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 调查
“是谁下的手？”徐川神情很快恢复如常，他起身穿上衬衣，看来今晚没法好好休息了。虽然安宁这个小姑娘似乎对他有所隐瞒，但徐川对她从始至终都没提起什么太多的恶意。
“这个暂时不能确定，你现在要出门？”
“要出门。”徐川道，“我怀疑这和方律之间有很深的关系，她之前在和我见面的时候说过，等过一阵就把实情告诉我之类，但没想到出了这种事……”
话音刚落，他想了想：“关于她的死亡，可以确定么？”
“可以，虽然更多的信息很难查到，但确定死亡还是没问题的。”陆飒拿起手机稍微划动两下屏幕，“死于心脏病突发，在郑海三院抢救无效死亡，二十多分钟前断的气。”
“二十岁的女孩，会因为心脏病死去的几率有多少？”徐川穿上西装外套，从抽屉里拿出手枪，“这一点就算是正常人也明白，这是谋杀。”
“我陪你去。”陆飒也起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我去换一下衣服，你等我一小会儿。”
“车里等你。”徐川把日常都会带着的记事本和钢笔带好，出门开车。没过多久陆飒坐进了驾驶座，徐川发动车子，两人径直朝郑海三院的方向驶去。
这里虽然不算是郑海市最大的医院，但的确是离安宁家最近的。徐川因为送她回过一次家，所以知道她家的大概位置。所以，这个方向同时也是安宁家的位置。
在路上，陆飒找到了更多情报。
“在三个小时前突然感觉身体不舒服，然后立刻拨打的急救电话，送到医院抢救到刚才不治，期间不过两个小时多一点点，由于呼吸急促，一句话也没法完整的说出来……”
“这是病历？”徐川回头看了一眼陆飒手机上的屏幕，“不排除是有人捏造的。这种死法我见过，注射或者服用一些特定的药物就可以。但这种药物属于极度严格管制的东西，连我们想弄到都要花些功夫。”
“是我总结之后的病历。”陆飒轻叹口气，“总之，她死的看起来蛮不甘心的。”
“我们到了再说。”徐川道，“尽量找到第一手情报。”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今天在万科银座打来的那个电话，他还没来得及看是谁打来的。
调出未接来电，红色的安宁两个字赫然显示在屏幕上。
“怎么了？”陆飒看了看徐川的表情，青年这会儿望着手机屏幕的神情微微有些僵硬。
“没什么。”徐川把手机锁屏放回西装内袋里。
陆飒没再问，伸手指了指前方：“前面就是三院。”
“先去她家看看。”徐川轻打方向盘，车子拐进了一旁的岔路。
安宁的家徐川在之前没有来过，送她回家的时候也只是送到不远处的路口，并未过来。具体的位置还是通过情报系统获取的。
这是一个普通的小区，此刻房门紧闭，房间里毫无灯光，看来家里没人。想来也是，出了这种事，家人大概都在医院守着。
徐川拉开手套箱，从里面拿出两幅黑色的防割手套，递给陆飒一副：“等会儿跟着我，尽量不要乱碰东西。”
“好。”陆飒点头，两人下车。
轻而易举打开门锁，徐川和陆飒按亮了手电，缓缓把身后的门带上。
“这里会有什么？”陆飒轻声问。
“一切。”徐川道，“你去这个房间，我去她的卧室看看。”
陆飒点头，死者的卧室无疑是线索会最多的地方，陆飒来搜的话也没信心能不错过任何细节，这种最重要的工作，还是交给徐川比较好。
房间里充斥着年轻女孩的香气，但这种沁人心脾的味道在现在已经不属于生者。
徐川大概翻了翻安宁的私人物品，除了日常上班时穿的郑海女子一中的保卫部制服之外，还有几套可爱风格的便服，她的身材本来就娇小，穿的衣服也大都是少女风格的。
“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徐川喃喃道，他放下手中似乎还带着女孩体温的衣服，举着手电在房间里晃了一圈，并未找到任何太过有价值的东西。
很快，陆飒也从另一个房间走进来，看了看徐川，做出个无奈的手势：“没什么特别的。”
“我这里也没有。”徐川拿起桌上的一副相框，里面是笑得开心的安宁和一个中年女人，那个女人看起来和安宁八分相像，年轻时想必也是个美人。
陆飒望着青年，沉默片刻：“你没事吧？”
徐川缓缓把相框放好，拿出手机调出通话记录给她看了一眼：“今天她给我打过一个电话，但我当时在万客银座，没有接。如果我当时接了，也许她不会死。”
“你不能这么责怪自己啊……”陆飒摇摇头，“当时的情况谁也想不到。”
“我知道。”徐川点点头，“我在之前遇到过很多能救但是没能去救的人。但是这次不太一样，我承诺过如果有事情，可以给我打电话，但我没能做到。”
“总之，现在想这些也晚了。”陆飒伸出手，隔着两层手套握了握青年的手掌，“我们现在能做的，只能查出凶手的身份如果安宁真的是被谋杀的话。”
“嗯。”徐川点点头，“不管是谁做的都得付出代价。我的朋友不多，死不起的。”
“她的电脑你看了么？”陆飒忽然指了指桌上的那台笔记本电脑，这台电脑看起来有点旧了，应该用过不少年头。
“还没有，我刚把其他地方找过。”徐川道，“这个东西可以通过今天的那种办法链接么？”
“当然可以。”陆飒点点头，打开那台笔记本的盖子，按下开机键。
很快屏幕亮起，这台电脑看起来虽然旧，但保养得蛮好，开机速度相当快。
安宁并没给自己的电脑设密码，陆飒在键盘上操作片刻，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就把电脑上的所有资料和信息都给传到了情报系统那里，不过这里的网速似乎有限，所以资料传递的速度相对比较慢一些。
第五百二十章 医院
“数据不算多，手机也放得下，我直接复制到手机上好了。”陆飒看不过去这个网速，拿出数据线，把为数不多的那些数据都复制到了自己的手机存储内。
徐川点点头，两人再次检查了一遍这个简单的两室一厅公寓，离开了这里。
“好像没什么收获，大都是一些电视剧和旅行的照片。”陆飒看了看手机里已经被塞得有点满的存储空间，虽然安宁电脑上的东西并不多，陆飒的手机存储也够大，但电脑的存储空间显然不是手机能比的。
“不能说没有。”徐川道，“更多的，我们去医院看看就知道了。”
在路上，徐川把之前和安宁之间的事情大概又和陆飒说了一遍。
陆飒沉默片刻，想了想：“你觉得她在骗你？”
“之前肯定是对我有所隐瞒的，但至少第二次不是。”徐川道，“如果第二次也是的话，那么她就死不了了。”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为什么她第二次如果是骗你的话就不会死？”
“很简单。”徐川道，“因为第二次我是有警觉的，能在我提高警惕的时候还能有那样的表现，那么这个安宁一定是个相当不简单的姑娘，一个不简单的姑娘，不会这么轻易就死掉。之前我们在公寓里看到的那些东西也能证明很多。”
“证明？”
“至少她的家境出身之类并没隐瞒，她的确是个普通的女孩。”徐川摇摇头，“不说别的，只拿那台电脑打比方。如果是个家庭条件稍微好一点的孩子，不可能会把一台旧笔记本用得这么久还能保持流畅的开机速度。这方面你应该比我懂。”
“你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是这样。”陆飒点头，“她那台电脑虽然旧，但是很干净，风扇的噪音也几乎没有，应该是常常清灰和定期重做系统的，也只有这样能尽量保持电脑的流畅程度，而且那个网速的带宽简直可以把人逼疯……她真的是个很节俭的人啊。”
“对，不光是这样。”徐川淡淡道，“她的内衣也能说明这一点，有的甚至背后的扣子都有些生锈变形，但都很干净。如果不观察的仔细些，误认为她的衣服都是全新的也说不定。”
“这么一说我突然有点惭愧……”陆飒吐吐小舌头，“突然觉得她有点可怜了。”
“检查一下她的电子邮件和手机通话记录，有可能的话，找一下通话录音。”徐川道，“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大概都在这里面了，她的生活非常简单，刚才从她的房间就能看得出来，除了看一些电视剧，几乎没有任何爱好，从这些东西很难再有其他收获。”
“确实……我在看她的浏览记录。”陆飒道，“安宁连网店都不怎么逛，简直是勤俭持家的榜样……”
“不排除是被人伪造过的。”徐川把车缓缓停在医院门口，拉下手刹。
“邮件和通话记录还算好办，但是通话录音有点难度，不过如果是近期的，可以试试，希望还能从通讯公司那里找到备份。”陆飒道，“不过这要到总部才能做，现在手头没有设备。”
“电子邮件这些目前也够了。”徐川点点头，“接下来，我们先看看医院里的情况再说。”
安宁的病房在七楼，徐川和陆飒坐了电梯上去。
上了电梯，很快他们就找到了目标病房，在这里门口围着的人最多的想必就是。里面隐约能听到女人已经嘶哑的哭声。
徐川的心脏被微微一揪，他很快平复下来，牵起陆飒的小手，两人挤过人群走了进去。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病床上的安宁，女孩此刻表情恬淡，像是睡熟。但一旁的仪器上，清晰可见的一条直线表明她已经停止了心跳。
一旁扑着一个哭花了妆的女人，有两个医生在一旁劝：“节哀顺变……节哀顺变……得赶紧把遗体送到太平间……要是晚了……”
“再等等好么……再等等……我的女儿……我的女儿……”那个女人明显就是之前安宁卧室中相框内的女人，此刻她的声音嘶哑，双目也有些呆滞，看起来已经给完全丧失了理智。
“是啊是啊，赶紧抬走呗……多不吉利……”门口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病人。
徐川冷冷横过去一眼，把对方接下来的话用目光给塞了回去。
“你又是谁……？”一个医生回头皱了皱眉，“谁让你进来的？”
“我们是安宁的朋友。”徐川道，“听说了消息，第一时间赶过来的。”
“朋友……？”女人怔怔抬头，“你是朋友？”
“对，安宁的朋友，我们在学校是同事。”徐川点点头，“她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
“同事……你是徐川？”女人怔了怔，渐渐止住了泪水，“宁宁总跟我说起你……”
陆飒也愣了愣，抬头看看徐川，怎么话题转变的有点奇怪？
“她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徐川微微皱眉。
“心脏病突发！你怎么回事啊？”医生有点不乐意，“再耽误送到太平间会出事的！知道吗？看你这个年轻人还算有点理智，怎么也这样？”
“别听他说的！别听他说的！”女人忽然站了起来，一把把两个医生推到自己身后，上前拉住了徐川的双手，“宁宁是被别人害的！是被害的啊！她的身体一直都很好……怎么可能有心脏病！你别听他的！”
“你这疯子，胡说什么？”那个医生脸上彻底挂不住了，上前就要理论。
“你最好站在那里别动。”徐川冷冷道，这个医生的举动已经有点踩到他心中的那根线了，自己现在的情绪并不怎么好，不介意收拾几个跳来跳去的杂鱼。
“你！”医生脸色涨红，但没敢再说话。
“阿姨先别急。”徐川轻轻拍了拍女人的肩膀，把她的手交给陆飒，自己则走到了安宁的遗体前。
“你这个人”另一个医生脸色变了变，刚要开口，但被徐川的眼神瞪了回去。
两个医生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朝另一人使了个眼色，最早开口的那个医生拿出手机，几步挤出人群走了出去，似乎是要打电话给谁。
第五百二十一章 救治
徐川缓缓伸出手，按在了安宁白皙纤弱的侧颈上。
空气似乎凝固了。
过了一会儿，他回过头，面对房间内仅剩的那个医生：“你们这家医院，是谁在管？”
“这……这关你什么事？”
“的确不关我什么事。”徐川冷冷道，“但安宁还有一点微弱的脉搏，这点，总关我的事了吧？”
陆飒一直在安慰着的那个女人突然抬头，脸色僵住：“宁宁还活着……？”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医生怔了怔，脸色一变，“你可不要胡说八道，我们可是权威！”
“权威？”徐川看一眼一旁的医疗器械，“敢换个病房，换套器械再检查一遍么？”
“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正在这时，刚才离开这里的那个医生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保安，“我们是医生，连我们的判断都不信，我看你也疯了！”
刚才看这个青年人高马大，看起来实在不像什么好欺负的主，于是这家伙连忙搬了救兵过来，好在赶上了，如果让他再在这里多说几句，谁知道能节外生枝生出什么事来……?
“我的耐心不多。”徐川淡淡道，“安宁现在还活着，但离死也不远。你们是救还是不救，给我一个准话。”
他刚才的确摸到了安宁的脉搏，那脉搏极其微弱。徐川是知道那种可以导致心脏病突发症状的药物的，这种东西他以前也用过，当然知道它的效果。本来他以为自己已经来晚了，医院不可能察觉不
“死……死人还救个屁！”病床前的医生看见保安来了，心里也有了底。
“三。”徐川微微眯眼。
“看什么看！都出去！”保安和带他们来的那个医生面面相觑了片刻，挥手赶人，把门关好。
“二。”他把手伸到腰后，握上了枪柄，“我不信你们会连这么基本的诊断都能出错，别的出错也就算了，但一个人是死是活你们都分不清楚，那也没做下去的必要了。”
“宁宁真的还活着……？……真的？”那个女人左右看看，早已忘了观察现在的情况。
“一。”徐川的声音冷了下来。
“赶走他！”医生额上的冷汗已经滴了下来，这个年轻人的气势太强，刚进来的时候不显山不露水，看起来像个普通人似的。但现在，他身上爆发出来的那种生杀予夺的气势……前所未见。
保安左右看看，一拥而上，三五个人挥着橡胶警棍就冲了上来，在他们看来，这个高大的青年就算再厉害，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总不会变，何况他们手中还有武器。
“你们弄错了两点。”徐川闪身躲过一棍，一拳既快且准，径直砸在了离他最近那个保安的面门上。对方只觉鼻子一阵发酸，瞬间分不清东南西北，鼻血横流，仰天倒地。
“第一。”徐川提膝猛撞，狠狠顶在了另一个保安的胃部，“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虽然正确，但如果双拳够硬，就不能成立。”
“第二。”他打倒最后一个，拍了拍身上稍有些皱褶的西装，拔出手枪，对准了那两个医生的方向，“武器不光是你们才有。”
陆飒一直站在徐川身边，她意料之中的情况并没出现。这两个医生看到枪的第一瞬间并没吓得屁滚尿流。
“你们还有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徐川冷冷道，“我去找别的医生，或者你们帮我省去这个步骤。”
“你到底是什么人？”其中一个个子高一些的此刻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他之前一直以为这个人顶多能打一点，但现在……连手枪这种在华夏严格管制的东西都出现了。
“我不会再给你们三秒。”徐川微微眯眼，抬手打开保险，“救她，或者我另寻高明。”
两个医生脸色难看，没再说话，开始在徐川的枪口下收拾手头的医疗器械。
“你这么做，知道是什么后果么？”其中一个医生在仪器上操作片刻，果然，没过多久，仪器上渐渐开始出现象征着心跳频率的曲线。虽然非常微弱，但的确存在。
“宁宁真的还活着……”女人瞪大双眼，双手紧紧捂着嘴巴。
“我不知道我的后果会是什么，但知道如果你们不这么做，你们的后果。”徐川淡淡道，“她的症状是什么？”
“说了你也听不懂。”矮个子咬牙切齿，这个事情没有做好，谁知道他们会受到什么样的遭遇……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听不懂？”徐川笑着转过头，“陆飒，带阿姨先回家，先不要留在这里。”
陆飒看了看徐川，点头：“你在这里多小心。”
“这个拿着。”徐川把手枪递给她。
“那你……”
“去吧。”徐川揉揉少女的脑袋，“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我调查清楚就会回去。”
“嗯。”陆飒点点头，扶着安宁的母亲离开了病房，她心里也清楚，现在自己留在这里意义不大，徐川一个人在这里就足够了。
“接下来，我问一句，你们答一句。”徐川拉了张椅子在旁边坐下，看着里里外外忙碌的两个医生。
这一忙直接忙到了第二天早晨，等到安宁的情况差不多稳定下来，徐川才把那两个人放走，在之前留下了他们的电话号码。
现在的情报系统，只要有电话号码的提供就能查出很多东西。这两个人自以为逃出生天，其实，他们不过是徐川放出去的鱼饵而已。
他看着心率渐渐稳定下来的安宁，伸手握了握她的小手，拿出手机拨通陆飒的电话：“你那边怎么样了？”
“还好，把阿姨送回家我就回总部了。”
“查到了什么？”徐川问。
“这家医院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那两个医生。”
“我刚准备把他们的号码给你调查一下。”徐川点头，“结果怎么样？”
“他们的身份和信息都是假的，但已经在三院工作了四年。”陆飒道，“在之前，他们的履历都是伪造的，根本经不起推敲的那种。我试着比对了一下照片，发现了他们其他的四个掩护身份……说实在的，他们在身份上作假的手段相当拙劣……连证件照都不换一下的。”
第五百二十二章 醒来
“他们的其他掩护身份中，有一个共同点。”陆飒道，“他们都有一个掩护身份在方律手下工作，所以这次的事件性质已经可以判断了，是灭口。安宁一定知道了什么，方律不想让她说出来，于是派出了这两个手下。恰好他们在距离安宁最近的三院工作。”
“看起来方律的势力在郑海市真的不小，之前倒低估了这个隐形富豪。”徐川微微皱眉，“他暗地里的势力，恐怕比起陈光辉也要强出两筹。”
“对，他很可能在每个关键机构都安插了自己的手下。看起来他在郑海市发展这么些年，并不是什么都没做。”陆飒道，“还有，之前在万客银座23层的分析结果也出来了一部分，里面并没有很多关于他的公司情况的资料。”
“都是什么？”徐川微微眯眼，大概猜到了你面的内容。
“23层不是他的公司分部，也不是什么休息处和住户，里面存放着的，都是他的那些手下的掩护身份。还有几个专用的打印机，大概是用来制作各种证件用的。”
“这已经违法了。”徐川道，“但这不是我们要找的东西。”
“就算我们想检举也不行，他们那边的防盗措施非常厉害，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牵动一点，其他的数据之类就会自行销毁。”陆飒顿了顿，“这是个相当大的暗网，在其中牵扯到的至少有上百人，他们都在各个机构工作，有正常的生活和身份，但都听命于同一个人。”
“方律。”徐川点头，“刚才那两个医生，大概也在这个数据库里吧？”
“当然，那两个人算是老资历的了，掩护身份一个人有七个，另一个有六个。我现在开始追踪他们，安宁的情况怎么样？”
徐川看了看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安宁：“还没苏醒，不过情况已经大概稳定下来了，他们使用的是一种毒素，剂量哪怕再大0.01毫克，这丫头估计都得完蛋。”
“为什么他们不加那0.01？”
“如果加了，那么症状就不会是普通的心脏病突发，而会被检测出中毒。他们选了一个最合适的点，既能致死，又不会被查出毒素来。”徐川道，“所以安宁还能剩下一口气。”
昨晚的情况其实万分危急，徐川之前并没想到死亡通知书是假的，更没想到会是医院里的医生搞出这种幺蛾子。如果他早就知道，那一开始就不会先去安宁的家里，而会直奔医院。
还好最终还是赶上了。当时医院里能处理这种情况的医生恐怕已经下班，剩下的，大概只有当时病房里那两个人。当时安宁的情况耽搁不起，只要再晚上两三个小时，到时候恐怕神仙都难救。
“我开始追踪，如果追踪到了，我们怎么办？”
“现在的问题是怀疑方律有叛国罪，这也是我们目前的首要目标。”徐川淡淡道，“如果他没有这方面的嫌疑，其他的事情不属于我们的职责范围，但这不代表我们管不着。”
“明白了，有情况会再通知你。”
“我暂时在这里守着，方律恐怕不会那么甘心把这件事就这么放过去。”徐川点点头，挂了电话。
他握着床上那个女孩的小手，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这种毒素，同时也用过。
这种毒素提取自一种罕见的蜘蛛，只要一克就能毒死上百个人，而且如果用量得当，就可以伪造出正常死亡的情况。
但这种毒素要用好，就必须有非常严格的度量把控。只有那些各国精英的特工部门才用得好这种东西。
以方律的财力，拿到这种东西也不是不可能。但他在使用方面显然并不是很专业，用毒这件事并不单是怎么下毒，下多少毒下什么毒那么简单，下毒的时间，对方的反应时间之类，都是非常关键的要素。
让安宁可以及时被人发现状况送到医院，这点就是刺客没做好的事情。虽然医院里也有内应，但毕竟凭空增加了很多不确定性。更多的，为徐川赢得了时间，死亡通知书的下达也操之过急。
总而言之，方律虽然做事谨慎，势力也够大，但他毕竟还是太年轻了，在这些事上的经验，和徐川这种专业人士差了太远。
如果换个人来，恐怕安宁今天就算还剩一口气也没法活得下去。
至于具体的事情，恐怕得等到安宁苏醒之后才能告诉自己了。
时间眨眼就是两天过去，郑子萱也不断传来信息，她在盘龙山脉那边的进展有限，毕竟陈俊国失踪太久，即便有这么一张照片，也只能把目标锁定在盘龙山脉周围而已。
徐川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这两天并没再有其他杀手过来灭口，这点倒有点出乎他的预料。
放弃灭口的原因无非是被灭口的目标已经失去了价值。但安宁知道的信息如果没有价值的话，那一开始就根本没必要大费周折。
用这种罕见毒素作为刺杀工具可以理解为方律是个谨慎的人，他不希望自己和任何不干净的事情有联系，而这种可以被判断为意外死亡的毒素无疑会是他这种人的首选。
那么解释就只有一个了，安宁知道的信息现在已经没了用处。
徐川微微皱眉，信息是有时效性的，是什么信息会在两天内失去时效性？难道，和方律去永致市要做的事情有关？
忽然，他手中握着的那只小手微微一颤，似乎指尖动了一下。
徐川起身，看了看一旁的仪器，各种生命指标一切正常，的确是苏醒的征兆。
过了片刻，安宁缓缓睁开眼，嗓音虚弱无比：“这……这是哪儿？”
“医院。”徐川拿起一边的玻璃杯，给安宁倒了一杯温水。
“徐川……我……”安宁看到徐川的时候，眼眶顿时红了。
徐川摇摇头：“先别说话，你刚醒，把水喝了。”
安宁把一杯水慢慢喝完，看着青年把杯子拿走，又倒上一杯，轻声道：“我没死么……”
“没有，但是快了。”徐川道，“等你恢复得差不多了，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第五百二十三章 供词
“没关系。”她轻轻抓着床单，“我没问题……”
徐川看了她片刻，缓缓开口：“你是怎么中毒的？”
“中毒？”
“就这么说吧。”徐川道，“你其实并不是心脏病突发，而是中了一种微量毒素，这种毒素可以把人的死亡伪造成心脏病突发，但过程会持续几个小时。因为这个关系，现在用它的人已经不多了，毕竟在杀人这点上，很少有人有足够的耐心。”
“我被下毒了？”安宁的神色一变，小脸顿时更苍白了几分。
徐川有点郁闷，点点头。这种根本没道理牵扯进这些阴暗面的女孩，怎么会偏偏就被扯了进来？
“我那天……今天几号？”
“你昏迷了两天。”徐川道。
“两天前，我回家之后，好像喝了一杯水，别的没什么了啊？”
“就是那杯水的问题。”徐川点点头，“当时你母亲在家么？”
“在的，当时她在睡午觉，妈妈有睡午觉的习惯。”
徐川点点头：“你知道是谁想杀你么？”
提起杀这个字的时候，安宁情不自禁地往后缩了缩，看起来是真的害怕。
“方律……”她想了很久，低声道。
徐川没再说话，只坐在床边，静静望着安宁。
“我之前骗了你，我在遇见你之前，其实就和方律见过了。”
“嗯。”徐川点点头，并没表达自己的看法。
“他不知道通过什么办法查到了我和爸爸之间的关系，想通过我来吞并什么……这方面我不太懂，所以也就没记住。”安宁手掌轻抓着被单，低着头慢慢说，“他威胁我，不让我把这些事告诉爸爸，爸爸后来联系到我，就有了要我嫁给他这件事。”
“所以说并不是陈光辉先找到的方律，而是方律先找到的陈光辉。”
“对，但是爸爸并不知道这些。至于爸爸为什么要这么快同意这件事，就不是我知道的了……”
徐川点点头，这问题再简单不过，陈光辉当时正和闫王较劲，当然迫切需要盟友，送上门来的年轻富豪，无疑是他的首选。
“至于舞会，那真的是因为我一个人很害怕。他们之间的事，非要牵扯上我，方律还威胁要杀死我的家人……我又不能不去，但我如果事先知道会这么危险的话，真的就不会邀请你了。”
“我知道。”徐川点点头，“还有后来的么？方律为什么要杀你？”
“因为我知道了他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安宁咬了咬下唇，“爸爸是他杀的。”
“为什么？”
“因为爸爸好像掌握了他的什么东西，在舞会开始之前要中止和他之间的交易，我当时经过那里，听到了他们的一点点对话。”
徐川微微眯眼，这下，似乎说的通了。
“对，爸爸说他虽然不择手段，但是不会和卖国的人合作。”安宁道，“我只听到了这么一句就被发现了，爸爸骂了我一顿，把我从那里赶走，之后我就去楼下去接你和朵朵，再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看来陈光晖知道了什么。”徐川点头起身，“你在这里好好养病。”
“你去哪儿？”
“我去查查陈光晖的东西，顺便看看他到底知道了什么。”徐川道，“你在这里的安全应该不必再担心了，这两天没有其他的杀手，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有。这件事过后，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不要再被这些事牵扯进去。”
“方律……会放过我么？”
“如果你说的全是实话，方律自由不了多久了。”徐川朝安宁笑笑，转身离开了病房。
方律在昨天晚上就已经回到了郑海市，但出乎意料的，这家伙并没联系自己，按理说，无论是在万客银座那里，还是来医院这边，方律都没道理不知道。
他是心虚，还是其他？
徐川坐进车里揉了揉太阳穴，他两天没睡觉了，这会儿虽然不困，但也说不上有多精神。
“方律那边的事有新进展么？”徐川拿起电话打给陆飒。
“有一点，但是跟没有差不多。”陆飒道，“他昨天晚上回来之后就没有过任何动静，电话只打了四五个，大都是关于工作。总而言之，这家伙看起来高枕无忧。”
“关于他送去永致市的那批芯片，有眉目了么？”
“没有，这恐怕得问问金岳安保公司，但是他们恐怕也不会说，这是最基本的信誉问题，如果随便就透露客户的信息，还是关于货物的重要信息，他们也不用再做下去了。怎么问这个？”
“我觉得他送过去的那批东西有问题。”徐川道，“他一开始打算让我们去运送，对吧？”
“对。”
“不对，还有些事情没有眉目。”徐川连日没休息，思维稍微有些迟钝，他叹口气，“总之，接下来盯紧他，我去一趟警局，查一下陈光晖。”
“查陈光晖？他不是已经……”
“他可能已经知道了什么。”徐川道，“安宁醒了，她在之前听到过陈光晖和方律之间的交谈，其中陈光晖说过方律是个卖国的人，如果没什么把握，他不会这么说。”
“没想到这家伙还有点爱国情怀……”
“嗯。”徐川点点头，“方律那边没有再向安宁派出杀手，这可以说明一点，安宁掌握的线索已经过了时效性，他很可能已经把相关证据在当天处理完毕。”
“当天处理完毕……你是说他运过去的芯片？”
“我怀疑是这样，因为时间上吻合。”徐川道，“安宁的消息如果在他们抵达永致市之后失效，那么他们去永致市，一定是做了一些什么事的。”
“我觉得不是这样。”陆飒想了想，“我觉得有种可能，方律在之前已经依稀知道了我们的存在，也觉得我们在调查他。所以才找我们去运送那批所谓的芯片，借此转移我们的视线。”
“有可能。”徐川点点头，“不管怎么说，我先去一趟警局，在那里可能可以找到陈光晖的私人物品之类。”
不管方律在永致市，或者在郑海市做了些什么，现在他们大概已经找不到任何东西了。如果要查，就要从陈光晖那里查起。
第五百二十四章 掩护
“对了。”徐川刚打算挂电话，陆飒道，“你去警局之前来一趟总部，子言有东西给你，之前一直有点忙，差点忘了这回事了。”
“子言？”徐川点点头，“好，我过去一趟。”
开车回到总部的路上，徐川把油加满，顺便给自己买了罐咖啡。这东西虽然对提神的用处并没想象中那么大，不过聊胜于无。
把车停到总部的车库，徐川走向装备部。装备部的位置在一个新建的仓库。比外勤部那个仓库要小一号。
现在由于外勤部那里的训练还没结束，所以这个偌大的仓库也只有郑子言一个人。
“你来了？”她看到徐川，微微一笑，“看你忙，所以跟陆飒说了一声，让你忙完了过来一趟。”
“其实也没多忙。”徐川摇摇头，笑笑，“听她说，是给我准备了什么东西？”
“嗯，装备部嘛。”郑子言朝他笑笑，“跟我来。”
徐川跟着郑子言穿过外面堆放着的那些装备箱，到了仓库后面，这个地方是被划分开来的，里面放着类似复印机打印机之类的东西，还有几台电脑，看起来像个大型的高配复印店。
“这里是又改造的么？”
“是啊。”郑子言伸手稍稍整了整自己的头发，她曾经的齐肩短发这时已经长了许多，渐渐快到腰间。
“做什么用的？”徐川看了看一旁的机器，大概猜到了这里的用途。扫尾人可不会开什么文印店。
“当然是……”郑子言小跑到电脑旁边，拿起一个档案袋，“当当~”
徐川失笑，把牛皮纸的档案袋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套证件，上面用的都是他的照片。
他微微一怔：“你们也开始做这行了？”
“也？”郑子言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哦，没事。”徐川笑笑，“会派上很大用场的。”
万客银座的23层，也有类似的掩护身份作坊……只不过那里是非法的，而扫尾人总部的这种行动就不同了。
“虽然能派上很大用场，但我们用这些东西，应该不会不合法吧？”郑子言吐吐舌头。
“当然不会，中心情报局知道么？”徐川笑了笑，“我们和坚合国的他们类似，这种事情只要和许龙说一声就可以了。我们用不着偷偷摸摸。”
“明白了，目前只给你准备了一套。”郑子言又拿起几个牛皮纸袋，“这些都是不一样的身份，你不要弄混。”
“好。”徐川点点头，把那几个牛皮纸袋拿起来。
“除了这些，还应该准备一些制服之类。”郑子言道，“但那些东西我就没有了，就算想准备也不确定你的尺码。所以暂时要你自己操心了。”
“明白。”徐川点头，“我先过去了，如果有其他需要的，随时告诉我或者许佳凝都行。”
“好。”郑子言点头笑笑，“有件事倒的确需要。”
“什么？”
“尺码啊，所有人的尺码。”郑子言道，“既然有掩护身份这一说，当然要提前把所有人的尺码都收集好，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好，我会和许佳凝说一声，下次直接找她就行，毕竟我现在只是个负责行动的。干的不错。”徐川笑了笑，“正好我要去一趟警局，的确帮大忙了。”
“什么时候让我也出一趟任务才好，每天在这里蛮无聊的。”郑子言摇摇头，“子萱那边的进展怎么样？”
“顺利，但也不顺利。”徐川想了想，“找到了陈俊国拍摄照片的地方，但还没找到他这些年的落脚点，很可能一直在换，他这种天才的反侦查意识不可能不强，没那么容易就能找到的。”
离开装备部，徐川跟许佳凝说了一下统计尺码这件事就离开了总部。
他得去趟警局，调查一下关于陈光晖的事情。
之前杨晴在这里工作过，所以徐川也来过这里，开车过来轻车熟路。
他把自己警察身份的那个档案袋拿出来，从里面倒出警徽，把证件看两遍，放进西装内袋里。
他走进接待处，把警徽拿出来：“能去档案部查点东西么？”
“档案部？”接待处的警员起身看了看徐川，“这边，找老李就行。”
“多谢。”徐川把警徽挂回腰带上。
徐川去档案部调出了陈光晖的资料和卷宗，由于他当时是被判定为谋杀的，这个案子还在被跟进。徐川大概看了看，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这个案子现在是谁在负责？”徐川把档案合起来，递给旁边的那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大叔。
“重案组呗，这个案子可不小，郑海首富在那种地方吃枪子。”老李摇摇头，把手里的档案放回保险柜里锁好，“现在几乎快把整个郑海市给翻过来了，还是没线索。”
徐川点点头：“重案几组？我去拜访一下，我怀疑这个案子的凶手和我负责的案子有关联。”
“关联？”老李看看徐川，点头，神色凝重了不少，“如果还是连环案，那这事就更大了……这样，他们现在还在花园酒店那边，你直接过去就能碰见。重案一组，负责人叫林元，挺帅一小伙，你去了就能认出来。”
“多谢。”徐川点头。
“客气，为人民服务嘛。”老警察笑了笑。
徐川离开警局，直奔郑海花园酒店，郑海花园酒店虽然在之前并未受到太大影响，但至少案发范围内是绝对要封闭的，看来现在仍旧在调查。正好，由于陈光晖和他之间的关系不大，所以离开那里之后徐川还没回去看过。
这次顺便好好看看，凶手是怎么在那种情况下枪杀陈光晖的。
到了郑海花园酒店，徐川在上电梯的时候差点被警员拦住，亮了警徽才进去。
直上顶层，这里到处都摆放着标记证物和关键点的牌子，看起来当晚的确一片狼藉，以至于很难判断到底是谁造成的某种痕迹，脚印指纹虽然有，但多到数不胜数的话，那还不如没有的好。
【本文中提到的中心情报局之类并非笔误，而是避免河蟹。包括亮警徽之类的，流程也非正规。重在讲故事，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老徐都做了回避，大家意会就好~】
第五百二十五章 林元
警员们戴着手套正在忙里忙外，这么多的无关线索，想要全部清理出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徐川抬头，一眼就看到了在之前，自己把一个在场保安击倒的那个地方，就是在那里，他换上了保安的白西装，带着闫朵和安宁离开了会议厅。
现在那里当然已经没再躺着什么人了，这里显得一片萧条，地上散落着很多遗落物件，有的是烟头有的是玻璃碎片，也亏郑海花园酒店是五星级，安全程度过硬，不然这么多掉在地上的烟头，难保哪支不会引起火灾。
在那里蹲着一个男人，从背后看不清容貌。
徐川缓步穿过勘察现场的警员，朝那个蹲在地上的人影走近。
“这里有点问题……”那个人缓缓开口，似乎自言自语，他拿出随身的相机在地上照了一张，“有拖拽痕迹，一个人在这里把另一个人放倒，然后拖到了……”
他抬头看向拖拽的方向，那是卫生间，徐川正是在那里换的衣服。除了卫生间的门，他还看到了一道站在他身边的高大身影。
“你是……？”青年微微皱眉，站起身子。
“徐原，过来协助的。”徐川把警徽拿出来，朝对方笑了笑，“林元是吧？咱们名字听起来有点像。”
“是有点像。”林元点点头，老李说的没错，的确是挺帅一小伙，眉清目秀中不乏阳刚之气，一双眸子透着智慧的光。
他点点头：“这边说。”
徐川跟他在一套桌椅边坐下，这桌上还放着水晶烟灰缸，当天的舞会过后，还没有收拾这里就被完全封锁，早已一片狼藉。
林元给徐川递了支香烟：“你是哪边来的？”
徐川把西装内袋里的证件拿出来递给对方：“我怀疑这个案子的凶手和我负责的案子有点关系。”
林元看了一眼证件，忽然摇头笑笑：“嗬，没想到还能惊动警长级别的。”
“陈光晖不是什么小人物，再说，都是破案的，哪有什么惊动不惊动这一说。”徐川摇头笑笑，“你这边掌握了什么情况了？”
“有点奇怪，是这样。”林元吐出一口烟，“我当时没在场，当事人的人数虽然多，但他们都缄口不言。”
“缄口不言？”徐川微微皱眉，这可有点反常。在场的大都可都是社会名流，买通他们的难度还是相当高的，“一句都不说？”
“说当然说。”林元道，“但他们的说辞全部都一样，一概不知，只知道停电这么回事。”
“奇怪。”徐川点头，这也能解释不擅长说谎的安宁为什么能糊弄过去了，因为每个人说的都是不知道，也不差她这一个。
“确实奇怪。”林元摇头，“这还是第一点，第二点，在断电之前，似乎有一段时间的信号真空期，我调查了通讯公司的记录，在整个舞会以混乱结束之前，整个会议厅，没有任何一个电话打进打出，也没有一条短信发进发出。”
“请继续。”
“所以我推断的情况是。”林元用手指把烟头掐灭，放进烟灰缸，“一开始是信号中断，但当时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紧接着，电源被切断，整个会议厅陷入混乱。”
“不瞒你说，我当时在场。”
“你在场？”林元怔了怔，“当时的情况是这样么？”
“是。”徐川点点头，“我先发现了手机没信号，觉得有点不对，但没再多想。紧接着，断电，现场一片混乱，我也是趁着混乱离开这里的，并没有仔细调查。”
“你该仔细调查一下的。”林元看向徐川的目光中少了些敬意，在这种混乱情况当先逃走的警察，可不是他会喜欢的类型。
徐川的目光何等敏锐，他当即捕获到了对方的目光，对这个组长的印象更好了几分。
他摇摇头：“当时我身边带着两个没有反抗能力的朋友，我护送他们离开已经是极限了。”
“原来这样。”林元恍然，“刚才有点失敬，对不住。”
“没关系。”徐川摇摇头，笑笑，“我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但还有一点，陈光晖在当晚似乎派出了私人武装，把整个会议厅给包围了起来，你知道这件事么？”
他之前在卷宗里面并没看到关于这些的事情，他不确定这个人知道多少。
“真的有？这下就有意思了。”林元若有所思，“虽然没有任何证据，当晚的监控录像也都‘恰好’被酒店工作人员给全部删除了，但我之前在天台找到过一粒弹壳。其实咱们也都知道，陈光晖这种人，想弄来几支枪并不算什么难题，甚至让它们合法起来的问题也不大。”
“天台？”徐川微微一怔，那八成是他开的枪……
“对，除了天台，还有走廊。”林元拍拍徐川的肩，“你跟我来。”
过了一会儿，林元指指地面：“这里就是发生过枪击的地方，有意思的是，在舞会以混乱收场之后，显然有一批人把现场快速打扫了一遍，在警方赶到之前就跑得无影无踪。但这种打扫显然会有遗漏，所以被我找到了两个弹壳。”
“陈光晖在哪里中枪？”徐川看着地上被林元指出的那个开火点，若有所思，这并不是他开过枪的地方，难道在之后，还有其他人在这里起过冲突？
想要调查陈光晖到底知道什么，那就要从他的死往前查，一路查到关键的，他想要的那个点上。
“舞池中央。”
“舞池中央？”徐川忽然抬头，“我刚去市局看过报告，报告里提到的，似乎是在他的座位上中枪。”
“的确，报告也是我写的。但在刚才，我发现了一点拖拽痕迹，和之前在卫生间旁边的很像。”林元道，“所以我改了一下判断，陈光晖很可能是在舞池中间中枪，随后被人拖拽到椅子上，保持着坐好的姿势。直到混乱结束，才有人发现他的异常。”
“这可是两个概念。”徐川在舞池中间走了几步，“如果他在座椅上中枪，代表凶手很可能是有目的性的刺杀，但如果在舞池中间，就又多了很多随机性。”
“对，这也是我没想明白的问题。”林元点头，“当时混乱的过程中，舞池中间的人是最多的，凶手想要找到某个特定的人可是非常难的一件事。”
第五百二十六章 地下
“监控也被切断了。”徐川看着地上那道若有若无的拖拽痕迹，“陈光晖安排那么多私人武装包围整个会议厅，但却没保护好自己，这也够讽刺的。”
“没人能想得到有人会在这里下手。”林元摇摇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刚才说你也有个案子可能跟这个凶手有关？”
“嗯。”
“看来这家伙还是个连环杀手么？”
“连环杀手不一定，我调查的对象罪名是叛国罪。”徐川缓缓道，“陈光晖可能知道了什么，对方才会在这种情况下手。这个舞厅无论如何都不是什么理想的刺杀地点，耳目太多。但他仍旧这么做了。”
“有道理。”林元微微一怔，叛国罪，这可不是什么小罪名，至少轮不到他来调查，这已经涉及到国家高度了。
“着急灭口，这意味着陈光晖一定知道了凶手的什么东西，而这是绝对不能泄露出去的。”
“这么一说的话，倒能说的通了。”林元想了片刻，“我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陈光晖也许有凶手的什么把柄。但普通的把柄没法把凶手逼到这个地步，如果是叛国罪的话……”
正如徐川所说，把这个国际会议厅当作刺杀场所是绝对不明智的。首先，陈光晖早就在这里安排下了私人武装，同时这还是郑海市安保规格最高的酒店。
任何一个神志清醒的杀手都不会想在这里执行任务。但那个杀手的确就这么做了，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陈光晖那晚非死不可。可能原计划还会加上一个安宁，但安宁后来被徐川救走了，徐川的出现，一定是对方没计算到的。
“我等会再去陈光晖的家再看看。”林元起身，“这个破会议厅有用的线索几乎没有，这周我已经来这里三趟了。剩下的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徐川点点头，“之前你去调查过陈光晖的住宅么？”
“当然去过，但不知道怎么搞的，搜查令下不来，怎么说也不让进，也没办法。”
“那今天？”
“今天再去碰碰运气，那里肯定有些有点有用的东西。”林元摇头，“这件事处处透着怪异，作为死者亲属毫不配合警方调查，这种事我也是第一次见。”
“我先走一步，这是我的名片。”徐川从西装内袋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林元。
从郑海花园酒店离开之后，他坐上车，给闫王打了个电话。如果说除了警方谁最知道陈光晖的老底，那就是闫王了。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通。
“徐川？”
“是我。”徐川点点头，“我想问点消息。”
“什么消息？”
“关于陈光晖的。”徐川看了看车窗外，不远处有几辆警车刚刚驶离，应该是林元一行人。
“陈光晖……？他死都死了。”闫王想了想，“你想查什么？”
“你对他的了解有多少？我在查另一个人，追到了陈光晖身上。他似乎有一些别人的把柄，我想知道这把柄是什么。”
“把柄……”闫王笑了，“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你要不要听？”
“当然。”徐川点头。
“陈光晖是做小本生意起家的，大概十年前在郑海市站稳了首富的名号。他和慈善基金之间的那点破事我就不再多说，他做的很干净，就算查也查不出个头来，有的是愿意替他顶包的……现在他人死了当然两说。”闫王道，“这是他最重要的一条洗钱手段，至于其他大大小小的地下产业，都得从这里洗进洗出。”
“我想知道的不是他的把柄，而是他在死之前知道的东西。”徐川道，“这种商人都有自己的情报网，他的情报系统是怎么运作的？”
“他的死和知道什么有关？”
“这点，你也不知道好些。”徐川笑了笑，“知道的越少越安全，不是什么小事情。”
“明白了，他的情报全部从一个线人手中获得。”
“只有一个？”徐川微微皱眉。
“嗯，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他的所有情报都从同一个人手里获得，这个人在地下世界也有点名气，叫罗明。”
“罗明。”徐川点点头，“我知道了，我去会会他。”
“这家伙的脾气有点古怪，你如果去的话要当心点。他住在郑海贫民窟的一间小平房里，生面孔去恐怕不行。”闫王道，“我跟他算有一面之缘，回头我带你去。”
“麻烦你了。”徐川点点头，“大概什么时候？”
对于这种地下世界的人来说，只有地下世界的人才了解。而闫王正是郑海市地下世界的龙头。
“这算什么麻烦，多亏你，我现在日子舒服着呢。”闫王笑笑，“明晚，我这会没在郑海，明天才回去。”
“我等你。”
挂了电话，徐川抬头再次看了看高耸入云的郑海花园酒店大楼。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方律，但徐川还不能那么快下手抓他，这家伙虽然已经有很多证据攥在自己手里，但徐川想调查的，是他的叛国罪，而这个罪名现在看起来毫无依据，和方律八竿子打不着，方律现在顶多算个会玩弄一点灰色手段的商人，离叛国远了去了。
陈光晖到底掌握了什么？这才是徐川关注的问题，而陈光晖知道什么，闫王口中的那个人显然很有发言权。
“贫民窟……”徐川摇头笑笑，发动了车子，那个地方他是去过的。
上一次去郑海市的贫民窟，还是刚刚回到都市的时候，和hkr和许亭三面交锋。当时自己还受了不轻的肩伤和腿伤。
一晃眼，这么久都过去了。
他深吸口气，摇摇头，驱车朝扫尾人总部驶去。
一开始回到都市，是为了找到并照顾陆子扬的妹妹陆飒，而现在随着时间推移，自己的目标也随之变化了很多。
阻止金伦加组织的阴谋，这种事情在之前徐川不知做过多少次，但只有这一次，他和陆子扬站在了对立面。而这一切都即将结束，徐川似乎能看到结局就在远方，但他看不清是谁胜谁负。
第五百二十七章 风铃
他们到现在为止各占胜场，金伦加掌握了潜力激发系统的最初草图资料。而徐川他们得到的是最初设计者陈俊国的情报。在这方面虽然金伦加的进度领先，一早就开始了关于潜力激发系统的研发，但陈俊国的价值显然比草图要高很多。
总之，他们之间的最终决战，全部围绕着潜力激发系统展开，谁能先把这个东西造出来，就能占得先机。在那之前，他们谁都不敢妄动。不说别的，徐川他们现在根本不知道金伦加的具体位置，而金伦加也绝对拿扫尾人没办法。
在之前他们也许可以通过各方面的动作压制住扫尾人，但现在的扫尾人今非昔比，虽然比不上旧扫尾人那么强力，但至少在华夏境内，在郑海市，他们是不怕任何势力的。在这里他们有完善的情报网，和绝对靠得住的同伴。
他们双方显然都达成了某种共识，都没有再产生什么争端，但徐川知道，所有人都知道，等到任何一方把潜力激发系统先一步做出来，那么迎接另一方的就会是毁灭性的打击。到了那时，任何桎梏都会被打破。
而且扫尾人还有另一项优势，金伦加不知道他们也掌握了关于潜力激发系统的情报，并准备着手重建它。
不管怎么说，在盘龙山脉那边的调查必须要加快了。徐川手掌搭在方向盘上，微微眯眼。明天去见那个罗明一面，看看能不能知道什么东西。如果闫王说的不错，不出意外的话，这个人一定会知道关于方律的事情。
第二天，傍晚。
徐川在贫民窟入口见到了闫王，他身边跟着之前见过的那个阿飞。
他推门下车，把车门锁好。
“来了？”闫王从大衣口袋里拿出烟盒，叼上一支。
“来了。”徐川看了看下面的贫民窟，“这里按理说该被开发了才对，开发商怎么会放过这种地方？”
“这你就不太明白了。”闫王笑笑，“咱们先下去，走着说。”
三人一行缓缓走进贫民窟，这里和上次徐川来的时候差不多，仍旧是那副样子。
闫王把抽完的烟顺手抛进垃圾桶，朝徐川道：“世界上有光明就会有黑暗，这种地方就是世界的黑暗面。”
“嗯。”徐川点头。
“经济发展突飞猛进，贫富差异过大，产生这种地方也算正常。在坚合国，贫民窟可比我们这里多得多。”闫王摇头，“这里当然是开发的好地方，但人总要过日子，把这里给开发了，这些人住哪儿？”
“会破坏社会安定。”徐川笑笑，“明白了。”
“是啊，无家可归，吃不起饭的人会干嘛？”闫王自问自答，“犯罪。有人觉得给他们每人一笔钱就行了，但给了他们，别人你给不给？这是没办法的事。”
“林明在哪住？”徐川问，“他这种能和陈光晖搭上线的，干嘛住在这里？”
“这就连我也不懂。这家伙有个绰号叫风铃，挣的钱估计下辈子也花不完，但就是住在这里不走。”闫王摇摇头，“谁知道这家伙有什么怪癖？”
“他以提供情报为生？”
“差不多，他算个中立派，在灰色地带里面生存。各方面势力都或多或少和他有点情报交易，没人知道他的情报从哪来，也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说了这么多话还能安然无恙。”闫王轻哼一声，“郑海市里，我惹不起的人不多。”
“这个风铃就能算一个？”
“你也能算一个。”闫王哈哈一笑，“前面就是，等会不要说话，这家伙脾气有点怪。”
“行。”徐川点头，在这种事上，他还是听业内专家的好一些。
闫王带着阿飞和徐川走过一个转角，在一个破平房前站定。
现在已经是秋天，夜晚很冷，在门口的火盆中燃着一盆火炭。火炭旁坐着一个精瘦的男人在烤手。
在他的头顶上，挂着两串风铃，秋天的夜风缓缓吹过，风铃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碰撞声，在空气中慢慢消散。
精瘦男人抬眼看了闫王一会儿，打了个手势，示意可以进去。
“我带了两个朋友。”闫王道。
“只你一个能进去。”精瘦男人头也不抬。
闫王冷冷笑了一声，手掌伸进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小东西递了过去。
徐川微微眯眼，看清了那个递给精瘦男人的东西，那是一根雪茄大小的金条。
精瘦男人把金条在手上掂量掂量，摆了摆头，示意他们进去。
闫王带着徐川和阿飞走进这个小房间，这里亮着一盏黄旧的白炽灯，除了简陋到不能更简陋的生活用品，还有一道装了把手的楼梯朝下延伸。
三人一行缓缓下去，楼梯旁边也挂着几串风铃，但在这里显然是不会有什么风经过的。看起来这个林明，还真是很喜欢风铃这种东西。
等走到了底，碰到一扇铁门，这铁门已经生锈，看起来厚重无比，上面也并没什么通气孔或者观察口，只是一道铁门而已，连门把手都没有。
闫王伸手敲了敲，隐约可见上面有些铁锈随着闫王的动作剥落。这个铁门伫立在这里大概已有些年头了。
过了大概三五分钟，里面幽幽传出一道声音，听起来不似人声，是经过特殊处理过的电子音。这种声音在这种幽暗的环境下响起无疑有些悚人，但门口的三个人并不是普通角色，并没被这种诡异的气氛影响到。
“闫王？”
“闫王。”闫王淡淡道。
“你不是不信任我的情报么？走吧，不接待。”里面那道声音即便经过了后期处理，但仍旧能听出满满的不耐烦来。
“我的确只相信自己的情报网，但不可否认的是，有些东西也许只有你知道。”
风铃冷哼一声：“只有我知道？”
徐川在旁边摇头笑笑，看起来这个林明还真是个不好打交道的主。
“在那边笑的。”风铃忽然道，“你是扫尾人现在的头，怎么跟闫王这种人混在一起了？”
第五百二十八章 交易
自己的身份连闫王都不知道，怎么他……
徐川微微一怔，旋即摇头：“我是来问问题的，不是来回答问题的。”
“小气。”风铃哼哼一笑，话锋转向闫王，“你呢？你也是来问我问题的不成？”
“风铃，我知道你跟我有点不对路，但生意归生意，私人问题归私人问题。说到底，还是钱的事情。”
“哦，多少钱？”
“一百个。”闫王缓缓开口。
门后面的声音停住，幽深的通道里一下陷入了寂静。
“进来说。”门忽然哐当哐当响了几声，随后是刺耳的金属摩擦音。
门缝里透出几分光亮，随后轰然开了一个小缝。这种动静，恐怕在上面都听得清，这扇门保守估计，离锈死差不了多远了。
里面站着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人，说是中年人，其实看起来不过三十五六的模样。至于肤色苍白，大概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关系。
“能让闫王开一千万价码的情报，我倒有点兴趣了。”风铃望了望门外的三个人，淡淡道。
他的声音仍然沙哑刺耳，细看之下，他的锁骨上方，脖颈下面的位置装着一个类似项圈的东西。
徐川微微眯眼，他知道这种东西。看来这个风铃，也是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物。
他上次见这种东西还是在国外，那个地方连年战乱，一个年轻军官的喉咙被流弹击中，好在流弹剩下的动能不多，造成的伤害并不算很大，再加上他们离医院很近，送到战地医院临时抢救之下，竟然把他救了回来。
但后遗症当然是严重的，不管哪里中过枪，多少都会有些后遗症，何况脖颈要害？当然，徐川这种变态的自愈能力除外。
后遗症的影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那颗流弹虽然并未杀死年轻军官，但是把他的发生系统给破坏掉了。任何人在气管上被开出一个洞，恐怕说话都是个大问题。
这时就需要一种装置来辅助说话，通过残存声带的震动，用电流之类模拟出声音来。
而这个装置，就是此刻正套在风铃喉头的那个厚重项圈。徐川能确定，那下面不是刀口就是弹孔。
“坐。”风铃对于徐川的目光毫不在意，他指了指一旁的沙发，朝三人道。
铁门背后的情况不是徐川想象中的那种破烂地窖。
这里虽然并没多奢华，但放在这种贫民窟里，绝对称得上奢华二字。真皮沙发，玻璃桌子，还有个烧柴火的精致壁炉，地板也是木质的。
“你这里打理得不错，我如果有机会也来这里搞一个这样的住处。”闫王四下看了看，在沙发上坐下。
“打住，我可不敢和闫王做邻居，你来了，我就搬家。”风铃面不改色，在闫王对面坐下，“现在问吧，只要不是违反道上规矩的事情，我倒很有回答的兴趣。”
“能让我出这个数字，还来找你的，恐怕多少都得违反点规矩。”闫王摇头笑笑，并不在意对方对自己的戒备。真小人和伪君子，大多数人都会更喜欢真小人一点。至少真小人不会阳奉阴违，在背后捅刀子。
“送客。”风铃目光微微一冷，由于苍白略显阴柔的面孔上的神色并没丝毫波动。
“两千万。”闫王没挪窝，静静地看着对方。
“就算你是真阎王，也没有在我这里赖着不走的道理。”风铃也静静地看着闫王，两人面对面坐着，在一旁坐着的徐川甚至能幻想出他们两人目光之中碰撞出的火花。
“五千万。”闫王不理对方的话。
“他妈的，什么问题？”风铃摇摇头，骂了一句，“我虽然不喜欢你，但你这甩钱的气势我倒挺喜欢。”
“我刚才就说了嘛。”闫王回头看一眼徐川，笑笑，“说到底，还是钱的事情。”
“问吧。”风铃从桌上拿出一支铝管拧开，从里面倒出一支已经修剪好的雪茄叼上，点燃。
“你喉咙有伤，抽这个会让你的呼吸系统雪上加霜。”徐川淡淡道。
风铃抬眼看了徐川一眼，咳嗽两声：“多谢提醒，医生也是这么告诉我的。”
徐川没再说话。
“好了好了，说正事。”风铃只抽了两口，就把雪茄架在了烟灰缸上，“能惊动郑海市两尊大神来我这里的事情，我倒真的很感兴趣，很久没有能让我觉得兴奋的问题了。”
似乎察觉到了对面两个人的目光，风铃轻笑摇头：“郑海市地下龙头，加上一个直接向国家负责的特勤部队首领，我林明的这个狗窝，今天蓬荜生辉。”
“问题也很容易，你之前和陈光晖有长期合作，是吧？”闫王问。
“是，那个家伙十五年前救过我的命。”风铃指了指自己喉咙上的那个装置，“为了他，我可没少坏规矩。”
“现在要再坏一坏。”徐川淡淡道，“我想知道，你给他提供过的一些情报。”
“这果然坏到不能再坏了。”风铃看了徐川良久，拿起桌上已经自然熄灭的雪茄，再次点燃，抽了一口。
徐川摊手：“如果不满意的话，我还能在闫王给的价格基础上再加码。”
“不必不必。”风铃摆手，“我这还有个规矩，既然谈好了价格，就解决问题。刚才谈好了五千万，那就是五千万，而且你们事先说明了会坏规矩，如果我在这方面打马虎眼，那是自砸招牌，这年头，像你们俩这么阔绰的可不多。现在的年轻一代们都太浮躁，根本不明白消息的价值……我这里生意也不景气啊。”
“说重点。”闫王也点燃了一支香烟，把桌上仅有的那个烟灰缸拽到了桌子中间。
四个人分两拨，闫王阿飞和徐川三人坐在一面，风铃坐在他们对面。
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就那么坐着，丝毫没感受到对方三人给自己带来的压力。徐川不禁有点佩服对方了，不说别的，光自己和闫王两个人的身份放在一起坐在某个人面前，整个郑海市还真没几个人能面不改色的。
“好。”风铃举双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顾客就是上帝。”
第五百二十九章 录音
“但你们总得说一个方向，我这些年给陈光晖提供的情报，可绕地球两圈，说三宿都说不完。”风铃摇摇头，“不过我大概能猜到你们的问题，我卖给陈光晖的消息虽然多，但也只有那一个可能值得起五千万。”
徐川看了风铃片刻，转头看向闫王：“你先回避一下。”
闫王怔了怔，点头，给身边的阿飞打了个手势，两人起身离开。
“知道的越多就越不安全，徐先生真是个好朋友。”等闫王和阿飞离开，风铃笑着鼓鼓掌，“我能和你交朋友么？”
“那要看诚心不诚心了。”徐川摇头笑笑，“你说的那个消息，是我想知道的那个么？”
“应该没错了。”风铃盯着面前这个青年深邃的黑眸良久，点点头，撇嘴：“其实在我看出来你是谁的时候就知道你想问什么了。整个郑海市，大概也只有你敢知道这事，换了别人，五个亿我也不会说，平白无故给自己惹麻烦。”
“我刚意识到你还是个良心卖家。”徐川起身伸出手，和风铃握了握，“失敬。”
“你有意思，我喜欢你。”风铃哈哈大笑，伸手点了点徐川，“你想问的事我会告诉你，但我这里有个规矩，事先要说。”
“请。”徐川伸手做请的手势。
“我因为把情报交给你，可能会引起的不良后果，你要帮我摆平。”风铃淡淡道，“做不做得到？”
“我有很多自己的事情。”徐川摇头，“所以做不到。”
跟这种人打交道，都是一个唾沫一个钉的事情，在说话上容不得半点马虎。说起来，好像还是第一次有男人对自己说“喜欢你”，徐川这么想想，不禁心中想笑，这家伙，还真有点意思。
“你别误会，当然不是让你充当什么贴身保镖，顺便一提，我对男人没有那方面的兴趣。”
“我没怀疑这一点。”徐川点头，“我不喜欢做文字游戏，把价码真真切切地摆在桌上，我们才好谈。”
说着，他用手指轻轻点了点面前的桌面。
“好，那我就往直白了说。”风铃神色认真了些，淡淡道，“如果，我把方律卖了，他找上门来……”
“他没这个机会。”
“那就好。”风铃笑笑，“这点说明白，大家心里才有数。”
“方律的叛国罪，确有其事？”
“确有其事。”风铃拿起桌上的瓷杯，慢慢喝了口热茶，“确有其事。”
“证据？”
“没有了，你早来两天还可能会有。”风铃道，“想找新证据，就得花新功夫。”
“没有了？”徐川微微皱眉。
“他在几天前去了一趟永致市，这点你应该是知道的。”风铃把茶杯缓缓放回桌面，“这是永致市。”
徐川看着那个杯子，点点头。
“这是郑海市。”风铃把烟灰缸也拉过来，放在了茶杯旁边，伸手点了点。
“他去永致市运送东西，全是幌子。动机很简单，给自己一份不在场证明，或者吸引可能已经开始怀疑他的人的注意力。”风铃修长苍白的手指按在茶杯的把手上，另一只手掂了掂烟灰缸，“而他在一早安排下来的手下，留在郑海市销毁了证据。”
“销毁证据还需要不在场证明么？”
“当然，他们想要这份证据，就得闯进陈光晖的家，因为这份证据是我提供的。好在陈光晖那家伙虽然阴险，但最后好歹没把我供出去。”
徐川没说话，静静看着对方。
风铃继续：“那份证据是一段录音，方律操着鸟语卖国的录音。说实话，如果他干点别的，哪怕再穷凶极恶，我今天也不会区区五千万卖给你这份消息。”
“多谢。”徐川点点头，并没表什么感动涕零的态度。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徐川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五千万买你几句话，还想怎样嘛？
“他人在永致市，但在这边造成了一起入室抢劫的假象，抢走了两台电脑，几块手表。期间‘误杀’一个宅院保安，随后罪犯‘畏罪自杀’，但赃物不知所踪。”
“漂亮。”徐川轻叹口气，方律这一手可谓天衣无缝。销毁证据加灭口，行云流水。
“还有什么问题？只要是郑海市的事，我不知道的不太多。”风铃笑笑，把桌上那支雪茄装回铝管里拧上，“拿五千万的钱办五千万的事，你说我要不要开一个vip功能？你和闫王就算是我的创始会员？”
“我觉得这个前景不错。”徐川点点头，“我们现在有点问题。”
“问题？”
“虽然你也履行了你的义务，回答了我的问题，但我没拿到证据，或者和证据有关的东西。”徐川微微一笑，“而扳倒方律，让他一辈子见不得天日，没证据做不到。”
“那是你的问题。”
“也是你的问题。”徐川道，“刚才我们约好，你告诉我情报，我帮你免除后顾之忧。”
“你……”风铃怔住了。
“而你这种人，手头不会不留备份。”徐川淡淡道，“把录音给我，我这就走，皆大欢喜。”
“哈哈……”风铃忽然摇头，笑得开心，只是他的声音难听得要命，“徐川徐川，你原来也这么精明。”
“没错，我这里有备份，而且不止一份。”风铃笑声渐渐停下，他目光直直望向对方，“如果没有备份这种东西，我身上恐怕早就多了无数个枪眼，死透了。”
“我不是在威胁你，是真的没办法。”徐川摊手，“你也知道，我调查的是方律的叛国罪，如果这个罪名不成立，以别的罪名即便抓住他，也意义不大。”
“我知道我知道，给你不是不可以，不用说这么多有的没的。”风铃丝毫没生气的样子，他想了想，目光毫不避讳地望向对方，“给你可以，但是要提价。”
“提价？”徐川失笑，“提多少？”
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还敢讨价还价的，恐怕在郑海市也找不出更多的人来了吧？
“你得替我做件事。”风铃微微一笑，“这件事不一定是什么事，现在还用不上，所以相当于你白拿一份录音，划算么？”
第五百三十章 落定
“不怕我赖账？”徐川失笑，“走出这道门，你怎么限制我？”
“我限制不了你，你也是为数不多没什么把柄的人，查也查不到，顶多把昔日搭档的妹妹给收了，不过这也算两情相悦，抖出去也没什么重量。”风铃缓缓道，“所以我限制不了，但我不怕你赖账。”
“我就不问你为什么不怕我赖账了。”徐川把后背缓缓靠在身后的椅子上，“这么规定也可以，但是提前得说好，这不能是签我名字的一张空白支票。”
“当然，小说里不都这么写的么？”风铃摊手，撇了撇嘴，“什么不能违背你的原则啊，不能伤害你最亲近的人啊什么的。放心，我也不是什么胁迫别人的大反派。”
“不用那么夸张。”徐川笑笑，“总之，不太过分就行。”
“总之是你不会拒绝的事，我打交道的人你也知道，都是灰色地带的家伙。”风铃道，“如果哪天我危险了，多半也是他们搞我的事情，到时候帮我解个围之类，还能帮你加几条打击黑恶势力的功绩。”
“成交。”徐川点头，伸手，“录音。”
“好好。”风铃如释重负，起身，似乎他才是占了便宜那个。
过了一会儿，他把一个崭新的u盘从破旧笔记本电脑上拔下来递给徐川：“保管好，如果丢了的话，再来找我。”
徐川接过来，看着对方狡猾的神情：“丢不了的。”
如果丢了，没准就又得加点价码，谁知道这个不靠谱的家伙会提什么要求？
“好，慢走不送。”风铃坐回电脑桌前，继续倒腾他的电脑。
徐川起身，刚要走到门口的时候，风铃忽然开口。
“等一下。”
“还有事？”徐川怔了怔，回头。
“你不试听一下什么的？”风铃拿起耳机晃了晃，“回头万一被掉包了，我这边也好推脱？”
“不用了。”徐川笑了笑，自己刚才做的那个承诺，牢靠程度显然是和这个u盘成正比的，他相信风铃不会在这种事上搞手段。
这个鬼灵精的家伙既然向自己提出那种要求，想必预料到了自己接下来可能会遇到的麻烦，而自己恰好是有能力解决他的麻烦的人，这才和自己谈这么一个不靠谱的约定。
“看你这么信得过我的份上。”风铃想了想，拉开抽屉，从里面抽出一张纸看了两眼，随后把它塞进一旁的碎纸机，“我额外给你提供点不值钱的情报，免费的。”
碎纸机嗡嗡作响，那张a4纸被慢慢打成了碎片，再也没法恢复。
就是这个小小的地下室，里面不知藏着多少秘密？
“你说。”徐川一只手搭在铁门门把上，这扇铁门和云州市地下仓库最早的那扇差不多，只能从里打开。
“安宁，那个萝莉身的姑娘。”风铃道，“你不用再提防着人家了，人家真的是老实人，被方律那种卖国贼威胁，也挺可怜的。”
徐川怔了怔，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别误会，我不认识她。”风铃摇头，“只是随口一说，你走吧，我有事找你帮忙的话，不管你在哪我都能找到你的，所以不用留联系方式了，我不是很信任这些东西。”
徐川点头，推门离开。
走出这间破平房，徐川朝闫王点点头。
“拿到了？”
“拿到了。”徐川道，“最近稍微安分一些，郑海市要有大动作。”
闫王带着阿飞，和徐川并肩走着，忽然笑笑：“内部消息？我也是有内部同伴的了？”
“不是开玩笑，我说的大动作，那就是真的大动作。”徐川摇头微笑，“安分一些，郑海市马上就不会平静了。”
闫王怔了怔，点头：“知道了。”
青年伸手拍拍他的肩，两人握手，在路口分道扬镳。他虽然和阿飞有过几次交流，但这次两人全程都没怎么交谈，连问好都没有。这是避嫌，在老大面前和人家最得力的小弟眉来眼去，这可不是脑袋正常的人会做的事。
虽然他和闫王是朋友，但有些事，是谁都不能越界的，不要说朋友，就连父母血亲也不行。
徐川径直回到扫尾人总部，车开到的时候夜已经深了，许佳凝等人先行回去，由于徐川之前打过招呼，所以技术部的陆飒和温婉婉还在这里。
徐川径直走进技术部，回应了几个留下来值夜班的技术人员的问好，推门走进陆飒和温婉婉的办公室。
“这个东西。”徐川把手上握着的u盘递给陆飒，“鉴定一下这东西的价值。”
陆飒接过来，怔了怔：“这就是方律的犯罪证据？”
“是。”徐川点点头，虽然闫王说过风铃的信誉和口碑都不错，但这毕竟不是什么买菜这种程度的小事。
“什么东西啊？徐川哥哥？”温婉婉从自己的办公桌前起身走过来站在徐川身边，有点好奇。
徐川伸手搭在温婉婉纤弱的肩上轻轻拍了拍，微笑：“能彻底扳倒方律的东西。”
陆飒戴上耳机，暂时关掉情报系统的搜索界面，打开一个专业的鉴声软件，把u盘插进机箱。
很快，屏幕上显示出了u盘里的内容，那是一个音频文件，只有两兆多大小，一分多钟。
“音质不错。”陆飒戴着耳机回头朝徐川点点头。
徐川有点无奈，你这吐的是什么槽……？
过了一会儿，陆飒俏脸上的神情忽然凝固了片刻，她立刻转过头，把这段音频重新播放了几遍，仔细观察着那个鉴定声程序上的音**动。
过了大概二十多分钟，陆飒把u盘拔下来交还给徐川，面色有些凝重，点了点头。
“没问题？”
“没问题。”陆飒道，“丝毫没经过后期处理的音频软件，有百分之百的说服力。方律的声线很特别，我不用比对就能听得出来是他，不过稳妥起见，还是比对一下，确定之后再当作证据的好。”
“明天我去见他一面。”徐川点了点头，“一起去么？”
“好。”陆飒神色间露出些许兴奋，“一定很有趣。”
“婉婉也去？”徐川回头，问身边听得有点迷糊的温婉婉。
“啊、啊？”温婉婉抬头，“我想去，但是这边的工作可能会有点忙，还是让陆飒去吧，回来之后把那边有意思的事情告诉我就可以了。”
第五百三十一章 神权
“一定一定。”陆飒拍了拍挺翘的小胸脯长出口气，“这下总算能让方律这家伙认栽了，刚才那段录音作为证据再合适不过，也难怪方律会为了它不惜在郑海花园酒店那种地方灭口。”
“当然。”徐川看看手里的u盘，“话说回来，里面的内容是什么？我还没听过。”
“方律用英语在和一个外国人交谈，谈话的内容牵扯到了一个郑海市的军事基地具体坐标，和里面的大概人数装备等等。录音只有一分多钟，但这些已经足够关键了。”陆飒道，“而方律的公司，在一年前恰好在那个军事基地的坐标附近活动过很久。”
“在那期间，方律的公司刚好在那边接一个业务。”徐川点点头，“这下一切都能说的通了，他以商人身份作掩护，在郑海市搜集机密情报。那个军事基地我知道，对华夏来说相当重要。”
“这么重要？”
“说是军事基地，其实是导/弹基地。”徐川缓缓道，“不说这些，今天先回去，明天去见方律一面，再比对一下他的声音和录音中的声音。”
“其实要比对的话在这里就可以，因为我们已经掌握了万客银座23层的无线网，只要骇进他的手机截取就行了。”
几人一起出门，徐川朝她摇摇头，笑道：“这么说也没错，不过跑一趟也不费什么事。你们大概收拾一下，把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们就去盘龙山脉。”
“总算要去了，只不过不是预想的那样……”陆飒和温婉婉一起坐进车后座。
“不远了，不管结果如何，它都越来越近。”徐川轻叹口气，驶离车库。
郑海市灯红酒绿，行人熙熙攘攘。但车上的三人心情都不算太好，虽说刚刚破获了方律的叛国案，但一个更大的阴霾紧随而上，笼罩住了他们所有人。
金伦加。
那个名字取自北欧神话发源地的犯罪集团，现在还不知道蛰伏在哪里正在准备下一次的攻击。
最近的平静绝对是暴风雨之前的那种，徐川不觉得金伦加会就此收手，他们花了那么大的价值，只为了一份最初草图，不可能就这么放弃。他们真的制造出可以批量使用的潜力激发系统那天，整个世界恐怕都得抖三抖。
徐川不知道他们成功那天，能不能达到他们预想中的那个所谓理想的世界，他知道的只有一点，只要让金伦加得逞，世界上会死很多人，很多很多人。
这种犯罪集团是他前所未见的，即便他打击过的一些狂热分子也没有这么大的野心。
就算有，那些狂热分子也没有实力达成他们的目标。而金伦加不同，这个组织的实力之强悍，计划之周密，其行动力甚至比得上一些大国的军队。
攻击汉河基地，这种事情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而金伦加偏偏做到了，还从里面带走了相当重要的研究资料。
这倒不是说徐川不能容忍，他和陆子扬一起拯救过太多次世界，对这种事情早已疲惫。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他甚至有些认同陆子扬的观点。这个世界上的暴力和野心是层出不穷的，打倒一个，永远会有下一个站起来。或明或暗，根本不可能彻底灭绝。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纯粹的恶，哪怕在一些原始部落也一样。
他看过太多的恶，对解决和打击这些东西早已产生了厌倦。
这倒不是说他不愿意再坚持心中的正义，而是这些恶层出不穷，根本无法灭绝。他虽然有能力解决，但毕竟没有东西可以永恒。这个世界，这个宇宙，一切的一切，都只有一个东西永恒不变，那就是时间。
哪怕宇宙从此不复存在，时间本身依然存在。而它的力量可以摧毁万物，何况徐川只是个人，他总有一天会老，会死。哪怕潜力激发系统给了他无比强悍的生命力。
彻底解决所有的暴力争端，看起来的确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以暴制暴，以恶制恶。
但这是条不归路，成王败寇的道理徐川明白，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有太大野心的人，他的目光永远只看在眼前，完成这个任务，带回这份文件，消灭这支小队……
到了现在，事情变得有点不一样了，徐川不得不把目光朝远处看。
他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陆子扬一直是那副扑克脸了。
不知不觉间车子已经开到了别墅。明天在搞定方律的事情之后，他们就要开始着手调查陈俊国，那个设计出潜力激发系统的男人。
“想什么呢？”
徐川刚进自己的房间，门被推开，陆飒走了进来。
他摇摇头：“没有，只是些没意义的胡思乱想。”
“刚才在后视镜里看你好像心情不好，真的没关系么？”
“没关系。”徐川朝她笑笑，“早点休息，明天有事。”
陆飒点点头，再望了一眼青年，转身离开了房间。
徐川把门上锁，坐在木质椅子上望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荧屏，怔怔出神。
潜力激发系统这种东西，根本就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那是神的权柄。他记得以前听旧扫尾人的战友说过一句话，如果哪天人类开始做神才会做的事情的时候，那就是人类毁灭的时候。
神的权利，现在离人类最近的就只有这么一样创造生命。
虽然潜力激发系统并不算创造生命，但它毕竟已经摸到了神的边缘，能造出这种东西的人，必定已经触碰到了生命和潜力的真相。如果没有对这方面有足够深的了解，怎么能制造出那种本该科幻电影中才会出现的东西？
而这些东西是不该存在的，至少现在不该存在。
也许现在没有，总有一天也会有。这种预测未来的事情谁也做不到，但徐川知道一件事，现在的人类还完全没有准备好。
没有准备好迎接这种跨越时代的科技。
潜力激发系统不该存在，换句话说，徐川和陆子扬，现在世界上唯二接受过潜力激发系统强化过的两个人，是不是也不该存在？
第五百三十二章 坦白
徐川望着高频闪动的电脑荧屏，在平常人眼中，它是一直亮着的，但在徐川眼中，它却在不停运动。
在看电影的时候，他的目光甚至能敏锐地捕获到每一帧画面之间的间隙。
这种能力……真的是人类有资格具备的么？
他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望着待机状态的笔记本电脑荧屏，默默等待黎明的降临。想了这么多事情，他已经不那么想睡了。
第二天。
徐川本来如磐石一般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的身子忽然动了，他伸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脸庞，看一眼窗外的阳光，起身。
吃过早餐，他开车直奔方律的万客银座，到地下停车场之后，他确认一遍手机和陆飒那边的终端联通，拨通方律的电话。
过了片刻，电话接通。
“徐先生？”方律的声音有些惊讶，“有什么事么？”
“可不可以见一面？”徐川道，“我有点事情想当面跟你说一下。”
“可以……”方律道，“在哪里见面？”
“我在万客银座的地下车库。”徐川道。
方律的地方在万客银座这点虽然不算太过秘密，但也不是路人皆知的事。
电话那头的声音沉默了很久。
“不用去别的地方了，地下车库见，你的停车位是？”
“b86。”徐川拉开手套箱，看了一眼里面放着的手枪，“我等你，不着急，慢点也可以。”
那头什么也没说，挂掉了电话。
他把车窗降下，拿出手枪放在座椅下面随手可以拿到的地方，伸手轻轻敲着车窗的窗框，望着地下停车场的入口。
自己刚才说的话相当强势，方律也不是什么傻子，傻子可做不了间谍。
他应该能反应到自己已经知道了什么。
过了大概三五分钟，一道身影从那边缓步走来，正是方律。
徐川向他招招手，示意让他坐进来。
方律点头，走近拉开车门坐进车子。
空气沉默了一会儿，方律忽然回头，朝徐川笑了笑：“来抓我？”
徐川点头：“来抓你。”
“你不好奇我怎么知道的么？”
“其实没多好奇。”徐川点头，“不过既然你问了，我听听也无妨。”
“一开始，许家五少爷来我这里问话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很可能已经暴露了。”方律淡淡道，“我在郑海花园酒店做的事虽然已经尽量隐秘，但在那个地方动手，总之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徐川没说话，把车窗升了起来，把手枪从座椅下面拿出来，伸手到西装内袋里拿出消/音器，缓缓旋上。
方律看了一眼对方的动作，笑了：“不打算走程序？”
“你继续说，不用在意我。”徐川道，“以防万一而已，不用担心。”
“我不担心。”方律摇头，“没有挨子弹的觉悟，没资格开枪。”
“我记得这是一部动漫里面的台词。”徐川想了想，把拧好消/音器的手枪轻轻放在膝上。
“你也看动漫？”
“偶尔。”徐川笑了笑。
方律望了徐川手中的手枪片刻：“在舞会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你的身份，在当时以为你只是个安宁的朋友而已。”
“我在当时还以为你是个蛮正直的人，至少不会对无辜的我下手那种。”徐川点了点头。
“你这么觉得也没什么错。”方律没理会徐川话里的刺，“在被许家五公子问过之后，我就开始留意你们了，后来试图让你们去替我运送芯片也没能成功，从那开始我就觉得你们蛮不好对付的了，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说起不去运送芯片，你对这件事的理解可能有点偏差……”徐川有点尴尬，摆了摆手。
“总之，你应该是拿到那个东西了吧？”
“哪个？”
“陈光晖曾经拿过的那个东西。”方律微微眯眼。
“我记得陈光晖手里的那份被你毁掉了。”
“我当然毁掉了。”方律道，“但我在郑海市这么多年，不会不知道一个叫风铃的人。我没想到的只是他也会破例，把那份东西给你。早知道，我应该试试去灭他的口的。”
“那个家伙可没那么好杀。”徐川笑笑，摇了摇头，“至少没陈光晖那么好杀。”
“当然。”方律点头，“风铃这个人，不说别的地方，至少在郑海市，没人能动的了他。”
“哦，这么厉害？”
“这个恐怕得让你自己去调查了。”方律道，“不说这些了，我说的已经够多。把东西拿出来，我跟你走。”
“你想走的明白点？”徐川失笑，忽然他的手机响了，做个稍等的手势，接电话。
“比对结果出来了，百分之百吻合，可以送他去坐牢了。”那头是陆飒的声音。
“好。”徐川点头，把电话挂断。
方律没看徐川，气定神闲。徐川倒开始有点佩服这个年轻人了。
他拿起身边的录音笔，之前早在里面拷贝了一份。
按下播放键，方律的嗓音缓缓在车里回荡。
刚听了第一句，方律伸手：“好了，我知道了。”
徐川按下停止键，把录音笔放回内袋里，伸手从身边拿出两根塑料扎带，把方律的手脚扎紧。
“没必要这样吧？”方律并没阻止对方的动作。
“没办法”徐川从对方身上拿出手机和其他东西，方律并没带武器之类，身上的东西只有一部手机和一串钥匙，钥匙串上挂一个小手电，“以防万一而已。”
“我指的不是这个。”方律微微皱眉。
“什么？”徐川失笑，停下自己发动车子的动作，回头看他一眼。
“要把我送去哪里？为什么不开枪？”
“你把整个事情都想得太简单了，一死了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徐川摇摇头，“我知道你嘴里还藏着东西，别试图自杀。如果你那么做的话，有两个结果，一，自杀失败，二，失败之后，我保证你不会很好受。”
看着对方略略有些变色的脸色，徐川戴上手套，缓缓伸手卡住了对方的喉咙。伸手把方律口中藏着的那个小胶囊拿了出来，放在手里掂了掂：“至于为什么不把你当场格杀，不是因为不想弄脏我自己的车，而是因为你嘴里的这个东西。”
第五百三十三章 同伙
方律咬咬牙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犯了这种事情，我不指望能活着，这不是很正常么？”
“也许，但我不想冒险。”徐川道，“我见过很多你这样的人，比你想象的还要多。只要会有这种举动的，大多是两种人。”
“两种人？”
“第一种，有自己的崇高理想要捍卫。”他看了看方律，失笑，“方先生连祖国都能背叛，显然不属于这种人。”
方律没说话。
“第二种，有他想要保护的人，自己一死死无对证，一切证据都指向自己……”徐川摇摇头，“这种人也可能是别人逼迫，但以方先生的财力地位和手段来看，能逼迫你做这种事的人恐怕也不多。”
“你想得太多了。”
“还是那句话，也许，但我不想冒险。”徐川笑了笑，“但我的工作到此结束，我会把你送到另一个地方，在那里你会把你知道的，你想保护的人都说出来，让我猜猜……是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女伴么？”
方律目视前方，一言不发。徐川的目光淡淡，敏锐地看到了他紧握的双手。似乎连指甲都刺进了皮肤里。
徐川发动车子，缓缓开出车库：“我一直不认为自己十恶不赦，但我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至少，面对你这种人的时候，不是什么好人。”
方律没再说话，闭上双眼，静静地坐在车后座上。
忽然，徐川看到地下停车场的出口处隐约有人影闪过。
“有意思。”
“什么有意思？”方律没睁开眼。
“你似乎有朋友对我想要带走你不太满意。”徐川淡淡道，另一只手握上了手枪的枪柄。
方律忽然怔了怔：“什么？”
突然，几乎是一瞬间，停车场入口大门开始缓缓合拢，徐川的车子刚刚发动，离门口还有相当远的距离，以闸门关闭的速度来看，他们是没法在大门完全关闭之前冲出去的了。
换做许佳凝那辆奥迪r8也许可以，但徐川今天开的这辆大众不行。
“该死！”方律的神色瞬间狰狞下来，他想了想，转向徐川，“能让我打个电话么？这可能有点误会，我说清楚就好了。”
“没关系，我应付得来。”徐川推开车门，另一边的电梯数字缓缓减小，有人从电梯上下来了。大概是方律的救兵。
方律看着下车的青年，额上的青筋几乎都要跳出来了。
“你不要这样，我打一个电话，一定能让门打开！”
“你误会了一件事，方先生。”徐川单手搭在车门上，缓缓弯腰望着车里被捆死的方律，“我没有任何理由放过你的同伙，正像我之前所说的，我一直都不是什么很好的人。”
“求求你！她什么都不知道……！”
“还是那句话，我不能冒险。”徐川笑了笑。
关闭万客银座车库的大门，这个意图太明白不过了。有人不想让徐川把方律带走。
徐川敢保证，等会从电梯和楼梯间下来的人，态度都不会太友好。
十五分钟前，万客银座，23层某个房间。
这里的布置相当简陋，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套桌椅，除此之外，还有些电热水壶之类的日常生活用品。比起徐川之前在郑海女子一中的办公室，也只多了张单人床而已。
方律和他的妹妹方晨在这个房间里面对面坐着，气氛凝重。
“谁的电话？”方晨问。
“徐川的。”方律摇摇头，“我这次恐怕是逃不开了，如履薄冰这么多年，总算被抓到了。”
“不可能吧？那证据只有在风铃那里有备份，但风铃那个家伙是不会轻易把自己的备份给别人的，陈光晖出面也许还能让风铃给几分薄面，但他们这些在郑海市刚站稳脚跟的，可能连风铃是谁都不知道。”
“我虽然和这个人打的交道不多，但也算有点了解。”方律道，“对我的调查大概已经开始了有一阵子了，如果不是掌握了确实的证据，他不会这么打电话给我，还是在地下停车场打电话给我。我的底盘是万客银座，这件事虽然知道的人不少，但也不多。他话中有话，约在这里见面，传递给我的另外信息只有一个。”
“另外的信息？”
“嗯。”方律点点头，“他已经知道我藏着的东西了，这个意思。”
“那我们怎么办？我们的直升机上次在郑海花园酒店被别人开走毁坏了，我们只有从正门走才行。”
“不用走，我去见他。”方律起身，把桌上放着的手机放回口袋里。
“见他？你疯了？”方晨一拍桌子，柳眉微蹙，“他会当场杀掉你也说不定”
方律摇摇头，看着自己的妹妹微笑：“那样最好。”
“你……”方晨怔了怔，“你死了，我怎么活？别傻了，我们一起走！”
“你知道我们走不掉的。”方律淡淡道，“做我们这一行，只要暴露就是死路一条，背叛国家，这可不是什么小罪名，只要和你擦着一星半点，你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包括联络，交易全部都是我亲自来的，所有的证据都会指向我，到时候把所有事情都推给我就可以。”
“好。”
“嗯？”方律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自己的妹妹会妥协这么快。
但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必须得尽快下去，如果太慢，会让在停车场里等着的那个人起疑。
“总之，无论发生什么，安稳过一段时间就走吧。”方律缓步出门，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哪远就去哪。”
方晨怔怔看着自己的兄长离开，她咬咬银牙，拿起桌上的对讲机，开始发布命令，虽然神色不安，但话语中不带一丝情绪。
“一组立刻去封闭车库大门，二组三组，和我一起去地下停车场，拿上武器，会有战斗。”
“一组收到！”
“二组收到！”
“三组收到！”
……
地下停车场。
“让我打个电话，让我打个电话！”
车里方律的声音已有些声嘶力竭，徐川微微皱眉，拉开车门给了他一**，世界这才安静下来。
徐川顺手拉开手套箱，从里面拿出自己的几个弹/夹放在身上，关上车门，缓步离开车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