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请愿」
“今天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左臣玄月用手指挑开百叶窗,望了望天色,说。
“今天这天,怕是不会下。”源很是不以为然,“毕竟才一月,哪来这么多的雨水。”
“你喜欢下雨天吗?”她问。
“看情况。”源说。
左臣玄月轻轻一笑,问道:“这也要看情况的吗?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呗。”
源伸了一个懒腰,不假思索的说:“要是上班,我讨厌下雨。因为鞋子和身上都容易湿。跟个落汤鸡一样不是很讨厌吗。”他笑了笑,又继续说道:“不过如果是待在家里睡觉或者是玩电脑的话,我挺喜欢窗外哗啦啦的声音来给我当背景音乐的。”
左臣玄月看着他那孩子气的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她说:“我倒是蛮喜欢下雨天的。因为,我的名字里就有雨字呀。”
“不解……”源打了打哈欠,忙了一天,他是真的有些累了。虽然他很想就地躺在走廊上睡一觉,可是他不能。就好像他虽然不想开口说话,却还是得把话说下去:“你叫左臣玄月,我问你,这几个字里哪来的雨?莫非你脑袋进雨了么?”
“嘁,”她抱着胳膊,给了源一个白眼,“随便你怎么说好啦。”少顷,又道:“对了,人手我都已经派出去了。我想大概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打电话回来告诉我们,在那些空心地砖下发现了什么。”
“你想?”源笑了一下,“要是我想的话,应该……发现不了什么。”
“为什么这样说?”
“如果地砖下真的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的话,他还敢开灯,还敢来挑衅我们,那不早跑了么。”源朝她伸着手,说,“有火么?”
“我不抽烟哪来的火。”
“why?”源望着她,“你别给我装蒜啊你,把小爷我的打火机给我拿来,上次我送给那个,拿来我用用。”
“源课长,”她苦笑道,“你几时送过我什么打火机啊?”左臣玄月朝源使了一个眼色。
“我去,不给我打火机,还冲我放电?你当心我一会我……”
……
“课长,课长啊!”
身后,传来了理惠子的呼喊声。
源转过身,她距离自己只有不到十米远,“你是?”源将手插入了衣兜,问道。
“课长,是我啊。调查班的系长,三浦理惠子。”理惠子走路一拐一拐的,在本系的一个女警的搀扶下才勉强走了过来。“课长,我们系里有一个审讯大师真的很厉害。审犯人这种工作,课长就不用亲自去做了,交给我们吧?”理惠子是真切的想要得到这一次的机会,虽然左臣玄月答应了她,可是源可从来没有答应过要让调查班负责这次的案件。所以,这就是她拼命想要表现自己的原因了,即使脚崴了,还非要一瘸一拐地跑过来请缨。
源伸出手指头指着理惠子,他好像是真的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了。
“三浦理惠子,29岁,独身。家住……”
左臣玄月用手挡着半边脸,在源的旁边耳语道。
“毛病,”源吐槽道,“你当是联谊会么?还特么29岁,独身。你就告诉我,她是来干什么的!”
……
“我原以为这个叫雨宫名也对的人有多厉害,”她说,“咱俩又轻轻松松的解决了,唉,还以为会遭到什么反抗,遇到什么危险,可以和你做一对亡命鸳鸯呢……”
“鬼特么要你做什么亡命鸳鸯,”源冷笑道,“你闲聊不看情况的么,想不到在这种时光,你居然还有心情说这种无聊话。快告诉我,她是来干什么的!”
“你觉得我无聊……”她道,“其实,只不过是因为你心里没我,就这么简单……要是你心里有我,随便我说什么,你都会觉得有趣……都会很爱听的……”
“why?!”源心想,这个人八成是思想出问题了,他说:“okok,你到底想干嘛……直说好么?”
“我不要你喜欢。”她笑言道,“喜不喜欢没关系,只要……你,爱我…不就足够了吗……”她虽是在笑,却有几分强颜欢笑的意思。
“不喜欢…怎么会爱上。”源冷声道。
“谁说不喜欢就不会爱上……”
她拉开百叶窗,侧脸看了他一眼,便向外仰望起了天空,嘴角上扬,露出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当你发现自己爱上一个原本不喜欢…甚至是讨厌的人……那么这段感情才真的是最要命的……”
好熟悉的对白。
“有多要命……”源道,“还有我告诉你,我不可能爱上一个我不喜欢的人。我,我不会爱上你。”
“答案是…就像毒药一样要命啊……”她轻轻笑道,“既然你这样说了……那么……谁是毒,谁是药……你心里能分清吗。”
源没有回答,她也没有继续再问,只是闭上了眼睛,轻轻叹了口气,说:“为何…每次我靠近你一步……你却要退开两步的距离……我们难道…真的是有缘无分吗……”她捂着嘴,笑道:“作为一个女人,我始终还是脆弱得不行呐……”她只能凝望着,看着他,直到她感觉眼皮越渐沉重,不得不任由自己的眼睛慢慢地合上了。她有些累了,想要闭上眼睛休息一会。
而在眼睛合上的一瞬,从她的眼角滑出了……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
滚烫……却携带着三分对于爱人无情薄幸,由心而伤,由感而生的寒凉之意……
……
“其实我一直都只想和你做朋友,这一点你应该是知道的。除了她,问已无法再爱任何人。”源用一种极为低沉的声调说。
“朋友么?好吧,既然源课长把玄月当朋友,那我们当然就是朋友。”她笑了一下。此笑,或许只是出于礼貌。
“我最想说……和最想问的,其实是,玄月你觉得我算得上是你的朋友了吗?”源微笑着,问道。
“这个问题,我得好好想想。”
她笑道。
“哈哈哈……”
源也跟着笑了。
他没有再追问下去。
……
一旁的理惠子可真叫一个目瞪口呆,“这两人干啥呢?”她心想道,“老情人?警校的同学?单相思?我的天哪,有点懵……不行不行,捋一捋……课长说,他只把她当朋友……好渣男的对白啊。左臣小姐说,我不要你喜欢我……这,有点像第三者啊。……不过,我好像是被他们两个人给无视了呢……真是尴尬。”
……
“课长!”
这时,又有一个警员小跑了过来。
理惠子朝那人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他不要打断二位长官的谈话。其实,或许是她自己好奇心发作,想要继续听下去吧。
那个小警员却似乎有点不懂事,他在源的旁边立正站下,冲二人敬了个礼,说:“报告课长!下面有个人自称是雨宫的朋友!想要和他见上一面!”
……
“呦,”玄月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挺仗义的嘛。”她拉住源的手,说:“走吧源课长,咱们去看看,这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啊。”左臣玄月已经猜到那个人是谁了,她估摸着八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肯定就是那个人。
“男的女的,多大年纪?”
源正色道。
“报告课长!是个女孩,看上去十六七岁的样子!”他报告道。
“哟哟哟哟,”玄月用胳膊轻轻撞了源一下,“那看来是真得要去见一见了,课长您说呢?”
“胡闹!”源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怎么可能和一个十六七的少女是朋友,马上把她给我打发走!”源深吸一口气,道:“天黑了,派警员开车把她送回家里去。现在的高中生,真的……太乱来的。”
“哎!”玄月急道,“别介啊,人既然来了,而且她还自称是雨宫的朋友,那我们警方总是要问一问,做做笔录的嘛。源课长今天有些累了,就先歇着,这种小事就交给我来做好了。”
“左臣警官,其实我也是可以代劳的。”理惠子急道。
……
“怎么?怕她也被牵扯进来么?”玄月小声道,“不管你想或不想,她既然自己来了,我不能一句话不问就放她走。那不合规矩。”
“你知道她和这次的事没关系。”
“是啊,我是知道。”玄月从衣服里取出一个小物件,拉过源的手,放到了他的手心里,“别担心,我就简单就几句。然后……我会让她去雨宫。”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如果你认为不可行的话,提出来就好了。不过你得告诉我,到底哪里不可行。”
“该问的,今天中午你都问过了。”
“我说了,我不问她问题。”她给了源一个微笑,“我只是满足她的心愿,让她和自己的朋友,见上一面。源课长啊源课长,你难道不觉得,她是可以被我们利用的么?对不起……原谅我的习惯用词,我的意思是……她可以帮助我们警方破案。如果说,雨宫真的是无辜的,那么,我们就让她来为我们去证明吧?”
“你想怎么着?”
“我不想怎么着。只是不想你这么敏感,记住,我们在工作时间里没有亲友,只有队友。任何人,我们都是可以怀疑和利用的。这话虽然难听……可是道理不假啊。有时候……我们甚至得去怀疑我们的同事……即使我们极不情愿那样做。”她的声音很小,几乎只有源一个人能听到。
“别让她太紧张。”
源说。
“我知。”她转过头,看向那名警员,“请把那个女孩带到2号问讯室,我单独问她一些问题。”
……
目送玄月离开,源张开握住的五指,“啪”的一声打开了打火机的金属盖,“呼”的点起了火焰
源拿着打火机,隔着三四厘米,烤起了自己的手。
“课长。”理惠子说,“我们系里有手套,课长要是冷的话,我去给课长拿来好吗。”
“你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啊?三浦……理……理……”
“惠子!三浦理惠子!”她殷勤的笑了起来。“长期未解决案件调查班的负责人。”
源摸了摸下嘴唇,若有所思道:“我们搜查一课还有这么个部门么?”
“课长您下午来过,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她脸上的笑容几乎没有停过。
“噢……长期未解决案件调查班啊……你是系长?”
“是的课长,我已经当了快两年了。自上一任课长开始,我就是调查班的系长了。”她笑着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为了这次的案子来的,对么。”
“呵呵呵呵……”她低着头笑了笑,说,“我们真的很想帮助课里侦破这次的案子呢。系里的大家,都很努力,很卖命的在工作呢。”
“你们既然叫做长期未解决案件调查班,那么……这次的案件,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呢?”
源看着她。
“虽然最近的这起案子是昨天才开始闹凶的……可是我们系里发现,这起案子它和……”
“和十三年前的案子有关?”
“额……”她愣了一会,“是……是的……所以我们希望可以……帮助……”
“不劳你们费心了,这次的案子。”
“课长把搜查任务分派给了搜查一课下辖的所有分系系长,却唯独没有给我们调查班分派任务!”理惠子轻轻推开搀扶出自己的女警,朝源走了过去,“难道说!我们长期未解决案件调查班!是不属于搜查一课统属的部门吗!?那么请问课长,我们到底算哪一个部门的人?搜查一课是一个大家庭,而课长您就是这个家庭的父亲,可是课长为什么要忘了您还有这样一个孩子的存在……课长!我们真的希望!可以为家庭出上我们的一份力啊!”
源看了一眼那个女警,说:“你也是调查班的警员么?'”
“是的!课长!”
她中气十足的回答到。
这时,从走廊的前后,又走出来了五六个警员,他们异口同声的说:“课长!我们都是调查班的警员!”
……
“有意思……真有意思。”源双手插兜,微曲着腰,笑了起来,“你们这些人可真有意思。逼宫都逼到我这里来了。看来我今天是非得答应你们不成了?”
“属下不敢相逼课长……这是我们全系警员的共同请愿!”理惠子忍着脚腕的疼痛,在源的面前立正站下,并向他弯下了腰。“如果课长不答应的话,我就一直不起来!”
“你喜欢就保持这个动作好了,反正累的不是我。”源微微一笑,用手推开挡住自己去路的警员,离开了走廊。
“课长!请答应我们!”
调查班的九名警员,同时向源的背影深深鞠下了躬。
……
第十九章:弱小无助,又可怜
长期未解决案件调查班
“系长,你说课长他会回心转意么?”一个穿着休闲装的女警凑到了她的办公桌旁,很是好奇的问道。理惠子的职位远没有源真浩高,所以她没有私人办公室,她的办公室,是和系里所有警员的公共办公室在一起的。唯一特别的就是,她的个人占地面积比其他警员们要大一点。除了摆放电脑桌、转椅,还可以放下其他一些当摆设的东西。如果她高兴,还可以在旁边的沙发上躺下休息一会……哦!饮水机,就连饮水机也就设立在她的办公桌旁边,只有不到两米远。随手可用。
听人说,她也是个卖命派,经常是整天整天的待在系里,累了就倒在沙发上休息,吃的是食堂,用的是公用澡堂。完全就好像把这当做了自己的家一样。
如果不是源真浩知道,她是一个独身。源甚至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和老公吵了架,才故意跑到部里来躲冤家呢。
总的来说,她爱怎么着都是她的事,除了洗澡和喝水是免费的以外,吃食堂可是要自费的。她这种行为也没有哪里让人很不满的地方。都是她已经愿意的嘛,谁也没有勉强她。
只是作为课长,源很担心这些卖命派的身体健康啊。
……
“这种事情我哪知道……”理惠子脱着一只鞋,把左脚放在了右大腿上,用手按摩着,“我跟你说我这脚可疼着呢,你知不知道这附近哪有卖铁打酒的药店啊?”
“系长是要我去买了么?”
“废话……”理惠子白了她一眼,指着自己的脚说,“难道要我自己一瘸一拐地去买么?”
……
“不用去跑一趟了。”
这时,一个人走进了调查班的办公室。是源,听声音是他没错。
“课长!”
理惠子急忙把脚从椅子上放了下来,穿上鞋子,在旁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课长,您怎么来了?”
她这句话,就有些明知故问了。
“这话说的,难道我不能来啊,你们还真打算改旗易帜,投奔别的课室去啊?”源很是幽默的对她们开起了玩笑。随后,他走过去,并示意理惠子坐下。
“啊……课长……”
源忽然抓起了她的脚,虽然很突然,但是却很温柔。
“不是很要紧,我来帮你擦药吧?”
“这怎么使得……”她怯怯的说。
“使得,使得,”源说,“既然是我把你弄伤的,那当然得让我这个罪魁祸首来擦药才是啊。你安心地坐着,不要乱动。”源转头对女警员说:“拿几张抽纸,吸点冰水,我先帮你们系长冷敷一下。”
“一般这种情况……不是要热敷么?”
“先冷敷,之后……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就再热敷一次。先冷敷五分钟,然后我帮你擦药。”
“还是我自己来吧……或者,让她们来也是一样的。”
源从警员的手中接过吸了冷水的抽纸,均匀的敷在了她的玉足上,说:“让我来吧。就当是让我为自己的过错做一个弥补,不然的话……我会于心不安的。”说着,他抬起头,冲她暖暖的一笑。
“啊呀……”
“怎么了?很疼么?”
“不是不是,”她说,“是因为这水有点太凉了。”
“哈哈哈,冰水当然凉啊。忍着点,不这样的话,你的脚会肿很大的。”
“课长……那个……”
“嗯?你说。”
“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个事情。”
她轻轻地问到。
“课长,您坐。”女警搬来了自己的椅子。从她的表情来看,并不是一个小警员在对上司献殷勤,而是一个迷妹,不忍看到偶像没有位子坐。
“谢谢。”源把椅子拉近了一点,坐了下来。他朝她轻轻挥了挥手,又转头和理惠子聊起了刚才的话题:“你说的那个事情啊,我有考虑过。”他说,“你想知道我考虑过后的答案么?”
“课长心里一定已经拿定主意了。”理惠子笑着说。“属下不敢乱猜,还是让课长自己来告诉我们吧?”
源把她的脚放在了自己的腿上,轻轻按摩着,说:“作为搜查一课的老人,你应该是知道我的,我最喜欢让人猜了。你要是不先猜一猜,让我高兴的话,那我就不告诉你。”
“课长……还是不打算让我们帮忙么?”她先猜了一个坏的答案。
“嘘~”源把手指放到嘴边,朝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小声地说,“其实我打算啊这次的案子啊,就全权交给你们来做。怎么样,开心么?不过可千万别现在就告诉他们,我想给你们系里的警员一个惊喜。”
要不是脚崴了,理惠子她这下真得一下子跳起来,抱着源来一个大转圈。
但他不能这么做,因为她面前的这个人是课长,自己的顶头上司。而自己,也早已不是十年前,那个19岁的少女。理惠子压抑住内心的欢喜,低着头笑了一下,撩着头发,半抬着头,偷偷看着源,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为什么系长会突然改变主意,把这件案子交给我们调查班来班呢……”
“当我刚刚走进调查班的时候,你的内心在想什么呢?”源问,“尤其在我为你按摩脚踝的时候,你的心里,又在想什么呢?”
“我……嗯……说不出。”她说,“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那是一种能以名状的……总之,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它。”
“要我替你说么?”
“不不不,还是我自己说吧……”理惠子咬了一下嘴唇,道:“当时我的心里,有两种感觉最为强烈……课长您为我按摩脚踝,无非有两种可能……一,您是来收买人心的,二,您……是来道歉的。”
“哦?”
“可能我说的不太明白……”
“我懂。收买人心嘛,就是我决定要用你们了;道歉嘛,就是我不会用你们。可能我也说的不太明白……”
“那我们就都别说了吧?”她捂着嘴,笑着,“大家心照不宣。”
“课长。”
“嗯?”
“请你看着好了,我们调查班,一定不会让课长您失望的!”
她的目光非常坚定。
源微微一笑,纠正道:“应该说,不要让民众,对我们失望。”
“是!课长!”
“一会,你就去帮助左臣警官办案吧。记住,你的脚受伤了,走路不要太急。有跟的鞋也不要再穿了,换双平底的,免得再受伤。”
“是……课长。”
“嗯,好啦。”源从衣兜里拿出一瓶喷雾剂,说,“喷一喷,揉一揉,过几天好了。”
“我自己来吧?”
“别动,”他笑着把喷雾瓶举过了头顶,“让我来,都说了让我来啊。不准和我抢。”
……
搜查一课
问讯室
“你们都出去吧,这儿我一个人就行了。”左臣玄月对问讯室的其他警察说,“另外,我不希望有人旁观,把那几个摄像头都给我关了。”
“左臣警官……这有些不太合规矩。源课长老早就说过了,问讯时必须有至少两名警员在场,而且……控制台也必须要有人在。”左臣玄月的要求,让这位问讯室的老警察显得很为难。他只有几年就要退休了,他可不想找麻烦,也不想麻烦找上自己。然后不符合规定的事情,他都是不敢去做的。
左臣玄月微微一笑,道:“我是搜查一课的新任管理官,我说的话就是规矩。这件事,并没有任何不合规矩的地方。”
“可是左臣警官,你的正式调任文件还没有……”
“怎么着啊!”她忽然变得有些生气了,“源真浩是你们头头,我就不是你们头头的是吗?”她指着玻璃墙对面的,正在等候问讯的少女,说:“我是个女人,难道你还怕两个女人单独待在一起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么?混蛋!给我滚!现在就滚!”
“是!长官!”
他立了一个正,转身招呼着问讯室里的其他警员都离开了。
……
“你好,小幸,”玄月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拿,便在她的对面坐下了。按理说,她至少也得把警察手册拿出来,做一个简单的问讯笔录吧,可是她没有。“真是意外啊,居然在这又见面了。”她笑着说,“哎,对了,你是来干嘛的?”
“我……”
“啊呀呀,”玄月急道,“我想起来了,雨宫名也你是来探视这个人的吧?嗯……你说你是他的朋友,对么?”
“这是意外……”幸子有些紧张地抱住了胳膊,说,“玄月姐姐居然和源君一样……也是警察呢。”她似乎很排斥待在问讯室里时的感觉,这让她有些紧张。当然,问讯室,就是为了让人紧张,才存在的。
“别和我闲扯,”玄月微笑着,说出了这句冷漠无比的话,“你说你是雨宫的朋友,那么,你能为我简单的描述一下,他的样子么?”说着,玄月从兜里取出了一张相片,正面朝下,放在了桌子上。“来,描述一下,看看和照片上的人是不是一个样子的。”
“可是我……”幸子紧紧咬着嘴唇,好像能把嘴唇咬出血来一样,“玄月姐姐……你应该还记得,我中午跟你说过的……”
“啊?”她故作惊讶,“是么?啊呀呀,真是人老了,记性越来越不好了。”说着,她指了指对面的水泥墙,“你知道么,雨宫就在那对面,一号审讯室。他正在接受小源的审讯。”
“雨宫先生不是坏人。”她睁大着眼睛,很肯定的说,“你们一定抓错人了……雨宫先生是一个很可怜的人,他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但是他的人很好,他不像是那种会犯罪的人……”
“哦?犯罪?”玄月笑了一下,“我真的想问一下啊,你是怎么知道雨宫被警察抓走了的呢?难道说……你和他是一伙的?”
“不!不是……”她被玄月的话给吓了一跳,急忙自证道:“晚饭的时候……妈妈做了饺子……我就想……带一点去给雨宫先生,因为我想……他一个人……一定很独孤……无助……”
“是不是还得加上可怜?嗯……孤独无助又可怜?或者说弱小无助又可怜?”说完,左臣玄月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种人,你居然说他可怜,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了。你真是不分好赖人,对谁都这么善良啊。”
“玄月姐姐……”
“叫我左……源警官!”
她高声纠正道。
“源警官……”
她好像就要哭出来了一样。
“告诉我,雨宫是不是跟你说过那附近有持刀抢劫犯?”
“是……”
“那为什么大晚上的,你还敢一个人出门呢?”玄月这时已经在开始套她话了。
“我……”
“看不出你胆子是真的挺大的啊。持刀抢劫犯你不怕,搜查一课的问讯室你也不怕。告诉我,藤泽距离横滨有多远?”
“这个……我不知道……”
“那我告诉你吧!足足有四十多公里!”
“四十多公里……”
“所以!你一个十六七岁的女高中生!居然会为了一个第一天认识的,所谓的朋友,大晚上的跑来横滨,为他证明他那可笑的,不会犯罪的善良?!呵呵呵呵……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么?”
“我当时没有想这么多……我送饺子去雨宫先生住的房子外面……看到警车,还有警察,那些警察破开了雨宫先生的店门……我知道,雨宫先生一定是被警察给带走了……”
“为什么来横滨,为什么不去当地的警署找人?”玄月又问。
“那些警车上面的车牌……写着横滨。”她回答到。
“为什么到搜查一课来?需知你也可以去二课,或者是其他的课室,为什么一定是找来了搜查一课这里,莫非……你知道他杀了人?”
“我不知道……”她说,“当时我看到那些警察的手上戴着搜查一课的臂套……所以……”
“合理的解释。”玄月说,“那么请你告诉我,你来这干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告诉我一句,雨宫……是一个好人?”
“我想把饺子……送给雨宫先生……”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左臣玄月的冷漠语调,让她感觉到无比的紧张。
“我们有规矩,不准外人给拘留中的人送东西。”
“为什么?”她天真的问了一句。
“呵……”玄月冷笑一声,她站起身,绕开桌子,走向了蒲池幸子。她轻轻地抓住了她的头发,用大拇指温柔地抚摸着那一缕秀发,俯下身子,在幸子的耳边,冷冷说道:“我这是为你好,要知道如果饺子里藏了刀片,又或者是铁丝什么的……他要是自杀或逃走了,我就可得把你抓起来了。”
“不……饺子里不可能会有那些东西。”她着急地想要站起来,却被玄月一脸含笑地给摁了下来:“说句玩笑话罢了,不要太激动。好好坐着,我的话还没问完呢。当然,如果你已经想回家了的话,我不会拦着你,甚至,我还会派一辆警车去送你。”
“雨宫先生真的是个好人。”
“他是不是好人,你说了不算。当然,我说了也不算,得证据说了算。”她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凶狠,说,“就让我们拭目以待,那个弱小无助又可怜的家伙,是不是真的那么……弱小,无助,又可怜吧。”
……
“左……”理惠子开门走了进来。
“我是搜查一课管理官源玄月警视!有什么事么!”玄月急忙地打断了她。
“源……源玄月?”
理惠子一脸懵。
“他们两个已经结婚、入籍,左臣警官已经跟着老公改姓源了么?所以……之前他们那是夫妻吵架,而源课长……有了外遇!我的天哪!源课长居然是那种人啊!他们两个什么时候结婚的啊?以后我们搜查一课就要变成夫妻档了么?天哪,以后要天天看他们两个秀恩爱了……不对不对,源课长有了外遇,他们两个还能在一起么?会不会离婚啊??他们两个有孩子了么?孩子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如果他们两个散伙了,孩子归谁啊?”
作为一个女人,理惠子心里一下子冒出了许多八卦的想法。
“喂!你傻愣着干什么啊,我叫你出去你没听见么?我这暂时不用人帮忙,出去!”
玄月的狮吼般地声调,瞬间把理惠子从自己的幻想中惊醒了过来。
“是!长官!”
……
第二十章:咬牙切齿
“课长好!”走廊上,理惠子朝源敬了一礼。“课长……”她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怎么回事,”源哪里会发觉不到她的异状,“为什么吞吞吐吐的,你有事想和我说么?”源真浩刚刚才从调查班离开,他向那里的警员宣布了那个惊喜,令得他们手舞足蹈,当即把他给高高抛了起来。“我不是叫你去帮左臣警官么,为什么你会在这里闲逛?”源问。
“左臣警官……她说用不着我帮忙……所以我……课长!我觉得你还是自己去一趟吧?问讯室就左臣警官一个人在那里,就连控制台都没有人在。”
理惠子本不想搬弄是非,可是左臣玄月做的的确有点不合规矩。她明明是在问一个普通民众的话,又不是在审犯人……她的眼神,的确有些太过于冷酷了。
“你说什么?”源皱住了眉,他深吸了一口气,说,“你是说……左臣玄月一个人,在问讯室里,对那个来搜查一课提出探视雨宫的少女做问讯?”
“是……是的……”
理惠子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若不是源课长的眼神太过吓人,她真想忍住不说了。
“王八蛋……”他小声的骂了一句,朝问讯室走了过去。
……
“蒲池幸子,”她目光冷厉,嘴角却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凝视着那位还不到十七岁的女孩的眼睛,幸子想要躲避她的目光,却又鼓起勇气,抬起头,勇敢的对她对视着,玄月问:“现在告诉我,你想回家了么?”
“不!”幸子稍稍用力地摇了摇头,说,“如果不能见到雨宫先生,把饺子送到他的手里的话……我是不会回家的。”说完,她有些害怕的咬住了嘴唇。她的手紧紧抓住椅子的边沿,这是一种紧张的表现,当然,她的这一肢体语言,早已被左臣玄月看在眼里了。
“蒲池幸子,你知不知道,像你这个样子地胡闹,我现在甚至都已经可以用妨碍公务的罪名把你拘起来了,先关你个三天,然后再叫你爸妈把你领回去。懂么?”她这完全是在吓唬她,无论从法理,还是人情来说,她都是不会把她给拘起来的。首先,从法理来说,这不过是小孩子胡闹罢了,自己有什么必要,在新年假期期间,把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关到拘留所里去呢?
完全没必要。
另外,从人情上来说……自己更是没有必要去招惹那个睚眦必报的记仇精了。省的他以后隔三差五的就找机会给自己穿小鞋。
……
然而,幸子并不是不害怕这位源警官。只是,看似柔弱的她,其实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般柔弱。她有时候还真是一个很强硬的人。
在听到左臣玄月说要把自己关起来的时候,她是真的感觉到恐惧和后悔了……她的身子,微微地,被吓得开始发抖。哪怕是上次被敢助那个家伙绑架,安上炸弹,坐在椅子上的时候……哪怕是被科基特用手枪劫持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感觉到这么恐惧过……
一时间,就连她自己都不懂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坐在这张问讯室的椅子上,自己竟会感到这么地紧张和害怕。
是因为之前……有他在自己的身边,所以自己才不会这么害怕么?
还是说,因为左臣玄月告诉自己,要把自己拘起来,并让自己的父母来领人……所以,自己是因为害怕被父母知道自己今天的胡闹,害怕被源知道……自己……所以!所以才会这么恐惧的么?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她的心已经有些乱了。她已经开始压抑不住这种恐惧,还有从内心深处涌出地紧张感……
她的手开始发抖,她的脚开始发抖……她用力的用手摁住自己的大腿,屈着腰,低着头,整个人表现得像一只受惊的刺猬一样……
就当左臣玄月以为,她会说出那句请送我回家吧!这句话的时候,她却惊为天人的说出了:
“我今天一定要见雨宫先生一面!”
因为害怕,她下意识的提高了自己的声调,这或许算是一种为自己壮胆的表现吧。
“蒲池幸子,你可给我想清楚了。”即使内心惊讶无比,左臣玄月她却仍然是一副面不改色的样子,“人,我可以让你见。但是见完以后,我可真得把你拘起来了。”
“是!”
她大声说。
“我给警察先生们添麻烦了……就请把我关起来!给我一个教训吧!”她用力点了一下头,说,“正好这几天是假期……不会耽误上课……就算是被关起来也不要紧的!”
“我发现你好混啊你,”玄月冷笑一声,说,“你可真是一个女中豪杰。行!我成全你!”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憋住了心中的不快,站起身,走到了幸子的身边,抓住她的手腕,把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幸子有些惊恐地望向了她的眼睛。
只见玄月很友善的冲她一笑,说:“希望你的善良不是一种伪装,天啊如果那是一种伪装的话,你的演技也太好了。”
幸子有些傻了。她看着这个女警官,半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好咽着唾液,呆呆地望着她。
“蒲池……幸子,啊……我真想用我这一世剩余的时光,来好好看看,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你是一个善人,还是伪人,就让时间来证明吧。”
……
“嘭!”
问讯室的门被人给一脚踹开了。
……
“臭小子,你没长手啊!”
她忍不住训斥到。
源没理她,而是经直朝她身旁的幸子走了过去。
“把你的爪子给我松开。”源一眼就看见了她抓着幸子的手腕,对她厉声道。
“爪子?”
玄月微张着嘴,看着他。
“阿真……幸子小声地提醒到,“不要对姐姐这样说话……很不礼貌。”
“姐姐?”源说,“她可不是我的姐姐,我没有姐姐。”
“?!”幸子顿时傻了,“玄月姐姐她……她不是阿真你的亲生姐姐么?”
“当然不是,”源把幸子拉到了一旁,她啊,便很自然的抱住了自己男朋友的胳膊,源说:“这个人怎么可能是我的姐姐。”
“那阿真你常提起的……那个像天使的姐姐,到底是谁啊?”源来了,幸子的心里顿时就放松了许多了,她的脸上又浮现起了寻常那般的温暖的笑容,“对了……阿真……我得向你道歉。我真的不应该一时冲动,就跑来了横滨……都已经这么晚了……我……一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今天我出了趟差,不久才听说你来了……我这便火急火燎地赶回了搜查一课。小幸,告诉我,这个叫玄月的警察,她有没有为难你啊?”
“啊……”
“嗯?”
“没有的事……这位警官待人很友善,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呢。”
“真的是这样么?我总有些……不太相信呢。”
“阿真不相信我?”她轻轻问道。
“我不相信她。但是请你相信,我绝对、绝对、绝对的相信你,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
源轻轻地,将她抱入了怀中。
……
“那么阿真……”她说,“如果我说,雨宫先生是一个好人,是像你……不,雨宫先生是一个善良的人……如果我这样告诉你,阿真会相信我说的话吗?”她本来想说,是像你一样善良的人,可是话到嘴里,她又忽然觉得,自己的阿真是一个非常特殊的人,自己不应该拿别人和他相提并论。便也就没有把那句话说出口。
源紧紧地拥抱着自己的爱人,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还太年轻……许多事情,许多人,你尚且不一定能看得透……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相信你,我绝对的相信你。可是你一定知道,作为警察,无论是我还是别人,都不会感情用事,我们从来都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所以,你不要担心,如果雨宫先生真的是一个好人的话,我们一定会用证据来证明他无罪。我们不会冤枉他,也不会戴着有色眼镜去看任何人,在我们的眼中,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不管是谁成为了嫌疑人,我们都会这样做,不偏信,不偏疑,一切都要相信证据,让证据来说话,而不是靠自己的主观臆断。请你相信我……请你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那样,对于任何事情,我们都要理智地、理性地去看待。现在天已经很晚了,如果还迟迟不回家的话,叔叔阿姨一定会非常担心你的……我派人送你回家……不……我送你,我亲自送你回家好么?或者说……如果你暂时不想回家的话……趁着年假,我陪你去街上逛逛,!对了,你想要去港未来的游乐城玩么?我陪你啊。”
“喂……源课长……”
左臣玄月想要告诉他,不要因私废公。
“不……”幸子摇了摇头,她轻轻推开了源,说,“在那之前……可以让我和雨宫先生见上一面么?”
“你一定要见他不可么?”源说。
“我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啊……”幸子笑了笑,说。
“嗯……嗯……好吧!”他看上去为难得要死,才勉强答应,“我让你和他见上一面。就十分钟,谈话时间不要太久,这样子好么?”
“嗯……谢谢你,阿真。”
这一次,她主动地投入了他的怀中。
“你的头发好香啊。”源说。
“嗯……是吗,我怎么闻不见啊?”她笑着说,“阿真的头发,也很香呢。”
左臣玄月:“银座买的几千块一瓶的洗发水,能不香么。”
“还是你比较香。”
源的脸颊,紧紧贴着她的脸颊,闻着她的发香。
她又笑了,似乎已经全然忘了自己的几分钟前还是那么的恐惧和紧张,而那个给予自己恐惧的人,现在就站在离自己不到十米的地方,用一双冷厉的眼睛盯着自己。
“咯……咯……咯……”
听上去像是磨牙的声音。
……
第二十一章:启酱,醋好吃么?
玄月单手抱臂,扶着椅子,斜站着,跟看傻子似的看着二人。最讨厌别人在自己面前秀来秀去的了,真想悄悄地走过去,朝着他屁股,上去给他一脚,以报今天下午之仇。想到这,她不禁摸了摸鼻子,露出了一抹即将要敢干坏事的微笑。
从老早开始,左臣玄月就想给他一脚了。上次那脚没踢中,完全是因为上次自己根本就不想踢中,不然根本就不助跑,直接偷偷摸摸地潜到他身后,朝他屁股来一脚就是了,助跑干什么?暴露自己的意图么?
当一个女人要是助着跑朝你跑过来啊,那她不是要扑进你的怀里,就是要给你一脚飞踹了。除此以外,极少会有第三种可能发生。
只见,她叉着腰,坐在桌子上,舔着牙齿,望着二人。
终于,当他们两个人互相闻着对方的发香的时候,她真的是很难忍了……
她咬着牙齿,发出了“咯咯咯”的声音,恨不得学着像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里的三个猴子雕像一样,闭上眼睛,抿住嘴巴,然后再用手堵住自己的耳朵。
要知道源真浩他早已不是个小孩子了,在左臣玄月眼中,他根本就是个没老人家样子的顽童,完完全全的融入了自己启仁的身份,彻彻底底地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如若不然,他怎么可以和一个高中生这样腻腻歪歪,还这么乐在其中的。
“谁的头发比较香,这个问题请日后再讨论吧?”
左臣玄月深呼吸道。
这一口气吸进去,差点没吸得肺疼。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肺都要气炸了吧。
……
“雨宫就在这间问讯室里,”源指着一面单向玻璃说,“你真的想要见他么?”
“我说出口的话,不会反悔。”她说。
“能否告诉我……哪怕就告诉我一点点,你进去以后,要和他说些什么吗?”源打了打哈欠,笑着,摸了一下眉毛。
幸子抱着男友的胳膊,歪着头,轻松浅笑,柔声道:“我进去之后,阿真不就能知道了么?”
“还是先告诉我比较好。”源回应了一个微笑,“我先审度一下,看看哪些话可以说,哪些话不能说。”
“就说三句话,”幸子站到了源的对面,双手拉起他的手,说,“我相信你、请相信警察先生们、这是给雨宫的晚餐嗯,就这三句话。我……这三句话,是可以说的么?”
“真的就三句?,等等,晚餐?什么晚餐?”源的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本来他今天有些累了,眼睛早已出于一种睁一会,又闭一会来养神的状态,可是当听见自己的女朋友给一个……畜……嫌疑人!对!就是嫌疑人!给一个嫌疑人送宵夜,那他可就突然一下子睡意全无了。
“而且还是香喷喷的饺子呢。”
左臣玄月站在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不怀好意的插了一句嘴。
“啊……”她笑了笑,说,“是饺子。妈妈做的饺子。”她转过身,走向玄月,本想去拉她的手,她却一下子把手伸回了衣兜,幸子有些尴尬的抿了一下嘴,说:“玄月姐姐?你把我的书包放在哪了?便当盒我就放在书包里的呢。”
“叫人放控制台那了,自己去拿呗,就在隔壁。”她说,“怎么着啊?看你那天真活波的小眼神,还想我去帮你拿啊?别傻了。”
“不是……”源抱起了胳膊,“为什么你大晚上的,给他送宵夜不给我送宵夜啊?”
她拉住他的手,很聪明的说:“阿真,你不是说一会要送我回家么?呐,如果肚子饿了的话,跟我回家,我们一起在家里吃吧?”
“ok……”源说,“玄月你去帮小幸把书包拿来,我陪她说说话。”
……
“合着你俩,一个没长手……一个没有脚……东西就在隔壁都不想自己去拿。”她心情有些不悦,阴沉着脸,对二人呛击道,“唉……现在的人真是越来越懒了。行行行,我去拿,你俩在这想干嘛就干嘛。我在这多余。”
“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我去,你这是变着法的在发泄心中不快啊?”
“是啊,怎么着?”
“三爷我赏你一嘴巴,让你知道怎么着!”启仁抬起手,本也就是做做样子,没真下得了手去扇她,可她却当了真似的哭闹了起来
“哎,你打啊,打啊!”
“我真打了啊!”
“啊啊啊啊!警察打人了!”玄月喊着,闹着,却一下子躲到了幸子身后,哪怕就这样,她还不忘继续挑衅道:“你来你来,有种就当着你女朋友面打我。”
启仁都快被她给气乐了,无奈女友在场,不好动手。只得好言相劝了几句,“求”着她,她才终于肯去了。说来真邪性,每次启仁一服软,她便就安分了。
……
“雨宫先生……”幸子推开了问讯室的大门,走了进去,在雨宫名也的正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她的耳朵上戴着一只耳麦,用于接听控制室中的源的话音,“我来见你。”短短的一句话说出口,幸子忽然感觉有些尴尬,她站起身,转过身,对着单向境调皮地吐了一下舌头,笑道:“这句话是开场白,不算在三句话里哦~”
“啊……”幸子又急忙转过身,坐了下来,“雨宫先生,我想告诉你我是相信你的。请你……也要相信警察先生们。”
“谢谢你,小幸。”雨宫名也冲她一笑,感慨道,“真想不到居然还会有人来看我呢。”雨宫的眼神里充满了一种……令启仁想要把他活吞的感觉。
……
“他叫她什么,小幸?”
启仁的眼里瞬间充满了怒火。
“源课长,淡定点。”
左臣玄月环臂而立。她不想和启仁闲扯,她现在唯一在做的事情,就是观察雨宫的神情和肢体语言。她不想坐,因为站着,可以令她的视野更加广阔。
听到启仁吃醋一般的话音,她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心想,这次终于轮到你来尝一尝吃醋的滋味了吧,真痛快。
可是她对启仁的爱意……又让她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那个男人。
“这种醋,有什么必要吃呢。”她自言自语。她笑了笑,问:“呐~启酱,醋的味道,好吃么?”
启仁注意到了她在看自己,可当自己去看她的时候,她又很快的把目光移回了审讯室中的二人。启仁抱着胳膊,问道:“就许女人吃醋,男人就不能吃醋了么?”
控制台中先是陷入了一阵鸦雀无声的尴尬中。随后,当幸子把便当盒拿出来,递给雨宫的时候,玄月这又不怀好意地笑道:“虽然说,待会你能去她的家里,吃上热乎的饺子。可是现在,这盒半温不凉的饺子,却要先被送入别人的口中了。真是讽刺啊堂堂地正牌男友,居然还比不上一个刚认识的陌生朋友。我真为您感到委屈。”
启仁那有些愤怒的双眸一下子怔住了,显然,他吃了一惊。他转过头,一刹那,二人竟四目相对:“你嫉妒她?”启仁微微笑道,“我知道,或许曾经有一刻,你的心里承认过失败,但是你从来都是一个不甘于失败的人。这一点,我们很像。”
“太相似的那个人,似乎不适合作为情侣。”她笑着说,“我们实在是太像了,到底……我是你的影子,还是,你是我的影子?但是不管怎么样,现在,此刻,这盒饺子,你是不能第一个尝到它的鲜美了,我的启仁……三郎。”
启仁原以为,她会在启仁后面加上殿下,可是她却……
这真让人意外。
可就启仁这不服输的心理,他怎么能容许玄月这样子地挑衅。他微微一笑,回敬道:“雨宫的手脚都被铐子锁起来了,我到要看看,他怎么来尝这个鲜?”
“嗯……”玄月露齿一笑,启仁的话,正中她的下怀,她就等着他这么说呢。“是啊,是啊,”她指着镜子那面的雨宫说,“他的手脚都被铐起来了。”她捂着嘴,笑了起来,忽然,她睁大着眼睛,望着启仁,自问自答地说道:“那如果他自己吃不了的话?又该怎么办呢哦!那就让你的小幸……让她喂他吃好了!”
……
“雨宫先生,这是我从家里给你带来的,给你的晚餐。是母亲她亲手抱的饺子。”说起母亲,幸子的脸上洋溢出了一丝幸福地笑意。
雨宫瞥了一眼自己被铐在椅子上的手,笑道:“真是一番好心意,只可惜我的手……唉……怕是要辜负小幸你的一份心意了。”
“雨宫先生,”幸子望了望便当盒,又望了望他,说,“不如我喂你吃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
他这句话,颇有欲擒故纵之嫌。
“也是啊……”幸子笑着说,“还是留着雨宫先生你今天晚一点吃吧。我想……警察先生不会一直把你关在问讯室里的。”
“呵呵呵……”不知为何,他笑了,“借你吉言。”
……
“我感觉你在诓我,”启仁说,“明明说好只说三句话,可你却说了三句话不止吧?”
启仁并没有要责怪她的意思。
幸子也知道,他并不是在责怪自己。她浅浅一笑,说:“对不起,对不起,可能我话比较多……一时没控制住就。哈哈……阿真你不会怪我吧?”
“我有说过要怪你吗?”他笑着说,“别傻了,就算你把天捅个窟窿,我的第一反应也是去帮你去补天,而不是怪你。”
左臣玄月:“其实他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要怪你。第一反应是补天,那么第二反应呢?所以说啊,等他补完天,回过头来就要收拾你了。”
“你别抠我字眼啊你。”
启仁小声警告到。
“是自己不注意措辞,别人才有可乘之机的。”她说。
“咳咳……”幸子捂着嘴咳嗽了两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阿真,”她轻轻唤着男友的爱称,“如果不麻烦的话,你之前说的……”她竟有些不好意思,“嗯……还有我说的……”她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吞吞吐吐的好傻,就像那位玄月姐姐今天中午告诉自己的那样,如果是真的爱他的话,在他的面前,为什么还要这么放不开呢?
想到这,幸子拉住源的手,说:“送我回家,然后去我家吃饺子吧?”
“嗯?”正式交往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这么主动,这倒让启仁有些受宠若惊了,“好啊!”他说。“玄月,雨宫交给你了,我过几个钟头就回来。”
“几……几个钟头?”
左臣玄月的脸都黑了。
这小子要去干嘛啊,居然要几个钟头,听他的话音,好像他自己还觉得没什么似的。
等她回过神来,启仁早已拉着幸子的手开门离开了。
……
第二十二章:ZARD!永不死!
“想坐汽车还是摩托车,”启仁征求着她的意愿,“如果你不想坐警车的话,我们打车去车站去乘列车也是可以的。”启仁牵着她的手,一刻也不想放开,“怎么样?想好了么?”他柔声问。
“只要和阿真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她把头往启仁的胳膊上靠了靠,双手抱住他的胳膊,轻声说。
“那好吧,”启仁说,“我刚才想了一下。天晚了,风大,坐摩托的话我怕你路上吹风会着凉,所以还是不要了。而开警车送你的话……又怕别人看到,误会些什么。所以……我们乘列车吧?”
“阿真考虑的很周到,我没有异议。”
“嗯,”启仁拦了一辆计程车,打开车门,用手为她挡住了头顶,让她坐在了司机正后方的位子,随后自己也上了车,坐在她的身旁,握着她的手,陪伴着她前往车站的这一段路程。就在刚才,他紧握住幸子的手,才终于是松开了片刻。“但其实很多时候……”启仁注视着她的侧脸,说,“其实很多时候,我都希望可以听你的,而不是让你来听我的……”这句话,是他的真心实意。
“司机先生,我们去山手车站,谢谢。”幸子转过头,与他四目相对,她微微偏着脸,对启仁露齿一笑道:“呐,阿真,刚才我为你做决定了,你可要听我的啊。”
“嗯!”启仁忍住笑意,对司机说,“就听我的这位可爱的小幸姐姐的,麻烦司机先生送我们去山手车站。”
“噗……”幸子用两只手捂住了鼻子以下的半边脸,低下了头。她在笑,可是源不知道她在笑什么,直到她说:“阿真,我明明比你小,你为什么要叫我小幸姐姐啊……真是……”她笑道:“真是太叫人难为情了。”
“额,”启仁抿住了嘴。他从衣兜里拿出一封信,往幸子的手中递了递,说:“这个……”他“哼哼哼”的笑了几声,还不好意思起来了,“这个……是我给你的回信。请一定要收下,带回去……一字一句的……看完……拜托了!”
他还是第一次这样拜托人。
“一定会的。”她接过信封,却把脸转向了一旁,“那个……我的信,阿真你已经看过了么?”
“啊,我……已经看过了。”
“看完以后……不会觉得很奇怪……很不可思议么?”她有些担心的问。她捂住脸,说:“就连我自己,也觉得自己写的那封信好奇怪啊!真是后悔死了……我为什么要那样写……我一定是鬼迷心窍了。”
“我反而觉得这样的你,很特殊,真的很特殊。换作其他人,谁会敢写这样的一封信给男朋友啊?”
“可我根本什么都没写……”
“那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要一个字也不写么?”启仁的好奇心,被她给勾起了,他对她的那封信,真的很在意。左臣玄月告诉自己,她和她说,把想要告诉自己的话,写在上面。而她却一个字也没写……难道……她真的没有什么话想要对自己说么?
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不在乎自己女朋友的心,和她对自己的爱呢。
启仁则更加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尤其是她,这位自己的挚爱。她的一句赞语,远比别人的一百句奉承更加有用。而她的一句否定……也比别人的三百句冷言冷语,更加可以刺痛启仁的心……
还有什么,能比爱人能更加让你欢欣雀跃……又有什么,能不爱人更加能使你感到彻骨的寒意呢。
“你是我的软肋,亦是我的盔甲。”
启仁一时走神,竟用中文说。
“阿真?”她没有听懂他刚才的话,疑惑的问,“你刚刚说什么?”
“外语。”启仁说。
“它是意思是什么,可以给我翻译一下么?如果可以的话。”
“当然,”他笑了笑,用日语翻译道,“那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在我的生命中,有了你的存在,我好像突然多了一个可以被别人用来攻击我的弱点……但是,同时也多了一个,最坚固的,可以依靠的后盾。一个妻子,就应该这样。啊,最后那句,不在翻译里……只不过是我自己的感慨罢了。这是我的意译……如果直译的话,说的就是肋骨和盔甲。”
她靠在了他的手臂上,就像枕着枕头一样,她闭上眼睛,小小的睡了一会。少顷,她对启仁说:“阿真,就是我最坚固后盾。”
“小幸……”
“可是……”她接着说,“就算是肋骨,阿真也是最坚硬那一根,最不易被折断的肋骨。相比之下……我真的是阿真身上的一个破绽……我不能坚固到,坚强到,为你支撑起这副伟岸的身躯……我曾经甚至害怕,害怕你的伟岸,会把我压垮……压断……”她的眼角滑落出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我可能真的还没有坚强到,可以一个人抗住重担的时候……这两个月我总是在想,无论是作为父母的女儿……还是阿真你的恋人……我都还不够坚强,我……都做得还不够到家。”
启仁紧紧地抱住了爱人,“为什么突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启仁感到有些不安,他不得不问个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知道阿真是警察开始……”她缓缓道,声音很细微,也很低沉。她这种说话的声调,真叫人忍不住去想,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才让她会这样的忧愁呢?
幸子抿了一下嘴,她想看他的眼睛,可是……眼睛向他的方向转动了一下,头却好似僵硬了,没有了知觉了一般,迟迟没有一点反应,而是依偎着他的手臂,不想移动……
“如果阿真……只是阿真……那就好了……”她说。
“你是想说……现在的我们,有一些不合时宜,对么?”启仁把原本伸长着的,低着前面椅背的腿收了回来,坐正了身子,不知道是脑子短路了,还是心里有些不高兴,居然冷不丁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请你告诉我,你的内心想法。”启仁往旁边一挪,轻轻推开了依偎着自己手臂的幸子。
昨晚的梦,令启仁到现在还余惊未消。他决不允许那样的事再发生,这一世,他要让眼前的这个女人,自己做自己命运的主人。
他不想处处都为她去操心,因为她不是个小孩子,她应该有自己的想法,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真要是什么都得自己来为她着想的话,久而久之,她便没有主心骨了。启仁虽然是一个比较强势的人,但他却早已不是几十年的那个自己,他没有这么多的占有欲,也没有这么多的控制欲。如果他自己不喜欢被人用绳子绑住脚腕,不想被关在笼子里,那他又为何要把别人绑起来关在笼子里呢?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不会把自己不愿意的事情,强加于人。
前世,她便是被那无良的黑心老板长户氏给控制压榨了。即使在她逝世以后,长户还拿她来卖情怀,玩什么奇货可居的把戏,不利用完她最后的价值不罢休。居然还弄出来了一个什么所谓的sard,真是东施效颦、画虎类犬。
不就像那鸟儿,整天叽喳不休,模仿着类人的话语,口中所发全是聒噪,徒惹得人厌恶。
长户,只不过是一个投机者。
说他是个商人,真是侮辱了商人这个词。他看不到商机,更不懂得最大程度的保留手中棋子的价值,将目光投向更长远的未来。就连下棋,他都只是个臭棋篓子,弃车保卒的愚夫蠢货。
……
zard已然成为传奇,这绝不是麦琪淋式的所谓的新时代粉丝,重组的那所谓的sard能够代替、甚至是超越的。
zard胜于sard,这句话不对胜过一百倍!
sard超越zard?还早了五十年呢!如果五十后她们还在拿着话筒唱歌的话,那么那个时候,我承认,她们作为zard的后辈,作为摇滚天后的存在。但若说,她们可以成为第二个zard,又或是zard生命的延续,则其不然!我,亦不以为然!
因为zard的生命从来也未结束,zard从来也未死去,又谈何为zard生命的延续?笑话!
就好像梦境之中,izumi告诉启仁的那样
每一个喜欢zard的歌迷都是zard的一部分,即使现在的她没有力气再拿起话筒唱歌了,但是只要人们还喜欢着zard,zard就一直存在。
所以,如果一个事物它本就一直存在着,从来也没有离开或者消失过。我们又为何需要那麦淇淋式的代替品呢!?
昔日,此君尝到过一次困局的滋味,那时还是zard为他的公司续住了一丝气命。
如果说,那一次困局,是莱比锡之败的话,那么此君,便即将在不久之后遭遇他人生中的滑铁卢了。
而这一次,他没有zard,而他,也更不是拿破仑!他只不过是一个投机者!如若再次陷入困局,那困局就会变成死局,他也终将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这场人生的棋局,他最后还是输了。从他弃东就西开始,便已注定,他无法获胜……
……
眼下,在启仁看来,这个女人的自信心,远比自己破案缉凶还要重要。都说家国天下。君子者,静口,修身,齐家,治国,而后平天下。如果连自己的所爱之人都不能护得周全,那么,皇位对自己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干脆直接抹脖子,开启下一场人生故事算了。
……
对于男友的突如其来的,好似生气一般的举动,幸子有些吃惊。要知道启仁对她向来都是以温柔为主,教学为辅,虽然有些会教导她一些道理,开始大部分时间,都是跟恋人一样腻歪在一起,很少……不,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突然表现得很生气过。
为了缓和气氛,幸子拿出刚刚他给自己的那封信,笑着说:“阿真,我可以选择就拆开看么?”
“不要……”启仁立即制止了她,“还是回家以后……我走以后……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再慢慢看吧。”
“你这是在害羞吗?”
“刚刚……我是不是有些情绪过激?啊……真是抱歉,突然想起来一些伤心事。”启仁向她的身边挪了挪,伸手将她抱入怀中,说:“对不起。其实我应该知道,你的内心,其实是很坚强的。只是我总是从主观出发……对你的看法,总是停留在我记忆中的那个你,而不是现在的这个你……或许,你本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坚强,但是有时会有些腼腆。我不应该对你太严厉了……毕竟,你才十六岁。”
“我可以。”
“嗯?”
“我可以变得很坚强,我一定会!”
她的目光,她的眼神,忽然变得很坚毅,坚定。
……
第二十三章:肉麻话总是说不完的
一路上,启仁抱着她,就像抱着一个价值十几亿的青花瓷……额不,这个形容似乎不太恰当。他抱着的,是自己的命,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最无价的珍宝。那就是,自己所爱,所爱自己的,挚爱,爱人。
这怎么可能是一个区区稍有价值的陶瓷物件可能比拟的。
……
然而,当二人下了列车,一路从车站走回家的时候。忘了说,车站离幸子的家并不远,是她向启仁提议,两人走路回家,不再浪费钱打车了。
可是在距离家门还有不到二十几米的地方,幸子她忽然停下了脚步。牵着她的手启仁,便也一同停下了。
“怎么了?”启仁问。即使她不说,自己也能猜到一个大概。毕竟现在天色这么晚了,她瞒着家里跑出去,现在又被自己送回去,不知道的人还会说,是自己把她约了出去,玩到这一半夜来想起送她回来呢。这一不小心,就闹出误会了。这也就是为什么启仁之前不想自己送,而提议让警员来送她回家的原因了。那个时候,他是在为自己考虑,当然,也有为她考虑。毕竟大晚上的被警车送回家,不是什么风光的事情呢。
虽然那样,家人不会误会什么。但是外人看到,便会胡思乱想。总不能,让警察拿着大喇叭,又或是挨家挨户的跟那些外人都解释说明一遍吧?
所以,幸子想要对自己说什么,启仁已经猜到了。她现在,一定是在为自己担心吧。
“阿真……要不今晚就算了吧?”她说。这句话,和启仁猜想到的差不多,词异而意同。总之她一定是要对自己说,今晚不要去她家里了。她害怕,害怕自己的男友会挨骂。
可她或许不知道,她的这个男朋友啊,最不怕的就是挨骂了。启仁,从来都是在谩骂声中成长,他绝对不可能被别人的言语所激怒,也不会被口水所淹没,被语言暴力所打倒。他是这么的坚韧不拔,志如坚钢的铁汉子、真男人。一击不死,必将浴火重生。
他说,“你在为我担心么?”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内心。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他不想放开幸子的手,也不想她放开自己的手。他用一种温柔而又稍显低沉的声音,说,“怎么了,我们……还去否呀?”
“天不早了……”幸子说,“爸妈看到是你送我回家,阿真……你……一定会挨骂的。保不准以后我们……也就再也不能一起出去约会了……”
启仁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又道:“我从来不活在别人的眼光和看法中,希望你不要成为一个为别人的眼光而活的人,想做什么就去做,旁人共你又有何干呀?心是自己的,随心而行吧,考虑太多反而累自己。当然,家人不在旁人的类别里……但是……”
幸子苦苦一笑道:“人活着就是为别人而活的,别骗自己了,你这样不是更累吗。”
其实这并不是她的本意,她……只是想把吵一架……对,她的目的就是为了和他吵一架,然后把他气走。自己才好一个人回家,把今晚的事情,一个人扛起来。
……
可是启仁,怎么可能看不穿她这样一个少女的小心思呢。
启仁轻咬嘴唇,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他俊美极了,活脱就是一个美少年。这样一个人,怎能撩不动幸子那颗悸动的少女心呢。
幸子想,他为什么要这样看着自己,他想要怎么样……他……他想要说什么?自己……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心跳如此之快,像是一头小鹿在乱撞一般……
只见他嘴角上扬,露出微微一笑,便听他轻声道了一句:“你说人都是为别人而活的,方才我想了想,很是赞同。”
还没等她回过神,启仁便抓起了她的那一双芊芊玉手,接道了一句:“那么,为我活一次可好?”
“啊……”
幸子一惊。启仁本就没有用多大力抓她的手,她往后一退,手便“挣脱”出了启仁的手心。然而她收回双手,此时却不知该放在何处是好。确是无处安放啊。
此时她心神已乱,眼睛却也是不知该看向何处了……不过启仁却像是有吸力一般又把她的目光给吸引了过去,她看着他的脸,羞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简直不像她,想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在遇见这个男人后……就越发的不像自己了……
启仁向前一步,步近到了她的身前,伸出右手,拉住了她的左手,柔声道:“就让我陪你进家门吧,可否?”
她没有说话,也不敢再去看他,她害怕自己在他的眼眸中越陷越深,可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心,竟会如此不听话。幸子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无声了给了他一个允诺。
……
“抱歉……”
她突然说。
“为什么要抱歉?”他笑着问。
“我刚才说了那样的话……”她有些内疚地低下了头,“那句话,让阿真感到有些不舒服,对么?”
“为什么你会这样想。”启仁间接的否认了。
“你的腮边……在我说出的那句话的时候,微微地凸起了一些……那,是不是紧咬牙齿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啊?”
“观察细微,没错在你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的确有些意外……因为我感觉,你好像就是故意想要和我吵架的样子。”
“可是阿真,你没有……”
“是啊,我没有,我没有那么容易生气的”他拉着她的手,学着她之前依偎在自己肩膀上时那样,把头靠在了她的肩上。貌似二人的男女友身份,在这一刻,短暂的做了一个交换。
启仁说:“爱人之间是不必抱歉的。我从你眼神中,看出你有歉意,那就够了。你不必开口说,我能懂。”
“呵……”她欣慰的笑了,说,“我知道,有些话说出来……对白显得很老套,很烂。可我还是想要问你,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啊?”
“的确是很烂的对白。几乎每部言情剧里的女主角都会问。”他笑着说。启仁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她,单手将她抱入怀中,说道:“我喜欢你是蒲池幸子,是我未来的妻子。”
在男友抱住自己的时候,她的头便顺势枕靠在了他的胸口,这一刻几乎是有生以来感觉最安全,最可靠的时候。她抬起头看了看他,问:“那我如果不叫蒲池幸子。或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世尘女子,如果我出身低贱,长相也不是很出众……你……你还喜欢我吗?”
启仁抿起嘴,眼睛朝上看了看,做出一副思考状。突然,他“嗯”了一声,笑着说:“我可能不会喜欢你。”
幸子没有说话,只是眼睛里闪过里不为人察觉到的刚出现又转瞬即逝的失望。她知道自己不能苛求爱人太多。可一个女人,总还是喜欢听甜言蜜语的。她还是很想,很想听到男友说自己心里想要听的那句话,就算他是违心的情况下说的,自己还是爱听,想听。
没有听到心中想要听的话,她有些失望,但还是深深的把头埋进了他的怀抱。毕竟这么久以来,他给自己的希望,总是比失望要多的。
……
“但我还是会爱你。”
突然,他轻轻说道。
幸子心头一颤,她伸出双手,挽住了他的背,两个人,抱的更紧了。
幸子轻柔的说:“我也是,我也一样还会和你在一起。就算你只是个普通人。”
“谢谢。”
“不,阿真,”她模仿着他方才的语气,“恋人之间,除了不该总是说抱歉以外。谢谢,也是不应该经常挂在嘴边上的。”
……
“你知道吗……亲爱……额,小幸,”他说,“曾经有那么一刻,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说什么奇怪的话,怎么会见不到我,想见你可以天天见,就怕有一天你看腻了我这张脸,不想见到我了。”她笑着说。
启仁微微抿嘴,轻轻问道:“人真的看东西久了会腻吗?就算那是他最宝贵的东西……也一样吗?”
幸子道:“是吧……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所以呀,你也是个喜新厌旧的家伙不是么?哈哈哈,最后一句是开玩笑的,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启仁紧抱着他的幸子,凛然道:“如果一个东西,它进到了我的心里,就算是一万年,我也不会腻。我源真浩眼睛就那么大,我能看见的,只有它。就好像你每天呼吸,会有腻的一天吗?因为人离不开空气,不呼吸就会死。道理也一样,如果一个东西成为了你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你还会对它腻吗?”
说完,他笑了笑,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呐~阿真,”她开心的笑了起来,“什么时候我们再去一次水族馆吧?”
“!?”启仁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水水水……水族馆?”
“是啊,海豚什么的最可爱了。”
“咕噜……”他咽了咽口水,抚摸她鬓角的手竟有些微微颤抖,“那个……水族馆我们两个月前才去过……”
“嗯?”她呆萌的望着他。
“下个月我带你去看演唱会,我们去场馆,不去水族馆了,好么?”
“嗯……那这个月呢?”
“你真的,你学坏了你……”启仁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说,”这个月我们去游乐场吧。我挺想去游乐场玩的。”
“太好了!”
她开心地抱住了男友。
……
第24章:「即将面临修罗场」
走向家门的,短短二十几米的路上,源真浩几次停下或是放慢脚步。如果他手的那头牵着的人是左臣玄月的话,这样的行为带来的无疑将是她连续几次的肢体催促,要知道她可不是一个喜欢废话的人,你要是慢慢吞吞的,她只会在身后用力推你一把。
幸好,幸好,幸子不是她那样的人。她可比左臣玄月要温柔多了。
……
“阿真,你怎么了?”
这一次,换她来问他了。
“我在思考。”他说。
“你在思考什么?”。她很好奇,却不想追问。如果他愿意说,自己便倾听,如果他不愿意说,自己便不再问。
“我在想,一会见了你爸妈,我该怎么向他们解释。”
“阿真可以把一切推到我身上,没事的……最多被骂一顿,几天不准我再出门而已。如果阿真要把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的话,那么以后……我们可能就很难见面了……”
比起新年假期被爸妈关在家里,无聊的待上几天,她更害怕因为自己而让男友挨骂。更或是以后都再难以一起出去约会了。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愚笨的女孩,她很聪明,她清楚的知道,两害相权取其轻的这个道理。
然而源真浩也从来都不是一个甘愿于接受败局的人,永不服输,绝不认输,就是他的座右铭。如果失败不是为了换取更大的胜利的话,那么,自己为什么要败。
忽然,他的双足,变得不那么沉重了,因为他已经想好,这一次的事情该如何应对了。
他脚下生风,拉着幸子就小跑起来。
……
大门口,幸子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钥匙,对准大门的锁芯,一边开门,一边说,“阿真……”她的声音很小,“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让我自己扛受我的过错,我犯了错……就理应让我自己来接受惩罚。你可千万不要为我揽错啊。不然我以后会不知道长记性的。”她开了半天,却还没有打开门。
一旁的源不禁捂着嘴笑道:“我说你这都捣鼓半天了,门还没开开呢。”
“啊呀……”幸子愣了一下,说,“该不会是我太晚回家,爸妈生气了……把门给反锁了吧?”
“你是在问我吗,”源笑道,“我哪有你这个当女儿的更了解你父母啊……你自己觉得,他们会不会因为你太晚回家而反锁门呢?”
“我是在问你呢……呐,给个意见参考参考吧。”她说。
“我的参考答案是你有没有可能拿错钥匙了。”他的表情有些无奈。
“啊,”幸子取出插在锁芯里的钥匙,借着路灯的光芒,仔细的看了看,“我真是个笨蛋……这不是大门钥匙,是我的学校储物柜钥匙。”
说起学校,源真浩到是颇有些不好意思了,两个月前,敢助闹凶,在本县以炸弹伤人性命。而自己就读的湘南县立高中,也是他的目标之一……
记得当时自己和那个叫做特蕾莎的女杀手,一个人负责拆弹,一个人负责把拆卸后的炸弹偷偷运出学校。就这样,忙活了一整晚,才清除了一半数的c4塑胶炸弹。
而学校……现在也就只剩下一半了……
启仁看过县里的预算,把教学区全拆了,重建一个,反倒比在那一半的废墟上复原教学区的原样还要便宜。
所以……你懂的……
现在呢,教学区正在进行重新建设,动工起土,噪音还挺大的。本来啊,大家伙挤一挤,一半教学区也够用了,但是噪音却是个大问题。所以,全校近800名学生,就都被拆散分往当地或者临近市的高中去了。
现在源和幸子就读的学校叫做神奈川县立镰仓高中,对,就多了两个字,镰仓。因为它位于镰仓市,立海边挺近的,而且还离日后的灌篮高手的某一个取景地很近。
它距离幸子的家大约4-5公里左右,每天早上搭乘电车,大概十几分钟就能到了。并不是很远。
……
就在幸子看准了到底哪一把才是大门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好险,差点被撞到,幸亏源反应快,挽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这边抱了过来。
只见从门里站着一名女子,她身着一件红黑相间的和服,头发倒扎在发髻中,绑成一根马尾。这样的一身打扮算不上亮丽,衣服看起来也已经很旧了,但却旧的很干净。
她眼神中透露着一丝坚毅,和冷默,步伐矫健而没有少女的矫情。不苟言笑的她,对自己的姐姐说:“回来了你。”
说实话,源差点把她认成她姐姐了,她们两个人长得可真是有些相似。可是她的性格……和她的姐姐却不是很像呢。以源对蒲池家的了解,除了幸子,还有幸子的父亲,她的这两个弟妹的名字和性格,和自己曾经了解到的……真的有些不太一样呢。难道说……唉,源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毕竟是异世界,就算有什么不同的地方,自己也不应该太意外了。
可是她的这个妹妹,刚才那种开门的方式,真的得体么?
源作为一个外人,不好多说。他礼貌地对她一笑,说:“我早上来过,想你应该还记得我。我可以进去你们的家门么?”
幸子:“和子,爸妈睡了吗?”
她小声地问。
“你说呢?”她笑着反问了一句,接着说:“都瞪大着眼睛等着你这位好像失踪了一样的长女快点回来呢,只差没报警了。你快去吧,他们都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自己去解释一下吧?”
“嗯……”
她忽然有些胆怯。
源拉住了她的手。刚才因为怕她妹妹看到有什么误会,源松开了她的手,现在,源又拉住了她的手,温柔地说:“没事的,一会让我来帮你解释就好了。绝对不会挨骂的。”
“阿真……”她轻轻唤了他一声。幸子偷瞄了一眼妹妹,转而又改口道:“源君,我说了,这和你没关系,你不要,我也不用你为我揽下来……”
“相信我,请务必相信我。我都这样说了,这次就相信我好么?”
源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目光。
“这……万一……”
“没有万一,我对自己很自信。就像我相信你那样的,自信。非常的自信。”
“那……”她抽回自己的手,“一会只要我咳嗽,你就要改口,不许接着说下去了。好么?”
她的目光,此刻同样的坚定。如果源不答应下来的话,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
启仁望着她的眼睛。她身上那的淡淡香味,不郁不腻,闻起来让人很放松。源有些着迷了,仅忘了答应她……
戛然,幸子在启仁的眼里,长大了十岁……从幸子,变成了泉水
不知不觉,他眼角滑落一滴热泪,不知是‘苦’,还是‘甜’。
泪水滴在他的衣袍上,留下了一滴很明显的湿迹。
“我答应你。”他说,“一定,一定……”如果不是在她的家里,如果她的家里没有其他人,启仁会吻她,会拉住她的手,深深地吻下去。可是……现在他可不能那样做。
绝对不能。
“嗯……”她点了点头,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她伸出手,为他拭去了脸颊上残留的勒痕,“眼睛里……进沙子了么?”她说。“要我帮你吹一吹么?”
“不……我没事……”源说,“,你刚才说什么?”
……
“和子!你在玄关干什么?是姐姐回来了吗?”玄关那头,传来了幸子妈妈的声音。
“啊,她刚刚回来了!”和子回应说,“正在换鞋子呢。”她回过头,小声对二人说:“没听见么?妈在问了,快去啦,自己去解释一下今晚到底怎么回事啊。”
启仁:“小幸,你刚才说吹眼睛的事情,我……”
幸子:“阿真,我们快去吧。”
“,眼睛,我眼睛真的进沙子了……”
说着,他忽然被和子推了一下:“快去啦你。”
……
第二十五章:「尘封的卷宗」
“人皆与人同,皆与人不同;人为,人可为,人为,人不可为。同与不同,可不可为,君自度之。”玄月自言自语地吟诵着这一支短句,不禁心声万千感慨。望着坐在对面的雨宫,她很随意地,象征性地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卷宗,翻了翻。然后,她又“不忍直视”地,把那些卷宗合了起来,说:“越看越让我心烦……同时也很愤怒。像那样没有人性的畜牲,抓到它,我一定亲手把它剁了。”
“小姐很愤怒……”他笑了笑,说,“我可以缓解您的愤怒么?通过和我的沟通……或者说,我们来聊聊天。”他坐得很端正,脸上一直带着笑。除此以外,他甚至都没有一点面部语言和肢体语言,他甚至都没有怎么动过。好像一尊兵马俑似的。雨宫轻轻叹了口气,说:“不知道是一个怎样的罪犯,竟会让小姐您这样愤怒。额……小姐似乎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应该称呼你作什么警官呢,还是什么小姐呢?”
“我姓左臣,”玄月的脸色变得很快,刚刚,她还是一副家里死了人的表情,现在却又挂起了三分笑意。她笑着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叫这个姓,可能我的祖上有哪位不得了的人物,曾经当过朝廷的左大臣呢。”
她好像是在开玩笑一般。
雨宫微微一笑,饶有兴致的说道:“又或许,左臣小姐和曾经的太阁殿下,丰臣秀吉有什么关系呢?”
“你说的是,羽柴秀吉。”玄月说,“我的姓和他有什么关系?”
“左臣小姐,您难道不觉得你姓氏中的左臣二字,和丰臣有异曲同工之妙么?”
“我不觉得。”她说。
在日文里丰臣秀吉的姓氏,丰臣二字,通常用繁体写作臣。所以玄月才会这样说。
雨宫笑了。
他说:“看来左臣小姐或许对华夏文化并不是很了解嘛?”
“什么意思。”
左臣玄月明知故问。
“汉字,分简体和繁体二字。虽然在我们本土,还习惯使用繁体汉字,但是在华夏,却是使用简体更多些。”他撅着嘴笑了一下,说,“您是一位警察,应该多学些汉字才对,无论简繁。学无止境,充实……”
“够了,”左臣玄月可不容许除了启仁以外的任何一个人在自己耳边唠唠叨叨个不停,“你到底想说什么?”
“唉……”雨宫故意叹了叹气,说,“左臣小姐可别把话说得太满了。口口声声说什么羽柴秀吉……如果太阁公真的是您的先祖的话,那么他老人家泉下有知,可是会感到不高兴的。虽然您是他的后代,但是祖先万一生起气来,对左臣小姐您的运势,多少总是会有些影响啊。”
“你是理发师,还是个算命先生。”玄月冷道,“我不信运,更不信命,命运、运命什么的都是空,是幻,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而且是痴人说梦。你要是信那玩意,那才是真的要影响到自己那所谓的运势呢。”
“看来左臣小姐还是不相信,太阁公有可能是自己的祖先呢。”他又笑着叹了叹气,“那么就让我来为你推理一下吧?我这绝对不是班门弄斧,关公面前耍大刀,源真浩面前玩推理……我只是,想为您找寻到自己的真正血脉罢了。”
“正好,那小子不在,我今天晚上正闲着无聊呢。”玄月气得咬了一下牙,脱口而出道:“真特么还像个小屁孩似的。”
雨宫有些发愣,他看着这位自言自语的女警官。半响说不出话来。
玄月托着腮,眉目含笑道:“且听听看你能怎么扯,编出些什么稀奇古怪的故事来。给你三舅姥姥我打发打发时间。说吧,我听着。”
“额……”雨宫名也头一回见到这样的警察,而且还是个女警察……
“咳咳……”雨宫咳嗽了两声。他说:“左臣小姐是一个幽默的人,是一个有趣的人。如果有机会,真想和您做个朋友。”
玄月没搭理他,而是说:“来来来,叫我声三舅姥姥,我就放你回家。你三舅姥姥我说一不二,童叟无欺。”
问讯室里的录像机什么的,早就被左臣玄月给关掉了,控制台也一个人都没有,整个问讯室里,就她和雨宫两个人在唱对角戏呢。
她是什么话也敢说,什么脏词也敢往外骂。她今晚压根也没想过自己能通过问讯的方式让他招供认罪,她是真的心情不好,纯粹拿这雨宫名也在消遣呢。
……
雨宫打心底里就不相信这个女人,他见招拆招,一门心思的想着和她打马虎眼,今晚他是什么也不可能说的。至于叫什么三舅姥姥,更是不可能的,作为一个男人,那点基本尊严他还是有的。而且他也知道,这个女人就是在玩自己,也好,自己干脆就陪她玩好了
“昔日太阁公薨逝……”
雨宫刚说了一句,便被打断了:
“亲王、或王之死,才叫薨逝。羽柴秀吉虽然当过关白,却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爵位,其丰国大明神的封号更是在江户幕府建立后被德川家的人给取消了。看来,你也并不是很精通华夏文化和我东瀛的战国史嘛。”
左臣玄月这是故意让他难堪呢。她不光最讨厌别人在自己面前秀来秀去的秀恩爱,也最讨厌别人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的好像很牛x的样子。
一言以蔽之,她这就等于抬起手,啪的一巴掌打了雨宫名也的脸。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五根红印子。
这下子,她的心里忽然觉得舒畅了一点了。可是一想起那个臭小子放着公事跑去陪女友,她的心里就又冒起了三丈无名火。
“王……八……蛋……”
她用力地抓着审讯桌,身子发抖,连带着把桌子也弄得抖动了起来。她这是气得发抖啊。
……
“太阁公殿下!”雨宫名也没有理会被打断并打脸之后的尴尬,继续说道,“太阁公殿下继信长公之遗志,横扫近畿,一统东瀛,可谓一代枭雄也。”
“再纠正一下,”玄月‘冷漠无情’地说道,“羽柴秀吉不是承继织田信长的遗志,而是篡夺了织田家的天下。另外,他也并不是横扫天下,在小牧长久手合战中,他便没有赢下德川家康。所谓一统东瀛,更是可笑。羽柴秀吉从来也没有统一东瀛,他的天下根本不是一个类似于秦朝一样的大一统的王朝,而更像汉朝早期,诸侯遍地,四处分封。如此,又谈何一统东瀛呢?如果真的一而统之,又怎么会在死后短短十几年,家族便走向了灭亡呢。”
啪这一次是反手抽。
打得比刚才还疼。
雨宫微微一笑道:“我要说的就是这个在丰臣家灭亡之时,德川家康屠尽丰臣全族,大阪城下,十万浪人具死,秀赖于母亲茶茶夫人双双切腹……”
“然后呢,故事说完了吗?”
她略显有些不耐烦了。
“左于丰,皆是三横。它们最大的差别,就是那一竖……把左字的一竖摆正,左不就成了丰么?”雨宫笑道。
“真是抱歉啊,雨宫先生,”玄月冷笑一声,“在那个时代,恐怕还没有发明简体字吧?丰臣家的后人又怎么会想到,为了避免被杀,而把丰臣改成左臣呢?”
雨宫无言。
玄月又道:“在历史上,只有源家和藤原家的公卿担任过左大臣,正确来说,我的血统,应该出自源氏一脉,又或是藤原一脉,而绝非一个足轻出身的野猴子。我就算正要认祖归宗,也会把自己叫做源玄月,或者藤原玄月。绝不会叫自己羽柴玄月,又或是所谓的什么丰臣玄月。看上去不雅,听上去也不好听。”
“左臣小姐。”
他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
“够了!”玄月又一次打断了他,“你的故事讲完了,接下来该我来说我的故事来吧?”
“悉听尊便。”
“好!那我就来和你聊聊雨夜凶魔!”玄月翻开了那本,在静冈县的档案室里,尘封了十三年的卷宗“我想你一定会喜欢听这个故事的。”
……
第二十六章:「此若修罗场,我便阿修罗」
启仁坐在她家里的沙发上。启仁微微低头,左手抓着右手,显得很不自在。这个世界上每一个女婿见到丈母娘的时候都会不自在的。
他微微侧脸,偷瞄了一眼幸子妈妈的脸色她的脸微微发黄,头发也有些许银丝,眼下泛着黑眼圈。想她应该快四十了吧?不过她看起来很温和近人,而不是像那种逮着你点什么错就不饶人的大姨大妈。
启仁的紧张感,源自见家长,而不是今晚幸子的事。
一张长长的沙发上,从左到右分别坐着:幸子,幸妈,幸爸,启仁。至于幸弟和幸妹,则被赶回了自己的房间。这是一个高级会议,无关人等并不能参加或旁听。
而小茂,还有和子,可没有这么“乖”,也没有那么“听话”。他们躲在楼梯拐角,竖着耳朵,窃听着第一时间的前线军情。
……
气氛有些尴尬。
从进门到现在,大家几乎都没怎么说过话。除了十分钟前,幸子的父亲让自己在沙发上坐下来以外……便没有任何交谈了。
启仁摸着自己的手指,抿着嘴,舌头在自己的二十多颗牙齿之间舔了两圈。忽然,他前倾着身子,鬼迷心窍的拿起了放在茶几上的电视机遥控器,连续换了好几个台,终于在一个台停了下来:“哎,武侠剧,这个我喜欢看。”
……
此时,电视画面
树林中,昏倒着百十铁甲军士,他们的战甲上显赫着一个手掌印,掌印打入铁甲甚深,震得铁甲开裂。剩余几个没有被打倒的铁甲兵也是不敢上去,忙往后退。
“你们,不要再上来了打了,我不想再动手了。”一个好似男主角的人警告道。
见那几个军士不敢再上前,那男子刚准备走,却听得身后发出一声细微的风声,男子往旁边一闪,只见一把金色宝剑从身旁飞过,定睛一望,宝剑之后还有一道人影随行。
男子眉头一皱,却突然消失不见了。
就在男子消失的瞬间,那金色宝剑后的人影便显了型,握住剑往男子方才站在的位置一剑刺去。
一剑刺空,那人却别有兴致的笑了起来。说道:“居然会使移形还影,哈哈!果真是个硬手。”
男子从一旁大树的树枝上跳下,捡起地上的一把长剑,冷目含笑:“你武功不错,来,我们过上几招。”
“呵呵,正合我意。”那人轻轻一笑。
男子打眼仔细一瞧,那人是个二十来岁的白衣男子,叼着一根稻草,看上去有那么几分玩世不恭的不羁。
生得倒是俊俏,穿着一身好似‘锦衣卫’似的飞鱼袍,除了手中拿着的一把长剑,腰间还挂着一把黑鞘长刀。
“你真敢和我比剑?”男子轻笑着问道。
“呵呵,动手吧。”他手一抬,摆好姿势随时准备出招。
……
“买谁赢,我押xx一百两。”
远处的几颗树的树顶上,站着几个和他一样打扮的家伙,其中一个人如是说道。
“呵……你烂赌的毛病什么时候改一改,大人对此可是很反感。”
另一个两鬓微白的男子的淡淡说道。
“大人让我们来观战,必要时相助雷青,不过我看,没有那个必要。雷青实力在我们之中算不上上流,却也不弱。”华发女子说。
……
只见林中,两人剑锋交错,你来我往,一时不分高下,打过三十招时,东方煌往后一跃,抬手看了看手中这把长剑,那剑锋上已被砍出数十缺口,深一点的只要用力一掰就能把一寸剑锋给掰断了。
男子心想:“我若用百鸟,他必不敌。”
可是男子转而一想,若是那么轻易就赢了,战斗未免太没有意思了。
“呵,我不与他正面对招,剑走偏锋看他如何应对。”男子想罢,从地上挑起另外一把士兵的长剑,拿在手中换了这把已满是缺口的剑。
……
“你们看,和xx交手那人忽然转变了剑招,不与xx以剑相碰,而是主重刺击。”
白鬓男子惊诧不已。
“那人为何不用自己的剑呢……”华发女子疑惑道。
打过五十招,雷青已渐落下风,可他却仍面带笑容,不慌不忙的应对着对手的攻势。
忽然,那个叫xx的人找准时机,以剑作刀,猛劈过去。
“乓啷”一声,直把男子手中长剑剑锋劈飞了三分之一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咻”的一声,那被劈飞出的三寸剑锋被男子用手指夹住,朝xx飞射了过去。
“呃……”
那剑锋本朝胸膛而去,被xx用剑一挑,斜划着侧脸扎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xx摸了摸脸上的口子,竟大笑起来。
“痛快!痛快!”
“xx竟被那人伤到了,我们是不是该……”华发女子说道。
“不,还不必出手,xx他还没拿出真正实力,要知道,他最擅长的,不是剑法而是刀法。”白鬓男子看着远处的东方煌,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说道。
只见xx从腰间的黑刀鞘里慢慢拔出了一把散发着浓浓血气的长刀。
“呵呵,再来啊!”
他把剑往地上一插,高声喊道。
“还打?”男子把手中的剑往旁边一丢,说道,“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方才那一招,男子若是再多用几分力,xx根本挑不开飞向胸口的剑锋,男子已是处处留手,首先,是不用百鸟剑,其次是不用内力,这五十招下来厉害之处全在招术。
“休走!看刀!”
xx紧握长刀,朝男子刺去。
xx手中这把长刀,乃是一把嗜血妖刀,在砍伤敌人的同时便会摄取敌人的鲜血来强大妖力,听起来怪是慎人,但武器本没有善恶,关键在乎使用它的人罢了。
见他不依不饶,用刀刺来,男子把百鸟剑连剑带鞘从玉带上一取,握在手中,“啷”的一声,轻松打开了雷青来势汹汹的一击。
远处的白鬓男子突然张大了眼睛,脱口而出道:“不好,快去相助xx!”
xx刺过去的长刀被剑鞘那么一打,刀锋居然微微颤抖,连同着震麻了他的手掌。
男子这一下只是敲山震虎,想要警告一下他而已,免得他不知所谓,到时候被自己所伤,又或是丢了性命,那便是他不想看到的了。
“好劲力!”
xx惊叹一声,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
这时,三人拿着兵刃出现在了xx左右,做好了应对战斗的姿势。
男子挂好剑,抬手一抱拳,颇有些江湖侠客的风范的施了一礼,说道,“到此为止,有缘再会。”
说罢,男子朝天一伸手,像是握住了什么东西似的,只见他往后一退,将手中的东西往前横着一抛,“呼”的一声,那便是一阵狂风,风沙似的众人睁不开眼,风沙消散,男子已不知所踪。
“御风术,好精练的御风术。”白鬓男子瞪大了眼睛,“xx你脸上的伤不要紧吧。”
“划破点皮罢了。”xx笑了笑,“好久没打得这么痛快了,可惜没分出胜负。”
“其实是你输了。”华发女子淡淡说道,“你已不得不用刀应战,而那人却一直没有拔出,鞘中的宝剑。”
……
“咦,”看着电视机里的古装剧,启仁忽然挠起了头,“我还以为这是武侠剧来的呢,怎么有点像神话剧啊?还御风术呢。真是牛……”
“咔嚓”
话没说完,幸子爸爸便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伯父,我还没……”
“咳咳……”
幸子轻咳了两声。
启仁本想说自己还没看完,可是女友既然都咳嗽了,自己也只好把话给憋回去了。
“呃……”启仁摸了摸眉毛,“今晚为什么幸子同学她会这么晚才回家呢?关于这点,我……不,晚辈是可以解释的。”
启仁似乎还对刚才的电视机耿耿于怀的样子,眼睛一直锁定在了遥控器上面。
“说句推卸责任的话,这件事和我可能有可能间接关系,但是绝对没有直接关系。我更不是在推责任,而是因为这件事,我根本就没有什么责任……”启仁咬了咬手指,实事求是的说道,“伯父伯母问过小茂之后应该知道,当时幸子她是去给一个叫做雨宫名也的理发店老板去送饺子,他们是朋友……很普通的朋友,甚至于今天才刚刚认识。”
启仁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但却没有开电视,他用它敲了敲自己的手心,接着说:“我想当时幸子在发现自己的这位朋友有可能被警察带走以后,同时也是在做出决定要前往横滨的时候,她或许有对小茂说,让他回来告诉爸妈一声,自己去了哪里。伯父、伯母,我知道……因为上次的绑架事件,你们还心有余悸……担心是正常的,这我非常理解。今晚的事,我也觉得幸子她有些过于胡闹了……”
说到这,启仁看了一眼二老的脸色。他们的脸上并没有愠色,如此,启仁才放心的把话说了下去:
“但我觉得啊,虽然有些胡闹,但从这件事情我能看出,幸子她是一个非常善良,且非常重情义的人。对第一天认识的朋友尚且如此,日后对自己的父母、家人,则更不用说了。她绝对是一个孝顺父母的女儿,礼爱弟妹的姐姐。我真为伯父伯母有这样一个女儿,小茂、和子有这样一个姐姐,而感到无比的羡慕呢。如果我有这样一个姐姐……”启仁的目光,朝幸子望去,虽然中间隔着她的父母,启仁的目光,却还是传达到了她的心中,“那么……我一定会非常珍惜她。”
“咳……咳……”
不知为何,她又咳嗽了。
“所谓佳节,阖家欢乐,源在此为幸子她求个情希望幸子能够开心,快乐的度过她的新年假期。”启仁很恭敬的把双手分别放在了自己左右大腿上,“伯父应该听说过我,我在班级乃至学校都是第一名。幸子她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我可以保证,下次月考,她的成绩一定为在全年级范围内提升最少一百名。如果我办不到,那么……以后我也就再不好意思进此的家门了……伯父以为如何?”
……
“好口才,好胆量啊。”
蒲池昭政,也就是幸子的父亲,不禁夸奖起了这个年轻的孩子。他那一番话中所言,全都是大实话,没有一句谎言。却叫人生不起气来,反而为有这么一个女儿而感到自豪。
虽然一开始有些怒火,现在,也都消得差不多了。
“刚才的电视,我可以接着把它看完么?”启仁问。
“请。”
“谢谢。”
……
“啊,”她的妈妈忽然说,“源同学吃过晚饭了吗?家里还有些饺子,让我去为你热一热吧。”
“谢谢,伯母。我的确有些饿了。”
“幸子,”父亲说,“还不快去为客人倒杯茶?”
“是,爸爸……”
“不用麻烦了,喝水就行。”启仁笑着站起身,走到幸子的身边,“你一定也口渴了吧?我一起帮你倒来怎么样?”
“让她去吧,我们接着聊聊。”
他说。
“好的,伯父。”
启仁微笑着,轻轻地点了点头,在他的身旁坐下。半侧着身子,等候着这位父亲的训示。
真正的修罗场,现在才刚刚开始。
这位自诩为修罗场中的阿修罗的男人,又将面临这样的挑战。
……
第二十七章:「那一封情书——启仁的回信」
“从开始到现在,你说了很多。但你没有告诉我,为什么元旦节不待在家里陪父母过新年,而是和小女在一起,并且和她一起回到了寒舍。”
昭政的问题问得很刁钻,他的头脑很清醒。眼前这个年轻人刚才和自己说了许多实话,但是没有谎言却并不代表他说了所有,列如自己现在问出的问题,他刚才便一个字也没提。
这恰是启仁的性格,有些事他本是可以告诉你的,但是你若不问,他便不说。幸子父亲问的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可能很重要,对自己来说却只不过是一个多花几分钟为人解惑的难题罢了。仅此而已。他不说,不是不想说,更不是害怕说,只是要等别人问自己的时候,自己再说。这样,才不显得那么有意为之。
“源君,请喝水。”
幸子半蹲下身子,将盛满水的陶瓷杯放在了茶几上。对他礼貌地点了一下头。
启仁道了一声“谢谢”,他一只手半握着水杯,思考了两秒,拿起水杯,小抿了一口,又放下。
幸子本想在男友的身旁坐下,却被父亲的眼神制止了,父亲威严地对她说:“天晚了,回到你的房间去,早些就寝吧。”
她的眼睛望向启仁,她有些许担心。嘴唇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父亲……我想源君可能也要回家去休息了。不如让我送源君出门吧?”
如果是在平常,她会用手轻轻碰一下他的肩膀,提醒他。但是现在,她不能这样做,因为当着家长的面,她不能有那样的,和异性发生肢体触碰的小动作。
只能靠他自己去心领神会了,幸子这样想到。他这么聪明,一定会懂自己的用意吧?
启仁的确是心领神会了。可是在他开口之前,便被幸爸抢了一个先招:“小源是客人。”他说,“你妈妈正在热饺子,就算是要送客,也要等客人吃完饺子再说。你怎么可以这么失礼。”
“对不起……”
面对父亲的训斥,幸子羞愧地低下了头。
“没关系,没关系。”启仁说。幸爸原以为,这个年轻人要说,幸子说的对,我有些累了,饺子下次在吃吧。然后“逃离”这个修罗场。
可是那个年轻人,又一次出人意料地,说出了一句,“幸子没有任何失礼的地方,她只是比较自己同桌的学习罢了。因为平常我很喜欢在晚上复习课本,这个很多同学都知道,所以,她是怕我太晚回家,错过了复习时间。不过今天是新年,原本我也打算给自己放一次假呢,所以我才会说没关系。今天晚上晚一点回家,没关系的。我真的很期待伯母做的饺子呢”
启仁坐正身子,抬起头,目光看向站在茶几旁的幸子,笑道:“小幸同学,如果你硬要把我赶回家的话,那我可就真的没有口福咯~遗憾,遗憾,真的会很遗憾啊。我好想尝尝看你们家的饺子来着呢。”
“源君可以稍等一会,一会用便当盒把饺子……”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遭到了父亲的二次训斥:“饺子就是要在刚出锅的时候,趁热吃才对。怎么可以让客人吃半温不冷的饺子呢!这么冷的天气,用便当盒带回家,在路上饺子就会开始凉了。快回你的房间去,跟妹妹一起睡觉了!”
“是……爸爸……”
幸子心里稍有委屈,要知道平时父亲对自己其实是并没有这么严厉的。不知道是因为自己今天太胡闹了,又或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今天的父亲,真的是异常的严厉呢。
她走到楼梯旁,一只手扶着扶手,迈上了一阶楼梯,回过头,很是不舍地望向了男友。嘴唇轻咬,目光含情,略带些许愁眉。
……
“伯父想知道,为什么一定是我把幸子送回了家,我当然可以回答。而且我保证,我不会说一句谎话。”
“请说。”
“这太简单不过了啊,因为我是她的恋人啊。”
这个人居然毫不掩饰的说出来了。
幸爸不是不知道女儿正在和她这个所谓的普通同学在交往,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大胆到敢在自己的面前,丝毫不避讳的把这件事给曝光出来。他真是越来越佩服这个年轻人的胆量了。
可是启仁却一点也没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就叫做大胆了,和他提剑闯宫、生死拆弹、大过年的不回家陪父王母妃比起来,这还真不算什么大胆的妄行。
和那些事情比起来,这到底算什么修罗场呢?如果这是一场挑战的话,失败,自己又会输掉什么呢?
他什么也不会失去。
甚至都不会感觉到丝毫的尴尬。
无伤大雅,无关紧要,无可厚非。
就是这么个三无。
有时候,他经常会想,如果我,不是一个异世人,若我只是泰宫启仁,我只做泰宫启仁,我今年十七岁,我是东瀛的皇孙亲王殿下。那么,自己到底会怎样选择自己的人生,会这么过完这一辈子,会爱上谁,和一个什么样的人在一起。
此时此刻,我还会坐在这里的沙发上,跟一个不会给到自己太多帮助的人浪费时间么?
我……还会做警察么?
启仁不知道,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因为他不光是启仁,还是一个异世人,除了启仁,他还曾经有过两个不同的名字,活过两世不同的人生。
虽然最后,都是一败涂地。
但也毕竟为自己积累了丰富的学识,和人生经验。
起初他真的那么认为,幸子,只不过是自己长久以来的一个梦想。现如今这个梦想已经实现了一大半,她都已经是自己的恋人了。
可是他错了,彻底了错了他本以为梦想实现后,梦也就该醒了,这场所谓的梦想也便不这么美丽了。
可是自从水族馆那一吻之后,启仁发现,他如今真正割舍不下的,不是曾经自己心中的那个虚无缥缈的梦想,而是这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她。
那一吻过后,他的梦醒了。
但是现实之中,他确更加深爱她了。因为她早已不是梦想,而是自己的生命。
这也就是为什么自己现在会怀着一种谦卑而又感恩的心,坐在这,接受她父亲的训责,毫无隐瞒的回答所有的提问。
……
房间里,和子早已躺下睡觉了,而此时,幸子开门进入了房间。见到妹妹已经躺下,她便没有打开房间的灯,而是接着窗外的月光,摸黑走到了书桌旁,小心地拉出椅子,不发出一点声音。她并非害怕自己一会要做的会被妹妹发现,只不过是因为怕吵到她的睡眠而已。真是一个温柔的姐姐呢。
她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打开了书桌上的小台灯,把光调到了最暗。暗到和现在市面上常会买到的睡眠灯的亮度无异。
幸子撕开信封,信封里的信纸足有好几页……她有些想笑,又有些害羞。心想,自己写给他的信,上面一个字都没有,而他给自己的回信,却足足写满了这么多页纸……
信的开头,平常极了,无非是常见的问候语,和正常的书信格式。
然而在那之后,却用漂亮的硬笔字写着
……
信上的内容:
啊,恋人啊,我的恋人啊……我是那么的心痛。这一切的心痛都源自昨晚的一场梦,我的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痛哭后的,悲伤的,抽泣的,一次一次地肺疼……
我好痛……好痛……好痛……
可是我真的不甘心,我不甘心就这样在你的人生里,在你的世界里,消失……我也不甘心,我今后的人生,你就这样缺席,记得某个谁曾经说过,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可是我又怎么舍得,望着你的背影,目送你远去……
在梦里,当你第一次抽回你的手之后,我便再没有勇气,上前拉住你的手,说一句……哪怕就一句,我喜欢你。
我害怕我若说出口了,我们,也就再能无法见面了……保持现在就很好,至少,你还在我的梦里……
啊……啊……每当我回忆起我们的点点滴滴,我便总是无法像一个真正的成年人那样,对往事……云淡风轻……
在梦里,当我想要抓住你的手,改变未来的时候,我却发现……我做不到……
我想,我也永远都学不会,或许,是我不敢去面对……我已经,失去了你……
或许你不知道,第一次我看到你的侧脸,那一次,我是需要莫大的勇气,才敢向你送去一句问候的话语啊……
我想,是因为怕我的唐突会打扰到你的学习吧……更害怕,你会觉得我这个陌生者,太过友善。
可你的每一个眼神,都让我那么在意。我不知道你的眉毛皱起是否就是不开心,不知道你眼角的泪痕是为了谁。在当时,在两个多月以前,我……也没有权利知道……
啊,小幸……如果我早些知道,在这一世中,我的生命中会有你的出现……
那么我一定从六岁开始就睡不着觉了。因为我会期待,我这个人总是那么心急。
如果我用十多年来期待一个人的出现,那么,等到你真的出现时,就一定更加有意义。
我经常在想,爱到底是什么。
或许,爱……就是单纯想让她好……做什么都是为了让她感到开心,她开心你就开心……她不开心你就不开心……她伤心你会难过,她受委屈你会不高兴……当别人对她好时,你会吃醋,但是如果她和别人在一起更开心的话……你又会想退出,去成全她……不愿自己太自私,甘愿成全……宁愿让自己掉眼泪,也不想让她掉眼泪……那么,我同样的,会放开你的手,选择成全。
虽然爱是成全,可是这么爱你的我,又怎能不去相信,我才那个能给你最好的爱,让你最幸福的人呢?
我怎能甘心,在你的生命里,我只当一个路人,一个过客……
因为我真的很在意你……
这份爱多么谦卑啊,谦卑到我足足鼓足了多少个日夜的勇气,才敢对你说出我的感情。
但它同时很伟大,不为什么,因为爱,本就很伟大。
小幸,你给我写了一封有意思的信。我却不能原样的,一个字也不言语的,就将它回信于你。
如果说,无字无句,就是你想要对我说的话,那么我对你,则有千言万语。哪怕是写上一百万字,也不足够表明。
我想要抱紧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放手。
如果现在的你,也是一场梦的话。
那么我,也想与你继续同行。
indream……in your dream……
in our dream
i love you
sachiko kamachi
……
第二十八章:「苏秦?不,更像刘备」
“好肉麻的情书啊。”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幸子急忙遮挡住信上内容,手忙脚乱之下却弄得一团糟,只好把信从书桌上拿起,抱着藏在了怀中。
她转过头去,那个出声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妹妹,和子。
“你不是在睡觉吗。”
幸子余惊未消,傻傻地问了一句。
“骗你的啦。”她说,“是谁给你写的情书啊,真是肉麻死了。能写出这种信的人啊,那个人一定是个不正经的人。”和子知道是谁给姐姐写的信,她是故意这样说的,为的就是想要看看姐姐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幸子怀抱着信,既不知是要把信一直这样抱在怀中比较好,还是趁妹妹不注意,把信藏起来好。一时陷入了纠结。
“别藏了,”和子说,“刚才早就看完了。还有什么好藏的。”
“我不信……你肯定是在骗我,你这个鬼丫头最精了,我才不上你的当。”
“骗你干什么,我都说这信很肉麻了,这不就证明我看到了信上的内容了么。”
“也……也对哦……”
她怀抱信件的手稍稍松懈了一些。
“你的那个男朋友啊,真是太……太奇怪了。”她似乎有些不知道该这么说他好了,居然用了‘奇怪’这个词。“你不觉得么?一个十七岁的高中生,居然什么都会,学习又好,又会做饭,还会哄小舅子开心,对你也这么温柔……这种人傻钱多的男人啊,我通常只在电视里看到过。”
“你想说什么啊……”幸子站起身,将椅子放回原处,在榻榻米上坐了下来。
“我刚才那些话,可绝对不是在夸他!”和子在她的身旁坐下,“相反我觉得他脑子有些进水,要不然就是和朋友打了个什么赌,在戏耍你,玩弄你的感情呢。”
“够了……我看你就是对我没有信心,觉得我配不上这样一个近乎于完美的人……好吧,和子,我承认,我和阿真的确有些不登对……”
“你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她微微一笑。
“但是!”幸子忽然说,“就算是这样平凡的我,为了可以真正成为他心里的阳光……我也会更加努力的。”
“门不当户不对,不搭配的两个人在一起,会很辛苦的。”
“我知道……但是就算这只是青春年少时的一次可笑的梦,既然选择了,我就会在梦里,与他继续走下去。”
幸子用信中的,启仁写的话回应了妹妹对自己和他这段恋情的质疑声。虽然用词稍作修改,意思却是一样的。她之所以修改用词的原因,不是因为突发奇想……而是……她刚才被和子吓了一跳,有些忘记了信纸最后所写的内容。只好自己重新组词了。
和子摇了摇头。她发自心底的为有这么一个傻姐姐而感到……
那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心情,总之不是嫌弃,也不是任何负面的心情。她只是觉得,自己这个姐姐未免太傻了一点,远没有自己聪明。
但是她毕竟是自己的姐姐。
她不想看着她犯傻。
“恋爱中的人,真的全都是傻子和白痴啊。”她说,“可是既然姐姐你都这样决定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和子,请相信我,我不会看错阿真的……他绝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
“我是怕你像上次一样,那么的投入,结果在被拒绝之后……便就在外人面前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内向女了。上次那还只是单相思,这次可就更了不得了……如果这次你再遭遇挫折的话,我真害怕你会患上失语症。”
“时间会证明我是对的。上次是我自己……不怪任何人。我答应你,就算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我和阿真最后不能走到一起,那么……我也不会再封闭自己的内心。”
和子:“但愿如此。”
幸子:“绝对如此。”
……
“伯父或许会觉得,我疯掉了。也对啊,这种话怎么能说出来呢?就晚辈和令爱现在的年纪来说,我们都只还是高中生……我理应对伯父您隐瞒我们的恋情。”启仁坐得很端正,他这十几年来的皇室礼仪可不是白学的。“可是晚辈,就算是再混,胆子大到骗尽天下人,却也唯独不敢欺君,瞒父……在长辈的面前,尤其是最亲近的长辈面前,扯一些没必要的谎话。我既然与令爱是恋人,那么,虽然我们尚未结婚……但她的父母亲人,便也算是我的半个亲人。所以,源……才会称呼伯父为伯父,而不是叔叔。因为在源的心里,是无比尊重赐予幸子生命的,伯父与伯母。我爱幸子,便当然,也爱她的亲人。或许我这个年纪,说‘爱’有些太早,但我知道我在说什么。这绝不是信口胡言。”
昭政没有打断这个年轻人。他想要看看,这个年轻人到底还会说出一些怎样的,出人意料的话。
其实,从这个年轻人敢在这么晚的时间,单独把自己的女儿护送回家。他便看出,这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年轻人。他有胆量,有胆识,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对人坦诚相待。懂得在这种时候说大实话的人,不傻,而且很聪明。
因为当你的谎话根本骗不过别人的时候,就不要尝试欺骗。
启仁他,可是最明白这个道理的了。“在您的面前,除了坦诚,我别无任何。如果坦诚……让您觉得我是一个肆无忌惮的人,那么……我甘愿承受这样的误解。我爱您的女儿,且我的爱,取决于我的名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我,从来都没有一双谄媚的眼睛,一只说说奉承话语的舌头,就像李尔王中的考狄利娅。所以……我从来只实事求是,实话实说,而不会选择欺骗。”
不知道他说这种话的时候良心会不会痛,脸会不会红,会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但是从他那坚毅而又充满了真诚的目光看来,还有从他那肯定的语气听来,好像他自己是信了。一个人能说谎说到自己都相信了,也是很厉害了。
而作为一个驾校教练,幸爸平时可没有时间去看什么李尔王,自然也不懂启仁说的考狄利亚到底是谁。不过,听他说的还有模有样的,真跟个大孝子似的。然而就是这么个大孝子,新年不回陪东京爹妈,公事也不办了,搁这陪着老丈人唠嗑呢。
其实启仁今年不回家过年,说起来还有另外一个理由,那就是高松宫纯子。新年佳节,王公贵族们肯定都会跑去给自己的那位皇祖磕头拜年。其实自然也少不了那位纯子女王。启仁是真不想娶一个皇族,也真不喜欢那个纯子,所以啊……他今年索性就不回京了。
毕竟他可是被称为东京都的小太阳的启仁亲王啊,一次两次不回去拜年,也不会受到怪罪。
何乐而不为呢。
都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躲总不是个办法。但是眼下嘛……还是先躲躲比较好。也好让那位纯子女王知道,自己和她并无可能。就此机会,寒寒她的心,让她对自己死心。
这不正应了那句话,你喜欢我哪点,我改还不行么。
……
幸子妈妈热好了饺子。她戴着防热手套,将盛有饺子的盘子端了过来。另外一只手上还用小碟装了一盘蘸料。
启仁站起身,礼貌地朝她点了点头,并接过小碟。
“啊,我竟忘了拿筷子……”
她忽然说。
“没关系,让我自己去拿吧,伯母累了一天了,快请坐下休息。”
“这怎么好意思,小源是客人啊。”
“不不,”启仁笑着说,“就像我早上说的那样,您千万别拿我当客人。伯母您拿我当自家人,我方更能感觉到新年的温馨呢,还有这盘饺子的温暖呢。”
“那我下楼去休息了……小源,你似乎和你伯父很有话聊,你们就一边吃一边聊吧?”
“好嘞。”
……
启仁夹起一个饺子,突然他发现……伯母不光是忘了给自己拿筷子,还忘了给自己拿一个小碗……
不过自己刚才已经去过一趟厨房了,要是现在再去,总显得有些尴尬。他笑了笑,索性便不蘸料,直接吃了。
可当自己吃了几个过后,幸爸却忽然和自己说:“蘸一些酱料,会更加好吃的。这可是你伯母为了新年的饺子,特意去超市买的蘸料呢。幸子她可是家里最喜欢吃饺子的了,一次能吃十多个呢。”
“哈……哈哈……”
启仁摸着鼻子,笑了起来。
启仁并不是在笑幸子很能吃,而是笑伯父在刁难自己。就这样蘸料的话,酱料肯定会滴的到处都是的……虽说自己大可用手接一接,可是启仁这个人啊,大家不是不知道……他可是有洁癖的啊。虽说不是脏东西,可是就这样滴在手上……总是会让他有些不舒服的。
可若是让蘸料滴在盘子里,却又有些不雅观。启仁真恨自己刚才去拿筷子的时候没有顺手拿一个小碗。
他不禁在心里抱怨道:“啊,真是的……我刚刚都这样说了,老丈人你就不要刁难我了好不好啊……我又不是来抢女儿的。你说你这是何必呢……”
“真下我可真是,里外都难做了……”启仁无奈的笑了笑,心想到,“太阳女神啊,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话,快来打救一下我吧!打救一下你的后裔子孙吧!我快尴尬死了!”
……
第二十九章:「这个女人的野蛮,一言难尽」
正当启仁一筹莫展,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忽然下了一个决心,那便是尴尬到底,自己再去一次厨房,去拿一个小碗。
他站起身,正准备向幸爸说明原由的时候。楼梯口的一个身影,忽然映入了他的眼睑。
那是不是旁人,正是自己的女朋友,幸子。启仁好似见到了救星一样,脸上写满了四个字,喜出望外。
“幸……”
启仁半抬起手,正想叫她。
“爸……我不是不睡觉,就是突然想上个厕所……”启仁好像被她给无视了,她只是对启仁礼貌地点头示意了一下,目光便又看回了自己的父亲,“上完厕所我马上回去睡觉。”
启仁微张着嘴,皱着眉,看着她进入了卫生间。幸子会对自己的男友这么冷漠么?当然不会。
启仁抿了一下嘴,他发现自己好像是认错人了,刚刚那个不是幸子,而是她的妹妹,和子。真是尴尬。
“呃……伯父……”启仁又坐了下来,“其实我站起来是因为,我也想去上个厕所……”
“一会再去吧。”他笑了笑。
幸爸哪里会不知道这个年轻人心里到底在打什么小算盘。他根本就不想去上厕所,那只不过是一个借口,是一句托词罢了。
“居然会认错人……这两姐妹长得实在是太像了。”启仁心想,“她们应该不是双胞胎才对吧,怎么会除了性格,其他所有的地方都这么相像呢。”
思考之中,启仁本想拿起刚才被自己放置在盘子上的筷子,却拿起了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他换了好好几个台,却发现之前播放的武侠剧早已播放完了。启仁不禁轻轻叹气:“唉,我还突然很有想要看武侠剧的**来着呢。”他又换了几个台,一边换,一边说:“不知道元旦节,电视台会准备一些什么样的节目呢。在此之前,除了新闻节目,我已经好久没有看过娱乐向的节目了。说起来,有13……14年了吧。”
这位有些话唠的年轻人,让幸爸有些不知道该怎么交谈了呢。毕竟是有代沟存在,难以交谈,也是意料中的事。不过,除了话比较多以外,这个男孩在幸爸的眼中,整体上算得上一个好的,未来女婿的人选。
“哦!”启仁忽然停下了换台,“真是有意思。这不是川剧么?”他指着电视画面说,“nhk居然也会播这个啊,我很意外。我还以为只有cc……”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改口道:“我很喜欢看川剧的变脸,伯父您喜欢么?如果您不想看的话……我可以换台,或者说,关掉电视。”
启仁虽然把选择权抛给了别人,却不给别人选择的余地。他先说了自己很喜欢看,然后才问幸爸,是否他也喜欢。最后,还提出了,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换台或者关掉电视。
他今天的身份毕竟是客人,幸爸唯一的选择,就是顺着他的意,让他看完这个节目。除此以外,其他的任何选择,都会有失待客之道。也就是东瀛人常说的,失礼。
……
启仁很认真的看着节目,就好像之前看武侠剧时一样,他很安静。似乎在看电视的时候,他的话唠属性才终于停了下来。
他一句话也不说,用手托着下巴,不时便夹起一个饺子,送入口中。
不一会,一盘饺子便被吃光了。
“真不知道他是怎样变的脸,可真快啊。”
看到途中,幸爸先开了口,然而却和启仁无关,而是这样的一句感叹。
启仁笑了笑,说:“变脸的功夫全在手上。任何技术活,所需不外乎三样东西脑子,工具,还有双手。”他用手一指电视里正在表演的川剧演员,说,“他的技术很好,但却不算顶尖。家师xx先生,技艺可谓变脸界首屈一指的大师。今天若不是晚辈两手空空,便在现场为伯父表演一次变脸。不为别的,就为逗个乐,让您高兴。”
“你会变脸?”
他很惊讶。
“曾经学过一段日子,”启仁说,“下次,下次拜访的时候,我一定为伯父,啊,还有伯母跟弟弟妹妹们,现场表演一次。”
为了讨老丈人高兴,他可真是什么招都敢使,什么事都敢做啊。堂堂启仁殿下,居然打算在下次来的时候,穿上一身戏服,披上斗篷,踏着皂角靴,甩着头上两根道具帽上的“呆毛”,拿着扇子为人表演一出好戏么?
要知道咱们这位启仁殿下上次穿上戏服唱大戏,还是在两年多以前,1981年4月29日。他那位皇祖过八十圣寿的时候呢。
……
“我才不想看什么变脸……”和子刚好洗完手,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要唱戏的话到戏台子上去唱好了。我们家可不是戏剧院,经不起你上窜下跳的闹腾。”
“怎么可以对客人这样说话,真是无礼!”
“没关系,没关系。”启仁又一次当起了和事佬,“和子妹妹不喜欢看的话,我可以为你专门准备另外的节目。可以告诉我,你喜欢看什么节目么?”
“我不喜欢看节目。”
说完,她走向了楼梯。
……
“她经常这个样子,真是很难管教呢。让小源你见笑了。”
“不不不,我更认为这是现在年轻人之间,和亲近的朋友常会开的玩笑。言者无心,听者无意,便无什么失礼之处。”
幸爸笑了笑,说:“方才小源你说,你会变脸?”
“嗯,虽然算不上顶尖,但是如果我以后找不到工作的话,凭这个也是能混一口饭吃的。”
“你们这个变脸……他到底是怎么变的呢?”
听到幸爸问自己这个问题,启仁不禁抿起了嘴。“这是行业机密,我的师父在给我授业的时候曾经告诉我,变脸,传男不传女,传女不传外……嗯,但是呢,伯父不算外人,如果您想知道一些关于变脸的事情的话,我倒是可以细微地说一点。我猜伯父您一定只是因为好奇,而不是想靠这个吃饭。”启仁伸出自己的双手,说,“首先您如果要学变脸的话,一定要练好手速……然后呢……”
“我并不是想学,我只是想知道,你们这个变脸,他到底是怎么变的?为什么脸一转,一回,脸就不一样了。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魔法……对……”启仁说出了他从进到这个家门以后的一句话谎话,“这是魔法……神奇的魔法。”
这句瞎话,他自己都不信。
……
被子里
“你猜我刚才从洗手间里出来,听见那个家伙和老爸说什么?”
因为天气的缘故,和子紧紧抱着自己的姐姐。这样可以在这寒凉的夜里,感到暖和许多。
“你口中的那个家伙……该不会是在说阿真吧?”幸子翻了个身,面朝着和子,“这样的用词也太不礼貌了吧?就算你不想叫他源桑,你也可以跟我说你的同学啊。”
“行了……以前你就够话多了,自从和那个人在一起后,你的话就更多了。别念念叨叨的好像唐僧一样好不好啊。”
“那你告诉我,他们在聊什么?”
“你的那个男朋友啊,说下次来的时候,要给老爸唱戏看呢。”和子的脸上充满了厌恶,“你说他奇不奇怪啊?我怎么越看越觉得他像个诈骗老年人感情和钱财的多才多艺的欺诈犯呢?”
“越说越过分了……”幸子为男友感到不平,“这么温柔善良的源君,怎么在你的口中,变成一个欺诈犯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早上讨好老妈,现在又这样的讨好老爸,肯定是有什么目的的啊。”
“我们家又不是什么亿万富豪,别人能有什么目的啊。”幸子只差没告诉她,源是个警察,而且是神奈川最有名的警察,他怎么可能会是欺诈犯呢?
不过,如果硬要说他有什么目的的话……那么她,也早已知道了。他如此讨好自己的父母,除了自己……还能有什么目的呢?
想到这,幸子不由地害羞地转过了身,背对着妹妹,偷偷脸红了起来。心中除了羞涩,还带有些许的喜悦。
……
“十点十一分零五十七秒……十点十一分零五十八秒……十点……”左臣玄月趴在桌子上,嘟着嘴,望着手腕手表上的时间,一秒一秒的数着数,看起来无聊极了。
“左臣小姐,你。”
“十点十二分,嗯?叫我干什么啊。”
“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讲故事呢?”
雨宫问。
“三舅姥姥我没心情,不想说了行不行啊!”她坐直腰杆,瞪大着眼睛望着雨宫,“老实待着,我没叫你说话之前,不许出声。你哪怕是放个屁,我也当你是出声了,到时候别怪我拿拳脚往你脸上招呼你。”
“左臣小姐的脾气……”
他作死的挑衅到。
“我知道,我脾气不好。”
左臣玄月微微一笑,弯下腰,伸手在桌子底下找着一个什么东西。
雨宫:“左臣小姐?”
“但是你好像还并没有体会到!”
话音未落,左臣玄月便抬起了腰,手上还拿着一个……
说时迟那时快,一把铁榔头便朝雨宫名也的脑门飞了过去。
这个女人,貌似是来真的,她真的是事先瞄准了,朝他的头丢过去的!
“跄”的一声,榔头落在了地上。
雨宫并没有被砸中。
他的反应很快,在左臣玄月出手的一瞬间,他便用尽全身的力气,带着椅子往旁边一倒,整个连同椅子人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但却躲过了那朝自己脑门飞来的,想要收了自己老命的铁榔头。
“反应很快嘛。”
玄月冷笑道。
“左臣小姐……你是真的……真的想要我的命么?”雨宫心有余悸的问。“如果我没有躲开的话,就算不死……就会留下终身残疾吧?”
“哦……”她用一种无所谓的表情看着和椅子椅子侧倒在地上的他。“那又怎样呢?你既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就算你死了,又有谁会在意呢?”
“别忘了你是个警察……”
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个女人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气息。
“嗯,你说的没错。那我们现在就开始来讲故事吧。”
“抱歉……难道你不打算把我从地上扶起来吗?”
“不,我并不打算。”她说,“你就以这个高度,这个视角,仰视我吧。反正我也没穿裙子,不怕你偷看到什么。俯视着一个倒在我面前的人,我倒是感觉挺好的。至于你的感受,我并不在意。”
“别忘了……你是个警察……”
他长久以来,第一次感觉一种屈辱感。
“这句话你刚才已经说过了。我当然知道我是警察,可是你也别忘了,这里除了你我,别无他人。就连摄像机,录像器,也都被我给关掉了。”
“你简直是个疯子……是一只恶鬼。”
他无法反抗或改变什么,他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了代价,现在,他只能这样子,发出一声无能的咒骂。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嗯,”玄月摸着下巴,笑着说,“不错的称呼。前有源氏被称为妖羽,现在,我便是鬼月。”
“疯女人……你这个疯女人……”
“我疯,可我还是人。有的家伙,连人都不是,简直是畜牲投胎。”
她冷冷一笑,拿起桌子上的,还没有被动过的便当盒,朝着雨宫的脸狠狠地扔了过去
饺子掉落了一地,便当盒也被砸崩了一个缺口,碎片不知道掉到了哪里。而雨宫的眉角处,则同时也出现了一个深约3毫米,宽约2厘米的伤口。血液从伤口里流出,呈一条细线,沾染在了地上。
她并没有丢中他,他眉毛的伤口,是他在闪躲的时候,自己不小心在地上擦伤的。
“真是不好意思,”她说,“人老了,并不是能够准确命中了。这个伤口可是你自己造成的,和我没有关系。”
“呃……”雨宫疼痛地,紧皱了一下眉头,“如果我能从这里出去的话,我一定会找律师告你的。你就……等着吃官司吧。到时候你一定会被上司勒令脱下警服的……”
玄月站起身,笑着走到了他的面前。雨宫的手脚全都被铐子铐在了实木椅子上,根本无法挣脱。如果说他能有什么伤害到玄月的方法,那就是趁她不注意,用尽全身力气往前一扑,用牙齿咬住她的脚腕。
然而,他没有这个机会,玄月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别忘了她以前是做什么的,她拷问过的犯人实在是太多了。
她捡起地上的饺子,高举在雨宫的头顶,“放心吧,我不会杀了你。但是除那以外,我什么也有可能会做。”她刨开饺皮,取出里面的肉馅,饶有兴致的,把它放在了雨宫的眉上,手指……忽然用力……
……
第三十章:「无题」
离开幸子的家,启仁拉上了虚掩着的外套的拉链。神奈川的冬天,还是很冷的。
比起两个月前,他外套里穿的不再是短袖体恤衫,而是一件白色的毛衣。众所周知,启仁虽然逛超市,但是却从来不在超市里买衣服……
整天这么忙,当然也没时间自己织毛衣了。他身上的这件毛衣啊,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大管家,德川良子忙里偷闲,好似抹布里挤水一样挤出时间来为他织就的。温暖,柔软,而又充满了爱意。
这么多年,她就为自己织过这么一件衣服。不是她不愿意再织,而是实在没有这么多闲工夫了。而启仁,这么多年,每个冬天,都会在外套里面穿着这件白毛衣。
或许在别人看来,这件毛衣不仅仅是一件毛衣,更是一个女人对自己的爱慕,和心意。但是在启仁看来,它就只不过是一件毛衣罢了。何必非得扯出些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来呢?
有时候他真的很享受做为源真浩时的感觉,不是作为警察的源真浩,而是在学校里的源真浩。大家都那么真,那么直率,不会有谁刻意地想要去拍谁的马屁。也不会有谁,刻意地非要和谁过不去。
人与人之间,友与友之间。没有这么多的利益关系,和利益牵扯,利益捆绑。更不会说,你是我的人,和我的一边的,不管近在咫尺,还是远在天边,无论你好与不好,贤与不贤,善与不善,我便对你百般庇护。
而你若非我之朋,不管你好与不好,我便对你百般攻击。甚至于在背后捅刀,中伤于你。
朋如胶固,牢不可破……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知事,他上头除了朝廷,下头除了百姓,心里居然还打着自己的小九九,他要为自己老了以后攒下一些养老银子,还要想着蒙荫子孙。如此还且罢了。人非圣贤,谁又能做到真正的,好似一汪清水似的呢?
商人的孩子会继续经商,另外……
这就叫做子承父业,代代相袭。
……
种种这些,让启仁感觉到太过虚假,而又虚伪。哪怕他自己就是一个虚伪到令人发指的刘玄德,可他也想像德川良子一样,“忙里偷闲”,“织织毛衣”。暂时从那肮脏的泥潭中抽出身来,安心浸泡在温暖的泉水之中,放松自己长久以来都时刻紧绷着的神经……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就算是学校,也算不得上是“净土”了……成年人的交友方式,成年人的思维……貌似也感染到了他们的后辈身上。
那些十五六岁,十七八岁的孩子,竟也学着“出世”后那一套,尔虞我诈,利益相关。
尽管他们学的似是而非,不得其神,却也让启仁恶心到了……
年轻的时候不喜欢规矩,到老却往规矩里钻,启仁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年少时,他拼了命的想要打破规矩,改变世界,越快越好。到了中年,却又认为“徐徐图之”才是上善之策。
而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七老八十了,他反而融入了规矩之中,并且维护着规矩,用自己的双手扶住名曰“规矩”这栋屋子的梁柱,用自己的肩膀,支撑着它的顶梁。把自己,也变成了一根庭柱。
他从来也不选择最好走的路,而是最适合自己的路。选择一条,可以更得最大利益的路。
他正是这样一个现实的人,现实到近乎冷血,现实到让人害怕。爱便是爱,恨便是恨,做便是做,不做便是不做。他虽爱恨分明,却时常让别人看不透他的想法到底是什么,然而他决断之时,却从不拖泥带水。
如果说他爱一个人需要十个理由的话,那么恨一个人,只需要一个。厌恶一个人,则不需要理由。或许是她笑得太招摇……或许是她说话太大声……或许,或许……数不清的或许。
别指望这样一个人会有太多感情。他虽尚且算不上什么无情之人,但却也绝不会多愁善感,儿女情长。
……
看上去今晚他好像是浪费了两个多钟头的时间,丢下公事,跑来为女友解围,并且顺势讨好了一波未来老丈人。让人觉得他是多么的爱幸子。但其实不然
对他来说,这也只是一场利益之间的选择而已。说起来“弃公事,而救美人于为难”好像很浪漫,好像他做了多大的牺牲,为了你,连工作都不顾了似的。
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
对于一个人来说,如果工作对他很重要,但是却又肯放下工作,把心思放在你的身上。如此,你可以说他浪漫,在乎你。
但对启仁来说,这份工作对他来说到底算什么呢?他不在乎升职加薪。而且,自己只不过“浪费”了短短的两个多小时而已。把这两个小时用在工作上,无非是多看几遍雨夜凶魔的卷宗,无非是坐在审讯室里,和雨宫名也干瞪眼罢了。
如此,不如去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所以,他今晚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在权衡了利益大小之后的理性抉择罢了。绝非什么头脑一热,要女友不要工作。
一言以蔽之,“我”待在问讯室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送“你”一个顺水人情,让你感觉到我很爱你。
而雨宫这边,自有左臣玄月可以对付。暂时还用不着两个王牌一起上阵。
……
上一世气绝之时,启仁心中渴望的,拨开云雾的光……在这一世,在这样一个平行世界,似乎,他仍然没有发现。到底谁……是这一缕打破阴霾的曙光呢?
而自由这两个字,对自己来说,从来都是遥不可及。
“就让我来做那一缕光吧。”
望着列车外的人海流动,启仁在心中想到。
“自由,哪怕终此一生,我亦得不到的话。我也绝对不会让你感觉到有任何束缚的……我的爱人。”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她的面孔。
突然,风卷云动,风起云涌,在启仁的眼前,又仿佛出现了一句深黑色的大山
它比天更高,直插云霄。
启仁抬头仰视,看得直叫一个心惊肉跳,汗不敢出。
他闭上双目,呼吸……呼吸……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哪怕他看到了任何,那也都只不过是他自己内心的魔障罢了。他不能让别人看到自己的半分异状。
……
然而当他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窗外又仿佛出现了一个深渊,它深不可测,且不像平常的悬崖峭壁那般它是完完全全由钢铁打造而成的深渊比起大山的寂静与深暗,它亦不同它仿佛直通地狱一般,向外冒着橘红色的光,在深渊底部,似乎还不时向外传来“呜呜呜”的悲鸣和哭喊。
“额……啊!”
启仁极力压制着自己的声音。
突然,深渊消失了……
车窗外的“风景”又变成了那车站站台,里里外外涌动的人流……
他咬着嘴唇,保持着冷静。他一直都很冷静,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
“啊”
忽然,启仁看到,车窗外的人海仿佛正在颤动。究竟是人在颤动,还是列车在颤抖,又或是自己的心……在开始动摇了。
他不清楚。
但他心惊胆战。
他陷入了迷惘的泥潭之中,思绪紊乱,不能自已……
忽然,列车开动了
一切又归于平常
仿佛这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异变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幻觉……一场,只有自己能够看到的幻觉……心魔……
几乎是一天之内,先做了那样的噩梦,现在又……启仁真不知道自己的精神状态到底还能支撑多久。只寄希于她,可以带给自己这颗千疮百孔的心,些许的,小小的慰籍吧。
种种画面,如同海市蜃楼,皆是虚幻。浮光掠影,转瞬即逝。他甚至都来不及为那些事情感到伤悲,那些事,便已在自己的世界中消逝。
……
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亦不可得,世间一切众生,皆具智慧德相,只因执着妄念,故而征求不得。
与其妄想执着,停滞不前。
不如放手一搏,且看,能得否?
三世人生,甘苦百味,他的心早已坚硬如铁,他早已是一个打不倒的硬汉子,真武士。在黑暗之中,与其独自深深不忿,倒不如从跌倒的地上站起来,纵使七难八苦,也必将燃烧信念,化作做闪亮的曙光,冲破黑暗。
也惟有如此,他才真正的成长为了,一个……
帝王。
今天,似乎走得太早。
还有许多话,来不及与她说。
就让那说不完的话,变成自己继续前行的燃烧剂吧。
“她一定是我的,必定是我的。我想要的一切,都必定是我的。我,也一定是她的……也,只能是她的。”
启仁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决心,如果说这此以前,他对幸子,十分里有八分的爱,一分的动摇,一分的不稳定因素。
那么现在,在下了这个决心之后,动摇的心连同不稳定的心,皆已被那颗因为她而跳动不已的心给吞并了。
她还不到十七岁,如果启仁想要让她像历史发展到那样,成为一个歌手,成为九十年代摇滚乐坛,乃至流行音乐众多星宿中最闪亮的那颗星的话。虽说为时尚早,不过未雨绸缪,也该着手准备。
从训练她的内心开始,由内而外的,让她能够作为一个歌手,登上舞台。让她强大到可以无视那些流言蜚语,和“评论家”们所谓的“批评”。
同时,未来她也有可能要担负起,一个更加沉重的,千钧重担啊……
她的肩膀,她的内心,一定要足够坚强才行。
启仁相信她可以,因为她是自己从一开始就选定的那个人,是自己生命中的,天命之女。
她绝对能够做到。
她便是唯一,便是这位以天下为目标的男人的心中的,那个独一无二。
她的份量……
比江山更重。
她的珍贵……
比皇位犹可。
……
第三十一章:「尘封的卷宗——交锋」
推开问讯室的大门,这一刻,启仁随风而去,源回来了。没有事先通禀,没有任何征兆,门开了。
这一次他不是用脚,而是用手开的门。倒是礼貌了许多。
刚一进门,源的足尖便碰到了一个铁疙瘩。那不正是之前自己在问讯的时候,用来吓唬雨宫的铁榔头么?容不得源再假深思,他的眼帘便映入了一副“坏警察”和“好警察”的大戏……
坏警察早已就位,并且演了许久的主场戏,而好警察,似乎才刚刚到场。
源用手一指连人带椅子倒在地上的雨宫,尚不及开口问言,玄月便道:“我发誓我没有推倒他,是他自己想要反抗才会这样的。”
说假,这话真假。说真……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源看了看这一片狼藉的问讯室,地上散落着没吃过的饺子……摔碎一角的便当盒……鲜红的血迹。这些这些,除了她,还能是谁干的呢?
……
“真不知道怎么说你好。”源弯腰捡起地上的榔头,绕开地上的饺子,朝她走过去,他伸出手,将榔头递向了玄月:“拿着它,只要你不拿它敲我,敲谁都行。”说罢,源转过身,这才又走返回到了雨宫身后,将他和椅子一起扶了起来。“雨宫先生,你的眉角受伤了,需要创可贴么?”源说,“我身上刚好有带,五百块一张,要不要?”
他可真是一个生意人,趁人之危,坐地起价。直直把一张创可贴的价格翻了上百倍。
“呃……”雨宫说,“难道警察局里……没有医务室么?一张创可贴,也要问人要钱的吗?”
说完,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本来是不收钱的。”源说,“可是这张创可贴是我私人从药店买来的,医务室的医生早就回家过元旦去了。那的门锁了,我这里只有私人的,没有公家的。既然是私人的,那我就得收钱。”
“抱歉警察先生……我不需要你的创可贴。”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说完,源走回了玄月的身旁:“如果一间问讯室里面,只有两张椅子,一张要留给问讯对象坐,另一张则是留给警察的……那么,当两个警察同时在场时,应该谁来坐这张椅子呢?”
“你想坐就直说呗,来,咱俩挤挤。”她往旁边挪了挪屁股,为他腾出了半张椅子。“傻愣着干什么,不想坐啊?那你就站着好了。”
“不是……”
他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那快坐啊,没事,我不嫌弃你,挤挤,来,咱俩挤挤。搭档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着,她用手拍了拍被自己空出来的一半座位。
“不是……”源说,“我只是觉得这样不太雅观……”
“死要面子活受罪,那你就站着好了。”她说。
“行,我不累……”源摸了摸眉毛,说,“反正我刚才也一直坐着来着,屁股正好坐酸了呢……如果你也觉得坐累了的话,不妨也像我这样”他伸了伸腰,“活动活动自己的筋骨。”
“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了,”左臣玄月白了他一眼,说,“只要我一站起来,你马上就会把椅子抢走吧?我才不上你的当。”
“嘁,”源回送给她了一个白眼,“说的好像我很幼稚一样。让别人听见,心里会怎么看我啊?”他瞥了一眼雨宫。
雨宫笑了笑,说:“如果可以,我真想把自己的座位让给警察先生,只可惜我的手脚都被铐在了这张笨重的大椅子上,起不来身……无法相让。”
这个人总是在笑,笑得源心烦。寻常人看不出来,可是源知道,这个人在假笑。甚至说,那是一种嘲笑。笑他源真浩抓不到自己的证据,笑那个叫左臣玄月的女人只会严刑逼供。
笑他神奈川县警所谓的王牌,不过如此。不过他心里是不是这样想的,反正源是这样认为的。
“够了,别总嬉皮笑脸的。我请你严肃一点,现在是在问讯。你再笑,我就告你一条藐视司法。”
“我总是忍不住想要笑,我真的不知道,笑容算得上什么违法?”他无视了源的警告,再次露出了微笑。
“你知道我这几个钟头干什么去了么?”源忽然问。
“警官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你好健忘啊!”源用一种低沉的语调说,“记得我走之前,跟你说过。我要去抓一个持刀抢劫犯啊。”
“怎么样,警官抓到他了么?”
“没有……”源说,“他像是事先收到了风声一样,藏得无影无踪。我拿着万圆大钞在那附近的自动贩卖机里买罐装咖啡,除了遇到两个小混混想要借钱以外,根本就没遇到什么持刀抢劫犯。”
“那两个小混混最后怎么了,你没卸人家胳膊吧?都是十几岁小孩子,给两巴掌教训就行就得了。”
左臣玄月双腿交叉而坐,托着腮,一本正经地听着源的表演。
“别打我岔,”源说,“,刚才说到哪了?哦!两个小混混我除了碰见两个小混混以外,就根本没有碰到任何可疑人物了。那么请雨宫先生告诉我,你在今天中午十二点左右,对一个女高中生说的早点回家呢,这附近可是有持刀抢劫犯这句话,它的依据是什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
“哈哈哈哈,”雨宫大笑数声,道,“大人不也常吓唬小孩子说,如果不听话,就会被鬼先生抓走么?这个世界上,难道真的有鬼先生么?”
“所以?”源望着他的眼睛,微微一笑。
“所以这只不过是和那意思相近的一句玩笑话罢了。我只是想吓吓她罢了,请问警官先生,说这样一句吓唬人的谎话……犯法么?”他已经近乎于是在挑衅了,他的脸上,洋溢着一种开怀,而又带有嘲笑和轻蔑的笑容。
“我可以丢他么?”左臣玄月举起了手中的榔头,对源说。
“不,你不行,”源说,“至少现在不行。”他一只手平放在了桌上,一只手背在了身后,就像个绅士。他接着又说:“玩笑归玩笑,可是雨宫先生你知道么,乱开玩笑,我可是有理由怀疑你的。ok!现在我们聊聊空心地砖吧!为什么在你那所谓的休息室里,在它的地砖下,藏着一个……”
“警官先生说的一定是我的个人小爱好吧?没错,我在那挖了一个小型地下室……用于珍藏我的红酒。”
“乱改乱挖,这可就是违法行为了。”
“可是那下面什么也没有,我既没有挖掉水管,也没有损坏地基……这算什么?违规改建么?好吧……可是,我犯罪了么?这只不过会引起一些民事纠纷而已吧?我会向我的房东太太赔礼道歉的,并且支付赔偿金。可是这不是你们今天晚上把我抓到这里来,并对我进行虐待的理由……”
他忽然开始有些理直气壮起来了。
“换作以前……我一定把这个也作为你的罪名。”源说的以前,是指前世。雨宫说的没错,房子是房东的,只要房东不起诉他,那么……警方并不能把这个也加进罪名里。毕竟……这里是东瀛啊。法律条文与自己前世所学的华夏法,并不是完全一样。
可是源真浩,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这个男人
“根据当天某一位和你见过面的女高中生提供的证词说,你在那之后去超市买了三人份的便当。虽然你很谨慎,没有在同一家便当家买这三份便当,并且在进入每一家便当店时都两手空空……但是经过证实,你在当天中午,的确开车游转于三家便当店,买了三份不同的便当,这没错吧?请问雨宫先生,你一个人为什么要吃这么多的便当呢?你一个赚不了多少钱的理发店主,如果吃不完这么多的便当,是不会买这么多便当来浪费的吧?可是有时候……在一天之内,你却又只为自己买一份便当,并不是三份……这又怎么解释呢?难道雨宫先生你的饭量,会随着一些外界因素而产生变化吗?”
“哪来这么多的为什么,吃不完就喂狗好咯。怎么,买三份便当,犯法么?”
听着源对自己的发问,雨宫丝毫不为所动,他一点也不害怕,甚至还有点想笑。
源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我刚才说的,你做的这所有事情,都不犯法。但是如果把它们关联在一起,我总觉得它会变得很奇怪……很有意思。虽然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感受啊……可是呢,我有。”他顺手拿起了近在手边的雨夜凶魔卷宗,“玄月啊,故事讲了么?”他带着笑,目光望向了她。
“讲得差不多了,最精彩的一部分,我专门留给了你回来讲呢。”
“哦?是哪一部分。”源翻开了卷宗。
“就是你手上这一部分。”她笑道。
“怎么你讲故事都不带故事书的么?”源笑了,“我还以为你讲的就是我手上的这本呢。”
“我的记性很好,用不着带教材,也一样给人给人上课。把这份卷宗给你带来准备着,只是方便换你源老师来上课的时候,可以给听课的学生来一个图文并茂。”
“我可没有这样的学生,也不会收这样的学生。”源瞥了他一眼,说。“好啦好啦,既然换我来上课的话,是不是可以把位子让给我了呢?”他还一直惦记着她的屁股下坐着的那张椅子呢。
“我不要。”她撒娇似的说,“我现在是听课老师。听课老师坐着听课,任课老师站着上课,合情合理。”
源给了她一个阴沉的眼神。
“好了啦你,”她站起身,“你坐你坐,我站着活动活动。”
“别介,”源说,“我最不喜欢别人拒绝之后的应可了。要拒绝,就请拒绝到底好了,别给我来个什么中途反悔。”
“我看你就是在和我赌气,”她说,“别像小孩子一样好不好啦。”玄月拉着源的手,向他露出了一抹甜美的笑容,将她拉到了椅子边上,让他坐了下来。
看来,他虽然讨厌拒绝之后的应可,但是……她却是一个例外呢。
貌似她,总能成为他规则中的例外,甚至是底线中的例外。
“我去……”
拿出卷宗袋中的,那事件现场所拍摄的相片后,他虽早已在阅读文字时知道了案情,却还是被现场的照片所惊悚到了。
“所以我之前不让你看照片,是一个正确的提议吧?现在不怪我了吧?”
玄月一脸宠溺地看着源,笑道。
“够了!”源皱起了眉毛。
他手中的那份卷宗,不是别的,正是雨夜凶魔案中第七起案件的卷宗,也正是被誉为十三起案件中最残忍、最灭绝人性的一起案件的卷宗……
源的心中,燃起了怒火,却又立即被玄月给掐熄了,她在源的身边,按住了他的肩膀,小声提醒到:“永远不要怒你的敌人,愤怒会使你失去判断力。还记得这句话么?”
“我当然记得。”他伸手从肩膀上拿开了她的手,说,“仇恨使人蒙蔽双眼,愤怒使人失去判断,皆是不可取的情绪。但是你也别忘了我说过什么,有时候,那也是一种兴奋剂。”
“太过兴奋,不好。哪怕你已经确定了十之**……”说到这,她改口用德语说:“哪怕你已确定这个人就是犯人。在没有证据之前,请保持冷静。”
“你怎么好意思说我……”源苦笑道,“我进门的时候碰到的铁榔头,是被你拿来丢人,才会出现在门口的吧。还有雨宫眉角的伤口……和这散落一地的饺子……莫非不是你的杰作么?”
“二位警官的外语,说的真不错。只可惜我听不懂,插不上什么话呢。”
雨宫含笑观望,面无惧色。
“你的胆子比我想象中的大,”源没有理会,而是继续和她交流着,“我真没想到,你会拿榔头丢人。”
“我只是在测试他的反应力罢了。”玄月说,“你以为,我是先丢的榔头,他后做出的反应么?不,你错了。榔头是在我看到他瞳孔缩小的一瞬间,身子坐倾斜的一瞬间,方才脱手的。我可不想打死他。我啊,还想好好穿着这身警服,多陪你老源当两年搭档呢。”
源瘪着嘴,不禁面露苦笑,“有你这样的搭档,我怕是很难升职了。”说完,他的苦笑变成了一声鼻笑:“相反的是,有我这样的上司,你未免也太幸福了。”
“幸福么……什么样的,才叫做幸福呢。拥有一个,像你的那位一样,天命注定的爱人么?”
“天命注定?”源笑了,“什么叫天命注定,我从来都不相信什么天命注定。只有自己双手用争取来的,才最踏实。就好像我从来都不相信一瞬间的奇迹,而只相信长久的努力。”他侧坐着,望着她的眼睛,脸上露出了一抹不能言说的笑意。“你相信命中注定么?反正我不信。”
“我也不信。我以为你信来着呢。”
“我们再加一个赌约怎么样?”源说,“看我们谁先能找到雨夜凶魔的罪证,赌注就是多加一个愿望。如果你输了,那么之前我们的那个赌约中的,如果你赢了,我给你一个愿望的赌注,就要一减一等于零了。”
他不光是一个精明的商人,更是一个高深的赌徒,他的高深之处就在于,他从来不赌没有把握的赌约。
两个赌约,左臣玄月能赢一个,便已了不起。想拿双冠军,这是难于登天。所以说,无论如何源也能赢她一注,而只要赢下一注,那么她赢的那份,便就不作数了。
源这算是为自己买了一个“保险”,看来,他是真怕对手会拿到“黑杰克”呢。
他害怕输掉的赌约,当然是今天早上的那个赌约,那个用井上美和子的生命,来作为赌注的赌约。那也正是他多年以来,最没有把握的一次下注……
他也不是非要赢她不可,只是,不太想输罢了。唯一让源心甘情愿输掉对局的人,甚至是故意失误,都要输掉来让她开心的人。或许就只有现在正躺在家里的床铺上,被自己的妹妹,抱着睡觉的她吧……
……
第三十二章:「尘封的卷宗——凶案再起」
源起身,翻阅卷宗。不时用余光瞥看雨宫。
玄月应下赌约,乘机又做回了椅子上。她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交叉着自己的大长腿,而是规规矩矩地,就像个少女一样,双腿并拢,双手交叉平放在桌子上。这种坐姿,像极了一个认真听课的小学生。然而她只坚持了不到十秒,就从小学生升级为了中学生,然后又变成了一个高中生,最后,进化成了一个大学生……
大学生是怎样坐的?
那当然是一脸懒散,骨头发软,这不,她已经软到把脸都趴在桌上了。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啊……”她说,“真的,真的是很累啊。你上你的课,既然是听课,我用耳朵听就可以了。让我闭上眼睛休息一会。”
“麻烦这位听课老师,你听课的时候可不可以看着教材,拿出纸笔,记录一下本堂课的授课要点啊?”源的意思是让她时刻注意这雨宫的表情变化,并拿出警察手册,记录本次问讯的过程。
“真是的!”玄月忽然飙起了韩语,“自己不会记一下么,再说了那种东西有什么好记的,这里摄像机都没有开,记了笔录不也等同没记么。”她的语速就好像机关枪一样,快得源第一时间差点都没听清她是在说哪国话。
翻译成中文虽然字数不多,可以在韩语里却又足足几十个音,这么多的字词发音,她居然不到七秒就全部说完了,并且没有半秒的停顿。
源用卷宗拍了拍她的手臂,说:“故事这种东西,光靠一张嘴讲的话,未免太干燥了。不如角色演绎来的精彩。我想……”
“嫌一张嘴太干,嗯……”玄月坏笑,她调戏道:“那么两张嘴一起的话,不就不干了么?演绎什么的就算了,我没有这么大的戏瘾。不如我来帮你缓解缓解一个人讲故事的时候,嘴唇的干燥吧?”
“工作时间,正经一点。”
这并非警告,而是……提醒。
“来吧,既然你想的话,我们开始吧?”
“你是指演绎?”
“还能是什么……呵呵……你说呢?”
“我不想说……”
“好吧,需要我做什么,我要怎么配合你的授课?”
“现在还用不着你,坐在那就好。我这样说,只是为了先给你打一个预防针。”
“怎么?你一会又要开始变态了么?”她好像很懂的样子。心里甚至还有点小期待。
“什么?变态?”
“是的,变态。”
说着,她忽然打了一个响指。一脸带笑的,目不转睛的盯着源的脸。这让源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却又不好明问。倒不是怕一旁的雨宫听见什么,而是如果自己问她,打响指的原因,未免显得自己有点傻……
而且还是在她的心里。
对于一个极其在乎自己自尊心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禁忌。
……
“雨宫先生,”源将响指的事给一笔带过了,他并不想去深究其理,“我也不想再跟你装什么了我摊牌了。ok,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你千万不要害怕。”
“我什么都没做过,我不会怕。警官先生请说。”雨宫神情自若,毫无一点异常。但是源确定他就是自己要擒拿的那只鬼,那只游荡在现世人间的恶鬼。一只比鬼还要令人恐惧三分的禽兽、恶徒。
“暂时,就当你没做过好了。”他一只手拿着卷宗,另一只手翻阅着,“1971年3月27日,受害人亦野诚子女士的尸体在位于xx路的xx孤儿院门口被发现。亦野诚子女士的职业为医生,年龄为31岁,感情方面则为独身。如此优秀的一个女人,居然是独身,不知是眼光太高,还是女强人的风范吓跑了追求者呢……咳咳,咱们不聊与感情无关的话题。其实我有一个疑惑……而在场的我们三个人中间,左臣警官和我都是大白痴,惟有雨宫先生你是个聪明人,所以,我希望你可以为我解解惑。不知可否?”
“尽力配合。”他说。
“好!”源说,“根据犯人的犯案时间推算,第二次犯案距离第一次的时间是一个月,第三次则为二十天,第四次又缩短为了十五天。等到第五次,便是七天,第六次是五天……那么,我的疑惑就是,为什么在这种犯案时间递减的规律中,第七期案件中的死者遇害时间……反而比前一次要延长了呢?如果说,和前一天一样……或者是,只是延长了一天两天的话,我或许可以说……犯人或许在那个时间段,暂时控制住了自己的犯案**……可是,延长了足足五天!本应在3月23号再次犯案的他,为何把时间拖到了28号?是什么阻碍了他?”
说完,源停顿了数秒,用作间隙,留以给雨宫的作答时间。
“警官先生这可问到我了。”他笑着说,“我不是他,又怎么知道他为何这样做呢?适才警官先生说,自己是个白痴,我不敢苟同。堂堂神奈川警方的三羽鸟的妖羽,如何成了白痴?”
这句话很有意思,他虽替源否认了那一句自嘲,但却并没有把左臣玄月包括在内呢。言下之意就是说,那个女人,她才是白痴。
源并没有打算接他的话,而是转头对左臣玄月说:“左臣管理官有没有什么高见?”
“我的高见么,”她从桌子上把头抬了起来,“当然是遇到了什么意外,发生了一些凶手原本没有设想到的情况,才会出现那种破坏规律的事情发生啊。”
“什么样的意外。”源问。
“这就得源课长自己去想了。我保证,在你把真相想出来之前,我一定会抢先你一步说出真相,赢下赌约。”说完,她又把头埋了下去,交叉着双手,给自己当枕头,惬意的睡起了小觉。
“雨宫先生,你可以设想一下,到底是什么样的意外么?”源看着他的眼睛,似笑非笑地说。
“我实在想不到……”他说。忽然,他的眼睛向右瞥了一下,说:“啊……有没有可能是,那个女医生长得很漂亮,雨夜凶魔一时间不想把她杀掉?”
“回答正确,至少……正确了一半。”说着,源一拍脑门,“啊啊啊,瞧我这脑子,我把书包忘在控制台了。我出去拿一下,半分钟就回来。”如他所言,大约过了二十几秒,他拿着一个黑书包回来了。源拉开书包拉链,从怀里掏出一顶假发,戴在了左臣玄月的头上,“现在,我们再来聊聊头发吧?”
“喂……别总在别人睡觉的时候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好不好。”
看起来好像源经常做这样的事情。
“你……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措辞用句好不好。”源说。
“抱歉,请课长继续。”她说。
“好的,左臣管理官。”源说,“雨宫先生,现在请你把目光移向左臣警官她的头部,对,往上,往上,ok,就是头发!你别当它是假发,就当是真的好了,请问看到这样的一头长发,你有何感想啊?”
左臣玄月:“我本来头发也不短,你专门去买顶假发来干什么?洗过了没有?”
“洗没洗过自己不会摸啊,你不觉得润润的么?这就证明我有洗过啊。”
雨宫名也:“感想么,这顶假发看起来挺贵的。警官先生的工资待遇一定不错,早知道十几年前我也去报考警校好了,就算进不了职业组,到现在这个年纪也能混上个警部了。”
左臣玄月:“源课长问你问题,你只管正面回答就是了,何必东拉西扯。怎么着,又想吃榔头了么?”
雨宫:“左臣小姐真的很凶呢……”
源真浩:“哈哈哈哈,她这是和你开玩笑呢。她不会那样做的,左臣警官可是我们横滨市乃至神奈川县最漂亮,最善良的女警官了。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会在之前这几个小时里,放心的把你交给她啊。”
雨宫:“警官先生太相信风评和标签了,一个人怎么样,光靠耳朵听,眼睛看,是不全面的。要用心去感受,才能知道。宇宙便是吾心,吾心便是宇宙,任何事物和人,用眼睛看,最后都不如用心去感受。”
说完,他一如往常地,露出那讨人厌恶的,看似很友善的……假笑。
“九渊先生的名句,”源说,“陆王,陆王……我更喜欢陆王,而不喜欢程朱呢,尤其是朱!那位南宋的沧州病叟,我看他是真的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我与警官先生,真是知音难觅,相见恨晚啊。”雨宫笑道。
左臣玄月:“可得了吧,咱们这位源课长啊,一天到晚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就这样给你打个比方吧这种人放在三国的时候,当着马孟起的面,他会夸别人是西凉战神,锦马超。而当着曹丞相的面,他会说,西凉孟起,素无德行,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弃信而起兵,害父弟下刀俎,疑韩遂而败潼关,背张鲁而降玄德……比昔日三姓吕布有过而无不及啊。”
她可谓是把身边的这个男人看得透透的了。虽然源嘴上不愿承认,可是他自己心里清清楚楚,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
可是他并没有什么好惭愧的,因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不止自己而已。这世上每个有脑子,有情商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源没有打断她,而是在一旁小声嘀咕道:“我要是见鬼说人话,还不得被鬼咬不可啊。哼……反过来我要是见人说鬼话,也还不得被人当鬼给收了?”
“行了,别嘀咕了。”她用胳膊撞了他一下,小声说,“假发戴着怪不舒服的,挑重点,快一点。别像平常那样嗦了。这个人是不会自己自首的,果断点拆穿他的谎言。”
左臣玄月抬起头,一脸期待的望着源。
“why……”他脸色一沉。源半蹲下身子,贴近她的脸,用手挡着脸,耳语道:“拆穿个鬼啊,你没看出我在套他话么。有证据我早就弄他了,这种禽兽我还和他嗦个毛线啊。”
以前源总不知道,为什么人在说悄悄话的时候要挡着脸。原来啊,人要挡的不是脸,而是嘴唇,目的就是为了不让别人通过说话时的嘴唇而解读出你的唇语。
“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你已经胜券在握了呢……”
“我还以为你十拿九稳了呢,快点快点,算你赢好了,快点帮我拆穿他的伪装吧。”
“别玩我了,要拆穿就快拆吧,我都快困了我……”
“困就先睡会吧,小月……这里交给我就好,来接力接力!”源伸出手来,本想和她击个掌,却换来了她的一个白眼:“还接什么力啊……小源……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你自己左手拍右手好了。”
“别这么懒好不好啊!”源拉起她的手,而她却软绵绵的,好像骨头全都化了一样,一只手就任由源这么举着,该睡觉还照样睡。
“啪!”
这个掌击的,好像在吃自助餐一样,从头到尾,什么都要客人自己来。
“喂喂喂,别这样睡,”源说。他从书包里取出一个小枕头,“这个……拿去……”似乎有点不情愿的样子。
她一下来了精神,把头从桌子上抬了起来,并坐正了身子。玄月从他的手中接过小枕头,说:“看来你今天早上……额不,应该中午……你中午的商场没白逛,总归是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嗯……话说,你是专程为我买的么?为什么选了一个粉白色的啊?”
“别误会,这可不是我挑的……”源的表情有些尴尬,他急忙解释,“你也知道,我中午和谁逛商场来着。其实我是想买了自己用的,因为我知道,审讯一定会审很久……要是像你这个样子,趴在胳膊上休息的话,不小心睡着了,手会麻的。”
“听起来,你还是很关心我的……”
“我还是那句话,别误会……作为上司,关心我的搭档,同事,还有下属……都是份内应该做的。”
“我说的,就是这个啊……你解释的这样清楚,该不会瞎想什么了吧?呐不会真的瞎想了吧?”
“我越来越怀疑,”源抿起并咬了一下嘴唇,说,“我女朋友是不是就是今天中午的时候被你给带坏了。平常她可不敢向今天这样胡闹……我刚才去她家里吃饺子了,饺子味道不错……就是没有蘸酱,吃多了有点腻。不过,总比吃不着要好啊。虽然剪了短发,可我觉得,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绝非常人若能及啊……有幸能遇到这样一个恋人,除了幸运,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知为何,源的话中,忽然有了几分挑衅的意味。而他挑衅的对象,貌似正是坐在自己身后方向的,雨宫名也。说到最后,他说话的语调,已经有那么几分刻意为之的感觉了。可是他要的,就是这么一个感觉。
果不其然。当源说完时,雨宫的嘴角忽然抖动了一下。
那是肌肉抽动……
人在憋怒时,常会如此。
伴随着那一下嘴角的抖动,雨宫名也的眼睛,从左臣玄月的身上,移动到了源的身上。
他的眼神之中隐约暗藏着怒火,从刚才开始,一直如此。对左臣玄月的怒火自然不用说,大家都知道是因为什么。而对源……为什么他也忽然敌对了起来。
……
审了一个晚上,有价值的信息的确很少。几乎就是没有。雨宫这个人,是一个很会打马虎眼的人呢,就像只狐狸,狡猾得很。可他越狡猾,源反而越确定,这个人绝对不可能“干净”。
天快亮时,累了一晚的源,眼看暂时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口供,便走出问讯室,叫来两个今天值夜班的警员,将雨宫押解回了拘留室,让他得以在拘留室的硬床板上睡上一觉,而自己,也就可以回办公室的沙发上睡上一觉了……
亲眼看着雨宫被关进了拘留室,源这才又回到问讯室,轻轻拍了拍玄月的肩膀,叫醒了她,说:“起来了你,睡一晚了。”
“额~啊~什么啊……”左臣玄月睡眼朦胧,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你就不能放过我么,这特么才五点半啊。你烦不烦啊。”天没亮被人从睡梦中叫醒,哪怕叫醒自己的人是他,玄月也难免有些起床气呢。
“是是是……”源无奈一笑,“现在的确是从五点半没错。”他抓起她的手腕,并用另一只手托起她的下巴,说:“可是你还记不记得,昨天晚上不到十一点你就开始睡觉了,到现在已经过去六个多小时了。”
“啊~不要烦我啊!”用力甩了甩头,把头上的,昨天晚上源给她戴的假发都甩飞了。玄月抽回自己的手,抱住枕头,口齿不清的说:“美容觉都是要睡十个小时以上的……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少睡一会,再过三个小时就叫醒我来。”
“原来你要睡这么久啊?”源说,“早知道干脆昨天晚上我就让你回家去睡好了。还待在问讯室里干什么呢?”
“唔……行行行,你说吧,要我干什么?”
“去拘留室的监控室,时刻注意雨宫的举动,留意他的任何异常。”
“你特么不会找别人去做啊?合着搜查一课就咱们两个干事么?”
“大姐,现在是年假啊,我特么我现在人手不足啊。事若不躬亲,还能派谁啊?”
……
“课长!课长!”二人的耳中忽然传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啊,课长,您果然在这里,左臣警官也在呢。正好,我有件大事……”
左臣玄月:“小点声,你没看到本管理官正在休息么。审了一晚犯人,真累啊。”
“什么?”源看向她。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好不好,昨晚难道不是我审的么?我从七点多审到差不多十一点。你审的时间是凌晨。凌晨啊,懂吗?已经过了十二点了,算今天。”
“理惠子,别管她。”源说,“请说你要禀报的大事是?”
“在……在……在藤泽市……”她像是一路跑来的,还有些没喘过气来。要说她这今天能跑能跳的,昨天源的按摩和良药,占去了一大半功劳。另外一小半,则是她自己强健,恢复得很好了。
“慢慢说,不要急。话说你是跑来的么?脚没事了?”
“啊……”她忽然一愣。随后说道:“课长!藤泽市内发现新的受害者,头发……头发……她的脖子上缠绕着自己的头发!”
“雨宫……”玄月小声嘀咕道。她坐正身子,说:“是雨夜凶魔的连环杀人么?”
“可恶……”源呢喃道,“在被我逮捕之前,他便已犯下了新的罪行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