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6章【岗前培训】 就是有快乐，也打折了
自简燧带着沃琳疯狂玩了两天后，就再没联系过沃琳，倒是沈娴忙里偷闲，时不时会打电话给沃琳，问询沃琳冷不冷，生活习不习惯，食堂里的饭菜合不合胃口。
如果沈娴跑车路过加速器厂，车又刚好空着，就会进厂来找沃琳，给沃琳送点她自己做的零食，要是刚好遇到沃琳下午下班，她就开车将沃琳带回家，两人一起做饭吃。
“阿姨，你快点醒吧，沈老师一个人很孤独的，你醒来，和沈老师也是一个伴。”一次沃琳帮沈娴换了给沈梦蓉擦洗身子的水后，对沈梦蓉说的话。
沃琳每次来沈娴家，都会和沈梦蓉打招呼，来的次数多了，她渐渐和沈梦蓉聊起天来，沈娴给沈梦蓉换尿布和擦洗身子的时候，也允许她在场了。
当然，聊天都是单方面的，是她自己一个人说。
说的内容五花八门，遇到了什么事，和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下班后或周末出去，都去了哪里，买了什么，吃了什么，尤其她要是见了以前不曾见过的新奇玩意，会说的非常详细。
反正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那模样，像极了刚学会说话的小孩子绘声绘色地自言自语，看得沈娴好笑又内心感慨连连。
曾经她还在教幼儿园的时候，看到小孩子这样自言自语，她会听之任之，不去打扰。
因为她知道，那是小孩子成长中的必经阶段，那个时候的小孩子，完全沉浸于他们自己的世界，自言自语经常被打断的小孩子，以后的生活和学习也很难长时间集中注意力。
除非，自言自语中的孩子，主动和她说话，她才会介入。
很多家长抱怨孩子学习时注意力不集中，他们却没有想过，孩子小时候专注于自己的事的时候，他们是如何暴力打断孩子，甚至强迫孩子中止手头上的事，服从于他们的意志的。
沃琳现在的自言自语，自然和小孩子的自言自语不同，但她能对着一个毫无反应的人说得绘声绘色，且没有丝毫的敷衍和做作，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沈娴自己闷的时候，也会和沈梦蓉说说话，但也只是流于表浅的描述，一语带过，绝对做不到沃琳这样说得事无巨细。
她的喜怒哀乐，只有在寿卫国面前，才会真实流露，在其他人面前，都或薄或厚蒙着几层纱，让人看不真切，猜不透，即使对她最疼爱的弟弟李磊，也是一样。
沈娴感叹：“她要是实在醒不了，我也不会孤单，有她静静陪着我，也能证明我还活着。”
只要我还能抱得动你，背得动你，推得动你，我走到哪儿都会带着你，带你看看外面的世界，吃各处的美食，你看不见，我会讲给你听，你吃不下，我会做成糊喂你。
沃琳呵呵笑：“沈老师，你这话听着像七老八十了的人，我奶奶老年痴呆症，有时清醒，有时糊涂，她清醒的时候，我们告诉她糊涂时做的趣事，她说……”
沃琳瘪起嘴，学没有牙的老太太说话：“我就要闹腾，证明我还活着。”
“哈哈，”沈娴被沃琳的学说逗乐，“我小的时候，听当时的医生们说，等他们年纪大了，要是像那些患者一样一身病痛，他们绝对不会赖着活下去，连累家人，自己也活不好。
“现在我三十多岁，当时说这话的人也老了，身体不行了，他们还是在想办法活下去，此一时彼一时，生活有很多不如意，但只要自己不放弃，就有希望看到更多美好的事物。”
她这话，是说给沈梦蓉听的，又何尝不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沃琳竖起大拇指：“沈老师就是沈老师，精辟！”
有人陪着聊天，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到了沃琳该回去的时候，沈娴送沃琳出门，告诉沃琳：“韩霆很不放心你，要我多看着你点，怕你学习起来不记得爱惜你自己。”
沃琳惊讶：“韩霆打电话给你？”
她赶紧澄清：“沈老师，我没有向韩霆提起过你，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你的联系方式的。”
哪怕沈娴说过不介意沃琳向韩霆透露她的消息，沃琳和韩霆联系时，也没有提起过沈娴。
沃琳觉得，沈娴虽然不介意，但应该还是更愿意过不被过多打扰的生活。
“看把你急得，”沈娴拍拍沃琳的肩膀，“是我自己打电话给韩霆的，我和姑姑有矛盾，可我毕竟是姑姑姑父养大的，几十年的感情不是假的，我想知道姑姑姑父的身体状况，还有磊磊考研考得怎么样，韩霆是个讲义气的人，不会透露我的消息。”
“原来是这样呀，”沃琳松口气，“吓死我了，我怕你以为我是个嘴巴不把门的人呢。”
沃琳听韩霆说过，李磊考研的感觉还不错，不过具体怎么样，分数出来才算。
沈娴乐呵：“事实证明，你不是个多嘴的人，这下你放心了吧？”
犹豫了一下，沈娴还是忍不住嘱咐沃琳：“按说你和韩霆的事我不该多嘴，可我毕竟比你认识韩霆早几年，有些事我比你了解，韩霆的脾气不好，你最好尽量不要惹他发怒。”
“韩霆脾气不好？”沃琳不解，“没有啊，他脾气挺好的呀，而且对我超有耐心。”
她想起一件事：“对了，他是对我发过一次脾气，就是我在g市包被抢的时候，那次他发了脾气，不过他是因为担心我，感到后怕，而且很快他就给我道歉了呢。”
认识韩霆快两年了，那次是沃琳唯一一次见韩霆发脾气。
“是吗，这就好，兴许是他年龄渐渐大了，经历的事多了，心态平和了，也就没脾气了。”沈娴分析了一通理由，没有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来的时候是沈娴开出租车接的沃琳，回去的时候因为是晚上，沃琳执意让沈娴呆在家里看护沈梦蓉，她自己回去，沈娴拗不过她，也就只能由着她了。
沈娴住的地方比较偏，沃琳舍不得花钱打车，用了半个多小时走路到公交车站，等了足足有二十分钟，才等来一班公交车，之后又转了两次公交车，然后走路回加速器厂。
回到住处的时候，已快夜里十一点。
怕打扰到刘老师睡觉，沃琳用钥匙轻轻开门，蹑手蹑脚进门，然后轻轻关门，又蹑手蹑脚往自己宿舍走。
她的钥匙还没有插进宿舍门的钥匙孔，对面的刘老师气冲冲从屋里出来，虎着脸瞪她。
沃琳吓一跳：“怎么了，刘老师？”
“麻烦你以后早点回来，要不就不要回来，你大半夜回来，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刘老师的脾气着实不小。
沃琳不明白：“我的动作已经很轻了呀，房间隔音效果再不好，也不至于吵醒您吧？”
“你的动作是够轻的，可是电话铃声不轻呀，”刘老师的声音更大，“电话响了一晚上，都是找你的，我说了你不在，可那人就是一直要打，你说要是你早点回来的话，至于这样吗？”
这套房子是用来安置外来学习人员的，走廊装有电话座机，属于加速器厂的内线电话，不能打外线，但外线可以打进来。
为了节省手机话费，沃琳把座机号码告诉了几个人，毕竟手机在外省有漫游费，无论是打电话还是接电话，都很贵。
沃琳问刘老师：“打电话的人有没有说他是谁？”
她来到这里后，平时常联系的人不多，除了家里人就是韩霆和张萍，沈娴和简燧没用座机和她通过话，有事都是用手机先发信息，双方都省钱。
“他说是你们家那口子。”刘老师眼神鄙夷，那意思很明白，你的对象真没素质。
“知道了，刘老师，对不起，我会和他说的。”沃琳道歉。
“不管你说不说他，都只能这一次啊，下次再这样，我把电话线剪咯！”刘老师威胁完，回了房间，砰一声把门撞上，接着沃琳就听到一阵摔打东西的声音，估计刘老师还不解气。
“对不起啊，刘老师！”沃琳扯着嗓子补了一句道歉。
至于刘老师说剪电话线的话，她知道刘老师只是说说而已，因为刘老师没有手机，家里也没装电话，别人有事找刘老师，也是通过这个内线电话。
她的道歉过后，刘老师的房间渐渐没了声音，沃琳长叹一口气，拿出手机打电话给韩霆。
能说出是她家那口子的人，除了韩霆，还能有谁。
摁电话号码，手机没有反应，沃琳这才意识到，手机没电了。
这个时候，座机又响了，沃琳赶紧拿起话筒，对着话筒就埋怨：“你干嘛，大半夜的打座机，这里又不是我一个人住，影响到别人了，你是夜猫子，不是所有人都是夜猫子！”
“我哪里是大半夜打的电话，你下班我就开始打电话给你了，手机不通，座机也不接，你到底在干什么？”电话那头是韩霆的怒吼，震得沃琳的耳朵发疼。
沃琳愣住。
沈娴说韩霆脾气不好，她还替韩霆说话来着，这才几个小时过去，她就见识到了韩霆的脾气，听这架势，如果韩霆身边有个桌子，韩霆会不会把桌子给掀了。
“沃琳，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被我吓着了？”电话那头韩霆的声音，忽然变得小心翼翼中饱含愧疚，“对不起，打了一晚上你的电话都打不通，我因为担心你才失控了。”
他这突然的转变，让沃琳更是有些不适应，一时没有说话。
“沃琳，你还好吗，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韩霆焦急。
“我没事，手机没电了，我刚从沈娴家回来。”解释过后，沃琳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韩霆很委屈：“沃琳，你早知道沈娴在首都，为什么不告诉我，要不是沈娴打电话给我，我还一直蒙在鼓里，你是不是对我还不信任，我要怎么做，才能真正走进你的心里？”
沃琳解释：“不是我不告诉你，我觉得，既然沈娴有意隐瞒行踪，肯定有她不得已的原因的，如果她想让别人知道她的消息，她会自己联系别人，而不是由我将消息透露出去。”
“可是，我是你的爱人，和别人不一样。”韩霆更加委屈，带着撒娇的语气。
如果是平时，沃琳会挤兑韩霆：“谁是你的爱人，你脸皮怎么这么厚。”
爱人，在北方人的称呼里，是结了婚后的丈夫或是妻子的意思。
而韩霆说的爱人，是双关语，既是指相爱的人，也带有他是沃琳丈夫的调侃意味。
因韩霆这一连串猝不及防的变化，沃琳根本没有玩笑的心情，拿着话筒没说话。
“沃琳，你在生我的气吗？”韩霆感觉出了沃琳的不对劲。
沃琳摇头：“我没有生气，只是突然感觉有些不认识你了，以前你的脾气也有这么坏吗？”
韩霆沉默，过了片刻，他承认：“我的脾气是不好，不过自从有了你之后，我已经很少发脾气了，这就是爱情的力量，你要是不信，问问我们科的同事。”
没有听到沃琳回应，韩霆问沃琳：“你就不好奇我打电话找你什么事吗？”
“是呀，你找我什么事，弄得这么急吼吼的。”沃琳这才想起正事。
还是忘不了指责韩霆：“这里不是咱们医院单身楼，作息习惯和咱们不同，人家不用上晚夜班，不习惯深夜被打扰，你以后打电话过来注意着时间点儿。”
“我的副高通过了，”韩霆兴奋起来，刻意忽略了沃琳的指责，“在省里的面试分数很高，回到医院后准备的材料也很充足，医院十个里面取两个，我就是那两个中的其中一个，分数还比另一个多了0.5分呢。”
也就是说，他是全部竞争副高职称的同事里的第一名。
“真的啊，太好了，”沃琳替韩霆高兴，“恭喜你，韩医生，那我以后要怎么称呼你呢？”
“以后你称呼我亲爱的吧，或者叫老公也行！”韩霆肉麻起来从没底线。
“高兴过头了啊，小心乐极生悲！”沃琳给韩霆泼冷水。
材料审核过了，医院的面试过了，这还不算完，还要公示。
要是在公示期间，有人提出异议，或是提交新的材料来证明他不合格，他可能会被免除今年评审副高职称的资格，或者得提交新的材料来证实他自己的资格。
韩霆不满：“沃琳，这个时候你就不能不说这话吗，我告诉你这事，是为了和你分享我的快乐的，不是为了听你打击我的。”
鬼使神差的，沃琳没有如韩霆的愿：“可是，因为你锲而不舍的精神，我被刘老师发了一通脾气，还没缓过劲呢，紧接着又被你劈头盖脸泼我一身怒气，就是有快乐，也打折了。”
韩霆变得兴致缺缺：“你放心，我不会让好事多磨的事发生，时间不早了，你休息吧。”
听着电话里嘟嘟嘟的盲音，沃琳叹口气，放下话筒。
自己不该在韩霆高兴的时候说快乐打折的话，可事儿赶事儿的，她就说了那番话。
而且，她也不想再打过去解释。
第0557章【岗前培训】 连着一个月早餐蛋炒饭
因为对泼韩霆冷水的愧疚，和突然对韩霆产生的陌生感，沃琳时睡时醒，第二天醒的也比以前也醒得早，起床后感觉头晕乎乎的。
因一再对陈新宇的指示反应迟钝，陈新宇发现了沃琳的不对：“怎么了这是，病了？”
沃琳摇头：“不是，就是没睡好，还没还魂呢，一会儿就好。”
只是轻微的摇头，她却晕得差点栽个跟头。
“哎哟哟，小心点你，”陈新宇赶紧扶住她，“不行你就回去补觉，咱这可是通高压电呢，又有射线，一不小心可是会出事儿的。”
“不用补觉，我在我们医院经常通宵修仪器，白天还不是照样接着上班，何况我昨晚还睡了呢，”沃琳顺势坐在椅子上，“您要是不放心，我就坐在这里看着您弄，有事您吩咐。”
加速器厂一年就只卖几台加速器，有时连续一两个月机房都空闲着，不是什么时候来学习都能刚好赶上有机器在调试，机会难得，她不想错过任何环节。
“行，那你就坐着吧，我可不敢吩咐你，要是出事，那就是大事。”陈新宇继续忙活。
沃琳也真不敢乱动，头一晃就晕得厉害，她都奇怪自己是怎么走到机房来的。
“你是不是没吃饭呀，低血糖？”陈新宇忽然想起了这一茬。
“吃过了，蛋炒饭。”沃琳回答。
“又是蛋炒饭？”陈新宇惊讶得手里的万用表笔差点掉了，“哪有大早上给人吃米饭的，还天天早上吃，不行，我得去说说他，问他自己天天早上吃米饭受得了吗。”
他是沃琳的带教师傅，沃琳的住宿和饮食也由他安排，沃琳吃的不好，自然关他的事。
“别，陈师兄，”沃琳拦住陈新宇，“食堂大叔已经很照顾我了，昨天早上还买了煎饼果子给我呢，多加了个蛋，还有豆汁。”
想起食堂大叔那张无奈的脸，沃琳也觉得很无奈。
本厂职工都是吃过早饭来上班，晚上回家吃饭，食堂早晚轻易不开灶，有个值早班晚班的人，那也是个闲人，可谁知大冬天来了个沃琳，为了沃琳一个人，食堂大叔还得早晚做饭。
大早上的吃蛋炒饭，沃琳已经快连着吃一个月了，实在是大早上还没去买菜，食堂大叔也懒得折腾，找出昨天剩下的米饭，再打两个鸡蛋，简单而快速的蛋炒饭就好了。
有时候食堂大叔也不忍心让沃琳老吃蛋炒饭，就从家里带份早餐，或是上班路上顺便买一份早餐，带来后简单热一下给沃琳。
至于晚饭嘛，倒是好解决，中饭提前留一份，下午下班后热给沃琳吃就行。
沃琳也不想因为她一个人而麻烦食堂大叔，可也实在是因为这个环境太特殊而不得已。
机器有辐射呀，谁听了不害怕，政府规划时就把加速器厂规划得远离人多的地方，饭店更是不允许开到这一带来，就是推着小车卖早餐的，也不会路过这里。
沃琳要出去吃早餐，行，先走个多半小时再说吧。
自己做饭，难啊，厨房里的锅碗瓢盆都是刘老师的，她不能随便用别人的东西，再说刘老师对她就没有过好脸色，她也不会去开这个口求人。
自己买炊具吧，做饭的时候炊具总得有地方放吧，免不了移动刘老师的炊具，而刘老师又有洁癖，动了刘老师的东西，还不定又多出什么闹心的事呢。
身处外地，能少一事是一事。
想来想去，还是麻烦食堂大叔吧，毕竟她代表客户，解决她的饮食问题是厂家该做的。
陈新宇很想大方的说，行了，以后你的早餐我给你解决，说吧，都喜欢吃什么。
可是，这话他只能在心里转个圈，不敢说出来，钱都在媳妇那儿呢，他每天的零花钱都是有数的，身上没有多余的钱。
再说就是偶尔媳妇多给点零花钱，自己也不敢乱花，媳妇要查账的，一看，是给女孩子买早餐了，媳妇那醋坛子还不得把自己给淹死。
他又不好意思帮沃琳买了早餐又问沃琳要钱，人家一口一个陈师兄的叫着，又勤快又有眼色，他好意思给人家买个早餐还要钱吗。
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免开尊口，装糊涂。
陈新宇不敢让沃琳做事，却也没有让沃琳的嘴巴和耳朵闲着，他自己在做什么，遇到了什么问题，有什么想法，打算怎么解决，会全部呱啦呱啦说出来，还会向沃琳提问题，不管沃琳答不答得出，他自己都会和沃琳讨论答案。
自然，沃琳因此而衍生出的问题，也不会憋在心里，会说出来和陈新宇探讨。
早上的时间将近过了一半，沃琳眩晕的感觉消失，她又变得生龙活虎，机房里的气氛更加活跃起来，羡慕得另外两个机房的工程师，不时探头进来看一眼，或是串个门，调笑几句。
快下班的时候，施汇杰来到陈新宇负责的机房，问沃琳：“丫头，听说你好奇加速器长什么样，刚好有个机会让你见识，就是地方有点远，可能半夜才回得来，你想去不想去？”
“去。”沃琳毫不犹豫地回答。
陈新宇问施汇杰：“师傅，是不是t县医院的加速器没搞定？”
“是呀，”施汇杰长叹一口气，“小孙打电话给我，要我过去看看，老曹已经同意了。”
老曹是主任，也是加速器工程师，没有施汇杰的资格老，施汇杰不叫他主任，喊他老曹。
t县是首都的一个郊县，t县医院的加速器，是加速器厂生产的第一台加速器，是所有有意向买国产加速器的医院都要参观的，也是问题出的最多的，毕竟已经用这么多年了。
要是将t县医院加速器的使用时间折算成人的年龄，已相对于算是花甲老人，人到了花甲年龄，身体的病会越来越多，电子产品也是一样，时间越久，老部件化和损坏越严重。
随着技术的改进，原先的零部件已经不生产，或是生产数量减少，供不应求，老一代加速器维修起来也就越来越难。
本来t县医院的加速器早已到了退役年龄，可是因新加速器的批文一直不下来，这台老机器也就一直在硬撑着，这次厂家已经派了三拨工程师过去，都没能解决问题。
要是施汇杰去的话，就是第四拨了。
陈新宇问施汇杰：“师傅，您是不是开车去？”
“是呀，怎么着？”施汇杰明知故问。
陈新宇新婚，媳妇特批给他买了个手机，但买车就别想了，先得攒钱买房，他们现在住的是单位分的房子，狭**仄，要是有了孩子，那可就转不开了。
施汇杰老资格，手机、车子、房子都有，陈新宇会开车却没有车，每次施汇杰开车上班，陈新宇都会缠着施汇杰过把开车瘾。
不出施汇杰所料，陈新宇故技重施：“嘿嘿，师傅，您一个人开车太辛苦，您带着我，您开累的时候，我替您开，要不干脆我开车送您，省得您既要开车，又要修机器，再给累着。”
施汇杰没有马上如陈新宇的意：“你也想去呀，那你可得和小张说好了，别回头你回家晚了，小张再埋怨我，我可不背这个锅，我也背不起。”
陈新宇的媳妇把他看得特别紧，只要陈新宇不出差，他媳妇晚上都不准他单独出门，要出门也得和媳妇一起。
刚才施汇杰已经说了，去t县医院的话，可能半夜才能回来，再说是陈新宇自己跟去的，不是单位公派出差，这可是犯了他媳妇的大忌。
“要不这样吧师傅，”陈新宇和施汇杰商量，“我去找主任，改派我去t县医院，您开车送我，这样我媳妇就没话说了。”
大家都住在一起，他不管撒什么慌骗媳妇，都有可能被别人无意的一句话给戳穿，还不如现在就把事情做实咯。
“那不行啊，”施汇杰不乐意，“t县虽说离得近，也是有差旅费的，少是少了点，可也是钱呀，你媳妇高兴了，我家孩子他妈可就不乐意了，凭什么我白干活还得搭上油钱？”
“师傅，您就别逗我了，师母才不是那样的人呢。”陈新宇没把施汇杰的话当真。
他们师徒又不是第一次合伙哄他媳妇了，哪一次都少不了师母做帮凶，师傅两口子都是豪爽人，不在乎这点小钱。
再说了，哪一次师傅出差，师傅家有力气活要干不都是他上，这点差旅费，还赶不上工钱多呢。
“行，那你赶紧去找老曹，”施汇杰大手一挥，“吃过午饭就得出发了，晚了我可不等你。”
“好咧！”这事不用施汇杰催，陈新宇自己着急着呢，屁颠屁颠跑得比谁都快。
施汇杰盯着沃琳的脸看：“丫头，我看你脸色不好，要是不行，你就别去了，说是半夜回来，其实也就是个大致估计，是早是晚只有到了现场才知道，说不定得干通宵。”
这下沃琳不敢大意了：“施工，那我还是回去补个觉吧，您走的时候记得叫我啊。”
她在医院时晚上通宵加班，白天还是会睡觉的，不管睡的时间长短吧，都挺攒劲。
她昨晚没睡好，相当于加了个通宵班没睡觉就接着上班，虽说这会儿晕乎劲已经过去，可按经验撑不了多久，吃了午饭准犯晕，要是不休息接着熬通宵，说不定真会出事。
“成！”施汇杰满口答应，“午饭你也不用管了，我从食堂带，你就在车上吃，能多睡儿。”
沃琳还是有些挂心调试机器的事：“我就这么去睡了，会不会耽搁跟陈师兄学习？”
施汇杰乐呵：“你放心，他要磨主任，且得一会儿呢，完事还得向他媳妇请假，又得磨叽半天，上午这班这会儿算是已经上到头了。”
沃琳这下放心了：“施工，那我去睡觉了，您一定得记得走的时候叫着我啊。”
“得咧，得咧。”施汇杰挥手赶沃琳，“我还没老糊涂，记着呢。”
两个钟头的补交，起床后的沃琳神清气爽，施汇杰也是真仗义，怕给沃琳带的饭凉了，硬是抢了食堂捂馒头的小面被子给包着，被食堂大叔追着埋怨。
怕不小心被陈新宇的媳妇撞见，为小心起见，施汇杰先把车开出市区，这才换陈新宇开。
陈新宇的媳妇会当家，为人又谨慎，唯恐陈新宇把别人的车给挂了蹭了什么的赔钱，哪怕车子买了保险不用自个儿掏钱，那也是个麻烦事，所以严禁陈新宇开别人的车，摸都不行。
手一抓上方向盘，陈新宇的嘴就没合上过，他本就能侃，这下更是神侃，施汇杰那张嘴也不是个能闲着的，师徒俩在一起工作好几年了，还是有说不完的话。
沃琳这下不用怕没话说而冷场了，她一路没怎么吭声，就听俩人吹牛了，。
t县医院虽说只是个县级医院，那规模可比沃琳所在的地区级z医院大得多，谁让人家靠近皇城根呢。
车子开到放疗科前才停下，出来迎接的是个中年男人，施汇杰向沃琳介绍：“这是郭工，你以后干的活就跟他一样，加速器专职工程师。”
郭工冲沃琳摆手：“你别听施工忽悠，我归设备科管，不止修加速器，还干别的活。”
沃琳先做自我介绍，然后笑道：“我现在也归设备科管，以后就不知道了。”
她听陈新宇说过几次，有的医院的加速器工程师归设备科管，有的医院的加速器工程师归放疗科管，有的医院的放疗科归放射科管，搞得她心里七上八下，不知自己将来会怎么样。
几人说着话进了加速器机房，在陈新宇的介绍下，沃琳和加速器厂的另外两个工程师打过招呼，然后围着加速器转悠，好奇地打量起加速器来。
这两个工程师一个姓孙，是电子工程师，另一个姓王，是机械工程师。
郭工陪着她转悠，笑着摇头：“等你真得跟它打交道了，你这点新奇劲很快就会没有了，它就像人一样，不是这里病，就是那里病，只要它病了，你就得不分白天晚上伺候它，现在的我呀，看见它就头疼，巴不得自己一身病，换做别人伺候它。”
加速器的的蒙皮放在墙角，没有蒙皮的加速器，就像没有穿衣服的巨型机器人，所有的器官都裸露在外，沃琳看着线路板之间跟蜘蛛网一样的电线，问郭工：“这些都是改接的吧？”
“是呀，”郭工叹息，“这么些年下来，电路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
虽然没有看到真正的加速器外形，但从蒙皮的形状来推测，这个加速器的外形，和沃琳学过的教材上的图片应该很像，真如她想象，只在细微的地方有区别。
第0558章【岗前培训】 本章可以略过
（本章专业性较强，没有兴趣的读者可以直接跳过，接着看下一章，不影响情节连贯。）
不论是低能医用电子直线加速器，还是中高能医用电子直线加速器，尽管在结构上各有千秋，但基本结构是一致的，主要包括加速管、脉冲调制器、电子枪、微波系统、真空系统、稳频、温控及充气系统、射线束引出系统、治疗头、治疗床。
1.电子枪
电子枪是电子发射系统的核心器件，是产生、加速及会聚高能量密度电子束流的装置，它发射出具有一定能量、一定束流以及速度和角度的电子束(又称电子注)。电子注参数的好坏直接影响到加速管质量的高低。
加速管对电子枪除要求其发射的电子注必须具有很好的层流外，还要求其发射的电子注具有一定的注入流强、注入电压、足够的射程以及一定的注入角和注腰半径等。
2.微波系统
微波系统由微波功率源和微波传输系统组成，微波源提供加速管建立加速场所需的射频功率，作为微波源使用的有磁控管和速调管，本厂的加速器使用磁控管作为微波功率源。
3.束流传输系统
束流传输系统是为了电子在加速过程中的束流聚焦、束流导向和束流偏转移除而设置的自动控制系统。它可分为聚焦系统、导向系统和偏转系统三部分。
4.稳频、温控及充气系统
微波系统的附属系统有自动稳频系统、自动温控系统和波导充气系统。
微波自动稳频系统是为了协调微波源与加速管之间电磁振荡频率一致的重要环节。
自动控温系统也是医用电子直线加速器中重要的组成部分，因为在医用电子直线加速器中，有许多的部件在工作时都要发出不同的热量，而这些部件只有在恒温条件下才能保证稳定工作，温度控制方式一般采用水循环强制冷却自动恒温系统。
波导充气系统是指给微波传输系统充以一定压强的特定气体的一套装置，目的是为了增加波导管内气体分子的密度，缩短气体分子的平均自由程，从而提高波导管的击穿强度阈值，防止微波功率传输时可能发生的波导管内打火现象。
5.真空系统
真空系统可以保持电子运动区域和加速管内的高度真空状态，一方面可以防止电子枪阴极中毒、钨丝材料的热子或灯丝氧化，另一方面可以避免加速管内放电击穿，还可以减少电子与残余气体的碰撞损失。
6.高压脉冲调整系统
在使用微波电场加速电子的加速器中，为了得到尽可能高的加速电场，瞬时微波功率很大，因此微波源都是脉冲工作的。
脉冲调制器是向这种微波源提供脉冲功率的电源，其工作原理是利用储能放电的原理形成高压脉冲，经脉冲调制器将该电压进一步放大后供微波功率源使用。
7.辐射系统
辐射系统的作用，是按照需要对电子束进行x线转换和均整输出，或直接均整后输出电子射线，并对输出的x线或电子射线进行实时监测和限束照射。
辐射头的基本结构：加速管安装在辐射头的上部，紧贴加速管引出窗的是靶，接下来分别是初级准直器、束流均整过滤器或散射箔、电离室、辐射野光学模拟系统、一对上准直器、一对下准直器、附件盘。
8.剂量监测系统
剂量监测系统由剂量监测电离室、剂量监测电路组成。
电离室位于辐射系统之内，安装在均整滤过器或散射箔与光子线的次级准直器之间，由若干片极片构成，其中有两对用于监测辐射野内相互垂直的两个方向的均整度，有一片用于监测辐射的能量变化，有两片用于检测辐射的吸收剂量。
多数使用平板电离室，其大小应覆盖整个治疗射野，少数使用指形电离室，其功能是监测x射线、电子束的剂量率、积分剂量和射野的对称性、平坦度。
9.机械系统
机械系统由基座、旋转机架、辐射头、治疗床等结构组成，现代医用直线加速器采用等中心运动系统，即机架、辐射头及治疗床三者的旋转轴线交于一点，该点称为等中心内。
10.控制系统
控制系统由以下几部分组成：
1各种电源。
2连锁保护：包括水流、水温、水压、高压过载、微波功率源打火等各种保护。
3自动控制：包括自动频率控制、自动剂量率控制、自动均整度控制、自动楔形过滤器控制、弧形旋转控制等。
4正常治疗的程序控制：包括待机、预置、准备、出束、晨检等几种状态的程序控制。
5安全连锁：保证设备安全的安全连锁、控制射线的安全连锁等。
6安全接地和干扰屏蔽：电屏蔽、磁场屏蔽、电磁屏蔽等。
医用电子直线加速器在使用过程中，会遇到一些常见的故障问题。
(1)自动稳频故障：随着医用电子直线加速器的使用，自动稳频往往会出现问题，由于检波二极管是比较易损的部件，大多数的自动稳频故障都是由检波二极管损坏造成的，afc电机的松动也会造成自动稳频故障。
(2)剂量故障：剂量积分板出现器件损坏可能会出现剂量异常；随着加速管使用时间的推移，剂量和剂量率下降；电压的波动也会造成剂量异常。
(3)电离室故障：电离室是一种比较容易损坏的部件，电离室输出信号线也很容易损坏，造成断路。
(4)微波系统故障：微波源阴极灯丝损坏，环流器损坏等。
(5)测距灯和光野灯故障：测距灯和光野灯位于辐射头上，由于测距灯、光野灯的功率很大，会达到很高的温度，散热出现问题就很容易将其烧坏。
(6)治疗床故障：电位器限位开关损坏、丝杠轴承损坏、面板按钮失灵、电机损坏。
（本章借用了百度文章，作者虽有专业经验，可是要系统描述医用加速器的构成和原理，还是不如百度文章讲述得条理分明。）
第0559章【岗前培训】 蹲机房
t县医院的加速器年纪大了，凡是加速器这一辈子会有的毛病，它都有过，加速器厂的所有工程师也都来给它治过病。
“人有生老病死，机器也是一样，现在的它呀，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可是还得继续苟延残喘。”郭工边陪沃琳在加速器机房转悠，边摇头叹息。
“那现在的问题是什么？”沃琳好奇。
“什么都有，控制床的手控盒接触不灵，床升降不了；机头不转，查不出毛病出在哪儿；机架转起来嘎嘎响，是电动机和链条都磨损得厉害；这些问题都还好说，最关键的问题是，剂量率不稳，就像人的心跳不稳一样，心跳不稳吧它还停跳，这就要命了。”
郭工边说边手脚比划着，听得沃琳一头雾水，她在加速器厂跟着陈新宇学的是对电子部件的调试，没见过郭工说的这些问题。
看沃琳一脸迷糊，郭工好笑：“算了，先不跟你说了，你先跟着看，慢慢就明白了。”
“医院用的电子直线加速器，是组装好后的成品，加速器出的问题，是组装前调试好后的部件受损，这跟在厂家学得调试部件还是有区别的。
“打个比方，加速器在厂家时的调试，就像电脑程序员编程，加速器卖给医院后呢，就是客户对电脑的应用，电脑出了问题，客户只要把出问题的部件修好或换了就行。”
“也就是说，是软件和硬件的区别？”沃琳总结。
“可以这么说，”郭工给以肯定，“使用电脑的人，不一定非要知道电脑软件的具体编程。”
沃琳疑惑：“照您这么说，我现在跟着他们学调试，岂不是没多大用处？”
“也不能这么说，”郭工摇头，“懂软件编程的人，用起电脑来，岂不是更加得心应手？”
“倒也是。”沃琳承认。
她跟着秀才学了个编程的皮毛，用起电脑来都信心大增。
不过她心里明白，即使她跟着陈新宇把整个调试过程走一遍，也只是知道了有这么回事，想要做到掌握所有调试技能，除非她真的调到加速器厂工作。
沃琳和郭工在机房里聊，施汇杰、陈新宇，小孙和王工在控制室研究解决剂量率不稳的办法，沃琳和郭工从机房出来时，三人还在商量，该用的办法都试过了，没多大效果。
最后施汇杰拍板：“咱这样，把程序再走一遍，看看细节上是不是有哪里忽略了。”
“成。”说干就干，小孙把示波器架上，陈新宇调试剂量率，施汇杰关注全局。
时间慢慢过去，天色已经转黑，剂量率依旧不稳。
施汇杰让陈新宇和小孙停下：“看来这个办法不行，得蹲机房，郭工你跟我进去。”
沃琳不明白：“陈师兄，蹲机房啥意思？”
陈新宇不解释：“你等下就知道了。”
“行嘞。”郭工答应一声，打开机房那笨重的防护门，他和施汇杰走了进去。
陈新宇关好防护门，指着当做监视器用的电视机让沃琳看。
沃琳看到，施汇杰和郭工在加速器机头上一通操作后，两人并排挨着蹲在机房的墙根下，面向加速器，眼睛也盯着加速器，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施汇杰喊：“关灯。”
陈新宇摁下墙上的灯开关，机房里的照明灯，电视上除了雪花点，沃琳什么都看不见了。
“你开机。”陈新宇吩咐沃琳。
“好。”沃琳没有犹豫。
开机程序很简单，先在显示器上输入要出束的（出辐射线）剂量，打开操作台上的钥匙开关，摁下出束键就行，沃琳已经看郭工操作了一下午。
出束键摁下，沃琳听到电视机里传出“帮帮帮”的声音，时断时续，没有规律。
在施汇杰的指挥下，沃琳反复开机停机，她听到“帮帮帮”的声音有时开机的时候有，有时没有，有时声音持续的时间长，有时持续的时间短，沃琳不懂是怎么回事，她也没问。
因为陈新宇和小孙都目不转睛盯着示波器，她怕打扰到他们。
她自己除了开机停机，也时刻关注着监视器。
听到施汇杰喊：“开灯。”
沃琳赶紧摁下墙上的电灯开关，她从监视器没看到施汇杰和郭工，但能听到施汇杰喊开门的声音，施汇杰和郭工应该已经撤到了防护迷道。
防护门打开，施汇杰和郭工立即从门口冲了出来。
施汇杰一出来，就问王工：“带铁片了没？”
“肯定带了呀。”王工说着话，拎起他的工具包就往机房走。
然后其他人都跟着他进去，沃琳也不例外。
进了机房，施汇杰指着加速器的一个部位告诉王工：“这里打火。”
郭工告诉沃琳：“这是磁控管，我和施工看到磁控管的这个部位打火，应该是磁场轨道偏转引起的磁控管壁打火。”
沃琳点头，看见王工拿出一个铁片问：“哪儿？”
“这儿。”施汇杰指了一个磁控管的具体位置。
王工的铁片没有贴到施汇杰指的位置，而是贴在了另一处。
郭工给沃琳解释：“贴铁片是为了调整磁场……”
磁控管还有一处着好几层铁片，看来磁控管已经不是第一次出问题了。
王工每贴一层铁片，陈新宇就量一次自动稳频系统电压，直到施汇杰说“试试”，王工才停下贴铁片，大家出了机房，重新反复开机出束。
沃琳的肚子已经很饿了，可是别人都没说要吃饭的话，她也不好意思提吃饭的事。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反复贴铁片挪铁片位置，反复量自动稳频系统电压，反复开机关机，施汇杰和郭工没再进蹲机房，都围着示波器看。
晚上十多点钟，施汇杰问沃琳：“丫头，饿了吗？”
沃琳苦笑：“师公，您饿吗？”
“我又不是铁打的，早他妈饿扁了！”施汇杰喷出一句脏话。
虽然饿，他也不想中断机器调试，只能饿着坚持到完活，这已是他多年的习惯，其他人也和他一样，不干完活不吃饭，除非已完全没希望。
郭工赶紧问：“各位，饭菜我已经点好了，咱在这儿吃，还是去店里吃？”
施汇杰大手一挥：“就在这儿吃吧，赶紧干完活回家。”
自动稳频系统基本正常了，可也不能确定剂量率就真的恢复正常了，吃完饭接着干活。
“好咧，我这就去让伙计送饭。”郭工大步跑了出去。
施汇杰问沃琳：“丫头，知道为什么我们在机房时是蹲着，而且还蹲在墙根吗？”
第0560章【岗前培训】 你怎么想的
沃琳猜测，“机房里没有凳子，你们站那么久会累，蹲着舒服些。”
她说完，其他三人就笑起来了，笑得沃琳心里打鼓：“怎么，我说错了吗？”
陈新宇呵呵笑：“看来你是离开专业时间太久了，课本上学过的防护，如果实践中不应用，那也是白瞎。”
“难道，蹲墙根也是为了防护？”沃琳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可又说不上为什么。
陈新宇解释：“刚才师傅和郭工蹲墙根前，先把电子枪给摘了，也就是说，开机时没有x辐射线出来，要不谁敢这么进去呆着，那不是找死吗。
“虽然没有出高能x辐射线，可加速器毕竟用了这么多年，有的部件有可能已经有辐射污染，变成了辐射源，能自发产生射线。
“还有就是，有的部件通高压后会产生一些软射线，软射线的能量低，射程短，只要不在软射线的射程内，对人体产生不了危害。
“师傅和郭工之所以选择刚才那个位置蹲着，一来要尽量离加速器远一些，再来又不能离得太远，否则看不到磁控管打火的情况。”
说到这里，陈新宇停顿了一下，然后强调：“现在关键问题来了，为什么蹲着呢？
“虽说软射线的能量低，射程短，但它也是x射线，打在物体上，很有可能发生二次电离辐射，二次电离辐射产生的射线，没有经过约束，往哪个方向跑都有可能。
“二次辐射的射线和辐射污染后产生的射线，要是跑到人体，对人体器官会有影响，之所以蹲着，是为了尽量避免这些射线进入人体的性腺，性腺受到辐射，轻则影响生育，重则引起病变，性腺是对射线最敏感的器官。
“人蹲着，其他器官当成了性腺防护体，所以，蹲着是为了防护，屏蔽防护。
“蹲下还有一个作用，就是拉大了人体和加速器的距离，距离防护。
“师傅和郭工最后一次开机结束时就撤到迷道，是为了减少受辐射时间，时间防护。
“屏蔽、距离、时间，这就是我给你讲过的对辐射的三种防护，也是课本里学过的，这次再给你复习一遍。”
沃琳连连点头：“哦，我明白了。”
小孙接着补充：“碰到这种情况，一般是生过孩子的人蹲机房，是为了保护我们年轻人，就比如我和陈新宇吧，陈新宇才结婚，还没有孩子，我呢，连个女朋友都还没有，师傅们自己上，是怕我们受辐射影响，不会生孩子，或者生出个畸形来。”
“啊？”沃琳吓一跳，说话有点打结巴，“还，还有这种事？”
她虽然是学核专业的，可防护方面的知识老师真没讲过，
“可不是？”小孙瞪大眼睛，“所以我觉得奇怪，你是怎么想的，一个女孩子来干这个，一旦出事，那可是大事。男的吧，精子受损，放出来就完事，女的没这么简单了，卵子照坏了，孩子就坏了。”
“去去去，你他妈脸皮怎么这么厚，人家是女孩子，你怎么什么粪都喷！”陈新宇把小孙扒拉到一边，安慰沃琳，“别听这小子胡说，他就是故意吓你的，任何器官受辐射，都是有剂量限值的，超过限值，才有可能出问题，只是可能而已，不一定发生。”
看沃琳只是点头，脸色并没有好转，陈新宇劝慰沃琳：“你已选择了这份工作，怕又有什么用呢，除非你不干了，再说，咱们是学这个专业的，应该懂得怎么保护自己，是不是？”
施汇杰也安慰沃琳：“丫头，你呀，比你的师姐们已经强多了，你的那些师姐们，每天接触的那可是实打实的辐射源，她们那才要小心呢。
“你没在核工部的单位工作，不用和辐射源打交道，小孙说的这个危险几率可以说是小之又小，加速器只要不上高压，就没有辐射线。
“陈新宇刚才说的那个辐射污染呀，二次辐射呀，软射线呀什么的，都只是一个可能性，不一定会产生，毕竟咱们这机器是低能机，发生那些个的机会不大。
“再说了，要是加速器已经到了要蹲机房的程度，就已经不是你们自己能修得了的了，得我们过去给你们修。
“我们之所以要求医院有专人维修加速器，是为了预防一旦机器坏了医院等待时间过长，毕竟这个机器是用来治病的，关乎病人的健康，机器坏了你们马上报修，我们却不一定马上赶得到。
“就比如说从这里去你们医院吧，坐火车要差不多三十个小时，要是火车晚点，时间更长，遇到客运高峰期，火车票都买不到，坐飞机，你们那儿没有飞机场，还得转火车，一样耗时间。
“还有一种情况，要是几家医院机器同时坏了，你们虽报修及时，我们却因要同时修几家医院的机器，派不出人去，这种事不是没发生过，这些时候，就得你们自己先想办法让机器能将就着用，等我们到了，再彻底解决问题。”
施汇杰语调舒缓，娓娓道来，带着磁性的声音，听得沃琳的心不再那么紧张。
沃琳苦笑：“施工，可不可以这么说，你们的工作，是拿身体在扛。”
施汇杰笑：“谁的工作不是拿身体在扛呢，工种不同，扛的东西不同而已，你在医院工作，咱就说医生和护士吧，不说别的，护士们每个月的几次完夜班，就得用身体扛吧，被不理解她们的患者和家属诬赖打骂，也是用身体扛吧。
“医生要为患者选择是姑息治疗还是根治，要用副反应小但贵的药还是副作用大却便宜的药，是做风险大的肿瘤全切手术，还是暂时的风险小的部分切除手术，然后再进行放化疗根治，哪一样不要费神，哪一样最终不是以身体健康为代价呢。”
沃琳点点头，沉默。
肖虹在急诊科上班，一周八天晚夜班，脸上的痘痘就没断过，有时还会因处理打群架的伤员，弄得一身血。
陶丽琼那么活泼甜美的一个女孩子，硬是被逼得离开自己喜欢的职业，去当家庭护士，虽说听起来家庭护士收入高，可要不是逼不得已，她怎么可能会走。
曾依依为了练习手术，好好的蔬菜水果，被她划得惨不忍睹，为了能多多见识不同病例，不管是不是她值班，她都呆在科里，搞得李磊怨气冲天，两人明明在一起，硬是想约会都难。
张萍怀着孕飞跑，沃琳喊张萍慢点，张萍边跑边说，患者优先，然后才考虑医生自己还是个孕妇。
韩霆每次回医院看她，都被他们主任拉去做复杂手术，在手术室一站就是十几个小时，为了避免耽搁时间，手术期间饭都不敢吃，水也不敢喝，厕所更是不敢上，做完手术的韩霆人都是僵的，看起来老了好几岁。
他们几个，还有其他有责任心的护士和医生，哪个不是以自己身体为代价。
想着这些，沃琳心里突然涌上很强的思念感，她想韩霆了，很想，很想。
想到昨晚韩霆兴致勃勃告诉她，他的副高职称已审核通过，她却给他泼了冷水，愧疚感随之上涌。
沃琳拿出手机，走到外面空旷的地方，给韩霆发信息：我跟着师傅们在外修机器，不知什么时候能修好。
昨晚韩霆为了告诉她好消息，失去理智一样不停地打电话，如果今天韩霆再打电话找不到她，不知会不会疯掉。
或许，因为昨晚她对他的打击，他心情不好，不想理她，但她还是要让他知道，她想他了。
等了很久，等到郭工和饭店的服务员一起拿着饭菜过来，韩霆都没有回信息。
沃琳仰头看向天空，深深吸一口，凉丝丝的，她似乎嗅到了要下雪的气息。
她来这里快一个月了，还没有见到过雪，下吧，再不下雪，气温太高，地里的麦子疯长，养分耗光，明年的收成该会大大减少了。
陈新宇在操作室喊沃琳吃饭，沃琳应了一声，低头编写手机信息：我要去吃饭了，然后继续修机器，机房里讯号不好，我可能收不到你的信息。
信息发出，沃琳又等了一会儿，施汇杰出来喊她：“丫头，再不吃，饭就冷了。”
“来了。”沃琳又看了一眼依旧没有回信的手机，把手机揣进兜里，跟着施汇杰进去。
小孙端着饭盒嘻嘻笑：“怎么了，沃工，真被我吓着了，找人哭诉去了？”
沃琳笑着摇头：“我又不是完全不懂行，哪那么容易被吓着，跟男朋友说了点悄悄话。”
“男朋友？你有男朋友了？”小孙哀嚎，“你才多大呀，就有男朋友了，我的个天呢，怎么别人找对象跟说话一样容易，我这个大好青年却还是光棍一条，不行，我得改行！”
陈新宇问他：“这回你又打算改到哪儿去？”
“我改跑市场！”小孙信誓旦旦。
“得，你也就这么大点出息了，”施汇杰撇嘴，“改来改去，就在咱们厂转，有本事你改个单位名给我们听听呀，咱们厂就这么几个部门，都让你说遍了。”
小孙不理会施汇杰的调侃，问沃琳：“沃工，冒昧的问一句，您多大了？”
“二十八，怎么了？”沃琳故意说大一岁。
“嘿嘿，嘿嘿嘿嘿，我的信心又回来了，”小孙一脸贼笑，“本来我以为你只有二十岁多一点，现在知道你比我大，我就放心了，说明我不用太着急找对象，我年纪还小，有的是时间和机会。”
陈新宇一脸嫌弃：“你要不要点脸，和人家女孩子比年龄，出去别说你认识我啊，我丢不起这个人。”
说笑间，饭吃完，接着干活，沃琳没有实践经验，依然是别人干她看，跟着打下手。
在将电子枪的线接上之前，谨慎起见，先开机上高压，这次没有听到监视器里再传出打火的的声音，小孙这才把电子枪的线接上，这下开机出束就是真的出射线了。
经过反复调整后，剂量率恢复正常。
施汇杰问沃琳：“丫头，我的任务完成，剩下就是他们的事了，你是留下来跟着看，还是跟我回去？”
剂量率调好了，而机架，机头，治疗床都还有问题没解决，其他人都了解初学者的心态，什么都稀奇，什么都不想错过。
医院方面希望加速器明天能正常使用，现在剂量率问题已解决，夜里加班的话，其他的问题在早上上班之前，也有望解决。
所以，陈新宇和小孙打算熬通宵，王工就在操作室打盹儿，轮到他的活，或者需要他的时候叫他就行。
至于郭工，每次厂家的工程师来修机器，他都陪着，不管多晚，也不管是不是节假日，一方面他要配合厂家工程师一起修机器，再一方面，他要随时满足厂家工程师的不时之需，比如找帮手找工具。
所以，郭工是打算一起熬夜的。
虽然陈新宇和小孙都说不用郭工陪，他们对这里已经很熟了，需要什么自己能解决。郭工还是坚持留了下来。
沃琳有些为难，她想留下来看，可时间也确实太晚了，已经晚上十一点多。
如果是在自己医院，熬通宵就熬通宵了，可这是在别人的地盘，除了陈新宇外，其他人她都不熟，而且这里只有她一个女生，多少有些不方便。
看沃琳犹豫不决，施汇杰急着赶路回去，干脆替沃琳决定：“心里痒就留下来吧，完事后和他们一块回去。”
然后交代了其他人几句注意事项，告辞，开车离开。
“沃工，你要是撑不住了就睡一会儿啊，不用非要跟着，等你们医院的加速器装上，保准让你熬夜熬个过瘾。”小孙半调侃半关心，说完自顾和陈新宇郭工他们去忙。
厂里所有人都巴不得医院的工程师能把修加速器的技术学个全活儿，这样的话，医院的加速器坏了，他们只要提供配件就行，不用自己辛苦跑过去了。
可沃工毕竟是女孩子，不能当郭工这样的男人使唤。
“行，我知道了，”沃琳答应的爽快，“我肯定不会跟自己过不去。”
夜深人静，人困马乏，三个人干，一个人看，虽说都是熬夜修机器惯了的人，可偶尔还是有点犯糊涂，四个人使劲找话题，嬉笑打闹，以免因太安静而犯迷糊。
第0561章【岗前培训】 想给你个惊喜
第二天早上上班之前，加速器机头无法旋转和床无法升降的问题都已解决，但机架旋转时发出“嘎嘎嘎”响声的问题，暂时还没有办法。
小孙哈欠连天，抹着眼泪对郭工道：“你们先给病人做治疗吧，等配件来了，咱们晚上接着修。”
上在电动机上的齿轮磨损，链条磨损，机架转盘上的齿轮磨损，虽说已经很严重，但暂时可以坚持，就是机架旋转时声音听起来有点吓人。
大型器械的不同的配件，由不同的厂家生产加工，由大型器械厂提供图纸，提出要求，最后再由大型器械厂将所有配件组装为成品，所以有些配件可以不是从大型器械厂家发过来，而是从生产厂家发过来。
尤其是机械配件，在还没有运到大型器械厂前，客户却急需的情况下，只要配件规格符合要求，可以应急先运到客户单位，如果有需要调整的地方，机械工程师可以现场调整。
目前t县这台加速器的情况就是这样，加速器厂仓库已没有这台加速器所需型号规格的电动机齿轮、机架齿轮以及链条，而生产厂家早已停产这几种配件，临时加工生产需要时间，t县医院也就只能等着了。
好在生产厂家已经来了消息，今天配件就能到，省得大家心里没谱地等下去。
郭工比小孙好不到哪里去，也是哈欠不停，鼻涕眼泪一把，边抹眼泪边道：“行，那咱们现在就去吃饭，吃完饭各自休息，晚上接着辛苦。”
“对了，”郭工想起件事，“我得请示我们主任，给沃工订个房间，你们先去吃，我随后就到。”
再稍微等一下就到上班时间了，主任会来上班，他和主任说说这事。
医院内部有自己的宾馆，平时来修机器的厂家工程师就安排在医院宾馆，而沃琳是跟着陈新宇来的，不属于厂家，不在医院公费安排住宿之列。
如果沃琳是个男的，也就和陈新宇他们挤一挤凑合了，问题是沃琳是女的，这就让郭工为难了，总不能随便找个地方让沃琳呆着吧。
订房间得主任先首肯，到时候的住宿结账后也得主任先签字，然后才能拿到医院去报销，主任不签字的话，这房钱就得科里自己出了。
要是他郭工擅自做主订房间，虽说到头来房钱科里会承担，但也有可能扣他的绩效。
小孙闭着眼摇头：“不吃了，没胃口，就想睡觉，你们去吃吧，午饭晚饭也都不用管我，我睡饱了自己起来吃东西。”
说完，小孙自顾自去了宾馆。
沃琳拦住郭工：“郭工，不用麻烦了，我吃完饭就回市里去。”
昨天施汇杰和陈新宇开车来t县的时候，沃琳看到路上有市里开往t县的公交车，她坐公交车回市里休息就好，不用给人家添麻烦了。
反正到了晚上才修机器，她天黑之前再坐公交车过来就行。
“这不行，”郭工摇头，“熬了一夜，不休息就坐车，路上出事咋办？”
“出不了事，有我呢，”陈新宇截住郭工的话头，“剩下的活没多少了，小孙和王工两个人就行，人多反倒碍事，我昨天一宿没回去，今天怎么着也得早点向媳妇报个到。”
每年快过年之前治安都有点乱，沃琳是个女孩子，让沃琳一个人回市里，他还真不放心，沃琳是他和施汇杰带来的，施汇杰先回市里了，那就得由他把沃琳带回去。
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怕媳妇，他也没觉得怕媳妇有什么好丢人的，有时候还拿这个当理由来推托一些人情应酬，人家笑话他，他也不在乎，大有一副我怕媳妇我有理的架势。
郭工也没坚持：“成，那咱们先去吃饭吧。”
吃饭期间，沃琳掏出手机看了好几次，没有看到手机有发来的信息，她心里有些失落。
看来，韩霆是真的生气了。
吃过饭，沃琳和陈新宇坐公交车回市里，陈新宇把沃琳送到加速器厂门口，然后他直接回家去了。
今天他得睡个囫囵觉，明天再上班。
媳妇管他管得严，却也心疼他，每次他熬夜加班后，媳妇什么都不让他干，让他睡个够。
沃琳回到宿舍，一看到床，浑身的筋就像被人抽光了一样，软踏踏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她倒在床上，外套也没脱，拉散毯子随便盖在身上，呼吸间就沉沉睡去。
整个宿舍就她一个人，没有人打扰她，也没有像在z医院单身宿舍楼那样，不时有路过的人发出各种吵闹声，她就这样一个人静静地睡着。
从t县回来之前打算好的，天黑之前赶去t县医院的事，也因忘了上手机闹钟而被睡梦淹没，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这么肆无忌惮了。
沃琳是被铺面的凉意惊醒的，她睁开眼睛，感觉有冷风从头顶掠过，风很小，却能从中闻出不同以往的味道。
“下雪了？”沃琳自言自语，起床走到窗前，顺着她昨天留的窗缝往外看。
因为有暖气的原因，房间里的空气特别干燥，每次沃琳离开房间时，都会把窗户留条缝，省得回到宿舍时，房间因干燥而积累过多静电，不停被静电打到的滋味，不是很好受。
果然是下雪了，此时应该是夜里了，有着白雪的映衬，外面的景物不是完全看不清。
雪不大，地上的东西还没有完全被白雪覆盖，可以从白雪和物体的对比来估计，雪已经下了一寸多厚，看来下的时间也不算短了。
风从窗缝钻进来，扑到沃琳的脸上，灌进沃琳的脖子，沃琳连着打了几个寒战，她没有关紧窗缝，反倒将窗户大开。
在有暖气的屋子里穿着厚厚的外套盖着毯子睡觉，此时的她一身大汗，急需这样潮湿的冷空气缓解她的口干舌燥。
如果是在家里，她这样做，爸妈和哥哥一定会紧张，怕她冻感冒，着紧地把窗户关上，让她感觉非常无奈。
而现在就她一个人，没有人管她，没有人唠叨她，她可以为所欲为，不会有人逼着她赶紧钻回被窝里，她现在的身体也承受得了这样的寒气。
等浑身的燥热之气消散，沃琳这才关上窗户，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已是晚上九点多钟，而韩霆还没有回信息。
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也很口渴，沃琳打算用自己的不锈钢水杯烧热水，煮方便面。
吃面，喝汤，双向解决饥渴问题。
曾经她觉得，在大学时吃了那么多方便面，毕业以后肯定不会再想吃方便面了，可是连着一个月几乎天天吃蛋炒饭以来，她觉得，偶尔吃一餐方便面，其实算一种享受。
将水杯和方便面放在厨房灶台上，沃琳先去上厕所，还没到厕所门口，听见有人敲门。
沃琳从猫眼里往外看，愣住，韩霆静静地站在门外，看着她，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
当然了，韩霆是从猫眼里看不到她的，但从她的角度来看，韩霆在和她对视。
愣了片刻，沃琳回过神来，将门大开，让韩霆进来，问韩霆：“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早上到的，打听到你已经回来了，我想着你肯定在睡觉，就没有打扰你，自己上街转悠了半天，买了吃的给你，你醒了肯定会饿。”韩霆说着话进了门。
沃琳关门的时候，韩霆往厨房里看了一眼，问沃琳：“晚上就吃方便面？”
“嗯，”沃琳机械性地点头，“这个时候出去吃，很麻烦的。”
韩霆就在她眼前，正在和她说着话，她却没有一点真实的感觉。
“哪个是你的宿舍？”韩霆左右看。
看到打开门的房间，韩霆直接走了进去：“肯定是这间了。”
晾衣绳上挂着的衣服，有沃琳惯常穿的，也有他买给沃琳的，他绝不会认错。
早上他来加速器厂打听沃琳的时候，遇到的人只说看见沃琳回来了，却没谁告诉他沃琳具体住哪里，大概对他存着防备心吧。
因为要给沃琳惊喜，他也没有提前问过沃琳。
后来不得已，他打电话问沈娴，才知道沃琳就住在这一栋的六楼，但沈娴恶作剧地没有告诉他沃琳住哪一个房间。
韩霆把揣在怀里的东西掏出放在桌子上，回头紧紧抱住跟进来的沃琳。
沃琳双手回抱韩霆，有些激动：“我发信息你不回，我以为你生气不理我了呢。”
“我是很生气，可是我更想你，我不回你信息，是想给你个惊喜。”韩霆对着沃琳的嘴吻了下去。
沃琳使劲推韩霆。
她只在早上吃完饭后用餐巾纸擦了下牙齿，用自来水漱了下口，睡了一天，起床后还没刷牙呢，嘴里怕是有味道，韩霆是有洁癖的人，该要嫌弃她了。
韩霆不肯放开她，嘴里含混其词：“别动，我给你漱口呢。”
沃琳没再推韩霆，她加深了这个吻，你都不嫌弃，我还管那么多干什么，她的动作虽然笨拙，却是真情流露。
此时见了韩霆，沃琳才知她对韩霆的思念到底有多深，
凑热闹似的，沃琳的肚子咕噜咕噜叫地欢实。
韩霆闷笑，松开沃琳的嘴，牵着沃琳的手让沃琳坐在床上，拿起桌子上一个油纸包，递给沃琳：“这里面是火烧，我一直揣在怀里呢，还没有凉，你赶紧吃吧，比方便面强多了。”
火烧，是当地人对烧饼的称呼，沃琳喜欢吃，有时候也会自己做，不过她的技术不行，厨具也不专业，做出来的烧饼没有买的好吃。
沃琳愧疚：“你和我分享好消息，我却泼你冷水，你还为我想得这么周到，对不起！”
韩霆在沃琳额头上亲了一口：“嗯，你的抱歉我照单全收，赶紧吃吧。”
见沃琳不吃，韩霆从沃琳手里拿过油纸包，边打开，边道：“你也不用太感动，我把火烧揣在怀里，不止是为了给它保温，它也能当个热水袋用，有资源可以利用，不用白不用。”
从小到大，他来过首都很多次，对这个城市并不陌生，寻找自己要去的地方，熟门熟路。
他转悠了多半天，回到加速器厂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在楼下转了一圈，他没有看到沃琳所在宿舍的整套房子有亮灯，估摸着沃琳还没有醒，上楼后就在门口坐着等。
楼道里有暖气管道，倒也不感觉冷。
他对沃琳的生活习惯已经很熟悉，如果沃琳不是实在累得狠了，闲暇时间都在看书，睡前也会坐在被窝里看会书，看书自然要开着灯。
听到门里有声音，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他肯定，是沃琳起床了，于是他敲门，而后看到了预料中一脸迷糊的脸。
“我等下再吃，”沃琳拿起洗漱用品就往外跑，“还没洗脸呢。”
韩霆一把从身后将沃琳抱个满怀：“反正一会儿要睡觉，睡觉前再洗脸，先吃饭，我已经帮你漱过口了，油纸包隔着火烧，也不用怕手脏。”
沃琳微微挣扎：“那我去上个厕所，睡了一天呢。”
“行，这个理由正当。”韩霆放开沃琳。
厕所和厨房在房子的两头，沃琳上完厕所出来，听到厨房有声音，她进厨房，看见韩霆在用她的不锈钢杯烧开水，旁边放着奶粉罐。
这里的下午下班时间比z市早，食堂给沃琳准备晚饭也就相对早了些，所以晚上还不到睡觉时间，沃琳就饿了，沃琳买了一罐奶粉，晚上饿了冲奶粉喝。
“哟，越来越贤惠了。”沃琳洗手，边调侃韩霆，“不过贤惠归贤惠，就是傻了点儿，你干嘛不把水烧好后端回宿舍泡奶粉，这会儿把奶粉罐拿过来，等下还得送回去，多折腾呀。”
韩霆纠正沃琳的说法：“这不叫贤惠，这叫心疼媳妇。”
他只想着要泡奶粉，拿着奶粉罐就到厨房来了，听沃琳这么一说，他觉得确实折腾。
“谁是你媳妇！”沃琳嗔韩霆，回了宿舍。
韩霆烧好水随后进了宿舍，看沃琳用毛巾反复擦手，他边泡奶粉边催沃琳：“赶紧吃火烧吧，再擦，手要脱皮了，你要是再讲究下午，火烧就成冰疙瘩了。”
第0562章【岗前培训】 要疯了
“哪里是我讲究，分明是你太讲究，我这不是在将就你吗。”沃琳嬉笑着边嘟囔，边拿起火烧咬了一口。
冷水洗过手，在暖气片上烘了一下，一冷一热，手有点痒，她是在用毛巾戳痒痒。
刚出锅时酥脆的火烧外皮，因搁置的时间久了，已变得酥软易碎，一口下去，有碎屑掉下，沃琳用油纸包接着。
“嗯，好吃。”沃琳喟叹一声，盯着桌子上的另一个油纸包催韩霆，“你也赶紧吃呀，凉了就不好吃了。”
一模一样的油纸包，里面肯定也是火烧呀。
“你先吃吧，我吃了一天小吃，现在还不太饿，等会儿咱们分着吃这个。”韩霆把另一个油纸包装进了他的衣服口袋。
“咦，你这个不是火烧吧？”沃琳盯着韩霆的口袋问。
韩霆拿起油纸包的时候，沃琳感觉这个油纸包明显和她手里的这个不一样，轻飘飘的，体积也变小了一些，形状似乎是方形的。
“先保密，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韩霆不告诉沃琳。
“嘁，我还懒得知道呢。”沃琳装作不在乎。
反正韩霆经常做些神神秘秘的事，不过大多是让她惊喜的事，对于油纸包里到底是什么，她倒是有些期待。
沃琳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你的行李呢？”
“火车上太挤，我没带行李，就这么来的。”韩霆从内衣口袋掏出手机和钱包放桌子上，“出门有这两样就行了，其他都是累赘。”
别说没有带行李，他上车连车票都没买。
春运期间火车票紧张得很，他托了好几个关系都没有买到车票，只好先托人把他送进火车站，只要有来首都方向的火车，他就想办法往上爬。
试了几次，他终于从车窗爬上一列火车，中途转了两次车，快到首都车站之前的两站时，他挤到补票车厢，从那一站开始补了到首都的车票。
倒不是他刻意逃票贪便宜，主要是怕给自己惹麻烦。
“可是，你洗澡不要换衣服吗？”沃琳围着韩霆转，“或者说，你能变出衣服来？”
韩霆经常给她意想不到的惊喜，她绝对相信，变出衣服这样的事，韩霆一定做得到。
“小妹妹，哥哥的路数都让你摸清了，以后哥哥还怎么在你面前保持神秘伟岸的形象？”韩霆挑起沃琳的下巴，神态像极了无赖调戏良家女。
沃琳才不怕他：“别闹，火烧渣该掉得满地都是了。”
她正常吃火烧的时候，只要当心一点，火烧渣会掉在油纸包里，可她这样仰着头，火烧渣难免掉到地上，不小心再踩到的话，会弄得满地都是。
韩霆松开沃琳的下巴，脱掉外套和毛衣，露出他用胶布粘在秋衣上的内衣裤和洗漱用品，内衣裤和洗漱用品是他逛街的时候买的。
魔术还没变，就被沃琳揭穿，再强行变魔术，就少了预料中的乐趣，不如就此露相。
“哈哈，被我说中了吧。”沃琳围着韩霆转圈，看还有没有藏着别的东西。
韩霆揉了揉沃琳本就乱的头发，嘱咐沃琳：“你吃吧，我去洗个澡，挤了一天的火车，身上都是汗，在暖气房里这么一呆，难受得厉害。记得奶粉一定要喝掉啊。”
沃琳摇头：“太多了，我喝不完，给你留一些。”
宿舍没有开水瓶，她每次喝水都要临时烧，干脆买了个大不锈钢杯子，烧一次水可以坚持的久一些。
韩霆泡了满满一杯奶粉，她哪喝的完，而且泡得这么浓，她更喝不了多少了。
还好这个杯子的杯盖是个倒扣的碗，她可以从杯子里分出一部分奶粉喝。
等韩霆洗澡出来，沃琳已经吃饱喝足。
韩霆一口气喝光剩下的奶粉，催沃琳：“你也去洗澡吧，你和别人共用卫生间，趁别人不用卫生间的时候，你赶紧洗澡洗衣服什么的，省得大家用卫生间的时间都挤在一起，抢地方。”
边说边替沃琳挑选好了换洗衣服放在盆里。
卫生间有挂衣服的地方，但韩霆对于公用的东西总是不太放心。
“好吧，韩医生说的话永远都是那么有道理。”沃琳玩笑，然后端着盆去了卫生间。
沃琳洗澡出来，刚进宿舍门，就被韩霆拿走了手里的盆放在地上，然后被韩霆抱了个满怀，韩霆俯身吻着沃琳，将沃琳越抱越紧，沃琳的手隔着韩霆的秋衣都能感觉出韩霆身上烫得吓人。
“韩霆，韩霆……”沃琳使劲推韩霆，头挣扎着往后仰，想要逃脱韩霆这霸道的行为。
然而，她的个子比韩霆低太多，头再使劲往后仰，也是徒劳，韩霆反而抱她抱得更紧，吻得也更霸道，沃琳感觉自己的口腔都要撑裂了。
感觉到有东西顶着自己的时候，沃琳放弃挣扎，双手下垂，任由韩霆为所欲为，她明白接下来发生什么，心里没有惶恐，没有期待，没有抗拒，只感觉空落落的。
沃琳的放弃让韩霆找回一丝理智，韩霆松开沃琳的嘴，依旧将沃琳抱得很紧，俯视沃琳空洞的双眼，他心里猛地一抽，几乎忘了喘气，感觉自己浑身的体温瞬间降到了冰点。
“沃琳，你怎么了，吓着了吗？”韩霆稍稍松开沃琳，仔细看沃琳的神情，随后又将沃琳抱紧，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该这么着急，吓着你了。”
他明明知道沃琳有空间密闭恐惧症，还做出这样的事，都是因在g市那几天他和沃琳进展太顺利，让他的心理自我麻痹。
说好的耐心呢，说好的等待呢，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呢，他自持足以保护她的满身都是的心眼呢，都喂了狗吗？
被抱得太紧，沃琳感觉呼吸都困难，吐字艰难地问韩霆：“你装进口袋里的油纸包里不是火烧，对不对？”
“对，是避孕套。”韩霆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掉。
进商场买内衣和洗漱用品时，鬼使神差地，他拿了一盒避孕套。
给沃琳买火烧的时候，说不出是做贼心虚，还是想故弄玄虚，他问老板多要了个油纸包，躲在角落里将避孕套包了进去，沃琳催他吃火烧的时候，他还戏说一会儿分着吃。
现在事情弄成这个样子，这还怎么分着吃呀，他的肠子都悔青了。
“你早就预谋好了是不是？”沃琳再问韩霆。
沃琳没有见过避孕套是什么样子，但避孕套的盒子是什么样她是见过的，每个月的中旬，z医院的计生科主任都会挨个科室发避孕套，发给已经生了一个孩子却不愿意上环的妇女。
最初沃琳看到计生科主任提着一大袋方方正正的盒子，盒子上印着英文，她以为是外国进口药，好奇是什么药，她拿出一盒来回翻转着看，当她翻译出是避孕套时，闹了个大红脸。
当时计生科主任逗她，说是这个东西大家早晚都用得上，有什么害羞的。
联想到韩霆将油纸包装进口袋时的神秘，还有刚才韩霆对她的迫不及待，她就是再迟钝，也猜得出油纸包里装的是什么。
“是，”韩霆点头，马上又摇头，“不是。”
沃琳不说话，就这样仰头静静地盯着韩霆，盯得韩霆心里发虚：“我来看你，真得是因为我想你，否则也不会在副高职称公示这个关键时期跑过来看你，避孕套是我临时买的，当时鬼迷了心窍。”
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油纸包给沃琳：“生产日期还是前天的呢，我前天在火车上。”
沃琳没有接油纸包，苦笑：“我信你！不过，如果你真把我强了，我不会怎么着你，也怎么着不了你，但咱俩也算到头了，并不是因为你一直以为的我心里的阴影。
“我心里确实有过一段时间阴影，而且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消除，可我拒绝你不是因为这个阴影，而是我认为，咱们还没到那个程度。
“我对你，除了之前的几段感情没有和你说起过外，我的一切，几乎都摆在了你面前，而你对于我来说，除了你业务很优秀，照顾我非常周到外，其他的，都是一个谜。
“我现在认识的你，和我曾经以为的你，貌似判若两人，但仔细对比，似乎还是那个你。”
“我不知哪个是现实中的你，哪个是虚幻中的你，或者，站在我面前的你，是虚幻的那个你的分身，又或者，两个你都是真实的，两个你又都是虚幻的。”
沃琳双手捂脸：“我真得很想你，可我又觉得不认识你，我都不知自己在说什么，要疯了！”
她不是没想过和韩霆在一起，就像李磊搬去和曾依依住一样。
刚才韩霆那样对她迫不及待的情景，她在电视上看过，也会被感动。
但是，她觉得，能住在一起，能到那种迫不及待程度的，应该感情发展到了那种程度，已是水到渠成。
而她和韩霆之间，还没有到那种程度。
虽然她和韩霆认识已快两年，可她和韩霆真正相处的时间还很短，虽然韩霆说过有事不会瞒着她，可她还是觉得对韩霆并不真正了解，甚至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韩霆平时和她说的，都是他自己的事，和她有关的事，还有他所了解的各处的风土人情，他自己的见识，其他的事很少提，她若是问起，韩霆会说那些都无关紧要，只要她知道他爱她就行。
她的观念和韩霆不同，她以为，谈恋爱确实是两个人的事，而两个人真正在一起时，就不单纯是两个人的事了，而是两个家，甚至是两边家族的事。
要不，老爸老妈为什么因对婶婶刘丽芬不喜，连婶婶的侄子刘晓文的面都没见过，就排斥婶婶把刘晓文介绍给她这个宝贝闺女呢，还不是怕有什么样的姑姑就有什么样的侄子？
哪怕刘晓文千好万好，可是有着刘丽芬这样的姑姑，老妈也怕自家闺女以后的麻烦多多。
她和韩霆聊天时，会说起家里人，会说起家里的亲戚，会说起家乡的风土人情，韩霆只是聆听，但决口不提他的家人，关于韩霆的家庭环境，她倒是偶尔从李磊嘴里听到过几次。
但当她仔细问时，李磊却又不告诉她，让她去问她男朋友自己去。
“不要想了，沃琳，你没有疯，是我疯了，”韩霆把沃琳的手从脸上拉开，在沃琳额头上落下轻吻，“是我疯了，是我贪心了，是我性急了。”
他让沃琳坐在床上，拿过梳子给沃琳梳头发：“今天时间太晚了，我先在你这里将就一晚，明天你去上班了，我就去外面找地方睡。”
沃琳没有说话，任由韩霆将她的头发理顺，一遍遍给她梳着头发。
说出了心理的真实感受，她感觉心里是真的空了，脑中也是一片空白，连该要想些什么都不知道。
韩霆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想说，无论沃琳感觉的那个虚幻的他，还是真实的他，都是他，可是又怕说出来后搅得沃琳的脑子更加迷糊。
其实他自己心里也很矛盾，为了能得到沃琳的认可，他在沃琳面前表现得很完美，可有时还是控制不住心魔。
不厌其烦打电话到座机，只因他在电话里听到过刘老师对沃琳态度不好，他的女朋友不允许别人欺负。
不问青红皂白对沃琳发脾气，事后向沃琳解释是因他担心沃琳，但他心里明白得很，他担心沃琳确实不假，还有就是他的控制欲在作怪。
只要一想到他不了解爱人在干什么，他就受不了。
沃琳之前的感情经历他不在乎，因为那时的他还没有走入沃琳的生活，但沃琳之后的事他一定要知道，因为现在他才是沃琳的男朋友。
他对沃琳的好是真实的，他压制了数年的心魔再次冒头也是真实的，不告诉沃琳有关于他的家庭的事，是怕牵扯出的事越来越多，他的这个心魔吓走沃琳。
他以为将心魔已经掩藏得很好，可终究还是被沃琳那根容易因迷糊表象而被人忽略的敏感神经所察觉。
沃琳说她要疯了，其实是他自己要疯了才对。
一方面，他爱沃琳已经爱到了骨子里，想让沃琳活得恣意快乐，把沃琳因前些年病痛不能随意外出走动而产生的那些缺憾弥补回来。
另一方面，强烈的控制欲这种无时无刻都在折磨他的心魔，像一只巨大的手一样撕扯着他的心，让他忍不住又想要将沃琳圈在身边。
他真得感觉自己要疯了！
第0563章【岗前培训】 顺乎自己心意吧
韩霆本以为，他的爱意和心魔还要继续斗争不休，他不会容易睡着，但在沃琳轻微而均匀绵长的呼吸节奏中，韩霆的意越来愈浓，他顺从睡意的安排，很快进入梦乡。
能这样拥着自己的爱人睡眠，是他心中很多次的设想，他为何要跟睡神相抗呢。
不过，他虽然睡着地快，毕竟有心事，醒来得也快，一晚上睡睡醒醒，他自己都搞不清到底睡着了还是没睡着，但无论是睡着时还是清醒时，他都一直没有动。
床是一米宽一米八长的单人床，韩霆的个子一米八五，他这样侧着睡刚刚好头和脚抵住床两头，要是躺平睡直了，除非睡床的对角线，否则就是个憋屈。
而且，他也不想动来动去影响沃琳的睡眠。
在g市时他就发现，沃琳喜欢侧着睡，只要沃琳晚上没做噩梦，或者没有事打扰沃琳，沃琳睡觉很安静，可以保持一晚上姿势不变。
有时他怕沃琳一晚上保持同一个睡姿会压得半边身子麻木，就隔段时间刻意发出动静，打扰得沃琳翻转一边睡，他才觉得放心。
可这个床太窄，不允许他这样做，他也就尽量做到让沃琳睡得安稳。
和在g市时一样，沃琳早上是热醒的，始作俑者韩霆睡得正香，沃琳怕把韩霆吵醒，小心翼翼一点点把她自己从被子里抽出来，从韩霆脚那头跨过去，然后下了床。
身上黏糊糊的，沃琳打算先洗个澡，然后出去买早点。
食堂只有她的饭，没有韩霆的，她也不想让韩霆跟着她老吃蛋炒饭，还是换点别的吧。
沃琳洗完澡回宿舍，韩霆已经起床，也已经把宿舍收拾得清爽利索。
“睡得好吗？”韩霆盯着沃琳的眼睛问。
不知是因没睡好，还是被热洗澡水刺激得，沃琳的双眼很多红血丝，让韩霆担心。
“有个天然暖炉给我取暖，当然睡得好了。”沃琳的心情不错。
昨晚韩霆的睡睡醒醒，她不是没知觉，有那么好的机会，韩霆都没再对她怎么着，还小心翼翼得呵护她，可见，韩霆还是那个值得她信赖的。
她知道自己又犯了鸵鸟精神，可她觉得自己已离不开韩霆，还是顺乎自己的心意吧。
“既然你醒了，那咱们就一起出去吃早餐吧，我知道有一家馄饨特别好吃，下雪天吃碗热乎乎的馄饨，肯定舒服。”沃琳把韩霆的洗漱用品塞给韩霆，然后找电吹风准备吹头发。
沃琳自小被爸妈养成的习惯，因晚上气温比白天低，怕身体不舒服，她晚上一般不洗头，即使是夏天最炎热的时候，即使后来有了电吹风，她还是保持这个习惯，白天洗头。
韩霆担心：“外面下着雪呢，你又怕冷，还是我给你买别的点心回来吃吧，省得你感冒。”
“不怕，俗话说，下雪不冷消雪冷，今天且不会冷呢，”沃琳有些兴奋，“这还是我今年见的第一场雪呢！”
“那你要记得穿暖和点。”韩霆嘱咐。
“我会记得的，”沃琳催韩霆，“你赶紧得吧，我一会儿还要上班呢。”
韩霆洗漱回来，沃琳已经换下棉衣，换上了羽绒服。
沃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犹豫：“我的肤色不好看，穿红色的行吗？”
她自己是舍不得买羽绒服的，羽绒服多贵呀，她一个月的收入根本买不到一件羽绒服，这件羽绒服是韩霆买给她的，来的时候韩霆硬给她塞进了行李箱里。
她自己也不买红色衣服，她的肤色暗黄，红色趁得她的脸色更加暗沉，她排斥穿红色，即使现在的肤色比以前大有改善，她还是对穿红色衣服没有信心。
“什么叫行吗，是太好看了。”韩霆摸了摸沃琳的头发，有点潮，他拿过电吹风继续吹。
他对自己的眼光向来自信，沃琳现在的皮肤不说白皙吧，也属于向白皙发展的那一种，大红色的羽绒服，趁得沃琳的脸色有了那么点红润，这不是好看是什么。
“好吧，算你情人眼里出西施。”沃琳不纠结了。
比棉衣更暖和的衣服，就是这件羽绒服了，再纠结也没用，她也没有别的外套可换了。
头发吹干，梳顺，韩霆顺着发际线和两鬓给沃琳编了两根小辫子，剩下的头发如密实而卷曲的黑缎子，就那样自然而然的披着，遮掩住了沃琳的脖子，比任何的围巾都好看。
“看看，是不是更好看了？”韩霆拉着沃琳在镜子前面转圈。
“嗯，确实好看。”沃琳不得不信服。
大红的衣服，黑亮的头发，这两者本就是鲜明对比，再被韩霆这么一拾掇，显得她这个人的精气神都好了很多，精气神好了，人也就显得好看了。
“好，出发！”沃琳的信心大增，很是豪气地拉着韩霆出了宿舍。
雪已经不下了，天也没放晴，看样子雪还有得下，经过了一个晚上，地上的雪更加厚了，一脚下去，雪埋住了鞋面，幸亏两人穿的都是半高筒皮棉鞋，否则雪还不得转进鞋里去。
树上的叶子已经落光了，原本显得萧索的树干，被雪这么一盖，倒是别有一番美意，就像诗词里写的那样，千树万树梨花开，煞是好看。
沃琳一路走一路兴致勃勃地看着，要不是有韩霆牵着她的手，走路不看路的她，说不定照已摔了好几跤。
“自己在北方长大的，还没有看够呀？”韩霆也因雪景而感觉心旷神怡，还来不及感慨，他看到沃琳脸上那痴迷的憨样，又觉得好笑。
沃琳嬉笑：“我是北方长大的没错，可是从小到大，一到冬天我就裹得厚厚的躲在屋里，看雪也只能隔着窗户看，长大了，身体好了，又跑到南方去了，哪有多少机会欣赏呀。”
韩霆把沃琳的羽绒服帽子紧了紧：“没事，以后你想看什么样的风景，我都陪着你。”
“这我可不敢想，”沃琳仰望天空，围着韩霆转圈玩，“你是医生，做手术又那么厉害，找你看病做手术的患者肯定少不了，你忙都忙不过来呢，哪有时间陪我看风景。”
“我现在不就在陪你看风景吗？”韩霆止住沃琳的转圈，“还没转晕呀，我看得都晕了。”
“嘿嘿，确实晕了。”沃琳倚在韩霆的胳膊上，问韩霆，“对了，你这一说倒提醒我了，你怎么有时间跑这里来了，你们主任准许你请假？”
虽说越到年根病人越少，可神经外科的医生本就缺人手，很难请到假。
“这几年我替别人值了不少的班，我有事了找他们讨还，不就有时间了？”韩霆得意。
他不止讨还了替别人值的班，还把手头所有管的病人都分给了别人。
这样做，他就不用在不值班的时候还要查房，开医嘱，写病历，一忙就是一上午，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是他的病人有急症，他就得立即赶到病房处理，搞得值班和休息没有区别。
有以前的患者找他复查的，他也交代给了别人，没有了牵挂，他就能安心陪沃琳。
“哈？还可以这样操作的？”这一点沃琳倒是没想到。
曾经肖虹还住在宿舍的时候，有时候也会和别人换着值班，但很快就将班还了，她没想到还可以好几年的班一起讨还：“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这种操作？”
“我以前也没有听说过，但这次就让我做成了。”韩霆更加得意。
做成是做成了，也得罪了人。
之前他替人值班，纯粹是为了自己多见识病例，多练习手术，没有想过让别人还他的班，这次他突然提出让别人还他的班，那几个人根本都没反应过来，几年前的事也早忘了。
别人忘了，他可没忘，还把当时的情景说得清清楚楚，甚至把这几年的排班表都翻了来。
最后的结果，是被那几人骂他变态，哪有人什么事都记这么清楚的，不是变态是什么。
当然了，别人还他的班，也不是完全不乐意，毕竟可以增加收入。
他替别人值班的时候，还是吃大锅饭的时候，干多干少，大家的绩效都是一样的。
现在就不同了，手上管的病人越多，做的手术越多，拿的绩效也就越多，虽然一场十几个小时的手术下来，可能也就只能多拿几十块钱，但积少成多，谁都希望自己能多管病人。
他的做手术的技术高超，是全市有名的，神经外科找他看病的病人自然就多，他目前还只是主治，收的病人比副高和正高都多，他把病人分给别人，也就相当于把绩效分给了别人。
绩效少一点没关系，有舍就有得，所以他现在才能一身轻松地陪在沃琳身边。
不过，他是不会告诉沃琳的，如果沃琳靠她自己了解的政策想到这一点，另当别论。
“那你积累了多少天？”沃琳好奇。
“可以陪你到回家过完年。”韩霆说着话，把沃琳的手塞进自己口袋里。
有他不时地给沃琳搓手，沃琳的手还是很凉，他打算今天去给沃琳买个暖手宝。
“陪我回家过年？”沃琳愣住。
虽说她向家里透露她有了男朋友的事，可她还没打算带韩霆去家里，觉得还不到时候。
“不愿意我去你家里？”韩霆看出了沃琳的想法，哈哈笑，“我只是打个比方，我的意思是说，我可以休息到年底，然后直接回家过年。”
“嘿嘿，还真被你吓着了，”沃琳不隐瞒她的想法，“不是吓唬你，我爸妈给我找婆家，恨不得把人家的祖宗八辈都调查个清楚，就怕我吃亏，要是真带你去我家，我妈向我问起你的情况，她一问，我三不知，到时候挨骂的绝对不是我。”
舍不得骂宝贝闺女，肯定得找个人顶包，顶包的最好人选，自然就是骗自家闺女的人。
“我爸不骂人，他只耍人，你再聪明，也比不过他人老成精，”沃琳说着可能发生的事，“我哥这人比较直接，谁要欺负他妹妹，他撸起袖子就和谁干架。”
韩霆夸张地拍拍胸脯：“哇，丈人和丈母娘还有大舅子这么护着你，看来我想要见家长，得提前准备好十副盔甲。”
沃琳被他逗乐：“准备盔甲干什么，动真家伙？”
“是丈人和丈母娘还有大舅子动真家伙，我绝不还手，但也要保护好我自己，否则我要是光荣了，谁给他们的女儿和妹妹幸福呀？”韩霆说得声情并茂，沃逗得琳更是大乐。
两人一路瞎扯，一路欣赏着风景，平时沃琳用半个小时能走到的馄饨店的路程，因为下雪的原因，再加上两人边走边玩，愣是用了五十分钟才走到馄饨店。
以往因来得晚要排队等座的的馄饨店，因为下过雪的原因，今天吃馄饨的人虽说不算少，可也少了以往的那份热闹，沃琳和韩霆到馄饨店的时候，还有空座位，两人点了鸡丝馄饨。
“老板，两碗鸡丝馄饨，一碗在这里吃，一碗打包。”熟悉的声音传来。
沃琳朝声音来处看过去，果不其然，说话的人是简燧，简燧将手里的保温盒递给煮馄饨的师傅，然后环视店里，找合适的位置。
“简燧，这里。”沃琳冲简燧招手。
简燧也看见了沃琳，喜笑颜开：“我还说下雪天你怕冷不会出来，给你送馄饨去呢。”
说着话，他走到沃琳这张桌子坐下，问沃琳：“你点了什么吃的没有？”
韩霆替沃琳回答：“我们点了鸡丝馄饨。”
然后自我介绍：“简燧你好，我是韩霆，沃琳的男朋友。”
简燧冲韩霆点点头，扭头冲柜台喊：“老板，打包的馄饨不要了，换成三个火烧。”
回过头来才和韩霆说话：“韩霆，韩医生，我听沈娴姐提起过，是个狠人。”
韩霆哈哈笑：“没想到沈娴是这么向别人介绍我的，从面相看，你应该也是个狠人。”
沃琳截住简燧即将出口的话，给韩霆介绍简燧：“这是简赋的弟弟，首都外国语学院的在读研究生，和沈老师师从于同一个导师。”
“也是你的崇拜者之一。”韩霆补充。
这小子看沃琳的眼神如此露骨，当着他这个男朋友的面都毫无收敛，甚至还刻意挑衅。
第0564章【岗前培训】 面子算个屁
简燧眉毛上挑：“没错，我在老大，也就是简慷向沃琳姐表明心意之前，就向沃琳姐表白过，沃琳姐说她不想带孩子，我也就偃旗息鼓了，不过崇拜之意丝毫不减。”
“噗，”韩霆喷笑，继而压抑着声音哈哈轻笑，“带孩子？这个比喻太贴切了！”
“你笑就笑呗，我又少不了一块肉。”简燧耸耸肩，把服务员上的第一碗馄饨端给沃琳。
沃琳对简燧刮目相看：“不错呀，还真长大了不少。”
要是在以前，被别人这样嘲笑，简燧早炸毛了，而此时的简燧竟然能心平气和地说话，没把韩霆的嘲笑当回事，真得是让沃琳想不到。
“嘿嘿，”被沃琳这么一夸，简燧有些飘了，“是沈娴姐说的，恋爱中的女人都是傻瓜，恋爱中的男人都是疯子，为了不给疯子有机会欺负你这个傻瓜，我自然要表现得淡定。”
“噗，咳咳咳”韩霆刚喝进嘴里的茶，因简燧的话而喷出，呛得他猛咳。
韩霆边咳边摆手让沃琳不用管他，待咳嗽劲儿过去，韩霆喘着气感叹：“沈娴真是害我不浅呢，有这么教小孩子的吗，我这才在女朋友的前追求者面前露面，就栽这么大个面子。”
“面子算个屁！”简燧冒粗话，把第二晚馄饨端给韩霆，“为了面子，丢了里子，白活！”
沃琳也忍不住笑：“这话也是沈老师教你的？”
老妈说过，半大小子，死要面子，为了面子，半大小子能玩命，在沃琳的印象里，简燧就是个为了面子而玩命的小屁孩，简燧能说出这样的话，不是沈娴教的，就是简燧在装相。
“你笑什么？”简燧有些羞恼，“这是我自己的领悟，和沈娴姐没关系！”
“对对对，是你自己的领悟，和沈老师没关系！”沃琳正儿八经的点头，把第三碗馄饨端给简燧，“咱们边吃边说，馄饨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她和韩霆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笑意，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嘴里说着面子算个屁，马上又因被笑而羞恼，这不是要面子是什么。
三个人边吃边聊，简燧告诉沃琳，他已经拿到了驾驶证，现在和沈娴合用一辆出租车，沈娴跑白天，他跑晚上，本来他打算先给沃琳送馄饨，然后再和沈娴交班，现在不用了。
沃琳担心简燧：“你不是在跟着导师做课题吗，白天做课题，晚上跑出租，受得了吗？”
“对呀，小心猝死。”韩霆补充。
“我也不是天天晚上跑，”简燧解释，“白天不忙的时候，晚上才跑，导师昨天回老家了，我们几个也就相当于放假了，可以连着跑一段时间，等导师过完年回来，我也就跑不成了。”
沃琳问简燧：“你过年不回家？”
简燧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有空闲再回家吧，现在正是挣钱的好时候，晚上很多人打出租赶火车，我出车时就没有空过。”
韩霆有些不解：“你不是学语言的吗，给人当翻译应该更挣钱吧，为什么选择开出租？”
“给人当翻译时间不自由，帮沈娴姐的时间就少了。”简燧说这话时，表情很淡然。
“够义气，我喜欢！”韩霆把三个火烧全部推到简燧面前，“小伙子正长身体呢，多吃点。”
简燧不乐意听这话：“什么呀，我都二十多了，早过了长身体的年龄了。”
韩霆赶紧纠正自己：“是我说错话了，不为了长身体，为了你自己的辛苦，也要多吃点。”
眼前这位明显是在强调自己长大了的孩子，他犯不上和孩子计较。
简燧只吃了一个火烧，剩下两个打包给沈娴。
饭后，先把沃琳送到加速器厂门口，而后韩霆蹭简燧的车去了沈娴家里。
沃琳才进加速器机房，就被陈新宇调侃：“嗨哟，男朋友来了，精神头就是不一样了哈。”
“你怎么知道我男朋友来了，昨天你不也是在家睡觉呢吗？”沃琳蹲在了示波器前。
陈新宇正在调试的器件，已经反复调试过好几次，基本方法沃琳已经掌握，陈新宇也就只让沃琳给他报示波器上的数值，省得他跟陀螺一样，一个人不停地两头跑。
陈新宇白话：“厂子只这么大，只有这么些个人，一个人知道的事，就相当于大家都知道了，别说你男朋友来了，就是在厂里混的野猫生了几只小猫，都逃不过我们的法眼。”
“是法耳吧，”沃琳调侃，大方承认，“我男朋友是昨天来的，他吃过早饭去会朋友了，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这事不着急，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陈新宇立即打退堂鼓，“你们医院的加速器用上之后，少不了我们去给维修，那时候见面的机会多得是。”
越是过年，他媳妇把他看得越紧，唯恐他拿着年终奖去和朋友胡吃海喝，要是沃琳的男朋友是个热情豪爽的，喜欢动不动就拉着人去吃饭的，想拒绝还拒绝不了的，那他可受不了。
“没错，有的是机会，”沃琳坏心眼地逗陈新宇，“我男朋友也不急着走，在这儿得呆到过年呢，你们有的是机会见面。”
“嘿嘿，对哟，对哟。”陈新宇打哈哈，认真盯着器件，好半天没再吭声。
沃琳心里笑翻了，陈师兄认真调试器件绝对是假象，肯定是在认真想推辞和她男朋友认识的对策，对不住了陈师兄，谁让你老拿我开涮来着，偶尔我也拿你寻开心一回，哈哈。
陈新宇这一盯，可就盯得时间有点长，沃琳看得心里打鼓，心说陈师兄该不会魔怔了吧，想着要不要找点话题打断陈新宇的认真。
她还没有想到说什么话题，施汇杰跑了进来叫嚷：“快点快点，分东西了，东北的山货。”
陈新宇站起来：“我心里正寻摸着今年怎么还不分年货，要不要去自己先买点，这就来了。”
说着话把手里的工具随手放在一边，就往机房外走。
沃琳心里苦笑，还以为人家是在怕媳妇呢，合着是自己自作聪明了，人家是在惦记年货。
施汇杰催沃琳：“丫头，你还愣着干啥，赶紧去呀，晚了可就是别人挑剩下得了。”
“啊，还有我的呀？”沃琳惊讶。
“有我在，当然有你的了，”施汇杰挥手让沃琳赶紧走，“不能白让你喊我师公呀！”
管这丫头喊的是师公还是施工，最起码这丫头不偷懒，嘴巴甜，有礼貌。
说是分东西有实习生和岗前培训生的份，其实只要自家人不说，实习生和岗前培训生不会知道，可他就是喜欢这丫头，乐意让这丫头分东西，别人有意见也没用，谁敢把他怎么着。
“嘿嘿嘿，谢谢师公！”沃琳自然不会驳了施汇杰这份情，想着一会儿分到东西，就像上次分到带鱼一样，直接送给施汇杰和陈新宇。
施汇杰似乎看出了沃琳在想什么，提前打消沃琳的想法，“丫头，这回东西可不能再给我们了，这回分的是山货，干的，经得住放，过年拿回家去，自己吃，送人，都挺好。
“上回你送给我和陈新宇带鱼，怕是有人就有意见了，说是我拉着你一起分东西，目的就是我和陈新宇能多得点东西，这回你可不能再给我惹人说闲话了。”
每次厂里分东西，都是包括实习生和岗前培训生在内按人头来的，而且为了预防万一，会多购置一些，如果按人头没分完，剩下的东西最后大家会一起分掉。
“啊，那我岂不是给您和陈师兄添麻烦了？”沃琳心里愧疚，也有些不知所措。
可是如果再分一次带鱼的话，她还会那样做，毕竟她自己实在没法消耗呀。
施汇杰赶紧打哈哈：“打个比方而已，没看到谁那么眼皮子浅的，但说不定这次就有哦。”
要是真让沃琳觉得有人有意见，他觉得挺丢自家厂的面子，可话他已经说了，收不回去，只能用这个办法调节一下，好人难做哦。
依然像上次一样，陈新宇已经跑出去了，施汇杰才通知另外两个机房的人，大家讨论着今年的年货都有什么，边走向上回分带鱼的仓库。
到了跟前，大家看清了一个个打开了的蛇皮袋里的东西，各个惊奇：“今年的可都是好东西呀。”
一个女声道：“没错，今年你们厂换成了从我们公司进货，我们公司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咦，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沃琳不由朝说话的人看过去。
她的心里一震，说话的人是李亚迪，她虽只见过李亚迪一次，但她对李亚迪的记忆很深，那唯一的一次见面，李亚迪就告诉她在追韩霆。
韩霆昨天才来，李亚迪今天就来她学习的厂里卖年货，这追得可真够紧的。
也许是因沃琳盯着李亚迪的眼神太刻意，让李亚迪感觉到了，李亚迪朝沃琳这边看过来，当看到是沃琳时，李亚迪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冲沃琳点点头，若无其事的继续忙活。
两人短到只有两秒钟的对视，也没有逃过精明人的眼神，市场部的干事走到沃琳跟前，悄声问沃琳：“你认识李老板？”
沃琳点头：“见过一面，不算认识。”
“那就是认识咯，”干事挤出笑容央求沃琳，“你给李老板说说，能不能把价钱再降一点，今年我们购置的年货量大，她的货好是好，可这价钱，就怕我们厂长会骂我。”
沃琳摇头：“我真的不认识她。”
干事劝沃琳：“哎哟，一回生两回熟嘛，已经见过一面，这不就是见第二面了，再打过交道就成了朋友，这就叫做缘分，帮帮忙。”
沃琳叹气：“萍水相逢，人家帮了我，我却反过头破人家的财，这事要换做是您，您做得出吗？”
而且，她凭什么让李亚迪降价，李亚迪又凭什么听她的，她是李亚迪的谁
说完，沃琳退到了施汇杰身后，实在不想纠缠这事。
干事还要再劝沃琳，施汇杰老母鸡护小鸡一样挡着沃琳，似笑非笑看着干事，干事被看得心虚，也不敢弄太大动静，无奈，只得放弃。
一回头，正好和李亚迪面对面，李亚迪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就在他身后两步远。
“李老板，”干事笑得殷勤，“您是来和朋友叙旧的？”
到了此时此刻，他还忘不了帮沃琳和李亚迪攀上关系。
李亚迪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嘴里说出的话却一点都不客气：“合同都已经签了，您却还要为难一个生意场上的小白，太不仗义了。”
得罪了干事，她不在乎，一次性的买卖她做的多了，何况，和z医院那样近千人的单位相比，这样的小厂还真算不上什么。
她和沃琳的这次相遇，纯属巧合，不过萍水相逢第二次，那就有点意思了。
接到李亚迪的电话，韩霆有种如遭雷劈的感觉。
“喂，韩霆，你该不会是在怀疑我追着你过来的吧？”听到电话那头半天没声音，李亚迪质问。
“难道不是吗？”韩霆吼。
“我倒是想和你风花雪月来着，可惜我没这个闲工夫，你以为我是你呀，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李亚迪讽刺，“马上要过年了，公司一大堆事情等着我办，一大堆的人等着我发工资和奖金呢。”
“那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韩霆的心情没有因李亚迪的解释有一点好转。
“你不会以为是为了你吧，别自作多情！”李亚迪故意气韩霆，“还不是拜你介绍的那对父女所赐，非要我亲自去东北看他们收的山珍，说真的，那对父女确实能干，收的山珍都是上品，你推荐有功，我得好好感谢感谢你。”
原本不打算告诉韩霆对乔氏父女的安排，以免韩霆又要提起会答应她一个要求的话题，她不想韩霆欠她什么，韩霆是个骄傲的人，韩霆欠她的对她来说并不是好事。
如今事赶事的她就把乔氏父女的下落给说出来的了，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她也没打算让韩霆欠她的，倒是庆幸有了韩霆的举荐，今年冬天在东北收山珍的事才这么顺利。
第0565章【岗前培训】 你是不是眼瞎呀
韩霆疑惑：“你来这里，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李亚迪一样样数，“没有他们，我不会春运时间挤去东北，没有他们，我不会遇到这个厂的厂长，厂长也不会看中我的山珍当员工福利，我就更不会跑到这里来和你们偶遇。”
“这么说，真的是巧合了？”韩霆将信将疑。
“这不叫巧合，这叫缘分好不好？”李亚迪调戏韩霆，“说明咱俩有缘呀，你在哪里，我就会顺乎天意跟随到哪里，我劝你还是不要逆天而行，就从了我吧。”
“嘟嘟嘟嘟”电话那头传来盲音，是韩霆挂了电话。
李亚迪哈哈大笑：“你男朋友挺好玩的，你和他在一起，一定不会闷吧。”
沃琳哂笑：“我看，和你在一起更不会闷。”
当着她的面调戏她的男朋友，这已不是开玩笑这么简单了，她和李亚迪根本没有过交情，如果真是开玩笑，那这玩笑也太牵强了。
上午分东西前，李亚迪刺了一句市场部干事后，并没有和沃琳有什么交流，她把剩下的事交代给助理后，便扬长而去。
分给沃琳的东西，听从施汇杰的吩咐，沃琳就自己收着，以免好心给人家添麻烦。
早上下班后，她先把年货送回宿舍，然后去食堂吃饭，在宿舍楼门口看见了李亚迪。
“我记得韩霆叫你沃琳，这是你的大名吧，沃琳，再次相逢也是有缘，中午和我一起吃饭吧。”李亚迪邀请沃琳。
沃琳拒绝：“我们中午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休息，出去吃饭来不及。”
“你工作守时，别人可没有你这么认真，”李亚迪指了指远处，“你看看，一个个都在忙着往出运年货呢，下午还能有几个人上班？就是都来上班，又有几个人能准时，说不定家里人正等着那些东西送亲戚，或是寄去给远方的亲人呢。”
下一周就要过小年了，东西再不寄出去，过年之前东西该收不到了。
沃琳看到，陈新宇也在那些往出运年货的人里。
陈新宇不在，她无法独自操作仪器，主要是因她不敢擅自动那些器件，陈新宇也不会让她独自操作，她这段时间锁做的，只是跟着看，配合调试。
沃琳摇头：“我就在食堂吃，早点吃了饭也好睡午觉，这里的作息时间和我们医院不同，我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午觉了，刚好今天是个机会，再说，下雪，我也不想出去。”
她喜欢韩霆，但情敌之间的对弈什么的，她没有兴趣，早在她追肖刚追得没有了自我的时候，已经体验过各种嫉妒和手段，她已经厌烦了。
步入社会后的情敌对弈手段，不是在学校读书时那些稚嫩的手段可比，可也照样引不起她的兴趣，如果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人真的在乎她，所谓的对弈手段，便不用存在。
反之，如果那些爱她的话不堪一击，所谓的对弈，也不用存在，她舍了那个人就是。
虽然舍了会心痛，可留着岂不是自虐，她对虐恋小说一点兴趣都没有。
“别这样，搞得咱们真像情敌一样，”李亚迪拦住沃琳。
叹气：“我也不瞒你，我是喜欢韩霆，可韩霆根本不正眼瞧我，我也是有自尊心的人，所以对他早就没有想头了，我请你吃饭，完全是觉得咱俩挺有缘，他乡遇老乡的原因。”
李亚迪指向墙外：“吃饭的地方又不远，就在隔壁向阳酒店，我住向阳酒店。韩霆那么心疼你，我又怎么敢冻着累着你，我不为你着想，也得为我爸着想，韩霆是我爸的主治医师，我爸每年都要住院几次，我敢得罪韩霆吗？离这么近，不会耽误你午睡。”
沃琳点头：“好吧。”
她说的两条不去吃饭的理由，都让李亚迪给解决了，她也想看看李亚迪到底要干什么。
到了酒店，进了李亚迪提前订好的包厢，两个人虽然坐在了一起，却无话可说。
李亚迪是商业精英，沃琳就像李亚迪刺市场部干事时说的，是个商场小白，而沃琳所从事工作的专业性太强，李亚迪听着费劲，聊各自的家人和朋友吧，两人的关系还没到那一步。
没话说，沃琳也就安静地呆着不说话，没话找话更尴尬，不如不说。
做为邀请方的李亚迪，自然不能让气氛这么冷场下去，她提议给韩霆打电话，看韩霆知道她们俩在一起吃饭时，会是什么反应，这才有了之前那段韩霆和李亚迪的对话。
不是打这个电话，李亚迪还不知道韩霆也在首都呢。
菜刚上齐，韩霆就赶过来了，一进包厢就冲向沃琳，紧张地看了看沃琳的脸色，摸摸沃琳的手，再用自己的额头和沃琳的额头抵了抵，这才稍稍放心。
沃琳明白韩霆这是怕她感冒发烧，安慰韩霆：“我小心着呢，不会让自己生病。”
“我不是怕你生病，我是怕你犯病。”韩霆越发紧张。
他今天可是听简燧说了，沃琳受了刺激会头痛，简燧亲眼看见沃琳头痛时的模样。
他以前也听沃琳说过有头痛的毛病，还劝沃琳头痛时最好不要抽烟来缓解，今天听了简燧的描述，他才知道沃琳犯病时到底有多难受，他的劝说是多么无力。
“好好的我怎么会犯病。”沃琳不知韩霆说的犯病是哪一种，还是被他的紧张而感动。
李亚迪不乐意了：“喂，韩霆，韩大医生，我这么个大活人在这儿杵着，你看不见呀，眼里就只有你女朋友，合着我请你女朋友吃饭，就是为了气得你女朋友犯病的？”
韩霆脸色阴沉：“你和沃琳根本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吃饭讲究的品味也根本不搭杠，你和沃琳有什么话好说的，你请沃琳吃饭，不过是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而已，沃琳不计较，不代表不明白。”
“哦，是吗？”李亚迪问沃琳，“你明白了什么？”
沃琳笑道：“我和你一样，都是觉得好奇，现在你和我的好奇都得到了答案，这饭就不用吃了吧，吃下去的不是饭，而是尴尬，不如不吃。”
说完，她起身往包厢外走，韩霆冷厉地扫了一眼李亚迪，随后跟着沃琳出了包厢。
李亚迪心里苦笑，老爸是什么眼光，韩霆虽然有才，可也是个煞神，老爸怎么就看上了这样的女婿人选，这是打算把她这个闺女往火坑里推吗？
出了酒店，雪花飘落在脸上，凉丝丝的，沃琳的心绪渐渐好转，她站在雪地里，视线跟着在飞雪中展翅翱翔的鸟儿看向远方，长舒一口气。
“我找到住的地方了。”韩霆在身后告诉沃琳。
“是哪个酒店，或者是宾馆？”沃琳收回视线，转过身问韩霆。
沃琳听李磊说过，韩霆对生活品质要求很高，出门在外从不吝啬钱财，必住酒店，不是无可奈何，不会选择宾馆，旅店什么的更不会考虑。
“不是酒店，也不是宾馆，”韩霆握住沃琳的手，塞进自己口袋，“我有个同学在读研，他家离宿舍不远，天冷了，他搬回家里住，我就住在他宿舍，以后白天你上班，我就跟着他在他做课题的科室见习，他的导师很欢迎我，下班后咱们共进晚餐。”
沃琳不放心：“你同学搬回家里住，是不是因为宿舍太冷，你住在里面受得了吗？”
“我这人天生抗冻，没事的。”主要是同学的宿舍就在医院里，三室一厅，每个研究生一间卧室，有各自单独的学习空间，他能多点时间学习。
“你下午有事吗？”沃琳问韩霆。
“本来有事，不过现在已经赶过来了，再赶回去办事已经来不及了，也就没事了，城市大有大的好处，可办事在路上花费的时间太多，我还是喜欢咱们的小城市。”
韩霆把沃琳上班时随手扎在脑后的头发解开，五指当梳，梳理沃琳的头，问沃琳：“你下午不上班，是想让我陪你去哪里吗？”
沃琳下午不上班的事，是李亚迪在电话里说的，还说大家都没事，不如好好聚聚。
沃琳摇头：“能跟我说说李亚迪吗？”
韩霆笑得毫不在意：“你不用把她放在心上，有什么事，有我呢。”
“如果下次再有这样的萍水相逢，我还要像傻瓜一样吗？”沃琳问韩霆，“第一次偶遇叫萍水相逢，第二次不约而见叫萍水相逢，一而再地不期而遇还能叫萍水相逢吗？
“这次是你恰好在，下一次呢，下下次呢，你都能赶过来吗？难道每次我遇到她，你都过来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先别说你会不会觉得我烦，我自己都会被我自己的没用烦死。”
韩霆被沃琳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心服，他还是有些犹豫：“可是，我不想你因为这种事烦心，我只想你每天都快快乐乐的，这种事由我处理就好。”
“谁会喜欢烦心呢，心里踏实才能真正快乐起来吧，”沃琳笑问韩霆，“你说是不是？”
“好，我告诉你。”韩霆不再犹豫，“李亚迪是我的患者的女儿，那位老先生说他家族的生意涉及的行业面很广，但在医学界却没有自己人，希望我能成为他的女婿，他的家族可以为我在事业上的发展提供人脉和金钱。
“这只是老先生自己的一厢情愿，李亚迪并没把这当回事，每次被老先生逼着和我见面，她只是应付差事而已，跟我说话都嫌浪费时间，从头到尾都在处理生意上的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我到了哪里，她的生意就做到哪里，偶尔她会承认是故意的，做生意太辛苦，恰巧她爸爸在追我，她便拿我当个乐子解闷，大多时候她都说是凑巧。
“生意场上的人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我去管它干什么，不管她是真对我有兴趣，还是在做戏，都不关我的事，我的心里眼里全是你。”
“原来是女企业家拜倒在医学精英的白大褂下的励志故事！”沃琳乐呵，“韩医生，你这么优秀，我会很累的。”
韩霆在沃琳脑门上叩了个脑崩儿：“调皮，不优秀，哪敢高攀你这个小仙女呀！”
“小仙女吗？”沃琳真就调皮地原地转圈，“这么丑的小仙女，还真是没处找去，人家仙女都是身段飘逸，你眼前这个小仙女穿得跟个北极熊一样，你是不是眼瞎呀！”
“哎哟哟哟，你再转我可真就眼瞎了，被小仙女的仙光闪瞎的，”韩霆哈哈笑着拦腰抱住沃琳，“可别再转了，小心头晕。”
沃琳靠在韩霆身上，感叹：“就是因为你太优秀，我一直都感觉不真实，这么优秀的人竟然是我的男朋友？你的优秀我看得见，别人也看得见，追你的人多，这也不奇怪。”
说到这里，沃琳顿了一下，嬉笑：“不过，韩医生，你要做好思想准备哦，你若真的心只在我身上，我对你不离不弃，但凡你有犹豫，我会毫不犹豫地离开，绝不拖泥带水。”
韩霆很是委屈：“你就这么狠心吗，难道就不争取一下？”
沃琳摇头：“争取了又能怎么样，有过一次犹豫，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不如放生你。”
越是接近年节，迟到早退的现象越是严重，有人甚至只在早上刚上班时露个面，然后全天不见人影，领导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一年就只有这么多活，大家没耽搁干活就行。
自从领了年货后，陈新宇上班也不是很准时了，不过不管是晚来还是不来，都会发信息告诉沃琳一声，省得沃琳在机房里傻等。
陈新宇没上班的时候，沃琳就去另外两个机房溜达，其中一个机房的加速器是新开发的机型，这是第一台，据说t县医院打算订这个机型。
这两个机房的人和陈新宇一样，也不如平时上班准时，不过上班时间三个人至少有一个在机房，不知是三人商量好的，还是三人的默契，不过也只是限于上午，下午一般三人都不在。
小年这天，中午食堂没几个人吃饭，食堂大叔有空闲和沃琳聊天：“小沃，票买到了吗？”
第0566章【岗前培训】 管理员论坛
“没有，”沃琳发愁，“要是买不到票，都不知道怎么回家。”
这几天大家干活松散，沃琳就趁这个功夫去火车站买票，连着两天，她白天排到晚上，都没有排到窗口，韩霆接替她晚上接着排队，可每次排到窗口，都没有她要得票。
韩霆原本打算回家过年的，自从跟着同学见习后，他改了主意，过年也守在医院。
即便是马上要过年了，首都的医院和其他地方的医院一样，病人数量比平时少了很多，可再少，首都医院的病人数也不是z医院可比的，就是处于大都市的g医院的病人数，也比不过首都一样。
病人多，也就意味着病例类型多，韩霆跟着同学见习还没有几天，就见了好几例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病例，这可是大好的学习机会，能多呆几天是几天。
“我给你出个主意，”食堂大叔小声告诉沃琳，“厂里凡是有人出差，都是市场部买票，你是客户，是我们厂的上帝，不如你去和市场部说说，他们有门路。”
“真的？”沃琳没想到还有这一招。
“当然是真的，不过你可不要说是我说的，”食堂大叔的声音更小，“平时买票还好说，有时我们家属出个远门，也都托他们买，可这春运期间，买票是真的难，我怕他们骂我。”
沃琳一个劲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上大学时，每年寒假她买票都跟打仗一样，累不垮也得脱层皮，更别说这是首都城市，人山人海都不足以形容春运时火车站的人怎么个多法。
吃过饭，沃琳打电话给陈新宇，确定是不是有市场部给买票这么回事。
在这个厂里，她只有陈新宇的电话号码，也最信赖陈新宇。
“是有这么回事，不过这几天没听说有谁出差，其他票市场部不给买，毕竟春运时不同以往。”电话那头陈新宇扯着嗓子喊。
沃琳从电话里听得出，陈新宇那头环境很嘈杂。
挂了电话，沃琳心里那点希望的小火苗，也同时灭了。
“想什么呢，我看你在这儿站老半天了，不冻脚呀。”身后突然有人说话。
沃琳回头，和说话的人打招呼：“曹哥，我在为火车票发愁呢，买不到票，我就回不去了。”
这位曹哥，就是施汇杰说的那个老曹，生产部的主任，曹阳达，沃琳称呼他曹主任他不乐意，非要沃琳称呼他曹哥，说是显得年轻。
“还没买到票呀，市场部那帮家伙是干什么吃的，客户的事都这么怠慢！”曹阳达开口就是一通埋怨。
“曹哥，您是说，市场部能给我买票？”沃琳有些惊讶。
食堂大叔让她保密，陈新宇说市场部不会给买，曹阳达直接指责市场部办事不力，她该信谁的。
“这事我来替你办，”曹阳达大包大揽，“你告诉我要买哪一天的票，去哪儿。”
沃琳惊喜：“哦，我年三十之前或当天能到家就行，我到m站。”
在这里没人对她考勤，她随时可以回家，没人管她。
“行了，知道了。”曹阳达大步朝办公楼而去。
“呼”沃琳长出一口气，心头大事有了着落，她觉得整个人都要飘了。
发了年货第二天，在韩霆的坚持下，她让韩霆帮她把年货寄回了家，到时候她就可以只带着换洗衣服和给家人买的礼物回家，比还要带着大袋的年货回家轻松多了。
现在想起花掉的那么多邮寄费，沃琳还会觉得心疼。
那些钱，都够给两个侄儿每人买身衣服了，其实只要韩霆帮她把年货送上车就行，到了那边火车站，哥哥会来接她，不用她自己拿年货。
韩霆的想法和她不一样，说是既然有办法让自己轻松，干嘛非要受这份罪，你男朋友又不是花不起这个钱。
“有钱了不起呀？”沃琳自言自语，往宿舍走。
之前因为这里的作息时间和她在自己医院时不同，没有午睡时间，她有些不习惯，这几天因下午几乎不用上班，她又恢复了午睡的习惯，此时已经觉得有些晕乎。
宿舍楼门口围着十几个人，对着楼上指指点点，沃琳看见管理员也在里面。
这栋楼除了留有一层楼作招待所外，其他房子都住着本厂职工和家属，厂里在别处建了宿舍楼，愿意搬到新宿舍楼住的，陆陆续续都搬了出去，所以这栋楼很多房子是空的。
至于马工和刘老师两口子为什么没有搬过去，是因为马工参加工作比较晚，而新宿舍楼还有一部分没有弄好，马工还没有分到新宿舍。
所以，能一下子看到这么多人围在这儿，沃琳也是挺稀奇的，她每天上下楼见到的人，加起来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过来，过来，”管理员冲沃琳招手，“你先别进去，等警察办完事再进去。”
“警察？”沃琳那点睡意被这两个字惊得一丝不剩。
“对，对对，你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那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女孩吗，”管理员刻意靠近沃琳，嘴巴凑向沃琳的耳朵，“她回来了，身边跟着两个警察，都是凶巴巴的那种，一看就是看着犯人，怕犯人跑了的那种。”
“啥，你说的是那个突然不见了的女孩？”旁边有人也凑过来。
沃琳下意识把头往后仰，省得被那人的口水喷到脸上。
管理员看架势是在和她说悄悄话，那嗓门，可是一点都不小，在场的人谁都听得到。
渐渐地，加入管理员论坛的人越来越多，沃琳一点点往后退，最后变成之前那些围观的人说得热火朝天，而沃琳倒是像看戏的观众，欣赏着那些人丰富的想象力。
看到从楼里走出来的人，沃琳惊得眼睛大睁，怎么会是寿卫国？
比起寿卫国送她上火车时的身型，寿卫国瘦了一些，但比起曾经用壮实来形容的体型来，还是显得太胖，警服穿在寿卫国身上，像是强行挤进去的肉堆，虽不至于把扣子挤得崩掉，可那圆鼓鼓的肚子，还是让他看起来有点违和。
第0567章【岗前培训】 今天是小年
寿卫国也看到了沃琳，不过只是扫了沃琳一眼，就像扫视其他人一样，正讨论得热闹的人群，像是被人摁了停止键，立即集体噤声。
在寿卫国后面出来的是一个女孩，本应个子挺高，却佝偻着背，显得很没精神，穿着沃琳小时候穿过的那种花土布棉衣裤，沃琳看到她，就像小时候看的露天电影里的人，和现代环境比起来，怎么说呢，就是很土很旧的那种感觉。
女孩的脸被头发遮着，看不真切，如果不是管理员提前告诉沃琳那是个女孩，沃琳还真无法判断她的年龄。
最后出来的，是一个年轻警察，手里拎着个行李箱，沃琳认得，那是她隔壁没人住的宿舍里的那个行李箱，管理员带她进去看过，艳芬的颜色，一般很少有人用这种颜色。
三个人走远，人群聚在一起又议论了一会儿，这才慢慢散开，沃琳也回了宿舍。
路过隔壁宿舍的时候，她看了一眼，门上依然挂着锁，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管理员随后也进来，用钥匙在那间宿舍门的锁上比划了几次，最后没有插进去：“算了，警察都来了，我可不敢随便进去，省得破坏现场，还是等着听领导怎么指示吧。”
沃琳心里好笑，大妈您的想象力真不是一般的丰富，什么情况都还不知道呢，您就说什么破坏现场，指不定大妈您的心里有多痒痒呢。
热闹过后，沃琳的意渐渐回笼，捧着书还没看多少，便钻进被窝睡着了。
无事可做，心里放松，沃琳睡了个昏天黑地，直到被手机的来电铃声吵醒。
“沃琳，今天小年，寿队长也来了，一起去沈娴家吃饭。”韩霆的声音里带着兴奋。
“我今天看到他了。”沃琳的声音懒洋洋的，还没有从睡意中完全苏醒。
“你怎么会看到他？”韩霆这一惊可不小，“怎么回事？”
沃琳不是个喜欢玩的人，在z市时，宿舍和科室两点一线，周末呆在宿舍看书。来到首都后，要是换成别人，巴不得每周末都出去玩，单位报销差旅费，厂家包住宿和伙食，多好的机会呀。
可沃琳呢，依然是宿舍和机房两点一线，周末呆在宿舍看书，对外面的世界鲜少好奇。
这种足不出户的人，突然说看到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寿卫国，韩霆不惊讶那才叫怪呢。
“我也觉得奇怪呢，当时那么多人，他又是在办案，我不好问他呀，”沃琳提议，“反正晚上要一起吃饭，你问问他，发挥你那的舌灿莲花的功力，套话呗！”
只要是和案件有关的事，只要寿卫国自己不说，其他人很难从他那里知道点什么。
“嗯，得令，绝对不辜负媳妇的厚望。”韩霆最擅长的就是顺杆爬，立即耍起了嘴皮子。
沃琳早已经习惯了他的抽风，和他约好几点来接自己后，挂了电话。
在沈娴家见到寿卫国时，寿卫国已经换上了宽松得体的便服，不似警服那样紧套在身上，倒也不再显得那么胖，别有一番洒脱。
当时寿卫国在厨房里忙，简燧在屋里和厨房之间来回跑腿，不是取东西，就是送东西。
前几天那场雪之后，天气越发冷了，哪怕穿着羽绒服，在室外呆的时间稍微久些，都会觉得冷到了骨子里，而沈梦蓉就像初生婴儿，大小便由不得自己，不分白天晚上，隔不了多久就要吃东西，沈娴为了方便，把所有的厨具都搬进了屋里。
今天吃饭的人多，除了沃琳和沈梦蓉外，其他人都是大胃王，要洗的菜很多，做的菜也都是大份的，在屋里洗菜做菜不是那么方便，寿卫国直接在厨房里开干。
就寿卫国那体型，他一个人呆在厨房都嫌挤得慌，别人只有给他递东西的份。
寿卫国做好一个菜，简燧就往屋里端一个，他也不喊别人帮忙，自己把菜沿炉台摆一圈，以免先炒的菜凉了，碗筷什么的他也都自己一个人摆放在折叠圆桌上。
简燧虽不排斥韩霆，可是和韩霆呆在一起，还是觉得有点憋屈，也就自觉当起了跑腿的。
韩霆向沈娴请教英文资料的翻译事宜，两人坐在火炉边讨论的热火，沃琳闲着没事干，跑进沈梦蓉的卧室去和沈梦蓉聊天。
当然了，这个聊天依旧是单方面的，沃琳说，沈梦蓉只是一个安静的“倾听者”。
总之，各有事干，没有一个是闲着的。
所有的菜做好，简燧在客厅喊沃琳吃饭。
沃琳告诉沈梦蓉：“阿姨，我要去吃饭了，一会儿再和您聊，今天是小年，我们几个都是远离家乡的人，聚在一块吃饭，也算是一起过年了。”
说完，坐在沈梦蓉床沿的她起身，转过身准备出去，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回头，看到沈梦蓉的眼睛正缓缓睁开，嘴唇抖抖索索，像是冻僵了的人想说话一样。
沃琳呆住，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眼不错珠地盯着沈梦蓉，唯恐错过细节，一只手向门口使劲挥动：“沈老师，你进来看，你快进来看！”
看什么，太激动的她，如同失语了一样，忘了用词语来表达。
“怎么了？”沈娴进来，“让我看什么？”
没等沃琳回答，沈娴顺着沃琳的视线看向床上的沈梦蓉，此时的沈梦蓉嘴巴已经张开一条缝，眼珠也缓缓地在动。
“韩霆，你进来！”沈娴情绪有些失控。
“怎么了？”韩霆应声而入，寿卫国紧随其后。
不用沈娴说什么，顺着沈娴和沃琳的视线，韩霆马上注意到了沈梦蓉的变化，做为神经科的医生，他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在没有任何仪器的情况下，韩霆给沈梦蓉做了最基本的检查，然后打电话让同学帮忙安排沈梦蓉住院检查的事宜，他和沈娴还有寿卫国一起，开沈娴的出租车送沈梦蓉去了医院。
韩霆开出租车回到沈娴家时，沃琳在看书，简燧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沈阿姨怎么样了？”沃琳问韩霆。
第0568章【岗前培训】 患者的意识
韩霆摇头：“说不好，从片子上没看出器质性变化，明天做过全部检查再说，送她去医院的路上她又睡着了，我回来之前她都一直在睡，不知这次的醒是不是昙花一现。”
晚上有些检查做不了，只能等白天上班之后。
“以你的经验看，沈阿姨会不会好起来？”沃琳好奇。
“我的经验不大管用，”韩霆苦笑，“对于沈阿姨变成这样的原因，沈娴和寿队长都守口如瓶，当医生的只能从病人的身体状况判断，其实这种病有时候决定于患者的意识。”
沃琳推测：“你是说患者的求生意志吗？植物人真的还有意识？”
韩霆按照一般非学医人员的思路描述：“在g市的时候我就看过沈阿姨的片子，没看出器质性病变，这次依然没看到，她一直这样昏睡不醒，可能不是因身体的原因，而是意识上拒绝清醒，但又舍不得离世，可沈娴和寿队长都不说，我也就不好妄加判断了。”
“人的意识真能决定自己的生死？”沃琳觉得听着怎么就这么玄幻呢。
“能！”韩霆很是肯定的点头，“等你以后和肿瘤患者接触了就会明白，患者本身的意识对病情影响有多大，为什么明明有的患者已经到了癌症晚期，患者还能活得有滋有味，而有的患者才发现肿瘤，甚至还是在可以治愈的早期，患者却很快离世，这和患者自己的意识有很大程度的关系。”
“哦，也就是心态决定精气神咯，”沃琳玩笑，“如果曾经的我在病危的时候是求死的心态，现在就没有我咯？”
“别瞎打比方！”韩霆轻轻叩了一下沃琳的脑门，“你是上天送到我身边的小仙女。”
“嘁，睁眼说瞎话，”沃琳撇撇嘴，问韩霆：“你吃饭了没有？”
“我和沈娴寿队长都没有吃呢，我担心你这个小傻瓜虐待你自己，就先回来吃饭，然后给他们两个送饭去。”韩霆手脚麻利地从圆桌上拿了个饭碗，又从摆在炉台一圈的菜碗里往空碗夹菜，动作快得沃琳都来不及反应。
夹好菜，又往碗里添了点米饭，韩霆把饭碗放在椅子上，拉沃琳过去坐在饭碗前。
“我吃过了，”沃琳要站起，“你不用管我，自己吃。”
“你吃的那叫晚饭，现在是吃夜宵时间，”韩霆摁住沃琳的肩膀，“就算陪我吃吧，再吃一点。”
“好吧。”沃琳没再拒绝。
吃着饭，沃琳问韩霆：“你这个医生不在跟前，沈老师和寿队长能行吗？”
韩霆呵呵笑：“我是医生没错，可我只能在咱们医院和咱们医院的下级医院做主，在首都的这种大医院，我也得听人家医生的，所以我在和我不在的唯一区别，就是多了个跑腿的。”
“倒也是哦，”沃琳觉得自己确实想当然了，“那等下我和你一块去，看能不能帮得上忙。”
“你不用去，有我和寿队长两个人帮忙就够了，”韩霆劝阻沃琳，“现在这个时候，情况还不明朗，多一个人守在跟前，只能徒增沈娴的心理负担，你等下坐在车里等着就行，不用进去了，我给他们把饭送进去后，就送你回去。”
“可是，沈老师和沈阿姨毕竟是女的，只有你们两个大老爷们在跟前，沈老师会不会有不方便的时候？”沃琳还是有些担心。
“进了医院，就只有医生和患者，没有男女之分，”韩霆打消沃琳的顾虑，“沈娴要是实在有事不好跟我们说，还有护士呢，沈娴自小在医院长大，知道该怎么办。”
看沃琳还没有要放弃的打算，韩霆叹气：“你是关心则乱，这会儿已经不早了，沈娴和寿队长守在病房也是要休息的。”
沃琳看了下手表，可不是，已经快十点钟了，z医院到了晚上十点钟，除了陪护患者的人之外，其他人是不准留在病房的，首都的医院大，想来在这方面也更加正规吧。
幸亏沈娴租的这个房子离医院近，否则从家里到医院打个来回，加上沈梦蓉进医院后的检查以及办理住院相关事宜，韩霆这个时间点还回不来呢。
沈娴当初租这个房子，就是图离医院近，给沈梦蓉定期做检查方便，她选择开出租车，也是为了自己用车方便，不耽搁给沈梦蓉看病，所以沈娴出车的范围只限于市内。
两人边吃饭边聊着把沈梦蓉送进医院后遇到的事，韩霆突然很严肃地告诫沃琳：“你以后出门，最好不要自己一个人，也不要随便跟着别人去陌生的地方，哪怕是跟关系很好的人。”
“怎么了你这是？”沃琳被韩霆的表情弄得心里毛毛的，韩霆还从没这个表情对过她。
韩霆问沃琳：“你知道寿队长为什么去了你住的宿舍楼吗？”
沃琳反问韩霆，“寿队长告诉你了？”
“嗯，”韩霆使劲点了几下头，“你今天说的寿队长带着的那个女孩，是寿队长他们从山村里解救出来的被拐卖妇女，拐卖她的人，是和她一起长大的闺蜜，引诱她的借口，是介绍给她认识首都本地小伙子，如果两人互相看对眼，确定了关系，男方会把她的户口迁入首都。”
结果，本是满怀憧憬的相亲，变成了在山村受尽凌虐的噩梦。
“啊，还真有这回事？”沃琳惊得心噗通噗通跳，“我以为这些都是小说和电影电视里才有的情节，没想到现实中真有啊，还就在我隔壁？”
“觉得很狗血是吧，我也是这么觉得的，”韩霆感叹，“其他人说起这个，我可能会以为是在吹牛编故事，这话出自寿队长之口，我绝对信，何况是你亲眼所见，就更不用怀疑了。”
寿卫国轻易不和别人提起他办案的事，可这次的事他不得不提，沈娴和沃琳都是身处外地的女性，是容易被心怀不轨的人盯上的对象，对这种事，心里有个警铃总是好的。
吃完饭，打包了两份饭菜，用面被子包着以防饭菜到了医院就凉了，韩霆开车，沃琳和韩霆一块赶往医院。
第0569章【岗前培训】 是不是觉得我变态
寿卫国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他手上的工作不容许他多停留。
“要不是遇到阿姨这事，寿队长昨天吃过晚饭就要离开的。”来接沃琳的简燧告诉沃琳。
“你不用特意来接我，我找得到地方。”沃琳有些哭笑不得，一个两个都当她小孩子了。
沃琳告诉韩霆她要去医院看沈梦蓉，韩霆自己忙得不能来接沃琳，就打电话让简燧来接，简燧还真开车过来接沃琳。
简燧义正辞严：“不行，没几天就要过年了，坏人也想过个好年，会更加疯狂地做坏事，你要是想去哪里，有韩医生陪着你，那是没我什么事，要是韩医生没空，就必须得有我跟着。”
昨晚沃琳和韩霆离开后，简燧就醒了，其实在韩霆刚进门时简燧就醒了，只是简燧不想面对韩霆，就一直装睡，韩霆和沃琳说的话，简燧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没你说的这么严重，”沃琳没被简燧的严肃神情镇住，反倒有些好笑，“我以前不止一次一个人外出求医，去的地方基本都比较偏僻，没遇到过什么坏人，倒是听到过野兽叫。”
简燧急得辩解：“这不一样，以前在乡下时，要是遇到有人问路呀打听个什么消息呀，只要我知道，都会热心告诉人家，可是进到城里读大学后，我发现热心也要讲究策略。
“后来到了这里上学，这里全国各地的人都有，什么性情的人也都有，打交道的各色人多了，我更加不敢随便热心，你夸长大了，其实我觉得是我的心肠变冷变硬了。”
沃琳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怕我一个单身女孩子遇到坏人，你放心，我这人不烂好心，也不贪心，所以想要骗我上当，没那么容易。”
简燧找理由反驳：“可是，你到底是个女孩子，力气不如男人，又不像沈娴姐会防身术。”
“所以我一般不出门呀，在家里呆着多安全呢。”沃琳嬉笑。
其实是由于她自小身体弱的原因，养成了好静的性子，她这么说，是为了让简燧放松。
“不管你说什么，反正只要你出门没人陪，我就跟着，”简燧犯倔，“我才不管你男朋友会不会吃醋，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好吧，算你赢，沃琳干脆闭嘴，合着她的话起了反作用，这孩子的逆反期还没过呢。
沈梦蓉静静躺在病床上，除了换上了病号服外，她和在家里时没有两样，睡得安详。
沃琳问沈娴：“沈老师，阿姨怎么样了？”
沈娴神情疲惫：“b超和心电图都正常，化验结果最早明天出来，现在还说不好。”
昨晚到现在，她都不错眼地盯着沈梦蓉，连打个盹都不敢，可沈梦蓉再也没有自主动过身体，更没有醒来过。
沃琳劝沈娴：“沈老师，你休息会儿，我和简燧都在这儿呢，有事会叫你。”
“好，要是我母亲醒了，你们一定要告诉我。”沈娴躺在陪护床上一闭眼便睡着了。
寿卫国给沈梦蓉请了护工，所以沃琳和简燧不需要做什么，怕吵着沈娴睡觉，两人不敢大声交谈，在这种环境下，两人也不知要说些什么，沃琳便专注地看着沈梦蓉，简燧则东张西望，将病房里所有的东西都看了个遍。
闲极无聊，沃琳小声和沈梦蓉聊天：“阿姨，您知道吗，昨天是北方的小年，今天是南方的小年，要是我没有来首都学习呀，今天就在单位过小年呢……”
听到沃琳娓娓道来，简燧那颗躁动的心，奇迹般地安静下来，静静地听沃琳说起她这个北方人刚到南方时的各种不习惯，因南北风俗习惯不同而出的各种糗。
对着一个对她的话没有任何反应的人，沃琳像是跟一个聊得很来的人在说话一样，声情并茂，抑扬顿挫，说到高兴处，沃琳自己低声笑得开心，说到窘迫处，沃琳神情真切，就像她说话的对象看得到她的表情一样，没有一点敷衍和伪装。
简燧不知沈梦蓉能不能听得到沃琳说话，他自己听得是如痴如醉，沃琳笑，他跟着笑，沃琳窘迫，他为沃琳担心，沃琳愁，他满脸愁容，完全融入了沃琳的故事中。
时间在沃琳的徐徐而谈中滑过，期间护工进来给沈梦蓉空过两次尿袋，翻过两次身，沈梦蓉每被翻一次身，沃琳就追到沈梦蓉正对面，盯着沈梦蓉聊天。
直到医生和护士进来，说要给沈梦蓉做日常检查，病房里留一个家属陪护，要其他人暂时离开，沃琳才叫醒沈娴，她和简燧出了病房，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候。
简燧问沃琳：“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渴不渴，饿了没有？”
“还真是渴了，”沃琳清清嗓子，“是不是觉得我变态，一个人就能说那么久，像个疯子？”
简燧摇头，“我很佩服你，可以对着一个木头一样的人说话那么耐心，我肯定做不到。”
“不用佩服我，我这也是给自己解闷，”沃琳笑得柔和，“知道为什么我自己一个人呆在宿舍里一整天不觉得闷吗，就是因为我这人能自己寻开心，不亏待自己。”
儿时，爸爸上班不在家，妈妈去地里干活，哥哥放学后还要帮妈妈干活，她自己一个人呆在屋里，自己编故事讲给自己听，讲的那叫个热闹，讲故事把自己哄睡着了，醒来接着编。
后来随着身体好转，户外呆的时间增加，她编故事的时候也就慢慢少了，不过她可以瞪着一样东西脑子里天马行空半天，估计也是儿时习惯留下的毛病。
“书里面不是说，和昏迷的人多说话，可以刺激他们早点醒来吗，”沃琳说出她和沈梦蓉聊天的初衷，“反正我也没事干，有时间就和沈阿姨瞎白话呗，说不定就有用呢。”
简燧点头：“电影电视里也是这么说的，可我和我自己爸妈都没多少话说，就更别说给不熟悉的人讲故事了。我去买水，嘿嘿，你说那么多话，我听得都口渴了。”
他刚站起身，身后的病房门打开，有个护士叫他和沃琳：“医生有事要问二位。”
第0570章【岗前培训】 到底有没有用
沃琳和简燧跟着护士进病房，沈娴拉过沃琳问：“你是不是和我母亲聊天了？”
“是呀，”简燧抢话，“你睡觉后，沃琳姐就和阿姨说起话来了，一直就没歇气。”
医生问沃琳：“你都和患者说了些什么？”
“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想起什么说什么，”沃琳心里有些忐忑，“是不是做错了？”
医生摇头：“你自己看。”
“什么？”这下沃琳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病房小，人多，沃琳视线受阻，看不到沈梦蓉的情况，不知医生什么意思。
医生示意护士让开，他自己也给沃琳让开地方，沃琳这才看到，沈梦蓉的眼睛半睁半闭，跟昨晚一样，嘴巴张开一条缝，嘴唇抖抖索索，像极了冻僵的人要说话。
“阿姨醒了？”沃琳惊喜。
医生道：“不能完全说她就是醒了，她这只是无意识的动作，不过可以断定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听患者家属说，昨天患者有这种反应，当时就是你在和患者说话？”
“是，过小年聚餐，大家都在忙，我啥忙都帮不上，除了练嘴皮子，我也不知要干点啥。”因为太紧张，沃琳开启了自黑模式。
“哈哈，”医生被沃琳的话逗乐，“以后这种嘴皮子要多练，说不定对患者来说是良药。”
沃琳又惊又喜：“真有用啊？”
医生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多个途径就多个希望，多和患者说话，总归没有坏处。”
“哦。”沃琳心里嘀咕，到底是有用还是没用，您倒是给个痛快话呀。
医生没有如她所愿给痛快话，只是嘱咐了一番注意事项后，和护士一起出去了。
沈娴苦笑：“你和我母亲非亲非故，尚有那么多话可说，我自己却不知和母亲要说什么，有时候觉得有肚子里有很多话不吐不快，可真正面对她，我又怎么都说不出来。”
母亲可怜，自己又何尝真正幸福过，两个孤单的人生活在一起，互相是对方的影子，要自己像沃琳那样和母亲说话，说什么呢，难道要把自小的孤单和苦闷吐出来，对镜自怜吗？
沃琳说起她的成长经历，可以把苦事说成乐事，糗事，让人忍俊不禁的事。
想想自己这些年来的生活轨迹，学习，练习，练习，学习，反反复复就这两件事，真正说起来其实就是一件事，学习，自己想做糗事，都没有机会。
现在的生活和以前比起来，没什么改变，也没什么可说的，依然是学习，练习，练习，学习，学习怎么照顾母亲，练习怎么将母亲照顾得更好，周而复始，枯燥无趣。
感觉孤独的时候，自己希望母亲快点醒来，和自己说说话，哪怕说起的都是不堪的往事，最起码有人说话额声音，不至于让自己感觉生活在没人的世界里。
可有时候自己又希望母亲就这样躺着，永远不要醒来，母亲的存在意义，就是证明自己还活着，是自己的参照，要是母亲真的醒来，安静现状会打破，自己不知该如何面对母亲。
毕竟，母亲对于自己来说，完全是一个陌生人。
虽然姑父给自己说了母亲幼年的事，虽然卫国哥把调查到的母亲的情况告诉了自己。
可母亲对于自己来说，依然是那么不真实，不过是自己假想中母慈女孝的那个妈妈，自己对母亲的尽心照顾，是为了在心理上弥补自己从未体验过母爱的缺憾，是一厢情愿的幻想。
如果母亲真的醒了，等待自己的，不知是梦幻成真，还是幻想破灭。
母亲能在那么恶劣的环境下生存下来，会不会是一个比姑姑还绝情的角色，自己又该如何面对由自己一手复活的另一个姑姑。
“嘿嘿嘿，说着说着就说出来了呗，”沃琳说起自己的经验，“其实很多时候我说的那些，都是故意夸大事实，是编出来的，逗自己乐呵的。”
“啊？原来你说的那些都不是真的呀，”简燧抱怨，“真是的，亏我还听得那么认真！”
沃琳大乐：“哈哈，你都能听得那么认真，说明我的故事编得那叫一个成功呀！”
三人不约而同看向沈梦蓉，此时的沈梦蓉正慢慢闭上眼睛，嘴巴也正慢慢合拢，在三人的目光中，沈梦蓉又恢复了往日的沉睡状态。
简燧着急：“该不会是阿姨听到沃琳姐的故事都是编的，以为受骗了，不愿醒了吧？”
“不是，”沈娴的语气很肯定，“母亲今天睁开眼睛的时间比昨天长，她累了。”
“哦。”简燧放心地点头。
简燧这么轻易的相信了自己，沈娴心里苦笑，年轻真是好啊，活得就是这么简单。
看着沈梦蓉安静的睡颜，沈娴心里叹气，虽然未来不可知，我还是愿意您其实是醒着的，只是累了，眼睛睁不动了，嘴巴累得动不了了，等你攒够了力气，眼睛再睁开时间长一点，嘴巴能说出话来，慢慢好起来，能自己走路，自己吃饭，自己上厕所，不用活得这么辛苦。
韩霆一下班就过来看沈梦蓉，路上顺便买了晚餐。
听简燧兴奋地说起沈梦蓉因沃琳的聊天而醒的话，韩霆不置可否：“和昏迷的患者说话，确实有助于刺激患者大脑兴奋，但一般都是患者的亲朋挚友提起发生过的和患者有关，对患者有所触动的事，沃琳对阿姨的事一无所知，说的都是些她自己脑瓜子里臆想的事。”
“那兴许，沃琳姐说的那些故事，刚好和曾经发生在阿姨身上的事相似，对阿姨真的有了触动呢？”简燧急得替沃琳辩解。
韩霆点头：“嗯，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简燧更加不满：“你什么意思，正话反话都让你一个人说了，沃琳姐这样做，对阿姨到底有没有帮助？”
“兴许会有帮助吧？”韩霆一本正经地乐呵，“毕竟我们家小仙女费了那么多神，不能瞎耽误功夫不是？”
沃琳捶了韩霆一拳：“瞎说什么呢你？”
两个人私下里开玩笑，韩霆称呼她小仙女，那是恋人之间的情趣，当着别人的面这么称呼她，她真的想找地方躲起来。
沈娴喷笑：“韩霆，差不多就行了啊，你整得这么肉麻，还让不让我们这些灯泡吃饭了？”
没看到简燧恨得两片嘴唇抿得都快合成一块了吗，韩霆这家伙就是成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