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 三次面试
袅袅茶香在透亮的滚烫热水之中氤氲开来，蒸腾出如烟似雾的热气，不紧不慢的沏茶动作展现出了一种优雅而内敛的沉稳，将“慢”的意境展现出来，就连煮茶泡茶的动作似乎都透露着一股难以描述的“禅”意。
尽管汤普森一行人就这样突袭上门，杀了陆一奇一个措手不及，但陆一奇没有慌乱，仅仅只是在最开始的时候有些错愕，在那之后就展现出了沉稳与从容的气场：说泡茶，他就真的现场开始为大家泡茶。
一丝不苟。
陆一奇没有着急，反而是来访的客人们有些着急了——眼前这年轻人也太沉得住气了，感觉比他们这群老家伙还要更加压得住场面。
等待陆一奇为每一位客人都满上茶汤，微笑地做出一个邀请手势，约翰-施耐德（john-seider）还是没有能够反应过来，满脑子都是问号：
我真的是过来喝茶的吗？
但拉斯-鲍尔（russ-ball）却是流露出了兴致勃勃的神情，端起茶杯，品尝起来。
其他人互相交换了一个视线，也跟着端起了茶杯，但……无一例外地，他们一个个都皱起了眉头。
陆一奇却丝毫不意外：英国人喝茶喜欢添加牛奶和糖块，而美国也极其相似，他们很难接受华夏传统茶艺里的苦味和涩味，用生理到心理都是拒绝的。
其实，今天陆一奇选择了相对小众一些的建阳白茶，苦味并不明显，相反还有一些清冽的回甘和花香。
然而，三个人都是一言难尽的表情，如果不是现场直接吐出来，真的太过粗鲁，恐怕汤普森就要拉下脸了，但他也只是囫囵吞咽下去，然后就默默地把杯子放回桌面，一幅敬谢不敏的模样。
只有拉斯细细品味起来，等待茶汤在舌尖翻滚过后，淡淡的甘甜就氤氲开来，那种奇妙的口感让他的眼睛微微明亮起来，没有多说什么，却是端着茶杯细细回味起来，总觉得这有些新奇。
“你一点都不好奇我们出现的理由吗？”汤普森已经没有耐心再继续等候了，主动进入正题。
陆一奇也暂时放下自己的茶杯，微笑地说道，“你们千里迢迢从绿湾赶到曼哈顿，应该不是为了开除我，所以，我应该暂时不需要太紧张，对吧？”
“哈。”汤普森被如此回应逗乐了，“这是一个小学生级别的推理，但确实如此。我们专程前来这里，主要是关于球队战术，还有一些问题需要交流讨论，电话会议可能说不太清楚，面对面交谈总是更加方便的。”
所以，这是第三次面试？
“一切顺利的话，你即将辅佐麦克-麦卡锡来带领球队，那么，对于球队的整体战术，你有什么建议呢？”汤普森没有等待陆一奇的回答，径直就抛出了一个范围非常非常广的问题，和第一次面试没有太多区别。
但陆一奇知道，区别在于旁边增加了三个陌生脸孔——他们并没有介绍自己的职位，仅仅只是介绍了名字。
“首先，地面进攻；其次，进攻锋线；再次，防守前线。”陆一奇也没有太多迟疑，干脆利落地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最近一段时间，陆一奇始终在研究绿湾包装工的比赛录像，麦克-麦卡锡率队两年的比赛全部都已经浏览完毕。
收获满满。
再结合自己对未来的先知先觉，他对于绿湾包装工的战术把脉以及联盟的竞争格局，就显得更加立体生动。
关于地面进攻，在首次面试的时候，陆一奇就直言不讳地发表过相关意见。
这是绿湾包装工的短板，整个联盟都可以看得到，而陆一奇提出区域掩护跑球的战术，以此来打开局面；除了双跑卫登场之外，进攻锋线则是地面进攻取得改进的另外一部分要素。
进攻锋线的主要工作就是为跑卫开路、保护四分卫。
但绿湾包装工的进攻锋线也始终不太给力，此前保护法弗不利，后来掩护罗杰斯也不佳——
作为一名传统口袋四分卫，罗杰斯还是习惯站在口袋之中完成传球，只是因为进攻锋线的口袋保护太过糟糕，这才逼迫着他不得不一次次跑出口袋完成传球，其他三大精英四分卫都望尘莫及的“轻盈灵动的口袋移动能力”，根本就是求生/欲/望之下的产物。
正是因为进攻锋线的差强人意，连带着绿湾包装工的地面进攻连连受阻，传球进攻也不得不做出调整。
当然，进攻组是一个整体，牵一发而动全身，环环相扣；但轻重缓急还是有先后顺序的。如果由陆一奇来进行选秀的话，他会更加倾向于改造进攻锋线，然后以此为基础，改善地面进攻和传球进攻。
至于防守组，从来就不是以防守见长的绿湾包装工，这就需要大手术了，短时间之内不可能脱胎换骨。
不过，陆一奇拥有改造堪萨斯州立大学野猫队防守组的经验，也不至于无从入手：
第一步还是从线卫入手，改造防守锋线和防守二线的结合部，为防守注入更多活力；而侧重点则是前场施压以及突袭冲传。
当初面对拉蒂默，陆一奇保持耐心地循序渐进，这也成为了宝贵的经验，现在就展现在汤普森等人面前。
而堪萨斯州立大学在2007赛季的防守表现，就是最好的支持证据。
第一次面试，主要讨论了进攻战术核心的变化；第二次面试，主要讨论了四分卫训练计划；而第三次面试，陆一奇则逐渐建立起整个进攻战术体系，并且在防守层面也给出了一些有用的建设性意见。
可以明显感觉到，陆一奇的面试是具有技巧的，步步为营地构建起整个蓝图。
拉斯流露出感兴趣的表情，好奇地询问到，“我知道你是近端锋和进攻锋线出身，却不知道你在防守方面也有想法？”
陆一奇保持笑容地回答到，“虽然我不具备防守天赋，但全部都忘记的话，沙班教练应该会非常失望的。”
“对，诺亚大学时代是在尼克-沙班手底下成长起来的。”施耐德插话说道，证实了如此说法。
汤普森满意地点点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还在里德手底下轮换过防守组教练的实习？看来里德也认为你对防守有着独特的解读，这就非常难得了。”
307 短板修正
“……看来里德也认为你对防守有着独特的解读，这就非常难得了。”汤普森的表情和语气微微有些变化，似乎正在向其他三个人推销陆一奇，如果陆一奇的面试表现出色，那也就证明他的眼光是正确的。
陆一奇嘴角的笑容大大地绽放开来，“为了得到这份工作，我应该展现出自己自信的姿态。这才是正确的面试方法，对吧？”
看似谦虚实则自信，带着些许打趣，成功地让大家都发出了轻笑声。
拉斯意味深长地接着说道，“从你的话语来看，麦卡锡还有不少工作等待完成，甚至比我们想象得都多。”
这是陷阱？
还没有正式进入球队，就背后编排主教练是非?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和缺点，这也是橄榄球需要一个完整教练团队的原因，我们将携手共同工作。”
陆一奇的回答堪称完美，但拉斯却没有轻易就此放过，“那么，你认为麦卡锡的优点和缺点是什么？你又将如何弥补他的短板，展开合作呢？”
这……还是陷阱？
首先，必须客观承认，麦卡锡是一位不俗的主教练，他是从外接手教练到四分卫教练再到进攻协调员，一步一步晋级上来的，从1987年入行以来，2006年成为绿湾包装工的主教练，前后一共花费了十九年。
绿湾包装工是他的第一份主教练工作，尽管第一个赛季表现堪称灾难，但2007年成功翻身，展现出了他的能力。
在调教外接手和四分卫方面，麦卡锡确实有一套，传球进攻总是能够令人眼前一亮。
但短板也同样出现在这里，麦卡锡过于信任四分卫与外接手的化学反应，对跑卫和进攻锋线的训练都缺少手段。
简而言之，麦卡锡的进攻战术对四分卫和外接手有着强大的依赖，从法弗到后来的罗杰斯都是如此。
当外接手状态出现波动或者伤病的时候，麦卡锡缺少相对应的应急手段帮助四分卫，特别是进攻锋线的口袋保护难以为四分卫分担压力，地面进攻也陷入僵局，于是所有重担都会集中压在四分卫肩上——
四分卫状态出众，那么就能够力挽狂澜；四分卫状态低迷，那么他们就将滑向深渊。
按照上一世的局面来看，麦卡锡确实证明了自己，罗杰斯在他的手中成长为联盟第四大精英四分卫，他的功劳不容忽视。
但麦卡锡的进攻战术缺少延展性和应变性，进攻锋线和跑卫的调教十年如一日得糟糕，难以打破僵局，兜兜转转的最后还是需要依靠四分卫和外接手；然而，就连传球战术都缺少变化，球迷观看比赛的时候都能够提前预测战术，更不要说球场之上那群豺狼虎豹了。
自2006年接手绿湾包装工主教练位置开始，一直到2018年休赛期被解雇，麦卡锡在绿湾包装工整整度过了十二个春秋：
九次杀入季后赛、四次杀入国联决赛、一次进入超级碗并且顺利夺冠。
如此战绩确实不俗。
然而，麦卡锡却无法满足球迷的期许。
从2008年开始，麦卡锡每年都面临着无数指责与压力，因为绿湾包装工拥有一支具备夺冠能力的队伍，却屡屡在关键场次发挥失常，2010年赢得超级碗冠军也被法弗斥责“姗姗来迟”；而在那之后，更是年年被诟病。
战术过于死板、进攻过于保守、防守没有起色，尤其是进攻锋线年复一年的糟糕表现，不仅把罗杰斯逼迫客串“跑动型四分卫”，而且还多次面临赛季报销的严重伤病，口袋保护根本没有能够完成工作。
包装工年年都是夺冠热门却次次都是铩羽而归，尤其是2011年的卫冕赛季，球队在常规赛取得了十五胜一负的惊人战绩，却在季后赛的第一场比赛莫名其妙地哑火，大比分输给了纽约巨人，引发了整个联盟的惊愕。
处于职业黄金生涯的罗杰斯也就这样被耽搁了下来。
2014年国联决赛输给西雅图海鹰之后，每年休赛期都可以看到“下课”的申诉请命，绿湾球迷们着实难以忍受麦卡锡每年原地踏步的战术表现；而且下课请命的声浪，一年高过一年，最终在2018年终于实现。
但这些话语，陆一奇却不能就这样血肉模糊地直接抛出来，且不说麦卡锡现在才接管绿湾包装工两个赛季而已，他还有着足够的时间慢慢调整，总不能用现在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来批判对方；单说陆一奇的位置，他也不能这样明目张胆地在球队经理面前打小报告。
“麦卡锡教练的优点在于传球战术布局，这是我需要好好学习的部分，而缺点则在于他缺少作为球员的实战经验。”
“橄榄球是一项错综复杂的运动，智慧与力量的结合，缺一不可。对于教练来说，真正站在球场之上感受过瞬息万变的战术变化，那是一种无可取代的特殊体验，而麦卡锡教练在这一部分的欠缺必然带来不足。”
“临场指挥，这也成为麦卡锡教练缺少变化手段的表现之一。而这恰恰是我的强项。”
高中时代，麦卡锡曾经司职近端锋，但他的运动天赋乏善可陈，没有大学愿意录取他。
麦卡锡选择前往一所ncaa二级分区的学校，成功赢得了一个近端锋的位置，却也没有能够得到登场机会，这让他意识到自己不可能成为一名职业球员——即使是大学球员都困难；于是，他选择了放弃，转学前往贝克大学，从教练的助理开始做起，确定了自己的职业教练生涯。
因此，麦卡锡始终不曾真正站在球场上。
其实，这也就相当于纸上谈兵，高谈阔论、战术分析、指点江山，这些都没有问题；但关键时刻却还是缺少了渗入灵魂的切身体验，那些战术也就如同空中楼阁一般，难以扭转局面。
陆一奇另辟蹊径的回答，让拉斯不由浮现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但拉斯却不满足于此，“联盟没有精力过球员时期就转职过来的出色教练，着实不在少数，你这一句话，可是打翻了不少人。”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满满都是陷阱，稍稍回应不正确，可能就要把陆一奇自己陷进去了——
还没有专职教练，就把其他同行得罪了一个遍。
但陆一奇却没有那么容易受到惊吓，“我说的是麦卡锡教练，而不是其他教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和缺点。就连我自己，也不能算是一名出色的球员。”甚至还自我吐槽起来。
拉斯毫无预警地就打断了陆一奇的话语，“那么除此之外呢？我需要一些更加清晰的东西，而不是客套话。”
比起汤普森来说，拉斯的身上有种上位者的气息，气定神闲的姿态却迸发出强大的气场，层层叠叠地朝着陆一奇汹涌而去。
“麦卡锡教练的优点在于传球战术布局，但关键时刻的战术往往容易习惯性地保守，对于比赛瞬息万变的时机把握缺少了临场感。”
“同时，麦卡锡教练在防守组的战术缺少清晰的思路，球队在过去两年时间里的防守建设，也没有能够取得明确的进步。”
简洁却明了。
直接却到位。
此时并不需要陆一奇长篇大论，而简要地说出重点，虽然他不想要在背后说主教练的坏话，但关键时刻还是需要勇敢地展示自己，这才是竞争工作的正确方式。
简短的两句话，拉斯的表情依旧波澜不惊，只是细细地打量着陆一奇，“纸上谈兵，全凭一张嘴可不是难事。”
“哈，你应该试试看，即使是全凭一张嘴，也没有那么容易。”陆一奇轻笑了起来，以一种看似轻松的调侃姿态，却坚定不移地表达自己的立场，那双眼睛之中绽放出满满的自信，“站在全局高度看待问题，并且把握脉络，这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纸上谈兵，却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够谈好的。”
面对陆一奇的正面“还击”，拉斯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跟着笑了起来，转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同伴们，“果然年轻人就是有冲劲，我现在也开始怀念自己大学的时候了。”话里话外都在调侃着陆一奇的年轻。
随后，拉斯再次看向陆一奇，笑容依旧没有从嘴角消失，“既然你能够从全局高度来审视我们所面对的问题，那么你是否能够寻找到正确的办法执行呢？还是说，就只有一张嘴了？”
“我以为，我在刚刚结束的2007赛季就已经证明了这一点，这也是你们第三次前来找我面试的原因。”陆一奇没有再舌灿莲花地继续回答，天花乱坠的话语都比不上自己的履历表来得直接。
停顿了一下，他展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反问到，“难道不是这样吗？还是我理解错误，你们只是因为我的人格魅力而来？”
“哈哈。”拉斯畅快地大笑了起来，“我原本十分确定这个答案的，但现在也不太确定了。”
说完，拉斯又端起了自己的茶杯，“我可以再要一杯吗？”
汤普森满脸错愕地看向拉斯，似乎不敢相信拉斯居然愿意续杯。
拉斯注视着陆一奇缓缓将茶杯注满，他端了起来，放在鼻翼底下嗅了嗅，“这就是你们所说的香气吗？”
“是的。一般来说，第一注水的香气最为浓郁，后面则会越来越淡。”陆一奇解释到。
拉斯轻轻颌首表示了解，然后抬起眼睛看向了陆一奇，“那么，如果由你接替麦卡锡的工作，你觉得自己可以胜任吗？”
308 少年主帅
“那么，如果由你接替麦卡锡的工作，你觉得自己可以胜任吗？”
毫无预警地，拉斯就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完完全全出乎意料，即使是老道如陆一奇也不由感到意外——
按照原本轨迹，麦卡锡并没有在2008赛季丢掉这份工作。
但担任主编多年沉淀下来的内功还是让陆一奇控制住了情绪，仅仅只是眉尾轻轻一挑，随后就展露出了笑容，“我已经做好接受一切挑战的准备。”
从用词到语气都非常讲究，没有狂妄自大地展现出信心，而是用“挑战”来确定自己经验尚浅年龄尚轻的事实；又镇定自若地表示准备完毕，勇敢而坚定地迎接所有一切可能。尤其是那双明亮的眼睛，更是充满了笃定。
落在拉斯和汤姆森等人的眼中，却是一点都不像二十九岁的年轻人。
“哦……”拉斯拖长了尾音，“年轻人具备冲劲和热血，这是好事；但你确定自己不会太年轻？成为一支球队的主教练，可没有那么简单，媒体的关注、球迷的期许、胜利的压力，当然，还有管理层的牵制与干涉，更不要说更衣室的矛盾了。”
“你知道为什么轮船之上，船长往往都是经验最丰富的资深水手出身吗？因为他们的工作非常复杂艰难，一点点判断失误，轮船就可能会触礁或者迷失，然后就被汪洋大海吞噬。主教练也同样是如此。”
拉斯端着逐渐冷却下来的茶杯，慢条斯理地说着，眼神并没有注视陆一奇，但话里话外的试探却始终没有离开。
“呵。这难道不是亘古不变的议题吗？到底应该相信经验，还是应该相信创新？到底应该选择传统，还是应该选择变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至于正确与否，只有时间能够证明。”
陆一奇的回答再次带来惊喜，没有正面回应拉斯的刁钻问题，却在扎实的回答之中隐藏着生活的智慧。
“年龄，可以是劣势，却也可以成为优势。问题就在于，到底应该选择现在，还是未来？”陆一奇也意味深长地回答到，话题却已经从他的身上转移到四分卫身上了：到底应该选择罗杰斯，还是选择法弗？
然而拉斯也不按常理出牌，“如果我既要现在又要未来呢？”
咄咄逼人的气势暴涨，瞬间就把陆一奇逼迫到了墙角。
但陆一奇却丝毫没有紧张，更不要说退缩了，反而是挺直腰杆，从容不迫地说道，“那么变革就是唯一选择。”
言语之间的自信就这样漫溢出来，熠熠生辉的眼睛坚定不移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尽管没有明说，意思却再明确不过了。
拉斯终于抬起了眼睛，静静地注视着陆一奇，停顿片刻，展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举起了手中的茶杯。
陆一奇再次端起开水壶，朝着茶叶注入了一泡热水，然后往拉斯的茶杯里倒入淡绿色的茶汤。
沉稳的双手丝毫不抖。
拉斯并没有端起茶杯，而是保持着茶杯悬空的姿态，眼神微微一闪，“所以，你认为上赛季取得了十三胜三负的我们，依旧充满了缺点和短板，也依旧需要更多变革，是这样吗？”
回马枪。
明明是拉斯要求陆一奇提出意见，现在却反过来责备陆一奇“意见太多”，好的坏的都凭拉斯一张嘴。
但陆一奇却丝毫不意外，与其说面试都是如此，不如说上位者都是如此。
“那么，按照如此理论，赛季十六场比赛全胜却依旧没有能够夺冠的新英格兰爱国者，就应该是完美的。”陆一奇不慌不忙地“左顾而言他”，但话语里的锋芒却寸步不让。
既然拉斯要狡辩，那么陆一奇也用偷换概念的狡辩来展开还击——说起辩论，记者出身的陆一奇还真的没有怕过谁。
“哈哈，你这是瞧不起我们没有赢得超级碗吗？”拉斯欢快地大笑起来，手中盛满茶汤的茶杯却丝毫没有晃动，气沉丹田的动作非常稳当。
陆一奇却没有跟着一起笑起来，而是目光灼灼地望向拉斯，“每一支球队进入休赛期之后的变革与调整，不都是为了争夺超级碗吗？纽约巨人并不完美，但他们找到了击败赛季不败的新英格兰爱国者的办法；同理，绿湾包装工也并不完美，而我们需要找到自己通往超级碗的办法。”
“所以……你已经做好了准备？”拉斯的笑容突然就收敛了起来，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联系来龙去脉，潜台词就再明确不过了：
麦卡锡前后在联盟打滚了二十年，也不能自信满满地说自己已经完全做好了成为冠军教头的准备，而你？
陆一奇没有回答，此时此刻任何形式的肯定回答都会显得太过骄傲乃至于自大，因为陆一奇确实资历太浅；但如果否定回答，目前为止建立起来的自信与从容就会全部跨掉。换而言之，这里没有正确答案，甚至没有回答的空间。
那么，陆一奇是如何回应的呢？
坦然。自信。从容。坚定。同时，面带微笑，主动迎向拉斯的打量目光，清澈的眼神没有任何闪躲，堂堂正正地用眼神与肢体语言来表达自己的信念，这比语言更加直接也更加准确：
任何狂风骤雨，全部都放马过来！
沉默。
整个屋子里就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陆一奇和拉斯没有说话，但隐隐可以察觉到紧绷气息的流动，似乎正在进行气场交锋对决，明明没有声响，却能够感受到火花四射的硝烟正在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
陆一奇的眼神始终没有退缩。
然后，拉斯笑了。
那紧绷的嘴角轻轻上扬起来，眼底流露出了一抹欣赏与赞叹——老实说，陆一奇的反应确实堪称完美，无可挑剔，笑容从嘴角延伸到眼底，拉斯轻轻颌首做出了肯定的答复，感叹了一句，“年轻人的世界啊，真是美好。”
汤普森朝着拉斯投去了视线，没有能够立刻明白；等待拉斯再次将茶杯端起来之后，他才终于意识到了拉斯的意思，主动接过话头，“诺亚，新赛季，就由你担任绿湾包装工的主教练，你觉得如何？”
“正式的，还是临时的？”陆一奇的反应也打破常规，目光依旧停留在拉斯身上，不慌不忙地回复了一句。
汤普森的表情微微愣了愣，倒是拉斯和施耐德双双笑了起来，陆一奇也跟着露出了笑容，此时才转头看向汤普森，眼神跟着温柔下来，又再次恢复了平时的内敛和儒雅，“抱歉，我刚刚经历了一个跌宕起伏的赛季，我需要谨慎一点。”
汤普森这才反应过来，又好气又好笑，“当然是正式的。我们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后半句话就有些谴责的味道了，似乎不满陆一奇质疑他们的诚意——
如果只是临时主教练，怎么可能需要他们亲自出动呢？不仅是三次面试，而且还是四名高层集体出动！
这当然不是玩笑！
“那么这是我的荣幸。”陆一奇也没有再辩解什么，当机立断地答应了下来。
汤普森却是轻轻摇了摇头，正式从拉斯手中接过了后续谈判的主动权，“在正式签约之前，我们需要有一个口头协议，如果新赛季的胜率不能超过百分之五十，那么我们有权在一个赛季之后结束合作协议。当然，你需要的话，我们也可以列入合同。”
麦克-麦卡锡担任主教练的第一个赛季，战绩四胜十二负，胜率是25%。
按照上一世的发展轨迹来看，绿湾包装工2008年的胜率是37.5%。
对于陆一奇来说，这是一个非常非常严格的条款。
侧面就能够直接感受到，绿湾包装工最终选择陆一奇取代麦卡锡担任主教练的这一决策——
上一世根本就没有发生的事情，内部必然存在着激烈争议，并且支持派也承受着巨大压力，不等陆一奇上任，就已经提前准备好了“甩锅”策略。
“没问题。”陆一奇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下来。
爽快的回应让汤普森眼底流露出满意的神色，他就欣赏这样直截了当、豪气云天的性格，此时甚至还有心情开起了玩笑，“不不不，不用那么着急，我们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商议，合作可没有那么简单。”
面对汤普森的打趣，陆一奇也跟着展露了一个笑容，自我调侃地吐槽道，“能够接手绿湾包装工的主教练工作，我当然需要急切一些，在你们的大脑恢复清醒之前，牢牢抓住机会，确保生米煮成熟饭。”
“哈哈。”众人全部纷纷哄笑起来，整个气氛都洋溢着轻松愉快的味道。
拉斯更是直接看向了汤普森，打趣了一句，“年轻人果然是充满活力，我们这群老家伙已经跟不上了。”
“你们确定吗？”陆一奇又再次接话说到，众人纷纷投来视线，流露出困惑，“亲自长途跋涉前来曼哈顿面试，单单是这份魄力与主动，就绝对看不到年龄的痕迹，我相信那些老家伙们更喜欢在自己的办公室等待面试者上门。”
风趣幽默，带着些许尖锐辛辣的嘲讽，另外还有些许调侃，最重要的是，直言不讳的背后隐藏的是恭维。
简简单单的一番话，在陆一奇轻盈的话语里迸发出了灿烂的人格魅力，不动声色之间就完成了一次吹捧。
这份功力，绝对不简单。
拉斯连连拍掌大笑起来，其他人也是笑声不断，眼神里纷纷流露出心满意足的光彩。
汤普森此时也是春风满面，破格提拔陆一奇是他的主意，现在能够成行，他也跟着沾光，自然是再满意不过，“不过，在正式签约之前，我们还有一件事需要讨论，非常重要的事情。”
309 财大气粗
“不过，在正式签约之前，我们还有一件事需要讨论，非常重要的事情。”
虽然拉斯已经迫不及待地准备拍板，但汤普森还是不得不提醒一下，今天的面试还不能画上句号。
众人视线齐齐转移向汤普森，那种大权在握的感觉让汤普森的笑容越发轻松起来，“我们还必须讨论一下你的薪资待遇，这可是非常非常重要的问题……”
拉斯慢了半拍流露出了然的神色，而后就再次放松下来，关于这些细致末梢的事情自然是交给汤普森处理。
“哦，这不是重点。”陆一奇却是轻笑起来，摆了摆手，那轻描淡写、满不在乎的姿态让汤普森不由愣了愣，“你们看着给一个数字就可以了，毕竟，我们谁都不知道这个赛季结束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还是让我们先专注在即将开始的常规赛，你说呢？”
什……什么？
汤普森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眼前这小子是傻瓜吧？
对于职业联盟来说，薪资待遇就是重中之重，即使是身为球队经理的汤普森也不例外，因为球队就是华尔街巨鳄，恨不得将眼前的“食物”生吞活剥。很多时候，就算竭尽全力争取也不见得能够有所收获，而如果不争取的话那很有可能就是尸骨无存了。
虽然绿湾包装工不是资本家的游戏，他们的特殊性也就注定了薪资架构的独特；但他们终究也是一支职业队伍，收益与支出的利润比依旧非常重要，主教练的薪资也是其中一部分，不是什么随便乱来的儿戏。
那么，陆一奇是傻瓜吗？
汤普森有些不太确定，但如果不是傻瓜的话，那就是……底气十足、自信满满？
陆一奇的确拥有底气，也的确拥有自信。
重新回到十八岁，陆一奇拥有了追逐梦想的机会，但陆一奇并不是真正的十八岁，相信着“有情饮水饱”、相信着“梦想大于生活”，他清楚地知道，追逐梦想需要莫大的勇气，因为生活的压力始终客观存在。
金钱不是万能的，确实；但缺少金钱也容易陷入困境，这也是事实。
正是因为陆一奇清楚地知道，自己作为一名华裔，想要在橄榄球教练团队之中占据一席之地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所以他才做好了万全准备，确保自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全力狂奔，放心追逐梦想。
陆一奇并不是金融系出身，对经济走势也不太敏感，但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应该知道的还是知道。
自1998年开始，陆一奇就稳扎稳打地开始聚集财富。
比如，1998年世界杯，法国最终击败巴西登顶的壮举。
比如，2004年欧洲杯，希腊逆天奇迹的诞生。
比如，2005年通过硅谷风险投资购买脸书原始股。
比如，2001年苹果股价跌入最低点时购入大量股票。
陆一奇并不擅长金融管理这一块，而且这也不是他的兴趣目标所在，所以他的选择和决策都相对保守一些，并没有急功近利，始终保持稳健的姿态，通过自己在华尔街的代理人，一步一个脚印地完成原始积累。
最初，陆一奇的启动资金只有两千美元而已；但现在，陆一奇的所有固定资产和流动资产累积起来已经轻松超过五百万美元。
另外，今年——也就是2008年即将席卷全球的美国次贷金融危机，这场恢弘的经济雪崩制造了无数家破人亡，但也同样能够成为财富重新洗牌的契机，这也将是陆一奇进一步巩固自己财富的转折点。
当然，相较于那些亿万富翁来说，陆一奇这一点点财富着实不算什么，九牛一毛而已，但对于陆一奇来说，这已经足够，这就能够确保他心无旁骛地追逐梦想，也能够确保在必要时给予父母一些支持——
陆一奇暂时还没有告诉父母，自己已经衣食无忧。虽然这也许能够让父亲支持自己，但父亲也依旧无法理解自己的选择。
因为陆家言和江文瑾都是脚踏实地的老实人，信奉用自己的双手来创造财富，也相信风平浪静的生活才是福气，金钱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陆一奇相信，即使自己告诉父亲金钱已经不是需要担心的问题，他也依旧会坚持自己应该寻找一份“正经”工作，安居乐业，平平淡淡地度过余生。
甚至可能因为自己投资股票的行为而引发不必要的争吵——
对于出生在上世纪五十年代的陆家言来说，股票是完全无法理解的一项事物，“怎么可能因为一堆数字就赚钱呢？”
在他眼中，这是不靠谱的，只有用自己的双手辛勤劳动创造出来的财富，才是真实存在的。
阻止陆家言支持陆一奇成为橄榄球教练的，金钱只是部分原因而已，根本原因还是在于价值观的差异，陆家言无法认同这份职业，也就无法相信这份职业能够带来稳定生活和美好未来，这才是本质差异。
种种原因的客观存在，所以陆一奇选择了闭上嘴巴。
不管如何，绿湾包装工主教练的薪资酬劳，确实不是陆一奇需要考虑的重点，教练工作本身才是。
更何况，以陆一奇的履历、状况、条件等等来说，他也不可能争取到多么好的待遇，从汤普森刚才的观点就可以看得出来，第一个赛季的胜率就是“不写进合同”的隐藏条款，他们对陆一奇依旧有所保留。
归根结底，主教练的工作还是需要率领球队取得胜利。
如果陆一奇能够持续不断取胜，带领绿湾包装工进入季后赛，甚至是更进一步地具备争夺超级碗的资格，那么薪资待遇也就能够水涨船高，届时陆一奇才能够拥有谈判的话语权，甚至是球队的话语权。
薪资，可以等到明年或者后年再慢慢商议；比赛，则是今年就刻不容缓的难题。
对此，陆一奇的思路格外清晰。
相反，陆一奇此时保持谦虚状态，落落大方地交出薪资谈判的主动权，反而能够争取到球队的更多信任，这对于陆一奇接下来接管球队、建立更衣室权威，都可能发挥重要作用，这一招是以退为进。
陆一奇能够察觉到汤普森的困惑，还有拉斯等人的兴致盎然，显然他们都没有预料到陆一奇的这一步，这也意味着陆一奇的这步棋选择是正确的。
尽管就在三分钟之前，陆一奇才得知自己可能接手绿湾包装工主教练的工作，但他现在就已经开始为自己接管球队盘算计划起来了。
这一份魄力与睿智，落在拉斯眼中，再次流露出了欣赏的神色。
310 额外条件
汤普森确确实实有些愕然，“薪资待遇随意”，即使放在北美四大职业联盟之中，估计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这是职业体育，不是超市选货。每一个数字、每一个条件的背后，势必都隐藏着利益的纠葛与算计，怎么可能随意？又怎么可能不是重点？难道球队让陆一奇免费打工一年，他也就这样直接答应下来吗？
在汤普森的认知里，这是闻所未闻的举动，甚至草率得有些愚蠢，以至于他不由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难道是我过时了吗？思绪跟不上现在年轻人的节奏？这……这不应该呀。”
但汤普森还是经验老道，短暂的慌乱过后也就镇定了下来：
陆一奇不是白痴。
汤普森非常确定以及肯定，不仅不是白痴、而且还非常聪明，这一招以退为进所展现出来的强大自信气场，就连拉斯都不由轻轻颌首表示了赞赏，就连汤普森自己都不由刮目相看，无疑留下了深刻印象。
“你确定？”汤普森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那么一美元签约一年也是可以咯？”
“哈，当然。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也可以享受总统待遇了？”陆一奇丝毫不见惊慌，反而还开起了玩笑。
在美国，大型公司的高层领导，又或者是高级官员，往往出于不同的原因，主动选择只接受一美元的年薪，以表示自己对工作的奉献与专注，这也可以算是一种姿态。
面对汤普森的打趣，陆一奇也以调侃做出了回应。
拉斯更是直接笑出了声，“那可不是吗？主教练就是球队的总统，我们接下来都需要依靠你来掌舵了。”
越过汤普森，拉斯就直接表达了他的欣赏。
汤普森也并不介意，因为陆一奇的回答，他脸上的笑容也跟着上扬了起来，然后眼神里流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那么，我们就正式敞开怀抱欢迎你的加盟了，球队上上下下都期待着新教练的到来。”
这一次，轮到陆一奇展露出一个笑容，眼神落在了汤普森身上，“在正式入驻球队之前，我也还有一件事需要商量。我需要携带自己的团队一起加盟球队。”
果然！
汤普森心里的另外一支靴子这才终于落地，如果陆一奇真的没有任何要求，那么他就要犯嘀咕了，总觉得陆一奇应该另有所求，那种不确定的不安始终令人心气不顺，难免留下疙瘩；现在陆一奇终于提出了条件，事情也就简单了许多。
教练团队。
看来，陆一奇以退为进的处理方式，确实是别有所求，而且还非常关键非常重要。
主教练入主一支全新队伍，不少主教练都拥有自己的团队，毕竟团队合作至关重要，每位主教练都有自己信任的教练，又或者是罗列一份清单，看上联盟之中名声在外的优秀教练，然后由球队经理去挖角。
这也是正常流程。
但问题就在于，陆一奇才首次担任主教练而已，就连担任进攻协调员都没有太久，团队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而且，陆一奇一开口就是教练团队，那么他的胃口又到底多么大呢？
“教练团队？”汤普森重新稳定下来，就再次掌控了局面，“我们正在讨论的是一个多大规模的团队呢？”
陆一奇短短时间内就已经完成了腹稿，“我在堪萨斯州立大学的同事。过去这个赛季，我们能够取得全胜的战绩，团队合作非常重要。虽然我是代理主教练，但他们的工作也都是重要环节，我也期待着能够继续合作。”
汤普森和施耐德交换了一个视线，而拉斯则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坐在旁边没有反应，似乎不准备掺和。
但不可否认的是，陆一奇的话语让汤普森轻轻颌首表示了赞同：团队合作，这是橄榄球的真正核心。
“当然，不是整个团队，只是几个关键位置的同事。”陆一奇又进一步解释到，“他们的能力与水平都没有问题。”
陆一奇还是明白分寸，并没有狮子大开口地要求替换绿湾包装工整个教练团队，而是有所保留地提出要求。
汤普森认真想了想，“没有问题，你递交一份名单过来，我们这里安排面试一下，然后再看看会发生什么。”
以陆一奇的资历，能够争取到推荐机会和面试机会，这就已经非常难得了；至于最终是否能够聘用，就看他们的面试情况了——和陆一奇一样，他们也需要经受住考验，毕竟职业联盟的门槛不是那么容易闯的。
“没问题。”陆一奇轻轻颌首表示赞同，而后也没有废话，快速进入角色，“那么我的工作从什么时候开始？”
这是不是太着急了一点？迫不及待就准备取代麦卡锡的位置吗？绿湾包装工队内的后续清理还没有完成呢。
汤普森落在陆一奇身上的视线就显得意味深长起来：难道是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如此沉不住气吗？
陆一奇能够察觉到汤普森的眼神，他却没有慌张更没有退缩，而是自信地说道，“选秀大会和自由市场都已经结束了，如果我不加快速度的话，那么训练营开始的时候，我也无法完成准备。这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虽然陆一奇已经错过了用自己构思打造主力阵容的机会，至少他能够拥有一个完整的训练营时间来打造自己的战术体系。
对于自己的工作，陆一奇有着非常清晰的框架思路，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暂时不要思考薪资酬劳、组建自己的教练团队、尽快接手球队现状；他也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越早了解球队情况就能够越快进入状况，然后通过自己的教练团队来完成前期准备，为接下来的训练营制定训练计划。
全新教练，也就是全新战术体系，这也意味着球队上上下下都有着繁重的工作需要完成。
时间不等人。
所以，陆一奇没有退缩也没有妥协，就这样坚定而自信地迎向汤普森的视线，果敢大胆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我想，你的工作已经开始了。”拉斯示意了一下旁边堆积成山的录像带和资料，再次越过汤普森直接拍板，“至于主教练的工作，你现在就可以进行了。我们等待着你前来绿湾报道。”
所以，事情就这样正式拍板……了？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311 蝴蝶效应
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流域热带雨林里的蝴蝶，偶尔扇动几次翅膀，就可能在两周之后引发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这叫做蝴蝶效应。
由陆一奇引发的蝴蝶效应也正在上演。历史的前进轨道，稍稍发生了些许的偏差，但结果却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四月二十九日，布雷特-法弗正式向联盟提交了撤销退役申请，并且申请回归联盟，得到联盟主席罗杰-古德尔（roodell）的准许之后，法弗于五月四日正式回归联盟，而他的合同依旧隶属于绿湾包装工。
法弗返回绿湾，与管理层正式展开交谈。
预料之中地，法弗早早就开始在球队内部进行运作，拉拢支持者；意料之外地，法弗的合纵连横策略取得了难以置信的效果：
他成功取得了球队执行总裁雷吉-麦肯兹（reggie-mzie）、球员管理总经理艾略特-沃尔夫（eliot-wolf）、总助理教练兼线卫教练温斯顿-莫斯（winston-moss）等人的支持。
另外，还有主教练麦克-麦卡锡。
最重要的是，球队主席兼首席执行官马克-墨菲（mark-murphy）没有表态，秉持不支持也不反对的态度。
原因并不复杂，因为绿湾包装工的拥有者是绿湾居民，这些管理层全部都是投票选出来的，马克-墨菲是2007年才刚上任的新官，他必须考虑到法弗的号召力以及球迷的呼喊声，一举一动都必须小心谨慎。
尽管法弗言而无信地“退休闹剧”伤害了无数绿湾球迷的心，但法弗依旧是当下nfl最具号召力的巨星。
一方面，法弗在2007赛季的表现依旧堪称顶尖，绿湾包装工能够杀入国联决赛，他的作用毋庸置疑，就连主教练麦卡锡的功劳都盖不过这位巨星；另一方面，联盟方面也期待着法弗能够继续带动收视率。
法弗的回归，在绿湾包装工管理层内部引发了惊涛骇浪，权力斗争与利益分割的腥风血雨造成人心涣散。
本来已经确定首发位置的罗杰斯，位置立刻就变得尴尬起来；原本稳稳当当占据首发位置的主力球员似乎也开始站队表态，即使表面没有动静，心情变化也格外微妙，更不要说刚刚加盟球员的新人了。
最终，三月份刚刚上任的球队副主席拉斯-鲍尔联手球队经理泰德-汤普森，成功说服了马克-墨菲出手，三位高层管理联手，并且拥有另外一位球队执行总裁约翰-施耐德以及球队管理层元老约翰-多塞（john-dorsey）的支持，雷厉风行地快刀斩乱麻，为这场退役闹剧画上句号：
法弗出局，罗杰斯上位。
事情就这样确定了下来。
其中，约翰-多塞就是前来陆一奇家中的第四人，从头到尾都保持沉默的此人乃是绿湾包装工大学球探的总管。
1984年通过选秀大会进入绿湾包装工，服役六年之后，直接就进入绿湾包装工的球探团队。除了1999年曾经短暂前往西雅图海鹰工作一年之外，他始终都在绿湾，堪称当地居民最熟悉的一位管理层。
只有非常非常少数球迷知道，多塞亲自与球迷领袖进行沟通，希望球迷能够与球队一起支持罗杰斯；并且在“立场选择错误”的麦卡锡问题上，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他认为陆一奇能够肩负起主教练的职责。
作为绿湾包装工大学球探的最高总管，多塞对于大学赛场的动向了如指掌，他最初是从费城老鹰的球探大卫-卡恩那里听说陆一奇的名字，卡恩亲自在现场观看了堪萨斯州立大学对阵密苏里大学的比赛，评价颇高。
而后多塞亲自在现场观看了堪萨斯州立大学常规赛最后两场比赛，还有大十二联盟冠军赛和全美冠军赛。
当汤普森从霍姆格伦那里听到陆一奇的名字时，询问了多塞的意思；而多塞也毫不吝啬自己的赞扬。
伴随着法弗的出局，在队内会议之上坚定不移支持法弗的麦卡锡也跟着一起出局，惨遭汤普森清洗。
峰回路转的最后，陆一奇就这样成为了绿湾包装工的主教练。
虽然绿湾包装工确定法弗不会回归，但法弗已经撤掉退役申请，又拒绝留在球队担任罗杰斯的替补，同时绿湾包装工还必须继续支付法弗的工资，事情也就僵持在这里。
最终，绿湾包装工还是点头同意了法弗的离开，但不是以被裁的形式——他们不可能放任法弗前往一支具有竞争力的队伍，然后倒打一耙地狙击自己，比如说蠢蠢欲动的明尼苏达维京人就被排除在外。
绿湾包装工分别找到了坦帕湾海盗和纽约喷气机进行磋商，经过数轮拉锯战，处于被动位置的绿湾无奈选择妥协，在五月十七号这天，将法弗交易到纽约，仅仅只换来一个四轮签位，可谓损失惨重。
但不管如何，绿湾包装工总算是在休赛期训练营开启之前，解决了法弗的退役风波，接下来还必须解决队内问题。
包括麦卡锡在内的数位教练都必须清洗，然后重新组建教练团队，并且安抚更衣室，快速投入新赛季备战。
这也是汤普森点头答应陆一奇后续要求的原因——他们确实需要补充教练团队，既然陆一奇愿意推荐候补人选，那么他也愿意面试看看。
至少在第一年之中，汤普森将全力支持陆一奇，期待着这位年轻教练能够带来惊喜。
就这样，历史就这样偏离了轨道，并且创造了全新历史，彻底改变了史册：
年仅二十九岁的陆一奇，以历史最年轻的主教练身份进驻绿湾包装工，同时以历史首位华裔主教练的身份闪亮登场。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从ncaa级别的进攻协调员到nfl级别的主教练，陆一奇仅仅用三年时间完成三级跳，再加上年龄和种族等等话题，一切的一切都超乎想象，这……这已经不仅仅是疯狂，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堪比神话，跌破满地眼镜。
一时之间，所有视线都朝着绿湾投射过来，每个人都在询问同一个问题：
“这位阿奇教练，到底是谁？”
这是nfl级别的关注，远远不是ncaa可以相媲美的，甚至能够在耳边清晰地听到“轰隆隆”的爆炸声。
真正堪比地震的反应！
312 凶多吉少
espn报道：“重磅新闻：麦克-麦卡锡出局，诺亚-陆上位，绿湾包装工教练团队即将变天。”
作为北美专业体育报道的第一媒体，espn早早收到内部线报，第一时间爆料出绿湾包装工的内部动荡。
新闻出炉之后，所有焦点视线全部都聚集了过来，选秀大会和自由市场的重点新闻都已经进入收官阶段，整个联盟都在关注着法弗退役又反悔的闹剧，却没有想到闹剧居然进一步升级，引发队内地震。
麦卡锡跟着法弗一起出局，这也再次展现出绿湾包装工管理团队坚定不移地支持罗杰斯的决心与信念。
无形之中，新赛季关于罗杰斯的期待值必然持续升温——本来罗杰斯就需要时时刻刻面对法弗的阴影，而现在就更是如此了，却不知道罗杰斯能否证明自己；然而现在，陆一奇却抢走了所有视线焦点。
“诺亚-陆，到底是谁？”
简单搜索一下，堪萨斯州立大学作为关联词，相关新闻立刻就出现在了眼前，此时人们才能够将陆一奇与“神奇全胜赛季”的新闻联系起来，进而意识到陆一奇搭乘火箭一般横空出世的姿态，并非偶然。
但更进一步详细搜索之后，问号反而越来越多。
担任四分卫教练两年。
担任进攻协调员一年。
担任临时主教练一年。
整个教练职业生涯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四年，就算再加上费城老鹰的三年实习，也不过区区七年而已。
同时，陆一奇手底下暂时没有调教出海斯曼奖得主，唯一荣誉也就是堪萨斯州立大学的全胜登顶冠军。
再加上二十九岁的年龄，以及华裔身份。
整个屏幕的问号都要满溢出来了：陆一奇到底是怎么得到这份工作的呢？即使是ncaa全美冠军也不至于如此。难道，陆一奇是汤普森或者墨菲的私生子？亦或者说，陆一奇家里有矿，用钞票开道探路？
再不然就是假新闻？
毕竟，espn做出新闻报道，但其他各大媒体都暂时没有动静，这也证明只是“传闻”而已；绿湾包装工也没有给出官方声明，暂时停留在媒体捕风捉影的阶段，那么，espn得到错误线报也未必没有可能。
紧接着福克斯电视台就给出最新爆料，“诺亚-陆：绿湾包装工新任进攻协调员”。
虽然这同样有些意外，但这就合理多了，尤其是对比espn的爆料，原本可能还有些许意外，但现在就觉得“可以接受”。
当然，进攻协调员的位置也同样重要，但归根结底依旧不是主教练，关注度和讨论度都不在同一层面上。
陆陆续续地，越来越多传闻纷纷涌现，法弗和麦卡锡先后公开指责球队管理不善，绿湾包装工教练团队内部的矛盾逐渐公开化，吃瓜群众们就纷纷涌了上来，如同贪得无厌的秃鹫在尸体上空盘旋一般。
迟迟没有动静的绿湾包装工在新闻汹涌热闹了三天之后，终于正式发布官方公告，确认espn的报道：
“诺亚-陆即将就任绿湾包装工主教练一职。
作为一支历史悠久的球队，绿湾包装工却始终保持着开放创新的姿态，愿意接受一切挑战，并且愿意敞开胸怀拥抱未来。
我们非常感谢麦克-麦卡锡在过去两个赛季的贡献，但因为战术理念分歧，我们遗憾地结束了合作关系，祝愿麦卡锡能够拥有更美好的未来；而现在，我们以慎重而隆重的姿态，欢迎陆的加盟。”
上述内容仅仅只是官方公告摘抄的一部分而已，绿湾包装工以热情洋溢的姿态，向陆一奇表示了欢迎。
轰！
整个联盟内外都炸裂开来，无法想象，绿湾包装工居然选择了一个毛头小子担任主教练，跌破无数眼镜。
从整个网络的主流言论来看，普遍并不看好这次合作：
“新赛季直接摆烂吧，状元签有力争夺者。”
“先放弃法弗，后放弃麦卡锡，包装工的休赛期操作让人看不懂。”
“难道是因为法弗去而复返的打击太过强烈，以至于管理层集体犯蠢？”
“如果他都可以担任主教练，那么我也可以了。”
“这家伙到底是谁？”
其中也不乏来自专业人士的观点，他们并没有直接开喷，但专业视角的理论分析也得出了相似的结果：
ncaa的优秀表现，却不一定能够适应nfl的环境。不仅球员是如此，许多nfl之后也一样水土不服，陆一奇教练树的开端尼克-沙班就是最直接的案例之一，而类似的案例更是数不胜数。
也许，陆一奇能够率领堪萨斯州立大学创造一个奇迹赛季，但置身于职业赛场的群狼环伺，却是凶多吉少。
主观情绪也好，客观意见也罢，陆一奇和绿湾包装工双双陷入了争议漩涡之中。
尽管如此，陆一奇也依旧拥有支持者。
“我认为他能够胜任这份工作。”安迪-里德在接受espn采访的时候如此表示，“其实我一直期待着诺亚能够再次回到费城和我一起工作，他的能力和才华是毋庸置疑的，即使在nfl，他也能够展现竞争力。”
帕特-舒尔穆尔也表达了同样的观点，“诺亚的出色远远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的，如果你因为他的年轻而轻视他的能力，那么必然将在比赛结果之中付出代价。我认为，他已经做好了在职业赛场征战的准备。”
泰德-汤普森也在采访之中正式做出了回应，“这是一份工作，也是一项生意，不是什么角色扮演游戏。我们没有开玩笑。显然，我们拥有诸多选择，但诺亚就是最合适的人选。我已经迫不及待迎接新赛季了。”
事实上，这不是绿湾包装工第一次引发争议了。
两年前，绿湾包装工选择了名不见经传的麦克-麦卡锡担任主教练，联盟也是一片错愕。
尽管麦卡锡在联盟内部已经打滚多年，但他的才华与能力却始终没有能够吸引到太多注意，甚至可以说是名不见经传，接手包装工主教练的工作，被普遍认为是一次惊天冷门——然后第一个赛季就遭遇惨败，更是引发联盟热议。
现在，绿湾包装工又选择了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陆一奇接替麦卡锡，尽管决定稍显仓促，却也不是那么离谱。
不管争议多么汹涌多么骇人，事情就已经这样正式落定：
nfl历史上第一位未满三十岁的主教练，闪亮登场！
313 两种景象
成为一名nfl职业球队的主教练，整体而言有两种办法：
正统渠道就是职业球队的一步一步晋升，从助理到特定位置教练再到进攻/防守协调员，最后则是主教练。
目前nfl的主流教练都是这样完成升级的。
偏门渠道则是从nfl，通过大学赛场的精彩指挥、丰功伟绩得到赏识，进而赢得一份工作。
但ncaa更多依靠天赋、战术退居其次的比赛风格，让教练没有太多发挥余地，进入nfl之后往往水土不服。
尼克-沙班，ncaa赛场纵横数十年的传奇名帅，1991年到1994年，担任克利夫兰布朗的防守协调员；2005年到2006年，担任迈阿密海豚的主教练，但两次nfl的执教经历都没有太多功绩，表现平平。
2007年，他又回到了ncaa，担任阿拉巴马大学的主教练。
吉姆-哈勃（jim-harbaugh）、奇普-凯利（chip-kelly）等等主教练也都是如此，ncaa赛场起步，凭借着精彩绝伦的进攻战术调度赢得了nfl主教练的机会，他们也确实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其中，哈勃在2011年率领旧金山49人杀入超级碗之后赢得了联盟年度最佳教练的荣誉。
但神奇魔力的新鲜感仅仅持续了短短数个赛季，他们的战术就被联盟研究透彻，然后就出现断崖式地坠落，很快就被nfl淘汰，又重新返回ncaa执教。
类似案例数不胜数。
自2000年以来，一共只有五位主帅从nfl主教练的位置，其中只有尼克-沙班一个人的赛季胜率超过50%。
即使是计算到陆一奇所知道的历史末端，也一共只有十二位主帅完成了跨越式的晋升，首个赛季胜利超过50%的也不过区区四人而已，尼克-沙班、吉姆-哈勃、奇普-凯利——而这三位主帅已经全部返回ncaa。
另外一人则是2014年开始执教休斯顿德州人的比尔-奥布莱恩（bill-o’brien），他则成功地留任了下来。
除了战术层面的挑战之外——
“球员合同、自由市场、硬工资帽等等，这些陌生话题一股脑地全部蜂拥而至，这是截然不同的层面，主教练需要在球场之外应付更多杂乱琐碎的事情；即使集中在比赛本身，时间管理、比赛规则和人际关系等等，这些事情也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在ncaa，财力突出、招生犀利的名牌大学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再加上原本就更加依赖天赋来完成比赛，胜利也往往能够手到擒来，这也是堪萨斯州立大学全胜赛季不可思议的原因——他们战胜了不可能；同时也是堪萨斯州立大学内部利益归属的核心——招生环节往往能够带来意想不到的效应。
但在nfl，硬工资帽和倒序选秀的存在，却让职业层面的比拼非常接近，这也迫使教练团队不得不在战术层面进行更多更新与调整，每一个赛季都是全新开始，同样，每一个休赛期都必须推翻重来。
最最重要的是，指挥一群一无所有的年轻人，仅仅依靠热血就足够了；但指挥一群有家庭有事业的百万富翁们，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对于主教练来说，考验是方方面面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联盟主流观点始终认为从nfl的途径，“并非正途”，难免有些瞧不起那些剑走偏锋的主教练们，不管曾经在ncaa取得多么辉煌的成绩，进入nfl之后都必然遭遇歧视和排挤。
更何况是陆一奇这样仅仅拥有一个“神奇”赛季的雏鸟呢？
正统晋升渠道依旧是联盟主流：从助理开始慢慢累积，提升到协调员位置之后，才能够窥探到掌控全局的资质，最终再看看教练是否具备成为一支球队主教练的能力，经验与能力都是整个流程之中不可替代的关键。
当然，陆一奇也拥有自己的优势与强项。
堪萨斯州立大学能够在2007赛季创造奇迹，归根结底就在于陆一奇以眼花缭乱、错综复杂的战术开路，真正地将比赛演变成为一场围棋高手的博弈。
然而，在大学这个业余环境里，“学生运动员”只有三天训练时间，并且每天训练都不能超过三个小时，甚至有些学校只允许每周五个小时的训练时间，陆一奇正是在如此艰辛刻苦的环境下，打磨出了如此精彩的战术。
在nfl却是职业环境，主教练拉着球员们凌晨五点起床训练、观看比赛录像，这根本就不算是新闻，每周保证四天训练时间，而且所有球员与教练的唯一工作就是训练，还有比赛，这也意味着全心全意地投入。
那么，给予陆一奇足够时间慢慢研究、细细训练，他的战术天赋以及临场调度，是否能够更上一层楼呢？
优势与劣势并存，接下来就看，到底是优势占据上风，还是劣势拖了后腿。
尽管如此，业内人士主流想法还是认为陆一奇能够全胜登顶只是“运气太好”，所谓的“如同职业比赛一般打球”只是曼哈顿当地媒体的自我吹嘘而已——毕竟，nfl并不流行。
另外，再加上绿湾包装工在休赛期被法弗杀了一个回马枪，“慌不择路”地做出“愚蠢选择”，陆一奇更像是过渡期的替罪羊，毕竟训练营开幕在即，没有主教练领军的队伍可不行，这才在仓促之间引导向了一个跌破所有人眼镜的状况，包装工制服组的整个决定都是欠缺考量的。
业内人士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种鄙夷和奚落，根本没有当回事，而后就当做笑话来看，“法弗这事儿确实不厚道”。
在业内专业视角看来，法弗言而无信的反复行为，不仅打乱了绿湾包装工休赛期的布局，而且也打乱了绿湾包装工的未来大盘——
罗杰斯就是象征着球队的未来，而法弗自私自利的考量触发了球队内讧，一步步地导致绿湾包装工陷入困局，情急之下也就无法细细思考、慢慢考量，一步错步步错。
他们关注着法弗，关注着罗杰斯，关注着包装工制服组，却没有人关注陆一奇本身，那乏善可陈的履历表确实没有太多值得讨论的部分，即使把整个ncaa的履历都翻找出来，也依旧是一眼就能够看到头。
“2008赛季，基本已经没有希望了。”
主流言论已经就这样盖棺定论。
314 愚人笑话
“2008赛季，基本已经没有希望了。”
业内人士的主流言论已经盖棺定论。
从2007赛季的战绩来看，绿湾包装工的确拥有一支富有竞争力的队伍，但缺少法弗，战斗力就折半；教练组混乱，战斗力再折半。动荡之中前行的绿湾包装工，即使不至于全面崩盘地朝着状元签滑落，却也难以力争上游了。
“攮外必先安内”，绿湾包装工在2008赛季的首要目标应该是确立风格体系，在混乱过后站稳脚跟。
就如同麦卡锡走马上任的2006赛季一样。
至于战绩的高低，那就不是当务之急了；而陆一奇的主教练位置，却没有引发更多深思，普遍认为这就是一个危机之下的临时选择，汤普森可能一个赛季之后就后悔，然后陆一奇就草草地被扫地出门。
“替罪羊”、“挡风板”、“转移焦点的噱头”……这就是对陆一奇的最好形容。
表面之上，专业媒体也没有集中火力唱衰绿湾包装工，毕竟被法弗狠狠地坑了一回，这支球队已经够可怜了。
而且陆一奇的资料着实太少，大张旗鼓地攻击一名新人，似乎也没有必要，就连落井下石都显得不太厚道。
私底之下，绿湾包装工已经基本被排除在主流视线之外，新赛季的争冠队伍之中已经不需要考虑这支队伍了：
放低期待，也许还能够带来惊喜。
主流媒体的主要焦点还是在法弗身上——
比起陆一奇那个无名小卒来说，讨论法弗不厚道的行为才是引爆关注焦点的正确法则，支持者与反对者的观点频出，一时间热闹非凡。法弗更是置身于争议漩涡的中心，这场闹剧短时间之内恐怕还不会结束。
无形之中，围绕在陆一奇身边的喧闹与嘈杂反而是很快就安静了下来，“绿湾包装工主教练”的头衔依旧没有太多真实感。
就连想象之中新闻媒体将他团团围绕的景象也没有出现，甚至还比不上当初连续率队击败强敌之后的瞩目效果，巨大的落差让人有些不太适应，如此场景也不知道应该哭还是应该笑，却是满眼荒唐。
但认真想想，陆一奇能够成为绿湾包装工的主教练，这本身就充满了不切实际的梦幻，那么媒体沉浸在离奇和荒谬的氛围之中，一时半会没有涌向曼哈顿，这似乎也就不足为奇了——
估计每个人都和陆一奇一样，寻思着，“这是愚人节玩笑吗？”
然而，在北美东海岸线的纽约城中，却又是另外一番热闹景象。
“早啊，小江，今天也出来买菜？刚刚来了一批春笋，特别水灵，那些老外都不懂得吃，你要不要来一点？”
“阿奇妈，你听说了吗？昨天小峰家去汇钱，说汇率低得吓人，直接又退回来了，这日子都不知道怎么过了。”
“哦，阿奇妈，昨天怎么没有看到你呢？对了对了，老张那里来了一批草莓，味道特别好，我昨天买了两盒，我家那几个熊小子一口子就吃光了，你也记得给你家老陆带一点，估计明天就要全部卖光了。”
环绕在耳边的是汉语，尽管口音各异，偶尔还夹杂着些许粤语，但确实是熟悉的语言，全然没有纽约的模样，瞬间就重新回到家乡，就连那些家长里短都带着东方的韵味，细数着生活里的琐碎事情。
短短的一条街，这些勤劳勇敢的移民们就能够从美国暂时回到自己想念的家乡，缓解自己的思乡之苦。
事实上，有些移民一辈子都生活在唐人街，一句英语都不会说，因此也诞生了一个独特的打包服务行业，专门针对这些英语不好的移民们，提供一系列翻译、口译以及相关事务的转让服务，行业前景蒸蒸日上。
如果不是陆一奇勤奋好学，小时候每天坚持教授父母英语，恐怕陆家言和江文瑾也同样需要这样的服务。
不经意地，江文瑾脑海里又再次浮现关于儿子的回忆。
陆一奇总是如此，无论遇到什么挑战或者什么困难，他都拒绝轻易缴械投降，而是全力以赴地迎难而上，即使她和陆家言学习英语非常非常吃力，从单词到语法全部受阻，但陆一奇也始终没有轻言放弃，反而是主动帮助他们督促他们。
现在，江文瑾和陆家言的英文日常沟通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偶尔还会被拉去做翻译，在街区里也是小有名气。
那么，即使是在曼哈顿担任教练，儿子也肯定是这样，不屈不挠地依靠自己的双手打拼出一番天地来。
“诶，今天的’世界日报’看了吗？说是一名华夏人成为了什么主教练，创造了历史，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nfl吗？看了看了，那绝对是飓风级别的新闻，你没有看到隔壁街中学那些年轻人都在庆祝吗？”
“别人当教练，那些年轻人跟着瞎起哄什么？”
“因为难得呀。听说是创造了什么记录。”
“到底是怎么回事来着？我家里也就看看篮球nba，那什么nfl真不知道。怎么，很厉害吗？”
“历史上第一个，而且也是唯一一个，怎么样，你说厉害不厉害咯？”
“这好像有点名堂。”
“什么叫做有点名堂，这根本就是创造历史，好吗？你想想我们在这里的处境，再看看他现在的成绩，你就知道多么不可思议了。而且那是nfl，美国的第一大体育联盟，你可以想象吗？反正我是没有办法想象。”
脚步路过一件药材店，捕捉到那些毫无关联的只言片语，江文瑾不由自主地就停下了脚步，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拉长耳朵偷听着那些话语——
她还没有来得及翻阅今天的报纸呢，她也无法确定自己正在倾听什么，又在期待什么，但心脏跳动就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力：
噗通。噗通。噗通。
他们，到底正在说什么？
“我听说他好像是法拉盛长大的，说不定就生活在我们这条街区呢，哈，那绝对是出息了，他父母应该高兴坏了。”
“我没有记错的话，好像姓陆。”
“对对对，媒体都称呼他为’阿奇教练’，中文应该是姓陆。我好像记得，哪一家媒体提到了他的成长经历，跟着父母一起跑来这里打工的。家里一般般，甚至可以说是不怎么样，现在终于依靠自己闯出来了。”
“哎呦，出息了！”
什么？
心跳，停止。
315 幸福满溢
“看看看，说到这些，你们就外行了吧！”
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越过江文瑾的位置，径直朝着药材店走了进去，嘴里还在咋咋唬唬地高声嚷嚷着。
其实，他并没有碰撞到江文瑾，但正在偷听的江文瑾却被吓了一跳，有些慌张地转身离开。
但走了几步，却再次停了下来，站在原地挣扎片刻，又重新走了回去，甚至大胆地直接走进药材店，假装自己准备购买一些当归和黄芪，一边心不在焉地打量起来，一边拉长耳朵偷听着。
“……这才是美国第一运动，比棒球还要受欢迎！这次是历史上第一次有华裔进入联盟，创造了历史，就连’时报’和nbc这样的主流大媒体都第一时间给予了报道。难以想象，这回是真正扬眉吐气了一把。”
整个北美地区，以“时报”命名的媒体数不胜数，但能够简称为“时报”的却只有一家——“纽约时报”。就连“洛杉矶时报”都必须靠边站，由此可见“纽约时报”无与伦比的至高地位。
“真的假的？这也太厉害了！哎呦，他父母肯定开心坏了，这可是光宗耀祖呢。”
“估计人家早就预料到了，进入职业球队之前，那小子在大学执教球队，就好像我们的纽约大学哥伦比亚大学一样，然后他以赛季全胜战绩赢得了联盟冠军和全美冠军，整个赛季都没有球队能够打败他。”
“哇！他们家肯定早就预料到了，表现这么厉害，进入职业球队不是肯定的事情嘛。”
“那也不一定，毕竟职业联盟还是不一样的。大学不看钱，职业赛场一切朝钱看。提拔一位华裔教练也需要勇气。”
“诶，你们说，那小子签一个职业球队的教练位置，年薪可以拿多少？”
“新人而已，不可能太多。”
“但估计也有几百万吧。我是说美刀。”
“谁知道呢？说不定以后代言进来，赚得很多。”
集体哄笑起来。
“对了对了，说了，说了这么多，到底是什么球队来着？虽然我不看橄榄球，但好歹是同胞，怎么也必须支持一下，看看比赛、买买球衣，也算是表达一下我们的心意不是？看看我们自己，就知道他多么艰难了，如果我们都不支持他，还不知道那些美国人怎么排挤他呢。”
“就是就是。就算不看球，也必须捧场捧场，气势不能输。”
“绿湾包装工。一个老牌球队，历史特别悠久，估计比职业联盟还要老。”
江文瑾却再也没有办法继续听下去，狼狈不堪地逃离了药材店，满嘴苦涩与错杂，却用语言难以形容。
一方面是喜悦，陆一奇做到了，他终究还是做到了，以创造历史的姿态成为nfl第一位华裔主教练。
另一方面是内疚和悲伤，他们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这条路多么辛苦，但他们却没有陪伴陆一奇前进。
五味杂陈的情绪在舌尖泛起一抹苦涩，江文瑾再也没有办法继续偷听下去，只能落荒而逃。
往前走了半条街，脚步不由自主就在报刊亭前面停了下来：
“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华尔街日报”、“纽约每日新闻报”、“波士顿邮报”、“世界日报”。
放眼望去，各大新闻媒体的头版位置——尽管不是头条新闻，却都能够看到“诺亚-陆”和“阿奇教练”的关键字。
其中，“纽约时报”刊登了一张陆一奇的照片：身穿着堪萨斯州立大学的教练服，双手高高举起全美冠军奖杯，那张意气风发的脸庞之上闪耀着灿烂的笑容，尽管尚显年轻，却已经站在了难以想象的高峰。
标题更是如此：
“出身纽约法拉盛的蓝领移民二代，用自己的双手创造奇迹！”
江文瑾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原地，注视着那张照片，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
缓缓地，视线悄然模糊起来，热泪在眼眶之中徐徐凝结，却始终不曾掉落，只是这样专心致志地透过斑斓光晕打量着照片之上的那张脸庞，心满意足地站在原地，沉浸在自己思绪和情感汹涌的狂潮之中。
时间和空间也就失去意义，街道上的车水马龙也渐行渐远。
不知道过去多久，江文瑾就掏出自己的直板手机，根本无需查询电话号码簿，就拨通了那个铭记在心的号码。
干净利落的动作充满了坚定和执着的勇气，没有迟疑。
嘟。嘟。嘟。
手机响动了片刻，这才被接听起来，声音稍稍有些分心，似乎正在专注着其他事，没有查看来电显示就直接接了起来，“你好，这里是诺亚。”
“咳。”江文瑾清了清嗓子，呼唤了一声，“阿奇。”声音才发出来，滚烫的泪水就滑落下来，同时嘴角的笑容也上扬起来。
“……妈？”电话另一端的陆一奇，声音微微有些迟疑，还有些生涩。
“最近怎么瘦了那么多？是不是因为工作太过投入而没有按时吃饭？不是告诉过你，三餐一定要按时，否则胃会饿坏的，这对身体不好。你自己是运动员出身，怎么可以如此大意呢？”江文瑾抬手擦掉脸颊上的泪水，絮絮叨叨地叮嘱起来。
“……嗯，我知道。”陆一奇愣了愣，却没有辩驳，只是乖巧地应声表示明白。
“搬家完毕之后，发一个地址给我，我给你寄一些东西过去。就算工作再繁忙，一日三餐也不能马虎。怎么样，膝盖的旧伤现在还会疼吗？需要我把家里那瓶药酒一起寄过去吗？有些病痛西医没有办法，还是中医靠谱。”江文瑾的唠叨一波接着一波，根本停不下来。
“妈……我……我知道……我会照顾自己的，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陆一奇也有些无奈，他都已经奔三了——而且还是两世为人的奔三，这些基本常识还是没有问题的，但每次打电话都把自己当做孩子。
“怎么了？你在我眼中就是孩子，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江文瑾理所当然地说道。
电话另一端的陆一奇没有回答，以沉默表示抗议。
然后，江文瑾又开始念叨起来，如果不是手机发出了低电量警告，恐怕再三十分钟也没有办法结束通话。
挂断电话之前，江文瑾欲言又止，她想要告诉儿子：干得漂亮。
但话语到了嘴边，却终究还是说不出口，继而演变成为“不要骄傲自满”，又说了几句，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视线落在电话之上，江文瑾有些懊恼。
深呼吸一口气，整理情绪，江文瑾就对着报刊亭老板扬声说道，“这些报纸，每一样都给我来三份，不，十份。”
“哈，买那么多做什么？垫桌子吗？”报刊亭老板是一个实诚的，开起了玩笑。
江文瑾展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抬手指着“纽约时报”头版的那张照片，“那是我儿子。”
316 教练团队
“阿奇？怎么了？没事吧？”
奥古斯都的呼唤声打断了陆一奇沉浸的思绪，回过神来，微微愣了愣，对着奥古斯都露出了一个笑容，摇摇头，“没事，只是在思考一些问题。”
来自联盟内外的压力，即使没有人在陆一奇耳边念叨，他自己就是体育版记者出身，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关于nfl教练的歧视链，他也一清二楚；只不过，他的态度与联盟那些保守观点始终不同，他并不认为nfl适应生存：
吉姆-哈勃是因为个性太过强硬，导致更衣室管理不善；奇普-凯利则是因为战术局限性太大，江郎才尽，这才如同流星一般闪耀短短数个赛季之后就灰溜溜地返回nfl赛场。
其实，哈勃的才华与能力完全能够在nfl站稳脚跟，只是他的个性宁折不弯，看不惯nfl利益至上的嘴脸，自己选择留在了ncaa也是风生水起，完全不需要看职业球队老板和球队经理的脸色，在大学赛场，哈勃也和沙班一样，拥有自己的一片天地。
所以，当初结束费城老鹰实习之后，陆一奇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返回母校执教，并没有什么心理障碍。
现在，既然他能够打破历史轨迹，取代麦卡锡成为绿湾包装工的主教练；那么，他也相信着自己能够继续打破历史束缚，书写属于自己的历史，比如，第一个赛季胜率超过50%，就从这个目标开始。
再次回想起刚才来自母亲的电话，身体就不由轻快了些许。
“加斯，呃，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陆一奇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对，我有事情想征询你的意见。”
“怎么突然如此正式，一点都不像你，哈哈。”奥古斯都大笑了起来。
陆一奇也跟着笑了起来，“因为事情非常正式。”
“我知道，你已经答应了路易斯安那州立大学的工作；但我还是希望发出正式邀请，希望你能够跟随我一起加盟绿湾，我的想法是进攻协调员，但球队方面表示，他们需要对你进行面试，然后再决定，我估计他们可能更加倾向于你去外接手或者四分卫位置。”
陆一奇流露出些许歉意，虽然作为主教练，但他现在权力也不多，“你应该会感到为难，但我还是希望……”
“为难？”奥古斯都急切地打断了陆一奇的话语，瞪大眼睛如同大眼蛙一般，“不不不，我一点都不为难。这简直是再好不过的邀请了。我可以，我愿意，我没问题，告诉我，我什么时候前往参加面试就可以了。”
“……加斯，你是认真的吗？”陆一奇还需要确认一下，“你不需要思考一下吗？”
“阿奇，那是绿湾包装工，那不仅仅是随便一支职业球队，而是绿湾包装工，明白吗？我怎么可能可以拒绝包装工呢？”奥古斯都豪迈地大笑起来，甚至忍不住站立起来手舞足蹈，“路易斯安那州立大学那边确实有些麻烦，但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妥当的。哈哈，我也要进入职业联盟了吗？”
“看吧，还是我有眼光，早早就能够预见你的未来！怎么样？崇拜我吧？”奥古斯都差一点就要插腰仰天长啸了。
陆一奇揉了揉太阳穴，“我现在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别这样呀。我会用我的魅力征服整个教练团队的，放心，这就交给我吧！”奥古斯都信心满满地夸下海口，用力拍打着胸膛，砰砰作响。
陆一奇也不反驳，跟着一.asxs.头，“那么，今天下午和拉蒂默的碰面，就靠你了。”
奥古斯都的笑容直接僵硬在嘴角，满脸便秘的表情，“拉蒂默？你准备说服他一起前往绿湾？我以为你们的战术理念并不契合呢。”
“的确不契合。但拉蒂默的经验非常宝贵，而且更重要的是，经过这个赛季的磨合，他知道我期待的理想防守阵型到底是什么模样，也许他不会赞同，也许他会持续阻扰，但他就是从理论演变成为现实的最佳人选。”
陆一奇实事求是地说道，“也许包装工队内也有出色的防守协调员，但他们可能没有办法理解我的想法，然后又要从头开始，这真的太累了。另外，拉蒂默的年龄也可以帮助我压阵，否则太年轻了也不好。”
“那也不一定就要他……谁知道他是不是又……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叽里咕噜地，奥古斯都自言自语地呢喃抱怨着，尽管听不清楚到底在说什么，但嫌弃的表情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陆一奇一本正经地说道，“某人不是说，帮助我搞定教练团队的吗？”
“……”奥古斯都仿佛被掐住了喉咙，然后缓缓地，视线就悄悄转移了开来，吹着口哨，似乎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从nfl，陆一奇清楚地明白教练团队的重要性。
陆一奇也同意传统观点：不是每位nfl，但是，在他入主绿湾包装工之前，他还是需要聚集一个属于自己的团队，进而在球队之中打开局面，从日常训练到战术会议等等，他需要帮助。
正如奥古斯都所说，拉蒂默不是完美选择，但综合考虑之后，陆一奇还是希望拉蒂默能够跟随自己前往绿湾。
纵览整个赛季，拉蒂默确实顽固不化地坚持着自己的战术，不过关键时刻，他还是选择与陆一奇站在同一条阵线上；而他扎实稳固的理论知识以及纵横球场多年的经验，这也都是陆一奇欠缺的短板。
整个教练团队之中，陆一奇第一个打电话的对象就是拉蒂默，第二个才是奥古斯都。
拉蒂默在电话里没有给予正面回应，只是约定了今天下午的会面，这也让陆一奇意识到，可能还是需要花费一番口舌。
毕竟，当初普雷斯心脏病住院之后，拉蒂默也没有接手临时主教练的位置，似乎并没有什么升职的野心。那么，职业球队的吸引力是否足够呢？
午后，陆一奇和奥古斯都双双抵达拉蒂默家中，这还是陆一奇第一次私底下拜访拉蒂默，感觉有点奇怪：
他们似乎也不能算是朋友。
才一个照面，陆一奇就已经意识到，拉蒂默是不可能点头答应的。因为他在拉蒂默家中看到了罗伯斯特，无需深入思考，陆一奇就已经明白了拉蒂默的用意。
果然。
“邀请我的话，那就算了。如果你真心需要帮助，建立属于自己的嫡系，那么，就带着大卫到绿湾去吧。”
拉蒂默如此说道。
317 自知之明
“教练！”
云里雾里的罗伯斯特骤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满脸错愕地呼唤到，此时还依旧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奥古斯都也有些意外，困惑地望向拉蒂默，似乎不敢相信，拉蒂默居然真的拒绝绿湾包装工的机会。
陆一奇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并没有太过惊愕，但还是难免好奇，满眼探究地打量拉蒂默，试图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而拉蒂默则如同老僧入定一般保持沉默，看起来应该没有准备解答疑惑的打算。
沉默片刻，还是陆一奇率先开口打破僵局，“拉蒂默先生，当初普雷斯教练住院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愿意接手临时主教练的位置呢？”
这始终是陆一奇最为好奇的疑问之一。如果当初拉蒂默点头答应的话，也就没有陆一奇的什么事了。
“教练！”罗伯斯特再次呼唤出声，隐隐透露出急躁和焦虑的情绪，表现有些失常，没有能够维持平常的一贯冷静。
拉蒂默抬手制止了罗伯斯特，视线则依旧停留在陆一奇身上，那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庞隐隐令人有些发憷，然而陆一奇的眼神也没有闪躲，坦然地迎向拉蒂默的视线，无形之中的交锋与对峙有些紧绷。
这次，是拉蒂默败下阵来。
“我不适合。”拉蒂默如此说道，“以前和施耐德先生合作的时候，我也心比天高，总是认为自己的能力出众，即使担任职业球队的防守协调员也绰绰有余；施耐德先生给了我机会，不止一次，但我全部搞砸了。”
轻描淡写的话语背后，却隐藏着错综复杂的故事。
“施耐德先生告诉我，我太过死板，临场应变能力跟不上比赛节奏。在比赛进行中，攻防转换往往也就是数秒的时间，而且还需要扣除教练与球员的沟通时间，这也就要求教练的思考速度和信息处理能力必须非常出色，就如同计算机一般。”
“又或者是拥有出色天赋，如同猛兽般的比赛嗅觉。”
“遗憾的是，我都没有。”
虽然话语内容有些哀伤，但拉蒂默的表述却非常平静，甚至还可以察觉到冰冷眼神里的温柔。
“我花费了将近十年时间来接受这个事实，但后来我逐渐明白了，也许我不适合担任主教练，但我能够成为一名出色的防守协调员，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部分，没有必要勉强。于是，我就安定了下来。”
“施耐德先生决定退休的时候，他和我交谈过一次。他认为，如果我能够遇到正确的教练，那么我们就能够发挥出更多能量。”
“大卫也是如此。”
这应该是陆一奇认识拉蒂默以来，他所讲述最长篇幅的一番话语，即使是战术会议之上，拉蒂默也很少很少如此长篇大论。
拉蒂默认真地注视着陆一奇，“我知道你的脑海里塞满了无数奇思妙想，希望能够寻找到一位基本功扎实的防守协调员辅佐，最终让你的战术体系能够实现。这是你愿意放下身姿邀请我这个老头子的原因。”
仅仅凭借这一点，拉蒂默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陆一奇，这份心胸与睿智，对于主教练来说至关重要。
当初在普雷斯和陆一奇之间，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但我已经老了，没有必要到nfl去闯荡，留在这里养老就挺好。而大卫则不同，他的理论知识比我更加扎实也比我更加先进。虽然缺少经验，但他的优点在于，没有我那么固执，更加愿意学习新生事物。”
“在你身边，大卫能够发挥出比我更加重要的作用。”
拉蒂默诚恳地说道，字里行间都能够感受到他的真诚与专注，这是陆一奇从来都没有见识过的拉蒂默。
“诺亚，你是一位前途无限的主教练，我希望大卫能够跟着你学习。也许，他注定无法成为一名主教练，就和我一样；但我相信，他能够成为一名优秀的防守协调员。”
“教练！你甚至没有询问过我的意见和我的意愿。如果我不愿意呢？”始终沉默的罗伯斯特倔强地开口道。
但拉蒂默却没有理会罗伯斯特，只是注视着陆一奇，因为他知道，陆一奇才是关键。
“呼……”陆一奇长长吐出一口气，笑容微微有些无奈：
之所以邀请拉蒂默，除了理论基础之外，最重要也是看中了他的经验与阅历，然而现在却替换成了罗伯斯特。
这也意味着，他可能将带领一群青年军入主绿湾包装工了。
“好。”陆一奇点头答应了下来。
“我还没有答应呢。”罗伯斯特表示了强烈抗议，不敢相信自己的声音就这样被无视了。
拉蒂默对着陆一奇点点头，“你们可以先离开了，我知道你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忙碌。放心，出发前往绿湾的那一天，大卫会准时到场的。”
陆一奇没有再多说什么，与奥古斯都双双转身离开。
“阿奇，真的没有关系吗？”站在街道旁边，奥古斯都满脸担忧地望向陆一奇，罗伯斯特似乎也是一个麻烦。
“有利有弊吧。”陆一奇轻轻吐出一口气，“但我们应该从积极的角度来看，龙虾的临场应变能力不俗，他能够理解我的战术意图，尽管他的反对意见多多，但只要站在球场上，他还是会尊重我的选择。”
从最后两场冠军赛的临场指挥就可以看出来了。也许，罗伯斯特的加盟是好事。
“但愿。”奥古斯都还是保留意见。
与此同时，留在屋子里的罗伯斯特却梗着脖子，如同孩子一般，用自己最后的倔强来表达强烈抗议。
拉蒂默却仿佛没有看到，自顾自地说道，“我知道，你希望永远停留在我身边，但是大卫，你不能永远待在我身边，雏鹰迟早都要学会自己张开翅膀。你应该开创自己的生活和事业，你应该拥有自己的未来。”
“诺亚……他是一个聪明人，甚至比我想象的还要更加聪明，跟着他，你能够真正地发挥自己的能力。”
罗伯斯特僵硬地扭过脖子，拒绝与拉蒂默的视线接触，但拉蒂默的话语依旧在屋子里轻轻响动着。
“当初施耐德先生告诉我，我的能力有限，需要一个有才华的主教练提拔赏识，才能够发挥出我的优势。现在，同样一番话，我也转述给你。大卫，你是一个好孩子，你要回到，在诺亚身边，你会绽放光芒的，至于未来，就只能靠你自己前进了。”
318 一言难尽
“为什么是我？”
伊萨克-伯恩斯眨了眨眼睛，满腹怀疑地看着陆一奇，眼神里透露着揣测。
“为什么不是你？”陆一奇反问到。
伊萨克抿了抿嘴角，“那也是，像我这样才华横溢又英俊潇洒的体能教练，确实不太多见。但我以为你不喜欢我。每次我和你说话的时候，你都显得心不在焉，表面在听，其实都在敷衍。”
咳咳。陆一奇轻轻咳嗽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怎么？你以为我没有察觉吗？我不是笨蛋，我知道你们不喜欢那些话语，但这是我的工作，我必须完成。”伊萨克依旧是一个话唠，絮絮叨叨地啰嗦着，但没有了平时的情绪涌动，冷却的语气带着冷眼旁观的睿智。
“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地方。”陆一奇主动接过话头，“不管是对我、对拉蒂默、对普雷斯，你都一视同仁，有一说一、有事说事，你始终在坚持自己的本职工作。”
伊萨克撇了撇嘴，眼底流露出雀跃的欣喜，用肩膀撞了撞陆一奇，“嘿嘿，你喜欢我，对吧，我就知道你喜欢我。”刚才那冷静的模样，坚持不到三秒就破功，眉宇之间的笑容满溢出来，“平时就是口是心非，对吧？”
陆一奇无动于衷地斜眼看着伊萨克，依旧保持着自己的状态，稍稍扬起声音，接着解释到：
“另外，我尊重你的专业能力，你总是能够根据我的要求，构思出更加合适也更加专业的训练计划；反过来，你应该相信我，你的训练理念和想法，我都能够理解，我希望能够建立起一套完整的先进训练计划，因此，我才是你展示才华的最佳平台。”
陆一奇的话语之中透露着一股淡淡的自信，却不张扬，与伊萨克的热情形成一个强烈的温差。
伊萨克故意流露出失望的神色，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着陆一奇，似乎正在抱怨着他的不配合，又似乎正在考量他的话语内容。
稍稍等待一会，伊萨克就败下阵来，连连摇头，“我以为我已经足够自信了，没有想到，有人的自信却已经突破天际了，我是不是需要担心天空可能被捅破一个洞？现在看来，我们原来都是同一路人呀。”
陆一奇的嘴角终究没有忍住，也跟着上扬起来，“那么，你的回复呢？”
伊萨克耸了耸肩，“傻瓜才会拒绝。那可是职业联盟的工作机会。”
站在旁边吃苹果的奥古斯都就嘟囔着说道，“那不就有个傻瓜嘛。”
“谁？”伊萨克不明所以。
陆一奇露出一个笑容，重新把伊萨克的注意力拉回来，“我已经写好一份日常训练计划，回去之后，我就发送邮件给你，我们需要尽快确定下来，距离训练营开始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伊萨克也跟着摩拳擦掌起来，“没问题！我现在有些期待了，职业球员的身体素质和承受上限都更加出色，这是不是意味着，我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了？哎呀，我已经迫不及待看到那些职业球员被训练到说不出话的样子了。”
脑补一下画面，确实非常喜感，陆一奇和奥古斯都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欢笑之间，伊萨克办公室的门板就被敲响——与其说是敲响，不如说是拍响，砰砰砰的响声让整个门板都瑟瑟发抖起来，还没有开门就能够感受到外面的激动情绪。
伊萨克笑容满面地上前开门，然后就可以看到普雷斯那张怒气冲冲的脸庞，如同龙卷风一般冲了进来，“你到底在办公室里搞什么……”
但话语没有能够说完，就如同尖叫鸡被掐住喉咙一般，声音戛然而止，怒目圆瞪、气喘吁吁地注视着陆一奇和奥古斯都。
谁能够想到，原本被堪萨斯州立大学辞退的两个人，一个前往路易斯安那州立大学担任进攻协调员，一个则前往绿湾包装工担任……主教练。
那种错综复杂的滋味着实难以用语言形容。
他竭尽全力踢走了竞争对手，终于能够重新掌控球队的绝对权力；现在却眼睁睁地看着竞争对手一路反超自己，不过眨眼之间就已经冲到了自己跟不上的位置，遥遥领先。再回头看看自己的一亩三分田，眼界似乎就完全跟不上了。
“你们怎么回来了？”普雷斯难以抑制自己的震撼与错愕，询问的话语没有经过打包就直接脱口而出，但才刚刚说出口就已经后悔，这不等于挖坑给自己跳吗？
陆一奇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奥古斯都就抢先开口了，“怎么？我们不允许回来吗？”
摆明地呛声挑衅。
显然，奥古斯都对普雷斯非常不满。
伊萨克看着血管濒临爆炸边缘的普雷斯，抢在矛盾引爆之前，笑容满面地说道，“他们是前来拜访我的，抱歉，我们的声音太过吵闹，希望不会影响到你的工作。”
伊萨克是真正的中立派，始终不曾偏向任何一方，对于普雷斯也没有恶意，他礼貌地做出回应之后，又好心地解释道，“诺亚前来邀请我一起前往绿湾，我已经答应了。不过，我会把手头工作整理完毕再离开的。”
伊萨克绝对没有恶意，但诚实的话语却最为致命，普雷斯的脸部完全涨红，似乎下一秒就真的要爆炸。
奥古斯都还要再火上浇油地补充一句，“对，我也会一起前往。”
普雷斯只觉得脑海里一片嗡嗡声，无数思绪念头一股脑地上涌，但震惊与错愕过后，普雷斯也逐渐冷静下来。
他承认，他有些羡慕，但他真正在意的是自己的工作，而不是陆一奇的未来，他从来就没有排挤打压陆一奇的意思，也没有诅咒陆一奇的想法。属于陆一奇的成功，那是他的事业；而在堪萨斯州立大学，他还有自己的事业等待打拼。
也许，他无法坦荡荡地祝福陆一奇，却也不至于如同小人一般贬低对方。
“恭喜。”
普雷斯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客套的话语。
尽管内心告诉自己不需要嫉妒，未来还很漫长，在抵达终点之前，没有人能够知道结局；但火辣辣的喉咙依旧疼痛难耐。
说完，不等回应，普雷斯就狼狈不堪地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个踉踉跄跄的背影，却没有人知道他舌尖之上的错杂到底是什么滋味，甚至可能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
却不知道，威法尔德和理查德又到底是什么想法。
319 安稳生活
奥古斯都死死地盯着普雷斯离开的背影，然后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却察觉到陆一奇和伊萨克的视线牢牢地锁定自己，眼神里带着怪异的打量，这让奥古斯都瞪圆了眼睛，满脸写着冤枉和委屈地嚷嚷着：
“怎么了！允许他背后捅刀子，就不允许我得意一下吗？”
“没有。允许，当然允许。”陆一奇连忙顺毛，“我正在用眼神表达自己的钦佩和赞同，你难道没有察觉吗？”
站在旁观的伊萨克始终假装自己不存在——平时话唠得不行，关键时刻却闭上嘴巴，显然，他也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愣头愣脑的家伙。
但认真想想，这也并不稀奇，能够始终保持中立却又不会遭受影响的，必然也是聪明人。
似乎察觉到了陆一奇的探究视线，伊萨克也没有慌张，非常自然地开启了话题，“我就这样离开的话，肯定还需要整理一下后续工作，不能直接撂担子。那么，绿湾那里应该也是吧？我们需要参加面试吗？”
陆一奇意味深长地注视了伊萨克一眼，这才开始说明情况。
然后，谈话节奏就再次进入了伊萨克的熟悉模式。
絮絮叨叨，絮絮叨叨。
一直到陆一奇和奥古斯都离开，伊萨克的唠叨也没有停止下来，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后续事情的处理和未来蓝图的规划，仿佛看不到尽头。
等待两个人走远了，奥古斯都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阿奇，我觉得你为自己找了一个麻烦。那简直就是核武器，杀伤力是不是太强了一点？”
“你和龙虾也都差不多。”陆一奇施施然地说到。
奥古斯都立刻就炸毛，“什么？你怎么能够把我和他们比较？像我如此善良又帅气的人，怎么可能和他们一样？”
陆一奇没有理会如同金毛一般的奥古斯都，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的工作就到这里了，你先回去准备准备，前往绿湾之前，我们还有很多准备工作需要完成。你们还需要参加面试呢，然后就是训练营。”
说完，陆一奇就转身迈开了脚步。
就这样被抛弃在原地的奥古斯都满头都是问号，“嘿！就这样了吗？我陪着你奔波了一整天，然后就这样了？你就这样把我抛弃了？阿奇！把话说清楚！我和龙虾、话唠他们不一样，好吗？你这是要去哪儿？你难道不准备回家吗？嘿！事情是不是结束了？我现在就回去了？啊？”
但奥古斯都没有能够得到陆一奇的回答，陆一奇就这样不回头地扬长而去。
奥古斯都郁闷地在原地停留了片刻，然后也转身迈开脚步，和伊萨克一样，他也还有事情需要处理。
首当其冲的就是路易斯安那州立大学。
虽然前往绿湾包装工是更好的机会，而且路易斯安那州立大学方面也确实有所保留，但奥古斯都依旧不会否认，他需要感谢路易斯安那州立大学愿意给予自己机会，他们的认可本身就是非常有意义的。
现在他得到了更好的机会，但他还是希望能够好好处理这件事。
呼。
他需要保持平常心，“不要洋洋得意地炫耀，嗯，千万不要，那就太小孩子了。”默默握拳告诫自己，但脚步还是忍不住轻快起来，嘴边哼唱着悠扬的小调，一路欢快地迈开了脚步。
午后稀稀疏疏的阳光洒落下来，空气之中漂浮的水汽隐隐约约可以嗅到初夏的味道，忍不住舒展身体，逃离冬天的寒冷与春天的潮湿，朝着夏天狂奔而去，心情就悄悄地飞扬起来，仿佛可以听见操场上孩子们正在追逐嬉戏的欢笑声。
雷吉-沃克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沐浴在并不炙热的阳光下，细细地侧耳倾听，然后嘴角的弧度就上扬起来：
那应该是街区对面篮球场传来的声音。
居住在贫民区的孩子们，没有什么业余活动，尽情在阳光底下挥洒汗水就是幸福的全部来源了——在垃圾桶捡到的一个破旧篮球，又或者是从学校里偷来的一枚橄榄球，就可以成为整个街区的玩具，人人都希望参与进来。
他就是这样爱上橄榄球的。
曾几何时，那就是他的全部，从童年到小学到中学再到大学，那一枚小小的橄榄球承载了他的所有喜怒哀乐。
但现在，他应该学会长大。
距离毕业典礼还有一个月时间，不出意外，他应该能够顺利地拿到自己的毕业证；最近一段时间，他正在工厂里实习——说是实习，其实就是一个跑腿的，在审计室里工作，每天就负责在不同部门跑腿。
美名其曰，“这就是你最擅长的工作。”
他知道那些人没有恶意，只是玩笑而已，他们依旧非常喜欢他最后一个赛季为野猫队做出的贡献；但每次听到这样的调侃，他的心情就变得惆怅而低落起来，以至于回家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抬头望天。
仿佛能够在那片苍穹之上寻找到海市蜃楼的瑰丽。
但渐渐地，疲劳与困顿就让肩膀耷拉下来，头颅也缓缓地低垂下来，视线最终落在地上，看着自己脚尖拓展出来的前进道路，视野越来越窄，一直到今天，不经意间地抬头，似乎又能够再次呼吸了。
脚步在家门口稍稍停顿片刻做出调整，深呼吸，再次深呼吸，然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让面部肌肉放松，这才迈开脚步，大步大步地前进。
可是……
“哈哈。我简直不敢相信！”
“我也不敢相信。一直到现在，我都觉得可能是一个梦境。”
“但这是你应得的。”
轻松欢快的笑声从屋子里传出来，隐隐夹杂着一个男人的声音，这让沃克的面部表情稍稍凝固些许，快步走了上前，有些仓促匆忙地推开大门，狂跳的心脏充满了担忧，那种未知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最后整个人就“砰”的一声闯进了屋子里，气喘如牛地投去视线，第一时间快速确认着母亲和妹妹的安危。
“雷吉！你疯了！”戴安-沃克满脸严厉地呵斥到，“你到底在做什么？难道没有看到，阿奇教练前来做客吗？我是怎么教育你的？礼貌！你的礼貌呢？”
教练？
沃克不由就屏住了呼吸，拘谨而内疚地站在原地，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起来，难掩自己的紧张和焦虑，“……教练，抱歉，我……教练，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320 全新挑战
看着眼前手足无措的沃克，陆一奇不由轻笑了起来，“即使我是魔鬼，那也只是局限在训练场之上，现在你已经不是野猫队的一员，没有必要如此拘谨严肃。你这样的话，你的母亲和妹妹会误会的。”
沃克知道陆一奇正在开玩笑，但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手足无措地挠了挠头，最后朝着陆一奇露出一个嘿嘿的笑容。
倒是戴安在旁边解围，“教练，你就是他的教练，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改变这一点。如果你想要教训他，直接说就可以了。他就应该好好听着。”
不过，这解围怎么都听着有些奇怪。
估计科瑞塔是在场唯一一个能够明白陆一奇笑话的了，“雷吉，站着干什么？你就打算保持这样的姿势吗？”
沃克此时才反应过来，“哦哦”地连连点头，来到陆一奇对面坐了下来，但神情还是有些拘谨。
这应该是全美冠军赛结束之后，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但短短数个月时间，他们的位置和角色却发生了巨大变化，沃克还是不太适应，总觉得陆一奇自己依旧是教练，然而，他却已经不再是球员了。
肉眼都可以感受到沃克的拘束，这让陆一奇有些无奈，“工作怎么样？我听戴安说，你已经开始实习了。”
“对，对对，在一家罐头加工厂实习。”沃克连连点头仓促地说道，随后察觉到陆一奇的视线，这才接着往下说，“我还在适应之中，和原本的生活节奏有些不一样，但我做得不错，我已经结识了不少朋友。”
“工厂里的大部分工人都是我们附近街区的，以前就听说过或者打过招呼，现在相处起来也并不困难。”
“我想，我做得不错。毕业之后，我应该就能够顺利入职了；因为我的文凭，也许我一开始就能够拿到不错的工资，而且还能够带几个人。我现在也有些期待，虽然我从来没有带领过团队，但总是要有第一步的。”
说着说着，沃克的话语就开始增多，似乎情绪终于放松了下来，描绘着自己的未来蓝图，神情也轻快起来。
话语甚至有些太多。
沃克不希望教练担心自己，他需要让教练相信，自己现在很好，自己的未来也很好，他能够继续前进。
当谎言说到一百遍的时候，也就成为真实了。
陆一奇倾听得非常认真，时而还轻轻颌首表示赞同，“那就再好不过了。学校毕业之后，我们总是容易陷入茫然，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确定自己的未来应该走向何方，你现在能够快速找到生活重心，真是难得。”
沃克扯了扯嘴角，拉扯出一抹笑容——
此时应该客套地应付两句，但他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于是就以笑容表示回应，掩饰自己的情绪生涩。
“只是，有点可惜。”陆一奇话语一转，流露出惋惜的表情。
沃克不理解。
陆一奇故意停顿了片刻，空气几乎就要凝结，“原本希望邀请你跟着我一起前往绿湾，担任我的助理。但现在看来，你已经在这里找到了适合自己的位置，而且快速适应了下来，估计就应该不会愿意。”
“……”
沃克张了张嘴巴，却没有能够发出声音，整个人呈现出当机状态。
“啊！啊啊啊！”
科瑞塔的反应最为迅速，第一个就欢呼尖叫起来，激动的情绪一股脑地井喷出来，但那股雀跃和感动却堵塞住了喉咙，然后就将脸庞埋在了双手之间，失声痛哭起来，那瘦弱的肩膀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戴安愣愣地注视着陆一奇，眼底闪烁着喜悦和幸福，但她还是控制住了情绪，只有微微颤抖的声音泄露出情绪的涌动，“教练……教练，这不太好吧？雷吉是一个傻小子，如果他帮了倒忙，反而影响你的工作，怎么办？”
沃克也跟着拘谨起来，那种不确定的忐忑和慌张让他的眼神剧烈抖动着。
陆一奇没有注视沃克，而是看着戴安，认真地说道，“戴安，我之所以提出这个想法，就是因为雷吉适合。也许雷吉无法成为一名职业球员，但他对战术的理解和阅读都有着自己的独到之处。我相信他的能力。”
“这是我提出邀请的唯一理由。”
陆一奇是真心实意的。
如果仅仅只是为了帮助沃克，还有很多很多办法，没有必要陆一奇自己出马；而且，陆一奇前往绿湾，作为菜鸟新手，内忧外患正在虎视眈眈，他自己也需要全力以赴，又怎么可能拿自己的工作开玩笑呢？
而后，陆一奇转头看向了沃克，展露一个笑容，“雷吉，前往绿湾，我确实需要帮助，这份工作可能会非常辛苦。”
“观看大量比赛录像、规划无数战术布局、整理无穷无尽的暗号，你可能需要一周七天二十四小时地待机，没有太多休息时间，也没有太多私人生活；而且，酬劳可能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高。但我真心希望你能够前来帮助我。”
这不是什么梦想成真的工作，而是充满荆棘的挑战。梦想，从来就不是玫瑰色的。
沃克在陆一奇那双黝黑的眸子之中看到坚毅的光芒和真诚的深邃，一股热血冲上脑袋，他重重地点点头。
“阿奇教练，我愿意。”沃克一字一顿地说道，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双手已经紧握成拳，紧绷的肌肉已经蓄势待发，澎湃的激情正在涌动着。
陆一奇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就再好不过了。”
随后，陆一奇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还有出发时间，也就起身告辞了。
沃克护送着陆一奇离开，再次回到屋子里，就可以看到站在门廊里用眼神注视着陆一奇离开的戴安和科瑞塔。
科瑞塔扬起脑袋，眼睛如同兔子般红肿起来，小心翼翼地询问到，“雷吉，这一切是真的吗？”
沃克来到妹妹面前，蹲下来，保持视线的平行，然后认真地说道，“科瑞塔，是的，这一切是真的。我就要成为阿奇教练的助理了。”
科瑞塔猛地扑进沃克的怀抱里，再次放声嚎啕大哭起来，嘴里只是不断呢喃着，“雷吉，这次不要错过了。不要错过了。”
那伤心的哭声好像受尽了无限委屈，连带着沃克的鼻头都不由发酸起来，只能轻轻拍打着妹妹的后背，“放心，我不会……我不会……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