒呀，我自己来。”韩霆长臂一伸，拿走了沃琳手里的锅铲。
沃琳怀疑：“你炒菜，能吃吗，你什么时候炒过菜？”
韩霆不服：“我还没切过菜呢，难道我切得很差吗？”
“你拿手术刀的人，切个菜还不容易？”沃琳让开位置给韩霆，“我见过曾依依用水果和蔬菜练习做手术，她那么崇拜你，这个练习方法，不会是得了你的真传吧？”
锅铲在韩霆手里，她要是还不让开位置，没有锅铲翻炒，锅里的菜该糊了。
韩霆还没说话，秀才已经起了韩霆的老底：“没错，他以前为了练习做手术，不知糟蹋了多少蔬菜，伍天明那一手的好厨艺，都是因为不舍得浪费他用过的菜而练习出来的，不过，他学成之后，就深而不漏了。”
韩霆瞪秀才：“你还是当醉鬼好一些，最起码不会这么多嘴，你现在的这个样子更让人讨厌。”
沃琳踅摸出一点味道来：“你俩之前就有渊源？”
秀才对沃琳这话嗤之以鼻：“你反应可真够迟钝的，也难怪总被人戏弄，我比你早上班两年，和他之间的渊源，当然比你深。”
韩霆补充：“他没有陷入酒精之前，我很欣赏他的思维敏捷，而他讨厌我的厚脸皮，我对他的热情，换来的永远是一张木瓜脸。
“不过说来奇怪，我们俩一个追，一个跑，玩着我热衷而他讨厌的游戏的结果，竟然是我和他成了一对任何人都比不过默契组合。
“他陷入酒精之后，我也曾试图把他从醉生梦死中拉出来，但最终没有成功，甚至差点要了他的命。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和他来往。他很快就要去读研，我和他今生可能都再没机会见面，所以之前的事也该放下了。”
“所以，其实，最了解你的人，是秀才，不是我。最了解秀才的人是你，也不是我。”除了这个结论，沃琳找不出别的更合适的形容。
第0788章【步入正轨】 无以为报
沃琳这话一出，韩霆和秀才都沉默了。
沃琳笑笑：“你们现在这样多好啊，和好如初，又是一对和谐而默契的搭档。”
她觉得自己应该为这两人高兴才对，可是为什么她并没有高兴的感觉，反而有些心头发酸呢。
这种发酸的感觉绝对不是吃醋，但她自己也说不上是什么，反正就是有些闷。
秀才嗤笑：“和好如初已是不可能了，和谐也只能是过去式，只剩下默契了。”
沃琳的情绪变化虽然隐藏得很好，但以他的敏感，怎么会没发觉，但他就是装作不知道。
既然是默契，那就不会只有他一个人发觉沃琳的变化，该对沃琳发出疑问的，应该是另一个人，不是他。
果不其然，他听到了预料中的声音和问话。
韩霆询问的语气有些迟疑：“你怎么了沃琳，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告诉你我和秀才曾经的关系，你生气了？”
沃琳摇头：“我没有理由生气呀，谁都有过去，谁都有不愿提起的往事，我为什么要生气？”
“可是，明明你就在生气。”秀才慢条斯理道。
沃琳自嘲：“有人说我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我还为自己辩解，但是现在我承认这个人说对了，我就是小家子气，我就是生气了。”
说完，沃琳冲下了楼。
此时正是太阳当头的时候，火热而刺眼的阳光经地面反射后，从人的脚底开始蒸腾出热气，即使体质偏寒怕冷的沃琳，在大路上只走几分钟，也觉得浑身燥热。
站在大路上，茫然四顾，她竟无处可去。
回宿舍？可她又不想面对那两个各怀心思的人。
踌躇良久，就在秀才和韩霆都以为阳光下的那个女孩会回头的时候，女孩走向了她刚不久前才从那里出来的地方，放疗楼。
韩霆气得揪着秀才的衣襟，咬牙切齿：“你为什么要故意气她？”
秀才说得风轻云淡：“你和她早晚要走出这一步，拖时间，不过是害人害己。”
韩霆气得将秀才推开到一边：“怎么做是我的事，轮不到你替我做主。”
秀才轻哼：“你和她，不过都是生活在幻觉里而已，你明明知道你和她差距之大，你最终的选择不会是她，又何必纠缠不清呢。
“她对你，到现在都有些不自信，你觉得，再拖下去的话，对她会有什么好处，你又能得到什么。”
韩霆冷冷道：“你以为你真了解她吗，我告诉你，她不止自信，而且自我感觉良好，因为她有个充满爱的家庭，这就是她自信的源泉。”
秀才讥讽：“她有个充满爱的家庭，这确实足以给她带来自信，可是你呢，你的自信在哪里呢？
“你所谓的喜欢她，不过是被她的单纯和善解人意吸引，因为她是一个你无论怎么使用你惯用的阴谋论，都无法把她黑化的女孩。
“你一方面被她的善良吸引，一方面又在用你的阴谋论培养她。你既觉得她不够大气，又对她隐瞒你实际的成长之路。
“你说你在她还不知你的家庭情况的时候，亲手拆散了你自己的家，就是为了给她安全，这不过是你自欺欺人的鬼话而已。
“你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借口，不至于自己心理上太过愧疚而已，沃琳她何其无辜，她什么都不知道，却被你扣了这么大一个锅。
“你怕她成长，你怕她失去曾经的单纯和善解人意，你怕她成为你痛恨的样子，所以你才借口工作忙而减少和她见面的时间，其实你是怕和她在一起时一不小心说出分手的话。
“你什么都不告诉她，你怎么就知道她没有能力和你并肩，你根本连试一试的机会都没有给她，你怎么知道她就会成为你痛恨的样子。
“说到底，你根本不爱任何人，你的爱，不过是为了满足你自己内心的幻想而已，一旦你觉得这个人可能已无法提供这样的条件，你就会毫无留恋。”
“如果你真爱沃琳，刚才沃琳那样跑出去的时候，你就该追出去，可是你没有，因为你在犹豫，因为你对她的心已经冷了。
“做为一个优秀的医生，如果她中暑而倒在地上，我相信你会毫不犹豫地冲过去救治她，做为她的男朋友，你的犹豫已经说明了一切，你已经不在乎她了。”
韩霆对秀才的话很是不屑：“没想到，你现在竟然成了这么个自作聪明的人，我的成长之路，她知道得很清楚，所以她才会因有个充满爱的家庭而自信。”
“是吗？”秀才嘲讽，“她能得知你的成长之路，也应该是你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告诉她的吧，毕竟寻找了这么多年才让你动心的女孩，你还是愿意努力一下的，偶尔卖下惨，也是一种手段。”
“你是不是想说，你对她的爱，才是真爱？”韩霆已经处于爆发边缘。
“不，这一辈子，我不会爱任何人，因为我怕我爱的人，会被我以我曾经受到的伤害方式，去伤害。”秀才说着，走向走廊门口。
到了走廊门口，秀才站住：“谢谢你帮我重新走上求学之路，但我人单力薄，无以为报，今天这事，算我为你尽的绵薄之力吧，希望你能早点放过你自己，也放过被你连累的人。”
“滚！”韩霆怒吼。
“不见！”秀才冲韩霆摆摆手，消失在走廊口。
从走廊窗户看到大路上重新出现在自己视野里的秀才，韩霆恨恨地将锅铲扔进炒菜锅里。
他和秀才这么长时间的争论，锅里的菜早就糊得一塌糊涂，此时锅里冒出的已不是水蒸气，而是烟。
韩霆把炒菜锅从炉子上端开，拿去水槽边洗干净，又将炒好的和还没炒的菜，收进沃琳的宿舍，拔掉了电饭锅，将宿舍收拾利索，然后锁了门，去了放疗楼。
放疗楼的栅栏防盗门和玻璃大门都是锁上的，透过玻璃，韩霆可以看到沃琳一个人呆呆地坐在直线加速器操作室内的电脑椅上。
他拍了拍栅栏防盗门。
沃琳转头看过来，但许久都没有动。
“沃琳，我把菜炒糊了，咱们出去吃吧，秀才那个讨厌的家伙走了，就咱们两个可以自在地吃饭。”韩霆又拍了拍栅栏防盗门。
沃琳点头：“好，去老北方饭店吧，我想吃面了。”
“好，走吧。”韩霆提醒只说不动的沃琳。
沃琳走过来开了玻璃大门，隔着栅栏门和韩霆说话：“我攒了十多天的假，你和我一起回趟我家吧，正式和我爸妈说说咱俩的事。”
第0789章【步入正轨】 我也甩一次别人
韩霆愣了一下，问沃琳：“什么时候回去？”
“我们科今天才收第一个患者，还有一些东西要准备，等忙过这阵吧。”沃琳说这话有些迟疑。
这个决定，也是她看到韩霆站在门口时突然做出的，感觉就像濒死的人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
其实自从韩霆上次突然出差那一天开始，她心里就时不时有种不踏实的感觉，总觉得要失去韩霆一样。
可是她又一次次否决这种感觉，因为韩霆上次出差回来后，愿意敞开心扉和她说话了，她也放开了思想包袱，在韩霆面前不再只是尽量表现自己觉得好的一面。
不止是韩霆说她更加像他的女朋友，连她自己也觉得这样的相处方式，才是男女恋人该有的相处方式，才更像恋爱走向成熟的人。
既然形势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她怎么可能会失去韩霆呢。
一定是她太在意韩霆了，所以才会有这种错觉。
之后秀才劝她和韩霆分手，又劝她不要太节省，因为韩霆不但不会觉得她节省是一种美德，还会以为她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
她以为秀才那么说，只是为她着想，不想她被条件比他高得多的男朋友看低。
今天秀才表明他和韩霆曾经的关系，她才明白，秀才对她的劝说，全都是有的放矢，因为秀才对韩霆的了解，远比她深得多。
其实今天秀才的出现，不过是充当了一个助推手而已，真正让她害怕的原因，还是她自己的感觉。
以往每次韩霆出差或是外出学习，都极少会回她的信息，而这次韩霆去g市参加会议，不止会及时回她的信息，还主动打电话给她。
她在感到惊喜过后，心里也升起不安，感觉韩霆不一样了，不一样到她连沾沾自喜都不敢，唯恐一个不小心，这种改变就如同幻觉一样根本没出现过。
尤其是昨晚韩霆直愣愣地出现在她眼前，黑乎乎的走廊上，突然冒出一个穿着白大褂一动不动的人，她没有被吓得尖叫，自己都意外自己的定力。
韩霆说他来不及换白大褂，这种蹩脚的理由，估计韩霆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因为韩霆本身有洁癖，又向来认真到苛刻的地步，怎么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韩霆的心乱了，乱到连他自己也意识不到做了什么。
昨晚韩霆的匆匆离开，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测，因为她感觉到了韩霆的慌乱。
一向的处世风格就是淡定到赖皮的韩霆，在她面前有什么可以慌乱的呢，她想了很久，想了无数种可能，而最有可能的是，韩霆的慌乱，应该是和她有关吧。
越是怕失去，越表现得殷勤；越是怕失去，越不敢面对；越是怕失去，越要逃离；这种种矛盾的逻辑，沃琳曾经深深体会过。
先前她还不懂造成韩霆变化的起因，直到昨晚，平常粘着她赶都赶不走的韩霆，竟然毫不犹豫甚至是有些急切地离开，她才觉得，这种变化似乎已趋于明朗。
那就是，韩霆对她的心意已经动摇，但韩霆始终下不了决心离开她，上面的那种种矛盾，正煎熬着韩霆。
可即便感觉已经如此明显，她还是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她的理由是，就在几天前，韩霆还提了和她结婚的事，怎么会离开她呢。
她和韩霆之间从来没有过激烈的矛盾，也没有过争执，两人之间越来越像老夫老妻，他们的恋情何至于就要发展到无疾而终的境地？
听到栅栏防盗门被拍打的声音，看到韩霆笔挺地站在门外，听着韩霆说要和她出去吃饭的话，她突然从内心感觉到恐惧。
本来是三个人一起吃饭，现在就只有她和韩霆了，秀才该不会是被韩霆赶走的吧，韩霆的目的是和她单独相处，方便和她说分手的事。
她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见家长。
韩霆没有时间操持结婚的事，没关系，还有她呢，还有家长们呢，只家长们敲定了她和韩霆的婚事，韩霆就没有犹豫的余地了，也没有不结婚的借口了。
但她尚存的理智告诉她这个决定是有多么冲动，所以她才会迟疑，才会无法确定回家时间。
韩霆答应：“好，如果你决定了什么时候回去，就告诉我，我也好提前准备。”
“嗯。”沃琳点头。
“那咱们现在出去吃饭吧？”韩霆提醒如雕像一样一动不动的沃琳。
“好。”沃琳答应着，在口袋里掏钥匙，可她把衣服和裤子口袋都掏遍了，也没有掏出钥匙来。
韩霆提醒她：“你看看钥匙有没有放在桌子上，或者是操作台上。”
“哦。”沃琳木木地转身进了操作室。
然而，沃琳并没有按照韩霆说的寻找钥匙，而是又坐回原来那个电脑椅，双眼空洞，继续发呆。
看着这样的沃琳，韩霆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自以为自己把真实想法藏得很深，却还是没有瞒住敏感的沃琳。
但他也没有想到沃琳对他已经用情至深到如此程度，已经发觉了他的意图，还想着用结婚来绑住他。
韩霆的喉头酸涩，声音却前所未有的温柔：“沃琳，咱们现在还不出去吃饭，下午上班就要饿肚子了。”
“哦。”沃琳抓起放在操作台上的钥匙，走过来开了栅栏防盗门。
不锈钢栅栏门和不锈钢轨道之间摩擦发出的刺耳声音，如同惊雷一样刺激得沃琳接连打了几个激灵，她的头脑从混沌中渐渐惊醒，眼神也变得清明起来。
这样的沃琳，突然让韩霆感到害怕，原本准备帮沃琳再把栅栏门锁上的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吱——”再次响起的刺耳的不锈钢摩擦声，惊得韩霆的心直打哆嗦。
沃琳锁上门，并没有把她的手递给韩霆已经伸过来要牵她的手。
她一扫刚才失魂落魄的神情，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对韩霆道：“既然已经不爱，就请明白告诉我，我不想我的每次恋爱被甩，都是我自己最后一个知道。”
“沃琳，你就不能给我和你自己留点回旋余地吗，”韩霆心里发苦，“我还没有下定决定，你这是在逼我。”
沃琳呵然而笑：“逼不逼你，结局都是一样的，你如此作态，又何必呢？
“既然你说不出口，那就由我先说吧，不能每次都是我被甩，我也甩一次别人。
“好聚好散和做不成男女朋友就做朋友的话，都是扯淡，我没有那么潇洒，只希望你百忙中与我偶遇时，能做到不比路人恶劣就好。”
说完，沃琳毅然离去。
看着沃琳匆忙离去的背影，酷热天气下被热浪包围着的韩霆，却如同坠入冰窟一样冷得浑身发抖。
第0790章【步入正轨】 大病初愈
“你和韩霆怎么回事，怎么说发烧都发烧了？”
“是吗，他也病了？”
“可不是吗，病因查不出，但是情况很凶险。”
“现在他怎么样了？”
“他也已经出院了，不过听说要修养一段时间。”
“那就好，他太累太拼命了，也是时候要修养了。”
“喂，你还没说你们俩到底怎么了，你本来就是一个病佬，得什么病都不奇怪，怎么韩霆也会这个样子，你并没有传染病呀？”
“我没有传染病，但我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什么意思，看你一点也不紧张他的样子，是不是你们分手了？”
“他说他每次恋爱都被女朋友甩，为了不打破他的记录，我也做了同样的事。”
“真的假的，我怎么看你都是被甩的那一个。”
“真的假的有区别吗，结果都是我们两个分手了。”
“为什么呀？”
“他的心思太重，心理负担太大，我帮他卸掉包袱，看来效果还不错，几十年没生过病的人，一场大病后必会脱胎换骨。”
“说的好像你是个哲学家一样，不过你的治愈效果可能会便宜了别人，你知道韩霆出院后被谁接走了吗？”
“仰慕他的女人很多，他被谁接走都不奇怪。”
“喂，你到底是真想不开还是假不在乎呀，接走他的是以前一直缠着要把女儿嫁给他的那个他的患者的女儿。”
“哦，是李亚迪呀？”
“诶？看来你的脑子还没烧糊涂，这么绕的话都没把你绕晕呀。”
“……”
“沃琳，如果难受就哭出来，反正你的糗样我也不是没见过，咱俩彼此彼此。”
“你接我到你家来，是来捅刀子的还是好吃好喝伺候我的，就不能让我舒坦点？”
“好吧，任志宏已经几天没出现了，所以好吃好喝你是享受不到了，不过饭我还是煮得熟的，菜也绝对不会夹生，你睡吧，我去做饭。”
“睡了好几天了，再睡生活就该不能自理了，你帮我搬把椅子放到太阳晒得到的地方，我坐会儿。”
“这么热的天你晒太阳，是想中暑啊？”
“我发烧，倒是你脑袋烧糊涂了，谁说我要去外面晒太阳了，你家里不是有太阳晒得到的地方吗，隔层玻璃我怎么会中暑？”
“嘿嘿，倒也是哈。”
张萍搬了把椅子放在窗户前，扶沃琳坐在椅子上，又拿了沃琳这两天都在看但也不知看没看进去的书给沃琳，这才忙活着去做饭。
暖烘烘的太阳照在身上，从里到外驱走了身体的寒冷，沃琳感觉自己应该算是活过来了。
突如其来的意外分手，她和韩霆都大病了一场，用医生的话来说，查不出原因，但就是高烧不退。
就在所有医生都束手无策时，两人又莫名其妙先后退烧，除了精神不济外，没有查出其他不良反应。
她被张萍接回了家，韩霆被李亚迪接走。
唉，她和韩霆之间的恋爱，就当做了一场梦吧，一场整整持续了一年的梦，梦醒时分，烈火重生。
只是可惜了她的假期，测数据的时候攒的那十天休假，这一场大病，休假去了一大半，想要回家，还得继续攒休假。
听到敲门声，沃琳无力站起，只能呼唤在厨房里忙活的张萍。
“来了，来了。”两只手都滴答着水珠的张萍，急匆匆从厨房跑了出来。
看到张萍身上系得歪歪扭扭的围裙，袖套也滑落到手腕上的滑稽样，沃琳苦笑，真是难为了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张萍。
打开门，看到门口站着的小何，张萍和沃琳都觉得有些意外，以小何那高傲的性子，怎么会登张萍的门。
“你们别这个表情好不好，你们想不到的事，连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小何说着话侧身进了门。
不侧身不行呀，张萍还堵在门口呢，即便小何身材保持得再好再苗条，不侧身她也是进不来的。
小何把手里提着的水果放在茶几上，解释：“有伍天明这么个平易近人的丈夫，我再不懂事，在潜移默化下，也慢慢学会做人了。
“我去病房看望沃琳，护士告诉我说沃琳出院了，是妇产科的张医生接走的，我去沃琳的宿舍，宿舍门锁着，我就直奔这里来了。”
她抽抽鼻子，皱眉：“什么味儿？”
张萍惊叫：“哦，锅！”
然后急匆匆跑进厨房。
她把炒菜锅刷干净之后，学着任志宏把锅放在煤气炉上烘干水汽，以备等下炒菜时用，因小何的突然造访，她把锅给忘了。
幸亏锅里没放油，这个味道只是锅被烧干太厉害的味道，否则可就麻烦大了。
小何也跟着进了厨房，看到这有惊无险的一幕，她也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有因为她的唐突而出大事。
她对张萍道：“你们这是要准备做饭了吧，加我一个，伍天明不在家，我一个人吃饭没意思。”
其实伍天明是护送韩霆去了李亚迪家，但聪明如小何，自然不会在此时明说，她虽不确定韩霆和沃琳分手的事，不过靠目前情形，猜也猜得出怎么回事。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家是来看望沃琳的，张萍自然不能把人往外推。
她问小何：“你会炒菜吗？”
她只看过任志宏炒菜，没有实践过，为了喂饱她和沃琳，她本来打算硬着头皮上了，现在多了个小何，她心里有了点小小的希望。
小何点头：“会炒几个菜，也是才跟着伍天明学的，没有他炒得好吃。”
张萍双手合十：“谢天谢地，会炒菜就比我强，我就怕沃琳生病都没出大事，结果却被我给喂残了。”
小何苦笑：“那也得看看你有什么菜，我会不会做。”
张萍赶紧打开冰箱给小何看，小何傻眼。
冰箱里的菜看起来都够有营养，鸡鸭鱼肉蛋都全乎了，还有几样蔬菜，问题是她除了会辣椒炒肉，葱花炒蛋，外加一个水煮青菜，其它的她都搞不定。
目测冰箱里没有辣椒，也没有葱，总不能让大病初愈的沃琳只吃水煮青菜吧。
两个一筹莫展的人，齐刷刷把目光看向沃琳，继而又收回视线，互相干瞪眼。
她们两个再白痴，也不能让病人做饭给她们吃呀。
第0791章【步入正轨】 各自安好
在沃琳的建议和指挥下，原本计划的炒菜变成了蒸菜和煮菜，沃琳实在怕那两人把厨房变成火灾现场。
至于做出来的菜效果如何，只能用张萍保证过的话来形容，不至于夹生。
饭后，张萍如临大敌般去洗碗，小何陪沃琳说话。
曾经莫名其妙发生过摩擦的两人，在没有张萍这个润滑剂在跟前的前提下，这么正儿八经地聊天，还真是为难，两人之间多半时间是处于冷场状态。
为避免尴尬，小何不停地吃水果，沃琳低头看书。
结果是，小何越吃越撑，沃琳啥也没看进去。
小何想到了一个她觉得大家都感兴趣的话题：“费娜丽借调到了医务科帮忙，为期三个月。”
果不其然，这个话题成功引起了沃琳的注意力，甚至于连张萍都跑了出来听。
“费娜丽为什么借调去医务科？”沃琳觉得这不合理，“我们科只有两个技术员，一个萝卜一个坑，连轮班的人都没有，她去了医务科，李博一个人怎么上班？”
进行放射治疗时，必须两个技术员同时在岗，起到互为辅助互相监督的作用，避免发生安全事故。
小何道：“听说这是得到彭主任许可的，现在放疗病人不多，彭主任和郎少敏可以轮流兼做技术员的事。”
“哦，有人在岗呀，”沃琳松了口气，“这倒也是，郎少敏每天查完房开完医嘱，只要不是他上主班，就可以来放疗这边，彭主任是手把手教我们的人，有彭主任在场，更是万事大吉。”
费娜丽只是借调而已，忙过这阵还会回放疗楼的。
“你想得太简单了，”小何撇着嘴摇了摇头，“是费娜丽打报告要暂时离开放疗楼的，说是要备孕，放疗环境对她备孕不利。”
“怎么会这样？”张萍没想到事情还有反转，她问沃琳，“放疗环境真的对备孕不利吗，那要是怀了孕呢，是不是更加不能去放疗楼？”
沃琳反问张萍：“你是妇产科医生，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个，怎么还来问我？”
“你不是放疗专业人士吗，我当然要问你了。”张萍回怼。
她只知道孕妇最好不要拍x光片，不要拍ct片，否则孕早期有可能造成流产，孕后期可能造成胎儿畸形。
但是影像科的女医生和女技师怀孕后照常上班，只要注意不要曝光在x下，一般情况下是安全的。
可是对于放疗，她就完全不了解了，毕竟她也没接触过妇产科患者有需要放疗的，更没听说过放疗环境下上班的女性备孕的病例。
沃琳摇头：“我才接触放疗，放疗专业人士的帽子和我挂不上钩，至于那些接受射线的限值什么的，都是概率问题，这个更说不清了。
“就像你们手术前和患者的谈话，手术风险说了一大堆，可实际上那些风险发生的概率很小，但是如果你不和患者家属谈清楚，一旦风险发生了呢？”
当时省环保局的师兄师姐们来对放疗楼的辐射环境进行评估时，她是亲眼看着测量数据的，机房外的辐射值都达到了辐射本底值，按说不会对人体产生影响。
可是有些事是说不清的，人是有个体差异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何况她自己也是才接触放疗，这事也是第一次碰到，说实在的，她真不懂。
两人争了一通，也没个结果，最后又把问题丢回给小何。
沃琳问小何：“那医院批了费娜丽的报告了没？”
小何道：“彭主任是签了字的，反正他只是一个外聘专家，不会做得罪人的事，田院长更干脆，既然你没有心思干事，最好早点走人，报告现在压在了我们科。
“科长让费娜丽找到证明女性放疗工作人员备孕期间可以离开工作环境的资料，再来讨论报告的事。”
“放疗”这个词对于大家来说都很陌生，更别说和放疗有关的各种规定，你要离开岗位，你就要自找证据。
小何继续：“刚好医务科急需要人手，费娜丽在人事科帮忙的时候，她的随机应变能力是大家公认的，很会察言观色，嘴巴又巧，医务科就趁机点名要了她，彭主任直接放行。”
张萍嗤笑：“说得好像医务科的人都是耍嘴皮子的。”
小何笑着叹气：“医务科几乎每个月都有几起医务纠纷，要么就是咱们员工的内部矛盾，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能处理得了吗？”
“你？”张萍说话毫不留情，“你不把事情变得更糟糕已经要烧高香了。”
“所以呀，这就叫做任人善用，”小何苦笑，“伍天明说了，我这样的人，只能在幕后做事，冲到前面的话，纯粹是送人头去的。”
想起当初她去招惹沃琳，没被韩霆打残，反倒还因韩霆而成就了她和伍天明的婚姻，算是得上天眷顾。
小何内心唏嘘，想当初韩霆维护沃琳到了不要脸面的地步，沃琳是全院人都不看好的韩霆的女朋友人选，没想到这两个人真的分手了，还因此各自大病一场。
可见不管别人是怎么看待他们的关系，他们相互间的感情还是很深的，否则也不至于伤到如此地步。
小何问沃琳：“我知道我这人说话不讨喜，但我没有恶意，我想你现在还是担心韩霆的吧，如果你想知道韩霆的情况，我可以告诉你。”
沃琳摇头：“不担心是假的，但我知道，他一定会让自己活得很好，离开了我这个只有方寸见识，对他的事业又毫无助力的人的羁绊，他会发展得更好。”
“好，既然你这么想得开，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你休息吧，我也该走了。”小何拍拍沃琳的手。
她来看望沃琳，不但是替伍天明尽一份朋友情谊，也为了替韩霆打探沃琳的真实情况。
伍天明告诉她，韩霆的病其实是心病，因为韩霆始终想不通沃琳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放弃了他们的感情，连个努力争取的过程都没有。
这下她懂了，沃琳看起来懵懂，其实活得很明白。
沃琳和韩霆，来自两个世界，这两个世界的人偶尔交集，会给双方带来美好，两个世界如果永远交融，双方最后收获的可能是苦难。
不如在苦难来临之前，各自回归自己的世界。
如此，还能给对方留下曾经的美好。
第0792章【步入正轨】 你身体能胜任技术员吗
沃琳病好后去上班，已经距离放疗楼收治第一个病人过去了十天时间。
她进到放疗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陈新宇，这就意味着直线加速器出了问题。
“开机时剂量率有些不太稳，要是你在的话，分分钟就解决了，他们说你病得人都糊涂了，我这不就来了吗。”沃琳到的时候，陈新宇正在收拾东西。
陈新宇问沃琳：“身体好彻底了没有啊，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别硬撑，身体是修机器的本钱，得养好了。”
沃琳被陈新宇的诙谐逗乐，笑道：“没事了，不过是应激性发烧而已，这一烧，把身体里的细菌全烧死了，我至少好几年不会生病。”
“听费娜丽说，小韩和你一起发高烧，你们俩该不会是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被老天一起惩罚了吧？”陈新宇呵呵直笑。
看到沃琳脸上的笑容反而消失，陈新宇感觉到不对：“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沃琳苦笑：“我们分手了，是我提出分手的，不知这算不算天怒人怨的事，所以老天惩罚我的时候，也连带上了无辜的他。”
“为什么呀，我看他对你挺好的呀，你加班，他陪你熬到深夜，还给你买夜宵，怎么你就想起和他掰了呢？”陈新宇不理解。
沃琳摇头：“就是他对我太好了，我才提出分手的，因为我除了关心他的吃喝，其他什么都不会，也不懂，有时候忙得连吃喝都顾不上管他，这种长期的不对等付出，我没有安全感。”
“你这样想不对，”陈新宇着急摆手，“我媳妇也是除了管我吃喝就是管我的钱，连个稳定工作都没有，我照样爱我媳妇，两口子之间谈什么付出对等不对等呀，谈对象也是一样的道理。”
沃琳摇头：“不说这事了，反正已经分手了，再说也没什么意思。”
个中滋味，只有当事人知道，在别人眼里，她和韩霆分手的事，不过是个谈资而已，她又何必细说。
试过几次机器，确定机器已经修好，沃琳在陈新宇带来的维修单上签了字。
陈新宇边收起签单边叨叨：“有了这签单，我就能赚到点儿出差补贴，可我真不想赚这个钱，我媳妇还怀着孕呢，真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我得赶紧走了。”
说完，陈新宇拖起他的拉杆箱就走，步子快得似乎他早点到火车站，火车就会早点开一样。
陈新宇刚走没多久，费娜丽提着一袋小蛋糕进来，看到沃琳在，费娜丽欣喜：“沃琳姐，你上班了，身体好了没有？”
不等沃琳回答，费娜丽就抱怨：“你这次生病可吓死我了，我去看你的时候，医生都不让进病房，说是查不出你发烧原因，不知有没有传染性，还是小心点好。
“听说你退烧了，我再次去看你，你已经出院了，也不在宿舍，我打听到你是住在张医生家里，我和张医生不熟，也不好去打扰人家。”
说到这里，费娜丽又担心地问沃琳：“沃琳姐，你到底好彻底没有，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病得这么凶险，怎么这么快就上班了？”
沃琳好笑：“你这张嘴呀，嘚啵嘚啵一大堆，跟个机关枪一样，出门的时候记得带标点符号没？”
一场大病也让她想开了很多，其实很多事都不必计较，这样的话，人会过得很轻松。
就比如，费娜丽虽然有些小心眼，可又没有在实质上把她怎么着，而且费娜丽一直在找机会修补和她之间的关系，费娜丽本身心眼也不坏。
何况费娜丽现在已不在放疗楼上班，因子虚乌有的利益关系和她起冲突的机会已经微乎其微，她又何必再去斤斤计较过去的事呢。
不是她没原则，是恨一个人很累，她没必要刻意逢迎某个人，也没必要刻意回避某些人，顺其自然才过得轻松。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我这不是担心你吗？”费娜丽着急，“你先别顾着笑话我，你身体到底好彻底没有？”
“我又不是自虐狂，身体没好我怎么会来上班，”沃琳瞄向费娜丽手里的袋子，玩笑，“你该不会是给我们送早点来的吧？”
“哦，”费娜丽这才想起她来干嘛了，“我昨晚碰到陈师兄了，陈师兄说今天早上咱们验过机器后他就回去，我一大早特意去买了刚做的新鲜蛋糕给陈师兄路上吃。”
费娜丽环顾周围，又从监控器往机房里看了一眼，疑问：“陈师兄还没来吗？”
沃琳道：“你早来几分钟就能碰到陈师兄，他刚走。”
费娜丽有些遗憾：“我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算了，蛋糕就放这里当零食吃吧。”
她问沃琳：“你现在回宿舍了，还是住在张医生家？”
沃琳道：“我已经回宿舍了，张萍要值班。”
张萍倒是不想让她这么快回宿舍，毕竟张萍家里除了没有卫生间外，其他干什么都比在宿舍方便，有利于她养身体。
可她还是觉得，无论别人家里条件再好，也不如呆在自己宿舍方便，她身体恢复得走路不是很费劲的时候，就坚持回了自己宿舍。
几天时间没呆在宿舍，她所在的整层楼已经住满，有今年新入职的，也有从别的宿舍楼调换来的，每到了早上起床时间和下班时间，整栋楼都熙熙攘攘的，让沃琳又想起了她去首都学习之前宿舍楼的热闹。
费娜丽和沃琳商量：“那我晚上带着菜去你宿舍，咱们一起做饭吃好不好，你生病我都没能看望你，这次算我的补偿。”
“有现成饭吃，我当然乐意，”沃琳笑道，“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我的力气还没有完全恢复，一起做饭可能会变成你一个人忙活，你到时候可别说我坑你啊。”
费娜丽笑开颜：“我一个人做最好，更显我的诚意。”
时间将近八点，费娜丽赶去医务科上班，李博和彭主任也相继到了放疗楼。
李博只是礼貌地称呼了一句沃老师，就再没话了。
彭主任问沃琳：“要是让你干技术员的活，你的身体能胜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