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6章【六人行】 看烟花
“这个不用你管，”李磊霸气侧漏，“你只要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就行。”
“嘁，你问我也没用，”沃琳对他的霸气嗤之以鼻，“对曾依依的事，我比你知道的也没有多多少，我只知道她和你一样，都是家里唯一的孩子。
“再就是她家里很有钱，他爸自己开了一个事务所，因为她没有妈妈，他爸把她宠得没边没沿的，所以才会养成她那老子天下第一的嚣张性子，这点也和你一样。”
“那个简赋，跟曾依依是什么关系？”李磊早就想知道这一点，又破不开面子直接问曾依依。
除了上班时间外，其他时间只要曾依依出现的地方，保准附带一个简赋，说简赋在追求曾依依吧，看起来又不像那么回事，要不烧烤那天，简赋也不会不顾曾依依的狼狈。
“简赋是曾依依的保镖，说是狗头军师更合适些，曾依依没脑子，他爸怕她吃亏，就请了歪点子多的简赋看护她。”这话沃琳是听简慷说的，她也曾好奇简赋和曾依依的真实关系。
直至从沃琳这里再也打听不出什么，李磊才心甘情愿地睡觉，上一秒他还在和沃琳说话，下一秒就已经在打呼噜。
“猪啊，秒睡！”沃琳嘀咕了一句，拿起李磊送给她的菜，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你才猪呢，谁有你能睡！”李磊使劲撑开眼皮，瞄了一眼沃琳的背影，闭眼沉睡。
到了自己办公室，沃琳打开饭盒，看到里面犹如拼盘一样摆放整齐的菜，不由惊喜。
每样菜都只有几口的量，但花样足有十多种，看样子，口味应该是偏北方的那种，比较清淡，只有不到一半的菜放了辣椒，沃琳闻了一下，不是很辣。
她打开电暖气，把饭盒放在电暖气上，再打开电脑，一边练习打字，一边把菜当零食吃。
离下班时间还有半个钟头，沃琳去维修室叫李磊，以免李磊睡过头，耽误晚班的接班。
打开维修室的门，李磊已经离开，取暖器关闭，小棉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躺椅上。
“嗨哟，这家伙还挺自律哈。”沃琳自言自语，锁好维修室的门，回了自己办公室。
呆在办公室是一个人，回到宿舍还是一个人，一盒菜被她吃了一多半，肚子不饿，沃琳也不急着回宿舍，打开主任办公室的门，取出张主任的维修宝典，沃琳仔细看起来。
张主任是真的想教沃琳学东西，这些年他维修的经验，还有所有修过的仪器的维修过程，都尽可能详细地记录了下来，除了电路图画得实在抽象外，这些记录本真称得上是重量级宝典。
每次修仪器，张主任都会带上相关的宝典，他自己看，也让沃琳看着给他提点。
放假前，张主任把所有宝典交给沃琳，让沃琳上班没事时看。
沃琳怕把宝典弄丢了，或是不小心给弄坏了，没敢要，推说上班后看也来得及。
人家几十年的辛苦，自己一朝给弄没了，而且还没有复制品，心里多愧得慌呀。
沃琳不接，张主任也没有强塞，而是干脆把主任办公室门的钥匙给了沃琳，让沃琳需要什么就自己找，沃琳办公室的电取暖器，就是从主任办公室提溜过去的。
外面响起越来越密集的鞭炮声，沃琳心思活络起来，宝典也看不起进去了，锁门下班。
鞭炮声是因远处在放烟花，沃琳先把剩下的菜送回宿舍，拔掉电饭锅插头，然后坐电梯上了内科住院楼的楼顶。
据说z医院的内科住院楼，目前是全市最高的楼，站在楼顶，可以看得清全市的面貌，那么放烟花的情景，也应该看得最清楚。
楼顶的人还不少，有本院的职工，有患者及家属，也有外面的人，好地势都已被人占了，沃琳转来转去，选了个能选到的最满意的地方，静静地仰头看烟花。
看了一会儿，沃琳觉得乏味，这烟花还没有姑父村里的烟花好看。
小的时候，每年春节，姑姑都会让姑父接沃琳和哥哥去看烟花。
烟花是村民们自制的，各色烟花变幻多姿，像万花筒，又像海市蜃楼，诺大的空旷地带，边放烟花边舞龙，周围还有很多小吃卖，非常热闹。
姑父每年都是舞龙尾的那个，跟在队伍最后面跑来跑去，看起来特别滑稽。
姑姑很自豪，说龙尾不是谁都能舞的，姑父他个子高腿长，有力气，才能接得下这个活。
每次姑姑夸姑父，沃琳和哥哥都会笑话姑姑不害羞，哪有年年夸自家男人的。
随着沃琳渐渐长大，姑父也渐渐变老，如今的姑父已经跑不动，早些年就不舞龙尾了。
随着老一辈舞龙人退休，新一代人过年时都喜欢窝在家里看电视，没有了接班人，姑父村里已经好几年没有舞龙了，烟花的花样也少了很多，因为愿意制作烟花的人也越来越少。
年前沃琳接到爸爸的来信，说是由县里出面组织，今年开始，姑父村里恢复放烟花和舞龙，以保留老祖宗传下来的传统节目，凡是参与了舞龙和放烟花的人，县里统一给发补助。
就是不知，以金钱为引子而保留下来的传统节目，会不会像以前好看，又能维持多久。
“咦，沃医生，你也来看烟花呀？”一声问询，打断了沃琳的思路。
沃琳看向和她说话的女孩，有些面熟，但想不起来是谁。
女孩没有因沃琳没有认出她来而尴尬，反倒笑呵呵做自我介绍：“我是小丽，咱们在老干休病区见过面。”
“哦，是你呀。”沃琳想起来了，这个小丽因为照顾白老时织毛衣，被开除了。
“嘿嘿，我这几天都在神经科做护工，”小丽看起来心情很好，“李医生说替我看护一会儿病人，让我上来看烟花，城里放烟花管得严，一年到头难得看见。”
“你是说的李磊吧？”沃琳觉得小丽的心可真大，被开除还没几个月，又跑回来做护工，还放下病人不管自己出来乐呵。
“对对对，是李磊医生，我照顾的病人是个植物人，李医生说病人反正已经那样儿了，让我只管放心看烟花。”小丽说话还是那样没遮没拦。
沃琳心里骂李磊，什么话都敢说，要是小丽照顾的病人放烟花期间真的出事，小丽再把李磊的话嚷嚷出来，李磊岂不是自找麻烦。
看起来挺机灵一个人，怎么就没带脑子上班。
看在李磊大过年的给自己送菜的份上，沃琳觉得，她有义务提醒李磊一声。
第0407章【六人行】 晚夜班的忙碌和紧张
沃琳沿着神经科的走廊一路找过去，只有少数几个病房里有患者，其他病房都是空的。
找到最后一间标有32床的单人病房，沃琳总算找到了李磊，李磊的口罩和帽子都戴得整齐，只露一双眼睛，要不是沃琳对他的身姿还算熟悉，都不敢断定那就是他。
李磊正在给病人做常规检查，量体温，测血压和心率，记录仪器上的数据，沃琳好奇，这本应是护士该干的活，怎么李磊就喧宾夺主了呢。
她这才意识到，她一路找过来，好像只看到有一个护士在，按理晚上应该有两个护士值班呀。
“你这是唱独角戏呢？”沃琳出言就带刺，这都是平时受李磊熏陶的结果。
“我他妈闲得无聊行不行？”李磊出口成脏，“俩护士一护工，三个女人叽叽喳喳，老子听着心烦，护工让我撵上楼顶去了，一个护士让她干活去了，这下他妈的安静了。”
不是只有一个护士值班，而是另外一个护士被李磊支使去别的科室借心电图仪了。
别看现在清闲，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急症病人送进来，他怕心电图仪不够用。
“你心烦也不能乱说话呀！”沃琳把她在楼顶和小丽之间的对话，还有小丽在老干休病区时为什么被开除的事大致说了一遍，总之一句话，都是嘴巴不严惹的祸。
“她不在，我亲自看护病人还能出什么事？”李磊嘴硬，却是把沃琳的话放在了心上。
因为没有休息好，他今晚的脑子确实不太灵光，看来以后再不能随便放纵自己。
怕自己再做下糊涂事，李磊邀请沃琳：“我白天陪你上了班，做为回报，今晚你是不是也应该陪我上班。”
好好的话到他嘴里，怎么听着都像在耍赖。
沃琳懒得跟他计较：“行，你等着，我宿舍里熬了汤，我去取来热一下，咱们一起吃。”
李磊张嘴就来：“你煮的汤，能吃吗？”
“爱吃不吃，我吃着，你看着。”沃琳回怼。
两人谁都没提不准私自在病区做饭的事。
医院有规定，不管是患者，还是医务人员，都不准在病区自己做饭，沃琳仗着她对病区的线路熟悉，她的电饭锅功率又是最小的那种，才敢这么大胆地决定来病区热汤。
等沃琳把连电饭锅和汤一起拿到神经科的时候，李磊已经顾不上吃了，因为他嘴上说的不会出事的32床患者，真出事了。
沃琳回宿舍拿汤，李磊记着沃琳的话，没敢离开32床病房，入院以来一直安安静静躺着的32床患者，突然就抽搐起来，经过诊断，这种状况不是李磊自己能处理得了的，李磊赶紧打电话向上级医师报告。
沃琳捧着用袋子套着的电饭锅，下意识贴墙根站住，唯恐碍了别人的事。
急匆匆赶来的李宗荣看见沃琳这副模样，心里不由好笑，不过现在不是说闲话的时候，李宗荣只是扫了一眼沃琳，就进入忙碌中。
很快，32床患者被推去手术室紧急手术，李院长亲自主刀。
贴在墙根的沃琳松口气，赶紧跑到医生值班室热汤，怕电器引起危险，她守着电饭锅。
李磊就没有她这么清闲了，32床患者被推走，李磊还没来得及缓口气，急诊科又送来一个脑溢血病人，这个病人在打麻将时突发脑溢血，李磊又是一阵忙活。
病人的出血面积不大，不用手术，采取保守治疗就行，血块会被脑组织自己吸收。
汤热好，李磊也处理完了病人的事，推开医生值班室的门就吩咐沃琳：“乌鸦嘴，赶紧给我盛碗汤，饿死了，现在不吃，等再有病人来了就更没时间吃了。”
虽然他心里知道自己没道理，可32床患者的事他就是要怪罪到沃琳身上，谁让沃琳说过一旦出事这句话呢，这不就真出事了。
沃琳刚要回怼，就听外面护士叫唤：“李医生，来了个脑外伤昏迷患者。”
李磊咬牙：“我他妈才是乌鸦嘴。”
说完，急匆匆跑了出去。
沃琳无语，不知是该为李磊的报应来得快而幸灾乐祸呢，还是为李磊的忙碌而感慨。
她自己的肚子其实也饿了，可就是没有胃口喝汤。
看了下手表，已经夜里一点多，沃琳估摸着两个护士也早饿了，干脆拔掉电饭锅的插头，去食堂买了五份蒸饺来。
将电饭锅再次插上电，把蒸饺放在电饭锅的锅盖上温着，沃琳等着李磊和护士能忙里偷闲吃点。
接近凌晨三点，李磊和护士总算忙完了脑外伤患者，李磊进了医生值班室，二话不说，狼一样拿起蒸饺就吃，不过还没忘了给护士送过去两份。
沃琳把一锅汤分成四份晾着，自己也开始吃蒸饺。
“你是不是傻呀，”返回来的李磊开口就没好话，“我们忙活，你又没有事，就不知道自己先吃？”
沃琳斜了一眼李磊，指了指剩余的一份蒸饺，啥也没说。
李磊也不客气，拿起蒸饺就开吃，一份蒸饺还真不够他吃的。
轮到喝汤的时候，李磊又有了意见：“你这汤煮的也太没水平了吧，没滋没味没嚼头。”
沃琳自己也觉得汤不好喝，可又不肯承认：“从下午闷到现在，十二个小时，肉都闷成肉糜了，这叫入口即化，登峰造极，你懂不懂啊？”
心说这家伙处理脑外伤的时候怎么就不顺便把他自己的嘴给缝上，有的吃还要挑刺。
填饱了肚子，李磊还不能休息，今晚收治的两个病人的病历还没写，还有32床患者的病历记录也要补充，要是不一鼓作气弄好这些，明早交完班后就不能及时下班了。
吃饱喝足，第一次见识临床上晚夜班忙碌的紧张和兴奋劲过后，沃琳的头也上来了，她把电饭锅随意用袋子一套，提溜起就往宿舍走。
护士感谢沃琳的蒸饺和汤，其中一位护士把沃琳送进电梯，这才和沃琳告别。
沃琳回到宿舍，随手把套着袋子的电饭锅放在桌子上，睡前洗漱什么的都省了，钻进被窝就睡了过去。
这一睡，又是一个白天。
她却不知道，她睡得香甜的时候，李磊却是被梅景琼烦到了有气无力的地步。
第0408章【正月里】 实话给您说了吧
“儿子，那个沃琳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听说昨晚陪你上班了呢。”
“没有啊妈，是我要她陪我一起上班的。”
“那就是说，你对她有意思，要不你怎么不要别的女孩子陪你上班。”
“不是的啊妈，是事情刚好凑巧，我就让她陪我上班了。”
“世上哪有那么多凑巧的事，你给妈说实话，你们俩是不是看对眼眼了？”
“妈，我求您了，想象力不要那么丰富好不好，就是一次凑巧而已。真没什么。”李磊把一身的怨气，用眼神全部倾泻到推门进来的李宗荣身上。
李宗荣表示很无辜，昨晚的事真不是他告诉老伴的，他手术忙了一个通宵，回到家就睡，还没时间和老伴说话呢，他是被梅景琼和李磊的对话吵醒的好不好。
至于老伴从哪里知道的消息，他是真不知道，此时的李宗荣心里非常认同儿子的想法，老伴纯粹是闲得慌，搅得忙了一晚上的父子俩，睡觉都睡不安稳。
李磊完全不理会老爸无辜的眼神，懒洋洋从床上爬起来，扔下一句：“我去补写病历，要是被病案室查出来病历不全，可是要扣奖金的。”
然后提溜起外套就出了家门，完全不顾头发乱如鸡窝的形象，家里的空气太闷了。
“宗荣，昨晚你去磊磊的科室，看见沃琳了吗，她是不是去陪磊磊上班的？”梅景琼转而把问题转移到了李宗荣身上。
“没有啊，昨晚的手术病人那么危急，我哪有心思注意别的，你这话是从哪儿听说的，别捕风捉影，说风就是雨的。”李宗荣不承认。
“不可能啊，明明有人说看见沃琳去了磊磊的科室，”梅景琼皱眉回想，“昨晚放烟花，很多人去了内科住院楼的楼顶，不止一个人看见沃琳去了磊磊的科室。”
好吗，这眼线还不止一个呢，李宗荣心里崩溃，这都是谁呀这么闲，就不能让人喘口气。
李宗荣叹口气：“唉，已经让你给闹醒了，再睡也睡不踏实，我去科里一趟，去看看昨晚那个病人怎么样了，手术是成功了，可后续还得跟上。”
说完，回房提溜起外套，随着儿子的步伐出了门。
他要是再不走，怕是今天一整天都不得安生了。
李宗荣走到球场边，看见李磊靠在篮球杆上晒太阳，李宗荣也没想好去哪里，干脆过去和儿子一起晒太阳，父子俩一个盘腿坐在地上，一个就那么懒散地盯着眼前的父亲。
“昨晚沃琳是去陪你上班的吧？”李宗荣先开口。
“爸，你怎么跟我妈一个样啊，那事真是凑巧！”李磊很无奈。
李宗荣呵呵笑：“看把你小子急得，我只不过是确定一下事实，又不是要怎么样。”
“是，她确实是陪我上班，可也不是她主动去的，而是因为我自己的私心。”李磊把昨晚沃琳提醒他的事说了一遍，强调他让沃琳陪他，是为了避免自己再犯糊涂。
李宗荣的脸色变得严肃：“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和患者以及家属说话一定要注意，否则你的好心反会引发医疗纠纷，你说你都记到哪里去了，脑子是干什么用的？”
“爸，我知道了，你就不要再说了，”李磊嘟囔，“要不是因为您是院长，我得替您应酬，至于休息不好，脑袋不清楚吗？”
李宗荣给气笑：“嗨哟，合着你做错事，是因为你爸我不该当这个院长？”
他给李磊分析：“你有没有想过，32床的患者家属把患者留在医院，过年都不接回家，也不亲自陪护，而是请个护工看着，就是为了把锅甩给医院，如果昨晚你没有留在病房观察，患者因抽搐从床上滚到地上造成外伤，或是引发进一步病情恶化，后果你自己敢想吗！”
“爸，您把事情想得太片面了吧？”李磊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
李宗荣反问：“好，咱就从正能量方面说，如果昨晚32床患者真的出事，你当如何自处？”
李磊默然，他昨晚确实因休息不好有些烦躁，但让护工去楼顶看烟花却是一片好心，他自小在医院长大，各种状况见多了，他还真不好说结果会怎么样。
还好昨晚有老爸主刀，患者的病情不仅没有恶化，还有很大苏醒的机会。
“怎么样，经历过这次教训，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方案，每个科室都多轮一段时间，做一个全面手，可以应付各类突发情况。”李宗荣顺势引导。
李磊苦笑：“爸，说了半天，您在这儿等着我呢，我实话给您说了吧，我已经准备考研究生了，是小儿肿瘤方面的，如果考上了，我就会离开咱们医院。
“咱们医院不具备治疗小儿肿瘤的条件，而我自小就对这方面感兴趣，您就是再用手段留我也没用，或许您想让您儿子郁闷成疾，那您倒是可以试试强留我。”
“你小时候就对这方面感兴趣？”李宗荣没想到儿子竟然藏得这么深，“那我怎么没有听你说过呀，你可是从来有话都愿意和爸爸说的。”
“小时候想说，觉得说了没用，那时候的条件比现在差远了，”李磊抬头望天，“长大了不想说了，因为您越来越忙，我妈越来越强势，而您的强势有向我妈靠近的趋势，看我姐就知道。”
“你这是在怨我没有帮你姐说话？”李宗荣的情绪瞬间低糜，“我是想着，你妈把你姐拉扯大不容易，她已经离不开你姐，而且你年纪小，要是有你姐在，你妈的日子好过一些。
“可我也没有想到，你妈和你姐会闹到这个地步，当时要是你姐没有回来就好了，俗话说，离的远的孩子最亲，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
“您既然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为什么还非要把我弄回来，用的手段和我妈一样不光彩，您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您横插一杠子，我现在已经在省医院小儿科上班，不用像现在这样，要通过考研转专业，人一辈子有多少时间可浪费？”李磊把心里的话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李宗荣沉默，片刻后，他叹口气：“你想怎么样就放手去做吧，是我一厢情愿了。”
“爸，对不起，”李磊心有不忍，“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可是时代不同了，时间不等人。”
李宗荣笑得无奈：“我这里是放行了，但是你妈那里你自己搞定。”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也想从这个家里逃开。
第0409章【正月里】 年后一个红包
接下来几天，沃琳日子过得就没有那么清闲了，倒不是有很多仪器报修，而是每天都有好几个科室的电取暖器烧坏。
z市的冬天就是这样，外面出着大太阳，烤得人身上出汗，室内却是阴湿潮冷，穿着厚厚的棉衣都抵挡不了那种透入骨子里的冷，如果不烤火的话，就只能钻进被窝取暖了。
装了空调也不是万事大吉，越是天冷，空调的制暖效果越差，尤其是空调除霜的时候，呆在空调房里的人依旧是个冷，天气越冷，除霜越频繁，有电取暖器的话，空调开不开都不是很要紧，取暖器是一定要开的。
中央空调不用除霜，可也不是万能的，身体处于空气中，被暖气包裹，脚是踩在地上的，寒气从脚底直往上冒，如果同时还有电取暖器的话，不用是傻子。
春节假期内，不管是临床医技科室，机关办公区，还是后勤总务，每个科都有值班的人，因事情少，大家围着电取暖器的时候多，甚至有的科室的电取暖器全天候开着，从来不关。
于是乎，从正月初三开始，沃琳就奔走于各个科室之间，修电取暖器。
幸亏张主任早有预料，提前购置了足量的配件，否则那些人就要冻着了。
大过年的，店子都不开门，没有足够的配件，维修组有人值班也白瞎。
不过要沃琳修取暖气的人都很识趣，没有人晚上给沃琳打传呼，都是等白天上班时间，才会客气地麻烦沃琳有空给修一下。
毕竟电取暖器不是紧要仪器，沃琳要是不给他们修，他们也不能把沃琳怎么样。
而且，因沃琳是个女孩子，沃琳去修电取暖器的时候，大家都会多多少少送给沃琳一些零食，以免沃琳心里不痛快，双方也能搞好关系。
所以这几天来，沃琳虽然跑了不少腿，却也哄了嘴，倒也过得乐呵，何况她本身就不是喜欢计较的人。
正月初六，春节假期最后一天，李宗荣带着人查岗，这回跟在李宗荣身边的，是伍天明和费娜丽，费娜丽负责发物资，伍天明守在走廊。
李宗荣刚问候完沃琳的辛苦，费娜丽就上去挽住沃琳的胳膊，亲热地把一大包奶糖送给沃琳：“沃琳姐，这是慰问品，祝你新的一年里日子甜如蜜，事业红如火！”
沃琳作势要捏费娜丽的嘴：“我看你这张嘴才是甜如蜜，怎么就这么讨人喜欢呢。”
“嘿嘿，沃琳姐你真会说话，”费娜丽躲开沃琳的手，又给了沃琳一个红包，“这是给值班人员的辛苦费，姐你收好了，给姐夫买好吃的。”
伍天明逗费娜丽：“怎么就是给姐夫买好吃的，应该是姐夫给买好吃的吧。”
“谁给谁买好吃的都一样，”费娜丽嬉笑，“反正都是奔着甜蜜去的。”
她可是听说了，除夕夜李院长请了沃琳去家里吃饭，正月初一李磊给沃琳送菜到科室，初一晚上沃琳陪李磊上班，还给李磊熬汤吃，这算不算代表着沃琳和李院长要成一家人了呢。
至于沃琳之前有没有男朋友，那都无关紧要，男未娶，女未嫁，谁都有重新选择的权利。
何况，李磊可是李院长的独子，沃琳要是和李院长成了一家人，那好处是大大的，她自己将来和沃琳是同一个科室的同事，要是和沃琳关系搞好了，也少不了她的便利。
沃琳不会读心术，自然不知道费娜丽心里的千回百折，她只当是费娜丽和她玩笑。
“小沃，看看红包里有没有钱？”李宗荣坚持当面点清的原则。
费娜丽佯装伤心：“李院长，您这是不相信我啊，我怎么会克扣沃琳姐的红包钱？”
“我就是相信你，才让小沃当面点钱，省得大家闹误会。”李宗荣一口逗小孩子的语气。
红包打开，有两百块，沃琳兴奋：“哇，可以买一套新书了！”
“小沃，你打算买什么书？”李宗荣好奇。
他听李磊说过，沃琳没事就窝在宿舍里看书练字，年纪不大，书呆子相。
沃琳很向往：“嗯，是一套有关二极管、三极管、电阻、电容之类电器配件的工具书，以前见我们教授看这种书，当时没有太在意，现在我从事了维修工作，就想自己买一套。”
李宗荣点头：“既然是工具书，一个人用着也浪费，你写个申请，看能不能让医院图书馆出面给买，这样大家都可以用，你也不用花那个冤枉钱，两相便利。”
“真的呀，太好了，谢谢李院长！”沃琳高兴地简直要跳起来了。
费娜丽羡慕：“李院长，您这算不算偏心呀？”
“当然是偏心了，”李院长乐呵，“如果你能提出什么建设性建议，我也会偏心你。”
“哦，那我可要好好想一想了，也让李院长您偏心我一回。”费娜丽做出努力思考状。
沃琳呵呵笑着看费娜丽装巧卖乖，心里在盘算着这几天值班的收入。
年前一个红包，年后一个红包，总共四百块钱，她回家的来回车费就够了，加上这七天的加班费，每天有三倍的工资呢，她可以给家里买点东西。
据说开年第一天医院还有统一的红包发，也比她一个月的工资高，还真是让她期待呢。
李宗荣和伍天明相视而笑，上班半年了，这姑娘还没有学会隐藏情绪，想法都写在脸上了。
伍天明笑着打断沃琳：“你慢慢乐呵啊，我们走了，今晚聚餐，我主厨，你啥也不用干，记得只带着嘴巴就行。”
费娜丽举手报名：“哇，聚餐呀，伍科，算我一个行不行？”
“行，来者不拒，”伍天明提条件，“不过，除了沃琳外，其他人都得凑份子，沃琳没有回家，留在医院值班，我记得人事科好像没有排你的班。”
本来今天李院长查岗，带的另外一个人应该是医务科的干事，是费娜丽非要跟着来的，李院长就派了医务科干事别的任务。
“没问题，老家的人给我寄来不少特产，我绝对不会空手。”费娜丽答应的干脆。
她家离z市可比沃琳家远多了，七天假刚够路上打个来回，所以她放假就没有回家。
第0410章【正月里】 兔子不吃窝边草
今天是春节假期最后一天，回家过年的人陆陆续续返回医院，留下来值班的人，自然少不了搜刮返回者带来的好东西，聚餐也就成了亘古不变的节目。
肖虹从家里带来不少特产，她拉开沃琳的抽屉准备往里塞，看见蜂蜜渍姜片，问沃琳：“你是不是就没有吃呀，我看着瓶子里的姜片根本没有少。”
“忘了。”沃琳随口答道，其实她就是没忘也不会吃。
她本身就对吃生姜没有兴趣，去年韩霆送她的那瓶蜂蜜渍生姜，有肖虹强往她嘴里塞，她吃就吃了，让她自己自觉吃生姜，那是绝对提不起兴趣的。
“哎哟，这么好的东西你不吃，你不是浪费我的一番心意吗？”肖虹把特产塞进沃琳的抽屉，顺手拿出蜂蜜渍生姜，用牙签挑了一片送到沃琳嘴边。
沃琳拗不过她，张嘴接住了。
连着喂了沃琳三片姜，肖虹才罢休，又给沃琳冲了一杯生姜蜂蜜水，递到沃琳手里。
沃琳调侃肖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请的老妈子呢，伺候地这么心细。”
肖虹撇撇嘴，小声和沃琳嘀咕：“听说李磊在追求你？”
“你听谁说的？”沃琳觉得心里怪怪的。
“哎呀，你别管我是听谁说的，你只管说是不是吧。”肖虹盯着沃琳的眼睛，她要确认沃琳有没有说假话。
“不是。”沃琳否认，没有的事她当然不会承认，这种事可不是开玩笑的。
“那我怎么听人说，你和李磊都已到了见家长的程度，就差李磊去你家拜访了？”肖虹边说边打手势，“人家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李磊还亲自下厨给你做菜。”
沃琳气得咬牙：“李磊这个祸害，沾上他就没好事。”
“这么说，这事不是真的？”肖虹看沃琳的表情不像作伪。
“当然不是真的了。”沃琳恨不得把传谣言的人揪出来烫个几烙铁。
“这么说，你和简大哥还好着呢？”肖虹追问。
“当然好着呢，我们俩又没闹矛盾。”沃琳觉得真是无奈。
肖虹心里撇嘴，我倒希望你们俩闹矛盾呢，这样的话，韩医生就有机会了。
沃琳的传呼机响，肖虹凑上去和沃琳一起看信息。
传呼是简慷发来的，说他开学后去学校报了到才会过来，要沃琳注意身体。
“看来，还真是传言不可信呀，你和简大哥确实好着呢。”肖虹都说不清她说这样酸溜溜的的话，是出于什么样的立场。
“那当然了。”沃琳随口应和。
心里对简慷抱有歉意，过年这几天，她根本就没有想起过简慷这个人。
简慷的传呼是从亲戚家打来的。
从来舍不得女儿受委屈的简父简母，因为简答怂恿简庄偷简慷毛衣的事，除夕夜简答被简母好生骂了一通，简答心里不得劲，刚过正月初一就闹着要走。
简庄在除夕夜被简父狠狠抽打了一顿，这也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挨这么厉害的打，他不敢像姐姐那样明着闹腾，可也一直没有好脸色。
简父简母舍不得女儿和小儿子太早离家，可又怕要是再拘着两个小的，三兄妹难免又会发生冲突，心里也是犹豫不决。
有他们在跟前看着还好，要是他们不在跟前呢，老大心狠，保不准把两个小的往死里打。
最终简父决定，让两个小的提前两天返回打工的城市，简父亲自送女儿和小儿子上火车，完事后去h市，花了一天的时间寻找春节假期开门的衣服店，给简慷买了一条和新毛衣相配的裤子。
和沃琳给简慷织的毛衣相比，新裤子无论从材质还是样式上，都差不到哪里去，为了儿子不被女方看不起，简父这次也是花了血本了。
简慷穿着新毛衣和新裤子走亲戚，无论到了哪里，见到他的人都会夸他，不仅人长得帅，衣服也妥帖，什么马儿配什么鞍，这身衣服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夸奖的话多少有些夸张的成分，却也基本是事实，简慷自己也觉得精神倍儿增，感慨于沃琳给他带来的福气，今天借亲戚家的电话，简慷给沃琳打了个传呼。
聚餐活动如期进行，参加聚餐的人都不用买菜，把各自带来的特产聚到一起，就是一桌了不起的大餐。
聚餐自然少不了酒，也少不了李磊这个专门凑过来闹腾的，酒是李磊带来的，三大箱啤酒。
有人起哄：“李磊，听说你和沃琳的好事将近，咱们是不是应该喝一杯庆祝一下？”
“放屁！”李磊笑骂，“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老子是那种夺人所爱的人吗，你们别他妈胡说，沃琳有男朋友，要是因你们的胡说八道让人家的男朋友误会，你们就他妈该以死谢罪！”
有人不信：“沃琳脸皮薄，你该不会是为了不让沃琳难为情，打肿脸充胖子呢吧？”
“我要是真承认了沃琳是我女朋友，那才是打肿脸充胖子呢，”李磊信誓旦旦，“我是那种扭捏的人吗，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老子这么厚的脸皮，什么时候死撑过呀？”
不管别人怎么起哄，沃琳就是不搭腔，只管挑自己看中的菜吃。
不喝酒的人就安心吃菜，这是沃琳总结的酒桌箴言，不喝酒陪别人干坐才是傻子呢，这又不是那种应酬场合。
可就是有人不让她安心吃菜，梁颖朝沃琳端酒杯：“沃琳，李磊嘴里从来没有一句真话，你说，只有你说的话我们才信，李磊说的是不是真的，只要你说话，这杯酒我干！”
“好啊，那我就说，”沃琳环视一圈，哈哈笑，“我宿舍里的焊锡丝和电烙铁都是现成的，谁要是再胡咧咧我和李磊好事将近的话，我立马把他的上嘴唇和下嘴唇焊到一块。”
“哇，好彪悍呀，这样的女孩子我可不敢要！”李磊很是配合地怪叫，“梁颖，沃琳已经发话了，说话算数，你这杯酒干了。”
“干就干！”梁颖很是干脆，咕嘟咕嘟把一次性杯子喝了个底儿朝天。
聚餐为的是热闹，不会总揪着一个话题不放，很快就又说起别的他们感兴趣的事。
人兴奋，酒正酣，李磊瞥见一抹人影，他悄无声息地离开。
第0411章【正月里】 瘦得脱形的沈娴
“姐，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眼前瘦得脱形的沈娴，令李磊心里揪疼，“你不是回老家了吗，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你给我说说？”
“哪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沈娴瘦削的脸上，笑容依旧温和，“我不适应老家的生活，所以这几天都在外面旅游，吃不好，休息不好，回来的火车上也没有吃东西。”
李磊不信：“可是，我怎么看着不像啊，是不是在老家受委屈了？”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沈娴揉了揉李磊的头顶，“火车太挤，我一天没吃饭了，你看看那边有没有清淡点的菜，给我弄一点过来，姐姐我真的很饿。”
“好，你等着。”李磊忙不迭跑了出去。
其他人也有注意到沈娴回来，伍天明提议：“李磊，让你姐过来一起吃吧，能多吃些菜。”
李磊摇着头往碟子里夹菜：“不了，我姐刚回来，累得很，我陪她吃就行。”
伍天明也不强求，沃琳和肖虹干脆各自端了两盘菜，和李磊一起送到自己宿舍。
看到沈娴瘦削的脸，沃琳和肖虹内心都是一惊，不过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沈娴好好休息，就又一起返回了聚餐大军中。
李磊没再追问沈娴为什么瘦了的事，也没有问起沈娴回老家的经历，而是说起了他自己过年时的趣事。
“姐，你还记得我告诉过你我们科收了个植物人患者吗，那个患者醒了，可是他的家人一点都不高兴，他老婆还说得过去，自从他醒了以后，他老婆辞了护工，自己全天候伺候他，虽说态度不好吧，伺候地还算尽心，他儿子就不是个东西了，他醒后他儿子只来过医院一次，对他和他老婆都恶声恶气的。”
“是吗，那大概是他家里人不希望他醒。”
“你说对了一半，他公司里的员工来看他，背地里议论，说他儿子不希望他醒，也不想他死，就这么耗着最好，但他老婆还是希望他醒。”
“是呀，都说老来伴，儿子终究会离开，老伴会陪自己一辈子，所以他老婆希望他醒。”
“谁知道呢，咱们也就是听什么是什么，多个谈资而已，事情的真相管他是什么。”
“这就对了，你只管做好你分内的事，别的人也管不着，也犯不着管。”
“姐，我又不是小孩子，在医院里长大，什么事该做，什么事装傻，我分得清楚。”
“呵呵，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说着说着尾巴就翘起来了。”
姐弟俩有说有笑，沈娴没有吃多少，已是疲惫得不想吃，李磊嘱咐沈娴早点休息，自己收拾了残局，没有回去继续聚餐，而是悄没声地回到自己宿舍，挑灯夜读。
他要争气，早点跳出父母手能伸到的圈子，靠自己的能力把姐姐带离是非之地。
沈娴躺在蚊帐里，尽管已是疲惫到浑身衰弱，十几天来很少合眼的她，此时依然丝毫无睡意，她又想起了那个山村，那个早已破败的房子，还有把她拒之门外的老妇。
第0412章【正月里】 是姑父，还是生父？
穿着警服一身男式打扮的沈娴，面对眼前面容苍老的老妇，怎么都叫不出一声“妈”来。
沈梦蓉叹气：“你已经走了快三十年了，何苦再回来呢，你赶紧走吧。”
沈娴摇头：“这里是我的家，我跟着你的姓，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沈梦蓉的神情眼见着憔悴下来：“你不姓沈，你也不是我的女儿，我不是你妈，梅景琼才是你妈，梅景琼不是你的姑姑，你应该叫姑姑的，是我。”
“你说什么？”沈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梅景琼是你的亲生母亲，李宗荣是你亲生父亲，你的亲爸亲妈都在你身边，现在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你回去吧。”沈梦蓉扭头走进身后的老式房子，把门从里面闩死。
“不可能，”沈娴使劲拍门，“你给我把话说清楚，要不我踹烂你的门。”
在沈娴的模糊记忆中，这座房子很大，很气派，也很结实，而眼前的房子，早已没有了昔日的风采，已是破败不堪，门板在她的拍打下，晃晃悠悠，似乎下一刻就要从门框上栽倒。
“闺女，那我就让你死心。”沈梦蓉搬了把凳子抵在门上，自己坐在凳子上，徐徐道来。
“我和你爸是表姐弟，所以你爸姓李，我姓沈，你爸在外当兵，你妈留在家里，你爸回来接你妈随军的时候，我家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你爸不放心我，非要把我一起接走。
“我和你爸自小关系就好，而且那时候还没有近亲不准结婚这个规定，你妈怕我影响他们夫妻的关系，就说我已经和别人生了孩子，而且已经决定要嫁人，我不能跟他们走。
“说来也奇怪，你小的时候长得跟我很像，你妈就对你爸说，你其实是我的孩子，因为你是我未婚先孕生的孩子，所以把你寄养在她身边，对外就称你是她和你爸的孩子。
“当时我心里憋屈，可是看情景，我要是真的跟着他们出去，在你妈手里绝对不会好过，我也就顺着你妈说你是我的孩子，并央求你爸把你也带走，以免你在村里难做人。
“你妈也求你爸把你带走，说她养了你几年，已经离不开你，你爸恨我不争气，虽不待见你，但又可怜你的出生身不由己，就带着你和你妈一起走了。
“那以后，你爸再也没回来过，只是偶尔写信提一下你的情况，后来连信也不写了。
“我想着可能是你过得不好，他不知该怎么向我提起你吧，但这有什么，他们才是你的亲生父母，有他们在，再难的关你也应该闯得过去。
“闺女，现在事情我已经给你说明白，趁着天还没黑，你赶紧走吧，再晚，你就走不了啦。”
“为什么走不了？”沈娴看向四周，有村民隔着围墙朝院里看，好似她是他们眼里的猎物，她顿时心底生寒。
沈梦蓉道：“送你来的警察会告诉你为什么，闺女，不管你对小时候的记忆还有多少，现在的村子和以前都已经不一样了，村民各个都是火眼金睛，也从不把警察放在眼里，别以为你这身打扮他们就看不出你是女的，赶紧走吧，天黑了就走不了了。”
守在院门口的警察冲沈娴招手，脸现急色，沈娴心跳加速，看来沈梦蓉说的八成是真的。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沈娴心一横，“既然她是我的亲妈，可她骂我的时候为什么还那么恶毒，好似我真是她养大的野种一样，没有一丝怜悯。”
“这么多年没见了，我哪里还猜得出她的心思，”沈梦蓉哂笑，“也许她编故事编的多了，连她自己都把故事当真了，也兴许她不知该怎么跟你爸交代，你就依然是她的假想敌人。”
“走吧，山路不好开车，天黑了就开不出去了。”警察催沈娴。
沈娴点头，决然地跟着伙伴离开。
如果沈梦蓉说的是真的，人家送她来这里已经够冒险，她不能拖累人家再入险境。
和她同来的有三个警察，说是顺路到这一带办事，但她和沈梦蓉谈话时，一路从z市陪她过来的警察自始至终呆在院门口，现在看来，这已不是顺便办事这么简单了。
离开山村的一路上，沈娴都没有吭声，以免干扰到警察的注意力，直到开车的警察长舒一口气，另外两个的精神也放松，沈娴意识到危险应该已过去。
她才开口问：“小刘，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小刘就是从z市就陪着她来这边的警察，此时和她一起坐在车子的后座。
小刘告诉她：“这个村里有过半的人都是人贩子，还有，村民们并不觉得贩卖人口是犯法的，反倒觉得我们这些警察打扰了他们的生活，打乱了他们的生计。”
这些人胆大到连女警察都敢扣留贩卖，还好他们没有得逞，否则自己这些警察非把整个村子连根抹掉。
沈娴心里震惊：“那她？”
她的话没有说完，觉得说不出口。
“目前还不清楚。”小刘知道沈娴说的这个她，是指沈梦蓉。
“谢谢！”沈娴不知自己该要说什么好。
寿卫国安排人一路送她过来，说是顺风车，其实应是寿卫国早已了解情况，担心她遇到危险，却又因某种原因而不好明说，才会让警察陪着她一起进村。
“不用谢，我们是帮了你没错，”小刘苦笑，“其实你反过来也帮了我们的忙，至于你帮了我们什么忙，你去问寿队长，只希望寿队长知道事情真相后，不要毙了我们就行。”
“事情有这么严重？”沈娴心里已经决定不去问寿卫国。
寿卫国的嘴巴严得很，别说对她了，就是做为寿卫国的老首长的姑父，都从寿卫国那里听不到和案情有丝毫关系的消息。
姑父？沈娴心里产生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他到底是自己的姑父，还是生父？
天色擦黑，回到寿卫国给她安排的酒店没多久，沈娴就接到寿卫国的电话。
电话打到了沈娴的房间“怎么样，那帮小子办事还行吧，有没有见到你要见的人？”
“见到了，谢谢你，卫国哥。”沈娴不想提起白天的事，她强打起精神，准备应付寿卫国接下来的问询。
第0413章【正月里】 累，还要走下去
寿卫国及时挂了电话：“见到了就行，累了一天，早点休息吧。”
这头挂了沈娴的电话，那头寿卫国就打给了小刘：“你小子想干什么，我让你陪着她，就是让你设法阻止她去村里，你倒好，不但把她送进去了，还让她见了人。”
“嘿嘿，”电话那头赔笑，“这不是没出事吗，改天你做东，我请她吃饭。”
“放屁，你请客让我出钱，”寿卫国哭笑不得，“行了，你再亲自把她送回来，要是路上你再敢出什么幺蛾子，小心我废了你。”
“行咧！”小刘答得那叫个爽快。
第二天小刘开车去酒店接沈娴，酒店服务员告诉小刘，沈娴一早退了房，不知去了哪里。
这下小刘慌了，打电话告诉了寿卫国实情：“队长，你说她会不会又拐回那个村子里了？”
“不会，”寿卫国很肯定，“她应该还有别的事要办，这事你就不用管了。”
他虽比沈娴大不了几岁，但可以说他是看着沈娴长大的，以他对沈娴的了解，沈娴不是个鲁莽的人，应该是不想再麻烦他，自己想办法回家，或是去了别的地方散心。
沈娴确实没有回村里，而是一路换乘大巴去了首都，这里是她读大学的地方，也是她曾经有过很多梦想的地方，趁着学校还没有开学，她过来看看。
至于沈梦蓉说的当年的事，反正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她也不用急着去探究真伪，也没想好怎么和梅景琼说，更不知要不要找李宗荣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想是这么想，可这事对她的打击还是很大，不管沈梦蓉说的是真是假，在她心里的烙印都越来越深，每去一个地方，她都会呆呆地坐一天，不吃，不喝，也不觉得饿。
不过她还没有因为这事失去理智，为了不把自己饿死，她会在晚上强迫自己吃一点首都的小吃，也算是对过去的一种回忆吧。
寿卫国不放心沈娴，第二天就找了过来，他知道沈娴今天肯定会回来，沈娴在十二完小办的乐器和书画班，今天是年后第一天开课。
“卫国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的事？”十二完小的操场上，沈娴开门见山。
寿卫国不说话，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看在沈娴的眼里，他这算是默认。
沈娴问寿卫国：“要是人贩子的事和她没有关系，可不可以麻烦你把她接出村子？”
“行，只要她没有牵涉到贩卖人口的案子，我就把她接出来，要是她不愿意，我也会找借口让她来和你见面。”这一次，寿卫国答应地毫不犹豫。
这个案子他已经跟踪了好几年，村里的人他也逐个排查过，有关沈梦蓉的事，他比李宗荣都要清楚，他心里早已有了底儿，不过要等最后的确认。
“谢谢！”沈娴满脸郁色。
在寿卫国面前，她从来不掩藏真实情绪，一如从小到大，他都会及时出现在她面前一样。
“想再多也没用，累，还要走下去，”寿卫国并没安慰沈娴，“你目前要做的，是赶紧恢复状态，否则迎接你的是无尽的麻烦，这个不用我多说了。”
“我知道。”沈娴点头。
一个寒假不见，她的样貌变化这么大，只是别人对她的猜测，就能形成一道口水墙。
第0414章【正月里】 就有这么邪乎
正月初七，全院恢复正常上班，沃琳又领了个开年大红包，有三百块钱，喜得她就差抱住张主任亲一口了：“师傅，您可真是我的财神爷！”
红包是张主任从财务科领过来的，全院职工都上班了，加上退休的老职工，人太多了，院领导不可能挨个儿发到每人手上，就让每个科派代表去领回来。
小杨逗沃琳：“你就这点出息呀，等你当了官，红包比这还大呢。”
“有多大？”沃琳盯着张主任手里的红包看。
“就这么大。”张主任抽出自己红包里的钱，四百块，比沃琳的多一百。
沃琳唏嘘：“师傅，您当主任的，才比我的压岁钱多这么一点？”
“院领导也只比我的多这么一点儿，你还指望我能多多少？”张主任把钱塞回红包。
他打击沃琳：“别只顾高兴了，大多仪器都歇了七天，今天第一天开机，很有可能大批量出问题，你要有第一天上班就加班的思想准备。”
沃琳不信：“师傅，您就吓唬我吧，哪有您说的这么邪乎。”
沃琳可是听说了，大多数人正月里讳疾忌医，如果能坚持的话，不过正月十五不进医院。
刚接了个电话拐回来的小杨，替张主任回答：“你还别不信，就有这么邪乎，还是个大邪乎，放射科打电话过来，说是拍片机出了问题。”
很多病的诊断都要借助于拍片机，拍片机坏了的话，那还真是个大问题。
沃琳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拍片机每天都开机，夜里还有人值班呢，哪有像师傅说的七天没有开机，杨姐您逗我呢。”
“哈哈，她可不就是在逗你呢。”曹师傅凑趣，“刚才停了一下电，估计拍片机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坏的，小沃你记住，如果医院毫无预警地突然停电，仪器也有很大几率出问题。”
这个沃琳理解，突然断电，电器受到非正常电流电压冲击，电器就容易损坏。
对于电器，加电与断电都是“过渡过程”，加电时容易过电流，断电时容易过电压。
有些电器是带程序控制的，在程序运行中突然断电对设备不利；有些设备在运行中有“连锁”控制关系，开、关机都要有先、后顺序，突然断电对设备不利。
比如雷击、短路，线路负荷过大等，由于线路中突然出现过大电流，导致开关设备跳闸，在开关设备跳闸前，有时候过大的电流已经通过开关进入用电设备，导致用电设备损害。
突然断电会产生很强的电磁干扰脉冲，这种干扰脉冲窜入某些灵敏度很高的前级放大部分，会使运算放大器过载而损坏，多数电器是感性负载，断电瞬间，由于感生电动势会与电源迭加而使绝缘击穿，元器件过电压而烧坏。
突然断电会对设备造成损害，而关闭电源却不造成损害，那是在关电源时，设备自己“执行”了关机动作或程序，所以有些设备直接用电源通断来控制，突然断电只能使它停止工作，不会对设备产生不利影响，
第0415章【正月里】 多长点心眼
今天是正月里第一天上班，张主任做为维修组的领导，有些行政上的事要办，最起码有大大小小的会议要参加，也就不能带沃琳去维修仪器。
像拍片机这么大型的仪器，沃琳还是不能独立维修的，她自觉跟着曹师傅去了放射科，经过曹师傅的判断，是球管烧坏了。
球管做为拍片机的关键部件，平时没有备用的，只有坏了后，才由厂家发送过来。
现在是春运高峰期，就是厂家及时准备好了球管，什么时候能运得过来，还不一定呢。
而且球管要由厂家的工程师来安装，而厂家工程师要等配件到了之后，才会过来，厂家工程师能不能买得到火车票或是飞机票，买得到什么时候的票，又是一个问题，这个急也急不来。
曹师傅冲沃琳使个眼色，沃琳跟着曹师傅赶紧离开放射科。
走在回维修组的路上，沃琳问曹师傅：“曹师傅，怎么感觉咱们在逃命一样？”
“跟逃命也差不多，”曹师傅这会儿倒不急了，仔细给沃琳解释：“拍片机这一坏，医生有些诊断就不能及时出来，有些病人一着急，就各种闹。
“医生被闹得烦了，或不停问责放射科，或干脆告诉病人，不是我不下诊断，而是放射科的机器出了问题，病人一着急，跑到放射科问。
“放射科的人呢，自然会给病人解释，要是病人实在不理解，而我们维修人员又恰好在跟前，你说，放射科的人会怎么做？”
“让病人直接问维修人员呗，专业解释更可信。”沃琳想都没想，冲口而出，如果是她，应该会这么做。。
曹师傅点头，“对喽，你会这么做，别人自然也会这么做，我们倒是不怕回答病人的疑问，我们怕的是病人胡搅蛮缠。
“有些人你是怎么给他解释都没用，他就是认为他的诊断延误是你的错，你的解释只是借口，你就是在谋财害命，激动起来不惜对你大打出手。
“你说，就这次的问题，仪器什么时候修好是咱们能决定得了的吗？”
“有这么严重吗？”沃琳没想到只是修个仪器而已，怎么就推论到暴力上去了。
“就是因为发生过，我才会告诉你，打架我是不怕，可是打架以后呢，医院的处理方法永远是不管谁的错，都要职工向患者及家属道歉，你有没有憋屈什么的，根本不是回事。”曹师傅点燃一根烟，无奈地笑笑。
“主任从来没有跟我说起过这个。”在沃琳的印象里，张主任永远都是那么乐观开朗，积极向上，好像没有事可以难倒他。
曹师傅呵呵笑：“主任有主任的立场，你才参加工作没多久，还没有真正进入到这个行业呢，他就向你灌输消极思想，你哪还敢在这行干下去。
“再说，这样的情况有是有，可也不是随时发生的，一年两年的可能就只有那么一次，他又何必吓唬你呢。”
“那您算不算在吓唬我？”沃琳拍了拍胸口，还真有点怕呢。
“我当然是在吓唬你了，”曹师傅哈哈大笑，“你这丫头最经不起逗，我吓唬你玩的，不过干我们这一行，虽然看似不直接和患者接触，还是要学会保护自己，尤其是你个小丫头，体力上肯定处在劣势，那就多长点心眼。”
第0416章【正月里】 这什么故事风
沃琳小声和小杨嘀咕：“杨姐，曹师傅说的是不是真的，工程师真的会被打吗？”
小杨轻笑：“当然是真的，曹师傅说的就是他自己，这些年我们都不敢提起这事，没想到他竟然自己说出来了，你个小丫头还真是得了曹师傅的眼缘呀。”
“什么意思？”沃琳被小杨夸得一头雾水，什么叫说的就是曹师傅自己，这什么故事风？
小杨接了几个电话后，去隔壁维修室给其他人派完活，返回主任办公室后，没有再接着往下说刚才话题的意思，沃琳几次想问，欲言又止。
人家都不愿说了，自己还追着问也没意思，兴许这里面有什么不好言说的东西呢。
还真如张主任说的那样，隔了七天后重新开机，今天的仪器故障率特别高，维修室除了秀才在犯迷糊，其他人都出去忙了。
而沃琳因为刚才和小杨说悄悄话，没有顾得上跟着别人一起去，这会儿也没有活单独派给她，她也就闲了下来，闲极无聊，她去找秀才说话。
“秀才，你当初组装那个电脑，怎么什么都没装呀？”
“嗯？”
“我是说，除了系统自带的东西外，你没有再装其他东西，这跟裸机没啥区别。”
“组装电脑，有其他用。”
“啥用？”
“搞课题。”
“啥课题？”
“忘了。”
“费劲巴力组装电脑就是为了搞课题，这得是多大的干劲呀，怎么可能忘了？”
“真忘了。”秀才说话语音含糊，因饮酒过度而起的满脸酒糟疙瘩，随着他的笑而堆积在了一起。
“你既然是准备搞课题，肯定是有东西要装电脑里的吧，那东西现在还在吗，介不介意给我用？”沃琳不死心。
摆个电脑在那里，除了练习打字，没有任何其他用处，她真的是觉得那个电脑形如鸡肋，可她对电脑又不在行。
“东西是有，不记得放哪，不记得是什么。”秀才很苦恼。
“算了，那你还记得有没有啥别的东西可以装进电脑的吗，比如游戏，或者其他什么都可以。”沃琳对电脑懂的不多，只要电脑能用得上就行。
“有啊，”秀才双眼透着迷茫，努力地想着，“我可以给你装，游戏，视频播放器，绘画软件，还有……”
还有什么，沃琳已经暂时听不到了，因为秀才睡着了。
说了半天岂不等于白说，沃琳内心叹气，一会儿秀才醒了会不会记得他刚才说的话还不一定呢，指望他怕是指望不上了。
反正现在自己也没啥活可干，不如去电脑市场转转，看有没有自己需要的东西，自己不懂怎么装，可以请教秀才，他总不至于连他的专业都忘了吧。
向小杨打听清楚计算机市场的地址，沃琳搭公交车过去，在市场内转来转去，也不知买什么好，她问了下价钱，正版安装软件要上千块钱，盗版的从几十块钱到几百不等。
上千的她肯定不做考虑，几百的她也狠不下心去买，就是几十的，她也觉得贵。
怕自己这个菜鸟白浪费了钱，转来转去，快天黑时，她花了八块钱，买了一张计算机基础应用的教学光碟。
沃琳回到宿舍，沈娴才刚做好饭。
见沃琳要以在街上买的千层饼对凑这顿晚饭，沈娴邀请沃琳：“我自己一个人吃饭也没意思，你就和我一块吃点吧，你晚上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加班熬夜，不如把千层饼当宵夜吃。”
“不了，”沃琳婉拒沈娴的好意，“我特意多买了一些，就是算上明天的早餐，都够了。”
沈娴做的饭不多，菜也只有那么一小碟，明摆着就只够沈娴一个人吃。
“小沃，我不是和你客气，”沈娴解释，“我是没有胃口，要是你不吃的话，这些我就得倒掉多半了，不如你吃一些，晚上我要是饿了，就吃你的千层饼。”
今天一天，沈娴都没怎么吃饭，她一点都没觉得饿，如果不是怕李磊担心她，她根本都不会吃，就如晚饭一样，她是吃给别人看的，只怕李磊从别人嘴里知道她没吃饭。
怕沃琳不信，沈娴继续劝：“你别怕我不习惯吃千层饼，我老家也是北方的，我也喜欢吃面食，只不过来南方多年，入境随俗，平时都吃米饭而已，如果有面食的话，我更加喜欢。”
“行，沈老师，我陪你吃点。”沃琳不再推拒。
如果真的只是客气，沈娴没必要说这么一大堆，盛情难却，沃琳拿了个碗，陪沈娴一起吃。
沈娴只是象征性地吃了一点，大部分菜都夹给了沃琳。
吃完饭，沃琳一如以往主动拿着碗去洗了，然后穿好厚衣服准备去维修组。
她的办公室没有空调，也没有电取暖器，不穿厚点她怕感冒。
“你是要去加班吗？”沈娴问沃琳。
“哦，不是，我今天买了学电脑的光盘，现在没事干，去把学习软件装进电脑里。”沃琳拿出光盘给沈娴看，“老板说，只要按照提示安装就可以了，不难。”
“我和你一块去吧，会不会打扰到你？”沈娴不想待在宿舍里。
肖虹和陶丽琼只是出去散步了，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两个小丫头总也叽叽喳喳，沈娴听来心烦，可是让她自己避出去的话，她又不知要避到哪里去。
世界之大，哪里才是她需要的净土。
沃琳性子安静，维修组晚上没人上班，能清净一时是一时吧。
“你陪我上班？”沃琳愣住。
以她和沈娴的关系，还没有到了对方陪她上班的地步吧，再说，她和沈娴之间好像也没多少话可说，她不是喜欢挑起话头的人，沈娴也是，两人单独长时间待在一起还不得闷死。
“是呀，我想看书，可是待在宿舍里根本没法静下心来看，”沈娴找理由，“你过来打一句招呼，他过去问候一句，就是把门关上，人家也会敲门，静不下来。”
这倒也是，沃琳待在宿舍看书时，就经常遇到这种情况，单身宿舍楼嘛，这种情况难免。
不过她看的多是小说，或是历史文言文类书籍，被人打扰也没多大关系，沈娴看的是专业书，被人打扰就不爽了。
沃琳答应：“行，沈老师你可得把衣服穿好了，我们科没有空调，小心感冒。”
两人各干个事，倒也不怕闷着。
第0417章【正月里】 我不会哭
沃琳先把沈娴安置在维修室，像上次安置李磊一样，让沈娴坐在躺椅上，开起电取暖器，小棉被一半盖在电取暖器上，一半搭在沈娴的腿上。
安置好沈娴，沃琳去了自己的办公室，将光盘放在电脑光驱，按照提示一步步安装软件。
安装过程倒是不难，速度也挺快，沃琳为秀才惋惜。
她在学校上计算机课时，计算机系的电脑运行速度可比这个电脑慢多了，动一下光标都卡得不行，说明秀才组装的这个电脑比那些电脑强多了。
如果秀才嗜酒的毛病能改掉的话该多好，他会有更大的成就，可惜了了。
跟着教程学了一会儿，沃琳冷得有些受不了，身上冷，脚更冷，她呆的对方铺着木地板，依然隔不住从地底下往上冒的凉气。
今天一上班，她就把主任办公室的电取暖器还回去了。
沃琳起身去了维修室：“好冷，好冷！”
沈娴眼睛盯着书，人却在发呆，她的视线好久才聚焦到沃琳脸上，强行开了句玩笑：“你都裹成熊了，还怕冷呀？”
语气一点都没有玩笑的意思，听起来干巴巴的。
“熊冬眠之前是要积蓄热量的，我这不是热量还不够吗。”沃琳的话接的很自然。
沈娴不是第一个把她比作熊的人，开这种玩笑她已经习惯了。
沈娴赞叹：“真羡慕你，不知道什么是愁苦。”
“嘿嘿嘿，我从小是用药水泡大的，”沃琳嬉笑，“俗话说，久居兰室而不闻其香，久浸药水而不知其苦嘛，所以也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愁苦咯。”
沈娴感叹：“要是人人都和你一样这么乐观，那世上可就真没有什么愁苦了。”
“你愁，发生过的事情已在那儿，你不愁，该发生的事还是要发生，”沃琳做出一副大智若愚的姿态，“既然阻止不了事态发展，又何必难为自己呢？”
尽管沈娴尽力掩藏情绪，沃琳也觉得出沈娴有心事，只是沈娴不说，沃琳也不强问。
现在既然话说到这儿了，沃琳还是想劝慰沈娴几句，不过，她自己都觉得，管不管用的还得另说。
以她和沈娴的年龄差，沃琳觉得，沈娴的阅历比她不知强到哪儿去了呢，她的话应该作用不大。
“呵呵，你的这个比喻还真是新颖，”沈娴受沃琳感染，这回是真带上了玩笑的语气，“你小心你家小简嫌弃你老气横秋，转去找别人。”
“他想找就去找呗，”沃琳一副豁达的神态，“本来嘛，我已参加工作，他还在读，两个人环境存在着差异，有分歧是难免的，他如果真要去找别人，我也不拦着。”
“你真是这么想的？”沈娴起了逗沃琳的心思，“要是小简真找了别人，你可别哭鼻子。”
“如果他真的找了别人，我不会哭。”沃琳傻乐。
曾经她对肖钢爱得没了自我，付出了那么多，在觉得最有希望的时候，她被分手，她没有哭。
毕业前，她自以为对常桦的心意已经表达得很清楚，常桦也回应了她的感情，她和常桦之间已是很默契的一对情侣，结果，她又被莫名其妙地分手，她也没哭。
她对于常桦，即使魂牵梦绕间依然痛彻心扉，但她每每回想起来她和常桦之间的点点滴滴，却没有想哭的冲动。
她和简慷之间，只是为了给双方一个机会而已，如果简慷真要离开，她也不会哭。
第0418章【正月里】 当年的事
接下来是长时间的沉默，两人都各自陷入自己的心事。
沃琳先打破沉闷：“沈老师，你在医院里长大不知能不能给我解个惑。”
“什么，你说，”沈娴发散的眼神再次艰难地聚焦到沃琳脸上，“虽然我和z医院的渊源不浅，可我毕竟不在院内上班，有些事情不一定清楚。”
“今天曹师傅教我说，维修工程师也要学会自我保护，杨姐告诉我，曹师傅说的是他自己的事，”沃琳把白天的事大致叙述了一遍，“可是杨姐又不肯告诉我原因，搞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维修工程师真的危险吗？”
“怎么，你害怕了？”沈娴在脑海里搜索着沃琳说的事。
“说不上是不是害怕，就是觉得心里有点不实在。”说起这个，沃琳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
沈娴终于从脑子里扒拉出有这么回事：“事情的具体经过我也不是很清楚，那时候我还在上大学，期间的过程都是后来听别人说的，我上大学前，曹师傅是维修组的主任，我大学毕业后，维修组的主任成了张主任。”
年轻时候的曹师傅性情刚硬，有些冲动但古道热肠，他担任维修组主任的时候，整个维修组的人都被他管教得服服帖帖。
那时候没有传呼机这东西，维修组的人也没这么懒散，大家一般都会呆在医院，只要有仪器需要维修，不管白天还是晚上，只要曹师傅吼一嗓子，派谁干活，谁就屁颠屁颠地赶紧过去。
事情的转变发生在沈娴上大二的时候，那次也是拍片机坏了，具体坏的什么部件，沈娴不太懂仪器维修，也就没有记住。
当时的拍片机也是由曹师傅维修，那时的张主任才从电机厂调进医院没多久，是由曹师傅亲手带教的徒弟。
两人在修拍片机，有个中年人在旁边一个劲地问什么时候能修好，说是他的儿子和别人打架受伤，急着要拍片子。
曹师傅给那人解释，他们已经在维修了，至于具体什么时候修好，他们没法答复，因为问题还在排查中，原因还没确定。
中年人不罢休，每隔几分钟就进来问一次，后来发展到守在跟前喋喋不休地指责，他一个人指责也就罢了，和他一起的其他亲友也围着各种谩骂，曹师傅和张主任根本静不下心来做事。
忍无可忍之下，曹师傅吼那中年人：“有你嗦的这会儿功夫，你儿子去别的医院片子都已经照出来了，市里又不是只有我们一家医院有拍片机。”
那中年人被吼得一愣，反应过来他自己竟然被吼了之后，本就焦躁的他大怒，揪住离他最近的张主任就打，曹师傅向来护短，自然不会让自己人吃亏，立时和那中年人打了起来。
中年人的亲友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几个人一起围攻曹师傅和张主任，放射科的人也火了，脱掉白大褂就加入战斗，临近放射科的其他科室的人听到动静也赶过去，有拉架的，有上报领导的，这个拉架可想而知是拉偏架，谁也不想自己人吃亏。
医院领导赶到现场的时候，简单的口角争执已经发展成了几十人的群架，打架现场也已从拍片机室转移到候诊大厅，其他患者以及家属也有加入混战的，说不清是拉架还是起哄。
场面失控，当时还是神经科主任的李宗荣，通知寿卫国带人过来，场面才把持住。
混战的结果，曹师傅和张主任都被打成重伤，那个中年人伤得也不轻，其他人也有受伤的，不过都没有曹师傅和张主任重。
调查清楚事情起始原因及经过后，为尽快平息事态，当时主管业务的秦副院长，也就是现在的秦院长，要求曹师傅给中年人道歉，曹师傅不肯，打架不是他挑起来的，而且在中年人和其他亲友闹事期间，他一句难听的话都没有说过，凭什么他要道歉。
曹师傅不肯低头，患者和家属不肯善罢甘休，最后秦院长硬是逼着另外一个当事人，也就是后来的张主任向中年人道歉，医院出面补偿了所有患者及家属的医药费和误工费。
至于曹师傅和张主任，以及其他受伤员工的医药费，全部是员工自理，只要是没有伤得不能动，都要坚持上班，否则照样扣工资和奖金。
那次的事件，伤了一大批人的心，曹师傅出院后辞了维修组主任的职位，他宁肯做一个普通维修人员，其他人也不肯接替曹师傅的位置。
最后，在曹师傅的推荐下，张主任这个外来新进人员硬着头皮接任维修组的主任，可是维修组的人心也散了。
这些年来，曹师傅虽然因领导的做法而心冷，却也没有消极怠工，只要是派给他的活，他都积极完成，但也再没有了当年的冲动和古道热肠，别人有解决不了的问题，问他，他会帮忙，不问他，他从不主动。
由于当时的事件，维修组的人心存怨气，接替主任职务的张主任直接成了背锅侠，维修组的人不止不服张主任的管理，还到处惹祸让张主任收拾烂摊子，如果不是曹师傅出面把那些家伙收拾了一顿，局面真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即便有曹师傅出面，也没法完全扭转局面，秦院长不敢再像处理曹师傅那样苛责张主任的办事不力，其他人惹祸，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不知道，实在装不下去了，只有委屈张主任背锅，然后在其他方面给张主任予以补偿。
这些年来，张主任的日子过的是如履薄冰，他的开朗乐观和积极向上，都是做给别人看的，有多少次他想要卸去维修组主任的职位，可院领导都不批准，他又做不出像曹师傅那样的绝然，也就一直强迫自己憋屈而又表面乐观的坚持着。
“可能张主任这样的日子不用坚持太久了，”沈娴在躺椅上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姑父说，医院搞改革，不止动临床科室，机关和后勤也会有变动。”
“什么变动？”沃琳替张主任和曹师傅憋屈的慌，期待地问。
沈娴摇头：“我只是听姑父提了一句，有关怎么个变动法，姑父没有具体说。”
她嘱咐沃琳：“这话你可不要给别人说，你总不想看着你师傅提前被放在风头浪尖上吧？”
“这个我知道。”沃琳频频点头，还没影儿的事，她才不会说呢。
“既然维修组原来并不是这个样子的，维修组的人心散慢也事出有因，为什么大家对维修组还要存有偏见。”沃琳不明白。
沈娴苦笑：“十多年过去，真正清楚当年事情真相的人还有几个？旧人走，新人进，如今真正服曹师傅的人又还有几个？即使曹师傅现在有心，估计对维修组如今的局面也无力了吧？”
沃琳默然，确实，她这个身处维修组其内的人，都对维修组的有些人看不惯，何况外人。
沃琳问沈娴：“沈老师，你能给我说说维修组以前的事吗，我怕我因不知情而得罪了人，或是破坏了大家的心情，大家在一起做事，相处愉快才好做事。”
“你想知道什么？”沈娴觉得和沃琳聊天不会沉闷，也省得自己闲下来胡思乱想。
“说说维修组里各人的情况吧，沈老师你在医院长大，维修组的人又大多是医院子弟，你对他们应该比较了解吧，就是另外几个不是子弟的人，你在医院呆的时间比我长多了，总比我更加了解吧？”沃琳说这些时的语气并不肯定。
沈娴摇头：“说实话，我对他们的了解不比你多多少，自小到大，我的时间除了上学就是练习各种才艺，连吃饭和睡觉的时间都是挤了再挤，哪有时间去关注别人的事，除非医院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我不去关注它也往我耳朵里钻。”
看到沃琳脸上略带失望的眼神，沈娴心有不忍：“不过，就像你说的，至少我在医院里的时间比你长，多多少少还是知道那么一点的，你要知道谁的情况，我来想想看。”
“沈老师，如果你觉得为难，就当我刚才的话没说。”沃琳不想强人所难。
“没事，”沈娴轻笑，“只要你不觉得我这人八卦，你尽管问，我能回答的绝不隐瞒。”
这话说得沃琳更是感觉羞愧，可又实在不想放过这难得的了解维修组的机会，硬着头皮问：“先给我说说杨姐呗，她真像她自己说的那样，除了在科里接个电话，做个登记，其他的什么都干不了吗？”
沈娴问沃琳：“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是杨姐自己说的。”沃琳好奇：“怎么了，是不是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了，”沈娴好笑：“你知道当年曹师傅出事，维修组闹的最厉害的是谁吗？”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是杨姐？”沃琳猜测。
“当然是她，要不是当年她使劲闹腾，医院对曹师傅的处分可就不止自请辞职这么简单了，”沈娴笑着摇头，“咱们医院从那个时候起才有的保安，也是因为她闹的太厉害，医院意识到了没有保安的严重性，如果说她以一己之力改写了医院的历史，一点也不夸张。”
“这么厉害？”沃琳震惊。
“你知道维修组那么多闲人，张主任为什么偏偏让她留守吗？”沈娴再问。
“为什么？”沃琳更加好奇。
“就是为了让她镇场子呀，无论谁对维修组不满，她在电话里都能把对方骂得哑口无言，就是对方找上门来算账，她也能让人家闹个灰头土脸。”沈娴哈哈乐，“说白了，她就是一个隐形泼妇，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可到了关键时刻，院长都怵她。”
第0419章【正月里】 家庭护士
时间在聊天中过得很快，沃琳感觉困倦的时候，一看手表，已经十一点多。
“沈老师，咱们回去吧。”沃琳打了个哈欠。
“好。”沈娴答应一声，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东西，跟李磊上次离开时一样，关掉电取暖器，小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放在躺椅上。
其实沈娴还没有意，可时间确实已经不早了，沃琳明天要上班，沈娴她自己明天也要上课。
沃琳和沈娴回到宿舍时，肖虹和陶丽琼都还没有睡觉。
肖虹准备去上夜班，春节她连着休七天假，是以多上几个晚夜班的代价换来的，否则护士长没有那么容易批她的假，急诊科护士紧缺，而且越是过年过节，急诊科越忙，护士很难请到假。
陶丽琼已经躺进被窝里，双眼圆睁，定定地盯着她头顶的天花板。
沃琳给陶丽琼的额头一个脑崩儿：“妮儿，你这是准备把天花板盯出个窟窿还是咋滴。”
陶丽琼一把摁住沃琳的手，盯着沃琳的脸问：“如果是你，有人出你工资的五倍请你去他家里做家庭护士，你会不会去？”
“怎么好好地问起这个来了？”沃琳被陶丽琼的话弄得一头雾水，“难道有人请你去做家庭护士了，或是你有同事遇到了这种事？”
陶丽琼没有回答，放开了沃琳的手，继续发呆。
沃琳转向肖虹：“你知道她这是在抽什么风吗？”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肖虹嬉笑，“她得到了老干休病区某位患者以及家属的欢心，那位家属为了老人在家也能得到全方位照顾，就出资请她做专业家庭护士，薪酬优厚。”
“哪个患者呀，她平时有提过吗，还有，如果她去了那家，她的工作怎么办？”沃琳首先意识到这个问题。
“就是叫她‘妮儿’的那个患者，这也是她折腾到现在还不睡的原因呀。”肖虹说完，急匆匆出了宿舍。
马上就要到晚夜班交接班的时候了，再不走她就要迟到了。
肖虹说的这个沃琳也不懂，她下意识看向沈娴。
沈娴摇头：“这个问题关键看陶丽琼自己。”
是呀，这是陶丽琼自己的问题，别人谁也不能替陶丽琼做主，即便是帮忙出主意，最后拿主意的还是陶丽琼自己。
何况，沃琳对家庭护士这块一点都不懂，在z市她人生地不熟的也帮不上忙。
陶丽琼转而问沈娴：“沈老师，你见多识广，有没有什么建议给我？”
“不是我不帮你，我只是一个幼儿园老师，对家庭护士这块真的不了解。”沈娴直言。
关于陶丽琼为什么突然考虑做家庭护士的事，三人都心知肚明，陶丽琼最近工作受挫，她早就不想在老干休病区呆了。
陶丽琼已向护理部申请调离老干休病区，护理部还没有给她答复，或者是已经答复了，答案陶丽琼自己并不满意，沃琳和沈娴都没有追问，因为问也白问。
自从那晚陶丽琼躲在被窝里偷着哭以来，陶丽琼就变得神神道道的，她想说的话，你不问她也会说，如果她不愿吭声，你怎么哄她都不会开口。
就像现在，问过沃琳和沈娴问题后，陶丽琼就再也没有说话，继续盯着天花板看。
沃琳和沈娴洗漱过，关了灯睡下，陶丽琼依然没有睡，在被窝里来回翻腾。
沃琳不知陶丽琼翻腾到了什么时候，她是在陶丽琼的翻腾声中睡着的。
兴许是因为很多年没有放下心防地和人聊过天了，沈娴今晚和沃琳聊得还算开心，她没有受陶丽琼的翻腾惊扰，继沃琳睡着后没多久，沈娴也很快沉睡。
第0420章【正月里】 折腾酒鬼
兴许是因为上班第一天停电的原因，兴许是如张主任所说，仪器假期连着几天没开机，猛一开机容易出问题，也兴许是因为沃琳的运气太好，接下来的几天，维修组都在忙碌中度过。
当然，忙碌的还是平时那几个人，其他人上班时该聊天还聊天，该溜街还溜街，只有发福利的时候，他们才会在办公室多待那么一会儿。
如果张主任去忙维修以外的事去了，沃琳就自己跟着曹师傅，曹师傅很少主动给沃琳讲解什么，也不会提出让沃琳给他搭把手的要求，都是沃琳主动提问题，主动帮忙。
沈娴果然是所言不虚，只要沃琳开口请教，曹师傅都是有问必答，但也绝不会像张主任那样，不只单纯回答问题，还会对问题进行延伸。
曹师傅的做法是，你问什么我就答什么，绝不多一句话。
不过，相比于张主任来说，曹师傅的回答要专业得多，曹师傅给的答案沃琳容易理解，也容易联想到其他的问题，曹师傅虽然说的不多，沃琳学到的东西倒是不少。
如果没有维修任务，沃琳就呆在自己的办公室学电脑，有搞不懂的地方，她也不管秀才有没有睡觉，都会拉着秀才去她的办公室给她讲解。
秀才迷迷糊糊地跟着沃琳走，看到沃琳在电脑上给他演示的所谓问题，对于他来说都是小儿科的东西，答案张嘴就来，讲完后，秀才拐回维修室接着睡。
主任办公室夹在沃琳的办公室和维修室之间，在主任办公室守电话的小杨看秀才每天被沃琳来回折腾，好笑：“你们不嫌累，我看着还嫌眼晕呢，沃琳，你不如把躺椅搬进你办公室，让秀才常驻。”
“哈哈，杨姐，这你就不懂了吧，常驻就没意思了，这样折腾着才好玩。”沃琳折腾秀才是有目的的，不过她可没打算和秀才用同一个办公室。
她一个还在谈恋爱的小姑娘，和一个酒鬼天天呆在一起，自己想起就觉得膈应得慌。
连着折腾了秀才好几天，秀才对沃琳整个人都形成了条件反射，只要看到沃琳进维修室，或是听到沃琳的声音离维修室越来越近，他就下意识站起来准备跟着沃琳走。
曹师傅都忍不住玩笑：“小沃，你这是把秀才当宠物狗训了吧，秀才看见你就摇尾巴。”
沃琳被说得有些难为情：“曹师傅，看您说的，我不过是想学电脑又没有老师，在这儿捡现成的便宜占呢，我是看秀才虽然嗜酒，但是不撒酒疯，脾气也好，就欺负欺负他。”
自沃琳来维修组以来，她只看到秀才每日里因酒精而昏昏沉沉，不时被小杨呼来喝去，不管小杨态度有多恶劣，她也没有见秀才发过脾气，可见秀才没有发酒疯的品质。
这几天，秀才被她这样折腾来折腾去，连喝酒的频率都比以往降低了，脑子也清醒一些。
这个清醒的程度很小，小得别人都没有察觉，只有作为实验者本身的沃琳，才有所明显。
并不是沃琳突然从哪里找到了治疗酒鬼的妙方，而是恰巧秀才的这个状态，沃琳在一次接受中医治疗时见过，给她治疗的中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那次她在老中医的村子里呆了两个月，和她同时接受治疗的，就有一个和秀才状况很相似的酒鬼，嗜酒，但不是酗酒，给酒鬼做治疗的，是老中医的徒弟，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通常人们说的酗酒，是一气儿喝醉，而秀才这样的嗜酒，只是习惯于酒精的麻醉。
据沃琳观察，秀才的怀里始终揣着一瓶酒，酒瓶子不大，二两的量，秀才不管做事时还是睡觉的时候，都不时掏出酒瓶子抿一口，一次抿的不多，却也保持他始终处于迷茫状态。
当年和沃琳同时求医的酒鬼，就是秀才这样的，嗜酒，但脾气很好。
年轻中医对那个酒鬼的做法，就像沃琳这几天做的一样，时不时折腾酒鬼，折腾得那酒鬼有时忘了喝酒，但也不会折腾到让酒鬼完全没时间喝酒。
“要是我一下子断了他的酒，那是要他的命，就是要这样让他慢慢减少酒量，中药不是万能的，有时候只能起辅助作用，这个办法也不是谁都适用的，要是病人脾气暴躁，我用这个方法，无疑是找死。”这是年轻中医当年的说法。
沃琳离开那个村子的时候，那个酒鬼的精神状态已经改善很多，沃琳不知后来那个酒鬼怎么样了，但她知道，至少年轻中医的办法是有用的。
目前，她只是自己先把这个办法在秀才身上试一试，如果有用，再说下一步，如果没用，她也不再折腾，她也不敢把她的做法告诉别人，毕竟她不是医生。
说心里话，沃琳做这个试验并不是因为她有多伟大，她是因为她的私心，就如她给曹师傅说的，她想学电脑却没有老师，有个现成的秀才摆在眼前，干嘛不用呢。
当然了，如果这个试验真能成功，她乐见其成，受益最大的不一定是她，但她一定是受益的其中一个，这不，现在的她就已经开始受益了哈。
经过几天的思想斗争，陶丽琼最终选择了做家庭护士，沃琳从超市里买了汤圆回到宿舍时，陶丽琼已经收拾好东西离开了。
“为什么走得这么急，连吃碗汤圆都等不及？”沃琳握住被陶丽琼充做蚊帐架子的撑衣架摇晃着，问肖虹。
陶丽琼床上的东西一样都没少，桌子上的东西也没动，只有床下的箱子有被拖动过的迹象。
箱子里放着的是陶丽琼的衣服，箱子没有带走，可见她带走的，只有一些无可替代以及临时买不到的适合东西，比如贴身衣物，比如钱包和银行卡，其他全部遗弃在宿舍。
肖虹拿起汤圆去煮，边道：“她的东家今天出院，人家的家里有钱，看不上她的这些东西，什么都不让她带，又说火车票和飞机票都已经买好了，没有时间让她和我们道别。”
连道别的时间都不给，更别说让陶丽琼和小伙伴们一起吃饭了，明天元宵节又怎么样，受人家的雇，就得服人家的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