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1章【往昔不再】 到底想怎么样
“不是不告诉你，是没心情。”张萍自己也坐下，很没形象地四仰八叉仰靠在沙发背上，“自从医院发布分房的消息以来，他妈就一遍遍当着我的面告诫他，结婚要慎重。
“哼，这话不就是说给我听的吗，意思就是让她儿子不要因我的话，头脑一发热，就和我扯了结婚证。
“本来我并没想过要分房子，可我为了争这口气，也要拉她儿子下水。
“现在我们结婚证也扯了，房子也分到手了，他妈却天天闹腾着要我和她儿子离婚，我就是不离，我就这么天天吊着她，我看她能作到什么程度，能闹到什么时候。”
“你这是在赌气，”沃琳劝张萍，“何必呢，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吃亏找罪受。”
张萍苦笑：“我明白，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长叹一口气：“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本来好好的，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还能是怎么了，你和任大哥的妈妈都属于性格强势一类的人，谁都想让对方服软，谁都不肯让步，最后就成这个样子了呗。”沃琳说着，捧起水杯，暖手。
“嘿，没想到，你平时看起闲事不上心的样子，这话一说就说到点子上了哈，小美眉，是不是有经验啊？”张萍调笑过沃琳后，感叹，“我也知道是这么回事，可我就是不想让步，凭什么是我让步？”
“这种事还用有经验？见多了不就晓得了呗，我家里可是有嫂子的，我哥刚结婚那阵儿，我妈和我嫂子没少起冲突，”沃琳说起了自家的经历，“我妈当家做主惯了，我嫂子是独生女，她爸妈宠得她什么似的，怎么可能听我妈的，婆媳俩可没少斗气。”
“然后呢？”张萍来了兴趣。
“然后，几年磨合下来，现在不说两人亲如母女吧，最起码相敬如宾。”沃琳总结。
张萍嗤笑：“你这是什么比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说两口子呢，还相敬如宾！”
沃琳也被自己的比喻逗乐：“总之就这么个意思吧，没有关系的两个人，进了一家门，总是要有一个磨合期的，赌气最划不来，气着了你自个儿，受罪的你自己。”
“嘁，说的一套一套的，合着你只是一个旁观者，”张萍撇嘴，“等事情发生在你自己身上，你再来说这些吧！”
张萍进卧室拿了一件棉睡衣来给沃琳披上，念叨：“本来打算今天去买空调的，结果和任宏志吵了一架，干什么都没心情了，下次吧，等你下次来我家，就不会冻着你了。”
南方的特色，因空气潮湿的原因，如果室内没有开取暖器的话，春冬两季，室内要比室外寒冷许多，沃琳的体质偏寒，张萍这是怕沃琳冻着了。
沃琳问张萍：“任大哥怎么想的？”
“他倒是想和我好好过日子，可是就他妈这么个闹腾法，这日子哪里能过得好才怪，”张萍冷哼，“他现在对于我来说，唯一的作用就是用来分个房，至于过日子，还是算了吧！”
“我看不一定吧？就你的性子，要是你真不想和任大哥过了，怎么会让任大哥进你的家门，”沃琳嬉笑，“能放任大哥进门，说明你心里还是装着任大哥的，只是嘴硬不承认罢了，我没说错吧？”
张萍对沃琳的话嗤之以鼻：“等你和韩霆到了这个阶段，再说这种话吧，你现在说这些，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没有任何说服力，还有，你说的你妈和你嫂子之间的所谓磨合，只是你的一家之言，没有代表性，我不予置评。”
“明晃晃的强词夺理！”沃琳回怼，“鉴于你现在尚处于不理智阶段，我对你的话也做冷处理。”
两人说完，相视而笑。
张萍长舒一口气：“你回来真好，和你这么一斗嘴，我心里的闷气全没了。”
接着话锋一转，埋怨沃琳：“你说你，大老远的从首都回来，就这么空手来看我，你也好意思进我家门，做为对你的惩罚，晚饭由你来做。”
“谁说我空手，我特意给你买了礼物的，是你让我马上来你家，我来不及回宿舍去取，”沃琳申辩，而后表示怀疑，“我做饭就我做饭，问题是，你家有菜吗，有米吗？”
对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张萍，短短的三个月时间内，想让张萍变得对柴米油盐有兴趣，沃琳觉得，难！
“有了家，自然就有了米和菜，不信你自己去冰箱里看。”张萍很是傲娇道。
“看就看！”沃琳真就起身去打开了冰箱。
冷藏层有一小袋米，有辣椒，有蔬菜，有肉，一看就是今天才买的，很新鲜，冷冻层则空空如也。
“这么一点点米，还放在冰箱里，可见你这米只是备用而已，没打算自己做饭，至于这些菜嘛，是任大哥买的，你老人家哪里会挑菜。”沃琳直接下了论断。
张萍对沃琳竖起了大拇指：“聪明！”
大方承认：“没错，菜确实是他买的，米也是他之前买的。他今天才出差回来，说是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我肯定没有好好吃饭，准备犒劳我，结果他刚进门没几分钟，他老娘的夺命追魂电话就跟了过来，一遍遍地催他回去吃饭，他非让我和他一起回去，然后我们就吵了起来。”
“然后刚好我打电话给你，然后你就让我马上来你家，”沃琳打断张萍的话，“然后我就成了一只巨大瓦数的灯泡，然后任大哥不得已，只有自己离开，以免太难看。”
张萍向沃琳道歉：“对不起，我实在不想和他每次都为了同一个问题吵架，可他无休止地纠缠，我情急之下，就利用了你。”
“现在我来了，你终于摆脱了他，可是你又不想丢弃他给你买的菜，他之前给你买的米，你也没有扔，还打算让我给你做成饭，大姐啊，你想要什么，你心里清楚得很！”沃琳毫不留情揭穿张萍，“既然你舍不得他，干嘛还折腾来折腾去的，就不怕真把人折腾走了？”
张萍呵然而笑，神情变得异常冷静：“他走，是早晚的事，他不可能为了我不管他妈，而他妈对他的唯一要求，就是让他离开我，我折腾，就是为了让他痛苦，他越痛苦就越忘不了我。
“其实不是我折腾，而是他妈在折腾，当初是他妈怂恿他追我，也是他妈用手段帮他追到的我，否则我怎么可能看得上他这种断不了奶的男人。
“如今他已离不开我，他妈却又使尽浑身解数要拆散他和我，真不知他妈图什么。”
“他妈图什么，估计只有他妈知道吧。我看看都有什么菜哈，不能白给你当枪使，我得好好犒劳犒劳自己。”沃琳能想得到的，都已经说了，她明白张萍有自己的想法。
沃琳刚把冰箱里的菜翻动一遍，正想着怎么做菜，手机响，收到韩霆的信息：媳妇，在哪里？
沃琳回复：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韩霆一天一宿没休息，按说他这一睡，应该至少睡七八个小时，可是算起来，从吃过午饭到现在，韩霆睡觉时间还不满五个小时，这怎么休息得够。
想媳妇想得睡不着呗，韩霆发过来一个大大的笑脸，做梦想媳妇，睁开眼没见着媳妇，以为媳妇丢了！
沃琳回了韩霆一个笑脸：我在张萍家，准备做饭，你要是不睡了，就过来吧。
不去！韩霆拒绝：我和她八字不合，你和她好好玩吧，我再睡一会儿。
张萍是沃琳的朋友，又是个强势的女人，打着为沃琳好的幌子，喜欢冲在前头替沃琳做主，尤其是乔氏父女来过那次后，张萍总看他不顺眼，他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和张萍掐起来，最终为难的是沃琳。
“哎哟，看这小脸笑得，都成花了，”张萍调侃沃琳，“是在韩霆聊吧，要是和别人，瞧你们俩甜得，可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呀。”
“嘁，你先别笑我，你敢说，你和任大哥之间没有过这个时候？”沃琳没有因为张萍在和任宏志在闹别扭，就刻意掩饰自己的真实心情，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不是她不想掩饰，问题是这笑容她硬是藏不住哇！
“谁热恋期间没有过这个时候呀，”张萍拍拍沃琳的肩膀，“快乐的姑娘，好好珍惜这美丽的时刻吧，生活瞬息万变，谁知道以后会是怎么样的呢，最起码，咱们快乐过！”
她想起了那对父女到单身宿舍楼找韩霆时的情景，如果那对父女真是韩霆的未来岳父和未婚妻，那沃琳的好心情，早晚会化作泡影。
傻姑娘，得开心时且开心吧，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韩霆对不起你，最起码你有过美好时刻。
韩霆宿舍内，身穿睡衣，坐在床上的韩霆，合上手机，一脸轻松地对站在面前三十多岁的美妇道：“真是时机不凑巧，她有事。”
“这么不想让我见她。”美妇皱眉。
韩霆喊冤：“这个锅我可不背，这哪是我不想让您见，是您自己没时间。”
他边说话边下了床，揽住美妇的肩膀，将美妇摁坐在椅子上，边说着，“您不是说您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吗，她回来估计得到晚上睡觉的时候了，”
美妇不满：“借口，你要是真心想让我见她，我可以不去参加发布会，腾出所有的时间。”
“这哪成呀，”韩霆站在美妇身后，给美妇揉捏肩膀，“这次的时装发布会，您是主办方，您不出面哪行，她人又飞不了，您什么时候想见她，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说的好听，我一年到头连你的面都见不着！”美妇拍掉韩霆的手。
“您见不着我的面，是您太忙，全国各地飞，”韩霆嬉笑，“这可赖不着我。”
“别在我面前来这一套，”美妇不耐烦，“韩霆，你给我说个痛快话，你到底想怎么样，自从你开始谈恋爱，谈一个，被甩一次，谈了那么多女朋友，没有留住一个，这次这一个，你是不是又打算让人家甩了你，所以才不让我见？”
“唉，真是什么都瞒不住您，”韩霆苦笑，坐在了美妇的对面，“妈，我今年三十，不是十三，早已过了年少冲动的时候，我不是不想让您见她，是我自己没有信心。”
“嗨哟，这话是我儿子说的吗，你还有没有信心的时候？”美妇，也就是韩霆的母亲，宋媛，原本有些薄怒的表情，变成了戏谑，“一年多没见，该不会我儿子被换了魂儿吧？”
宋媛今年已经五十多岁，因常年坚持保养，加上穿着时尚，看起来也就只有三十多岁。
“没错，您儿子的魂确实被换了，变得患得患失，”韩霆的神情有些沮丧，“不是我不想让您见她，是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她是个善良纯真的女孩，不适合咱们家那狗屁倒灶的环境。”
“看来，我儿子这回是认真的，”宋媛收起戏谑，神情认真地问韩霆，“既然你知道她不适合咱们家的环境，为什么还要招惹她？”
“因为她太好了，好得她都不知道她自己哪里好，”韩霆脸上是苦涩的笑，“我向她表白的时候，她的反应竟是拒绝，她觉得这么优秀的我，怎么可能看上没有任何闪光点的她。”
“她长得好看吗？”宋媛语气轻柔地问。
“长相一般，甚至有点土，”韩霆的笑容也变得轻柔，“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感觉她比您现在这个样子还老，后来跟她相处多了，渐渐地被她的性子吸引，她虽善良，但不烂好心，她纯真，但不是天真，她不喜欢与人计较，却也不是没有脾气，一切的一切，都刚刚好。”
宋媛沉吟：“哦？你把她说的这么好，我还真是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见她了。”
“等时机合适的时候吧，”韩霆这次直接拒绝，“您来的太突然了，我不想您吓着她。”
“好吧，等你真的决定好了，带她来见我。”宋媛放过韩霆。
但她也不能白跑一趟，找茬：“韩霆，你妈上赶着来看你，你连口热水都不让你妈喝？”
韩霆无动于衷：“我这里没热水，我吃喝都在她那里，您反正只在我这儿呆半个小时，忍一忍就过去了，您想喝热水，外面到处都是饭店，只要您有钱，哪有做不到的事。”
“行，你这是嫌我碍眼是吧，我自己识趣点，赶紧走。”宋媛佯怒，站起身。
第0632章【往昔不再】 无声的发泄
“妈，”韩霆也站起来，“您给我爸说一声，让他注意着百行公司的动静，我在g市进修的时候，沃琳去看我，她被人抢了包，我怀疑和百行公司有关。”
“百行公司？”宋媛想了想，摇头，“是干什么的，以前没听说过。”
韩霆嬉皮笑脸：“您现在不就听说了嘛，人家可是信誓旦旦要让您儿子做倒插门女婿呢！”
“想让你做倒插门女婿？”宋媛似乎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是谁这么想不开，看上你这个混世魔王，看来是有人嫌日子过得太清闲了，给自己找刺激。”
“妈，您儿子真有您说的这么不堪？”韩霆捂着胸口做受伤状。
“你以为呢！”宋媛好笑地拍掉韩霆捂着胸口的手，“只要我把你要回家的风声放出去，就能过几天清净日子，你那几个伯伯、叔叔、姑姑，恨不得变成隐形人，你最好看不见他们。”
“妈，您这样可不好，”韩霆揽住宋媛的肩膀，“狼来了的话说多了，就不灵了。”
“那我就不说了，下次让他们看见真的狼。”宋媛问韩霆，“你什么时候回家？”
韩霆松开宋媛的肩膀，变得兴致缺缺：“您已经见过我了，为什么还惦记着让我回家？”
“我已经见过你了，可你爸还惦记着你呢，”宋媛叹口气，“你总不能让你爸也巴巴地跑过来看你吧，你们是父子，不是仇人，他放不下那张老脸，你就先低个头又能怎么样？”
韩霆没有答应，也没有反驳。
宋媛抱住韩霆，将头靠在韩霆胸前：“你能原谅我，为什么就不能原谅你爸呢，你爸现在年纪也大了，知道了天伦之乐比什么都重要，你就回去看看他吧？”
“妈，半个钟头时间到了，司机还在等您呢，”韩霆反手用力，将宋媛轻轻推离自己，拿过宋媛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给宋媛披上，“您是主办方，迟到了可不好。”
“唉”宋媛长叹一口气，“好，那我走了，你接着睡吧。”
说完，她穿好外套，踩着高跟鞋，优雅地走出了韩霆的宿舍。
韩霆只把宋媛送到宿舍门口，看着宋媛出了走廊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而后又从走廊窗户正对着的大路上出现在自己视线里，沿着大路越走越远，出了医院大门，再也看不见。
退回宿舍，韩霆关上门，盘腿坐在床上，闭眼冥思，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不但没能冷静下来，胸中的躁气反倒越积越多，几欲喷薄而出。
韩霆猛然怒睁双眼，双手紧握成拳，牙关紧咬，浑身发抖，强压体内乱窜的躁气，深呼吸渐渐变成年喘粗气，汗水几乎瞬间浸湿了睡衣，睡衣没有遮盖部分的皮肤，青筋暴起。
“啊”他使劲大张着嘴，心里无数次怒喊，喷泄胸中的躁气。
然而，无声的喊，并不能排遣丝毫躁气，反倒憋得他胸口闷痛。
韩霆跳跃下床，快速换下睡衣，套上跑鞋，锁了门奔跑下楼，一路跑向古塔公园。
从山脚沿着盘山公路往上跑，韩霆不仅没有减速，反倒慢慢加速，手机的电话铃声响了几次，他没有接，连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的想法都没有。
一直跑到他上次和沃琳一起到过的半山腰小广场，他在石凳边紧急刹住脚步。
虽然他气喘如牛，虽然他此时的腿有千斤重，但他没有立即坐下。
这一路跑上来，他胸中的躁气虽还没有完全消散，他的脑子却异常的清醒，如果他此时坐下，不止他的腿会受伤，他的全身也都会出问题，猝死也不是不可能。
缓缓沿着小广场边沿走了几圈，韩霆总算感觉好受了些，他坐在了上次沃琳坐的位置上。
默默地盯着前方天空，韩霆让自己的思想放空。
风吹过，紧贴在身上汗湿的衣服更加冰凉，他激灵灵连着打了几个冷战，但他没有站起，也没有瑟缩身体，而是强迫自己身体坐得笔直。
手机信息声响，韩霆掏出手机，翻开手机盖。
是沃琳发来的信息：你门上挂着锁，打你电话你不接，打到你们科，他们说你没去上班，你吃饭了吗？
原来刚才的电话是沃琳打来的，韩霆那冰冷的心感觉有汩汩暖流流入。
他放松紧绷的肌肉，微微弯曲身体，编辑信息：古塔公园信号不好，没有接到你的电话。
沃琳很快回复信息：你吃饭了吗？
韩霆微笑，你又是打电话又是发信息的，就是担心我饿着吗？
傻丫头，我亏待谁，都不会亏待自己，当然，我也永远不会亏待你。
韩霆编辑信息：不用担心我，我一会儿下了山去店子里吃。
点击发送的时候，韩霆犹豫了一下，删掉了刚才编辑的文字，改成：没吃，山上有点冷，我爬山累了，现在不想动，一会儿下去吃。
很快，他又收到了沃琳的信息：你这是在撒娇吗，告诉我具体地址，我马上给你送上来。
“你个小妹妹，聪明过头了哈，心里知道我撒娇就行了，还要说出来，我不要面子的吗？”韩霆嘴上埋怨着，脸上的微笑已经变成了欢快的笑容，亲了两口手机屏幕。
一直以来都是他紧张沃琳，偶尔让沃琳紧张他一次，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他告诉了沃琳自己在哪里后，合上手机，闭目进入冥思状态，他必须在沃琳到来之前完全化解掉胸中的躁气，不能殃及沃琳。
然而，令他奇怪的是，他要化解的躁气，已荡然无存，他此时的心绪，前所未有的平和。
是沃琳，是因为有了沃琳，自己才会这样，韩霆睁开眼睛，抬头望着挂在天空的月牙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沃琳，你就是治疗我心病的那剂良药，不管今后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伤害你。
他就这样静静坐着，等着，即便石凳的冰凉渗入骨髓得冷，他硬是不愿动窝。
直到，看到熟悉的身影急匆匆朝他走来，他才站起，迎着那身影而去。
“怎么这么快？”韩霆接过沃琳手里的饭盒。
z医院离古塔公园不算远，但从z医院走到古塔山的山脚下，也得十几分钟，何况沃琳还要走到这半山腰，从韩霆发信息给沃琳，到现在看到沃琳，还不到半个钟头。
沃琳把胳膊上搭着的衣服展开，披在韩霆身上：“我跑着来的，抄近道走的台阶。”
她转到韩霆前面，踮起脚尖把衣服给韩霆披好，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我进不了你的宿舍，就拿了我以前的长风衣，颜色也不艳，大晚上的，你穿着不打眼，凑合一下哈。”
虽说这件风衣是女款的，但因风衣是宽松的款式，披在高个子的韩霆身上，看起来倒也不算太奇怪，只是对于沃琳来说是长风衣，对韩霆来说，就成了中短款，看着多少还是有点滑稽。
“你跑上来的？”尽管在看到沃琳的那一刻，韩霆就预想到了这个原因，可是当真正听到沃琳这么说，韩霆的心里还是有些震惊。
他自己从医院跑到这里来，也才不过用了差不多长短的时间，可见沃琳有多着急。
“是呀，不是有句话这么说的吗，常年不得病，病一次吓死人。”因跑得太急，沃琳说话还有点喘，“从来不喊冷的人，突然说冷，我怕你冻病了。”
“傻瓜，我自己是医生，难道还会虐待我自己的身体？”韩霆习惯性揉了揉沃琳的头顶。
感觉到手掌的湿气，韩霆后悔自己不该一时冲动，沃琳明显跑得出了许多汗，夜晚山上的风更大，出过汗再经冷风一吹，很容易感冒，尤其是沃琳这样的体质。
想起他上次带沃琳来这里时，沃琳突发高烧，韩霆心里有些害怕。
他取下风衣，不由分说将沃琳裹住。
沃琳挣扎：“你干什么，这是给你带的衣服。”
“我不冷，逗你玩的，”韩霆紧抓衣服不松手，一副调笑的口气，“我就想让你陪我待一会儿，又怕你嫌麻烦不肯带衣服，才骗你说我冷的，小妹妹，你这么容易就中了哥哥的圈套，看来你是没机会逃出哥哥的手掌心了。”
“真的假的，你可别逞强，冻着了，受罪的可是你自个儿。”沃琳干着急。
“就是为了你，我也不能让我自己冻着呀，否则你还得照顾我，再把你累着了，哥哥我的心可是会疼的。”韩霆耍嘴皮子。
“好吧，随你了，”沃琳无奈，“那你快点吃饭吧，吃饱了，身子也能暖和起来。”
她的两只手都被裹在衣服里，她挣扎的这点力气，在韩霆面前只是根本不算啥。
“好。”韩霆这才松了紧抓着衣服的手。
他手里提着的是保温盒，韩霆以前没见过，猜测：“这是从张萍家里带过来的？”
沃琳和张萍一起做饭，惦记着他在睡觉，回宿舍时带饭给他是顺理成章的事。
“是呀，张萍的同事临时有事，打电话让张萍帮她上今晚的通宵班，所以我吃完饭就回宿舍了，”沃琳承认韩霆猜得没错，“做菜的时候，我就算上了你的份，这些饭菜是特意带给你的。”
她催韩霆：“赶紧打开吃吧，保温盒也是有时效的，山上气温低，饭菜凉得快些。”
“还是我媳妇知道疼我。”韩霆坐在石凳上，打开饭盒，开吃。
红烧肉、醋溜白菜、排骨萝卜汤，红薯蒸饭，韩霆吃的津津有味。
他喂沃琳吃，沃琳摇头不肯，他知道沃琳晚上习惯性吃的比较少，也就没有强求。
山风越来越大，怕饭菜凉的太快，韩霆吃饭的速度很快，吃完后，又出了一身汗。
沃琳玩笑：“你这是打算把胃烫几个洞出来，以后更加省事，直接把饭菜从洞口塞进去吧。”
韩霆不乐意：“那可不行，我媳妇做饭这么好吃，直接塞进去，就品不出味道了。”
两人又说笑了一会儿，沃琳问韩霆：“你今天怎么睡这么短的时间，还跑到山上来了，休息得过来吗？”
疑问一直存在心中，不过她得耐心等韩霆吃饱喝足之后再问，否则韩霆真有什么烦心事的话，饭前提起这个话题，影响韩霆的胃口，甚至有可能引得韩霆厌食，曾经久病的她，深知这其中的危害。
韩霆把沃琳的风衣帽子拉起来给沃琳戴上，在脑中快速组织语言：“我家母上大人来了，所以不得不起床。”
“你妈来了？”沃琳惊讶，“是不是你问我在哪儿的时候？”
“对，”韩霆承认，半真半假道，“本来她想见你一面的，不过刚好你不在，她也只有半个钟头时间可逗留。”
单只从他的只言半语中，沃琳就能判断出他妈来的时间，可见外表大条的沃琳，内心有多么敏感，他不敢说的太多，怕引起沃琳更多的怀疑。
“哦，”沃琳明显松了口气，自嘲，“其实你刚才一说你妈要见我，我心里就紧张得不得了，虽然多次想象过见到你妈时的反应，可我对你妈一丁点儿都不了解，想象不过是天马行空而已。”
“是吗，”这回轮到韩霆惊讶，“你真的想象过和我妈见面时的样子？”
他自己都没设想过让沃琳和母亲见面，甚至打心底排斥这方面的想法。
“是呀，我有这种想法很奇怪？”沃琳感觉自己似乎捕捉到了什么，“或者说，你只是为了谈恋爱而谈恋爱，根本没想过恋爱之后的事？”
“怎么会呢，”韩霆下意识地否决，“丑媳妇总有见公婆的那一天，何况我媳妇漂亮得赛过仙女，我只是不想让你们以这种匆忙的方式见面。”
“那你给我说说你妈吧，知己知彼，我才能避免见面时不至于太。”沃琳趁机道。
关于宋媛的情况，张可欣大致给她提过，但是如果韩霆能主动和她说起，那又是另一番意味。
何况张可欣所说的情况，只是通过渠道打探来的消息，不一定准确，和当事人的儿子自己亲口说的情况相比，这两者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好，你既然想知道，那我就给你说说。”韩霆笑得风轻云淡，但他的心却像是即将被撕裂出一条口子一样疼。
他提议：“咱们走走吧，边走边说，一直这样呆着会越来越冷的。”
“好。”沃琳答应。
两人走出小广场，已经沿着盘山公路往山上走了一段距离，韩霆却还一直保持沉默。
沃琳没有催韩霆，只是默默地等着。
韩霆的手机响，是护理部李总打过来的：“韩霆，你在市里吗，李院长有指示，所有不值班的医生，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医院。”
第0633章【往昔不再】 讨钱男孩
“李总，发生了什么事？”韩霆紧皱双眉。
如此严肃的神情，沃琳之前从没见在韩霆脸上出现过，她想，这就是韩霆工作时的样子吧。
这事说出去，估计没人会信，先是韩霆在外进修，后是她外出学习，她和韩霆在同一个单位工作，也已正式恋爱半年多，她竟然从没见过韩霆工作时的样子。
“车祸，你回医院就知道了。”李总挂了电话。
韩霆合上手机，仍然是一脸的严肃：“沃琳，我得赶紧赶回医院。”
沃琳点头：“我听到了，你赶紧去吧。”
李总在电话里的声音不低，而且有些急切，沃琳听得清清楚楚。
韩霆不放心沃琳：“我不能留下你一个人，我背你下去。”
越往山上走，风越大，气温越低，此时除了他和沃琳两人，附近听不到别人的声音。
“不用，我自己下去，你要赶时间救人呢。”沃琳把韩霆转得朝山下的方向。
“不行，我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韩霆不由分说，背起沃琳就往山下跑。
救人要紧，但也不能置自己爱人的安危于不顾。
沃琳想挣扎着下来，可是想到韩霆是在下坡路上跑，保持平衡本就艰难，她再乱动的话，一个不好可能会出事故，她只能任由韩霆背着。
越往山脚处，人越多，沃琳催韩霆：“你可以放我下来了。”
韩霆把沃琳从背上放下，转身抱住沃琳，气喘吁吁道：“沃琳，我爱你，不关我家人的事，他们也没能力插手我的事，你只管放心爱我，不要纠结我的家人。”
他在沃琳额头上落下一吻：“你自己小心不要着凉。”
说完，他松开沃琳，大步跑下山去。
沃琳叹口气，看来，韩霆不打算和她说起他的过往了。
算了，不想说就不说吧。
虽然沈娴说韩霆的脾气不好，张可欣也说韩霆自幼性子暴躁，还说韩霆对前几任女朋友虽不知有没有动过手，但确定都有过暴力倾向，可是，至今为止，韩霆对自己都很好。
沃琳想起了哥哥。
小时候，哥哥性子冲动，不知打过多少架，敢和成年人动手，也不怕别人说他欺负小的，只为不让自己这个病佬妹妹少受人欺负。
长大后，哥哥娶了嫂子，哥哥的性子依然冲动，但哥哥对嫂子却呵护备至，即便是暴怒下的哥哥，也从没有动过嫂子一根手指头。
沃琳想赌，赌韩霆是哥哥那样的人。
张可欣推测，是韩霆那复杂的家庭，造就了韩霆暴戾的性子，既然韩霆说他的家人没有能力插手他的事，那她就相信韩霆做得到。
她自己本身就是个怕麻烦的性子，没有复杂的家庭掺和的二人世界，岂不是更好。
想是这样想，可沃琳总觉心里有些不安。
想着心事，毫无意识地顺着大路往山下走，不知不觉，到了山脚下。
前面有块空地引起了她的注意。
应该说，是人们都特意绕开那块空地，引起了她的注意。
空地的一角，坐着个男孩，男孩穿的衣服，像是校服，男孩身边放着一个背包，遮挡了男孩的半边身子，男孩低着头，看不到面容，从男孩的身量来看，大约是个高中生。
男孩前面的空地上，用粉笔字写着：到此地旅游，钱花光了，请给我十块钱吃饭！
十块钱？沃琳算了算，一块钱能买一袋方便面，能买两个肉包子，三块钱一碗牛肉面，如果吃简单点，十块钱够她吃好几天了。
一张嘴就要这么多钱，也难怪人们都躲着男孩走呢。
可是再回头一想，又觉得躲着男孩走有些绝情，十块钱虽然不算少，可男孩毕竟还是个学生，估计是花钱没有计划，才落到这个地步。
沃琳掏了掏自己的衣服口袋，身上带了二十块钱，她蹲在男孩面前，把钱塞在男孩手里，嘱咐男孩：“吃了饭，找个旅社住一晚，早点回家上学去。”
男孩一动不动，胳膊搭在膝盖上，双手自然下垂，手并没有握沃琳给他的钱，若不是沃琳用手托着钱，钱会从男孩的手里掉出来。
“你怎么了，是生病了吗？”沃琳问男孩。
男孩缓缓抬起头，面无表情，只是看了一眼沃琳，又低下了头。
男孩长了一脸的青春痘，头发有些长，额头和眼睛都被遮了一部分，但还是判断得出，男孩大约是高中生的年纪，正处于青春发育期。
沃琳只当是男孩心情不好，暂时还不想动，也不想说话，她没有多想，把钱塞在男孩的胳膊和膝盖间，嘱咐男孩早点去吃饭，就站起身继续往前走。
因为这个插曲，沃琳的思绪被打乱，没再想之前在思考的有关韩霆的过往的事，而是考虑起办归院手续的事，她打算明天早上刚上班，就去人事科办手续，那么早，人事科总不至于一个人都没有吧。
办了归院手续，一来将外出学习的账报销掉，再来可以明了自己到底归哪个科室管。
回到宿舍，沃琳将给韩霆做的夜宵煮上，然后拿着《解剖学》看起来。
听到不时有急救车的声音靠近和远离，沃琳心里猜测，急救车的进进出出，是不是和李总说的车祸有关，如果是的话，这场车祸够严重的。
夜渐深，急救车依然没有停止进出，沃琳心里祈祷那些受伤的人情况不要太严重，同时又担心韩霆，不知韩霆这一忙，又要忙到什么时候。
第二天一大早，沃琳赶在八点钟之前就到了办公区。
还没到上班时间，沃琳路过的每个办公室几乎都有人在，但又听不到有人交谈，整个办公区一片肃穆，沃琳之前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沃琳虽觉诡异，却也心怀侥幸，这下人事科也该有人在了吧。
人事科倒是有人在，但不是沃琳想要找的人。
伍天明一脸疲倦，很没形象地躺在几把椅子临时搭建的躺椅上，问沃琳：“你是来办归院手续的吧？”
“是呀，伍哥，怎么没人呢？”窝里你觉得奇怪。
伍天明打了个大哈欠，坐起，埋怨：“我不是人呀？”
沃琳解释：“不是，我是说人事科怎么没人。”
“给我吧。”伍天明冲沃琳伸手。
“给你什么？”沃琳不明白。
伍天明被沃琳的迷糊样逗乐：“怎么，我堂堂人事科副科长，没资格给你办归院手续？”
“人事科副科长？”沃琳的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
前天伍天明还是安保科副科长来着，怎么一天没见，伍天明就成了人事科副科长了。
“哈哈哈哈。”伍天明本来要打的哈欠，硬是因沃琳懵头懵脑的表情给憋回去了，犯的脑袋也有些清醒。
“昨晚临时决定的，我自己都还懵着呢。”伍天明再次朝沃琳伸手，“你到底办不办手续，不办我可就走了，昨晚的车祸，领导们都忙了通宵，我哪敢偷懒。”
“哦，办。”沃琳赶紧把资料递给伍天明。
她很想问车祸到底怎么回事，可又怕这个时候问出来会不妥，因为外面的气氛太不平常。
伍天明只抽走了沃琳手里的离院通知单，看过后，他又另外填写了一张注明沃琳归院时间的通知单，通知各相关科室给办理归院手续，并盖了章。
要去的相关科室有四个，一个去是院办登记归院时间，一个是去科教科填学习成果的汇报单，一个是去财务科报账，还有一个是回所属科室正式上班。
伍天明边将两张通知单同时递给沃琳，边小声告诉沃琳：“昨晚有两辆长途大巴相撞，一辆大巴翻到沟里去了，另一辆起火，两辆大巴车上的人加起来一百多。
“市领导连夜指挥全力救治，市里几个医院全部出动了，咱们医院做为本市最大的医院，自然承担的任务也是最重的，收治的人数最多。”
“啊？”沃琳都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震惊了。
一百多人，一个车翻进沟里，一个车起火，这种场面，她就是在电影里也没见过。
“所以呀，估计你连着几天都见不着韩霆的面了，”伍天明摇头叹气，“所有的外科医生没有一个闲着的，吃喝睡觉全部在手术室范围。”
他进z医院以来，这是他第一次遇见这么大的阵仗，虽然他没有亲自去车祸现场看过，可就昨晚他在急诊科看到的忙碌以及血腥场面，已足以震撼到他了。
昨晚他还是以安保科副科长的身份忙碌，今早上他准备换班休息的时候，突然被通知，他已被任命为人事科副科长，而且要求他即刻就职。
他心里骂，人事科从来都是除了科长就是干事，什么时候有过副科长，连个招呼都没打，自己就成了光杆副司令了，这他妈怎么个意思。
院办副主任通知他的时候告诉他，小何被紧急抽调去上级帮忙，所以目前人事科只有科长和他这个副科长两个人，值此特殊时期，他可能要多辛苦一些了。
有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喂，伍天明，院长都到了，你老人家还在这里磨蹭，你摆什么谱呀，难不成让院长亲自来请你去开会？”
说话的，正是沃琳昨天在对面办公室看到的小伙子，她好奇小伙子到底是什么人，昨天小伙子提起人事科的人就很不客气，今天竟然还指名道姓地讥讽人事科副科长。
伍天明对小伙子也一点都不客气：“滚，没看见那我这里正忙着呢吗？”
“什么事能有今天的会重要，”小伙子瞄了一眼沃琳，调笑，“该不会是为了这妹子吧？”
伍天明冲小伙子龇牙：“有本事，这话你当着韩霆的面说！”
小伙子瞪大眼，将沃琳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你该不会就是韩霆的女朋友吧？真是见面不如耳闻！”
为了这么个长相普通，看不出任何发光点的女孩，韩霆不惜大闹人事科，大半夜把他从被窝里捞出来熬中药，啧啧啧，韩霆这是什么眼神呀，脑子肯定被驴踢了。
“你好！”沃琳只是简单和小伙子打招呼，没有自我介绍，也不问对方是谁。
对方刚才的话明显不是开玩笑，听得出对她很不满，她能正式和对方打招呼，也是看在伍天明的面子上，还有对方和韩霆认识的份上，听起来似乎对方和韩霆的关系还不浅。
“他好个屁！”伍天明对小伙子依然没有好脸色。
他向沃琳介绍小伙子，“齐春红，原来是中药房的，和我还有韩霆都是同一批进的医院，院领导觉得他是个干行政的人才，人事科就把他抽来当办公室副主任，可这家伙愣是不乐意，天天和人事科过不去，你别理他，让韩霆收拾他就行。”
就是这家伙通知自己就职人事科副科长的，这家伙能迁怒，自己也能迁怒。
齐春红撇嘴：“嘁，韩霆重色轻友，你是见色轻友，你们两个没有一个好东西。”
他看看手表，不耐烦地催伍天明：“快点，会马上就开始了，今天有市领导到场，院长指示要你做会议记录，说我们的笔头都不如你。”
伍天明却不急：“你先把沃琳的归院手续给办了。”
他在办公区混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离上班时间还有几分钟，参加会议的相应领导不可能全部到得这么早，齐春红不过是虚张声势瞎咋呼，怎么可能唬得了他。
“懒人事儿多！”齐春红骂伍天明。
然后问沃琳要了伍天明刚填的那张通知单，到对面院办登记过后，又开了一张证明沃琳已归院的通知单，连同刚才那张通知单，一起给了沃琳。
“拿着这张单子，先去科教科填表，再连同科教科盖过章的表，去财务科报账。”齐春红背书式的向沃琳交代办手续的顺序。
虽然他看见沃琳就不喜，可毕竟沃琳是韩霆的女朋友，该给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不管伍天明之前有没有给沃琳交代清楚程序，他多这几句嘴，总是没有坏处的。
“谢谢！”沃琳接过通知单，礼貌地道谢，依然没有多余的字。
其实就是齐春红不交代她顺序，她自己也知道，毕竟是在办公区混迹过的人。
伍天明不再拖延，起身急匆匆和齐春红去了会议室。
非常时刻，不是墨守成规的时候。
沃琳这才来得及看伍天明给她开的通知单，赫然发现，她的归属科室，竟然是计算机室。
为什么是计算机室，沃琳疑惑，肿瘤科已经成立，费娜丽、刘一舟、郎少敏、廖婉舒都已经专门在肿瘤科忙活了，自己为什么还要在计算机室逗留？
第0634章【往昔不再】 医院的大发展
面对空无一人的人事科，沃琳只能把疑问先放在心里，还是先去财务科吧。
本来应该先去科教科，可科教科在另一个大楼，而财务科就在眼前，沃琳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让胡科长先签字，她再去科教科补办手续，反正报账领钱，也不在这里。
发钱的人，还会最后核对一下报账时的资料的，一般人蒙混不了。
财务科只有一个面生的小姑娘在，胡科长也去开会了。
小姑娘自我介绍，她叫韶华，以前在门诊挂号室上班，才转到财务科办公室没多久。
沃琳感叹：“我不过是出去学习三个月，医院就有这么大变化，真是想不到。”
她玩笑：“会不会胡科长也高升了，我还得另外找人签字？”
小姑娘轻笑：“胡科长已经是副院长待遇，再高升，就得和院长平起平坐了。”
沃琳笑笑，向小姑娘告辞：“胡科长不在，我下次再来，谢谢你！”
“唉，你等等，”小姑娘叫住沃琳，“让我看看你报账的数目有多少，要是数目不高的话，可以找蒋科签字。”
“蒋科？”沃琳不记得办公区有姓蒋的科长。
“哦，就是咱们财务科的副科长，”小姑娘解释，“医院规模在扩大，财务科人手不够，所以院务会决定，新设了个副科长，以前的蒋干事，现在是财务科副科长。
“财务科还新成立了核算股，原来的财务科另外那个干事，现在是核算股的组长。”
“原来是这样啊？”沃琳心有感慨。
原财务科长享受副院长待遇，原财务科资深干事，升任财务科副科长，财务科新成立核算股，人事科设了副科长，院办设了副主任，看来医院是真的要准备大发展呀。
又是副科长又是组长的，每个新官上任后手下至少要配备一两个兵吧，看起来一两个并不多，可这里一两个，那里一两个，积少成多，只行政人员队伍就扩大了不少。
毕竟，要扩展规模，必须有足够的管理人才和系统的财务规划。
技术人才更是必不可少的，昨天她在肿瘤科医生办公室墙上看到的那些照片，就是从各个医院挖过来的专家级人才。
她到医院还没满两年，已见识了医院的扩展变化：维修组人员重组，薪金制度改革；撤销老干休病区；取消护工制护士；新成立计算机室；妇产科正式分为妇科和产科两个独立科室；神经科分为神经内科和神经外科两个独立科室；影像科由原来各自独立的dr室和ct室，又增添了独立的磁共振室；肿瘤科和美容科正在筹备中。
对了，科教科也是她来医院之后才有的。
不知在她没有接触到的地方，是不是也已经有了其他变化。
沃琳把所有通知单和票据都递给韶华，韶华把票据按规定黏贴好，算了一下钱的数目，替沃琳高兴：“刚刚好，没超过蒋科的签字权利范围。”
韶华把票据递回给沃琳，并告诉沃琳：“蒋科在急诊科顶楼，办公区规模扩大，这里地方不够用，急诊科顶楼现在是临时办公区，蒋科签字后，如果你要现金的话，到急诊科一楼收费室领钱，或者到门诊收费室领钱也行，如果不要现金，我们会把钱打到你的工资存折里。”
“好的，谢谢你啊！”沃琳松了口气，在办公区内的手续，办得还算顺利。
已经出了办公区，就按顺序先去科教科吧。
沃琳刚走进科教科，话还没来得及说，科教科的科长雷建芸就已经把手伸过来。
“科长大人真是给面子，知道我是干啥来了。”沃琳玩笑着，把通知单通通交给雷建芸。
沃琳在人事科帮忙的时候，雷建芸那时是护理部的得力干事，后来计算机应用培训课的课堂，就设在科教科，沃琳和雷建芸免不了常打交道，两人也算是熟人了。
所以，雷建芸看到沃琳时有这样的反应，沃琳也没觉得奇怪。
沃琳称呼雷建芸为科长，其实雷建芸是科教科副科长，目前科教科还没有设正科长。
职工对领导的称呼，副职前面一般不会冠以“副”字，是正还是副，职工心理清楚。
“你回来就没有想着给我带点首都特产回来？”雷建芸把通知单直接放在桌子上，看都不看，“我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没有东西送给我，别想在我这儿过关。”
“有，当然有了。”沃琳两人一摊，“不过，遇到车祸这么大的事，领导都各个紧张，我哪还敢提溜着吃的到处晃悠，这不是先给您留着呢吗，等有机会了再给您送来。”
其实她今天为了早点办手续，急匆匆离开宿舍，根本就忘了带特产这一茬。
“你现在说假话，眼睛都不带眨的，好好的一个女孩子，被韩霆带坏了！”雷建芸却没这么容易被糊弄过去。
沃琳干脆老实承认：“嘿嘿，雷姐，是我忘了，下午一定给您送过来。”
“这还差不多，”雷建芸递给沃琳一张表格，“填吧，医院新出了规定，除了填这个，还要做幻灯片实际汇报学习所得，不过，鉴于你们肿瘤科刚有个影子，实际汇报就先免了，以后找时间补上。”
沃琳把雷建芸放在桌子上的通知单拿起来，给雷建芸看：“我都不知会不会是肿瘤科的人。”
雷建芸这才仔细看通知单，当看清沃琳要报到的科室时，雷建芸疑惑：“你本来就是因为肿瘤科的那个机器招进来的，怎么还把你放在计算机室，人事科是不是写字顺手了？”
就像她的想当然一样，所有知道沃琳的人，都知道沃琳是因为肿瘤科的那个机器招进医院来的，所以她也就想当然以为沃琳学习回来后，报到科室是肿瘤科。
写顺手，因为沃琳外出学习之前，是在计算机室上班，所以，雷建芸推测，人事科的人写通知单时，有可能顺手就把报到科室写成了计算机室。
“我不知道，”沃琳摇头，“伍哥把通知单给我后，我都没来得及看，伍哥就去开会了。”
“伍天明？”雷建芸惊讶，“他怎么跑到人事科管闲事去了？”
沃琳苦笑：“伍哥说，他自己也不知道。”
“我的天呀，这个乱呢！”雷建芸安慰沃琳，“你先别着急，处理车祸这事现在是重中之重，市领导肯定会时刻盯着，医院一时半会儿还顾不上肿瘤科。”
“我知道了。”沃琳点头，其实她心里还真不着急。
从她进医院上班到现在，已经过去近两年，和两年时间相比，等待问清楚的时间，还真不算什么。
不过，雷建芸的安慰，是出于好心，她自然不会说破。
一个小男生跑进来，声音压得很低：“雷科，沃琳姐，我听说古塔公园死人了。”
“你又跑到哪里去听的八卦？”雷建芸没把小男生的当回事，小男生故作神秘兮兮的模样，一看就是又在外面不知哪里八卦过回来的。
之所以说是小男生，是因为这男生不止个头小，年龄也小，去年刚毕业的大学生，目前是雷建芸手下唯一的兵。
沃琳自己只比这男生早毕业一年，可因为曾经的蹉跎岁月，她现在已被归入大龄青年之列。
“不是八卦，是真的，”小男生强调，“是霍科长说的，他说是他亲眼所见，死了的那个人一根线都没穿，警察带人指认现场，那个人穿的衣服很像校服，估计是个学生。”
“穿着校服？”沃琳脑海里冒出昨晚那个低头无声讨钱的学生。
小男生使劲点头：“霍科长是这么说的。”
“那个学生长什么样？”沃琳问。
小男生的眼睛左转右转，边回想边道：“霍科长说，那个人的头上戴着套子，只有指认现场的时候，套子才摘掉，闲杂人等不能靠近，他没看清。”
“沃琳姐，你问这个干什么，你见过那个学生？”小男生立即掉转头反问沃琳。
“准你八卦，就不准我好奇了？”沃琳反驳小男生，“霍科长只说警察带的那个人穿的衣服像校服，又不肯定就是校服，所以我要好奇那人年级有多大，是不是真的学生。”
“诶？沃琳姐说的也有道理哈。”小男生歪过头，眼睛乱转，不知又在琢磨什么。
雷建芸埋怨：“堂堂科长，有事没事就爱嚼个八卦，也难怪霍宇严混了这么多年，呆在安保科就没动过窝！”
“霍科长说，他热爱安保，必定将终生奉献给安保事业，”小男生接话挺快，“霍科长还说了，如果警察有用得到他的地方，他一定全力配合，做一个好市民，好安保。”
雷建芸叹气，“唉，八卦就八卦吧，还一套一套的，好好的孩子给带歪了。”
她催沃琳：“你该干嘛赶紧走，再听这家伙胡说八道下去，晚上别想睡着了。”
“对哦，我还要去财务科报账，”沃琳填好表格，让雷建芸给她盖了章，然后离开。
一路走向急诊科，沃琳都在想小男生说的事。
不会这么凑巧吧，昨天她给了一个学生模样的人钱，今天就听到学生模样的人指认现场，但愿不是同一个人。
离老远，沃琳就听到急诊科前广场人声嘈杂，有哭声，有骂声，还有带着各种情绪高低不同的说话声，基本都是沃琳听不懂的方言。
走近广场，沃琳被眼前的场面吓了一跳，面积并不大的广场，挤着很多人，还有人穿着孝服。
人群里，混杂着不少分不清是警察还是保安的人，因为保安和警察的制服很像。
沃琳犹豫着要不要进急诊楼。
要进急诊楼，必须经过广场，虽然车祸并不是医院造成的，可她听说，一旦伤亡者的家属失去理智，闹起事来，是不管不顾的，所有人都有可能被迁怒。
最终她决定，还是过几天看情况再来报账，她又不是穷得等钱花。
“沃琳。”身后有人小声叫她。
沃琳回头，是简赋。
“这个时候你凑什么热闹？”简赋不由分说，抓着沃琳的胳膊就往反方向走。
“我是真有事。”沃琳使劲挣脱简赋的魔爪。
也许是因为太过着急，简赋抓着沃琳胳膊的手用的力气不小，沃琳感觉胳膊生疼。
简赋不再理她，只管继续往前走，他走的方向，是医技楼，沃琳随后跟着，计算机室就在医技楼。
到了医技楼下，沃琳若有所觉，她下意识抬头看，刚好和秀才的视线相撞，秀才趴在计算机室前的走廊扶手上，一脸漠然地俯视着她。
沃琳瞪秀才，看什么看，我又不是特意去看热闹的，用得着派狗腿子去抓我吗。
等沃琳收回视线，简赋已经上了楼，沃琳跟着上去。
到了计算机室所在的三楼，沃琳没有看到简赋，想必是已经进计算机室了。
“怎么，不情愿回来？”秀才依旧一脸漠然，语气却带着戏谑。
“你是不是算好我没地方去，才让简赋去逮我的？”沃琳语气不善，她的胳膊现在还疼。
看到沃琳下意识揉胳膊的动作，秀才的眼里闪过不悦，没说话，扭头进了门。
没错，他还真知道沃琳会被分配回他这里，不过也只是今天早上开会时知道的。
早上伍天明刚进会议室，等在门口的裴科长就急着问伍天明：“接收科室是计算机室吗，你没有顺手写成肿瘤科吧？”
“如您所愿，我把沃琳暂时寄存在计算机室了。”伍天明说完，坐到了书记员的位置处。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秀才却听得清楚，因为秀才就坐在门口不远的角落，他耳力很好。
他开会向来不主动发言，更不会坐在显眼位置，而是坐在门口，方便散会后快速离开，以免刻意也无法避开和别人的身体有触碰。
至于裴科长为什么这么关心沃琳的去向，秀才不能断言，他隐约觉得和上次院务会上，小何质疑沃琳无故延长学习时间有关，更有一种预感，他可能会成为冤大头。
但，他不在乎。
坐在沃琳电脑前玩游戏的简赋，举手：“我证明，不是秀才让我去的，是我自己去看热闹，凑巧看见了你，怕你傻不拉几去送死，见义勇为。”
“见义勇为你个头！”沃琳恨不得给简赋一脚，“我本来就打算走了。”
她问简赋：“简老师，您老先生不在学堂好好教书，到处乱跑，属不属于不务正业？”
第0635章【往昔不再】 警察找你什么事
简赋哈哈笑：“要让您失望了，我是来开证明的，证明我在你们医院附属学校任过教，这个证明我转正的时候用得着，恰好今天我没课，就跑这一趟。”
如果不是我那不争气的弟弟死乞白赖地求我，我才不会连夜坐火车过来呢。
沃琳离开首都离开得匆忙，简燧担心沃琳有没有安全到达，问沈娴，沈娴说沃琳没有和她联系，他拉不下脸问沃琳，自尊心作祟，更不会问韩霆，最后求到了自家哥哥头上。
简赋拗不过弟弟，不得已，抽时间跑来一趟，顺便开他所说的证明，今年六月底他工作满一年，如果没有出差错的话，他就可以转正。
听说医院在进行一件特大车祸的事件的救治工作，他好奇到底有多大的阵仗，跑去急诊科广场看热闹，刚好看到沃琳在那里。
幸好他是昨天晚上出发，要是昨天下午出发，很有可能坐大巴车过来，那他就是车祸中的一员了。
高阳和小周一前一后进来，小周进门就坐在电脑前忙活，高阳说起了八卦：“古塔公园今早发现死人了，死的是个学生，身上中了十几刀，关键是，致命伤并不是刀伤，而是活活冻死的，发现的时候，那个学生一根线都没穿。”
沃琳问高阳：“你这是打哪儿听来的，有鼻子有眼的，好像你亲眼看见过一样。”
都是八卦，高阳说的这个版本，和小男生说的版本，刚好相反，本身也自相矛盾。
可不管谁对谁错，沃琳都觉得心突突的跳。
离下班时间还有不到一个钟头时间，秀才催简赋：“去买菜，我要吃爆椒嗦螺，沃琳吃红烧牛肉。”
简赋不满地叫唤：“喂，没有这样的啊，我来你这里应该你们请客为我接风，为什么是我买菜，我做饭。”
秀才不吭声，就那么盯着简赋。
“算了，”简赋投降，“我去买菜，我做饭行了吧，真是服了你们了，反客为主也没有这么个用法的。”
做三个人的饭是做，做五个人的饭也是做，简赋干脆问小周和高阳：“你们想吃什么，我请客。”
小周憨笑：“谢谢简哥，我吃什么都可以，我很好养活的。”
高阳嘿嘿笑：“我可不可以多带一个人去吃饭？”
“可以，”简赋很豪爽的答应，“不就是多一个人多添一双筷子吗。”
高阳这提起多带一个人，沃琳猛然想起：“哎呀，我忘了和费娜丽一起去倒除湿机里的水了。”
高阳和费娜丽现在是蜜里调油期，肯定走哪儿都是成双成对的，不出所料的话，高阳带的这个人应该就是费娜丽。
一晚上过去，除湿机里的水肯定满了，刚上班时自己急着去办归院手续，没有如约先去和费娜丽一起倒水，还情有可原，可这一上午都过去，自己还不去和费娜丽倒第二次水那就说不过去了。
高阳呵呵笑：“没事，早上第一次倒水，是我和她一起去的，你现在去和她一起倒第二次水，完事儿差不多就该下班了。”
秀才的声音呆板不带一点感情：“高主任？”
高阳没来由打了一个激灵，笑声变得干巴巴：“不敢！”
他和小周上下班时间准时不准时，秀才从不计较，哪怕一天都没看到他们的人影，秀才也不说话，只要他俩该干的活干了就行，但有一点，就是不能踩到秀才的逆鳞。
就比如此时，虽然高阳不知自己到底踩了秀才的哪块雷区，但他还是明智地赶紧认怂。
摸不着头脑的他，躲开秀才的视线，下意识看向正在和他说话的沃琳，眼里的疑问明显，想从沃琳这里知道，秀才这是怎么个意思？
然而，沃琳因急着去和费娜丽一起倒除湿机里的水，根本就没顾得上理这一茬，高阳只看到了沃琳急匆匆离开计算机室的背影。
“嘿嘿嘿。”高阳干笑两声，坐在计算机前，和小周一起处理上午遇到的问题。
“喂，喂喂，这么多人吃的菜，我一个人选呀，你也帮帮忙啊，我怎么清楚你们全部人的口味。”简赋咋呼着随后追着跑了出去。
看似是去追沃琳，实则是不想当着高阳和小周的面发飙。
他离开计算机室去看热闹的时候，秀才还好心情地讥笑他是村夫野妇，他带着沃琳回来，秀才就对他没了好脸色，他进计算机室时，秀才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还没下班就赶他去做饭。
这些他都忍了，毕竟他一时着急，抓沃琳胳膊的时候没注意力道，弄疼了沃琳，而秀才对沃琳的情谊又非一般，生他的气他理解。
可是，高阳只不过支使沃琳去帮人家媳妇的忙，秀才就翻脸，秀才对沃琳的在意，是不是太过了，他和沃琳同样帮秀才走出了阴霾，秀才怎么可以对他这么无情。
而且平心而论，沃琳毕竟是个女生，在和秀才相处时还是有诸多不便，反倒是他，因为都是男生的缘故，照顾秀才的时候还多些。
只要他在，可以说是秀才的二十四小时全职保姆，可是他做的再多又怎么样呢，只要有沃琳在，他永远是被忽视的那一个，忽视也就罢了，还被迁怒。
冲出计算机室后，简赋慢悠悠下了楼，走向医院大门口的方向。
生气归生气，该做什么，还是要做的。
简赋心里明白，当初他之所以帮助秀才，初衷是要帮沃琳，只不过帮着帮着，他被秀才的单纯所吸引，心理上起了变化而已。
秀才还是原来的秀才，一点都没变，以前的秀才把沃琳放在第一位，现在的秀才还是。
如果没有当初秀才近乎一根筋式的单纯，又哪来的他出现在这里的事，最起码，没有沃琳在的时候，秀才无论什么事，最先想到的还是他。
就比如，以往的秀才，过年时永远是宅在宿舍，而今年春节，秀才想到的是去他家过年。
想通了这一点，简赋的心情变得好了起来，虽然他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别扭，可是想到他刚才的生气，像是在吃一个女生的醋，就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什么。
走到拐角处，简赋猛然顿住脚步。
在前面不远处，沃琳面前站着两个穿警服的人，因沃琳背对着他，他看不到沃琳的神情，但从两个警察浑身上下充斥着的严肃来看，沃琳此时应该是有些紧张的。
沃琳的性格他了解，说白了就是个乖乖女，除非沃琳自己家里有警察或亲戚是警察，或是家里有谁有警察朋友，否则她很少有机会和警察打交道，见了这么严肃的检查，肯定会紧张。
而且，从沃琳的背影来看，他也能断定，沃琳确实紧张。
简赋屏息净听，想听听警察和沃琳在说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警察没有动，沃琳也没有动，双方一直都没有说话。
这到底怎么回事，警察找沃琳干什么，简赋心中疑惑，干脆走了过去。
沃琳见了严肃的警察会紧张，他却不太当回事。
从小到大，弟弟闯祸他背锅，老大闯了祸他从中周旋，他自己本身也不是个安分的主儿，和警察打交道那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他不怕警察，反倒是警察看见他就头疼。
“沃琳，你不是要去倒除湿机里的水吗，怎么站在这儿不动了？”简赋走到沃琳身边。
他看了看沃琳的脸色，沃琳眉头紧锁。
他再看看警察吗，问沃琳，“是警察有事要问你吗？”
沃琳点头：“你还记得高阳刚才说的那个八卦吗，没想到，这事还跟我牵扯上了。”
“什么？”简赋这下也镇静不了了。
他从小到大没少和警察打交道是没错，最大也不过是打群架而已，和刚才高阳说的那个人命八卦比起来，他做下的那些混账事，可就都不是事儿了。
简赋看看沃琳，又看看警察，脑子里冒出个人来，立即装傻：“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可不要胡乱说话，要不咱问问寿队长，看看该怎么和警察说话，你可千万别当了冤大头呀！”
“这样行吗？”沃琳现在的脑子还有点懵，“他是队长，这事他方便说话吗？”
她走在路上，突然被两个拉着脸的警察拦住，说是让跟他们去警察局做笔录，这已经够让她吃惊的了。
强作镇定问警察，为什么要她去做笔录，得到的答案是，和古塔公园命案有关，这下她彻底懵了，不是她不跟警察走，是腿懵得不知该怎么走了。
“有什么不行的？”简赋催沃琳，“你赶紧给寿队长打电话，关键人物就要关键时刻用。”
“哦。”沃琳真就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出了寿卫国的电话。
“你们真认识寿队长？”其中一个警察问。
简赋搬出寿卫国时，他们还很不屑，因为他们办案时，动不动就有人搬出寿卫国的大名，说是和刑警队大队长交情有多深，结果呢，一动真格的，那些人就怂了。
同样的事遇多了，他们也就只当是个笑话而已，刑警队大队长哪是随便谁都认识的。
可是，当看到沃琳手机上显示的名字，还有只来得及看到其中几个数字的电话号码时，两人还是心动了。
因为，寿卫国有两个一模一样的手机，有两个差异很大的手机号码，一个手机号码大队里的人都知道，而另一个手机号码，只有极少人知道，比如，和大队长关系亲密的那位神仙姐姐，再比如，李宗荣院长。
他们大队里，知道大队长的第二个手机号码的，只有小刘。
虽然他们并不能确认沃琳手机上显示自家队长名字的号码，真就是自家队长的手机号码，可是他们也不能确认，这就不是自家队长的手机号码。
可要是真的呢，即便大队长不和他们计较，他们如此对待大队长的密友，以后如果有机会再见面，他们自己也为难呀。
何况，根据嫌犯的供述，他们的推测并没有确切的根据，眼前的人有理由拒绝跟他们走。
“嗯，认识。”沃琳懵头懵脑地点头，准备拨出电话。
“等一下，”问话的警察拦住沃琳，“还是我们自己联系大队长吧。”
说完，他拿出手机，去远处打电话。
很快，这位警察返回，把手机递给沃琳：“我们队长要和你说话。”
沃琳犹豫了一下，接过警察的手机，有些紧张：“喂？”
听到沃琳有些发抖的声音，寿卫国的心不自主的抽动了一下，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欢快：“哈哈，这就吓着了，你跟韩霆在一起这么久，怎么就没有学到他的一点赖皮相。”
“呵呵。”沃琳干笑两声，她觉得自己的脸都是僵的。
虽然自己没做坏事，自己也想镇定，可命案竟然和自己有关系，能镇定得了才怪。
“别紧张，只是例行问话而已，”寿卫国安抚沃琳，“如果你不想来警局，我让他们就地找个安静的地方问话，听意思，简赋就在你身边，问话时让他陪着你，要是还害怕，多找几个人陪着。”
“不用了，我还是去警局吧，”沃琳不想连累别人，“不管谁陪着，要是被别人看到了，都会被八卦，牵扯的人越多，就会越辩越不清。”
寿卫国的语气依旧很欢快：“那行，你过来吧，你把电话给他们。”
不知寿卫国和打电话的警察说了什么，两个警察都收起了之前的严肃，有说有笑，好似邻家顽皮的小伙伴一样。
如果不是职业使然，谁乐意没事就板着个脸，队里人平时私下里相处时，越是累的时候，越是使着个劲地往欢快里闹腾，让大家因办案而紧张的情绪，尽可能的得到放松。
沃琳心里的紧张还没有完全消除，不过受两位警察的感染，她还是放松了许多。
“我陪你去吧。”简赋不放心沃琳一个人去警局，同时他也好奇沃琳到底做了什么。
沃琳拒绝：“不用了，你还是去买菜做饭吧，说不定我从警察局回来，刚好跟上吃饭呢。”
这话一说出来，两人都感觉有些不自在，这怎么听起来像是电影里英勇就义前的告别辞。
算了，这会儿说什么都不对劲，沃琳笑笑，对两位警察道：“咱们走吧。”
虽然两位警察开的车上没有写有“警察”二字，开车时也没有拉响警鸣声，可是车牌号码带有自己的特色，还是有人认出了这就是警车。
不可避免地，沃琳上警车时引起了注意，很快地，又一起八卦悄悄传开。
第0636章【往昔不再】 怎么了
“就是这样？”寿卫国一脸认真地问沃琳。
“就是这样。”沃琳点头。
“好，你在这上面签个字吧，完事你就可以回去了。”寿卫国把笔录递给沃琳。
心里却是哭笑不得，善良的丫头，不过是想做件好事，结果差点惹上官司。
沃琳看过笔录无误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行了，你回去吧，”寿卫国收起笔录，玩笑道，“不过，你来的时候是警车接过来的，回去就得你自己搭车了，咱们警车只管接不管送。”
沃琳苦笑：“您就是送，我也不敢坐了。”
警车可不是这么好坐的，直到这会儿，她还觉得紧张呢。
寿卫国把沃琳送到警局门口，还没来得及转身回警局，他的手机响，是李宗荣的信息。
看过信息，寿卫国对沃琳笑道：“还是我送你回去吧，顺便办点事，你放心，这回不是警车，是我自己的车，你坐过的。”
不出所料，沃琳被带回警局这事，在医院里已经传开了，首长的信息，就是询问原由的，在电话里不好说，也解释不清楚，他还是当面去给首长解释吧。
虽然从发现命案，到现在为止，时间只过了多半天，但这个案子的事实已经很清楚，而且也不是什么绝密，说给首长也无妨，还可以给八卦再添上一笔重彩。
坐在寿卫国的车上，一路从警局到医院，沃琳都没怎么说话，寿卫国问什么，沃琳就答什么，寿卫国不说话，沃琳也不吭声。
寿卫国怕沃琳因这次的事留下心理阴影，开解沃琳：“丫头，别有心理负担，以后该做好事咱还做好事，咱不能因为在一个地方摔过跤，就永远都不去那个地方了不是？”
沃琳点头，可情绪还是高不起来，她问寿卫国：“那个孩子最后会怎么样？”
“这个不好说，”寿卫国轻轻摇头，“我们只管取证和勘察案情，后续就是检察院和法院的事了。”
他心里微微叹气，根据他这么多年和各种案件打交道的经验，那个孩子的结局，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他不能告诉沃琳，作为一个警察，还没有发生的事，他不能随意和一个行外人讨论臆测结果。
而且，他也不忍心告诉沃琳。
沃琳只是做了个笔录，知道了案情的部分内容，就已经成现在这样了，要是让沃琳知道结果，以沃琳的性子，还不知会难受成什么样呢。
别这边的案子还没结案，那边相关人员就已出现抑郁症状甚至想不开而跑去自杀，那可就麻烦大了，这种事又不是没发生过。
何况沃琳这种的，纯粹属于无辜被牵连，真出了事的话，太冤。
沃琳没再说话，眼睛看向车外。
不知该怎么安慰沃琳，也怕刺激得沃琳胡思乱想，寿卫国干脆也不再说话，专心开车。
到了医院门口时，寿卫国听到沃琳轻轻的一声：“咦？”
“怎么了？”寿卫国顺着沃琳的视线看过去。
沃琳指着窗外：“春晖旅社哪里去了？”
不止是春晖旅社，还有春晖旅社旁边的另外两个旅社，还有其他靠近医院门口的建筑物，都不见了，此时整齐地摆着卖水果和蔬菜的摊位，似乎那几个旅社以及杂货店饭店药店之类，从来没存在过。
没有了那些杂乱的建筑物，医院门口看起来干净整洁了许多，视线也变得开阔了，可是这突然的变化，让沃琳多少有些不习惯，感觉似乎心里有某些东西被抹杀了。
寿卫国好笑：“你不会这两天连医院都没出过吧，春晖旅社年前就拆了，还有旁边那些消失的那些建筑物，都是违规建筑，不止是危房，而且杂乱无章，很容易藏污纳垢，已经出过多起事件，市政府大力整顿市容以及治安状况，下令拆除了一大批违规建筑。”
前天晚上小刘送沃琳回来时是晚上，沃琳坐车也累了，路过时没注意到春晖旅社的消失情有可原，今天沃琳是坐警车出去的，心慌意乱间没注意到医院门口的变化也说得通，可沃琳这都回来两天了，竟然现在才发现这个，这丫头难道两天都不出门吗。
想起他第一次看到沃琳时，这丫头那安静的睡颜，寿卫国心里笑着摇头，办案子这么多年，那是他印象最深刻的画面，那么嘈杂的环境，这丫头竟然不受丝毫影响。
想着想着，寿卫国的心不由又抽动了一下，如果那天那个房间睡的是这丫头，就丫头睡的那个沉劲儿，寿卫国赶紧停止往下想。
“回来这两天，我就昨晚从后门出去上了古塔公园。”沃琳倒没觉得两天没出医院有什么好奇怪的。
如果不是要买菜做饭，或是买生活必需品的话，她连着好几天不出医院门很正常。
说话间，车子已经开进医院，寿卫国直接把车子开到三号单身宿舍楼下，自说自乐：“不知简赋做的饭，够不够我蹭的。”
算算时间，这个时间点简赋应该刚做好饭，正如沃琳给简赋说的，她从警察局回来，刚好跟上吃饭。
“不够吃就让简赋再加菜呗，对他来说，多加几个菜就是分分钟的事。”回到熟悉的环境，沃琳觉得自己活过来了，说话语气轻快了许多。
“算了，我只是说着玩的，”寿卫国呵呵笑，“回来两天了，我还没有去李院长那里报到呢。”
他阻止沃琳开车门下车，自己先下了车，走到沃琳那边，边从外面给沃琳打开车门，边小声说着，“我一个堂堂刑警队大队长，亲自送你回来还不够，还得亲自给你开车门，才足以破掉谣言，懂吗？”
说着话，寿卫国把手伸向沃琳。
沃琳明白寿卫国话里的意思，她把自己的手伸给寿卫国，寿卫国一只手半握住沃琳的手，另一只手护着沃琳的头不撞到车门，沃琳就着寿卫国手的力道下了车。
“沃琳姐，你回来了？”头顶传来费娜丽惊喜的声音。
沃琳和寿卫国同时抬头往上看，看见费娜丽趴在栏杆上往下看，然后是高阳、小周、简赋的脑袋相继伸了出来，脸上都带着惊喜，最后才是秀才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简赋扯着嗓门嚷嚷：“卫国哥，沃琳，你们可算回来了，菜都做好了，赶紧上来吃吧，你们再不回来，菜都该凉了。”
他这一嗓子喊出来，其他宿舍很快又有人出来朝下看，从沃琳和的角度看，就是头顶上一排排的脑袋都以同一种俯视的姿势围观着他俩，两人顿时有种自己是动物园里关在池子里的猴子的既视感。
有人窃窃私语：“不是说那个女的被抓起来了吗，怎么警察还亲自给送回来了，看那警察的派头，似乎来头还不小？”
“什么叫给抓起来了？”另有人说，“你没听见那个男的叫警察哥呢吗，说明那几个人和警察关系好，那女的只是和警察有事出去了，这不是一起回来了吗，还约了聚餐呢。”
旁边有人插话：：“这个警察你都不认识呀，据说曾经是李院长的跟班，现在混到刑警大队长了。”
“哇，来头这么大呀！”
“嘁，说的好像你认识一样！”
“出入有警车接送，这他妈是什么感觉？”
“想知道是什么感觉，成啊，有两个途径给你选，要么，去和这位李院长的跟班攀上交情，要么，你去急诊科广场大喊一声，想报仇的，都跟着老子冲啊，保准有警车来接你。”
“滚！”
“哈哈哈哈”
听着杂七杂八的议论，秀才锤了简赋一拳，难得的夸起简赋：“还是你小子会来事。”
只要简赋在z市，肯定会来秀才这里，简赋除了买菜做饭外，其余时间基本都陪着秀才，两人就差成连体人了，所以，秀才对简赋在z市的人际关系门儿清。
简赋和寿卫国之间的关系，充其量只能说是见过面，论起交情来，可以说是根本没有，简赋突然这么亲热的喊寿卫国为哥，还说是大家在等寿卫国和沃琳吃饭，目的很明确，为了让旁人误会他们几个和寿卫国的关系很亲密。
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把沃琳从谣言里摘出来。
寿卫国也惊讶于简赋的机灵，笑着冲楼上摆摆手：“饭我是吃不成了，李院长那边找我有事呢，你们吃吧，下次我买菜，还是你掌勺。”
然后，寿卫国压低声音交代沃琳：“李磊妈妈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已经基本不认识人，和一般的精神病人不一样，她犯病的时候很安静，她清醒的时候攻击性反倒很强，你如果看见她，记得一定要尽快躲开，不要有任何犹豫。”
梅景琼伤害过沃琳一次，如果梅景琼再次见到沃琳，保不准会再次攻击沃琳，这叫惯性伤害。
沃琳震惊：“咱们这是在医院，难道没有办法治疗吗？”
“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有效的办法。”寿卫国说完，上车，将车子开离单身宿舍楼。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梅景琼还坚守着心里的秘密不说，即使犯病的时候，也没有说过一句和过去有关的话，可见她的意志有多坚强。
可正是这样的意志，将她自己硬生生逼到了如此田地，任何药物和精神疗法，对她都没有用。
可悲的是，她坚守的秘密对于李宗荣和沈娴来说，已不是秘密。
怕刺激得梅景琼的病情恶化，李宗荣没有说出他已知实情，工作之余，就在家耐心陪着梅景琼，虽然他也恨梅景琼隐瞒沈娴是他亲生女儿的事，却狠不下心来不管梅景琼。
而且，除了隐瞒沈娴是他亲生女儿这件事之外，他找不到梅景琼哪里还对不起他。
虽然他对梅景琼的感情不能称之为爱，可他已经习惯了梅景琼的存在，这些年来，梅景琼一心扑在家庭上，对他的照顾也是无微不至，如果没有梅景琼的付出，他不可能将全部精力放在提高医术上，更不可能有他现在的成就。
更深一步讲，处在他现在的位置，抛弃患病的妻子的话，他又如何向外人解释原因，一切的苦与痛，他只有往自己肚子里咽。
家，对于他来说，算不上港湾，却也为他遮过风挡过雨，为了儿子，也为了他自己能顺利在这个位置上实现自己的雄心伟志，他也得保全这个家。
女儿已经远离，儿子尚不知他相伴他长大的表姐就是他的亲姐姐，只是因责怪姐姐的一再不告而别，儿子不肯原谅他的姐姐。
为了保留儿子心目中曾经温柔体贴的母亲的形象，为了儿子不至于讨厌这个家，他也要永远守住这个秘密，到死，也不让儿子知道。
敲门声将李宗荣的思绪拉回现实中，给寿卫国开门的是表弟媳妇。
“你回去休息吧，”李宗荣吩咐表弟媳妇，“下午晚点来，你嫂子得睡得几个钟头呢。”
这个表弟媳妇，正是春晖旅社的老板娘，春晖旅社拆了后，表弟两口子没事干，李宗荣就让表弟媳妇到家里来照顾梅景琼，按月付给表弟媳妇工资。
“哥，那我回去了啊，您一定要记得吃饭。”表弟媳妇摘了围裙，又和寿卫国打过招呼后，离开了。
“吃饭吧。”李宗荣吩咐过寿卫国，自己先坐在了饭桌前。
桌上摆了两幅碗筷，都还没动过，李宗荣一直在等寿卫国来。
女儿和儿子都不在身边，经常陪伴他的，还是寿卫国，这个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对他情似父子，却又很理智地保持距离的孩子。
寿卫国先给李宗荣盛了饭，再给自己盛饭，然后不等李宗荣，自己很不客气地先开吃。
三十多年过去了，曾经那个瘦弱的小男孩，如今已是影响一方的人物，看着寿卫国吃得那叫个香，李宗荣心里别有滋味。
那个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自己有多大了，也不知来自哪里的小男孩，如今已年近不惑。
心里长叹一声，李宗荣明白，他并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用来感慨过去，眼前人既然已是一方人物，自然随时有可能会有事离开，就像他自己一样。
昨晚的突发车祸，他一直在办公室坐镇，作为医院的一把手，他就是这个医院的主心骨。
从昨晚到现在，他还没有合过眼，虽然所有人都说让他今天下午休息，可他却不能放纵自己，即使睡觉，也要随时处于警醒状态，准备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你的人把沃琳带走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件事在医院里已经产生了很大影响，这次你必须给我说清楚。”李宗荣问寿卫国的语气，一如曾经他作为寿卫国的首长的时候。
第0637章【往昔不再】 命案真相
寿卫国慢下吃饭的速度，边吃边告诉李宗荣：“没什么大事，那丫头好心给了乞丐钱，谁知乞丐当晚杀了人，这不，就让丫头去做个笔录吗。”
昨天晚上沃琳给钱的那个男孩，确实是个学生，而且是个刚满十六岁的高中生。
男孩和家人吵架后，负气离家出走，没多久，就被人控制，强制他讨钱。
控制男孩的，是一个地痞。
地痞虽然比男孩大不了几岁，也不比男孩身强体壮，但因从小混迹于社会，无论从暴力还是耍手腕上，都不是男孩可比的，男孩跑了几次，都被地痞折磨得生不如死。
男孩讨来的钱，地痞都用来吃饭和泡网吧，讨的钱多，就吃好一点，讨的钱少，就吃差一点，地痞带着男孩，都是白天找个一般没人注意的地方睡觉，晚上泡网吧。
每次睡觉，地痞都逼着男孩脱得身上一根线都不剩，而且地痞身上有刀，还有其他用以禁锢男孩的东西，而男孩根本无法身藏器物。
地痞带着男孩，不停地换城市居住，每个城市呆的时间一般最多超不过五天。
昨天是地痞带着男孩来到z市的第五天，每天晚上，男孩都会被迫在古塔公园掏钱，每天换一个人群比较密集的地方，讨到钱，地痞就带着他在古塔公园附近的酒吧上网。
到古塔公园锻炼身体的居民，因天天晚上看到男孩讨钱，以为男孩好吃懒做，以乞讨为生，或是被团伙控制，看到男孩便绕开走，谁也不想用自己的钱养活不劳而获的人，或是惹上麻烦。
沃琳昨晚是第一次看到男孩，又因之前有些心不在蔫，看到男孩，没做多想，就把身上所有的钱给了男孩，还好心嘱咐了男孩几句。
本已绝望的男孩，因沃琳几句嘱咐，心中又升起了求生欲望，悄悄藏了十块钱，趁着地痞不注意，在地摊上买了一根跳绳，缠在胳膊上，用衣服袖子遮盖住。
男孩自己觉得地痞没注意，其实藏在暗处的地痞把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中，古塔公园锻炼身体的人散去后，地痞突然对男孩发难，用短刀把男孩逼得无路可退。
也许是男孩受沃琳那几句话的影响，也许是男孩被地痞激起了原始的野性，为绝地求生，男孩在和地痞打斗中，夺下了地痞的短刀，最后将地痞打倒在地。
为报复地痞曾经对他的侮辱，男孩把地痞的衣服全部脱掉扔进了林子里，并用跳绳把地痞捆了个结实，堵住了地痞的嘴巴，拖到一个水泥地板的小广场上显眼的位置。
男孩休息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以为天亮后会有人放了地痞。
地痞被发现的时间，比男孩预料的要早，有天不亮就上山练嗓子的人，发现了已经没有气息的地痞，立即报了案，男孩是在一个网吧被抓到的。
几个月来男孩天天跟着地痞泡网吧，男孩自己也早已上网成瘾。
对于昨晚的事，男孩没有一点隐瞒，听说地痞死了，男孩吓得不轻，反复说他没有杀死地痞，他离开的时候地痞是活着的。
经过法医检验，地痞身上虽然有多处刀伤，但刀伤都很浅，且没有一处在要害部位，出血也不多，所以刀伤并不致命，至于致命原因，还在等待进一步尸检结果。
根据男孩的供述，还有昨晚目击者的证明，排查出昨晚给男孩钱的人是沃琳，因跳绳是用沃琳给的钱买的，而跳绳又是物证之一，且沃琳是昨晚和男孩唯一接触过的人，办案组决定给沃琳做个笔录，也就有了警察用警车接沃琳的事。
“原来是这样啊，”李宗荣松了口气，“这可真的是无妄之灾，沃琳被吓坏了吧？”
只要不是本院职工做了犯罪的事就好，事实胜于雄辩，谣言会不攻自破，不用特意处理。
“确实有些吓到了，不过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那丫头知道真相后，一直问男孩的最后结果会怎么样，我担心丫头会有心理负担。”这是寿卫国最担心的。
李宗荣倒是挺乐观：“哈哈，不用太担心，那丫头可能会懵几天，不过缓过劲就没事了。”
寿卫国凑趣：“您对沃琳这么了解呀？”
想起沃琳刚来时的迷糊劲，李宗荣就乐呵：“她刚来那几个月，天天在我眼皮子底下转，裴科长那只狐狸，有事没事就逗她，我还差点把她变成儿媳妇，能不了解吗？”
“这就好，”寿卫国稍稍放心，“我就怕无辜人员被连累出毛病来。”
“是呀，我也有点后怕呢，不过这事就算是过去了，我问你，这起车祸到底怎么回事，事故的原因调查清楚了没有？”李宗荣问寿卫国。
寿卫国道：“这次的车祸虽然死的人数多，因没有事实证明有刑事犯罪行为，我们刑警没有权力介入，我知道的情况也都是听说的，据说两辆大巴车的司机当场死亡，乘客非死即伤，伤者的情况都不太乐观，目前调查工作进行地很艰难。”
李宗荣摇头叹气，“可怜呢，虽然我们尽全力抢救，可对有些情况还是无力回天，眼睁睁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逝去。”
他自己了解到的情况，也只有这些，本来想从寿卫国这里了解更多，寿卫国既然这么说，可见已经不能透露更多。
或者寿卫国说的已是全部实情，刑警和交警虽然都是警察，可各自的职责范围不同，相互间不能无故介入对方的工作。
就像内科医生和外科医生都是医生，因专业范围不同，术业有专攻，相互不能代替一样。
寿卫国建议：“您可以找霍宇严来问问，那小子对于小道消息，比我们要灵通得多。”
“我就是随口问问而已，八卦的事就算了，消息不知真假，还不如不听。”李宗荣揉揉太阳穴，“你吃了饭赶紧去上班吧，休假这么长时间，肯定堆积了很多事等你处理。”
寿卫国说明他这次来的另一个用意：“我这次来，还想和霍宇严谈谈，那家伙平时喜欢个家长里短的八卦也就算了，现在在命案上也敢胡说八道，要是不敲打他，早晚得闯祸。
“我说让您找他打听消息的意思，就是想借您的口把他叫过来，处在命案和车祸这两个节骨眼，我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能让别人看到我和他不和，我觉得您这里最合适。”
沃琳平时没事不怎么出医院，在医院内部，对沃琳能指名道姓的人本就不多，院外认识沃琳的人更加少之又少，今早的命案，沃琳能这么快被指认，都是拜霍宇严所赐。
若不是霍宇严炫耀式地宣扬亲眼看到沃琳给那男孩钱时的场景，他也不会被情势所逼，立即下令让人传沃琳去局里做笔录，沃琳也不至于受到惊吓。
而且，不止在沃琳这个事上，在其他很多方面，霍宇严也给他们警队造成了不少的困扰，作为老战友和曾经合作过很多次的伙伴，他有必要提醒霍宇严端正一下态度。
“行，我这就叫他过来，伍天明临时转任人事科副科长，安保科就他一个人做主，车祸这事过不去，他都得在医院坐镇，吃住都在医院，你吃完饭，他也该到了。”
李宗荣用家里的座机打电话给霍宇严，要霍宇严马上到他家里来一趟，他有计划要布署。
挂掉电话后，李宗荣匆忙吃完饭，进了卧室，从里面把门关好。
霍宇严到李宗荣家的时候，很恭敬地敲门，门打开，他却没有看到客厅里有任何人在，不禁心里有些犯嘀咕，甚至有点瑟缩。
如果等下出现的不是李院长，而是院长夫人，如果院长夫人突然攻击他……
虽然他训练时从不偷懒，虽然一般宵小都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他要面对的不是宵小，而是院长夫人……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霍宇严的步子迟迟没有迈进门。
终于，他听到门后有声音发出，是咳嗽的声音，不是女声。
霍宇严的心放到了肚子里，他边进门边关心地问：“李院长，您身体不舒服吗？”
当他看清门后的人时，霍宇严皱眉：“怎么是你，李院长呢？”
寿卫国强压几欲喷出喉咙的咳嗽，喘着气道：“首长有事出去了，老板娘请假，我临时过来看护夫人。”
如果真让咳嗽冲出喉咙，就难以控制，咳嗽声惊醒了梅景琼，他的计划可就无法实施了。
“李院长不在，那我就走了，等有空了再和你闲扯。”霍宇严回身开门。
当他转过身子时，门已经关上，寿卫国靠在门上。
“你干嘛？”霍宇严有些恼怒。
“我看你有些发福，想给你减减肥！”寿卫国指了指卧室，示意霍宇严小声点。
霍宇严压低声音，没好气：“要减肥你自己减去，看看你自己的德行，都快肥成大象了！”
寿卫国的支气管炎虽然已经停止激素用药，但想要恢复原来的体型，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寿卫国还有些喘，“你是不是觉得，堂堂刑警大队长休长假，就等于自动离职，再没人管得了你，所以迫不及待想添点乱，看点热闹？”
“嘁，就你？管我？”霍宇严讥讽寿卫国：“你还真把自己当棵葱了！”
说着，他上手想把寿卫国从门口拉开。
却不知，他的动手正中寿卫国的下怀，猝不及防下，反手被寿卫国制住。
秀才的宿舍内，听沃琳说完事情经过，其他人表现各异。
“哇，听着跟说书一样，”费娜丽表情夸张，“英雄救美呀，啊，不对，是美救英雄呀！”
高阳的表现和费娜丽如出一辙：“狗血，活生生的狗血剧，写出来就是一部电视剧呀！”
简赋对费娜丽和高阳嗤之以鼻：“也难怪你们俩王八瞅绿豆，能看对眼，要是我，绝对不会像沃琳一样傻乎乎的，人没帮到，还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简哥，要是你，你会怎么做？”小周问简赋。
“肯定是见机行事呀，”简赋分析，“沃琳给了人家钱，人家却一点表示都没有，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要是我，会继续暗中观察，看怎么个情况，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嗯，有道理，”小周嘿嘿笑，“要是我，不给钱，拉着他去吃饭。”
小周问高阳和费娜丽：“要是你们，你们会怎么办？”
费娜丽和小周对看一眼，费娜丽嘿嘿笑：“不清楚情况，我们不会轻举妄动，别人都绕开走，我们也不会去出那个头。”
“就是明哲保身呗，这种最没有建设性的意见，也好意思拿出来说。”简赋表示不屑。
他问秀才：“你呢，会怎么做？”
秀才睨了他一眼，嘴里轻飘飘吐出两个字：“吃饭！”
对没有发生的事做设想，他没这么无聊。
沃琳现在能安然地坐在这里吃饭，他的心也安静无比。
“嘁，真扫兴，”简赋觉得无趣。
继而又自来疯地来了兴致：“为庆祝咱们的虚惊一场，我再去弄两个菜来。”
咱们一定要喝个尽兴！
不过，这句话只在他喉咙里默默转了一圈，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这是他以前经常说的话，自从认识秀才之后，对于这句话，他就像戒酒一样，也给戒了。
接下来几天，沃琳的编制在计算机室，却每天做着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事，一天几趟往肿瘤科跑，和费娜丽一起去放疗楼倒除湿机里的水。
再就是往神经外科跑，看韩霆出了手术室没有，每次得到护士的答复都是：“还有手术等着韩医生呢，你放心，我们会照顾好韩医生的，我们也离不开韩医生呢！”
除了李院长和姚副院长外，神经外科就属韩霆做手术最厉害了，当此紧要时刻，李院长和姚副院长都有大把的事要处理，神经外科更离不开韩霆了。
车祸发生五天后，韩霆终于可以缓口气，他刚从手术室出来，护士长就告诉他：“李院长亲自打电话来，要你即刻去他办公室。”
第0638章【往昔不再】 韩霆的嘶吼
大雨前夕，天上乌云堆积，还没到下班时间，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
趁着雨还没落下，沃琳和费娜丽各自拿着手电，在还没到开路时间灯的情况下，冲进放疗楼，倒了所有除湿机里的水，然后费娜丽回家，沃琳回了宿舍。
进走廊门，沃琳看见自己宿舍的灯光映照在走廊上，门是开着的。
是韩霆回来了吗？沃琳不由加快脚步。
一进门，果然看见韩霆坐在宿舍里，沃琳很是兴奋：“你下班了，很累吧，想吃什么？”
连着几天日夜的担心和想念，突然看到了梦里思念的人，沃琳一时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唯有以惯常做的事，来犒劳自己的爱人。
没有得到韩霆的回应，沃琳才注意到，韩霆的脸严肃到近乎阴沉。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沃琳有些担心韩霆。
听说从车祸现场拉回来的那些伤者，有的抬进救护车之前就已没了生命体征，有的没坚持到医院就死了，有的是死在手术台上，而韩霆对他自己的工作认真到近乎苛刻，如果伤者是在他的手术中去世，他心里应该很难受吧。
韩霆问沃琳：“你是不是给了乞丐钱，还被叫去警局问话？”
“是，”沃琳没有隐瞒，解释，“那个是被地痞控制了，他不是乞丐。”
“我不管他是不是被人控制，只要他伸手要钱，他就是乞丐，”韩霆突然大吼，“你知不知道你当时有多危险，要是那个地痞突然冲出来抢劫，要是不止地痞一个人，而是团伙抢劫，要是那个乞丐和地痞根本就是一伙的，你一个单身女孩子，会怎么样，你想过后果没有？”
沃琳从没见韩霆发过这么大的火，她有些发愣，讷讷道：“我当时只觉得那个学生可怜，没想那么多。”
“那你长脑子是干什么用的？”韩霆吼叫的声音更加拔高，“为什么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以为这句话是凭空而来的吗，如果不是那个学生做事不动脑子，怎么会离家出走，怎么会受人控制，又怎么会落得受害者反成被告的下场？
“你一个女孩子，被叫到警局去问话，如果不是寿队长亲自给你做笔录，亲自送你回来，亲自帮你辟谣，而是换做其他警察给你做笔录，你想过会是什么样子吗？
“他们会对你这么客气，会对你这么细心，会管你是不是已经被谣言误传，会出面为你澄清吗？”
在韩霆的一句句嘶吼，一步步逼近中，沃琳步步后退，由于两个人的高度差悬殊，沃琳后退的步子又比韩霆逼近的步子幅度小很多，沃琳的脖子弯曲度越来越厉害，头顶已经近乎于和地面垂直。
“咚！”
沃琳的头顶撞到门框上。
她没觉得痛，更没有用手去捂头，就那样保持着仰视韩霆的姿势，头撞门的震动和韩霆的嘶吼，令她脑子发懵，头晕目眩，不知所措。
韩霆被怒火充斥的头脑，因这一声撞门的声响而猛然清醒，俯视着沃琳惊恐大睁的双眼，韩霆的心紧缩，怒火被心痛代替。
他伸手揽住沃琳的腰，将沃琳的头按在自己肩膀，埋怨：“傻妹妹，你怎么不知道躲呀？”
那么响的一声，沃琳的头肯定撞得不轻，他不敢用手摸撞到的地方，怕摸出个包来。
沃琳挣脱韩霆摁着她头的手，再次仰头，盯着韩霆问：“连着好几天做手术，你肯定累坏了，才会脾气不好，是不是？”
韩霆没有回答，再次将沃琳的头摁在肩膀。
“累了，就吃点东西后去睡觉吧，我不知道你哪天回来，每天都做吃的给你备着，冰箱里有好几样呢，你想吃什么，我给你热。”沃琳挣脱开韩霆，走向冰箱。
“我不想吃，让我再好好抱抱你，我就去睡觉，”韩霆从身后抱住沃琳，“真的是很累，从来没有这么累过，对不起，我的脑袋里满是浆糊，我都不知自己怎么就对你发火了，等我睡醒了，一定好好补偿你。”
他确实很累，可从小到大，比这更累的时候又何止一次两次。
为了脱离家庭的束缚，他努力让自己变强，连着两三天不合眼的次数，他自己都数不清，用累来解释他的火气，只能是借口。
他是真的没有控制住怒火，想到沃琳离危险那么近，他就后怕，就控制不住地发了火。
在李院长办公室时，李院长先是祝贺他副高职称已通过审核，医院决定聘任他为神经外科副主任。
现在的神经外科主任，实际职务本身就是副主任，之所以要再设一个神经外科副主任，是因为李院长打算将神经外科分成两个区，先让他在神经外科副主任职务上锻炼锻炼，等新的住院楼盖起来之后，再让他单独负责一个区。
然后，李院长又将沃琳协助警察破案的事告诉了他，狠劲把沃琳夸了一通，说是由于沃琳的善举，激发了市民的积极性，几天时间就帮助警察端掉了两个控制遗失人口行乞的团伙。
不过，为了保护沃琳的安全，市里还是决定，不将沃琳的事迹公布于众，医院也不对沃琳进行公开表扬，并且不会告诉沃琳本人她的善举引起的这个效应和这个决定，以免给沃琳造成不必要的负担。
据计算机室的人汇报，对于那个学生的被抓，甚至有可能会被判刑，沃琳心里可能有道坎儿，李院长让他开解沃琳，并把他的升职和有沃琳这么好的女朋友联系在一起，说他一定会福气连连步步高升。
谈话的气氛是一派祥和，他却是越听越心惊，后悔当时没有坚持把沃琳带回医院，否则沃琳也不会把她自己陷于危险之中。
“累又不是你自己造成的，不用补偿，你去睡吧，”沃琳转过身来抱了抱韩霆，玩笑，“你睡觉醒来最想吃什么，告诉我，我现在是没人管的孩子，不去上班也没人想得起我，随时可以为韩医生效劳。”
“怎么会没人管，秀才不是管着你吗？”韩霆查看沃琳的头。
还好，没有伤口，他从冰箱里拿出冰块，用毛巾包裹住，给沃琳敷头上被门撞到的地方。
沃琳从他手里拿过毛巾，自己敷伤处，玩笑着催他：“听说人累得很了，会神经不正常，所以你才会发火，你赶紧去睡吧，睡醒之后还给我一个正常的韩医生。。”
“好。”韩霆虽然还是不放心沃琳头上的伤，不过他也没有勉强自己。
他的怒火是暂时被心痛代替，并不是怒气全消，如果继续在沃琳这里待下去，他不能保证怒气不会再被激发成怒火，也不敢想，再起的怒火，会不会伤得沃琳更厉害。
离开沃琳宿舍的韩霆，并没有立即走开，而是站在沃琳看不到的地方，听到沃琳痛得嘴里发出抽气声，他的心跟着抽痛。
当他听到抽泣声时，差一点就冲回去，最终，他还是狠心离开，回了自己宿舍。
他讨厌看到人哭，不管是男人哭，还是女人哭，在他的眼里，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可如今听到沃琳的哭声，他的心竟然会痛，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他不知如何面对。
就在韩霆躺到床上的时候，沃琳无奈地擦了擦眼睛。
虽然她确实觉得委屈，兴冲冲对想念了好几天，终于见面的韩霆嘘寒问暖，得到的不是同样兴奋的回应，而是劈头盖脸的责问和怒火，可是她并没想哭，她明白韩霆是因为担心她才发火的，可是头实在撞得太痛，流眼泪不过是应激反应而已，抽泣也是因眼泪流进了鼻腔，堵塞了鼻子，下意识的动作。
被撞到的地方，由于冰块的冰镇作用而渐渐麻木，周围的头皮却因冰冷的刺激而有些痛，感觉有冰块融化的水流到头皮，沃琳赶紧拿开冰块。
对于她这种畏寒体质，冰水浇头可不是好玩的，用冰块敷头也是头一次。
沃琳本打算把毛巾连同冰块放进脸盆，刚一迈步，脑袋里面猛然抽痛，她差点歪倒在地。
赶紧稳了稳心神，沃琳朝脸盆走过去，脑袋里面越发剧烈地阵阵抽痛，头晕，恶心，头皮也开始一下下跳痛，使得她举步维艰。
沃琳心中叫苦，已长久未发作，几乎被她遗忘的头痛，可能因冰块的刺激而旧疾复发。
更难办的是，她无法像往常一样用手紧摁头皮以减轻症状，因为紧摁头皮会加深她头皮撞伤的伤情，内外夹攻的话，她会更难过。
“噢——”沃琳痛苦地低吼，慢慢蹲下，双手紧握成拳。
本已麻木的撞伤，疼痛复苏，加上头皮的跳痛和颅内的抽痛，沃琳感觉自己要疯了，她保持最后一丝不让自己撞墙而死的理智，将自己歪倒在地，蜷缩成团。
这样，她就做不到伤害自己。
可是，痛苦又让她无法一直保持身体的蜷缩，她时而会因头痛而绷直身体，而后又强迫自己又蜷缩回去。
“沃琳，你怎么了？”她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痛苦使她的视力模糊，残存的理智令她辨别得出声音的熟悉。
“烟——”
缓慢而饱含痛苦的字眼从沃琳的嘴里吐出，寿卫国有种被雷击的感觉，不过他没有迟疑，迅速点燃一支烟，将烟嘴塞进沃琳嘴里。
沃琳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她冲头顶模糊的人影笑笑。
谢谢，这个世界终于要宁静了。
进入沉静的世界之前，沃琳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这下可以睡个长觉了，没有痛，梦都不用做一个。
看着沃琳渐渐安静不动了，寿卫国蹲下，拿掉沃琳嘴里只剩半截的烟头，拨开遮盖在沃琳脸上的乱发，判断出沃琳只是睡着了，寿卫国松了一口气。
他将烟头捻灭，将沃琳抱起轻轻放在床上，拉被子将沃琳盖好，然后捡起地上的毛巾。
意识到毛巾的冰凉触感时，几块已经部分融化的冰块从毛巾中掉落，寿卫国蹙眉凝思。
霍宇严辞职后，刚刚转任人事科副科长的伍天明，临时被医院任命兼职安保科副科长，寿卫国是来找伍天明商议训练保安事宜的，路过沃琳的宿舍时，他看到了沃琳在地上的痛苦扭曲。
毛巾包裹冰块，一般是用来冷敷受伤而没有伤口的地方用的，难道沃琳的痛苦是什么地方受伤了？
想到这种可能，寿卫国仔细查看沃琳露在外面的皮肤，因为沃琳穿得厚，能使冰块冷敷起到作用的，只能是衣服没有遮盖的地方。
而且，他一个大男人，给女生检查身体的伤本身就不方便。
看到沃琳头上的伤，寿卫国倒抽一口气，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看着地上只抽了半截的烟，寿卫国再次皱起眉头。
他这些年走南闯北，接触过各种案子，不可谓见识不广，但他还没有见过抽两口普通香烟就让人睡过去的，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联想到那些曾经办过的案子，寿卫国心里无法平静，他打电话给李宗荣，询问抽烟有没有助人睡眠的可能。
“有啊，虽然这样的病例少见，但我还是有幸见过两例，”李宗荣解释，“准确的说，患者不是睡着了，而是对烟碱严重过敏导致的昏迷，烟碱，就是我们通常说的尼古丁，如果患者吸入的烟碱量不多，患者会自行苏醒，如果患者吸入烟碱过量，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会有生命危险？”寿卫国震惊。
“是呀，你怎么了，”李宗荣听出寿卫国的异常，“是谁抽烟昏迷了？”
“沃琳。”寿卫国说了大致情况。
“她现在怎么样？”自己的职工竟然有重症烟碱过敏者，李宗荣也觉得震惊。
“睡得很沉，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寿卫国边观察边陈诉。
“她抽烟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李宗荣再问。
“抽得很深，第一口就抽下去一大截，”寿卫国回想，“抽第二口之前稍微休息了一下，尚且还有意识，第二口抽得比第一口要费劲些，抽完第二口就昏了过去。”
“第二口抽得费劲？”李宗荣指示寿卫国，“抽第二口时显示出费劲，说明她摄入烟碱已经过量，你把她送去神经内科住院，以特殊病例入住重症监护室。”
能不特殊吗，他入行医学界几十年，这才是听说过的第三例重症烟碱过敏患者。
特殊时刻，床位比平时更加紧张，本院职工除非患有生命攸关的重症，都不能占正常床位，如果沃琳不以特殊病例住院，就是他李院长，也没有权力给自己职工开后门。
再说，他也没有夸大其词，重症过敏者，随时可能出现生命危险，必须入住重症监护室做实时监控。
“是，我这就送沃琳住院。”寿卫国挂了电话，抱起沃琳，脚步迅速而稳当地冲向住院部。
第0639章【往昔不再】 御用厨师
沃琳睁开眼，入眼是白茫茫的天花板，来回左右看，两边是各种监护仪，好熟悉的环境，沃琳内心苦笑，自己这是又住院了么，竟然还用上了监护仪。
不知，自己还有没有下一次住院的机会，或者是直接就醒不来了。
“沃琳，你醒了？”沙哑的声音有些熟悉，又觉陌生，沃琳微微抬头。
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从病床的一侧站起来，男人双眼通红，满脸憔悴，沃琳愣住。
“韩霆？”沃琳疑问。
“是我，你感觉怎么样？”韩霆内心紧绷的那根弦，噗，烟消而散。
五天五夜的担心和煎熬，谢天谢地，沃琳醒来的第一时间就认出了他。
“应该正常吧，”沃琳动了动身体，“就是没力气，不过头脑清醒，视物清晰。”
很多年没有住过重症监护室了，此情此景又唤起了她遥远的记忆，每次醒来，医生几乎都会问她同样的问题，不如她自己先试一试。
“我去叫医生。”韩霆在沃琳的额头落下轻吻，而后出了病房。
他自己就是本院神经科的顶级医生，可向来自持冷静的他，此时的心绪却静不下来，还是让同事给沃琳做测试吧。
靠在病房门口的墙上，听着病房里同事的提问，还有沃琳清晰的回答，韩霆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他，沃琳的头不会受伤，即使受伤，如果没有他，沃琳不会用冰块去敷受伤的头部，也不会刺激得旧疾发作，更不会因抽烟止痛，差点丢了性命。
沃琳的体质他清楚，却想都没想就用冰块给沃琳敷头部，无论是做为沃琳的男朋友，还是做为一个医生，这都是他的失职。
他更后悔的是，为什么没有在沃琳的宿舍外多站一会儿，确定沃琳真没事再离开。
从寿卫国叙述的事情经过来看，沃琳犯病的时候，他并没有入睡，而是躺在床上回想李院长和他的谈话，寿卫国抱着沃琳冲进住院部的时候，他正在纠结要不要去哄惹哭泣的沃琳。
如今想来，他后悔自己的纠结，如果当机立断去哄沃琳，沃琳也机会抽到寿卫国给的烟。
可是，现在想什么都没用，沃琳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五天五夜，身上接着各种监护仪导线，鼻子里插着输营养液的导管，手上扎着补水的针头，导尿管也是不可缺少的。
做为外科医生，这种场景，他已经司空见惯，不过那都是在别的患者身上，场景中这个人换成了自己心爱人的时，他几欲抓狂。
他发脾气时，沃琳体谅他，沃琳鬼门关前走一遭，也没有怪罪他，而他却不能原谅自己。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一个声音打断了韩霆的懊悔。
“老，哦，李院长。”韩霆站好。
李宗荣表情严肃：“怎么，你自己做了错事，我就不是你的老师了？你先不要想别的，目前最重要的事，是照顾好沃琳。”
他真的是后悔在韩霆最累的时候，和韩霆有那一场谈话，好心办了坏事。
说起来，沃琳的犯病，也有他的间接责任。
“是，老师。”韩霆改口，跟着李宗荣进了病房。
此时的沃琳，撤去了所有导管和导线，看到李宗荣，沃琳坐起来，礼貌地打招呼：“李院长。”
“感觉怎么样？”李宗荣的表情变得和蔼可亲，“能认出我来，说明头脑没有问题，身体其他部位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要是有，可一定要说出来，咱们不留后患。”
“嘻嘻，就是觉得没力气，”沃琳嬉笑，“可能是饿得吧？”
鼻子和喉咙的不舒服提醒她这个经验人士，她昏睡期间的饮食，是通过导管直接灌进胃里的，她其实并不饿，她这么说，不过是想活跃气氛，让自己显得没那么没精神而已。
连着昏睡好几天，身上能有力气才怪。
李宗荣乐呵：“哈哈，会开玩笑，看来是恢复得不错。”
他问沃琳的主管医生：“情况怎么样？”
主管医生道：“各项指标都正常，再观察半天，就可以出院了。”
“嗯，”李宗荣点头，半认真变玩笑地嘱咐沃琳，“以后再出现头痛的情况，可不能再用抽烟的办法止痛了，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至于引起头痛的原因，还有止痛的方法，他没有提。
沃琳昏睡的这五天内，本院所有的检查手段都用到了，CT，磁共振，血管造影，心电图，脑电图，血液化验，还有其他所有想得到有关联的检查，只要本院能做的，都做了，没有查出引起沃琳头痛的原因。
听韩霆说，沃琳之前犯头痛，都拒绝用止痛药，因为沃琳头痛的历史已久，有条件用得到的止痛药都用遍了，效果都不好，所以沃琳断定任何止痛药对她的头痛都没有用。
这几天的重症监护，沃琳一直昏睡，没有疼痛的症状，也就无法用止痛药，对如何为沃琳止头痛，李宗荣心里也就没底，因为他没有试过。
但有一点能肯定，烟碱绝对伤害沃琳的身体，昏睡就是实证，再严重，沃琳会长睡不醒，最严重的情况，就是失去生命。
“嗯，知道了，李院长。”沃琳礼貌地答应。
“好了，咱们这些灯泡都撤吧，再呆在这里碍眼，小心韩霆跟咱们急。”李宗荣打着哈哈，带着其他人全部离开，只留韩霆和沃琳在病房。
看着韩霆憔悴的样子，沃琳内疚：“你上班那么忙，还要担心我。”
很久没有犯病了，连感冒都没有过，她以为自己的身体已经和常人无异，谁能想到，这一次犯病竟然这么凶险，医生说她昏迷五天，期间几次抢救，连呼吸机都用上了。
“傻瓜！”韩霆把沃琳揽在怀里，其他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事情已然是这个样子，忏悔，于事无补，他以后只能对沃琳更好。
韩霆问沃琳：“你不是肚子饿了吗，想吃什么？”
沃琳反问韩霆，“有没有人因为我抽烟，对你说什么？”
她一个女生，因为抽烟而昏迷，这在世人眼里是违背常理的事，韩霆可能会因为这事而被说三道四，她担心这事会对韩霆造成困扰。
韩霆轻轻抚摸沃琳的头顶，笑道：“我的脸皮三尺厚，别人说什么我在乎过吗，再说，纵观整个医院，有谁的嘴皮子比你男朋友厉害，别瞎操心了，先说你想吃什么吧。”
五天时间过去，沃琳头上的伤基本已经恢复，可他还是不敢按曾经的习惯揉沃琳的头顶，唯恐一个不小心弄痛沃琳，虽然他知道自己这是心理作用，可他就是不敢。
“那倒也是哦，纵观整个医院，有谁的脸皮能有韩医生厚，”沃琳觉得韩霆说的有道理，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认真考虑起吃什么的问题，“我想吃西红柿鸡蛋面，可是又不想吃外面买的。”
本地饭店的菜谱上没有西红柿鸡蛋面，即使应顾客的要求，饭店做出西红柿鸡蛋面来，面条味道也不咋滴，沃琳想起在饭店里吃的西红柿鸡蛋面来，就没有胃口。
“咱不用去外面买，咱有御用厨师，随叫随到。”韩霆掏出手机。
沃琳好奇：“御用厨师，谁呀？”
“一会儿面条送来，你就知道了。”韩霆用手机编辑信息。
好吧，既然你要玩神秘，那我就不问了。
自己已经醒了，又没有什么不舒服，沃琳打算下地走一走，如果可以的话，她就出院。
做为医生，自然明白长期卧床对身体机能的损害，韩霆发出去信息后，扶沃琳下床。
“哎哟。”脚刚一着地，就因腿脚发软而打了个趔趄，沃琳惊叫出声。
“别急，慢慢来！”韩霆鼓励沃琳。
开始时，沃琳由韩霆扶着在病房里转圈，渐渐地，韩霆虚扶着沃琳，让沃琳自己走，最后韩霆完全脱手，双臂张开，像老母鸡护小鸡一样跟在沃琳身边。
有从病房门口路过的护士，看到韩霆对沃琳呵护的这么细心，都羡慕沃琳，觉得沃琳长相称不上漂亮，却能得到年纪轻轻就做了副主任的韩霆的青睐，是沃琳走运。
虽然心里羡慕沃琳，甚至有些嫉妒，却没人说什么。
医院里没谁不知道，韩霆不止对工作认真到苛刻，护起短来也不顾脸面，招惹韩霆的人，就得承接韩霆的怒火。
病房里，韩霆劝沃琳休息：“物极必反，不要逞强，恢复需要耐心。”
沃琳好笑：“说的好像我是残疾人一样，我是睡了五天，又不是五年，稍微锻炼一会儿就恢复了。”
韩霆不同意：“那可不行，你还没吃东西，哪来的力气。”
如果真让沃琳现在出院，沃琳回到宿舍后，肯定会闲不住，岂不是太便宜了那家伙。
“行，那我就成全你的神秘。”沃琳坐回床上。
就只走了这几圈，她就觉得腿软得好像要废了一样，要是再逞强下去，怕是又要丢丑了。
她可还没忘记，自己因住院而被韩霆第一次被韩霆照时，是怎么从厕所爬进爬出的。
韩霆拿过梳子，给沃琳梳头发，动作前所未有的轻柔，好似沃琳头上的伤还在。
当看到捧着饭盒进病房的寿卫国，沃琳惊讶：“韩霆说的御用厨师，就是您呀？”
寿卫国苦笑：“可不就是我吗，要不是我给你抽烟，你哪里会遭这份罪。”
“这怎么能怪您呢？”对于昏迷之前的事，沃琳是有记忆的，“如果不是您给我烟抽，我可能会受不了疼痛，用头去撞桌子，或者撞墙，后果比抽烟不会轻得了。”
抽痛，跳痛，加上外伤的痛，这是沃琳记事以来，头痛最厉害的一次，如果不是及时抽烟致使她昏迷，她真不知自己在受不了的情况下，会做出什么事来。
沃琳的话刚一出口，就被韩霆紧紧抱住，沃琳能感觉得到韩霆轻微的发抖。
寿卫国的虎躯不由一震，他很快镇定下来，把床桌放到沃琳面前，打开饭盒：“很久没有自己做过饭了，擀面条的手艺也生疏了，你先将就着吃，哪里不好，你提出来，我下次改。”
沃琳摇头：“韩霆就是闹着玩的，您别当真，您工作那么忙，哪有时间做饭，改天我请您，要不是有您，我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寿卫国睨了韩霆一眼：“呵呵，韩霆可不是这么想的，他恨不得把我当成面条吃了呢。”
沃琳的感谢让他惭愧，虽然是他的恰巧出现，及时发现了沃琳犯病，可也是因他给沃琳抽的烟，差点要了沃琳的命。
“你不用跟他客气，”韩霆嫌弃地回了寿卫国一个俾睨的眼神，“想吃什么，只管让他做。”
“你怎么说的还跟真事似的，”沃琳嗔怪韩霆，“寿队长工作那么忙，怎么可能有时间做饭。”
寿卫国接了沃琳的话：“我工作是忙，不过只要没有案子，我最近多半时间都会呆在医院。”
那天在李宗荣家，他跟霍宇严一番博弈后，霍宇严终于说出了近段时间放纵自己的理由。
医院大发展，新任命了不少副主任、副科长、股长、组长之类，临床科室主任和职能部门的科长，也都提高了待遇。
只有他这个安保科长，没人疼，没人爱，原地不动，待遇不变，老婆因为这个事情，总是埋怨他没有本事，被人看不起。
心中烦闷，他最近确实嘴巴快了点，临场发挥尽情了点儿，越是给别人添乱，他就越是觉得心里解气。
可是解气之后呢，他的心里更加烦闷。
霍宇严向寿卫国吐露，有个保镖公司挖他去做总教练，薪酬比现在高得多，他动了心，但考虑到保镖公司是私人办的公司，随时有失业的危险，他又下不了决心辞去医院的工作。
要知道，他能从社会人士做到医院安保科长这个位置，是费了很多苦心的，而且他拖家带口。
对于霍宇严的犹豫，寿卫国没有给出建议，他光棍一条，对拖家带口的人，不是很理解，何去何从，是老战友自己的事。
谈话后的第二天，霍宇严就辞职离开了，没有做任何的交接。
安保科突然间没了主心骨，伍天明一个人兼职两个科，有些忙不过来，他这个刑警大队长，被李宗荣招来做临时安保科长。
说起来是大材小用，可谁让他经常出入Z医院的，除了伍天明，目前只有他管得了那些保安。
第0640章【往昔不再】 费娜丽占小便宜
沃琳出院后第三天，加速器运到。
此时离沃琳从首都回到医院的时间，已经近乎过去了一个月。
在押运司机范工的指挥下，工人们把大大小小的箱子卸下车，小箱子堆在放疗楼大厅，大箱子放在放疗楼外的露天空地上。
不放在外面不行啊，放疗楼的留的入口太小，大箱子根本进不去。
范工眉头紧锁：“这样不行啊，虽说我们在机器装箱时，各个部件都做了防水包装，可并不是完全密封的，你们这儿天气潮湿，春天最潮，几乎天天下雨，要是机器部件受潮，安装机器的时候，时不时冒个烟儿什么的，这不是耽搁你们的事儿吗，电子器件，它更受不得潮！”
这话说的有技巧，耽搁你们医院的事，反过来听，就是耽搁他们自己的事。
因为天气潮湿，时不时烧坏机器的器件，不止耽搁他们的安装进程，还要搭上新的器件，那可都是成本呀，保修期内换器件，医院是不用出钱的。
用雨布遮住箱子都没用，因为空气本身湿度太大，明面上的雨遮住了，却挡不了湿气往箱子里钻，能把箱子运进机房最好，他看过机房，里面有除湿机运转，空气湿度比外面明显低。
范工是加速器厂的电子工程师，并不专职干货运，只有要运加速器到医院的时候，他才被指派为货车押运工，开货车的有专业师傅。
不过，只要范工没出差，凡是押运加速器的活儿，就都是他干，所以这些年范工跑的地儿比其他工程师都多，对全国各地的气候特点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哪个地方什么时候会下多大的雨，都说得八九不离十。
沃琳在加速器厂学习时，虽然和范工打交道很少，但时常会听陈新宇和其他人玩笑说，范半仙儿今天又预测到哪里下雨了，或是哪里因天旱没雨，附近村民提着水桶去河里捡鱼。
“您说怎么办好，我找领导解决，也好有个方向。”沃琳请教范工。
范工仰头看看天，又围着放疗楼转了一圈，指着朝向空地的墙，道：“拆了这面墙！”
“拆墙？”沃琳惊讶。
看着贴得漂亮整齐的墙砖，沃琳觉得范工的提议有些不可思议。
“怎么，觉得可惜是不是？”范工猜中沃琳的心思，乐呵，“比起机器部件的损坏，这面墙根本不算什么，不过就是重新砌起来费点时间而已，可是为了咱的机器，这墙还得拆。”
沃琳看看放疗楼的大门，问范工：“如果把门再扩大，是不是和拆墙一样的效果？”
范工摇头：“不一样，大门离得远，就是扩大了，箱子运进去也费事，还是拆墙利索。”
大箱子就堆在他指的那面墙跟前，把大箱子转个方向从入口处运进去，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可那样的话，浪费时间更多，也增加了风险系数。
毕竟，这些箱子基本都要靠人工运进去，搬运过程中，工人们如果掌握不好平衡，箱子翻倒，损坏器件只是可惜，要是砸伤了人，那可就是大事了。
要知道，其中有几个箱子，每个都有好几顿重，真要砸了人，那可不是好玩的。
用叉车运箱子的话，地界太小，叉车的用武之地有限。
不如就近运，一来可以降低风险，再来可以早点完事。
早完事，早放心。
好吧，这方面您是专家，我听您的，沃琳打电话向裴科长汇报情况。
裴科长很快到了现场，他的想法和沃琳最初的想法一样，扩大入口，箱子从入口运进去。
但范工坚持要拆墙，把理由又给裴科长说了一遍，重点强调安全问题，两人经过一番仔细讨论，裴科长接受了范工的说法。
可拆墙这事，裴科长也不能随便拿主意，安排沃琳陪范工去吃工作餐，裴科长找李院长请示这事。
“真是麻烦，这明摆着的事，又是请示又是汇报的。”范工嘟囔。
眼见着要下雨了，范工指挥工人们用大块的雨布遮盖住箱子，怕雨布被风吹起来，他又拜托工人们找来绳子，将雨布捆在箱子上，这才跟着沃琳去吃饭。
这次吃工作餐的地方，改在了食堂楼上。
医院门口的建筑被拆除，马医生的饭店也没有幸免，因为打工作餐主意的饭店太多，为避免麻烦，医院干脆在食堂楼上整个一层楼装修成了雅间，自己招待工作餐，职工也可以利用雅间小聚。
现在的食堂，搬到了科教科楼下，这也是沃琳回医院后，发现的一个变化很大的地方。
所谓的科教大楼，只不过是个名称而已，八层高的楼房，科教科其实只占两层，就是三楼和四楼，一楼和二楼是食堂，五楼是医院的会议室，六楼是职工娱乐室，平时都是闲着的，周末晚上会举办舞会，七楼和八楼，是宾馆，范工就住在七楼。
沃琳点菜的时候，意外碰到了高阳和费娜丽。
“你们在干嘛？”沃琳问两人。
这小两口拿着菜单，既不点菜，也不说话，神情说不上是兴奋，还是忧愁，总之就是有点怪。
费娜丽挽住沃琳的胳膊，娇声娇气：“沃琳姐，我们在选结婚那天的菜，可又拿不定主意。”
“你们，不会打算在食堂办婚宴吧？”沃琳顿时有种在看老电影的既视感。
两个人虽说已经结了婚，也已经住在了一起，不过还没办婚宴，因为还没到秀才给他们看好的日子。
高阳苦笑：“是呀，我也是说呢，咱们再不济，也去店里摆两桌，在食堂里弄，太寒酸了。”
费娜丽瞪高阳：“寒酸什么，自己买材料，食堂加工，卫生又省钱，还比店里的料要足！”
“说是这么说，”被费娜丽这一瞪，高阳的声音立马降低八度，“可是传出去，不好听。”
“不好听就不听，”费娜丽的视线又转回在菜单上，“别人嘴上过瘾，能替咱们过日子吗？”
“对，就是这么个理儿！”范工因费娜丽的泼辣劲，来了兴致。
他撺掇费娜丽：“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是面儿咱还是要的，一辈子就这么一回，不能每次回忆起来，都是满嘴的食堂味儿，那多遗憾呀，您呀，得换个法子。”
“那您说，我们该换个什么法子？”高阳抢在费娜丽之前说话，可算有人替他说话了。
范工出主意：“既然是自己买材料，那就在自己家里做呀，何必在食堂呢，你买的料再足，也保不齐加工的人给你偷个工，减个料什么的，岂不是给自己招闲气，添堵。”
沃琳也好奇：“是呀，秀才给你们做的筹划，不就是自己做吗，怎么又想起来食堂了？”
费娜丽噘嘴：“沃琳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房子只有那么大，自己做酒席，地方不够大，转不开呀，我和高阳也讨论过了，他说的菜，我觉得不合适，我说的菜，他又说不符合这里的习惯。”
“哦，我算是明白了，”沃琳哭笑不得，“家里地方小不过是借口，你们俩是因为饮食习惯不同，起了分歧，才决定让食堂给加工的，反正大家平时都吃食堂，不怕谁不习惯。”
“这样难道不好吗？”费娜丽觉得自己的这个决策很英明，“省得众口难调！”
“这种事我没经验，你们自己觉得好就好。”沃琳表示她也没主意。
留高阳和费娜丽继续纠结，沃琳点了菜，和范工进了雅间。
点的菜已经上齐，服务员又给上了两个菜。
沃琳觉得奇怪：“我们没点这么多菜呀，是不是弄错了？”
“没错，没错，菜是我点的。”费娜丽应声而进，后面跟着有些难为情的高阳。
费娜丽拉着高阳坐下，很是热情地招呼范工多吃菜，同时埋怨沃琳：“沃琳姐，我记得工作餐的标准是四菜一汤，我看沃琳姐你刚才只点了两个菜，这怎么行啊，慢待了辛苦给咱们送机器来的范叔叔。”
“哈哈哈，谢谢了啊，两个菜足够了，不过您给甜菜是您的心意，这个情我得领。”范工打哈哈。
沃琳笑笑，心里摇头，这个费娜丽，真是个人精，明摆着是来蹭饭的，还说得振振有词。
她虽然只点了两菜一汤，可每个菜的分量都特别足，两个人吃还有得剩。
服务员把费娜丽和高阳的碗筷上齐，费娜丽给她自己和高阳到了茶，拉着高阳站起身敬范工：“咱们下午还要上班，中饭就不喝酒了，我们以茶代酒，敬范叔叔您一杯！”
这小丫头，蹭饭就蹭饭吧，还耍起了花头，可看这架势，做为东道主，沃琳自己一个人坐着也不合适，她端起茶杯站起，先向范工介绍费娜丽和高阳：“费娜丽，我们放疗科的技师，高阳，她的爱人。”
高阳做补充：“我也是以放疗技师招进医院的，因为肿瘤科迟迟没有影子，我又实在酷爱计算机，而且恰巧遇到好机会，我也就改行了。
“虽说我不在放疗岗位工作，不过既然有过这个经历，也算得上是放疗行业的半个成员吧，哈哈哈。”
“哈哈哈哈，原来你们小两口之间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呀，”范工笑得爽朗，“来，祝二位新婚快乐，永结同心，和和美美，白头偕老！”
有了费娜丽这种活跃气氛的开场白，高阳也抛却了他的尴尬，嘴巴本就很能说的他，和健谈的范工，两个人天南地北，聊得那叫个欢。
欢声笑语中，费娜丽从角柜拿出四个一次性饭盒，往其中两个饭盒里夹了些菜，边夹菜边解释：“高阳科里的同事还在加班，外面下雨了，他们肯定懒得出来吃饭，这个等下给他们带过去。”
范工把菜盘子往费娜丽跟前推：“加班那是辛苦，多夹点，这么多菜，咱们肯定吃不完。”
“已经够了，这么多足够他们吃了。”费娜丽嘴里说着够了，手上动作飞快，两个饭盒都已差不多装满了，这才往另外两个饭盒里装米饭。
心里打算着小九九，晚上她和沃琳一起陪范工吃工作餐，高阳把饭盒里的饭菜用微波炉热一热吃，既省了做饭，还能省一顿饭钱。
高阳嘴巴能说，费娜丽会来事儿，范工健谈，一顿工作餐下来，沃琳基本都在听热闹，偶尔插话问一下自己感兴趣的问题，或是给那两口子聊不下去的话题，做些补充。
现在的沃琳，依然可以称得上足不出户，但有着见多识广的韩霆的影响，她对自己以前从没涉足过的领域，也有了些了解。
虽然现在依然没有涉足这些领域，但最起码和别人聊起天来，多了些搭腔的话题。
高阳和费娜丽的聊天内容，吹牛占大部分，而沃琳的补充，是韩霆切切实实见识过的。
有着韩霆的影响，沃琳现在看的书，更杂。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四个人都没有带伞，站在走廊上，遥看大雨中放疗楼旁一个个雨布包裹着的大箱子，范工问沃琳：“你们医院靠谱不，能不能把墙给拆了？”
如果雨一直这么下，墙又拆不了，箱子就只能一直在雨中淋着。
下雨打滑，更不敢绕个弯从入口处把箱子运进楼里了，用叉车也不行。
有句谚语说，春天打雷，遍地是贼，意思包含，春天打雷属于气候异常，少见。
不过，这个谚语是相对北方的天气来说的，在南方，春天打雷是常事，要是一个雷劈下来，刚好劈到箱子，那可就麻烦了。
范工问的这个问题，沃琳还真不好给予肯定的回答：“您别急，我问问裴科长。”
沃琳打电话给裴科长，得到回复：“工人已经安排好了，龚师傅领去了放疗楼等着呢，范工说怎么拆，咱们就怎么拆。”
“你们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先过去看看！”范工说着话，冲下楼去。
另外三人还没反应过来，范工已经冲进雨幕中，瞬间湿透全身。
“你们俩呆着，雨小了再下去。”高阳嘱咐完费娜丽和沃琳，随即也冲下楼，冲进了雨幕中。
费娜丽心疼高阳，埋怨：“你说这范工，急什么呀，再急也不用急在这一会儿吧？”
沃琳好笑，吃饭的时候，费娜丽一口一个范叔叔地称呼范工，这会儿因范工连累得高阳淋雨，范叔叔就变成范工了。
第0641章【往昔不再】 寿卫国被压榨
大雨持续的时间不长，几分钟后，雨势开始减弱。
又过了十几分钟，雨虽然没停，可也只比毛毛雨大了那么一丁点，对于已见惯南方多雨天气的沃琳，这样的雨势，和不下雨没多大区别。
“走，下去。”沃琳招呼费娜丽，自己率先往楼下走。
“等雨不下了再走，”费娜丽拉住沃琳，“你的病刚好，不能淋雨，有高阳在那儿呢，不急着过去。”
“没事，”沃琳对这种小雨不在意，“我那是因为对烟碱过敏，不是天气的原因，这点雨淋不着我。”
费娜丽虽说喜欢占点小便宜，耍点小心眼，但心地是真的善良，沃琳不但不会对这样的费娜丽有反感，反倒觉得费娜丽挺可爱的。
在费娜丽解释给高阳的同事带饭的时候，沃琳的心里就在好笑。
高阳科里的同事，除了秀才和小周，没其他人，秀才的嘴被简赋养刁了，已很少在食堂吃饭，小周因自己的饮食习惯，更是对食堂里的饭很排斥，两人的厨艺都不咋滴，硬是凑在一起做饭吃。
尤其是下雨的时候，那两人更不会往食堂跑。
比起食堂来，宿舍离计算机室近得多。
所以呀，费娜丽所谓的送饭，应该是往家里送。
沃琳和费娜丽到了放疗楼，只看范工和工人们，没看到高阳。
“我让他回去了，穿着湿衣服容易生病，他那小身板，哪里能和我这常年在外跑的人比。”范工解释。
还不忘给工人们戴高帽：“再说了，我方言听多了，师傅们都很聪明，沟通起来一点也不困难，没小高当翻译，也不会耽误事儿。”
墙是从里面拆的，工人们把拆下来的砖用担子挑出去，摞在外面的空地，范工做总指挥。
外面下雨，搭架子拆墙怕脚底下打滑发生危险，里面堆满了箱子，不小心计划，对双方也都不利。
费娜丽喜笑颜开：“范叔叔，您也赶紧把衣服换了吧，身体再壮实的人，也经不住长时间被湿衣服裹着，我回去看看高阳。”
又向沃琳说明：“沃琳姐，我就只回去看看，很快回来。”
说完，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
“哈哈，这小丫头有意思！”范工问沃琳，“她没在背后骂我吧？”
“您怎么会这么想？”沃琳反问。
她是没骂您，可也没少埋怨您。
“这还用问吗，”范工乐呵，“别看小丫头管她爱人管得严，其实很紧张她爱人，不是因为我的急性子，她爱人也不会淋雨，她能不骂我？”
呵呵，还真让您说准了，沃琳佩服范工的神眼。
不过，人家心知肚明是一回事，可她却不能明面上承认。
她催范工：“您也赶紧把湿衣服换了吧，这边的天气潮湿，本就容易感冒，不能硬扛，我在这儿看着，师傅们有什么需要的话，有我呢。”
“成，我这就去换衣服。”范师傅没再客气，大步出了放疗楼。
“你也回去休息吧，拆墙又用不上你，干熬时间有什么意思？”寿卫国不知什么时候进的放疗楼，突然在沃琳身后发声。
沃琳摇头：“我回去也没事干。”
李宗荣临时叫寿卫国来管理安保科，却没给寿卫国安排住处，寿卫国自己也没把这事当回事，反正他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随便在哪儿凑合都行。
韩霆邀请寿卫国住在单身宿舍，但不是和他自己住一个宿舍，而是让寿卫国住在伍天明宿舍里，美其名曰，有利于开展安保科的工作，实则是打着压榨寿卫国的主意。
只要寿卫国有空，韩霆就挤兑得寿卫国给沃琳做饭，顺便解决他自己的吃饭问题。
挤兑寿卫国的理由还是那句话：“要不是你给沃琳抽烟，沃琳也不会鬼门关前走一遭，你得补偿！”
补偿就补偿，难得有机会过一把自己做饭的瘾。
于是，堂堂刑警大队长，当起了伙夫，一个人负责起来韩霆、伍天明、沃琳，还有他自己的伙食。
当然，三天时间，他也就只做了两餐中饭，他负责医院安保科，却不能丢了本职工作，这两餐中饭，还是挤时间做出来的。
今天是第二餐，饭做好，既没看见他要补偿的正主儿出现，也没见着另外两个人的影子，一打听，才知正主儿去吃工作餐了，另外两个人出去下馆子了。
有仪器到场，安保科都要安排人在现场巡逻值班，寿卫国自己先来勘察现场，然后再决定怎么安排放疗楼的排班任务。
以往这种事都是伍天明安排，这次因为寿卫国对放疗楼好奇，也就自己过来看看。
“没事就睡会儿吧，或者坐着看书都行，我安排的人等下就到了，不会耽搁你们的事，这里乱得，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寿卫国劝沃琳。
箱子可以坐，但都整齐的摞着，要坐，除非费劲爬上去。
楼梯台阶也可以坐，但潮湿冰凉，而且没有看到可以当垫子的东西，直接坐上去肯定难受。
沃琳这次的犯病不同往日，以往犯头痛病抽烟，睡醒后就没事了，这次醒来已经好几天了，手脚却总使不上劲，可是住院期间做了各种检查，并没有显示她哪里有问题。
寿卫国现在天天面对沃琳，他心里说不上是自责，还是怜惜，只要沃琳在他的视野范围，他就忍不住不想沃琳受累。
他心里也明白，这就是韩霆那家伙敲诈他补偿沃琳的原因。
现在的沃琳，如果想自己做饭，只能煮速冻饺子，或是热速冻包子之类，而且还得有个前提，有人提前用桶给她提水到宿舍，否则让她自己用蒸锅去水槽装水的话，她就得用两条胳膊整个抱着蒸锅了。
用手端锅，她撑不了那么远。
沃琳说她回到宿舍没事，寿卫国明白沃琳的意思，沃琳手脚用不上劲，回到宿舍也是干坐着。
“行，那我就回宿舍休息会儿，等会儿费娜丽来了，你给她说一声，我过会儿就来。”沃琳不再逞强。
“你不用过来了，”寿卫国嘱咐沃琳，“费娜丽那小丫头比你机灵。又不是安装机器，现在只需要一个跑腿传话的人就行。”
沃琳笑笑，没有说什么。
费娜丽确实比她机灵，可费娜丽现在的心思都在她那刚建成的小窝里，哪里能安心在这里呆得住。
沃琳回到宿舍，出乎意料地看到韩霆在拾掇宿舍，她觉得不可思议：“你今天不是值班吗？”
韩霆虽然已升任副主任，可因为科里缺人手，韩霆照样和别的医生一起轮班，而且，以韩霆对工作的认真，这种上班时间跑回来做私事的行为，还真是让人想不通。
“姚副院长临时安排了别人值班，我下午休息。”韩霆只管忙活着拾掇，都没有顾得上正眼看沃琳。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沃琳捕捉到了韩霆情绪中的异常。
韩霆的动作稍微顿了一下，又接着忙活：“等我拾掇完了，再和你说，你先睡一会儿。”
不用想，他也知道沃琳的身体这会儿肯定很难受。
“行，要是我睡着了，你记得叫我啊。”沃琳靠在被子垛上。
韩霆按照自己的习惯，拾掇好沃琳的宿舍，看沃琳老半天没动，呼吸也绵长均匀，以为沃琳睡着了，他弯腰准备抱起沃琳，也好把沃琳在床上放好，让沃琳睡得舒服些。
沃琳坐了起来：“我没睡着，一会儿还得去科里呢。”
以前的她不靠闹钟睡不醒，这次生病出院后，睡眠质量反了过来，睡觉时总处于半梦半醒间，看似睡着了，可身边有什么动静她又知道。
“该睡就睡，对工作再上心，也比不上有后台的人一句话。”韩霆强行抱起沃琳放在床上，语气不善。
沃琳坐起，盯着韩霆问：“你在说什么，有谁惹你了吗？”
韩霆却不敢看她的眼睛：“没什么，我就是后悔不该对你发脾气，搞得你到现在都还恢复不了。”
“别岔开话题，”沃琳起身半跪在床上，双手捧住韩霆的脸，试图扳得韩霆看着自己眼睛，“说真话！”
“好，好了，我说真话，用不上劲就别逞强了。”韩霆顺势坐在床沿，让沃琳坐下靠在他身上。
调整了一下情绪，韩霆将心事徐徐道来：“今天田院长找我谈话，问我愿意你在物资设备科上班，还是在计算机室上班，我觉得奇怪，你是肿瘤科的，田院长兼任肿瘤科主任，他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我问出心里的疑问，田院长说，一个人只负责维修一台机器，这是浪费人力资源和医院的财力，医院以前从没有过这个先例。
“他说你在维修组学习那么久，对医院的仪器都很熟悉，应该去维修组工作才对，鉴于维修组现在已改制，那你就应该去物资设备科，裴科长正好缺一个制衡维修组的人。
“或者你就待在计算机室也可以，计算机室缺人，你又是计算机室主任亲手培养出来的人，将来的发展肯定会比在肿瘤科强。
“既然你专门外出学习了放疗机器的维修，放疗机器使用时出问题，肯定是你修，不会浪费你的才能。
“我问田院长，这是沃琳的事，为什么要问我，田院长说，沃琳是你女朋友，谁不知道你韩霆是个刺头，不先做通你的工作，到时候你女朋友还没说什么，你先闹起来了。
“我就说，说田院长既然知道我是个刺头，就应该明白我的工作不是这么容易做得通的，田院长你是业务院长，人事安排好像不是你的职责范围，我劝你，不擅长的事就不要去做，省得给你自己找麻烦。”
韩霆说到这里，停住，等着沃琳问他问题，沃琳却没有吭声。
他问沃琳：“你不觉得田院长奇怪吗，别的主任都是想方设法往自己科里撸人，他却要把人往外推。”
“是呀，我刚回来的时候，就觉得有个坑在等着我，”沃琳苦笑，“可是，我又找不出头绪来。”
韩霆皱眉：“怎么回事？”
沃琳心里有些乱，叹口气，缓缓摇头：“你接着往下说，我听听。”
“好，”韩霆继续说下去，“我扔下这句话，就离开了田院长办公室，反正我是公认的刺头，得罪个院长不足为奇，我也不在乎。
“我越想这事越觉得蹊跷，因为田院长是个有名的工作狂，从来懒得操心和他的业务无关的事，怎么这回就针对起你来了。
“还有，办公区内他的院长办公室对他来说，一直以来就是个摆设，怎么今天为了谈你的事，他还跑到办公区来了，这就更不正常了。
“路过院办，看到齐春红那家伙装模作样在练字，我想起，那家伙现在是院办副主任，说不定知道些什么内情，就去问那家伙，结果……”
韩霆咬牙：“那家伙说，我就是个蓝颜祸水，还好意思问他！”
“是吗？”沃琳随口道，“难不成是哪个千金小姐看上了你，利用人脉给我这个碍事的人挖了个坑？”
韩霆摸了摸沃琳的头顶：“屁的千金小姐，但确实是看上我了。”
“哦?”沃琳坐直，转过身子看着韩霆，饶有兴致地问韩霆，“你的意思是说，我又多了个情敌，是谁这么想不开，主动招惹你？”
李亚迪很久没出现了，是不是有人看她过得太自在，也想弄个动静出来，让她不得安宁。
韩霆不满：“你男朋友有那么糟吗，怎么就不能有人主动招惹我了?有情敌你不是应该生气吗，我怎么看你反倒挺高兴。”
沃琳嬉笑：“要是不糟，怎么那么多年都没女朋友，不是死皮赖脸缠上了我，你现在还光棍一条呢，所以呀，你惹的祸当然是你负责清场，我只负责看结果好了。”
说完，她又重新靠在韩霆身上。
就算你心里真这么想的，也不用说得这么明白吧，感觉自己很不受待见一样，好没有成就感哟！
韩霆不满地揉了揉沃琳的头发，继续叙述事情的经过。
第0642章【往昔不再】 坑
事情已经发生一段时间了，做为死党，没有及时告诉韩霆，还被韩霆逼上门，齐春红本着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把伍天明也拖下水。
为了避人耳目，三人找了一家饭店，要了一间包厢，密谈。
这事说起来并不复杂，就是人事科的小何，看上了年轻有为多才多艺又放荡不羁的韩霆，觉得这样的男人才有男人味儿。
这就是齐春红为什么不待见人事科的原因，因为小何有事没事总喜欢向他打听韩霆的事，问得那叫一个仔细。
齐春红自承脸皮够厚，可从小何嘴里问出来的有些话，连齐春红都说不出口，对于这个女人，他是无比的反感，却也不得不面对。
院办和人事科本就是对门，两个办公室很多公事都要协作，他能不面对小何吗。
说实话，他对沃琳的不待见，也是出于迁怒，因为小何打听韩霆的事，自然会连带问沃琳的情况。
反正只要和韩霆沾边的女人，都让他心烦，管你有意还是无辜。
为了除掉沃琳这个绊脚石，在一次院务会上，作为人事科唯一参会人员，又是书记员，坐于会场的小何，突然举手，说是沃琳在外学习期限早已超过，却至今没有归院，且没向人事科请假，原因是沃琳想趁着待在首都的机会，钻营跳槽，留在首都那个繁华的地方。
小何很是愤慨地提议，沃琳这样的人，应该给予开除处罚。
人事科长当场就懵了。
新的一年大学生毕业季在即，也是成熟人才跳槽的黄金时段，这段时间他忙着各处招聘人才，一个月有多半个月不待在z市，还真不知道这事儿。
这事不能仅凭小何一人之词，就断定是沃琳的错，可也确实没谁能证明沃琳请过假，或是续过学习时间。
为了安抚人心，李宗荣一面说“我们的职工都是爱医院的”，说是据他所知，沃琳不止在加速器厂认真学习，还加班加点补充知识的不足，这样的职工应该予以额外奖励，学习期间的绩效全额发放。
但这事需要暂时保密，以免引起其他在外学习的职工不满，等以后这种事形成制度，再行公布。
另一方面，李宗荣指派院办和加速器厂联系，询问这事的实情。
春节的时候，李宗荣自己就在首都，已经过了正月初七正常上班时间，他也确实没有看到沃琳，只听韩霆说沃琳的带教工程师还没有上班，所以沃琳也还待在老家。
可那是韩霆的一面之词，事情的真相是什么，还得经过核实。
当时负责和加速器厂联系的，正是院办副主任，齐春红，对方和齐春红对接的，是市场部的经理。
对方说明，加速器的前期调试工作确实至少需要三个月时间，但沃琳有没有和医院说明，并向医院续学习时间，这是医院内部的事，沃琳不需要向他们厂报备。
这是间接而含蓄地告诉齐春红，你们想年后马上就安装机器，这是不可能的事，不是我们不守约，是技术上的活儿就得需要这么长时间。
至于和沃琳有关的其他事，市场部经理只是告诉齐春红，沃琳确实天天跟着工程师学习，可到底沃琳有没有跳槽的心思，他们不是沃琳肚子里的蛔虫，不可知道沃琳在想什么。
韩霆当时就骂起来了：“老子在首都呆了那么长时间，老子怎么不知道沃琳要跳槽，只看到沃琳白天晚上加班，这么污蔑上进的人，他妈的就不怕半夜梦游被车撞死。”
伍天明嗤笑：“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你这个祸害，你再骂得厉害点，小心报应在你自己身上。”
一句话让韩霆哑火。
是呀，不是因为他，沃琳哪里会遭受这无妄之灾。
沃琳看似傻乎乎软弱可欺，其实沃琳更像一个久经世故的智者，她不喜欢无谓的争执，只想安安静静做她自己想做的事。
正是因为沃琳的这份大智若愚似的安静祥和，使得他这颗暴躁不安的心，才渐渐得以安然下来，戾气也正慢慢离开他的身体。
他越来越觉得，现在的自己才算是真正意义的活着。
听韩霆说起齐春红联系加速器厂的事，沃琳说起了她刚回来时遇到的怪事：“怪不得，我去物资设备科报到时，裴科长阴阳怪气地说我是医院里了不得的人物，没有向医院申请，擅自延长学习时间，除了我，医院还没有第二个敢这么干的人物，有人在院务会上提出这个问题，院务会决定不但不处罚我，我在外学习期间的绩效还全额照发。
“我向裴科长说明当时我给人事科打过电话了，是人事科的小何说的，让我只管好好学习，学习结束后回来记得补办手续，结果裴科长竟说让我以后不要再提这事，也不要找小何求证。
“然后我又被李院长叫了去，李院长向我打听沈老师的情况，问得很仔细，期间一句关于我外出学习的事都没提，在我离开的时候，李院长像是突然想起这事一样。
“说我在厂家加班加点学习的事，他已经从厂家那里核实过了，做为对我认真学习的嘉奖，我在外学习期间的绩效工资照发。
“李院长还嘱咐我，这事我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不要外传，还说他把裴科长没有说透的另一半话说明，就是要我心里不要存疙瘩，好好工作，努力总会有回报。
“现在想来，裴科长和李院长应该是联合唱了一台戏，目的就是把小何污蔑我跳槽的事先忽悠过去，安排小何先出去避风头。
“因为我去李院长办公室的时候路过人事科，当时小何还在，而且小何看到我时有些慌张，可当我从李院长办公室出来，去人事科办归院手续时，小何就不在那里了，第二天我再去，伍哥说小何被借调走了。”
“没错，小何确实是在你待在李院长办公室期间离开的医院，”韩霆咬牙切齿，“还有，伍天明给你办归院手续，把你安排回计算机室，都是裴科长一手安排的。”
伍天明确实是临时被通知转任人事科副科长的，齐春红也是临时被顶头上司李主任要求去通知伍天明的，两人事先都不知道这个安排。
至于裴科长现在已经不是人事科长了，为什么由他安排伍天明这么做，他只需要一句话，这是李院长的意思，就足够了。
伍天明在裴科长手下干过好几年，在感情和习惯上，都自然而然倾向于服从老上司。
而且，裴科长能被称之为老狐狸，自然每做一件事都是有深意的。
这个深意是什么，三个男人做出了各种猜测，可最终都被他们自己推翻了，理由如同沃琳向裴科长提出的疑问，她不过是一个小喽，她的事怎么有资格上院务会。
沃琳不过是一个刚上班不满两年的新人，不显山，不露水，分量实在太小，裴科长和李院长弄得这一出又一出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讨论无疾而终，齐春红和伍天明各自回家和回宿舍，韩霆本来打算回科室的，路上他突然想起一个关键人物来，那就是秀才。
沃琳学习放疗仪器归来，肿瘤科已经成立，放疗仪器是用来治疗肿瘤的，沃琳去肿瘤科，刚好实至名归，可偏偏沃琳被安排回计算机室继续待着，聪明如秀才，不可能不知道原因。
或者，这事本来就和秀才有关？
秀才能从他自己的世界中解脱出来，沃琳虽属无意，起的作用却也关键，秀才就如同那刚出生的雏鸟，对沃琳有着雏鸟情节，他舍不得沃琳离开，做为一个科室主任，他有权利申请将沃琳留在计算机室。
想到这个可能，韩霆突觉心慌，秀才只是性格冷淡而已，但他不得不承认，秀才很聪明，且心无旁念，这样的人，将来的成就不可估量。
沃琳和秀才之间，已经互相习惯对方，如果秀才对沃琳真有想法，他防不胜防。
韩霆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打电话给秀才，问秀才知不知道沃琳被留在计算机室的原因。
秀才不紧不慢吐出四个字：“去找源头！”
挂掉电话的秀才，嘴角挂着鄙夷的冷笑，所谓的真爱，不过是还没有触碰到那根隐形的线而已。
其实你的心里已有答案，不过没有勇气承认而已，什么爱情，亲情，都抵不过人性的自私。
去找源头？
冰凉的四个字，一个，接着一个，有节奏地砸进韩霆耳朵，又一个，接着一个，化作冰凉的水汽，钻入韩霆的头，颈，四肢，乃至全身，浑身叫嚣着躁动的韩霆，冷静下来。
源头，除了李院长，还能有谁。
裴科长，他再是狡猾的狐狸，也不过是李院长的一支枪而已。
那个小何，一个新人干事而已，却能在人事科长不在的情况下，对人事科的事独断独决，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寻常的事，没有李院长这个最高决策者的默许，她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胆量。
一个新人干事，干扰院务会的正常次序，不但没有受到呵斥，还有李院长联合裴科长给她打掩护，这样的干事，怎么会是一般人物。
刺头，刺的动的地方是刺头，在对方已经充分做好拔刺准备的情况下，自己还要去刺吗？
小何已经避了出去，自己又被紧锣密鼓地安排升职副主任，这么明显的安排，原因何在？
为了晋升这个副高职称，自己放弃了老师给安排好的，唾手可得的研究生学位，如果自己要闹事的话，很可能被免职，自己负气跳槽到别的医院，刚就任副主任就被免职的不光彩历史有着这样的历史，人家敢要自己吗？
哪怕别的医院不在乎这个，敢要自己，在这个地区级医院，自己是顶尖神经科医生，可到了上级大医院，自己就什么都不是。
去同级医院，要从头开始竞争。
至于下级医院，去支援可以，落户去那里工作，自己想都不会去想。
烦闷之下，韩霆打电话给姚副院长：“老师，我遇到棘手的难题了，不知该怎么办。”
“你能给我打这个电话，说明你已经有了决定，不过是过不了心里的坎儿而已，”姚副院长很冷静，“李院长挖这个坑给你，就是不想失去你这个人才，你是李院长亲手教出来的业务骨干，医院的发展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李院长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韩霆心里发苦：“老师，原来这一切您都知道？”
姚副院长苦笑：“李院长挖的这个坑，和我说过，我能不知道吗，就是怕你实在头脑发热，闹得上下都难看，我这张脸在你跟前还值那么一点钱，你还能听进我一句话。”
没有听到韩霆的回应，姚副院长继续语重心长道：“韩霆呀，你喜欢沃琳，不就是被沃琳外表的大智若愚吸引吗，你想一想，如果是沃琳遇到这种事，她会怎么做？”
“她会？”韩霆边想边道，“她不太理会这种无中生有的事，事实会有时间来证明，就是证明不了，也不必纠结，因为纠结既耗费心力，又浪费时间，最终耽搁的自己喜欢的事。”
“呵呵，你这不是挺明白的吗，那你还在纠结什么？”姚副院长笑得无奈，“别看你比沃琳大几岁，社会经验也比沃琳丰富，可你有时候做出来的事，真比小孩子都幼稚。”
“不对，老师，”韩霆反驳，“沃琳有时候也会和人针锋相对。”
“那你要看她是什么情况下和人针锋相对，”姚副院长启发韩霆，“是不是对方已经触动了她的底线，或是动了她最喜欢的那盘菜？”
不待韩霆回答，姚副院长继续道：“田院长找你谈话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不必和田院长较真，田院长一心只在业务上，他并不是针对沃琳，他是怕小何因爱你而恨沃琳，把针对沃琳转变成针对整个肿瘤科，田院长只是怕麻烦而已。”
“原来是这样啊，”韩霆想通了，“怪不得田院长还跑到办公区了，这可是千年难遇的事。”
“千年难遇的事被你小子遇上了，你应该感到荣幸，”姚副院长哈哈大笑，“放你一下午假，省得你小子哪根筋抽了突然想不开，把科里弄得人人自危。”
第0643章【往昔不再】 你才是小人呢
“原来我会这么做呀，我怎么自己都不知道？”沃琳觉得这个结果蛮有意味的。
她何止是不知道，她根本都没怎么去想过。
回到医院这才十多天，她先是遇到讨钱的学生，因为这个，被警察叫去问话，然后是天天担心韩霆做手术累着，韩霆好不容易从手术室出来，她又犯病，住院。
毫无意识地睡了五天，醒来后，以为会和以前一样，只要醒来就万事大吉，谁知这次出乎意料地竟然手脚无力，睡眠极差。
休息不好，不免有时候会有些神经恍惚，脑袋当机。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可以说是把这事给忘了。
“你现在不就知道了？”韩霆在沃琳的头顶轻轻落下一吻，“谢谢有你，我才没有被暴怒冲昏头脑。”
“可是，我却想犯浑了，”沃琳意不平，“姚院长说得没错，这次确实有人动了我喜欢的菜。”
“哦？你喜欢的菜，是什么呀？”韩霆虽知自己是明知故问，心里还是抱着期待。
“还能是什么，就是你呀。”沃琳如韩霆所愿，“难道你不知道，你是我喜欢的那盘菜吗？”
“知道，这下我知道了！”韩霆激动，“这话你一直没有说出来过，我心里也就一直没底，记住，你只准喜欢我这盘菜，不准换口味。”
他把沃琳揽进怀里，很小心地控制着力度，不让沃琳虚弱的身体有压迫的感觉：“你不用气，也不用犯浑，你喜欢的这盘菜，只有对你才安全无虞，对其他人，都有毒。”
他这盘菜并没有被动过，而是拥有他这盘菜的人被下了手。
沃琳问韩霆：“你是不是觉得，没能为我出气，所以我刚回来的时候，你才不敢看我？”
“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算计，我是心里有愧，没有脸见你，”韩霆苦笑，“说实话，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憋屈过了，我本来可以有很多方法解决掉那个小何的，可是为了我的前程，我犹豫了。”
“你要真因为这事，闹得在医院里待不下去，我反倒会怪你，”沃琳安慰韩霆，“为了这种人，折了自己，划不来。”
她分析：“李院长给你挖坑是为了留住你，肯定有后手，估计和我的归属有关，你刚才不是说，伍哥受命于裴科长，只是把我寄存在计算机室吗？
“寄存，不是长久，可能李院长是想把这个做为和你谈的条件，你要继续纠结小何的事，我就只能留在计算机室，或者，是去维修组。
“田院长说的不是没道理，一个人只专门负责一台机器，确实有些不合常理。
“反之，你要是妥协，我就可以是肿瘤科的人，李院长不是对我说过吗，只要我好好干，终会有回报的，这句话现在想来，不是常规的一句鼓励话，而是含有深意。”
韩霆的话从牙缝里挤出来：“李院长才是最狡猾的狐狸！”
“这个我倒也理解，”沃琳把玩韩霆的手，“李院长做为医院的最高领导，他要做到制衡，才能使医院稳定发展，不狡猾，还不被你这样的人闹翻天去，他这个院长还怎么当。”
“你人不大，想得倒是深，”韩霆反握住沃琳的手，“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已经提前知道了内幕？”
“喂，你这是反咬一口啊，我被小何设计，可是受了你的连累，”沃琳轻拍韩霆的手，“再怎么说，我爸也是当过站长的人，耳濡目染之下，我还不至于连这个都想不到，再说了，我爸妈人老成精，教出的女儿，能笨到哪里去。”
“说的也是，”这个理由让韩霆信服，“你打小身子弱，你爸妈围着你转的时间多，想做点掩人耳目的事，不可能完全避得开你，你自然也就变成了小人精。”
“你才是小人呢！”沃琳反应过来韩霆是在调侃她。
两人又稍微嬉闹了一会儿，韩霆听着沃琳说话都带着浓浓的倦意，他劝沃琳睡一会儿。
“不行，我还是得去科里。”沃琳坐直身子，就要下床。
韩霆拗不过沃琳，抱怨：“我以前怎么就不知道，你还是一根筋，不会是被秀才传染了吧？”
“嚯，一根筋也能传染，这想象力不错呀，你怎么不去写小说，说不定比你当医生成就还要大得多！”沃琳调侃韩霆，说着话下了床。
看韩霆还是一脸不同意的表情，沃琳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解释：“你现在才当上副主任，就已经有人盯上我了，我要是上班时间睡觉，保不准会更加成为别人的把柄，咬住这个不放，到时你要怎么办，李院长可不一定每次都愿意保你，何况我本来睡眠就浅，要是下午睡了，晚上更睡不着了。”
“那我陪你。”韩霆心里愧疚。
睡眠不好，可能是沃琳这次犯病的后遗症，也可能是对烟碱过敏的后遗症，虽然沃琳的血液化验结果显示正常，可症状切实存在。
如果没有他那天的发脾气，也不会导致沃琳这样。
虽然沃琳说过，她的头痛病本来就是个隐患，那天的犯病，可能只是个时间上的凑巧，不一定关撞到头的事，可他的心里就是有个疙瘩。
“你还是不要陪我了，”沃琳半认真半玩笑，“借用姚院长的话，放你半天假，我怕你把干活的工人搞得人人自危。”
韩霆上班已经够累的，她也不想韩霆总围着她转。
“我把你送过去，不会呆太久，我还有事要办呢。”韩霆给沃琳穿好外套，牵着沃琳的手离开宿舍。
两人到了放疗楼，看到除了拆墙的工人外，就只有一个中年保安在清点箱子的数目，没看到寿卫国，费娜丽和范工也都不在。
“哦，寿队长接了个电话就走了，说是局里要开个什么会。范工刚出去，说是到外面打个电话，楼里面信号不好。你说的那个费娜丽，我没看见。”中年保安回答得挺仔细。
也就是说，自己承诺只是回家看看，很快就会来的费娜丽，到现在为止，根本没露过面。
沃琳庆幸，多亏自己根本没想过指望费娜丽。
沃琳和中年保安攀谈起来：“这下又要辛苦您了，叔叔。”
在磁共振安装期间，这个中年保安就被伍天明安排在磁共振巡逻，和沃琳也算是熟人了。
“这本来就是我的本职工作，有啥辛苦的，”中年保安呵呵笑，“再说了，在楼里面专门守这些仪器，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还有额外的加班费，就是真辛苦，我也乐意。”
韩霆看着沃琳左右脚倒腾着单腿独立，知道沃琳是腿没有力气，站不住了，他二话不说，从摞得整齐的箱子堆最上面，搬了一个箱子下来，让沃琳坐。
然后他跑到楼外面给肿瘤科护士长打电话：“雷姐，您这样可不行啊，放疗楼连张凳子都没有，您这是打算让人家工程师一直站着？”
雷护士长立即揭穿韩霆的小心思：“哈哈，韩主任，你这是打着为公事着想的幌子，心疼你女朋友吧？”
“哎，说对了，我就是心疼我女朋友，”韩霆一点也不避讳他的私心，但也忘不了点出这事的同期效应，“难道我这不也是为了你们科室好？慢待人家工程师，双方合作可就没那么顺溜。”
雷护士长虚心接受：“行，韩主任，你说的有理，是我没有想周到，忽略了这事，我这就让人送几张凳子过去，谢谢你啊，韩主任！”
临床科室的财务一般都由护士长统一清点登记，需要什么也都是护士长造表领取。
送凳子来的，是刘一舟和郎少敏，每人每只手拎了一张方木凳。
他们两个是肿瘤科男士里面最年轻资格最浅的，现在肿瘤科还没有正式收病人，他们两个除了看书看资料，其他的没多少事可干，像这种跑腿的力气活，一般都是他们两个人的事。
两人向韩霆说明：“韩主任，护士长说，这几张方木凳先将就着用，护士长让我们问一下工程师，操作仪器需不需要配置特殊的座椅，她马上就打报告申请。”
虽然两人和韩霆已算熟悉，平时见面嘻嘻哈哈，插科打诨是常事，但也只限于熟悉而已，说不上交情，此时看到韩霆一脸严肃，两人不敢太随意。
毕竟，韩霆现在又有了一重新身份，神经外科副主任，对于自称新瓜蛋子的他们，还是谨慎为上，不要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了人。
来的时候，护士长看似随意地提了一句，听韩霆的语气，好像心情不太好，他们就更加小心。
韩霆冲两人点了点头，转向沃琳：“你打电话问问工程师，看有没有特殊要求。”
沃琳打电话给范工的时候，韩霆拿了一张凳子放进操作室，扶沃琳进操作坐在方木凳上。
箱子做的很结实，但表面粗糙。
范工接了沃琳的电话，很快回到放疗楼，拆开其中一个木箱子，里面是两张电脑椅组件。
“喏，操作仪器时的座椅，我们有配置。”范工边说着，边手脚麻利组装电脑椅，“至于你们医院给你们工作人员配置什么座椅，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韩霆又拉了一张电脑椅给沃琳坐：“来，试试。”
电脑椅是软皮椅，有靠背，可以调节高度，自然坐着比方木凳舒服。
沃琳站起，让范工坐：“范工，您累大半天了，赶紧坐下休息休息。”
范工是客，年长，为了自家医院的仪器忙前忙后，应该先紧着范工。
“你坐，你坐，这不还有这么多可坐的吗，”范工随手提溜了一张方凳坐下，玩笑，“看这小伙子对你这么关心，是你男朋友吧？”
“对对对，没错，我是沃琳的男朋友，”韩霆热情的自我介绍，“我叫韩霆，沃琳在你们厂学习的时候，我也在首都呆了一段时间，不过可能机会不凑巧，没能见过您。”
边说着话，还忘不了扶沃琳又坐在电脑椅上，他自己也拉了个方木凳坐下。
他个子过高，对方同样和他站着说话，他都会给对方以无形的压迫感，何况现在他站着，对方坐着，还是大家都坐着更合适些。
“哈哈哈，没见到我很正常，”范工笑得爽朗，“我们这些人呀，出差是常事，别说您了，就是我媳妇，都埋怨我，说我再不回家，她该不认识我了。”
郎少敏告辞：“韩主任，范工，没什么事我哦们就先走了，你们忙。”
又和沃琳打招呼：“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吱一声，我们随叫随到。”
范工客气地回应：“好走啊！”
沃琳笑呵呵冲他们摆手，一点都不客气：“不用担心，有事我一定会麻烦你们！”
“兄弟，我还真有事。”韩霆起身，亲热地一手搂一个，带着郎少敏和刘一舟出了放疗楼。
“什么事呀，韩主任，还要避着沃琳？”刘一舟玩笑，“你该不会是干了对不起沃琳的事吧，让我们兄弟给你打掩护吧？”
韩霆佯怒：“我叫你兄弟，你叫我主任，怎么着，看不起我是不是？”
“不是，不是，”郎少敏赶紧打圆场，“我们这不是怕叫韩医生叫顺口了，万一哪天在该称呼主任的场合，一时改不过口来，惹出事吗？”
韩霆哈哈笑：“行，不管是韩霆，韩医生，韩主任，还是韩神经，不过是个代号而已，只要你们不把我当外人，随你们怎么叫。”
他压低声音：“沃琳最近身体不好，又赶上机器要安装，她这人好强，不肯偷懒，兄弟我在这里拜托二位，有机会多多关照沃琳。”
刘一舟大包大揽：“我们和沃琳本来就同在一个科，又是同一批的进医院，情义非同一般，不用你说，我们肯定不会让她累着。”
“对，对对。”郎少敏附和。
“这我就放心了，”韩霆拍拍刘一舟和郎少敏的肩膀，“好，废话我不多说了，你们二位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只管说，不用跟我客气。”
郎少敏神情认真：“好的，我现在就有关于神经外科的问题想不明白，不过，我们回科里还有紧要事要做，有空了我一定向韩主任请教。”
刘一舟刚要问郎少敏有什么紧要事，郎少敏已经板着他的肩膀往前走，心里骂着自家朋友的缺心眼。
谁不知道神经外科的韩霆因为手术做得好，天天忙得难看到人影，现在做了副主任，更是忙得脚底朝天了，好不容易有点空闲时间，人家一心挂念着女朋友，你还在这里里嗦占用人家时间，岂不讨嫌？
目送刘一舟和郎少敏离开，韩霆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小何的事，他虽然妥协了，但不能就此罢休。
第0644章【往昔不再】 胡吹海聊
沃琳这里暂时没什么事，韩霆拜托中年保安，如果有什么力气活或是需要跑腿的事，要中年保安帮沃琳一把，回头他一定重谢。
中年保安满口应允，要韩霆放心，就是韩霆不交代，他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范工玩笑：“嗨哟，看你这么宝贝小沃，我本来打算让让小沃领我去趟物资设备科，这下我可是不敢麻烦小沃了，哈哈。”
韩霆跟着打哈哈：“我领着您去也是一样的，而且由我领着您去，办事效率更高。”
“这话我信，”范工笑得更加爽朗，“我听那两个小伙子叫你主任，主任的面子谁敢不给呀。”
“不过，”范工话音一转，“我还是明天再办这事吧，等晚上空闲了，把装机需要的工具列个单子，人家看起来也一目了然不是？”
维修和装机所需工具，厂家已经给配置了，但有些装机工具，还有机器日常维护需要的工具，要看医院的具体情况来配置，这些基本都要求医院自己配备。
韩霆和范工又客套了几句，然后告辞离开了放疗楼。
他直奔李院长办公室。
李院长不在，财务科的干事韶华告诉韩霆，李院长临时决定大查房，领着相关职能科室领导们下临床科室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你是新来的？我怎么不记得以前见过你。”韩霆和韶华攀谈起来。
韶华笑得腼腆：“韩主任您不认识我，我可知道您的大名，我上班只比您晚两年，以前在门诊收费室，韩主任您工作太忙，没时间注意到我们这些人，所以也就没见过我。”
“瞎说，有些男人长眼睛就是用来看美女的，我就是其中一个，我再忙，只要是有美女出现，绝对注意得到，你肯定怕人觊觎你的美貌，藏在幕后，不让我们这些人看到你的真颜。”韩霆瞎扯。
“哈哈，韩主任您真是的，”韶华被韩霆逗乐，“您这话我当没听见，省得您女朋友怪罪我。”
“我女朋友才没有你这小心眼……”韩霆开始东拉西扯。
扯了半天，韩霆突然打住话头，站起来急匆匆往外面走：“不聊了，我还有事找小何呢。”
“小何出差了。”韶华顺口道。
“小何出差了？”韩霆回身盯着韶华，皱眉，“她什么时候回来，我这可是急事，还非得她办。”
韶华摇头：“这我可不知道，她去其他城市人才市场招人了。”
“她有手机吗？”韩霆追问。
“有手机啊，还是最新款的呢，好漂亮。”韶华的眼里和语气都饱含着羡慕。
她工作好几年了，才下狠心买了一个有文字信息的传呼机，小何一出手就是好几千块钱买个手机，大家都是女生，年龄也差不多，她怎么就没有这个胆气呢。
“有手机就好，你把她的号码告诉我，我这事真的很急。”韩霆直接忽略了韶华的羡慕。
“我不知道她的号码，”韶华的神情变得有些窘迫，“听说她的号码只有几个领导知道，像我这样的人，还够不上资格打她的私人电话。”
韩霆被韶华的话勾起了兴致：“这么神秘呀，她什么来头？”
“不知道，”韶华耸肩，“听说是上级单位某领导的千金，反正很有背景就是了。”
像她这种念书不努力，高职毕业，靠爸妈的关系安排在本院工作的子弟，对于名校毕业的大学生小何来说，根本什么都不是。
同样都是干事，小何能对她颐指气使，她却支使不动小何，更没资格知道小何的更多事。
“不要妄自菲薄，各人有各人的优点，她名校毕业，起步照样也是个干事，”韩霆鼓励韶华，“门诊收费室有那么多人，基本都是子弟，只有你被调到胡科跟前来做事，说明你有你的独到之处，得胡科青眼。”
“嘿嘿嘿，谢谢您，韩主任，”韶华笑得有些羞涩，“我会记住您的话，好好干的。”
见韩霆盯着自己胳膊压着的书，韶华不好意思地笑笑，把书往自己跟前搂了搂，意图将书完全遮住。
可她的两条胳膊加起来只有那么粗，怎么可能完全遮得住一本书。
“你在学英语呀？”韩霆稍一用力，就把书从韶华胳膊下抽了出来。
以他的眼神，只瞥一眼就知道韶华看的什么书，这句话不过是明知故问。
“是，”韶华老实承认，“要考职称英语，可是我当初没有好好学习，现在只能从头学起。”
韩霆手里的，是一本初中英语书，看来韶华是要从头学起了。
“你费这个劲干嘛，我看很多人考职称英语都请了枪手。”韩霆这种暗示已经很明白了。
“可是我不想，”韶华抿了抿嘴唇，“我已经被人看不起了，要是再请枪手的话，以后腰板都直不起来，我想自己考。”
韶华苦起脸：“可是，真的太难了，当初要不是我英语太差，也不至于只考个高职，上班这几年，干脆全忘光了。”
“没关系，只要你有决心，没有学不好的，”韩霆鼓励韶华，“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我连单词都不记得几个了，怎么向您请教呀。”韶华的笑容苦涩。
“这样吧，”韩霆给韶华出主意，“我女朋友搞过几年家教，从小学生到高中生她都教过，对你这种对某科不开窍的学生，很有一套，你要是学习上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向她请教，她绝对会教你。”
“行吗？”韶华对自己都没有信心，“我很笨的，她愿意教我吗？”
韩霆继续鼓励韶华：“不用担心，我女朋友很有耐心的，你和她接触几次就知道了。”
他想了想，道：“这样吧，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去找她，我让她来找你，不过她最近生了一场大病，才出院没多久，还没有完全恢复，要是她有做得不到的地方，你得体谅她。”
“就是那个因为抽烟住院的女孩子吗？”韶华问。
话一出口，她立马觉得自己这样问不对，赶紧解释：“韩主任，您别误会，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说韩主任的女朋友因为抽了太多烟，休克住院，抢救了好几天。”
“没事，你不用紧张，传言而已，”韩霆反过来安抚韶华，“她确实是因为抽烟休克住的院，不过不是因为抽了太多烟，而是因为对烟碱也就是尼古丁过敏。”
韩霆问韶华：“你一般什么时候在科室，我让沃琳来找你。”
韶华摆手：“不用，哪有老师来找学生的，应该是我去找老师请教才对，韩主任，您女朋友一般什么时候有空，我去拜访她。”
“呵呵，”韩霆想起沃琳窝在宿舍看书的样子，很有些无奈，“她是个窝里蹲，除了上班，就是呆在宿舍看书，还有就是做吃的，你什么时候找她，她都在。”
别的女孩子都喜欢逛街，购物，哪怕舍不得花钱，起码也要对喜欢的东西过个眼瘾。
沃琳给反过来了，自己这个做男朋友的，不缺钱，也不抠门，只要沃琳喜欢的，自己都愿意给她买回来，可偏偏沃琳除了买书，对其他的都没兴趣，搞得从来不买菜的自己，现在也学会了买菜，否则真不知这钱要怎么花在沃琳身上。
更让他无奈的是，他买的那么多菜，本来都是按照沃琳的喜好买的，可沃琳做出来的菜，大多都按照他的口味来的。
他都不知道给沃琳买衣服买菜到底对不对了，不缺衣不少食的，这下沃琳更有借口不出去了。
用沃琳的话来说，出去逛街根本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多看书，多给她自己充电，省得书到用时方恨少。
下次自己轮休的时候，一定要带沃琳出去走走，让她知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道理。
“好的，我知道了。”韶华向韩霆郑重道谢，“谢谢您，韩主任，给我引荐这么一位好老师。”
“不用客气，你，我就不打扰你了。”韩霆离开了财务科。
办公区的领导基本都跟着李院长去大查房了，只剩一些干事，文员之类的小职员看守门户，韩霆从头到尾，每个办公室都没放过，一通胡吹海聊，套近乎，拉拢关系，目的是打听小何的事。
然而，其他人知道的有关小何的情况，不比韶华多多少，傲慢，颐指气使，是所有人对小何的印象。
还有一点被所有人着重强调的地方，就是小何很有来头，但什么来头，大家只有猜测，没有准确定论，大多数的观点和韶华一致，认为小何是上级单位某领导的千金。
韩霆干脆不打听了，打电话给齐春红：“李院长什么时候结束大查房，什么时候回他的办公室？”
齐春红做为院办副主任，院长大查房这种事，应该是在场的。
电话那头齐春红气哄哄地开口就骂：“滚，你有事儿的时候找老子，老子有事儿见不着你的鬼影子！”
“怎么了这是？”韩霆觉得齐春红不对劲，“兄弟，遇到什么事了？”
他手机一直带在身上，电充足，也没欠费停机，可也没接到齐春红的电话呀。
哦，对了，他想起来了，放疗楼里的信号不好，要用手机打电话，都得出了放疗楼，还得离放疗楼远一点才行，是不是他呆在放疗楼里的时候，齐春红打电话找他了？
“兄弟，气话咱就先不说了，你先说遇到什么事儿了，你在哪里，我这就过去。”韩霆安抚齐春红。
“你现在来有什么用，我老婆已经躺在手术台上了，要是我老婆出事，我和你绝交！”齐春红气急败坏。
韩霆心里咯噔一下，他问齐春红：“你老婆又复发了？”
齐春红没有回答，却也没有挂电话，这相当于是默认了。
“你等着，我马上过来。”韩霆挂掉电话，冲向外科住院楼。
齐春红的妻子患有家族性遗传高血压，当初她怀孕时冒了极大的风险，为避免妊娠高血压引起胎盘早剥，离预产期还有半个多月的时候，妇产科的海主任，也就是现在的海副院长，给她做了剖腹产手术。
哺乳期间，医生给齐春红妻子开的是对婴儿影响相对来说最小的降压药，安全起见，还是需要检测婴儿的心率、血压、生长发育情况。
可即便医生说降压药对孩子影响不大，孩子的检测结果也一直正常，齐春红的妻子还是担心服用降压药会对孩子的生长发育不利，她时不时地偷偷停药。
孩子快百日的时候，齐春红发现了妻子偷偷停药的事，就在他劝解妻子的时候，妻子突发脑梗。
还好当时发现和抢救及时，齐春红的妻子才没有生命危险，而且术后恢复很快，没留下什么后遗症。
当时给齐春红妻子做手术的雷医生，一再交代，高血压患者有过脑梗史，对血压的调理和检测就要更加注意，因为脑梗有复发几率。
这几年来，齐春红定时检测妻子的血压，每天监督妻子服用降压药，妻子的血压也一直很稳定。
今天却不知怎么回事，齐春红的妻子竟然脑梗复发，不知是高血压的原因，还是其他原因引起。
赶到外科楼顶楼手术室门外的韩霆，看到的是双眼充血的齐春红。
“什么情况？”韩霆没有废话，直接问齐春红妻子的病情。
齐春红声音焦虑而疲惫：“出血处在脑干旁，已经压迫到脑干，而且还在出血，谁也不敢做这个手术，我求他们，不做手术是死，做了手术，就是死了，我也甘心，总得试一试。”
“最后是谁接的手术？”韩霆问。
手术室门上指示术中的灯没亮，说明手术还没有开始。
齐春红呆呆地盯着手术室门上的指示灯，“是李院长，没人愿意接手术，你的电话打不通，我打电话给李院长，李院长赶到你们科，看了片子后，说可以试，但希望不大。”
两人正说着，李院长从手术室出来，吩咐韩霆：“情况你应该已经清楚了吧，手术由你来做。”
从事行政工作以来，他做手术的数量大大减少，尤其是做了一把手院长之后，他没再握过手术刀，对于这样危险的手术，他还真没信心。
第0645章【往昔不再】 吃饭和耍赖两不误
“我要看资料！”韩霆言简意赅。
李院长点头：“资料都在里面呢，你进去吧。”
韩霆进了手术室，李院长安慰齐春红：“韩霆比我强，手术成功率又增加了不少。”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可是目前也只能这么安慰，谁也不敢打包票。
齐春红请求：“李院长，我要回中药房上班。”
一般情况下，中药房都是白班，上午和下午按时上下班，周末不用上班，也很少有加班的情况。
自从他当了这个院办副主任，时不时会被叫去临时加班，替领导们各种应酬，医疗区出点什么事，半夜他也会被叫起来去处理。
打乱了按部就班的生活规律，很多以前该他承担的家务，他无暇顾及，带孩子的事几乎都落在妻子一个人身上，而他毫无规律的作息时间，对妻子影响也很大。
疲劳加上作息不规律，妻子的身体终于承受不了压力，脑梗复发。
“好，我答应你！”李院长安抚齐春红，“不要想那么多，目前最要紧的是先照顾好孩子。”
孩子上幼儿园，中午不回家，下午放学还是要接回家的，妻子现在生死未卜，照顾孩子的事就落在齐春红一个人身上了。
沃琳看到伍天明领着一个小男孩到处乱跑，应该是追着一个小男孩到处跑的时候，才知道齐春红的妻子脑梗，韩霆主刀手术的事。
是齐春红打电话给伍天明说明情况，伍天明去幼儿园接的孩子，齐春红一直守在手术室外面。
当时沃琳还没下班，但也快到下班时间了，她在用手机给费娜丽的传呼机发消息，希望费娜丽陪范工吃晚上的工作餐，她感觉体力消耗快到极限了，想早点回宿舍休息。
小男孩很调皮，专捡水坑踩，一双小布鞋早已湿透，裤子也湿了大半，脸上，身上，到处都是泥点子，无论伍天明威逼还是利诱，都不管用，小家伙玩得是不亦乐乎。
“你冻感冒了，我找最凶的护士给你打针！”伍天明吓唬小男孩。
“再凶，能凶过我妈吗？”小男孩不惧，该怎么玩，还怎么玩。
“那我让警察把你抓起来。”伍天明换个词吓唬。
“警察不是用来吓唬孩子的。”寿卫国刚好出现，逮住伍天明的话头。
伍天明的脸皱成了苦瓜：“你还是赶紧把他抓走吧，这家伙油盐不进，说什么都不听。”
小男孩反过来控告伍天明：“警察叔叔，你应该把伍叔叔抓起来，他一直说话，一直说话，骗小孩子，吓唬小孩子，肯定不怀好意。”
“哈哈哈哈。”童言稚语，逗得周围的人大笑，过路的人都因孩子的话停留脚步，觉得这孩子有意思。
伍天明笑骂：“你个不识好歹的小兔子，我是怕你冻感冒了，你倒反咬一口，待会儿不给你吃饭。”
“警察叔叔，他不止骗小孩子，还虐待儿童。”小男孩抓住伍天明的话柄，再次向寿卫国控告伍天明。
奶声奶气的话语，又引起周围一连声的哄笑，小家伙倒也胆气不小，挑衅地扬起小下巴看伍天明。
“哇，好可爱的孩子，这么聪明，还会用成语。”费娜丽提溜着一袋橘子过来，从袋子里掏了个大橘子给小男孩，“这个是奖励你的。”
小男孩毫不犹豫地接过橘子，语气中饱含质疑：“我又不认识你，你给我吃橘子，不会是想拐骗小孩子吧，这里面有没有下那个啥药？”
“下啥药？”寿卫国问小男孩。
“就是，就是，”小男孩就是了半天，没就是个结果出来，改了口，“反正我妈说了，坏人给的吃的不能要，里面会放能让人睡着的药。”
边说，边剥开橘子吃起来。
寿卫国哭笑不得：“你倒是不傻，你妈教你的话你倒也记住了，记住归记住，你该干啥照样不耽误。”
嘴上怀疑橘子里被下了药，却又抵抗不了诱惑，照吃不误。
看来，这么大的孩子只教他们防骗招数不起多大用，毕竟孩子的抵抗诱惑力弱，想要孩子安全，主要还是得靠大人的监护。
费娜丽好笑地揉了揉小男孩的头，提着橘子进了放疗楼，把橘子递给范工：“范叔叔，这是我特意去给您买的，是我们当地特产，您尝尝。”
“哎哟，谢谢，你有心了。”范工接过橘子，乐呵。
沃琳心里感叹，寿卫国说的没错，费娜丽确实比她机灵，费娜丽能想到给范工买特产，她就没想过这事，吃饭的时候，费娜丽能想到以茶代酒敬范工，她也没想过。
费娜丽今天才初次见范工，而她在加速器厂学习的时候，已经见过几次范工，相比费娜丽，她要和范工更熟悉一些。
而她对范工的陪伴，只是工作性质上的陪伴，就像费娜丽以茶代酒敬范工的时候，她完全是被动跟着一起敬范工，自己根本没想过。
也难怪韩霆说让她出去多走走，多见识一些场面，省得太被动。
倒也是哟，有空闲的话，自己就多出去走走，也能锻炼身体，也多找朋友走动走动，才有机会多见识所谓的场合，否则孤家寡人一个，上哪儿见识不同场合去。
说起和朋友走动，沃琳突然想起，她给张萍买的丝巾，还没有送给张萍呢，还有给韩霆买的相机，也没有给韩霆。
那天她从张萍家回来后，就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的发生，她把礼物的事都给忘了，从首都带回来的那几个箱子，也一直没打开过。
沃琳向范工告辞：“范工，晚上就让费娜丽陪您吃饭，我得回宿舍了，身体有些吃不消。”
明摆着的事，她也不用找借口。
范工忙不迭点头：“成，你赶紧回去吧，明天也不用来了，这里也没啥大事，要用什么东西或找人，我自己跑腿自己问就成，鼻子下面长嘴，可不只是用来吃饭的。”
费娜丽立即接了话：“范叔叔，您这话怎么说的，难道我放在这里是当摆设的，有事还得您自己跑腿自己去问呀？”
“对对对对，这里还有小丫头呢，你就放心休息吧。”范工打哈哈。
沃琳此时觉得连开玩笑都有些费劲，她冲范工笑笑，然后离开。
寿卫国交代中年保安和来交班的另外一个年轻保安：“晚上要注意警戒，这里的东西无论大小，丢一个都不是好玩的。”
年轻保安保证：“这个您放心，我们就是把自己弄丢了，都不能丢了这里的东西。”
心里骂寿卫国，这死大个子，训练我们跟电影里训练特种兵一样，差点去掉老子半条命，我要是敢丢了东西，还不得被你折腾死。
心里正骂得起劲呢，就听寿卫国来了一句：“折腾不死你的。”
年轻保安吓一跳：“您听得到我心里在说什么？”
话一出口，他恨不得把嘴巴缝上，怎么就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呢。
“不用听，背后骂我的人不止你一个。”寿卫国扔下这句话，离开。
心里骂霍宇严，你小子这是什么眼光，挑的这是什么人，这么缺心眼的人也能当保安。
“阿嚏”
某保镖公司，正在给学员做示范动作的霍宇严，好端端地突然打了一个喷嚏，他本要爆发的力道不期然地卸掉，然后华丽丽地摔了个大跟头。
学员们被总教练这突如其来的神转折惊到，想笑不敢笑，憋得很辛苦，霍宇严心里骂，谁他妈骂我呢！
沃琳前面走，寿卫国很快赶上她，问她：“晚上想吃点什么？”
沃琳摇头：“我什么都不想吃，就想睡觉，您不用管我了。”
寿卫国的大脑袋晃悠两下：“这可不行，你的身体这么虚，没有胃口也要逼着自己吃东西，否则没有能量供给，身体怎么恢复，你是过来人，应该懂这个理。”
“那您给我弄个西红柿蛋粥吧，”沃琳实在不想多说话，随口道。
她本以为自己给了寿卫国要的答案，就可以安静了，谁知寿卫国的问题还没有完：“西红柿蛋粥，没听说过，怎么做？”
无奈，沃琳只得解释：“就是把西红柿炒蛋搅和进白米粥里。”
“这怎么听着像是把剩下的稀饭，和剩下的菜，搅合搅合，凑合着吃？”寿卫国随后又补了一句。
“也算是吧。”沃琳以最少的字应付寿卫国的问题。
“既然是粥，那西红柿和鸡蛋是不是都要弄碎一些？”寿卫国又问。
“这样最好。”沃琳随口道。
“那我炒鸡蛋的时候，用筷子使劲搅，鸡蛋搅成碎花，西红柿放进去之后，再放点水煮，把西红柿煮烂，煮化，你看这样行吗，粥进味些。”寿卫国越来越嗦。
“嗯。”沃琳干脆嘴都不张了。
“西红柿鸡蛋炒好之后呢，是放进粥里一起煮，还是粥煮好后再放西红柿炒蛋？
“算了，还是煮好后再搅在一起吧，西红柿炒蛋放进粥里，本来就是取个味道，一起煮的话，会变味。
“……”
跟在两人身后，抱着睡眼迷蒙的小男孩的伍天明，只听寿卫国一个人絮絮叨叨，沃琳偶尔“嗯”一声，心里觉得好笑。
堂堂刑警大队长，什么时候变得说话这么嗦而没有逻辑性了？
当他看到沃琳走路几次往旁边歪斜，寿卫国几次准备出手扶沃琳，因沃琳并没有歪倒地上而收回手的动作，伍天明意识到，沃琳可能是精神透支厉害，寿卫国怕她走着路睡着了，才不停和她说话，打扰她。
踉踉跄跄总算回到宿舍，沃琳再也坚持不住，躺在床上随手拉了被子盖在身上就睡，还忘不了交代跟在他身后的寿卫国：“麻烦您出去后帮我把门关上。”
“好。”寿卫国答应。
但他并没有关门，也没有出去，就那样让沃琳的宿舍门敞开着，先用韩霆新买的可以定时和保温的高压电饭锅把白米粥煮上，再从冰箱里拿出西红柿和鸡蛋，用桶里的水洗过之后，做西红柿炒鸡蛋。
菜炒好，粥还没熬好，寿卫国随手在书架上抽了一本书看起来。
他看的是一本《生理病理学》，也是沃琳在看的书。
跟着李宗荣长大的他，虽然对学医不感兴趣，但耳濡目染之下，他对病理还是懂一些的，但也只是浮于表浅，再深一点他就解释不通了。
粥熬好，菜已经凉了，寿卫国把西红柿炒蛋倒进粥里，开着锅盖又让粥又熬了一会儿，这才把旋钮转到保温档，盖上锅盖，准备关门离开。
“哇”
突然一声小孩啼哭，寿卫国眼余光看到沃琳的眼睛猛然睁开。
“吓到了？没事，是齐春红那孩子在哭，可能是要找他妈，”寿卫国解释，“我想着给你先把饭做好，你睡醒了就能吃了，所以没走。”
“我知道，我没睡着，”沃琳揉了揉太阳穴，道，“孩子应该是饿了吧，睡觉前他就吃了一个橘子，你看他吃不吃粥。”
“行，你既然醒了，就起来吃点吧，吃了再睡。”寿卫国拿碗舀了粥，端着回了伍天明宿舍。
沃琳很想睡，可是小男孩的哭声虽然断断续续，却是哭得声撕心裂肺，她感觉耳朵都被震得嗡嗡响，有些心烦意乱，哪里还睡得下去。
她慢慢坐起，感觉虽然只睡了这一小会儿，身上的力气还是恢复了一些，她干脆下了地。
在抽屉里翻到小半瓶韩霆平时含的薄荷糖，沃琳去了伍天明宿舍。
“他一直哭个不停，是不是想他妈妈了？”沃琳问。
她听老妈说过一句谚语：日头上墙，娃儿找娘，意思是说，太阳落山的时候，小孩子就想自己妈了。
“应该是吧，”寿卫国看着伍天明喂小男孩，觉得有意思，“这孩子简直就是个人精，哭归哭，不耽搁吃饭，吃一口饭，嚎一嗓子。”
“这怎么行，”沃琳担心，“小孩子最忌吃饭的时候哭了，很容易呛到气管里去。”
“这个你不用担心，”伍天明哭笑不得，“他精得很呢，嚎一嗓子，吃一口，等咽下去了，他才再嚎一嗓子，嘴里没东西，他怎么呛得着。”
“还有这事？”沃琳觉得稀奇。
仔细观察，可不是，小男孩把嘴粥咽得干干净净，才张嘴哭，哭一声，歇口气，再张嘴等着伍天明喂。
这是吃饭和耍赖两不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