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6章【岗前培训】 能睡是福呀
沃琳好奇：“您怎么肯定这次的信息是我同学的，不会又是从我的脸上看出的吧？”
虽然自己这脑瓜子没有当警察的思维精密，可也不至于弱到真就什么都写在脸上，寿卫国肯定有他自己的方法。
寿卫国摇头：“没有根据，我蒙的。”
沃琳觉得无趣：“还以为能跟着您学点本事呢，确实是我同学回的信息，埋怨我离开也不提前和她打个招呼，她好设宴为我践行。”
那天早上她和张可欣分别后，就一直忙于机器调试，偶尔想起张可欣的那个奋斗目标，也是转头就忘，实在没时间却细品。估计张可欣和她一样，也是忙得想不起她来。
所以分别后的两个人，没有再互相联系。
“践行不如不践行，你和她不是一路人。”寿卫国说完，闭目养神，很快，寿卫国噶出轻微的鼾声。
随着车子有频率的晃动，沃琳的意渐渐袭来，不知不觉中，沃琳也睡着了。
听着沃琳均匀而绵长的呼吸，本来在打鼾的寿卫国睁开眼睛，示意小刘把车靠边停下。
寿卫国打开后车门，扯下小刘挂在司机座靠背上的外套，卷成卷放在后座的一头，然后轻轻扶沃琳躺倒在后座，头下枕着小刘的外套，又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沃琳身上。
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看得小刘目瞪口呆。
虽然队长为人不拘小节，和同事插科打诨时不分男女，虽然队长是老光棍一个，但没有不近女色的癖好，不过和自家队长相处久了，小刘发现一个细节，队长近女色，不代表会挨女人。
这么些年来，小刘见队长照顾过的女人只有沈娴，这是第一次，小刘看见队长照顾别的女人。
“发什么愣，你坐副驾驶座去，我来开车！”寿卫国的呵斥，让小刘回过神来。
心中纵有千般疑问，小刘也不敢问出口，因为，以他的经验教训来看，他的这个疑问，寿卫国不但不会回答他，还会刻意疏远他，他不想第二次体会坐冷板凳的滋味。
沃琳这一睡，就睡了个昏天黑地，每次车子到了服务站，寿卫国喊她下来吃饭她就吃饭，喊她上厕所就上厕所，只要回到车上她就继续睡。
小刘看得好笑：“头儿，她该不会是睡仙转世，把车子当火车卧铺了吧？”
“能睡是福呀，换做是你，你能睡这么长时间吗？”寿卫国盯了一眼后视镜。
他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韩霆不是说沃琳有空间密闭恐惧症吗，他怎么没看出来。
车上只有沃琳和他们两个大男人，车窗一关，车里就是一个密闭空间，如果沃琳真有空间密闭恐惧症的话，不是应该害怕得睡不着吗，可实际上呢，沃琳却睡得这么没心没肺，没有一点戒备心。
小刘恨不得把头摇成拨浪鼓：“睡这么长时间我肯定受不了啊，腰都能颠断去。”
他和寿卫国商量：“头儿，要不咱们晚上睡宾馆吧，这么着也能让她舒服点。”
做为刑警，开惯了夜车的他倒不是怕晚上开车，主要是怕沃琳不习惯这种长时间的颠簸，车子已经开了两天一样。
“继续赶路！”寿卫国命令，“局里发来通知，有命案发生，我们要尽快赶回去。”
他不止一次听沈娴说过，韩霆也曾经向他提过，沃琳小时候身体多病，为了看病，经常会连着坐好几天的车去目的地，有时候坐的是火车，有时候坐的是汽车，而那个年代，很多时候坐的是马车。
想必，沃琳能在他的车后座睡得这么安稳，应该是小时候适应性的延续，何况他的车是经过改装的，除了车后座的长度没有火车卧铺那么长，睡着比火车卧铺可是舒服多了。
不过，他的车后座再舒服，也不至于让人睡这么久，可见这丫头这段时间有多累。
第0617章【岗前培训】 阴凉的湿气
快到z市的时候，沃琳自己醒了，满眼的迷茫：“怎么天还没亮？”
小刘哭笑不得：“睡仙儿，你睡糊涂了吧，不是天还没亮，是天黑了好不好？”
寿卫国也好笑，不过现在不是玩笑的时候，他告诉沃琳：“本来和韩霆说好他开车在前面的岔路口接你，不过韩霆临时被抓差上一台紧急手术，怕是今晚都出不了手术室，让小刘开车直接把你送到医院去，我有紧急任务，就不送你了，你自己保重！”
这一路上沃琳睡得那叫个踏实，一切的电话和信息都吵不醒她，寿卫国临时充当她的通讯员，一路上向韩霆通报她的状况。
寿卫国说着话，小刘已将车停在路边，寿卫国话说完，利索地打开车门跳下去，沃琳感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寿卫国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小刘把沃琳送到宿舍楼下，帮沃琳把那一大堆的箱子搬进宿舍后就直接离开了，动作快得像是有人在身后追命一样，沃琳同样没来得及郑重道谢，只能追到走廊上匆匆对小刘说了声谢谢。
小刘没回头，只是朝身后挥了挥手，算是对沃琳的回应，一秒时间都不敢耽搁。
走廊上冷冷清清，除了沃琳自己走路的声音，没有沃琳预想中同事们的喧嚣热闹，宿舍也空空落落，只有沃琳自己的东西，其他人的东西，包括张萍的东西一起，似乎凭空消失了。
宿舍所有东西摆放整齐，一眼看过去，干净利索，不用猜，肯定是经过了韩霆的收拾。
床的位置没动，几个月没睡过，被子和床单依然那么干净整洁，沃琳甚至可以闻到床上散发出的太阳的味道，应该是才晒过不久。
这个帮忙晒被子的人是谁呢，不会是韩霆吧？
想到这个可能，沃琳轻笑，如果真是韩霆晒的被子，他还不知怎么被同事们取笑呢。
南方的天，阴雨潮湿的日子居多，看来是自己运气不错，回来就遇到了大晴天。
看着摆了一地的大箱子，沃琳只开了一个装日用品的箱子，和一个装着她经常穿的衣服的箱子，其他箱子挪到墙根摆放整齐，懒得打开了。
那几个箱子里全都是衣帽鞋袜和配饰，宿舍里只有一个简易衣柜，根本放不下，不如就放在箱子里，还可以有一定的防潮防灰尘作用。
先将日用品整理好，再打开衣柜放衣服，一股阴凉的湿气扑面而来，衣柜里的散发出浓浓的霉味，沃琳放弃了把箱子里拿出的衣服放进衣柜的打算。
明天把衣柜里的衣服好好清理一遍，该洗的洗，该晒的晒，衣柜也要好好擦洗一遍。
将难闻的霉味关回衣柜，沃琳先将自己梳洗利索，然后打开冰箱看有什么吃的。
冰箱里塞得满满当当，有蔬菜也有肉，都是她喜欢吃的，还有一些速冻饺子和速冻包子，沃琳拿出鸡蛋和青菜，准备做青菜鸡蛋煎饼。
这个煎饼做起来比较简单，青菜切碎，和蛋液一起加进面粉里，加水，加调料，搅成糊，炒锅底抹油，加热，舀一勺面糊倒进炒锅，将面糊在炒锅底摇匀成饼，饼变透明状后翻面，反面稍微加热后就出锅。
程序虽然简单，但一定要掌握好火候，否则煎饼就成碳饼了。
本来做这个煎饼用平底煎锅最好，可沃琳嫌锅多了占地方，也就一个炒锅包揽了煎炸烹炒的所有活，可谓一锅多用，省钱又节约空间。
其实在冰箱的最显眼位置，放着一瓶蜂蜜渍姜片，一看就是韩霆特意为她准备的，但被她刻意忽略，她现在虽然已经不那么排斥吃生姜，不过绝不会主动去吃，实在是难以习惯。
第0618章【往昔不再】 该搬走的都搬走了
沃琳正在水槽边洗青菜，听到走廊口传来熟悉的声音：“咦，你回来了？”
“是呀，伍哥，我天黑才到的。”沃琳问伍天明，“我正要做煎饼呢，伍哥要不要来点？”
“那你就多搅些面糊吧，恰巧我也想吃点东西。”伍天明没有客气。
对于沃琳常做的吃食，伍天明已经很熟悉了，这个时间点，沃琳肯定不会和面做煎饼，而是最简单的用面糊做煎饼，做起来速度快，又简单易消化。
刚开始的几张煎饼是沃琳自己煎的，后面煎饼的活伍天明就接手了，让沃琳先趁热吃。
沃琳边吃煎饼边和伍天明聊天：“伍哥，我怎么感觉咱们楼太冷清，是不是有什么事？”
伍天明乐呵：“咱们这层楼，就只剩几个大龄青年，楼上人也少了，能不冷清吗？”
“什么意思？”沃琳懵。
“还能有什么意思，该搬走的都搬走了呗，你宿舍的张萍不也搬走了吗？”伍天明哈哈笑，“没有搬走的，就是暂时没人要的，比如我，或者是暂时还没签协议的，比如你。”
沃琳更加迷茫：“什么意思，伍哥？”
这次轮到伍天明奇怪了：“怎么，韩霆没告诉你吗？”
“告诉我什么？”沃琳一头雾水。
“韩霆那家伙！”伍天明笑骂了一句，然后告诉沃琳，“去年年底，也就是你去首都后没多久，医院公布了分家属房的消息，据说是最后一批分房。
“韩霆说他要去首都看你，我们都以为他是去和你扯结婚证的，有结婚证才能分到房，就是我刚才打比方说签了协议的，像我这种没人和我扯结婚证的，就属于没人要的，哈哈。
“可分房的时候他却没有报名，我们以为他和你闹掰了。
“不过看他给你勤快收拾宿舍的样子，觉得你们俩也不像闹掰了，从那家伙嘴里又掏不出一句实话来，现在从你的反应看来，他根本没有告诉你分房的消息，是不是？”
沃琳承认：“是呀，他没有向我提过分家属房的事。”
伍天明觉得可惜：“错过这次机会，等你们结婚，可能就得自己买房了。也说不定还有分房的机会，但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去了，要不然也不会有这是最后一批分房的传言。”
“是这样啊？”沃琳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是什么的滋味。
伍天明又告诉沃琳：“不过你放心，即使没有分到房，也和分到房没什么区别。
“这次医院出了新政策，年纪超过三十二岁的单身职工，可以申请分房，你们宿舍另外两个人搬走，其中一个就是满了三十二岁还没结婚的。
“还有，年纪满二十八岁的单身职工，宿舍里再不加新的成员。也就是说，年纪满二十八岁的单身职工，原来的室友搬走以后，单身宿舍就成了单人宿舍。
“有了这个政策，我觉得和分到家属房没区别，因为年资浅的职工分到的家属房，面积小，没卫生间，还不如住单身宿舍呢，最起码单身宿舍楼每层都有厕所，家属区那么多栋楼，用一个公共厕所。”
第0619章【往昔不再】 全剩大龄青年了
“伍哥，你这算是自取其乐吗？”心中的怪异只是一掠而过，沃琳和伍天明开起玩笑。
“算是自取其乐，但也是实情，”伍天明保持他一贯的乐观，“张萍搬家时，我帮了忙，一室一厅一厨，三个小格子总面积二十七平米，咱们这栋楼的宿舍，也是二十七平米，我觉得还是住宿舍舒服。
“同样的面积，就一间房，多宽敞呀，厨房更宽敞，整个走廊都是厨房，哈哈！”
“哈哈哈，”沃琳受伍天明的乐观感染，也跟着乐呵，“还是回来好啊，可以听到伍哥的笑声，整个人都精神了！”
照伍天明这么说，她也能单独拥有一间宿舍，还有几个月，她就满二十八岁了。
沃琳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这么说，张萍搬出去是因为结婚了？”
“只是扯了结婚证，不等于结婚。”伍天明从盘子里揪起一张晾凉了的煎饼塞嘴里。
“扯了结婚证还不算结婚，那什么才算结婚？”沃琳想起家乡的习俗，“难道必须要办婚宴，请亲朋好友见证过才算结婚？”
“具体原因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张萍是这么说的，你自己问张萍呗。”伍天明不做解释。
其实他知道原因，但他觉得在刚回来的沃琳面前说别人的八卦，自我感觉不是很好。
“嗯，我一定会问她！”沃琳表达她的不满，“瞒得可真紧，结婚竟然不告诉我！”
至于宿舍里还有一位，从来没见过面的人，是什么原因搬出去的，她就不关心了。
“还有呢，其他人是怎么回事？”沃琳追问伍天明，“每层楼有七间单身宿舍呢，怎么咱们住的这层楼就全剩大龄青年了，梁颖、李磊、还有另外几个人，都比我年龄小呢，难不成都跟张萍一样，扯了结婚证搬出去了？”
“你还真没蒙错，还真就为了分房，该不该扯结婚证的，都扯了结婚证。”伍天明又揪了一张煎饼准备塞嘴里，他忘了这张是刚出锅的，烫得手赶紧把煎饼撂下，一个劲地甩手。
沃琳拿过伍天明手里的锅铲：“我吃得差不多了，还是我来煎，伍哥你安心吃。”
伍天明跑进沃琳宿舍拿了双筷子和一个小碗，这下不用怕被烫着了，吃着也舒心。
他继续给沃琳说目前的状况。
在沃琳来医院工作之前，医院有过一次集资建房，有资格参加集资建房的都是结了婚的职工，就在去年磁共振安装的那段时间，集资房交房，医院按照条条框框给集资时交钱报名的职工打分排名，职工按排名次序由前到后的顺序先后选房。
房子的数量有限，交了钱又没有选到房的职工，医院将集资款退还给他们，还答应他们，等选到集资房的老职工搬进集资房后，空出来的家属房由他们先选。
有资格选集资房的人，住的家属房都是优质房，面积大，两室一厅甚至三室一厅，有厨房有卫生间，最吸引人的，是有卫生间，不用挤公共场所，方便。
“诶？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回事？”沃琳感觉自己是在听别人医院的故事一样。
“你那段时间白天晚上的加班，你又是个只对和你有关的事上心的性子，估计这种事就是飘进你耳朵里，也难留下那么一点点印记。”伍天根据自己对沃琳的了解断言。
“哦。”沃琳想想也是，而且磁共振安装到后期，她确实每晚加班到深夜。
沃琳去首都学习之后，开始有职工陆续搬进集资房，这些人是打算在新房子里过新年。
没有在年前搬进集资房的人，是想图个新年新气象的好兆头，年后搬进集资房。
反正不管年前年后，搬家是有时间限制的，最晚不能拖过三月去。
原本医院是打算年后这批人都住进集资房之后，再对家属房重新分配，可有人搬家就有人着急，见有房子空下来，没有选到集资房的有些人就按耐不住了，上蹿下跳催着医院赶紧分房，甚至有个别人在别人刚搬走时就撬门住了进去。
怕这样下去会闹出乱子，医院提前决定宣布分房的消息，并且派保安日夜巡逻家属区，尤其是有空房子的家属楼要重点巡逻。
分房的消息一公布，其他有希望能住进优势家属楼区的人，相互之间也能起到监视作用。
第0620章【往昔不再】 为分房各显神通
“哇，这跟抢有什么区别？”沃琳怎么都想不到，大家平时看起来都挺客气的，竟然能干得出撬门占房的事来。
“这本来就是抢，还论什么区别，平时客气那是没有涉及到切身利益，这一遇到和自己息息相关的事，客气那就是个屁！”沃琳难得听伍天明说了句粗话。
分房没他的份，可做为安保科副科长，对付那几个难缠的搅屎棍子每次都落不下他，想起来就满肚子气。
不行，得多吃点，太气人了，越想越饿。
这一批空出来的房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又因传言是最后一批分房，所以扯结婚证的人也就特别多。
已经结了婚还没有分到房的，和本就打算要结婚的，肯定要赶上这一批。
原本还犹豫要不要和对象相处下去的，和犹豫要不要这么早就结婚的，也顾不上太多了，先分到房再说，省得想要结婚却没有房子可分了。
至于没有结婚对象，却住厌了集体宿舍的人，有人另辟蹊径，弄个协议对象扯了结婚证，房分到手后再协议离婚。
住集体宿舍久了的人，那种迫切需要独立空间的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很难能体会得到。
至于这婚离不离得了，那又是另一说了，z医院在z市可是个很吃香的单位，进不了z医院上班，能找个在z医院上班的人结婚，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也有干脆弄个假结婚证糊弄过关的，伍天明同宿舍那位刚进医院工作的小伙子就是这么干的，结果计谋被总务科识破，房没分到手，人被处罚了，推迟一年转正。
小伙子觉得医院这样待他不公平，凭什么别人能假结婚，他就不能弄假结婚证，不都是假的吗，一气之下另外去找工作了，至于现在找到没找到新工作，谁也不知道。
“伍哥，你就没有想过也分一套房？”沃琳好奇。
“没想过那是假的，想也白想，”伍天明撇嘴，“一，我没有结婚对象；二，我不想弄什么协议结婚，那是给自己找麻烦；三，我也不想弄假结婚证，那是自毁前程。不过嘛”
伍天明拉长音调，语气转折：“同宿舍的人结婚的结婚，离职的离职，宿舍就是我一个人的了，哈哈，别人费尽心机把他们自己塞进几个小格子里，我不费吹灰之力白捡便宜得这么大一间房。”
两人边说，边轮流做煎饼，边吃，不知不觉，三人份的煎饼被两人吃光，尚觉意犹未尽。
沃琳搅面糊的时候，算上了韩霆的份，等韩霆下手术了热给韩霆吃，现在煎饼吃光了，沃琳就想着再做点别的。
要不，就做个南瓜小米粥吧，用电饭煲煮，电饭煲功率低，不怕粥溢出来，小火慢煮，煮出的米汁油乎乎的，喝着舒服有养胃。
伍天明告辞：“你忙吧，忙完了早点休息。”
他自己也要休息了，本就累，吃饱了更加容易犯，但愿今晚能睡个安稳觉。
沃琳把买来的特产一股脑都提溜了出来：“伍哥，您拿点这个吃。”
“谢谢啊！”伍天明挑了点顺眼的装进衣服口袋里，准备值班的时候用来打牙祭。
第0621章【往昔不再】 什么戒心呀
沃琳把南瓜小米粥煮上后，躺在被窝里看书，等着粥煮好，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韩霆下手术回来时，天色已经大亮，看到沃琳的宿舍里还亮着灯，就知道沃琳还在睡觉。
用张萍留给他的钥匙轻轻打开沃琳的宿舍门，一进门，刚好对上沃琳满含戒备的眼。
“我动作都这么轻了，还是把你吵醒了，”韩霆很觉无奈，放下手里提着的手抓饼，把沃琳那稍稍凌乱的头发揉成一窝草，“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对我放下戒心。”
他听寿卫国说了，沃琳一路坐寿卫国的车回来，睡得没心没肺，怎么一遇到他，沃琳就这么警醒，他到底是哪里让沃琳对他不放心了。
自从和沃琳在一起，曾经的霸道和控制欲通通被他抛弃，即使偶尔有冒头，他也及时把它们摁了下去，可是为什么，沃琳还是这样对他。
“什么戒心呀，是你多心才对吧？”沃琳就势抓住韩霆的手，摊开手掌放在头下当枕头。
闭上眼睛喃喃道：“给你熬了南瓜小米粥，担心你从我门前溜走，不吃饭就睡觉，我是留着耳朵睡觉的，所以一有声音我就醒了，到你嘴里怎么就成戒心了？”
原来是这样啊，韩霆的心立即被柔软充满，在沃琳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我媳妇最知道疼我了，我怕你睡起觉来没个头，不吃饭，买了手抓饼回来，手抓饼配粥，刚刚好。”
“哎呀！”沃琳突然坐起，“昨晚把粥煮上我就睡着了，不知熬干了没有。”
说完就要掀被子下床，被韩霆又给摁得躺下：“要熬干也早就熬干了，你这会儿着急又有什么用，就你这电饭锅的功率，一晚上最多是把粥熬成米饭，还能干到哪里去。”
沃琳只穿了秋衣秋裤，虽说南方的春天比北方暖和，可早上还是有点凉的，沃琳的体质不比别人，他怕沃琳这么在地上跑会着凉。
嘱咐沃琳先穿衣服，韩霆自己打开电饭锅看，粥并没有熬干，只是熬得有点稠了。
韩霆边拔掉电饭锅插头边道：“我看见超市有卖的可以定时的电饭锅，回头我买一个，省得你老是要守着电饭锅，提心吊胆的。”
一回头，看见穿好衣服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的沃琳站在他身后，想着沃琳这模样都是拜他所赐，忍不住又在沃琳的头顶揉了几下。
差不多一个月没有摆弄沃琳的卷发了，手痒，他用梳子将沃琳的头发梳顺，细心编成一根七股辫垂在沃琳脑后。
简单，利索，戴帽子的话，头发不会碍事。
沃琳端着洗漱用品出宿舍，韩霆和她一起往水槽方向走，韩霆进了宿舍，沃琳直接去水槽边洗漱。
走廊上依旧冷冷清清，找不到一丝往日拥挤抢水龙头嬉笑怒骂的影子。
“怎么了？”韩霆拿着洗漱用品出来时，看到沃琳发呆的样子，有些担心地问。
“没什么，冷清得有点不习惯。”沃琳接着洗漱。
“这还不好啊，刚好留下空间给我们两个。”韩霆嬉皮笑脸。
第0622章【往昔不再】 本来是打算求婚的
“伍天明没猜错，本来我确实是打算向你求婚的，但听了你的心理剖白，我还怎么敢冒然求婚，你的顾虑没有消除之前，结婚，只能代表着伤害。”
吃饭的时候，沃琳说起关于分家属房的事，韩霆向沃琳坦白了他去首都陪沃琳的初衷。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人太守旧了？”沃琳说不清自己心里是松了口气，还是遗憾。
“没错，我不瞒你，我是这么觉得的，”韩霆承认，“有时我心里对你也有埋怨，都什么年代了，为什么竟然还有你这样的人，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就是喜欢你。”
很快，韩霆又变得欢快起来：“去了一趟你家，我算是明白为什么有你这样的女孩了，我单独在你房间和你待一会儿，你妈都要找理由赶紧叫走我，还不是生怕我吃了你？
“晚上也不让我和你多呆，早早就打发我去睡觉，我白天睡了大半天，又习惯了熬夜，晚上怎么可能那么早就睡得着，可是有你爸睡在旁边，我怕打扰到老人家睡觉，硬是不敢翻身，假装自己睡着了，烧得热乎乎的炕那叫个燥热呀，我的妈呀，体会深刻！”
“哈哈，”沃琳好笑，“我还以为你那晚被我爸审问了呢，搞了半天，你们俩都在装哑巴呀？”
老爸年纪大了，睡眠变浅了，每天睡眠时间也缩短了，即便晚上睡下的早，也是深夜才能睡着，大多时间都是躺在那里冥想，韩霆怕打扰到老爸，其实老爸根本没睡着。
沃琳是真的佩服老爸，自己闺女的男朋友就睡在他身边，他竟然能沉得住气不刨根问底，只一句“韩霆是个很有故事的人”，就把这件事给总结了，不怕闺女被人给骗了？
“嘿嘿，”韩霆有些尴尬，“其实我也知道你爸没有睡着，可我心里紧张，唯恐你爸问出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来，只能装睡。”
紧张是有一些，倒也没这么夸张，他只是不知该怎么回答问题。
家长对子女婚姻的关心，无外乎对方的为人处世，对方的家庭状况和经济状况。
父母都希望子女婚后过得好，所以如果对方的经济条件好，这是父母乐意见到的。
但是沃琳父母又不同于一般做父母的，二老出身于曾经的书香门第。
以韩霆对这种家庭的了解，没落的书香门第，虽然书香已不再，可是讲究门第的观念却不一定也跟着消除，他们对于子女婚姻的前景有他们自己的见地，他们还会讲究个门当户对。
从沃琳的父母对沃琳的疼爱程度来看，如果对方的家境比自家高出太多，女儿就有可能受对方家庭的气，甚至还被配偶看低，那他们宁肯不结这门亲。
这恰恰是韩霆自己也担心的。
他的家境比起沃琳的家境来，确实高出很多，他爱沃琳还嫌不够，怎么可能看低沃琳，可是他的家人以及亲戚会怎么看待沃琳，他真不知道，也不敢赌。
小的时候，无论他的什么事，他的家人都要过问，并且因为遗产分配时倾向于他的原因，亲戚也喜欢对他指手划脚，稍微有个什么事，就对他群起而攻之。
他很讨厌那种事事被人干预的感觉，刻意把自己养得暴戾、霸道、阴狠，甚至不惜对长辈动拳脚，渐渐地，也就很少有人在明面上惹他了。
性子一旦养成，想要改变就很难，他的几任女朋友里，乔丽是他的初恋，他本来是打算守护乔丽一生的，可是由于他的霸道性子，乔丽还是离开了他。
他的第二任女朋友，他也付出了真心，女朋友主动提出了分手，也是由于他的霸道。
其后的几任女朋友，他有过真心付出，也有过逢场作戏的，每一任，他都不会主动提出分手，等着由她们提出，也好坐实他飞扬跋扈到留不住女朋友的名声。
再后来，他厌烦了这种游戏，也远离了家庭，又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和原来完全相反的人，看到那些对他表现出爱慕的女生，他表面嬉皮笑脸没心没肺，骨子里则是反感到压抑着暴躁。
直到沃琳的出现，这个安安静静，只是一眼就能平复他心中暴躁的女孩，令他的心中又萌生了叫做守护的东西，而且一日比一日要迫切，最终破土而出，付诸于行动。
可是每每想到自己的过往，他都怕吓走这个好不容易接受自己的女孩。
所以他不敢面对沃琳父亲的提问，只能装睡。沃琳说过她老爸人老成精，想必老人家也知道他是在装睡，只不过没有揭破他而已。
第0623章【往昔不再】 说是避难也可以
韩霆问沃琳：“你妈和你说什么没有？”
他呆在沃琳家那唯一的一个晚上，他睡在主屋，沃琳的母亲带着孩子去了沃琳房间。
“没有，我妈白天累一天，晚上又要带孙子，哪有精力和我说话，头一挨枕头就睡着了。”沃琳觉得，无论年轻时的老妈，还是现在的老妈，都是家里最辛苦的那一个。
“那你哥哥在电话里说的，你爸妈还没有同意我们的事，是什么意思？”一想起这事，韩霆的心就提起老高。
沃琳嬉笑：“我爸妈的意思是说，我的年龄虽然不小了，但因为身体原因，耽误了我谈恋爱，算起来我的心理年龄其实还小，所以不着急我的婚事，让我多谈几次恋爱，才知道什么样的人最适合我。”
“二老怎么能这么教女儿？”韩霆犯急，“哪有好好的男朋友在眼前，还教唆女儿去谈别的男朋友的，他们不明白一个道理吗，两条腿的人到处都是，好男人可是稀缺动物，错过了这个村，就错过了最适合他们女儿的好男人。”
沃琳大笑：“哈哈哈哈，你的脸皮这么厚，不如你亲自去和我爸妈说这话，也能表示你的诚意。”
韩霆挤眉弄眼：“嘿嘿，这哪是表示我的诚心去了，这是表现我的必死决心去了，他们怎么会放心把你交给说大话的人手里，直接就把我给咔嚓了！”
吃完饭，沃琳让韩霆去睡觉，她自己收拾碗筷。
韩霆赖着不走：“哪有时间睡觉，手术做完，病志还没写呢，担心你不爱惜身体，买了早餐回来陪你吃，再陪你一会儿，我就去科室写病志。”
“好吧。”沃琳把韩霆没办法，韩霆说的是实情，手术后得写病志。
沃琳洗碗，韩霆靠在旁边的墙上和沃琳说话：“李磊去省里了，带着曾依依一起走的。”
“去省里读研了吗？”沃琳只记得李磊是打算考研的，听到韩霆这么说，她的想法也就不由先入为主，“读研不是要下半年才开学吗，他这么早去干什么？”
“不是读研，应该说是离家出走了吧，说是避难也可以，”韩霆叹息，“他妈越闹越厉害，李磊根本没心思看书，也没去参加研究生考试，连正常上班都不行，科室的工作，也因为他妈而受到影响，李院长找了雷医生，让李磊带着曾依依去投奔雷医生了。”
“雷医生？”沃琳在脑海里翻找，“是不是肖虹跟着走的那个雷医生？”
沃琳记得，原神经科的雷医生，因竞争神经外科主任失败，被省里的一个医院趁机挖走，说是要建神经专科分院，雷医生走的时候向肖虹求婚成功，带走了肖虹。
“对，”韩霆肯定沃琳的猜测，“现在已经是雷院长了，和肖虹已经有了孩子。”
沃琳感叹：“肖虹还真是说到做到，说办酒席时不会通知我，就真的没有通知，还这么快就有了孩子。”
韩霆默然，肖虹怎么样不是他要关心的问题。
沃琳又为李磊叹息：“李磊那么喜欢小儿肿瘤专业，现在却去了神经专科医院，那家伙肯定很失落，倒是曾依依，反倒会很高兴吧，她本来就喜欢神经外科。”
“不知道，我还没有联系过李磊，等他在那边心情平复了，我再和他联系。”既是同门师兄弟，又是同事，韩霆和李磊的感情非同一般。
“但愿他们在省里能好好的。”沃琳祝福李磊和曾依依。
想起在火车站时遇到梅景琼的情景，沃琳就觉得右边胳膊疼。
听到沃琳下意识唏嘘的声音，韩霆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没什么，触景生情而已。”沃琳耸了耸右边肩膀，还是被梅景琼给闹得。
第0624章【往昔不再】 不扔
洗完碗，沃琳端着往回走，韩霆习惯性接了一桶水提去沃琳的宿舍。
沃琳宿舍离水槽比较远，懒得走路的时候，就用桶里的储备水。
不过，韩霆还是觉得分了家属房，有了自己的家后，用起水来才叫方便，不过这话只能在肚子里转个圈，他怕说出口后会引起沃琳的不适。
想到分家属房的事，韩霆又想起另一件事，不禁心里骂自己性子急坏事。
沃琳去首都学习之前，本来已经答应他学习结束后，和他一起租房子出去住的，结果他去首都见到沃琳的第一天晚上，因为性急而差点怎么着了沃琳，弄得现在他都不敢提租房子的事了。
碗筷放进碗柜，沃琳打开衣柜准备洗衣服，强烈的霉味冲得她不禁往后退。
韩霆一把拉开她：“你倒腾它们干什么，霉成这样，扔了算了。”
沃琳再次走近衣柜：“南方的天多雨潮湿，尤其是春天，东西发霉很正常，这是衣服，又不是吃的，霉了就扔了，衣服洗干净就行。”
韩霆又将沃琳拉了回去：“你这些衣服早就过时了，我之所以只晒被子没晒衣服，就是觉得这些衣服都不该留着了，怕自作主张扔了落你埋怨，才等你回来自己扔。”
“不扔。”沃琳挣脱韩霆的手，从衣柜一件件拿出衣服放进空桶。
哪有衣服霉一件就丢一件的，太浪费了。
韩霆无奈：“那我去科里了。”
他给沃琳买了那么多好衣服，沃琳却还把过时的衣服当宝贝，如果他不赶紧走，怕压制不住心里即将冒出的邪火。
“你中午想吃什么？”沃琳在韩霆身后问。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韩霆说完，急匆匆离开。
那就做个梅菜扣肉，这是韩霆喜欢吃的，再做个红烧狮子头，这是跟沈娴新学的，汤也要做一个，就做醪糟丸子吧，韩霆喜欢甜食，最后再炒个蔬菜。
沃琳边计划着，边提着衣服去了水槽边。
今天是她回来的第一天，趁别人还不知道，她打算先把宿舍收拾利索再去报到。
春天雨多，好天气难得。
忙着完成计划中的事的沃琳，却不知道，因为她轻飘飘的两个字“不扔”，差点致使整个神经外科人仰马翻，本就对待工作认真到严苛地步的韩霆，今天更是挑剔，相关人员几乎被他呵斥了个遍。
迁怒，明明白白的迁怒，但韩霆就是忍不住，也不想忍，在这里忍了，他怕回到沃琳身边时会控制不住自己，怒火由别人承担，比吓着沃琳强。
“韩霆，今天该你讲课了，课件备好没有？”姚副院长的出现，制止了风波。
“老师，我昨晚通宵上手术，让人代我讲吧。”韩霆指定了一个实习生。
“我讲？”实习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刚刚才被韩霆骂了一通。
有护士小声催实习生：“别傻了，赶紧接着呀，韩医生的课件可不是谁都能代讲的。”
之所以这么多人被韩霆斥责，还对韩霆信服，就是因为韩霆有被人信服的资本，韩霆的手术是一绝，做的课件也是一绝，你听是一回事，亲自讲又是一回事，角度不同，感觉不同，心得也不同。
“怕我？”韩霆问实习生。
实习生被问得一愣，不知该答“是”，还是“不是”，感觉答哪个都会被骂。
姚副院长笑呵呵鼓励实习生：“你怕他也没用，别说你了，就是和他共事多年的老油条，即使心里对他不服，却没谁能说得过他，论武力，没人是他的对手，也没人狠得过他，文的武的阴的都比不过他，还能把他怎么样。
“与其怕他，不如用从他那里学到的东西打败他，你就不用怕他了，反过来让连同他和恨他又拿他没办法的老油条们都怕了你，那你就成功了，哈哈！”
“哈哈哈哈！”在场的人都哄笑起来，实习生也跟着傻笑，紧张的情绪得到缓解，接过韩霆递给他的课件。
实习生在台上按部就班读课件，韩霆坐在台下边写病志边补充讲解课件，一场课讲完，实习生战战兢兢地请求韩霆做他的带教老师。
护士长玩笑：“又一个想不开的送上门给韩医生虐，不过提前恭喜你，如果你能坚持对韩医生的虐迎难而上的话，你就有了被人恨的资本了。”
第0625章【往昔不再】 我还是会坚持
韩霆回到宿舍楼，一股梅菜扣肉的香味直冲鼻孔，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心情愉悦至极。
至于挂在走廊晾衣绳上的衣服，他刻意忽略了它们。
“还是我媳妇好，一回来就做我喜欢吃的菜。”韩霆一进沃琳宿舍的门，张口就夸。
“好是好，就是太土气了。”沃琳接了韩霆的话。
韩霆默然，笑意僵在了脸上。
“是不是觉得我这话太煞风景？”沃琳笑着问韩霆。
不待韩霆说话，沃琳自己说了下去：“早上你走得那么匆忙，是带着怒气走的，你虽然极力掩饰，但我不是没有感觉，我觉得咱们还是先把话说清楚。
“当初你说你喜欢我的时候，我不敢相信，也不敢接受，因为你太优秀，是很多女孩子的仰慕对象，对于我和你之间的差距，我有自知之明，我当时也和你说得很明白。
“是你非要招惹我，忽视我们之间的差距，把你硬塞进我的心里，你成功了，我现在对你已经深深眷恋，可是你今天的怒气提醒我，忽视不等于消失，我和你的差距，你是在意的。
“女孩子都喜欢漂亮，包括很长一段时间被人称作黄脸婆的我，所以你给我买的衣服，我接受了，你推荐我穿哪件衣服，我也听你的，因为我知道，在对衣着的挑选方面我根本称不上见识，我人打扮漂亮了，心情就好，男朋友高兴，自己也是信心满满。
“我接受你的好意，不代表着我就要抛弃本心，我从小接受的家教，不允许我浪费，我也不认为这样的习惯有什么不好，所以，你让我把衣服扔了的时候，我拒绝了。
“但我不想你因为让着我而在隐忍中生活，我也不想装作不知道你的隐忍，所以我坚持要先把话说清楚，韩霆，也请你把你的介意说出来。”
沃琳的这番话，让韩霆意想不到，他眼中一向安静随和的女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犀利，他默默地盯视着沃琳，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他的心，不由自主的有些慌乱。
“怎么了，是不是我的话太直白了？”
沃琳有些伤感：“你说不在乎我的过去，可是你不在乎不代表没有发生过，我曾经喜欢一个男孩，很优秀，很耀眼，为了成全他的优秀，彰显他的耀眼，我把自己活到了尘埃里。
“没人喜欢自己被拿来和别人比，但事实是，你说你喜欢我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就想到了他，想到了你和他一样，都是那么优秀，都是那么耀眼，被那么多女孩子喜欢。
“我下意识地拒绝了你，因为我害怕，害怕再次得到同样的结果，也不相信这种好事会发生在我这个其貌不扬，没有任何闪光点，可能因身体原因而拖累对方的人身上，是你死皮赖脸硬挤进了我的心里。
“从决定接受你的时候，我也做了另一个决定，就是不重蹈覆辙，无论我再怎么爱你，也要坚持做我自己。”
“你为什么非要在吃饭之前说这些呢？”韩霆苦笑，“你这一番慷慨陈词下来，估计这满桌子的美味，我得从后脖颈子咽下去了。”
“我怕我现在不说，就没勇气说出来了。”刚才说话还铿锵有力的沃琳，声音忽然变低，而且越说越低。
韩霆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击打了一下，他一把将沃琳揽进怀里：“为什么怕没勇气说出来，是怕我离开你吗？”
“是。”沃琳轻轻点头，不敢看韩霆，她真的怕韩霆下一刻就变脸。
“傻瓜！”韩霆深深叹了口气，“我上午确实不高兴，但我没有想过要离开你，只是因你无视我的好心而感觉不舒服罢了。
“至于你说的土气，兴许我有点介意吧，你也知道我这人的习惯，忍受不了一点瑕疵，我只顾自己的习惯了，却没从你的角度为你考虑，我向你道歉。
“这样吧，以后我一定正视咱们之间的问题，但是得你提醒我，因为我自以为是久了，怕是一下子难以改变思维方式，你得给我时间适应。”
沃琳抬头：“嗯，我认为对的，我还是会坚持！”
“好，我也不希望我媳妇变成我的附属，”韩霆在沃琳的嘴唇上亲了一口，“媳妇，咱们现在可以吃饭了吗，吃了媳妇特意为我准备的美味，我也好美美地睡一觉。”
“可以吃了，”沃琳有些难为情，“对不起，你从昨晚忙到现在都没休息，我还这么嗦。”
“你嗦，我开心！如果不是你这一番嗦，我自己还在生闷气呢，还是我媳妇聪明。”韩霆在沃琳挣扎着离开他的怀抱之前，抓紧时间又偷了一个香。
自己关起门来生闷气从来不是他的风格，他会把怒气转嫁给别人，但是如果能不生气，那是最好的，毕竟生气生多了，免不了影响他和沃琳之间的感情。
第0626章【往昔不再】 这牺牲也太大了
话说开了，这顿饭吃的很欢快，饭后韩霆赖着非要留在沃琳宿舍，还要搂着沃琳睡。
被沃琳拒绝：“我下午要上班，起床时会打扰到你，你还是回你自己宿舍睡个安稳觉去。”
“真是无情！”韩霆不满，继续耍赖，“你不就是怕我吃了你吗，你放心，我不会再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吓跑了你，我上哪去找这么好的媳妇。”
沃琳不松口：“不行，这是在宿舍楼，会有很多人看到，我不想被别人打趣。”
韩霆缠着沃琳不放：“你是说伍天明那小子吗，那小子识趣地很，他不会打趣你的，最多就是拿我开涮，我脸皮厚，不怕他，再说了，以你男朋友的嘴炮功力，最后谁拿谁开涮还不一定呢。”
“怎么会只有伍哥一个人呢，不是还有其他人吗？”沃琳逗韩霆，“据我观察，你嘴巴虽然厉害，可是有时候也会怕梁颖那张嘴哦！”
韩霆嘿嘿笑：“梁颖出国了，她想仗义执言，也得够得着咱们才行。”
“出国了？”沃琳惊讶。
“对，嫁给了外国友人，据说已经怀孕了，怀孕期间她是不可能回国了，要是不小心把孩子生在国内，那她这一番心思岂不是白费了。”韩霆难得八卦女生。
“什么意思？”明摆着韩霆话里有话。
韩霆无奈解释：“刚夸了你聪明，你就犯迷糊，你平时那些书都看到哪里去了，她在国外生小孩，自然是想孩子有外国国籍，不然你以为她嫁给个语言都不通的人，是图什么？”
“不会吧？”沃琳从来没有想过这事会发生在自己身边，“这牺牲也太大了。”
夫妻双方之间语言都不通，为了一个国籍就冒险把自己嫁到陌生环境，这太不靠谱了。
沃琳摇头感叹：“我不过是出去学习几个月，回来就物是人非了，搬走的搬走，出走的出走，出国的出国，这变化也太大了。”
她问韩霆：“难道咱们这层楼，除了咱俩和伍哥，再没有剩下别人了吗？”
“当然有了，单身宿舍的房子什么时候空过，不过另外几个都跟你宿舍那两个没见过面的人一样，是本院子弟，占着宿舍只为将来分家属房，一般不会来住。”韩霆觉得这样挺好，方便了他和沃琳。
“啊？”沃琳算是明白伍天明说的这层楼只剩大龄青年是什么意思了，合着这一层楼就只有她和韩霆还有伍天明三个人住。
沃琳心里摇头，这种冷清的日子过不了多久的，现在已经三月份，等到了六七月，大学生毕业后离校来报到，到那时，单身宿舍楼又会再热闹起来。
韩霆缠了半天，沃琳也没有答应韩霆的要求，不过答应等韩霆睡醒，她会送给韩霆礼物，韩霆这才不情不愿地回自己宿舍睡觉。
其实韩霆心里明白，在他没有解除沃琳的顾虑之前，沃琳是不可能接受和他住在一起的。
但是，听了沃琳饭前那一番话，他更加不敢向沃琳说起他的家庭，也更加不敢让沃琳知道他的过去，他怕一旦坦白，沃琳干脆直接拒绝了他。
他却不知道，沃琳对他的家庭已经有了大致了解，对他本身的过去的了解，虽然和实际有出入，但那都是他自己刻意造成的，也算基本符合事实。
第0627章【往昔不再】 为秀才高兴
下午，沃琳提着她从首都买回的特产，去了计算机室上班。
在医院没有通知她去别的科室之前，她现在还属于计算机室临时编制。
“沃老师，您回来了？”小周兴奋地给沃琳开门。
“是呀，昨晚回来的，你怎么这么高兴？”沃琳看着小周的笑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已不是礼貌的笑，而是难以抑制的傻乐呵，不是有什么特高兴的事，绝不会乐成这样。
“嘿嘿嘿，看见沃老师我就高兴呗，”小周给沃琳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沃老师！”
沃琳这下更加觉得莫名其妙：“你谢我什么，不会就因为我带的这点吃的吧，不至于呀。”
“嘿嘿，我留下了，谢谢沃老师！”小周说着又给沃琳鞠了一躬。
然后勤快地给沃琳搬凳子，泡茶，嘘寒问暖，沃琳感觉，她这不是回了计算机室，而是进了一家吃饭的店子，店小二正在特别热情招待她。
“得得得，”沃琳止住小周继续围着她傻转，“你先打住，给我说清楚，你谢我什么？”
“小周，你去财务科帮我送一下资料。”里间传来秀才的声音。
“主任，我这就马上去。”小周进了里间，很快拿着一沓纸出来，乐呵呵跑出计算机室。
沃琳起身走进里间，盯着秀才问：“你成心看笑话是不是？”
秀才面无表情：“我什么都没做。”
“嘁，你没做比做了还过分。”沃琳不放过秀才，“小周为什么高兴成那样，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别说你不知道啊，关键时刻你把他支走，这里面没猫腻才怪！”
说着话，沃琳把u盘放在秀才桌子上：“送你的。”
秀才拿起u盘把玩，声音清冷：“早就想买一个。”
他听说g市有u盘卖，但他自己没时间去g市，也没想过让去g市出差的人帮他带，他还没做好和其他人之间人情应酬的准备。
“这么说，我这是给你来了场及时雨咯，”沃琳提条件，“既然我做了这么大一个好事，那你必须告诉我，小周好好的谢我干什么，我感觉自己跟傻子一样？”
“我只留了他，因为你。”秀才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他留下了？”简简单单的八个字，沃琳觉得自己更加迷糊，“跟我有什么关系？”
沃琳记得，小周在上大学之前，小周的家里就给小周安排好工作了，现在听秀才的意思，小周毕业以后会在z医院上班，而且就在计算机室。
“热情，聪明，上进。”秀才的强忍笑意，“这些理由，够了吗？”
然后又慢悠悠补充了两个字：“简单！”
“最关键的还是简单这两个字吧？”沃琳明白秀才的想法，“这样的人比较适合你。”
四个实习生，小翟自以为是，小田多半时间都在和稀泥，小陈太为他自己考虑，小周为人热情讲义气，又善于审时度势，不轻易给别人和自己添麻烦，而且非常热爱计算机。
至于秀才说小周简单，并不是说小周的头脑简单，而是说小周做事实在，不像高阳那样有时玩花花肠子，数来数去，四个实习生里，只有小周适合留下。
小周和高阳，一个实在但聪明，一个滑头却护短，两人都热爱计算机，也都很维护同伴，这两人都被秀才在计算机方面的天赋折服，心甘情愿做不喜与人打交道的秀才的左膀右臂。
“可是，小周留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沃琳虽了解秀才，可这个问题她真不明白。
“因为你和他的那场谈话，我决定留下他。”秀才起身，轻轻抱了沃琳一下，很快松开。
“我和他的谈话？什么谈话，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沃琳迷惑，同时很感意外。
秀才讨厌别人触碰他，更不会主动去触碰别人，简赋和秀才那么好的关系，每次简赋搂秀才的肩膀，秀才刚被搂着时，都会抗拒。
今天秀才这是怎么了，难道近三个月不见，秀才来了个性子大转变？
沃琳在心里摇头，不可能，一个人的性子再转变也不会有这么快。
秀才道：“小翟临阵脱逃那天晚饭后，我打算来这里解封计算机，在门外刚好听到你和小周在聊天，听得出，你欣赏小周，所以我把他留下了，我说过，实习生留谁不留谁，由你说了算。”
“这也算理由？”沃琳觉得秀才根本就在强词夺理，“可我也没说过不欣赏另外几个人呀，是你自己想留小周，拿我当借口吧！”
秀才撇嘴鄙夷：“嘁，我又不是自己没长眼睛，自己不会观察呀，你对什么样的人会用什么的态度，难道我不了解呀，还用你亲自说？”
这一番连珠炮式的发问，听得沃琳有瞬间的呆愣，继而为秀才高兴：“你好了？”
她似乎又看到了刚从酒瘾中解脱出来时的秀才，活脱脱就是简赋的翻版。
“是的，我好了，我已经从抑郁症中走出来，肝功能和贫血也都恢复正常，”秀才抿嘴而笑，然后接着道，“虽然我还是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但我正在努力练习中，希望刚才的拥抱没有吓到你。”
“没被你吓到才怪，”沃琳夸张地作势拍胸脯，“习惯了你的冷淡，你突然来这么个热情的，我还以为你被人换魂了呢，幸亏我沉着，换做是别的女生，早就尖叫了。”
秀才嗤笑：“你那叫沉着吗，你是懵了好不好，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
“你还不如跟以前一样惜字如金呢，”被秀才揭破真相，沃琳心不甘，“挺高大上的一个秀才，这下毁了，世上又多了个让人讨厌的话痨，看见就想揍一顿的赖皮。”
她实则是为秀才高兴，秀才从抑郁症中走出来，代表着秀才已经从以往的痛苦中走出来，秀才身体上的病也好了，以后的秀才，生活中多的是快乐和幸福。
“哎哟，沃琳回来了？”外面传来高阳兴奋的声音。
秀才坐回办公桌前继续忙他的事，沃琳走了出去。
看见高阳那笑得合不拢的嘴，沃琳就觉得奇怪了：“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乐成这样，人家小周是心想事成高兴，你呢，升职加薪了？”
“看见你高兴得呗？”高阳已经是笑得见牙不见眼了。
一个纸团从里间飞出来，正中高阳的脑门，紧接着是秀才的呵斥：“有屁快放，单子上列的事等着做呢！”
高阳赶紧闭上他的嘴，脸上的笑容却一点没少，捡起掉在地上的纸团，嘴里嘟嘟囔囔：“还是以前的秀才可爱，现在的秀才简直就是暴君一个，说话也不那么文明了。”
展开纸团，看完上面写的内容，高阳呵呵笑：“我把屁放了就去干活。”
那张脸又笑得见牙不见眼：“沃琳，我要结婚了！”
说完，风一样蹿了出去。
沃琳觉得自己的脑子当机了：“他这是在抽什么疯？”
“他要结婚了。”秀才悠悠道。
“是呀，他要结婚了，他刚才已经说了，可至于高兴成这样吗？”沃琳还是不理解，“这一批结婚的人多了，大多是奔着分房而去的，但也不至于高兴成傻子吧？”
“他不止是因为要结婚而高兴，他还因为终于要结婚了而高兴。”秀才慢悠悠道。
“你绕口令呢？”沃琳瞬间觉得高阳的话很有道理，还是以前的秀才可爱些，一句话不超过六个字，意思表达得简洁明了，哪像现在，两个长句子说完，反倒让人更糊涂。
“绕吗？”秀才迷惑了。
他只不过是想要说得详细些，尽量表达清楚而已，怎么就成了绕口令？
“两句话就一个意思，他要结婚了，五个字就能表达清楚的事，你非要说那么长两句，你说绕不饶？”沃琳说着，感觉自己也在饶舌，她和秀才围着这五个字在说废话。
她逼视秀才：“说人话！”
秀才被沃琳盯得浑身发毛，下意识一个字一个字往出蹦：“他，费娜丽，家里，不同意，分房，结了婚。”
总共十四个字，简单明了，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秀才说完，他和沃琳同时意识到，两人已经习惯了秀才这样的表达方式，秀才的刻意改变，倒是让两人难以沟通，两人不禁都愣住。
“嘿嘿。”沃琳醒过神来，有些尴尬。
她一时着急，把秀才逼回原来一个字一个字往出蹦的状态，真是名副其实的猪队友。
秀才也有些不自在：“看来得慢慢来，你都觉得我绕，别人更听不懂。”
他苦笑：“活了这么多年，活成了婴孩。”
刚学说话的小孩子才会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只有熟悉他的人，不用费神就能清楚他要表达什么。
“没关系，慢慢来吧，实在改变不了的话，也不要强迫自己，就当说话简短是你的特色了。”沃琳安慰秀才。
其实，高阳进来之前，秀才和沃琳聊天时说话和常人无异，但那都是秀才下意识的表达，一旦秀才想刻意表达一个意思，反倒表达不清楚了，沃琳才会说他在说绕口令。
而且，下意识的表达，也只是因为他面对的是沃琳，还有天天在一起上班的高阳和小周，换做面对不熟悉的人，他怕是一个字都不想说。
这个还真得需要时间磨练，毕竟秀才已经有些年头没有正常和人打过交道了。
“我一定要改变，不能辜负你们的关心！”秀才说了一句很煽情的话。
“诶～诶～”沃琳作势打了个冷颤，肉麻！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沃琳清晰地感觉到，此时的秀才，周身充斥着叫做“决心”的气场，连她都受了这个气场的感染，信心满满。
“高阳不是和子弟学校的老师在恋爱吗，怎么突然变成了要和费娜丽结婚，听你的意思，他和费娜丽还经历了过关家长的波折？”沃琳把话题拉回到她开始时纠结的问题。
“那个老师家里人嫌高阳个子矮，那个老师自己也对高阳越来越不满，挑剔和训斥高阳已经达到了不分场合的地步，每次高阳被那位老师训斥，费娜丽都出面维护，据理力争，一来二去的，费娜丽就代替了那个老师。”
“高阳家里人觉得费娜丽的生活习俗和他们家差别太大，想要高阳娶个同民族的媳妇，高阳不管不顾，就是不和费娜丽分开，趁着这次分房，两人领了结婚证，高阳家里人扬言不会参加高阳婚礼。
“费娜丽的父母不知是开明还是无奈，说是只要女儿高兴就行，只是路途太过遥远，路上的花费就是一大笔钱，也怕他们在场的话，因习俗不同而给女儿添麻烦，就不来参加婚礼了，会把嫁妆寄过来。”
秀才的语气不带丝毫感情色彩，却又很详细地说了高阳和费娜丽之间发生的事。
说完，他告诉沃琳：“他们两个的婚礼由我筹划，刚才我给高阳的单子，罗列了婚礼该准备的东西，该请的人，还有该走的程序。”
“你筹划的婚礼？”沃琳感到意外。
秀才向来不关心身外之事，没想到秀才为了改变他自己，能迈出这么大的一步。
沃琳虽然没有筹划过婚礼，但是亲眼见过爸妈为哥哥结婚的事费心费力，从定结婚日期开始，一天天，一步步，一件件，大大小小的事都要顾及到，非常的繁琐。
“他们两人参加工作不满两年，攒的那点钱又要布置房子又要筹备婚礼，根本不够花的，我帮他们筹划用最少的钱布置最合心意的房子，办最难忘的婚礼，”秀才坦言，“不过我已声明，我只替他们筹划，不会参加！”
即便只是个小型婚礼，参加的人大多是平时打交道的朋友和同事，但挤挤挨挨的事肯定是必不可免的，他不适应那样的场面，更不想让自己在那种场面中显得那么的不协调。
“你能替他们筹划，他们已经很开心了，没看见高阳已经高兴成傻子了吗，至于你不参加他们的婚礼，他们也会理解的。”沃琳玩笑，“就是不理解，他们又能把你这个脑瓜子堪比计算机的上司怎么样？”
其实，沃琳很想说，你现在这样说话就很好啊，只要不用刻意想着自己要改变，就不会犹豫着要用什么样的表达方式，用什么词合适，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改变。
不过她还是强忍住没有说出口，因为那样反倒提醒了对方要注意怎么说话，顺其自然变成了不自然。
“他们理解不理解，我不在乎。”秀才语气很平淡。
第0628章【往昔不再】 有坑等着自己
秀才把视线转向窗外，盯着前方的建筑物，语气依然没有一丝波澜：“看见没，那就是你以后工作的地方，你再也不用到处流浪了。”
沃琳顺着秀才的视线看过去，这才惊异地发现，三个月之前，也就是她离开医院去首都的时候，那个要建加速器机房的地方，还只有一些钢筋混凝土的桩子，此时那里已经建起了一栋三层小楼，楼房还没有装门窗，但外墙已贴了白色瓷砖。
昨天她是晚上回来的，没有注意到这个变化，今天在宿舍忙活了大半天，下午只一心想着见到秀才他们，上班路上没有去注意路两边的变化。
“去年冬天的气温比往年都高，最低温度没有几天低过十度的，平均气温近二十度，雨水也不算多，所以施工速度没受多大影响，甚至为了赶工期，夜里也没有停止施工。”
秀才侃侃而谈。
施工队夜里施工，倒是没有吵到大家休息，因为施工队没有用任何现代化机械，全靠人力堆砌起了这个楼房。
“全靠人力？”沃琳惊讶。
她并不是惊讶于这个建筑物全靠人力，她是担心加速器机房的防护合不合格。
陈新宇给沃琳讲过，建加速器机房时，一定要用灌浆机不停歇地一次性将防护墙浇筑完成，如果中间有停歇，防护墙中间很可能因温差和凝固时间差而产生气泡，影响防护墙对辐射线的防护性能，也就是说，防护墙的防护性能可能不达标。
沃琳见过什么叫全靠人力浇筑混凝土墙，就是工人用担子挑着箩筐，费力地走上脚手架，将箩筐里装的混凝土倒进筑墙的模子里。
脚手架的宽度只够一个人走的，即使一个工人走下来后另一个工人马上走上去，两次混凝土浇进墙里也要相隔几分钟，何况两箩筐混凝土，相比于主防护墙两米五副防护墙一米的厚度来说，根本就微不足道。
这样算下来，整个机房的防护墙浇筑完成需要的时间，便是数倍甚或数十倍于机械浇筑，浇筑混凝土防护墙时的温差，，混凝土的凝固时间差，不是可能存在，而是必然存在。
那么，防护墙里不是可能有气泡，而是肯定有气泡，而且气泡可能层出不穷。
防护墙不合格，直接受危害的，是工作人员。
“这样啊？”秀才沉吟，“机房已经建好，据财务科汇报说，建这个机房花了不下百万，而且机器安装的时间也已定，拆了机房重建是不可能的，只能事后补救。”
他问沃琳：“据你了解，机房正式使用前，还有没有其他手续要办？”
“有。”沃琳回想陈新宇告诉过她该走的程序，“机器安装好之后，要请市里或是省里的辐射防护检测单位来检测机房的防护性能，得到检测单位的认可后，机房才能正式使用。”
“你会使用检测防护的仪器吗？”秀才那张少有表情的脸色，此时写着认真二字。
“应该会用。”沃琳自己也不是很确定，“我们系里有几种检测仪器，教授教过我们使用方法，在研究所实习的时候，见过几种其他种类和型号的检测仪器，没亲自动手用过，但见过老师们怎么用，不管检测单位用的什么仪器，我觉得原理都是相通的，用起来应该不难。”
“这样的话，就没有问题了。”秀才嘱咐沃琳，“等下你去见裴科长，不要提机房的事，事情已成定局，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老狐狸虽然狡猾，但他不是万事通，辐射防护专业性强，老狐狸不懂，反倒有可能为了他的面子，反过来忽悠你，一切等检测之后再说。”
“嗯，”沃琳明白秀才的意思，“辐射防护性能到底达不达标，只是我的猜测，没有根据的怀疑，也没有说服力，我不会说的。”
她离开医院去首都学习，是裴科长通知她的，现在她回来了，自然要向裴科长汇报情况，虽说她现在归秀才管，但决定她的去向的，老资格的裴科长最有话语权。
沃琳提着另外一份特产去了物资设备科。
“还是你自己留着吃吧，我老人家牙口不行，吃不了这些。”裴科长只是瞧了一眼特产。
以他这些年的阅历，见识过的各地特产，数不胜数，对沃琳带来的特产并不稀罕。
沃琳明白裴科长对她带来的这点东西看不上眼：“这是我特意给您的，您不吃就送人呗，哪有拿来了又拿回去的道理。”
她简明叙述了自己在首都的学习情况，然后问裴科长：“裴科，接下来我该干点什么？”
裴科长戏谑：“你现在可是医院里的大红人，你该干什么哪是我说了算？”
“我怎么就成了医院的大红人了，您又拿我开涮。”对于裴科长时不时拿自己寻开心，沃琳已经习以为常，早就没有了刚参加工作时的窘迫。
“嗨哟，我哪敢拿你开涮，现在你在医院可是了不得的人物，”裴科长撇嘴笑：“没有向医院申请，擅自延长学习时间，除了你，医院还没有第二个敢这么干的人物，有人在院务会上提出这个问题，院务会的决定不但不处罚你，你在外学习的这段时间，绩效还全额照发。”
“我没有擅自延长学习时间呀？”沃琳觉得裴科长的话莫名其妙，“当时厂家说学习时间可能要延长的时候，我就打电话给人事科了，人事科同意了，说让我只管好好学习，回来记得补办手续。”
还有，沃琳觉得奇怪：“裴科，我只是一个小喽，我的事还没资格上院务会吧？”
医院有规定，职工外出进修学习期间，基本工资照发，停发绩效工资，报销规定数额的学习费用，超过部分的学习费用，职工自己承担。
其实，医院虽有这个规定，这事的操作是有弹性的。
科室该得的总绩效工资，财务科还是照常拨给了相应科室，有的科室主任为了鼓励属下外出学习新技术，会发一部分绩效工资给外出学习人员。
而有的科主任，则是为了平衡留下上班的人的心理，把绩效工资都分发给了没有外出进修学习的人员，这样也不违反规定。
这种事情，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医院只是制定了政策的大方向，并没有对各科室的实际性操作做强制性规定，而且一般情况下也不干涉各科室的操作。
可是听裴科长的意思，沃琳外出学习期间的绩效工资，医院竟然在院务会上明确指示，必须发给沃琳，这就有点蹊跷了。
裴科长收起戏谑的表情，神情变得很认真：“你当时打电话给人事科，是谁接的电话？”
“是小何。”这个沃琳记得很清楚。
“有没有旁人为证？”裴科长追问。
沃琳回想：“加速器机房信号不好，当时厂家工程师告诉我这事后，我是去机房外面打的电话，身边没有人，就是有，也是路过的，我没有注意。
“至于小何身边有没有人，我就不知道了，隔着电话，我没长千里眼，首都天气又冷，我打完电话就回机房了，根本没有注意这个。”
当时她第一次见陈新宇，被陈新宇调侃得有些，借口要给医院报备延长学习时间的事，跑出了机房，因忍受不了首都冬天的寒冷，急匆匆给医院人事科打完电话，又赶紧回了机房。
她只以为按人事科所说，回来后去补办个手续就行，没想到，她昨天才回来，今天还没来得及去人事科办归院手续，就听说了这档子事。
裴科长点头：“这事就到此为止，以后不要再提，也不要去找任何人打听，包括小何。”
沃琳很想问为什么，想到裴科长既然被人称作老狐狸，自然是有原因的，她就是问了，裴科长也不会告诉她，或者干脆忽悠她，她也就没有问。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裴科长示意沃琳接电话，他手头上正有事在忙。
沃琳拿起话筒：“喂，你好！”
“小沃，你回来了？”电话那头是李宗荣的声音，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寿卫国回z市，有时间会来看李宗荣，没时间也会打电话告知李宗荣一声，向李宗荣顺口提起是和沃琳一起回来的，也是情理中的事。
“是的，李院长，我昨晚回来的，现在来裴科长这里报到。”沃琳礼貌地回答。
“你在裴科长那里的事办完了，来我办公室一趟。”李宗荣说完，挂了电话。
裴科长头都没抬，问沃琳：“李院长说有什么事？”
“没说什么事，只说让我去他办公室一趟。”沃琳觉得有些奇怪，李院长打电话到裴科长办公室，却没有说和裴科长有关的话题。
“那你去吧，”裴科长再次嘱咐，“记住，如果李院长没有问起，你自己不要主动提延长学习时间的事。”
“哦，知道了。”沃琳答应了裴科长，她有种自己刚回来就有坑等着自己的感觉。
心怀忐忑的沃琳进了办公区，路过人事科时，她下意识往里面看了一眼，刚好小何也正往外看，两人视线相撞，沃琳冲小何微笑，算是打过招呼，继续朝李宗荣的办公室走。
想到刚才小何看到她时的神情，沃琳心中疑惑，她外出学习回到医院很正常呀，为什么小何表现的那么惊讶，甚至还有一点点惊慌？
来不及细想，沃琳已经到了李宗荣办公室门前，敲门进去，办公室只有李宗荣一个人。
李宗荣开门见山：“小沃，你回来之前，见过沈娴了？”
“嗯，沈老师挺好的，”沃琳实话实说，“人比之前胖了，气色也很好，买下了她租住的院子，沈老师自己不打算要的东西，和她母亲的东西一起，都打了包要捐给那些用得着的人，沈老师还打算换掉屋里的家具，说是要开始新的生活。”
“是吗？”李宗荣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问起一些细节，沃琳知道的，都一一回答。
直到问无可问，李宗荣才放过沃琳：“小沃，辛苦你了，我老了，孩子们又都不在身边，只能通过打听他们的消息，聊解寂寞，以后如果他们有和你联系，记得告诉我。”
李宗荣呵呵笑：“人老了，惹人嫌，孩子们有话都不愿意和我们这些当父母的说。”
以前他还可以通过寿卫国了解一些沈娴的消息，现在沈娴和寿卫国断绝关系，通过沃琳了解沈娴，成了他唯一的途径。
每每想到这事，他就后悔得心揪痛，后悔不该因为不待见妻子，对表姐失望，把沈娴丢给妻子一人抚养，他虽尽力克服心理障碍，善待沈娴，和沈娴相处的时间还是少之又少。
他教了儿子要保护表姐，也教给了沈娴防身术，可妻子虐待儿时的沈娴的时候，他不在沈娴身边，妻子闹腾成年后的沈娴的时候，他忙于工作，无暇顾及。
其实，他心里明白，追根究底，忙，不过是借口，躲，才是事实。
如今知道了当年的事情真相，然而，多年来的隔阂已成，沈娴不肯认他这个亲生父亲，虽然依旧对他很尊敬，但越是对他尊敬，他越能感觉到那真真切切的距离，敬而远之。
寿卫国说得很清楚，除非遇到他和妻子生老病死，沈娴不会再和寿卫国联系，这就意味着沈娴和他彻底断绝关系，哪怕他将老家的全部财产都给了沈娴，依旧解不开沈娴的心结。
“嘿嘿，李院长，看您说的，哪有孩子嫌弃父母的，不是沈老师和李磊有话不给您说，是您太忙，而且他们也有自己的事，当医生的都挺忙，读研也挺辛苦。”沃琳安慰李院长。
李宗荣大笑：“哈哈哈，那倒也是，还是小沃会说话，一下子就说到了点子上。”
一个‘忙’字，刺痛了李宗荣的心，可是他又能怎么样呢，只能忍着心痛，苦中作乐。
“李院长，要是没别的事，我就走了，回来后还没办归院手续呢。”沃琳告辞。
“等等，”李宗荣叫住沃琳，“小沃呀，你在厂家加班加点学习的事，我已经从厂家那里核实过了，做为对你认真学习的嘉奖，你在外学习期间的绩效工资照发。
“不过，这事你心里知道就行了，不要外传，尤其是不要告诉韩霆，那小子犯起混来，连我都制不住他，因为有人提议，你到期不归，视作旷工，应当开除，被我驳回。
“这事你肯定听裴科长说过了，以裴科长那狐狸本性，肯定把话说一半留一半，我在这里把他没说的那一半告诉了你，你心里就不要存疙瘩了，好好工作，努力总会有回报的。”
“哦，知道了，谢谢李院长。”沃琳一时心乱，迷迷糊糊给李宗荣鞠了一躬。
第0629章【往昔不再】 肿瘤科
看着沃琳离开的背影，李宗荣觉得，刚才沃琳给他鞠躬的样子有些熟悉，他努力回想，渐渐想起来了，这不是沃琳第一次给他鞠躬。
曾经沃琳还给他鞠过一躬，那次应该是沃琳来找工作，那时的沃琳还很青涩，听说他是院长，慌乱到不知该怎么办，就像这次，迷迷糊糊给他鞠了一躬。
当时他觉得好笑，就多嘴问了沃琳住在哪里，得知沃琳就住在表弟开的春晖旅社，他抽空给表弟打了个电话，让表弟对来医院找工作的那个女孩子多照看着点。
表弟以为他在暗示已经定了女孩来医院上班，出于和医院职工打好关系的想法，表弟给女孩换了房间，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毕竟本地的治安不太好，独身女孩在外不安全。
就在那晚，有歹徒闯进女孩原先住的那间房，刺伤了里面的住客，其中有一个住客不治身亡。
如果不是沃琳当时给他鞠的那一躬，他也不会对沃琳感兴趣，自然也不会有他打电话给表弟的事，那么，结局就是另一个。
李宗荣感叹，福气，不会降临到每个人身上，只有礼貌和勤快的人，才有这个机遇。
他打电话给裴科长：“你问过没有，到底是必需延长时间，还是刻意拖延时间？”
裴科长说了自己调查的结果：“我刚才旁敲侧击和厂家再三确认过，确实是需要延长时间才能完整地学习机器的调试，沃琳也没有一点想投机跳槽留在首都的意思。
“沃琳说给人事科打过电话，是小何接的电话，小何让她回来后补办手续，对她的性子我还算了解，她说话时我仔细观察过，她没有说谎，可以确定是小何无事生非，这事要是处理不好，韩霆能把人事科闹翻天去。”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当时参加院务会的人，可不是只有一两个，虽然当时已命令不准外传会议内容，也相信以秀才的性子不会多嘴。
可沃琳这一回来，有好事的人看到她，难免会提起事情的起因，韩霆何等精明，别人是一点就通，韩霆不用点也能想得比任何人都透。
韩霆犯起混来，还真没人能拿他怎么样。
就像姚副院长说过的，不管是论文的，论武的，还是论阴的，没人是韩霆的对手。
沃琳离开李宗荣的办公室后，直奔人事科，打算顺便去办归院手续。
办了归院手续，她就能把来回的车票报销了，财务科还会按规定给她住宿以及交通补贴报销了，这些可是钱呢，她一个月的工资，也才够买一趟来回首都的车票。
她从首都回z市没买火车票，韩霆从首都回来时的车票可还没扔呢，车票上又没有写名字，只要出发地和目的地能对上，日期也不重要，财务科也给报。
虽说韩霆的票是卧铺，以她的资格，只能报销硬座的钱，可不管能报销多少吧，钱多钱少，那也都是钱呀，嘻嘻，她也占一回小便宜。
进到人事科，沃琳没有看到有人在，她等了一会儿，人事科没有人回来。
沃琳跑到对面办公室，问正在利用旧报纸练毛笔字的小伙子：“你好，请问人事科的人什么时候回来？”
办公区的人都有个习惯，有事要离开时，会告诉附近办公室里的人自己的去向，大概什么时候回来，以免有人来办事找不到人，或者不知该不该等，不知要等多长时间。
这个小伙子沃琳没见过，不知小伙子的身份，虽然小伙子很年轻，看着像个干事，沃琳还是没有贸然乱称呼。
“你是谁，找人事科的人干什么？”小伙子问的很不客气，一脸不耐烦。
“哦，我刚从外地学习回来，办归院手续。”沃琳没有报上自己的姓名。
“鬼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你该干嘛干嘛去，不用等他们了。”小伙子说完，低头继续练字，
嘿，有意思哈，年纪轻轻敢就在人事科对面这么说人事科的人，沃琳还是头一次见，她不禁多打量了小伙子两眼。
小伙子虽没抬头，对沃琳的打量却有感觉，说话还是那么不客气：“你再看，本帅哥也不是你的那盘菜。”
“呵呵。”沃琳被小伙子的自我感觉良好逗乐。
而且小伙子说话很有技巧，一般自负的人都会说你不是他的那盘菜，他给反过来说了，表明的意思是一样的，却不会让人不舒服。
“你笑什么，难道本帅哥不帅吗？”小伙子抬起头，终于舍得正视眼前的人。
沃琳扭头出了办公室，你帅不帅关我什么事。
她听到小伙子声音并不小的嘟囔：“唉，你这人，怎么这么傲慢，还不理人了呢？”
沃琳心里摇头，这人真是好玩，不说他自己为是，倒说别人傲慢。
在人事科又等了几分钟，人事科还是没人回来，沃琳又去隔壁的文印室问，结果没有问到答案，还被文印室的几位大姐八卦她什么时候和韩霆结婚，沃琳找借口逃出办公区。
看看手表，上班时间已经过了一大半，沃琳不知自己接下来要干点什么。
“沃琳，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听到身后有人提自己的名字，沃琳回头。
站在离她不远处的人，是她转去维修组后，就再没见过面的廖婉舒。
“怎么，不认识我了？”见沃琳直盯盯地看着自己，廖婉舒问着，走近沃琳。
沃琳笑：“你变化太大了，我有些不敢认。”
曾经看起来很清纯的亮黑马尾，已经染黄烫成了大波浪卷，曾经光润细腻的脸，此时红一块白一块且有些浮肿，眉毛明显纹过，显得很不自然且还未消肿，眼皮和眼睛一周浮肿明显，眼睛比原先大了些。
如果不是声音没有变，沃琳还真不敢确认眼前的人就是廖婉舒。
“是不是觉得很怪？”廖婉舒没有避讳沃琳的打量眼神。
沃琳承认：“是有些怪，你整容了吗？”
“没错，是整容了。”廖婉舒也大方承认。
以一副先知者的姿态告诉沃琳：“你刚回来，应该还不知道，咱们医院准备成立美容科，还没有正式开科，我这个就是在美容科做的微整，免费的，算是开科前的试验品。”
“你的脸，也是整出来的？”沃琳玩笑。
“不是的，我只整了眉毛和眼睛，脸成这样是过敏引起的，”廖婉舒苦笑，“我看有人染的头发挺好看，就也去染了一个，谁知对染发药水过敏，头晕的厉害，吃了抗过敏的药，头倒是不晕了，脸又成这样了，不知是对抗过敏的药过敏，还是抗过敏的药和恢复眼睛抹的药水有反应，反正就是这幅鬼样子了，也不知会不会整容变毁容。”
没有一点美感不说，还看起来怪怪的，她这几天都没敢回家，就怕听爸妈的唠叨。
“哦，那你可要注意了，实在不行，找药剂科的医生看看。”沃琳说完，告辞。
她和廖婉舒，实在没什么话聊，如果再不走，她不知该聊什么了。
“你不去科里吗？”廖婉舒问沃琳。
“科里？什么科，物资设备科吗？”沃琳被廖婉舒问糊涂了。
她现在既归计算机室管，又归物资设备科管，所以她下意识地就想起了物资设备科，因为她和廖婉舒之前都在裴科长手下做事，所以她以为，廖婉舒说的是物资设备科。
廖婉舒怼沃琳：“什么物资设备科，你脑子一根筋呀，是肿瘤科，你不会还不知道咱们医院有肿瘤科了吧？”
“有肿瘤科了？”沃琳还真不知道，没人向她提起过。
廖婉舒道：“对外已经宣布开业，楼层已经腾出来，正在整理呢，医生和护士正在逐步到位，要添置的设备，也在调配中。”
“也就是说，肿瘤科其实正在筹备中？”沃琳替廖婉舒总结，猜测，“你不会是肿瘤科的医生吧？”
“猜对了，”廖婉舒有些小得意，“我在医院轮科半年，其余时间都在外进修肿瘤专业，听说肿瘤科开业，我就赶紧回来了，今后我就是咱们医院肿瘤科的一员了，咱俩以后就是同科的同事。”
沃琳算是明白了，原来有这么回事呀，怪不得廖婉舒对她突然这么热情呢。
“走了，去看看吧。”廖婉舒挽起沃琳的胳膊，拖着沃琳往内科住院楼走。
去就去吧，反正自己现在也不知该去哪里，只是沃琳不习惯和廖婉舒这么亲热，进了内科楼大门等电梯时，她找机会摆脱了廖婉舒的手。
肿瘤科在内科住院楼十楼，病房和病床的规格以及摆设跟其他楼层没有区别，常备仪器也区别不大。
廖婉舒对沃琳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拉着沃琳从进肿瘤科大门开始，一直头走到走廊尽头，将见到的每一个人都向沃琳介绍一遍。
在沃琳和廖婉舒没话找话的攀谈时，又有三个人来了这个楼层，郎少敏、刘一周，还有费娜丽。
“哇，沃琳姐，你终于回来了，太好了，可想死我了！”费娜丽夸张地抱着沃琳的胳膊撒娇。
“嘁，没有一点诚意，看见我就说想我了，没看见我时也没见你主动联系我。”沃琳拍了一下费娜丽的脑门，任由费娜丽挂在自己身上。
“沃琳，你回来就太好了，总算又有一个熟人了。”郎少敏也有些兴奋。
刘一舟摇头晃脑：“好不容易肿瘤科成立了，不用流浪了，可一看医生名单，差点没吓破我的熊胆去，除了咱们四个生瓜蛋子，其他不是业界大佬，就是业界精英，我的个心呐，这叫个忐忑呀。”
“嘁，瞧你那点出息！”廖婉舒对刘一舟很是不屑，“起步就跟着大佬，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你该偷着乐！”
“我干嘛要偷着乐，我正大光明地乐不行吗，”刘一舟回怼，“连正话反说你都听不出，还在这里逞什么能，你不过也跟我们一样是生瓜蛋子，得意个什么劲！”
廖婉舒气得双眼圆瞪，眼见着就要爆发。
郎少敏劝刘一舟：“你干嘛呀，一个大男人，别这么没气量，你们俩这还没正式开始共事呢就掐上了，以后还怎么相处？”
说着话，拉着刘一舟去了旁边的医生办公室。
“沃琳姐，我带你去看阅片机！”费娜丽兴奋地拉着沃琳也进了医生办公室。
郎少敏和刘一周是和沃琳同批进医院的医生，招进来时定的就是肿瘤科。
费娜丽不是医生，也不是护士，她是技师，按说在这里没有她的用武之地，但她是学影像专业的，对于阅片机的安放，她兴奋地指手画脚。
应该说，除了原本就在这个楼层上班的护士以外，其他新来这个楼层的人，每个人都有些兴奋，包括沃琳自己。
出于心理作用，沃琳看什么都新鲜，其实这些东西她早已司空见惯。
看到墙上挂的医务人员的照片时，沃琳终于明白刘一舟说的只有他们几个是生瓜蛋子是什么意思了。
每个医生的照片下面，都有对这个医生一定篇幅的文字介绍，看着介绍中写的，有多少年的工作经验，是什么委员，发表过什么级别的论文，获过什么荣誉，给沃琳的感觉是，虽然肿瘤科实际上还在筹备中，但肿瘤科已经很高大上了。
廖婉舒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沃琳身边，她热心向沃琳说明：“这几个医生都是从别的医院挖过来的，毕竟咱们肿瘤科新成立，缺乏经验，有业界大佬们带着走最好。”
她指了指照片中打头的那个人：“看见没，肿瘤科主任由田副院长兼任，可见医院对咱们肿瘤科有多重视。”
“哦！”沃琳惊叹。
廖婉舒不说，沃琳还真没注意到，因为介绍里面只说了各位医生的专业职务，并没提行政职务，而且照片中所有医生都是齐刷刷白大褂，衬衫，领带，实际中沃琳没见过这架势，也就没把照片中的人和实际中的人联系起来。
“咱们护士长也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廖婉舒指了指护士那一栏的照片第一人，“雷护士长，在护理部锻炼多年，很得护理部李总的精髓。”
“哦。”沃琳点头。
雷护士长她认识，她在人事科帮忙的时候，雷护士长就在护理部已经做了几年干事。
这事廖婉舒应该知道，她在人事科帮忙的时候，廖婉舒也在人事科，只是不知廖婉舒是真的忘了这事，还是选择性忘记，为了向她介绍而介绍，表明廖婉舒自己的先知地位。
第0630章【往昔不再】 放疗楼
“沃琳姐，我带你去机房看看吧！”费娜丽一惊一乍，不由分说，拉着沃琳就走。
在电梯里，费娜丽问沃琳：“沃琳姐，你去咱们机房看过了没有啊？”
“机房我是还没去过，”沃琳逗费娜丽，“我只去过了计算机室，知道了某个美丽的小姑娘要结婚的事。”
“嘿嘿，嘿嘿，”费娜丽憨笑，“你知道了呀，不会笑话我吧，一个女孩子家，没羞没臊，对男孩子死缠烂打。”
“哦～～”沃琳怪叫，“原来还有这么回事呀？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呢！”
“沃琳姐，你坏死了，套人家的话！”费娜丽噘起了小嘴，好看的眼睛却乐成了一条缝。
沃琳做恍然大悟状：“怪不得那么精明的高阳乐成了傻子，我一个女的看到你这可爱的模样，这心呀，肝呀，肺呀，都颤啊，颤啊的，男生更经不住你这美丽的诱惑了，肯定是拼了命也要守护你这份美丽呀！”
“沃琳姐，你外出学习都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呀，越来越坏了，我不理你了！”恰巧电梯到了一楼，电梯门开，费娜丽率先冲了出去。
沃琳也不急，慢悠悠出了电梯，跟在费娜丽身后，悠哉悠哉地走着。
倒是费娜丽先耐不住性子了，拐回头挽住沃琳胳膊拉着往前走，嘴里不住地催：“沃琳姐，你走快点呀，再磨蹭就下班了。”
站在楼前仰视近看，和从计算机室俯视远观，感觉大不形同。
虽然这个三层小楼外墙贴的瓷砖很漂亮，但无论从周围的环境，还是从大门往里看到的里面情景，沃琳脑子里的只冒出了一个字：乱。
小楼周围坑坑洼洼，到处堆放着施工后的废弃物，大门里的地面也是凹凸不平，此一处彼一处，钢筋还冒在地面外，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绊住。
这还是从门口看得见的地方，往里面走，还不知会是什么情景。
“这就是咱们的放疗楼，沃琳姐，咱们进去吧。”费娜丽松开沃琳的胳膊，自己先走进了大门，摸索着打开了灯开关，不忘嘱咐沃琳，“沃琳姐，你看着点地面，摔着了可不是好玩的。”
用辐射线治疗肿瘤以及相关病灶，即为放射治疗，简称放疗。
说是大门，其实用入口来形容更合适，因为大门并没有装门，而是装了栅栏，只防盗，不挡风，下大雨的时候，雨水也能溅进去。
沃琳小心地走进大门，看了一圈，除了刚进门时有个面积不大的大厅，靠墙的楼梯下的角落有厕所外，一楼主要的面积被加速器机房占领，机房包括加速器区和迷道，机房外是操作室，操作室和机房之间隔着主防护墙，操作室隔壁就是厕所。
不过，据沃琳目测，主防护墙只机房内凸出的部分，已经将近两米厚，加上和副防护墙一体的厚度，那岂不是主防护墙有将近三米厚？
如果是这样的话，防护墙的防辐射性能就能得到保证了，因为即将安装的加速器的能量是目前使用的医用加速器里能量最低的，只有6mv（兆伏级），三米厚的钢筋混凝土防护墙，即使防护墙里有气泡，对于6mv的加速器的防护性能也足够了。
不过这只是沃琳的猜测，没有依据，沃琳也就没有动声色，具体数值，还要看检测结果。
机房里放有三台大容量除湿机，全部都在工作状态，沃琳来回走动的时候，费娜丽一个个将除湿机里的水倒去厕所。
沃琳觉得惊奇：“咦？这么早就开了除湿机，是谁这么有前瞻性？”
新建楼房，最大的问题就是潮湿，如果不及时除湿的话，对机器的损伤很大。
费娜丽边把水箱装进除湿机，边道：“是裴科长给的，说是要吸取磁共振的教训，提前做好措施，尽量减少因湿度过高引起的故障率。”
磁共振的机房也是新建的，当时磁共振安装期间，裴科长强制性配给磁共振六台大容量除湿机，影像科梁主任对裴科长还持有很大意见。
因除湿不到位，磁共振开始运营后，故障不断，厂家工程师给出的结论是，大多故障是空气湿度过高引起的。
从磁共振开始运营到现在，磁共振时不时就要停机维修，有时一停就是好几天，患者意见大，其他科室也有怨言，梁主任现在是苦不堪言。
“大门就这么敞着，机房也没有装门，除湿管用吗？”沃琳怀疑。
南方的春天，空气湿度本来就高，这种没有任何隔离措施的除湿，除湿机抽了机房空气中的水分，外面的的湿气很快补充进来，这不是在做无用功吗。
“有总比没有强吧？”费娜丽挺乐观，“最起码除湿机是在机房里，抽的水分也大部分是机房里的水分，外面的湿气补充再快，也没有房子散发湿气快吧，近水楼台还先得月呢，近机房的除湿机难道不能先得机房里的水？”
“嘿，说的也是啊，”沃琳戏谑地拍了拍费娜丽的肩膀，“高阳能娶到你，这是捡到宝了。”
“沃琳姐，你又拿我开涮！”费娜丽娇嗔，领着沃琳上二楼。
楼梯还没有装栏杆，台阶湿度也很大，两人走得都很小心。
费娜丽边走边道：“房子建好后，我就不在人事科帮忙了，我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每天来这里倒几次除湿机里的水，然后就是看护士长有什么吩咐，我帮忙跑跑腿。”
听起来任务很简单，可是就目前房子里的湿度，恐怕费娜丽一天至少得往这里跑四五趟，几十升容量的水箱，对于个子小小的费娜丽来说，是一个不小的体力活。
而且，科室筹备期间有很多琐事要做，跑腿是最累却又最看不到成效的活。
等一切准备停当，那些大佬和精英们才会就位，仪式上只会提大佬和精英们的贡献，提领导们对开科的重视，而真正辛苦跑腿的人，不会有人想起他们。
“辛苦你了，以后我和你一起。”沃琳这话是安慰费娜丽，也是给自己鼓劲。
空空荡荡的新房子，狰狞可怖的空间场景，一个小姑娘独自一人一天来好几次，心里怎么会不害怕，可是小姑娘硬着头皮也得来，因为这里才是她的归属，是她真正要工作的地方。
“太好了，沃琳姐，以后咱们一起来。”费娜丽兴奋地就差尖叫了。
沃琳调侃费娜丽：“看把你高兴滴，要是高阳知道了，会不会以为我要拐走他的新娘？”
小姑娘已经尽力克制，沃琳还是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哽咽。
二楼分三个部分，一个是模拟机房，一个是后装机房，还有一个空房间。
模拟机其实就是透视机，射线能量是kv级（千伏级），它的构造和一般透视机不一样，它是模仿加速器的外形和性能制作而成的，患者在进入加速器机房治疗前，先用模拟机对病灶部位进行透视定位，做出标志。
后装机是近距离辐照装置，是将辐照源从人体的空腔探入患者体内，或是敷贴在患者皮肤表面，对病灶部位进行辐照治疗的仪器。
相比于后装机而言，加速器辐照源距离病人一定距离时进行治疗，称作远距离辐照装置。
模拟机房和后装机房里各放了两台除湿机，这次沃琳和费娜丽一起倒的除湿机里的水。
“三楼还有什么，也有除湿机吗？”此时的沃琳起了好奇心。
“三楼只有几个空房间，没有除湿机，咱们走吧。”费娜丽拉着沃琳要下楼。
沃琳却不急：“我是第一次来，总要满足一下好奇心吧？”
她反过来用力，拉着费娜丽走上通往三楼的台阶。
刚开始，费娜丽对沃琳还有所抗拒，上了几个台阶后，费娜丽放弃了，但还是有些迟疑。
正如费娜丽所说，三楼确实只有几个空房间，有大有小，红色砖墙没有做丝毫粉刷。
“你知道这几间房和二楼那个空房间，都是干什么用的吗？”沃琳边看边问。
“应该是诊断室，会议室，办公室之类的吧？”费娜丽答得有些心不在蔫。
“好了，咱们下去吧。”沃琳看费娜丽实在没心情，也觉得再逗留下去没有意思。
出了大门，走到阳光下，费娜丽大大松了口气，灿烂的笑容又回到了小姑娘的脸上。
沃琳看着费娜丽有些好笑：“怎么了，里面有东西让你害怕吗？”
“里面倒是没东西，”费娜丽回头看了一眼小楼，问沃琳，“你知道楼后面是什么吗？”
沃琳顺口答：“锅炉房呀，怎么了？”
那么高的烟囱立在楼后面，谁都知道那是锅炉房。
“锅炉房旁边是什么，你知道吗？”费娜丽边问边拉着沃琳离开小楼。
“洗衣房啊。”沃琳答完，心里起疑，“你这是怎么了？”
每天她都能遇到洗衣房的工作人员，用大箩筐一担担的担着衣服进进出出，就是从锅炉房旁经过，她虽没有去过洗衣房，但洗衣房的位置还是能确定得了的。
“没什么。”说是没什么，费娜丽的步子却快了起来，嘴巴凑近沃琳耳边，声音很低，“我就是想告诉你，其实锅炉房旁边还有一个地方，是停尸房，也在咱们楼后面。”
“你说什么？”沃琳惊得站住。
“所以我不愿上三楼，”费娜丽拉着沃琳往前走，“一楼二楼有除湿机呜呜呜的响，有声音就像有人给壮胆，三楼静悄悄的，想着就害怕。”
“可是，你不是学医的吗，不是有解剖学，有实验课什么的吗，不是应该已经见惯了吗，怎么你还会害怕？”沃琳自己被吓了一跳，竟然还有心思想这个。
费娜丽急得就差跳脚了：“哎呀，在学校上课是一回事，在医院天天呆在停尸房旁边又是一回事，这不能比的。”
“哦。”沃琳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她心里也有点毛毛的。
两人到了路口时，沃琳看了下手表，离下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费娜丽毫不犹豫回了家，去和高阳一起布置他们的新房。
沃琳站在路口，不知该去哪里，此时的她，也不想回宿舍。
外出学习了三个月，归来后的她本该如小说里面描写的那样，意气风发，心中充斥着大干一场的豪气，可是并没有，她不但没有丝毫的归属感，反倒感觉自己成了多余的人。
想来想去，沃琳最后决定，去找张萍。
拿出手机给张萍打电话，电话刚接通，张萍就来了句：“你要是在医院，就马上来我家，要是还在首都，就闭嘴，我不接受任何远距离骚扰。”
“哎哟，看来我今天日子没选好，刚好碰到你老人家吃了枪药，”沃琳听着张萍语气不善，立即以一副视死如归的口气问，“我就是送死也得有个地址吧，你家在哪儿呀？”
“三栋，三楼，三零三。”张萍说完，挂了电话。
全是三，倒是好记。
沃琳循着地址到了张萍家，敲门，开门的是任志宏。
“来了，快进来。”任宏志很是热情。
“任大哥好。”沃琳问过好后，看到客厅铺着的干净的地板胶，她犹豫了。
她刚从脏乱的放疗小楼出来，估计脚底还沾着泥呢。
“进来，没有拖鞋给你换。”张萍说着话从卧室出来，脸色很不好看。
沃琳此时才注意到，任宏志西装革履穿戴整齐，脚上穿着皮鞋，虽然脸上挂着笑，但看起来很勉强，而张萍穿着睡衣，头发随意披散着，踢啦着一双棉拖鞋，两人穿着虽对比明显，神情却如出一辙，只不过张萍没有任何掩饰而已。
怀着莫名的怪异感，沃琳进了门。
一进门，就觉得整个屋子的寒气都向她压过来，沃琳不由连着打了几个冷颤，人也有些瑟缩，但她还是尽量挺直腰背，不让自己显得太狼狈。
如果只有张萍在，沃琳不会勉强自己，可还有一个任宏志在，沃琳不想因自己的形象不佳而使得好朋友没面子。
“你们聊，你们聊。”任宏志笑呵呵说完，沃琳还没来得及反应，任宏志已经出了门，把门从外面轻轻关上。
“坐，别挺着了，知道你冷。”张萍拿了单人木沙发上的棉垫放在本就铺了棉垫的长木沙发上，让沃琳坐上双层棉垫，倒了一杯热水给沃琳，
张萍问沃琳，“是不是在骂我结婚都没有告诉你？”
“是呀。”沃琳很不客气地承认自己的真实想法，“结婚不告诉我，搬出宿舍也不说一声，你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