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一度很尴尬」
“不好意思,我先去开一下门。”伊达松开她的手道。
“没关系,我跟你一起去。”
“欸?开个门而已还用得着两个人一起去的么。”伊达一脸不解地说。
“可我就是想一直跟着你嘛。”她笑着说道,同时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了伊达的左臂。
一副无论别人说什么也不肯撒手的样子。
“别着急着开门啊伊达君,你开门之前都不先从门镜里看清楚外面的人都的吗?”
就在伊达准备开门的同时,一旁的小忍小姐忽然制止他道。
“我想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人吧……毕竟我们这的警卫都挺严的,平日别说是上楼了,就连进住宅区的围墙都一定要出示身份证明登记才可以。”
“还是看清楚好,怎么说不久前蒲池小姐不就才刚遭遇过绑架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小心些好。”看样子前段日子发生的绑架事件可把这位年轻的小姑娘给吓得够呛,尽管当时被绑架的人并不是她,可越是当危险有可能会发生却又还未发生的时候,才越会让人感觉到恐惧不是么。
而伊达不以为意笑了笑,边说边开门道:“我要是再不开门,别人可就该走了。”
“嗨,中午好,伊达桑。”
“中午好。”
“真不好意思,没有提前通知就突然跑来了,没有打扰到你午休吧?”
“没事,反正你也不是一个人跑来打扰我的人。来,我来跟你介绍一下我的……”伊达说着,回过头却发现女朋友早已没了影。“好家伙,一眨眼工夫人哪去了。”
“伊达桑要向我介绍谁呀?”幸子笑着问,“这除了我们,好像也没有别的什么人了嘛。”
“哎,哎呀,哎呀呀……难道是我发烧把脑子给烧出幻觉来了吗?可是刚刚,刚刚明明就在这挽着我的胳膊的,欸?幻觉,真的是幻觉吗?”
他挠着头,撇下幸子,自顾自地一脸不可思议地走回到了沙发旁,指着茶几上的便当盒说:“不,绝对不是幻觉,桌子上的便当都还在呢。”
“虽然不是很懂你在说些什么,但是听起来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她捂嘴一笑道。
“有意思?”伊达白了她一眼道:“你当这是变魔术呢。这么大一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你居然还说有意思。”
“是挺有意思的啊。”她边说着,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伊达桑口口声声说这屋子里还有别的人,而我却连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这难道还不够有意思的吗?”
“有意思或者没意思的,现在似乎都不是最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这么大一个人不见了,我说什么也得到处找找。你先坐,我这就在屋子里到处去找找看。”
此人为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说一句是一句。言出必行,一诺千金。
他既说要去找,就一定会去的。
“人呢,哪去了?”他怀着这样一种好奇,一路从客厅找到了卧室。
“不会真的烧出幻觉来了吧……可如果是这样桌子上的便当又该怎么解释呢。难道是我自己梦游的时候下楼去买回来的么?”
伊达自言自语着,不知是感冒还没好全,还是昨晚没有睡好,此刻心中忽然袭来一阵倦意。
为了让自己清醒一些,他边想着不如用凉水洗把脸,边就开门走进了卧室的洗手间。也就在他刚打开水龙头,用手舀了一舀水洗了把脸,抬头看镜子的时候,镜中却忽然出现了好像惊悚片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你在干什么?小忍。”他看着镜子里戴着妖怪面具的女朋友说。
“没有吓到你么。”
“我为什么会被狐狸的面具的吓到啊。再说你衣服都没换,我一眼就认出来是你了。”他笑着说。
“讨厌……还以为能够吓你一跳呢。”
“你刚才不是说要跟我一起去开门吗,怎么一眨眼工夫就跑这来了。”
“外面那是蒲池小姐吗?”
“是她没错,话说你不打算出去跟前辈打个招呼什么的吗?”
“才不要。三个人的社交场景是最让人尴尬的了,我还是就待在这听听看你们会聊些什么好了。”
“我们两个才是恋人关系,只要你不觉得尴尬,那尴尬的人不就是她了么?”
“是吗,虽然我也这样认为……可是最近我却在杂志上看到很多有关于伊达君跟蒲池小姐都绯闻呢。杂志上说你们不光是艺大的同学,而且还早就在一起发展地下恋情了,正因这样……上次蒲池小姐被绑架的时候,伊达君你才能够这么及时的出现在现场救了蒲池小姐。”
“这都是些什么三流杂志上胡编乱造的东西啊,它们也未免太不负责任了一点吧……话说,莫非你正是因为这些杂志上子虚乌有的绯闻,所以今天才来找我的吗?”
“我知道,因为这种事情就屁颠颠地跑来找你,总好像显得我有些小气。可我要是找都不来找你,问都不问一句的话……那不就显得我不在乎你了吗?”
“嗯,说的也是。那好吧,你就待在这听着,我现在就出去向你证明我跟蒲池小姐之间根本没有什么。”
……
客厅。
“回来啦?”幸子放下刚喝了一口的白开水,微笑着问道:“怎么样,找着什么了吗。”
“找没找着的都不是很重要了。”伊达在离她稍远的位置坐下,打开桌子上的便当,抿了抿嘴道:“说说吧,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我们两个人之间还能有什么事,这不前些日子我去米兰旅游了吗,逛商店的时候见着一小物件挺适合你的,就顺道帮你给买回来了。”她一边说着,一边从随身的腰包里将礼物给取了出来。
那是一个被装在小盒子里的东西,这么小一个盒子里面所装的肯定不会是手表或者钢笔墨镜一类的东西。因为根本就装不下。
有可能的,大概率是限量款的打火机或者钥匙扣跟香水瓶子一类的。
毕竟她刚才也说了,那是一个“小物件”。
“呐,prada最新款的男士香水。”
“香水?”
“是啊,希望你喜欢。my friend。”
“my friend?是朋友的意思么。”他放下筷子,闻了闻自己t恤上的味道说:“送香水给我,是暗示我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味道需要靠它来掩盖么?”
“不不,我没有那个意思。”幸子急忙解释道。
伊达接过香水放到桌上,重新拿起平放在便当盒上的筷子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没用过香水;以前用不着,以后应该也不会需要用。”
“不试着尝试一下新的东西,伊达桑怎么就这么肯定自己就一定不会喜欢上它呢?”
“真难为你出去看一趟球赛还能想着给我带件礼物回来,我没有收集玩具的癖好,故而家里也没什么珍贵的东西好送给你当回礼的,干脆我就请你喝一罐果汁吧?”
“谢谢,不过我不喜欢果汁的甜味。你这有罐装咖啡么?”
“你倒真不客气。好,稍坐,我这就去帮你拿。”
“大家都这么熟了,还这么客套干嘛,你继续吃你的便当,告诉我在哪我自己去拿就好了。”
“厨房,冰箱,上层。”
就在幸子刚进厨房,准备要打开冰箱门的时候。小忍小姐却不知什么时候从伊达的卧室里溜达了出来。
伊达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她,她便抢先一步在他的耳朵旁边说到:“你这房子太大了,待在卧室里我根本就听不清楚你们聊了些什么。”
“所以你想怎样……”伊达心中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要不我就躲你们沙发后面吧?”她压低着声音说。
伊达愣了半秒,随即苦笑着说道:“干嘛呀,这么大人了还玩躲猫猫,到底你是我女朋友还是她是我女朋友啊。好躲不躲还偏要在躲沙发后边,被人发现了多尴尬呀。”
……
第三十六章:「幸子小姐的告白」
“不是说想喝咖啡么,怎么拿着罐啤酒回来了?”伊达放下手中的筷子,微笑着对从厨房回来的幸子道。
打幸子入门伊始,他每次在与之交谈之时,都会放下手中一次性的竹筷。看样子他虽然只跟在李公子身边做了不到三个月的助理,却也学到了不少的虚礼呢。
“我才要问你呢,你家的冰箱里为什么会有啤酒啊?”她说着,同时打开了啤酒的拉环。
也正是在她即将要喝的时候,伊达忽然制止她道:
“话说……你确定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真的可以喝酒么?”
“没事的,我的伤口拆线都快有一个月了。小喝两口没关系的。”
“这样么。”他说,“不过看外表真的看不出来……像你这样长相甜美的人,居然也会对酒精饮料感兴趣呢。”
“诶,怎么我看起来很像是乖乖女类型的女人么?真是的,伊达桑你不也是外表爽朗,冰箱里却放了好几罐啤酒的男人吗,所以说长相这种东西很多时候根本就是靠不住的嘛。”
“你这都还没喝呢,怎么说话就好像有几分醉意了呢……再说了,我买啤酒根本就不是为了要喝它们,而是拿来做菜用的。”伊达笑了笑说。
“做菜,啤酒也可以做菜么?”
“一听蒲池小姐你在家就不常下厨,平日里想必不是在公司吃食堂就是上酒店吃大餐吧?”伊达说,“其实啤酒做菜根本就没有什么好值得稀奇的嘛,毕竟可乐都可以用来**翅不是么。不过没关系,你喜欢喝就喝吧,反正我做一次菜也用不着这么多啤酒,等下次需要了我再下楼去买就是了。”
“真是不好意思呢……”幸子咬了咬嘴唇,问:“恕我冒昧地问一句,伊达桑是今天就要用它们烹饪,还是明天或者更晚的时候呢?”
“问这个干嘛,想蹭饭啊。”
他倒真直接,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一点也不隐藏自己的想法。
不过这个问题一问出来,他自己不觉得尴尬,倒弄得幸子又有一些不好意思了。
“不是的。”幸子回答,“我并不只是单纯的想要蹭饭而已。其实我就是有点好奇,这个啤酒,它到底要这么用来做菜呢?是用来调味,还是其它什么吗。不过如果伊达桑不介意的话……今晚我是否可以留下来吃顿便饭呢?虽然我不像大厨会做什么大餐,但是帮忙在厨房打打下手我还是可以的。”
“为什么突然提出想要留下来吃晚饭啊,现在明明才刚刚中午而已啊。你是打算从现在开始一直在这待到晚上,还是中途离开了又在回来呀?而且无论前者还是后者感觉都好像很奇怪的样子欸。”
只见她仰起脖子,猛地喝了一大口啤酒,借着酒精的力量,笑着说道:
“今天是我的休息日,所以就算一直待到晚饭时间也没有关系的哦。”
“欸!?这,这是……李先生主持的人类观察节目的新的整人企划吗,摄像头在什么地方?”
显然他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更不敢相信现在眼前所发生的。
他所听到和看到的,是眼前这个名叫幸子的女人一反常态的奇怪举止。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幸子一直到初恋情人死去后的第六个年头,才终于敢鼓起勇气再去喜欢另外一个人的内心的苦楚。他当然不会懂的。
或许他能够懂得幸子小姐话中的暗示,毕竟也是二十几岁的人了,要连这都不懂那不就成傻瓜了吗?可是,虽然他懂得她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但他始终还是无法懂得这个女人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吸引到她了?伊达不禁这样想到,难道就仅仅只是因为自己上次救了她的命而已么。
可如果真是那样,这种喜欢到底是一种感激还是……
再者说了,自己都已经有女朋友了不是么——而且她还就藏在自己现在坐着的沙发的后边。这种时候,胡乱接话可是要不得的。或许也正因如此,伊达刚刚才会在那种情况下说出“这是不是整人企划”之类的话来掩饰双方的尴尬啊。而此时的幸子,不知是因为喝了点酒的缘故,还是别的,脸渐渐的就红了起来。
伊达倒也是“不怕死”,当场便指着她的脸说:
“怎么才喝了不到一罐啤酒你的脸就红了,我看你还是不要再喝了吧。要是再喝下去,就你这酒量跟身体可真是让人放心不下来呢。”
适才她没喝就已有了三分醉意,此刻喝了酒,整个人的状态便更是醉醺醺的了。
幸子揉了揉眼睛,半醉半醒道:“抱歉……我以前从来也没喝过酒……我也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居然会这么差。让你见笑了,伊达桑~”在叫他名字时,她竟还有意无意的拖了一个长音。这种语气,实在是有些“友达以上”的感觉了。
“没喝过你还敢喝,你这胆子可真大啊。”
“因为啊~我总是想要尝试看一些新的,以前从来没有试过的东西啊。”
“危险的,有可能会让自己不舒服的东西还是就尽可能的不要去尝试了。如果感到头晕的话就躺下来休息一会吧,只是一罐啤酒而已,相信用不了多久酒劲就会消失了。”
“如果喝醉的感觉……会随着时间而慢慢消失的话……那么美好的回忆是否也一样呢?”幸子抱着沙发上的靠枕,像着与他的位置所相反的地方侧身躺了下来,忧郁的说道:“那些我所珍惜的一切,他的脸,在我的脑海里……最后也都会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吗?”
“虽然我没有听过你的歌,不过从你刚才所说的话来看,你应该是一个感情很丰富,很多愁善感的人吧?所以我猜想你的歌是否都是以情歌偏多的呢。”
“你为什么不听我的歌!”说着,她抡起枕头,半重半轻地在伊达的身上砸了一下。“是觉得我的唱功不好,还是嫌我的声音不好听啊?”好家伙,看样子她是真的有些醉了呢。
“好好好,以后有时间我会尝试听一下的。所以拜托请你不要再用枕头打人了好不好。”
“打疼你了么?”她坐起身,笑着,半睁着眼问。“不过像你这样的男人,挨打不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么。”
“我为什么就活该挨打呀?我又没干过什么坑蒙拐骗的坏事。”
“嗯~唔……”幸子将脸埋在了枕头里,小小酝酿了几秒后抬起头说道:“如果一个boy明明知道别人喜欢他,却还总是装出一副傻傻不知情的样子,既不答应,也不拒绝。那你说,那个boy他是不是挺过分的?”
“boy,是指我么?”
“怎么还明知故问呀。”
“所以你到底醉了还是没醉啊?说醉了又好像脑袋很清醒样子,虽没醉的话……这些也不像是没醉时候的你能够说出来的话啊。”
“简简单单给我一个了断吧,请你告诉我,你……认识我这么久,到底对我有没有过超越于友情的感觉呢?”明明是告白的一方,可是她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盯住了他。而作为被告白的一方,他,却目光闪躲了起来。
伊达抿了抿嘴,放下筷子,并盖上了便当盒的盖子。站起身,向她微鞠了一躬道:
“承蒙抬爱,不过实在抱歉……我,我已经有正在交往的女朋友了。老实说,其实我一直都拿你当哥们的。”
“欸?你已经有女朋友了么?”
听到他这样说,幸子仿佛忽然醒了几分酒似的,当即拍手称贺道:“哈哈哈,那可是真是要祝贺你成功摆脱单身了呢。太好了,这样子的话我们这周围的人就好像只剩下我一个不谈恋爱的工作狂了呢。”看她笑的这么开心,就好像她真的没有听见伊达说把她当哥们的那句话似乎。
“不至于吧,一定还有别的什么人也跟你一样没有对象的啦。”不管怎么说,这句话都很像是在嘲讽别人没有对象呢。
“骗你干什么,就连比我小半岁的有希子最近都好像有正在交往的恋人了,我们公司这几个相互熟悉的艺人里可不就只剩下我一个单身了吗。”
“冈田都谈恋爱了吗?交往的对象是谁呀?”
“那我就不知道了。”幸子说,“我不止问过一次,但她却总是不肯说。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真的有这么神秘吗?就连你这个最好的朋友也不能告诉的那种神秘?这我可就有些好奇了,她的那个男朋友到底是何方神圣啊,怎么谈个恋爱不告诉经纪人也就算了,居然连对好朋友也要守口如瓶的吗?”
“不要胡乱猜测啦。”说完,她站起身又道:“唉~真抱歉打扰你这么长时间,我想我现在应该要走了。喝完酒头昏昏的,我还是早点回去躺下醒醒酒吧。”
“这是不是代表你下午不会来蹭饭了?”
“本来想吃你一辈子的,现在看来是没那个福份咯。拜~”
……
第三十七章:「玉陨」
“她已经走了,小忍你可以出来了。”
“你说她有发现我就藏在这吗?”
“这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读心术。不过从她刚才的表现来看,我想她八成是没有发现这间房子里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吧?”
“真是的,还好我出手够快,不然伊达君现在就是别人的男朋友了。”
“这话说的……其实就算我是单身,我也不可能接受像蒲池小姐刚才那样的告白呀。”伊达说,“讲真的那种告白方式一点也不够温柔跟浪漫不是么。况且我觉得我跟她的性格完全就合不来;两个人勉强能够在一起做朋友就应该很费劲了,如果硬要凑在一对当恋人的话,那岂不是后半生都要像这样相互折磨下去了么。”
“这些话刚才当着蒲池小姐的面,伊达君为何不说呢?说出来,也好让她彻底死心不是。”
“不说这些了。还记得蒲池小姐敲门以前我们正在做什么事情吗?比起谈论一个跟自己生活无关的人,我们还是接着做我们之前正在做的事情,去厨房烧水泡面吧。我可不忍心再听到我的小忍的肚子再发出咕咕咕的声音了。”
“嗯,不说她了。越说好像显得我越在意似的,其实我有什么好在意的呢?我又不是长的没有她好看,难道还怕她把我的男朋友给抢走了不成。”
“这肯定是当然的啦。”伊达笑着附和她道:“我家小忍浑身上下从头发丝到脚后跟,无论外在还是内在,都完全没有一点是比蒲池小姐要差的。”
一时间,二人又重新恢复到了蒲池来之前的气氛当中。
……
喝过酒,加之已有些疲惫的幸子一回到家便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那个男人是否真的有什么所谓的女朋友,她现在已经不是很在意了。毕竟嘛,相不相信的又能怎么着呢,难道还送上门去再给他拒绝一次么?
此刻腰包中的行动电话响起了,她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些什么。除了她自己,此刻亦无旁人知晓这通电话到底是谁人打来的。
只知道她接完电话,便掩着面在沙发上翻了个身,面朝向了沙发的里侧。并且发脾气似的,随手将电话给扔到了地板上。李氏所制造的行动电话质量虽好,但被这么用力一摔,却也难免有所损坏。她的头昏昏的,甚至略微感到有些想要呕吐。她抑制住这种感觉,起身倒了一杯水喝下,接着便回到卧室里睡了。
大约半个钟头之后,公寓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救护车的声音。幸子虽被窗外的声音吵醒。但却没有理会,更提不起丝毫的好奇和关心,将头往枕头里一埋,便接着又睡了。
不久后外边便渐渐安静了下来,幸子亦渐渐没有了困意。起身,关上窗,并播放了一张最新买回的电影光盘。接着时间大约又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她按下遥控器上的暂定键,离开卧室,去冰箱里拿了一些零食。就在她即将要开门回到卧室时,却忽然听见了之前被自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的电话的来电铃声,她本想要在客厅里找找看,顺便就接听起看看又是谁打来的电话,但还没等她迈腿,刚响了没几声的行动电话便没有了动静。看样子,对方已经将电话给挂掉了。
幸子没有太放在心上,转身便回了卧室,接着看起了那部她刚看了一半的电影。
……
同一时刻,李氏娱乐公司大厦。
“不好了,社长!有希子她!”经纪总监门也没敲,便莽莽撞撞的冲进了长户社长的办公室,气喘吁吁的说。平时的她并非是这个样子,看起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这么慌张。有希子,有希子她怎么了,她现在不是在医院吗。”
总监连喘了几口气后说:“出事了,社长。就在刚刚医院打电话来说,自杀未遂刚刚才被抢救回来的有希子小姐她人不见了!”
长户忙站起身,问:“怎么会这样,我不是让你叫她的执行经纪人寸步不离地看护着她的吗。她现在人找到了没有,会不会是跑到医院的天台上去了!”
“没有,从上到下到处都找遍了。这可怎么办啊社长,上个月才刚刚出了幸子小姐被绑架的事情,现在又……”
“马,马上帮我打电话给高木小姐,请她向我转达我想要跟李先生通话的请求。”
“倘若有希子真是一心求死,恐怕现在祸事已经发生,我们才打电话给高木小姐那只怕已经是来不及了。不如赶紧……啊!”总监话刚说到一半,忽的用手一指窗外,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怎么了你。”
“人……刚才窗户外边掉下了个人……”
“看清是谁了吗。”
“没看清,但我想八成就是有希子……”她捂着胸口,心有余悸的说。
“这个混蛋!”长户一把扯下衣帽架上的外套,望着窗外说,“她,她怎么可以在公司跳楼!”说完,长户披上外套,便急冲冲地离开了办公室。
此刻外边早已乱成一团,看起来公司里并非只有总监一人从大厦中目睹了窗户外边有希子小姐从眼前坠落的瞬间。虽说并非从大厦的任何一个角度都能够“有幸”目睹到这一场面,但那一声惊人的巨响,则不管是从任何一个角度,最后都一定可以听到的。
既听见了声响,人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便难免把头探出窗外去一睹究竟了。故而根本用不了几分钟,这件事情就会传遍整个大厦,就是想瞒也瞒不住人的。长户知道这事瞒不住,便也就不想再做无用的遮掩。既然一时联系不上高木小姐,他只好当即做出决定,由自己来判断此次事件的严重程度,并临机处理一切。
长户的第一条命令便是令人打电话报警跟叫救护车。在他派出公司医护人员下楼进行紧急抢救的同时,同时亦派出公司全体保安人员下楼维持秩序,组成人墙将现场封锁了起来。并且还叫来了共同隶属于大阪李氏集团总部的电视台驻守在娱乐公司的新闻记者跟摄影师们进行了此次事件的独家报道。
最后,长户叫来了几位高管,跟着自己一起上了大厦的天台。
人们在天台的围栏下发现了一张被高跟鞋压着的白色信纸,甚至都不用多想,看起来那大概率便是有希子小姐所留下来的遗书了。
长户拦住想要上前的人,道:“这种东西我们谁也不能够看,我们只能把它交给她的家人。”
长户这样说着,面朝着众人,倒退着走到围栏旁。只见他慢慢蹲下身子,闭着眼睛,面朝着众人,手向后像盲人似的在地上摸索着。终于他摸到了那一只压着遗书的红色高跟鞋,将它挪到一旁。接着将信纸给翻了一个面,把写有文字的一面给朝向了下方,接着才慢慢将它给折叠了起来放进了上衣的口袋里。
……
随着电视机上对方所控制的角色被击倒,屏幕上显示出红色的“ko!”字样后。坐在地毯上的李公子将手中的游戏手柄一放,背靠着沙发,笑着对身旁的妻子道:“你的游戏技术可真是有待提高了,我的明菜。话说你该不会是在故意让着我吧?”
“我倒想让你,可无奈你根本就不给我让你的机会啊。”明菜瘪了瘪嘴,有些不大高兴地说:“不像某些人,得了便宜还卖乖。明知道别人是头回玩还不放点水。讨厌死了。”
“我是很想让你啦。”他说,“不过你这么聪明,学东西这么快,我真怕我让着让着你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给让输了。你知道,我可是最不喜欢输的了。”
“难道先生就真的没有在任何竞技类比赛中输给过别人,哪怕一次也没有吗?”
“没有,不管以前还是以后,我的败绩都永远是零。想要赢我,就一定要比我更有天赋,同时也付出更多汗水才可以。”
“总是不赢,不想玩了。不如我们来看电视吧?”
“下午两点多,能有什么节目好看的,还是不要看电视了吧。”
“说的也是,午间剧应该早就播完了。那不如我把音响插上,我们来玩唱歌吧?”
“好,听你的,就玩唱歌。”说完这句,李公子可算是松了一口气。为了不让明菜打开电视后看到有关有希子自杀的新闻而受到刺激,他倒是什么都可以妥协呢。另外看他这架势,似乎不仅仅只是打算瞒她一天,而是想一直瞒下去。直到度过孕早期,她的胎象稳定下来以后。
……
第三十八章:「有希子的遗书」
平成二年六月十六日,下午两点十五分,红极一时的偶像歌手冈田有希子,本名佐藤佳代,因不明原因,在公寓住所中割腕并释放瓦斯自杀未遂后,于医院逃离,并且最终决定从其所在娱乐公司大厦天台跳楼自杀,年仅二十二岁。
命运这种东西,从哪说起呢。虽然比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多活了不长不短四年的时间,但最终却还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离开了人世。仿佛人的命运早已成为定数,无论是在哪一个平行世界,只要自身的性格与人生轨迹没有出现大的改变,那么就算世界再怎么变化,人们最终便都还是会殊途同归地走上与其它大多数世界中的自己同样路。
就好像沙漏的外观再怎么更改,只要内部结构不变,那么渺小的沙粒终归都还是会从上头慢慢坠落到下头,从天空坠落到地面的。
而假如原本这个世界上中的有希子小姐本不应该这么早的便死去的话,那到底是什么驱使着她做出了这样反常的选择呢……是脑中忽然闪过的电波,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此刻一代偶像歌手的玉身就这样面部朝下趴在冷冰冰的人行道上。但凡非自然的死亡,其死状都一定是令人难以直视的,尤其是从像这样的摩天大厦的天台上一跃而下后的死状……其血腥与恐怖的指数,则更加是难以用语言来表述。
一开始周围的人们或多或少都被这从天而降的黑影与巨响给吓了一跳。但缓过神来后,部分人的猎奇心竟战胜了对死亡的敬畏,纷纷围上前去打量尸体的身份,并且情不自禁地抬头往天空望去。这个人可是从李氏娱乐公司的天台上跳楼死掉的,她的身份一定非同寻常吧?人们这样想着,而周围日常盯梢潜伏的二三流杂志社的狗仔们这时也都拿着照相机挤进了人堆,开始对地上的死者进行拍照。更有甚者,为了想要拍摄更为有卖点的相片,竟试图用脚去把地上已经死掉了的有希子小姐的尸体给翻过来,好让他们能够清楚的拍摄到尸体面部的相片。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这样做的时候,接收到保护现场命令的一楼的安保人员们纷纷冲了出来,将拿着照相机的狗仔队们全部给驱散了开来。
要说这都是群欺软怕硬的家伙。这帮脖子上戴着并不是特别难考、甚至真假尚且不明的记者证,手里拿着照相机的“人”,它们只敢对已经没有了心跳跟呼吸的死者放肆,却不敢跟手拿警棍的李氏集团的安保人员们上去碰一碰。别人拿着棍子一赶它们,它们便就像赶狗一样夹着尾巴逃走了。要不怎么说它们是“狗仔”呢。
公司的医护人员下楼看到有希子玉身周围那些因高空坠落引发的巨大冲击力而导致的头骨破裂后所飞溅出去的白色脑浆后,甚至不用再走近查看她的脉搏与心跳,甚至不需是一个医生都能够断定:
“她已经死了。”
不过即使如此,场面工作还是要做一做的。
她们用戴着白色橡胶手套的手拾起了地上那些人体组织,并放入了不透明的黑色塑料袋里。接着又用白布将有希子的玉身遮盖上。
这些医护人员,全都是李氏集团所拥有的好几家大医院里的业内专业人士。李氏娱乐公司的医务室里一共有两名医生,三名护士,并且她们的人员不固定,通常每隔一个礼拜就要调换一次,并且下一次至少都要等到一年以后才会再次轮到同样的一批人前来值班。而由于公司平时并不常有人生病的缘故,所以这可算得上是个闲差。除非遇到像今天这样的紧急事件,否则平常她们最多都只是给艺人们开开药什么的。跟放假基本没有什么两样。
不久,高木骑摩托赶到,将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后从后门进入了公司大厦。
她就像是在准备犯罪的小偷,又或正在与什么人发展着地下恋情的当红艺人一般全副武装。她不光戴了墨镜跟口罩,并且还戴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来掩饰自己。
她压低着帽沿,用钥匙打开锁住了的社长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如果是李先生的话,这种情况下一定会很理所当然的坐到社长的办公椅上去。而高木却不然……她是一个很能摆正自己的位置的人,所以她只会坐到接待客人的沙发上去等待自己要等的人。大约过了不到三分钟,她所要等的人便开门进来了——
从那人的身形来看,他八成就是长户。
长户进到办公室里,转身将门关好,一边从衣服的兜里取出之前在天台上拾到的有希子所留下的遗书,一边朝高木走去。其实他本该在高木到之前便提前达到办公室里来等她才对。而长户之所以迟到了这几分钟,是因为他不久前才刚刚找到可以用来装有希子遗书的信封,当着公司高管们的面将遗书放了进去,并且封好了火漆。
“高木小姐。”他说,“这是我在天台发现的冈田留下的遗书。”
高木面部表情地从他的手中接过信封并放入外套的内袋里。她伸手拿起办公室上那匹栩栩如生的水晶马,握住马身,好似拍惊堂木般用力将底座往桌子上一拍,指着他的鼻子呵斥道:“长户,你们是怎么搞的!为什么往往总是等到事情发展到这样一个难以收拾的局面之后,方才想着要向上汇报不可呢!”
长户虽被她的这一举动给吓了一跳,但却还算能够沉得住气。随即便回答她道:“两个小时前,冈田在公寓割腕并释放瓦斯自杀,好在被公寓的管理员及时发现,紧急送往医院抢救才勉强保住一条命。在那之后公司对此事可以说是高度重视,不光打电话通知了她的家人,还专门派遣其经纪人前往陪伴。但是人一旦铁了心求死,则是其他任何人也无法阻止的。住院观察期间,冈田借口想吃医院楼下店铺的小吃,支开经纪人下楼购买。乘机逃出医院。在这种事情上,公司的处理并没有任何不当之处;至于为什么直到人死了以后才打电话告知高木小姐,我们没有别的意思,更不是因为想要向总公司求助,而是念及冈田与明菜小姐的友谊,担心这次的事件会刺激到正在孕中的明菜小姐的情绪。所以才想着要第一时间把这件事情告知高木小姐,并征求高木小姐您的意见;这次的事情我们应该这么处理才好?另外李先生那边是否有什么指示呢?”
长户没有说谎。这次的事件捅破天只不过是死了一个艺人“而已”,他还犯不着为了这么点事就惊动高木小姐,甚至于惊动李先生。他怎么说也是个公司的社长,如果事事、处处都要向上级请示,甚至于是求助的话,那么他这个社长也就不用再当了。
长户真正所担心的,与他的主子李先生一样,仅仅只是明菜小姐一人。
人们所在乎的,似乎都只是有希子死后,她今年原定的演唱会、新歌录制、正在拍摄的电视剧、还有广告的通告应该交给谁去做。在乎她死后对公司所造成的负面舆论的影响,和对李夫人……也就是明菜小姐的情绪影响。
而并没有一个人在乎,她究竟为何而死,到底是什么导致她走上了今天这样极端的一条路。
到底……是谁害了她,她那秘密交往中的男朋友又是谁?为何直到她跳楼自杀了的这一天,那个人也始终没有露过面。
经纪人总监不在乎,社长长户不在乎,李先生“影子”高木小姐不在乎……而李先生本人,则更不会在乎这一点点鸡毛蒜皮的“小事”。
难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最终将成为一个谜题,全都随着有希子小姐的死,而最终一起被带进坟墓了吗。
不……
这种事情绝不能够发生。
对!遗书!
那封遗书的内容,一定可以提供什么线索!但讽刺的是,它现在却在一个并不在乎有希子小姐死亡真相的人的手中?
不!
如果他们真的完全不在乎此事的话,那么这封遗书的内容此刻应该早已破天见日才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如此处心积虑的封藏在信封里并漆上了火漆,从一个人的手中又转交到了另一个人的手中。
并且如果她要跳楼的话,在医院的天台不就可以跳了吗,为什么要刻意选择所在娱乐公司的大楼?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嫌弃医院的楼层不够高的缘故么?
……
艺人公寓中的幸子早已看完了电影,这时她才终于想起了要去找自己之前丢掉的电话,她捡起客厅地板上电话,看了一眼里面的未接来电。而除了一通未接的来电,她的行动电话里还收到了一条短讯——而那全都来自同一个备注号码:“有希子”。
“有希子之前有打电话来吗?”幸子挠了挠头说。
此时此刻,刚刚喝醉酒睡醒并把自己关这房间里看完一场电影的她,仿佛就像与世隔绝“桃花源中人”一般。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她打开短讯,短讯的内容很短,仅仅只是一句“再见”。
唯一特别的,就是结尾配上的代表笑容的颜文字“?o?”。
幸子笑了笑,自言自语的说:“这个家伙,为什么给我发了一条这样的短讯啊。”说完,她向有希子的号码打了一通电话。但是却没有人接听。
幸子这时方感到有些奇怪,她随即换好鞋子,披上一件外套便出了门,准备前去有希子的家中去一探究竟。心里还想着“她到底又在耍什么花样”。
“有希子,开门,是我。”幸子敲了敲她公寓的门,但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无奈,她只好背靠着门,抱着胳膊等待了起来。大约过了五秒钟后,她再次拿出手机拨打了一次有希子的号码,但却还是没有人接听。
她一边想着“到底是怎么了”,一边回到家里,打开电视,在客厅的地毯上坐了下来。而就在她换台的时候,却忽然从电视机里听到了“今天下午两点十五分,在李氏娱乐大厦跳楼自杀身亡”一句,不巧的是她换台的时机并不好,新闻主持人刚刚好已经说完了自杀的人的名字。
“李氏娱乐?”幸子自言自语道,“那不是我所在的公司么。”
就在她想到底是谁自杀死掉了的时候,屏幕的下方便滚动出了当红歌手冈田有希子小姐于今日下午在其公司天台跳楼自杀身亡的字样。
幸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猛地站起身,却忽觉头晕目眩,身子向后坐倒在了沙发上。“有……有希子她……她怎么会……怎么可能!明明昨天中午我才见过她的,她还笑着鼓励我要勇敢向喜欢的人表白的,怎么可能……”
她闭上眼睛,试着想要欺骗自己,但声音却越来越哽咽。
她无力地躺下,将头倒在了沙发的扶手上,想要哭却不知怎的哭不出来,只是眼泪不停的在掉。从眼睛,慢慢的流到了耳朵里面。
“我为什么……没有接她的电话……如果我接到了她的电话,是不是她就不会自杀了呢?”幸子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忽然,她流着泪,笑着抽泣着说:“还有那个时候也是这样,如果我早点对阿真说……比起全日本的英雄,我更想你做我一个人的英雄的话,是否他也就不会死了呢?为什么,为什么我身边的人总是会遭遇不幸。这全部都是因为我的关系吗……”
她感到内疚,自责。尽管她并没有感到内疚跟自责,因为仅凭她一个人的力量,很多时候其实并不能改变什么。但是在她看来,似乎一切都是她的错,她本可以阻止悲剧的发生但是她却没有。比起有希子纵身一跃时的决心,她更愿意相信只要自己接到她的电话,就一定可以劝说她放弃自杀。那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信心。
……
第三十九章:「调查死亡的真相」
李府。
“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有希子的遗书给带回来了。可是我不是很懂,总裁您要这种东西来做什么呢?”
“何必问这么多呢。”
李公子接过她递给自己的装有有希子遗书的信封,将信封平放在了桌案上。一只脚踩在椅子上的同时,弯腰取出了绑在小腿上的匕首。他用刀割开信封,低着头,拆看着有希子所留存在这人世的最后的遗作同时,微笑着问对此刻正笔直站立在桌案另一头的高木道:
“除了我跟已经死掉了的有希子小姐,还有第三个人看见过这封遗书里的内容吗?“
高木想了想说:
“除非这封遗书是假的,否则绝对不可能有第三个人见过它。”
“你认为它有可能是假的吗。”李公子问。
“我并没有那样说。”
高木用饮水机中的纸杯倒了两杯水,一杯放到了总裁的桌案上,一杯拿在了自己手中。
只见她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抿了一口杯中的水道:
“其实我只不过是小小的打了一个比方。除非它被人调换过,否则除了有希子跟总裁,便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见过它上面的内容。而据我所知遗书是在天台上长户与众多高管们一起发现的,那之后长户并没有离开过人们的视线,并且之后马上就提出要将遗书存放进信封纸里并封上火漆的人也是长户。换言之除非有希子根本就不是自杀而是被人谋杀,并且杀害她的人就是长户,否则这封遗书便绝对不可能存在被人调换过的可能。而根据公司大楼中的监控录像显示,在有希子登上天台以前,并没有存在任何一个人上去过并且一直待在上面没有离开的情况。而在有希子登上天台,直到她跳楼死掉的这段时间里,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上过天台。所以事实很明显,有希子小姐百分之一百是自杀的没错,另外总裁你看,我认识有希子的笔迹,这封遗书上的笔迹与有希子小姐的笔迹可以说是完全吻合。根本不存在伪造的痕迹。如果这样您还有所怀疑的话,那不会待会就将它交给我,让我去验一验这上面的指纹吧?如果它真的是被人所伪造的,那这上面便一定只会有伪造者的指纹而不会有冈田有希子小姐自己的指纹。”
“两句话能解释的事情,你为什么要这么啰嗦呢?你是不是觉得我有在怀疑长户?”
“总裁有没有在怀疑长户社长我不知道,只是不久之后网络论坛上一定有一小部分人会怀疑总裁就对了。”
“怀疑我,为何?”他明知故问。
高木回答:“因为您具有其他任何艺人都没有的财富跟名望,更加具有别人没有的权势跟地位。所以一旦在您麾下的公司中有女性员工,尤其是像有希子小姐这样年轻美丽的当红艺人出现类似于为情自杀的事件时,哪怕并无证据,且没有任何逻辑的情况下,人们也同样会臆想此事是否跟您有关。其实大多数时候他们甚至自己都并不相信您会做出那样的事情,而是想要借您的声势去将这件事情的事态尽可能的扩大化,以达到他们想要的营销效果,为其所发售的报纸跟杂志创造热度并借此来换取销量。他们当中九成甚至更多的人其实根本就不在乎有希子的死,更不会因为有希子的死而感到伤心与不适,他们只在乎新闻跟热点。我不知道像那样的媒体,是否还记得在传媒大学里老师所教他们的作为一个新闻工作者的道德底线与报道新闻时的最基本规范:一切从新闻的客观事实出发,将最真实的新闻如实的传达给公众,这是每一个新闻人的责任;而绝不能够在新闻中添加任何在得到证实以前的、新闻人的主观猜测。影响公众新闻的正确判断,进行错误的舆论导向。”
“我应该在意,还是不应该吗?”
“如果总裁跟有希子小姐之间并无任何的非工作、非正常的关系往来的话。那么其实总裁大可不必过于在意此事,我们李氏不光具有全大和收视率数一数二的电视台,还跟其它好几家知名电视台都存在的有商业合作。那些个要钱不要命的二流媒体,他们既然想碰,那就让他们来碰个头破血流好了。”说着,她拿过桌子上的有希子的遗书,接着说道:“而且就算有希子小姐跟总裁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不正常的感情瓜葛,现在遗书就在我们的手上,我就算待会把它烧了,再重新伪造一封新的都可以。总裁可别忘了,我可是最擅长模仿别人的笔迹的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低下头去,观看起了那封遗书上的内容。
“呃……这,怎么这就是有希子小姐的遗书么?”一向面瘫的她,当看到遗书上的内容时,脸上竟也忽然浮现出了无比惊讶的神情。
李公子微笑着将遗书从她的手中拿了回来,并重新装进了一旁的信封里又再交还给了她:“很明显这封遗书中想要表达的东西的确没有任何值得研究的价值,我想是否这只是有希子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与我们所开的一个玩笑?”
“玩笑不能吧。”高木很是认真地说,“当看到这封遗书上的内容后有件事我不得不提。那就是当我们艺人公寓的工作人员在有希子家中的壁橱里发现昏迷中的有希子时,当时在现场并没有发现任何类似于遗书的东西。这很奇怪不是么?为什么第一次自杀时没有留下遗书,而第二次却留下了呢。”
他微微一笑道:“这个问题你可算是问对人了。首先从有希子第一次时不光割了腕,还释放了瓦斯这一点来看,她的确是打从一开始就铁了心想要了结掉自己的生命的。而为什么在她第一次自杀的地方却没有留下遗书呢?废话不多说,关于这点其实我是这样想的:有希子并不是没有留下遗书,而是那封遗书被她藏在了一个很隐蔽的地方。例如她的身上。”
“那第二次自杀时被压在高跟鞋下的这一封遗书又该如何解释呢?”高木问。“况且那种东西如果藏得太过隐蔽,要是直到入土那天都没有能够被发现的话……那岂不是就变得很尴尬了么。我想有希子死前应该也一定想到了这点吧?所以她第二次才会将遗书放在很容易被人给发现的地方,并且用很显眼的红色高跟鞋把它给压在了下面。”
“我以我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高木小姐。人在第一次想要自杀时,情绪往往是极度崩溃跟没有逻辑的,而在第二次决定自杀时,人的脑子便会比第一次冷静下来许多,这时他们往往就不会再像第一次那样既随时又随地的选择自己的自杀地点跟方式了。他们会提前想好自己死后的一切,并从各种自杀的中选择一条最为稳妥的,而且还会开始挑剔自己自杀的场地。就拿有希子来说吧,她第一次的自杀看似决绝,但却并不聪明。因为在割腕之后人并不会在极快速的时间里死去,并且不久周围邻居就会闻见从她家中并未完全封死的窗户里传出的瓦斯味,这也就是为什么有希子会在第一次自杀后及时得救的原因了。而第二次自杀,她的脑子则清醒了许多,因为从那样一种高度落下,死亡仅仅就只是在一瞬间的事情。就算有人提前发现异常,只要她一只脚跨出围栏,便也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要是照总裁这样说,那么这封遗书中的内容很大程度上应该就是有希子小姐最后想要跟人们所说的话了。总裁你看这句:本来我是很向往他的,谁知他最近对我冷淡,我很悲伤。我做这样任性的事,很对不起。这一句其实还算是很有价值的,至少它从侧面证明了有希子小姐生前的确有可能存在的有秘密交往中的恋人。虽然遗书上并没有直接指出那个人是谁,但我想那个人跟有希子小姐的死一定脱不了干系。”
“所以你刚才所说的这件事情并不简单,所指的就是这个吗?”他问。
“是的没错。”她道,“遗书固然重要,但我认为除了遗书,我们还应该抢先那个家伙一步得到一些其它更为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有希子小姐家中的遗书。尤其是日记一类的东西。”
“好,那麻烦你辛苦一趟,亲自去到她所居住的公寓中去搜寻一番吧。”
“是!这一次我一定会将最有价值的线索给带回来的!”
“等一下,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你待会先去医院,在有希子随身的衣物跟鞋子里找一找有没有第二封遗书,之后再去她所居住的公寓里寻找日记;如果办得到的话,记得把她一直以来所使用的行动电话也一起带回来。那可是有希子遗物中跟日记同样重要的一件东西。”
“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
第四十章:「计划通」
于公于私,在有希子的这件事情上,他未免都有些关心过头了。这个人呐,总是这样的一鸣惊人——
要么就对眼前的一切事情都沉默着好似一点儿也不在意的样子,要么就巴不得不停歇地一次把所有的事全都给做完。
这样的人。这样一个既有着老虎一般凶猛、蜜獾一般的烈脾气、羊驼般莫名其妙,乌鸦般记仇的人……
做起事来,往往就是这么不拘于常理。叫人想猜也猜不透,还反过来被他给戏耍。像这样厉害的人,如果不是伙伴而是敌人的话,那该有多痛快呀?
……
高木刚开车到了半路,随身的行动电话便响了起来。作为李公子的大秘,像行动电话这种奢侈品她可不止拥有一部而已。在工作中,她会将其它所有的手机设置为静音状态,而只留下一部专门用来接听李公子随时有可能打来的电话。现在电话既然响了,那不用想一定是他打来的没错。
高木靠边将车停下。取出摆放在副驾驶座上的粉白色背包里的电话,接听道:“喂,我是高木。”
“你现在已经到什么地方了,高木小姐?”电话那头的人说。
“再有七八分钟就应该到医院了。”高木说,“总裁还有什么事要交代的吗?”
“公司最新研发的胸针型摄像机,你的车上应该有带吗?”
“是,总裁,那个东西我的背包里就有。请问总裁是要我戴着它把医院里的情况给拍摄下来吗?”
“要戴它的人不是你,而是有希子。在取得有希子藏在身上的另一封遗书之前,你所要做的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就是把这枚胸针为有希子戴上。等到有希子葬礼之前,我们再想办法将它给回收回来,届时就可以知道除了我们以外到底还有谁对那另外一封遗书上心了。”
“可要是那个人就在跟长户在天台一起发现第一封遗书的高管们之中,那么已知遗书已不在有希子手中的他,还会冒险跑到医院里去找那所谓的第二封遗书吗?况且他就连有没有第二封遗书都不一定知道吧。”
“假设娱乐公司高管们当中有一人就是有希子生前的秘密男友。那么当他听到长户要将遗书交给有希子家人的时候,他的内心一定是极为忐忑与不安的。虽说遗书不会立即当着大家的面而松了一口气,但却还是早晚会被人给打开。所以他一定会想尽了办法,抢在遗书被公之于众前弄清楚那里面是否真的写了有对自己不利的内容。你不是一向最擅长模仿别人的笔迹了么,待会你就抽空,以有希子小姐的语气跟书写习惯伪造一封遗书,等到见到有希子的母亲后就说是代替长户将这封交给她的,等到她看完那封由你伪造的内容平淡如水的遗书过后,你便向她提出将它跟有希子的玉身放到一起,届时连同玉身一起埋入土底。接着你再代替我召集娱乐公司的高管们在会议室里开一个内部秘密会议,商讨处理这次事件所带来的负面影响的同时,并且告诉他们说……总裁——也就是我,在听闻有希子小姐的消息后很是伤心,为了安抚在这次事件中心灵造受到重大伤害的有希子小姐的粉丝们,明日晚间我将在音乐节目的结尾亲自宣读有希子小姐遗书中的内容,并劝说有希子小姐的粉丝们保持冷静,千万不要做出像轻生那样的傻事。我想到时候一定会有什么人按耐不住心中的寂寞,跑去当平成纪年以来第一个偷窃遗书的盗贼的。”
“可如果那个人不是我们公司中的员工的话……那总裁您的这一切部署不就都白费了吗?”她一针见血的说。
“这点我当然有想到,”他说,“因此以上的所有部署本来就只是用来对付家贼而并非用来猎捕外敌的。况且只要我们能够取得有希子小姐生前所使用的行动电话,借由我们科研所的科技水平,想要恢复那其中的信息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所以不管那个人是家贼,还是外面哪家的狼崽子,抓住它对于我们来说都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好的,总裁刚才所交代的我都记下了。如果再没别的什么事了的话,那我就先挂电话了吧?我现在立即就开始伪造一封新的遗书,并在稍后去到医院以后找机会将摄像用的胸针为有希子小姐戴上。另外多嘴问一句……等拿到遗书、日记,还有行动电话之后……我是先回府上把它们交给总裁,还是先赶往娱乐公司召集高管们开会呢?”
“先回来把日记跟遗书交给我,然后把行动电话送到科研所里去修复,最后再去公司开会。以上就是我为你制定的行动路线。”
虽然已在“神”的身边当了快二十年的助手,但高木却远还没有堕落到失去自己主见与独立思考的那一步。她之所以不嫌啰嗦的多问这一句,其实没别的,就是懒得花心思去猜,同时也给自己再多节约一点时间罢了。
……
“现在是什么时间了……”卧房里,明菜揉了揉眼睛,坐起身问一旁正在看书的丈夫道。
“醒了吗亲爱的。”他放下书,微笑着转过了头,“怎么样,有梦到我么?”
明菜伸了个懒腰,掀开身上的毯子,扑过去抱住他道,“嗯啊~好久没有睡过像今天这样舒服的午觉了。不过我刚才好像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怎么说呢,关于梦的内容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是……”
“梦都是很奇怪的,有时甚至没有逻辑,常会发生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如果你做的是美梦的话,那么请尽情把它说出来与我分享;而如果你刚才所做的是噩梦的话,那么请保持沉默,慢慢地在心里把它给忘掉。因为梦这种东西啊,一旦说出了口,加深了印象之后便就很难再忘掉了。”
“我睡了多久?”她再一次问。
“还差三分钟就半个小时了,如果不是你刚才自己醒了的话,那么三分钟后我这个人型闹钟就该发出老婆,老婆,快起床了声音来叫醒你了。”
“哈哈哈哈……”她捂嘴一笑,道:“那看来我醒的还有些不合时宜呢。说起这个,我倒想起前些日子我在先生的书房里看过的一本书里的小故事。”
“我的书房里可有藏书三千余卷,你说的是哪一卷中的故事?”
“书的名字我记不大清了……只记得那本书说古时候有一个残忍暴虐的君主,他的身边有一位美若天仙的妃子。君主平日里非常宠爱这位妃子,但有一日,仅仅只是因为妃子心疼君主操劳国事,想让他多睡一会而没有按时将他叫醒,君主醒来后便直接下令赐死了她……当时第一次看到这一段时,我当真被吓了一跳。先生你说……在这个故事里,到底是那个妃子错了,还是君主做错了呢?”
“要我说他们两个人都错了,同时他们也都没有错。妃子心疼自己的男人本没有错,但错就错在她没有遵守约定按时叫醒睡梦中的王,妃子做错了事,王自然应该惩处,但却不应该杀了她。如此,总归是少了一些圣君该有的仁恕之心,也就难免要落下一个残暴的骂名了。你说是吗,明菜?”
“这我可说不好……先生知道,我脑子笨,想不动这些大事。其实我问这也不为别的,只是为书中那位死去的女人感到伤感罢了。”她的脸上本带着几分自嘲的笑意。说着说着,眼神却慢慢变得有些伤感起来。
“请回答,明菜小姐,现在是什么时间。”
“欸?现在吗?”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道:“差两分钟三点一刻。先生为何突然问起了这个?”
“不,不是三点一刻。而是平成二年六月十六日的下午三点一刻。”
“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因为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生于昭和四十年七月十三日的你,还有不到二十七天就满二十五岁了,并且再有不到十个月,你就要有自己的第二个孩子了。这样的你,似乎已经不应该再为了故事书中的虚构人物的死而感到伤感了不是么?可是呀,我的小明菜,不知道为什么我总希望你永远保持一颗十七岁的心,不愿你变得成熟圆滑起来……也许我所喜欢的,就是这样一个率性,有时甚至有些任性的你吧。”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先生要说我已经快二十五岁了,不应该再这么幼稚下去了呢。”明菜轻轻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说。
“你猜对了,我原还就是想这么说的。”
“那先生为何才说到一半,就忽然改口没有继续说下去了呢。”
“没什么理由,就是忽然说不下去了。如果我仅仅只是作为你的先生,那么我一定会把话说完。但作为丈夫,我却总是狠不下心来对你说这样的重话。因为明菜……先生可以是严厉的,但丈夫却不能。”
……
第四十一章:「平淡无奇的一日」
同日,启泰王宫邸。
“好了,总算是大功告成了。”
“哦,是吗,那真是太好了。”玄月用手轻轻戳了戳刚刚给画落完款,将毫笔放回笔架的启仁的脸。故作出少女般的萌音道:“嘞,我说小启呀,你该不会打算未来一段日子里真就一直待在宫邸里作画写字,其它什么事都不管了吧?”
说完,她顺手将他放在一旁的那一方底部篆刻的有平成新元字样的赤金宝印递给了他。
启仁接过了她递给自己的金印,在画纸上盖上了自己的印章。说起这宝印,启仁皇帝一生,据记载一共使用过七方玺印,其中在后世知名度最高就是昭和天下、平成新元、乾圣天子、大和皇帝御玺、太上皇帝之宝这五方玺印。
其中昭和天下、平成新元这两方赤金打造的宝印,分别是在启仁皇帝少年、青年做皇孙与皇子之时所刻。常用于字画落款。
而除了这五方玺印,另有两方,则是历代皇帝所传承下来的天皇御玺、与大和国玺。
这两方玺印,则相对前两方“昭和”、“平成”的金印更为正式。常用于圣旨、诏令、上谕等朝廷下发各地的正式文书的盖印。至于那方启仁皇帝暮年内禅归政后使用的太上皇帝之宝金印,则常被后世名家赞誉为七方玺印中最为珍贵者。
启殿下盖完印,便将那方平成新元的金印递还给了王妃。背着手,弯腰欣赏起了自己书案上的画作,并对身旁的她说:“怎么了,是因为我闲在家里时间久了,所以开始惹到你讨厌了吗?”
玄月接过金印,并将它放回了专门的盒子里,笑着回答他道:
“我爱你都爱到没有底线跟原则了。要是连我都讨厌你了,这世界上还有喜欢你的人吗?”
“那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我误会你了么?”他语气很是平淡地问。“也罢,还是不纠结这些琐事了。”他接着说,“这幅画我画了整整一周,如今终于大功告成,待会你吩咐府人来把它装裱起来,完事就挂那边的墙上。”
“三郎,你也太沉得住气了吧?”
“你这是在夸我?好吧,不管你这话里有什么深意,我就权当你是在夸我好了。”说完,启仁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接着又道:“看来我今天画的挺快,你瞧,外面的日头还老高呢。”
按照启仁殿下的吩咐,书房一直以来都是不摆放钟表一类的物件的。并且他在挥毫前所要做的第一件事,通常也都不是磨墨而是摘下手腕上的手表放进书桌的抽屉里并锁上锁。
时间的确宝贵,但很多时候若过分的在意时间,则往往会适得其反。
而在他全心投入,忘我挥毫之时,这间书房里那个唯一知道时间的人,也就是玄月小姐……则就成为这一整座宫邸中最无聊的那个人了。不过好在她并不用每天都陪在他身边看他作画,毕竟除了自己,这座宫邸里不还有几个漂亮女人不是么。越是这种时候,她们便越派得上“大用场”了。
做泰宫的女官,天生就要有这种我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的觉悟;什么商场代购啊,照顾孩子啊,收集情报外加顺手杀个人什么的,对她们来说完全就不在话下。像陪在亲王身边看他作两三个小时画这种工作,对她们来说那就更是小意思了。不管怎么说,那总比做刺杀任务时要轻松多了吧?
方才亲王说,外面的太阳还挺高。虽然这本是一句并没有什么太大意义的话,但出于礼貌,她还是笑着接过了他的话道:“是啊……时间还很早,不知三郎接下来还有什么别的安排吗?”她说这句话时的语调很轻,轻得给人有些她似乎是故意在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感觉。
想来大概是因为这段日子来亲王殿下每日中午的这个时间都会闲来没事跑到书房里去作画,完事让厨房送来一碟春卷、一条小柴鱼和一小碗蔬菜沙拉,吃完再一壶泡上好的茶水来漱口。一段时间下来,这似乎早已成为了他的习惯,并成为了府上的一种惯例。因此玄月本不想问,因为问了也是白问,甚至于是明知故问。不过以他诡谲的性格来看,通常越是在人以为他接下来会怎么样的时候,他就越有可能会做出改变。正是这样一个无论做什么事都没有规律可寻,永远不会被人预料到“下一步”的家伙,他在不停进步的同时也不断消除着自己身上的不足。绝高的天赋,加上死而复生,永远也不会消逝的近乎于无限的生命……这对于他的对手来说,近乎是一件近乎于无解难题。
就算人总会有失败的那一天,但是“神”又怎么会败呢。
……
忽然他说,“其实我刚才本来想着要去骑马射箭,打打猎什么的。但是仔细想想还是算了吧,省的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给摔残废了……”
“欸?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
“很奇怪是吧,其实我也很好奇为什么我忽然脑子里会有那种莫名其妙的想法出现。”
“是挺莫名其妙的……”玄月苦笑了一下,“所以三郎接下来的安排是?”
“简单说吧,今天天气不错,我想跟你一起出去,去到东京都的大街小巷上到处走一走。视察民情也好,微服私访也好,总之我想……”
“骑马怕摔死,出门到处乱跑就不怕被强盗给一刀捅死了么?”玄月倒也不讲情面,立即便搬出了他刚刚的胡言乱语来揶揄他。她这么做的目的,想来大概就是为了让他下次说话之前先想清楚,不要再说出那种莫名其妙的话来惹人发笑。
但启仁听了她的话后,既不怒也不悲的,还是那一副春风得意,笑脸盈盈的样子。“走,去厨房随便吃点,然后就换衣服出门。”他说着便拉过了她要往外走。
二人吃过下午茶,换了一身便装,便一起出了门。作为不是明星,但却比明星还要更加吸人眼球且更加尊贵的皇室,亲王与王妃出门前早已做好了完美的变装,除非自暴身份,否则一准叫人认不出来。有关微服私访时所要做的准备,他们二人早在高丽时就已经有了充足的经验了。
虽然不少民众曾在电视里听到过启仁亲王与纯子妃的玉音,但无奈这两个人可都是擅长变声的“怪物”。
衣服一换,口罩墨镜一戴,再变上一个声。这要是还能被人给认出来,那才是真的见了鬼了呢。
……
“那个……不是说要微服私访的吗?为什么我们一直都只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呀?”在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了大概有快半个钟头后,玄月终于忍不住开口对他说到。
好在她的语气还算温和,并且也没有任何阴阳怪气的意味。
“怎么能说是在闲逛呢,”他看了她一眼说,“至少我没有在带你兜圈子,我们一直在往前走不是么。”
“说的好。不过要是三郎能够提前告诉我我们此行的目的地的话,那就更好了。”
“还记得昭和五十八年母亲大人生日那天,你我第一次来东京时的时候吗?”
她在回忆了两秒,问:“你说的是你被人用咖啡洗头的那天了吗?”
她并非有意想要揭他六年前的笑料,只不过若要问起那天让她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那想必就是那天他头发上那股子淡淡的咖啡香了。如果那天把咖啡跟浇花似的浇在他头上的人是自己的话……此刻玄月心里只怕早已乐开了花,指着他的脸大笑着取笑他了。
可是正因为做那件事的人不是她,所以她现在根本一点也没有想要笑的意思;不光笑不出来,甚至于此刻她心里还正在琢磨想要怎么找个机会帮老公报那“一浇之仇”呢。
“可是……”她接着又说,“那次应该不是我们第一次到东京吧。且不说我以前出差的时候总是满世界的到处跑,就拿三郎你说,你可是打小就生在东京的呀。”
“这我当然知道。”
“等一下,我好像明白了,我想刚才大约是我误会你话里想要表达的意思了。真是抱歉,最近不知怎么的,反应忽然变得迟钝起来了呢。哈哈……我这是老了吗?”
“是啊。”启仁说,“那虽然不是我们分别的第一次,但却是我跟你一起的第一次。就好像有的事情,一个人做总是没意思的,总是要两个人一起,才算得上圆满呢。”
“圆满,”她边说着,脚步也半秒未曾停歇的向前走动着,“你我若能顺心如意,求得圆满,来世就算做对布衣夫妻也无不可啊。”
她不知道小启究竟要领自己上哪去微服私访,也不知道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天子辇下首善之区的东京到底有什么地方好给他访的。不过既然他有这样一番雅兴,自己也不太好去扫他的兴,权当是陪他饭后在街上散散步,想来也碍不着什么事。
“月儿你看,那就是东京地方裁判所了。”
所谓地方裁判所,便是为处理刑事民事案件所设立的第一审法院,而除了受理刑事民事案件以外,其同时也拥有受理行政诉讼案件和不服简易裁判所判决而上诉的民事案件的权力。
地方裁判所审判时一般实行独任制,但对于判处一年以上有期徒刑的案件或对简易裁判所的上诉案件则须由合议庭审理。地方裁判所下有时设分所,分为甲乙两类。甲类分所受理上诉和行政诉讼以外的案件。乙类分所只受理独任法官审理的案件。甲类分所八十一个,乙类分所一百五十九个。
像这样的地方裁判所,在一都(东京都)、一道(北海道,设置四所)、二府(大阪府、京都府)、四十三县都有设置,仅本土就五十所之多。
地方裁判所虽与高等裁判所、大审院,同为代天子行使司法,审凶定罪,惩恶扬善,辩别是非之地,但职责权限却各有不同。像是议员、内阁的大臣,例如前些日子抓起来的金丸父子,便轮不着他们来审。
“地方裁判所,三郎就是要去那里微服私访吗?”玄月问道。
“你应该不是第一次进裁判所里旁听了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大约还是在昭和五十九年,雨夜凶魔被抓捕归案之后对吗。”
“三郎记的没错,是在昭和五十九年。可是为什么会想要去那种地方微服私访呢,真正的裁判可不像电视里演的那么有趣,也没有什么戏剧化的大逆转,无聊不说还不许中途离场。”
“平常没有,但今天可能不一定。因为今日裁判中辩方所邀请到的律师,可是六年前在神奈川鼎鼎有名的武井国选律师。”
“不知道为什么名字里带个井的人的名字一传进我的耳朵里我就浑身不舒服起来了呢。”玄月说,“要是我也没有记错的话,六年前雨夜凶魔案中为雨宫的辩护律师也就是这个武井国选律师没错吧?”
国选律师,顾名思义就是不隶属于任何一家私人律师事务所,而是由zf进行选拔和精挑细选出的,与警察、检察官一同属于朝廷公务员体系的司法工作人员。他们所代表的,一般是大和请不起律师的底层百姓。在被告请不起律师时,通常就会由裁判长指派国选律师为他们进行法律援助,且费用由朝廷支付,不需被告方出一分钱。国选专职律师每年的面试竞争都极为激烈,他们无一例外都是通过了司法考试,且具有极高专业水平的精英。
当然,因为国选律师的存在,也常有人故意不请律师,然而对于那种人,裁判长也同样会为他们指派国选律师。不过对于有钱人来说,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还是会更多的偏向于选择私人律师多一些。
“是她没错。”启仁回答。
“这个人我对她印象很深,”她是,“虽然我这辈子一共就只旁听过一次裁判,但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说:六年前武井跟高桥的那一场法庭辩论,是足以让当时在场的任何一位司法工作者都终身铭记的一场极为精彩的强强对决。不过很抱歉,我自始自终就不当自己是一个司法工作者,所以我对此并不感兴趣。”
“那你还说自己对她印象很深,你这不是在捉弄人么。”
只见她笑了笑说:“一个为了自己不败金牌律师的美名,而拼了命为恶魔做着辩护的人,某种程度上的确是让我印象挺深刻的。”
“可那就是律师啊,无论当事人多么罪不可赦,都一定要在最大程度上为其争取到最大的利益,那就是一个真正有职业精神的律师所应该做的不是么。”
“你说的没错,律师理当如此。”她说,“其实我也只不过是因为自己亲手的罪犯最终没能被裁判所给送上绞刑架,而死在了另一个罪犯手上而感到有些不痛快罢了。”
“既然月儿对名字里有井的人这么不痛快,那我们就不去旁听了。”
“这样真的好吗?我可不想因为我的关系让你放弃自己原本想要做的事。”
“本来我是想去的,但刚才听到你说旁听的时候不允许中途离场之后……我就开始有些动摇了。我不喜欢观众不可以中途离场的表演。”
“那现在怎么办?再照原路走回家么?”
“都已经走了三十多分钟了,饭后的运动我想就到处为止了吧。况且你身子沉,我又怎么可能不体谅你,再接着让你走这么久的路呢。”
“要真体谅人,打从一开始就不该让别人走的呀。就算是饭后的运动,这路也未免走的有些太远了吧……”
“那,要不我背着你回去吧?”听他的语气,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算了啦,要真让你背着我回去,一路上那该多难为情啊。”
“怕什么,就这么在乎旁人的眼光吗?那些对你的生活和名声造不成任何影响的目光,其实从来都不应该是你要去在意的东西。”
“说的也是,”她躬身一笑道,“那还不快蹲下,难不成你还要我这个孕妇跳高似的跳到你的背上去吗?”相识这么多年,玄月除了上一次在高丽京城府观看不倒翁表演时骑上过他的脖子以外,夫妇二人便从未在大庭广众之下有过像今天这样“不得体”的举止了。
“如果累了的话,可以先在我的背上小睡一会,我会走的很稳,绝对不会颠到你的。”
“没事,我不怕颠。”
“难道真就像哄小孩子睡觉似的,晃呀晃的就睡着了吗?”
“三郎在别人的背上睡着过吗?”她好奇的问。
“我出生不久,就被寄养在了德川家。在我的记忆里,我甚至都没有在母亲的身边睡过一个囫囵觉,也没有吃过母亲的一口奶;打从我记事起,身边除了良子,就是师父跟德川府上的下人。月儿呀,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呀。像这样的规矩,有时也不知究竟是好还是坏,依我看啊,最多也只能说是好坏掺半,各有利弊吧。”
“那要你选,你是喜欢被寄养呢?还是别的呢?”
“我敬重母亲,这点毋庸置疑。但我喜欢良子小姐却比喜欢母亲要多,所以如果由得我选,我还是会选良子。”
“三郎真是越来越坦白了。”
“本来嘛。这又没摄像机跟麦克风,我又有什么好装的呢。生恩不及养恩大,我就是喜欢从小照顾我陪着我的良子姐怎么了。”
……
第四十二章:「幸运女神」
“三郎可还记得前段日子在米兰,你问尤妮斯的那个有关白头发的问题吗?”玄月轻揪了揪丈夫耳旁的鬓发,好奇的问。
“当然记得。”
“那她是怎么回答的?”玄月问。
“还能怎么回答呢,有关白头发的问题,总共不就那么三个正确答案么。”启仁笑着说,“白头发,今天生了明天又长,怎么办呢?”
玄月揪了揪他的耳朵,撒娇道:“是啊,怎么办呢,别卖关子了快说啊。”
“哈哈哈哈,月儿你这也未免太性急了一点吧。好吧好吧,我就直接把我的参考答案告诉你吧……”
“一治标,二治本,三利用我猜的对吗?”玄月打断了他的话,抢先一步说道。
“既早知道答案,又何必再问呢,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存心戏弄于我吗。”
“给你机会说了,谁叫你自己不珍惜,偏要跟我卖什么关子啊。况且我问的本也不是问题的正确答案是什么,我问的是:尤妮斯她是怎么回答你的。”
“哦,真没想到你关心的竟然是她的回答,而不是问题的答案。”
“她既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那我便既算得上是她的师母,也算是她的师公。对于弟子们的学业,本师母难道关心不得吗?”
“哈哈哈哈……”启仁笑呵呵的说,“陆老师此言差矣,学生我可没有收过任何人做我的门生呀。”
“名义什么的,真的那么重要吗?我所看重的,从来都不是名,而是事实。事实上你不是一直都像师父一样不断的教导着她们,补齐她们各自身上所缺少的那一块最要拼图么。”
“我没你说的那么伟大。我所做的,其实说到底还是为了我自己。”
“那又如何?不管你的出发点是什么,最后的结果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
“本以为今天出门可以碰见一些特别的事情发生,没想到却还是跟往常一样平平无奇。月儿你说,怎么以前就好像每天办不完的案件似的,现在却想找一个坏人来抓抓都找不到了呢?”
“呵呵……”她宠溺地一笑,说,“以前三郎身处警局,每天自然是有处理不完的案件要办。而现在嘛,这太平盛世的,哪来这么多坏人给三郎抓着玩呀。”
“闲着也是闲着,突然我不是那么想这么快的就回家了。不如我们再在外面四处逛逛吧?”
“既如此,三郎不如先把我放下来,让我自己走吧。在三郎的背上休息了这一会,我的体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既然你坚持的话,那好吧。”
启仁蹲下身,将她放了下来。接着二人便在路边打了一辆计程车,前往了东京有名的卡片售卖店。话说一个男人闲起来到底能够无聊到什么地步呢,关于这点,相信从他之前居然想要去裁判所旁听就能看出来:这小子是真的有够无聊的。
至于这个卡片售卖店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就得从十几年前李氏耀之凭借手中庞大财力,一揽各大综合出版社归于李氏集团旗下后开始说起了。
众所周知,和朝的几大文化象征有:富士山、清酒、艺伎、相扑、寿司,再来就是动漫。而对于大多数的和漫,也就是在电视频道上播放的动画来说,它们最初的起点很多都是漫画开始的。通常都是漫画的销量高了,名气起来了,才会有人愿意把它们给“动画化”。而几乎所有的漫画,都是由画者所签约的综合出版社来进行出版和发行的,所以很多时候一本漫画的剧情如何发展,什么时候可以完结,往往不是由画者来决定,而是由出版社来决定的。
也正是因为李氏集团对各大出版社的垄断,再加上其在财力上的大力支持,故而在近十几年和漫的发展速度可以说是非常惊人的。因为动漫业的景气,加上“晨星之子”所带来的明星效应,自从昭和四十九年李氏集团垄断动漫行业之后,越来越多的对动漫文化感兴趣的年轻人们便都做起了漫画家的梦,投入到了漫画的创作事业中。正因如此,原本该在六年后出版,八年后登上电视荧幕,十年后风靡全日本的遊☆戯☆王卡片游戏,早在三年前世界还处于昭和时代时就已经崭露头角。
李耀之,他无疑是一个“疯狂”的男人;这个家伙,他可以说是什么东西都想拿来卖,谁的钱也想赚。卖杂志,卖单行本,卖周边。只有别人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的。
而以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反正就算我不卖,以后也还有别人会卖,与其让钱都给别人赚了去,倒不如让我来赚。”
他呀,好像总是有理。
……
卡片售卖店。
“如何,认识这些东西吗?”启仁指了指玻璃柜中的展示品,问身旁的玄月道。
“不认识,”她说,“虽然这种带插画的小纸片对于这个时候的你们来说可以说是一种很奇特的卡牌游戏,但对于我那个时代来说却实在是太久远了。”
听她这么说,启仁顿时有些好奇了起来:“那你们那个时代的人都玩些什么呢?”
“说了你也不一定能懂,我就还是不要浪费口水了吧。”说着,她瞥了一眼展示柜里那些她口中的小纸片的标价,“真没想到成本不到一百日元的东西,往展示柜里一放,居然就能够卖到这个价。”
“听说吗,一向不在任何东西上签名的‘晨星之子’,这次居然在最新一期出版的黄金卡包里加入了他的亲笔签名的特制纯金11g肖像卡片,而且是全球限量一百张哦。”
“签不签名的我不感兴趣,但是11g纯金特制听起来倒是挺吸引人的。多少钱一包,给姐来一包玩玩。”
“刚才我问售卡店的售货小姐了,一包黄金卡包的价格好像是五千日元的样子,如果是店里的会员的话就可以打八折,就是四千。”
“五千,这么贵,他干嘛不直接用抢的呢?”
“呃……可能因为这样比用抢的还要来钱来的快吧?”
“好吧。”玄月说,“这么远打车来一趟,要是空着手回去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一点。今儿我就当是卖三郎个面子,咱一人买一包就当是照顾照顾他家的生意了吧。”
二人刚付完钱,买下了售卡店里的两包黄金卡包,就听见身后有人说:“老板,你们这里剩下还有多少黄金包,我全部买了!”
此言一出,店里的其他人全都被吓了一跳。全部买下?那是什么概念?
这家售卡店可是东京都最大的售卡店了,别说上亿日元,可几千万日元的库存总还是有的吧?
众人纷纷朝声音的来源望去,就连启殿下也跟着凑起了热闹,问售卡店的小姐道:“那人谁呀,熟客吗?”
玄月则不想理会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一门心思的拆着手中的卡包,就连看也懒得回头看一眼。
启仁随声望去,并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位身穿着浅色连衣裙,似阔太打扮的年轻女人。只见她戴着一副墨镜,就连进了室内也还不肯摘下来;启仁心想自己戴着墨镜是为了不被人给认出来,而这位小姑娘戴着墨镜,则八成就只是为了耍帅装酷吧?
就在他上下打量着那个正朝这边走来的年轻女人时,忽然身旁的玄月却拿着一张亮闪闪的东西在自己眼前晃了一晃:“喂,这一张就是你方才跟我提到的11g纯金的特别定制卡么?”
她话音未落,刚才那个说要买下店里所有黄金卡包的女人就急匆匆地冲了过来。她伸出手,像狼见了肉似的就想去抢玄月手中的限量纯金卡,可她那种速度在玄月的眼里就跟两倍速慢放没什么区别,一侧身,轻轻松松地就让她扑个空。这也就是在今个,若是在以前谁要像这样向她扑过来想抢她东西,她光躲开叫人扑个空不说,还得伸脚绊别人一个狗啃泥那才算罢休。
“你!你!”女人指着玄月手里的纯金卡片,一时竟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只见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信用卡,啪的一声拍在了前台上,激动的对玄月说道:“你手里的那张金卡!出个价吧,无论多少钱我都买了!”
玄月微笑着将金卡放入了外套的口袋里,并且将口袋的拉链给拉了上来。玄月环抱着双臂,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位似乎是富二代出身,家境很是殷实的小姑娘:“这么说你很有钱,同时也很愿意花大价钱来买我手中的这张纯金卡片咯?”
“一口价,二十万日元。你就说卖还是不卖吧!”
“二十万日元,那可够买许多克这样的黄金了。李公子的签名,就这么值钱么?”
听到玄月这么说,那女人心中不禁暗喜。心想原来让自己碰着了一个不识货的外行,这下子倒不用怕她漫天要价,可以多省去不少钱了。
“你就说卖还是不卖吧。”女人当即说道。
玄月看了一眼身旁的丈夫,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着对那女人道:
“真是不好意思呢。因为比起把它给卖掉,我还是更想把它给融了,给我未出世的孩子做一只金手镯。”
“嫌钱少是吗,那我再多加十万!”
“啧……才加十万呀,这也太不够诚意了吧?刚才是谁说要把整家店里的黄金卡包都买下来来着?不会就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你吧?”
“好!五十万!”她说,“请好好考虑一下吧,五十万,那可不止能够做一只,就算双手双脚各做一只金镯子带上都绰绰有余了。”
“嗯嗯……的确是很诱人的出价呢。可是既然五十万你都肯出了,那不妨再加五十万:一百万这个数字你看怎么样。”
“一百万就一百万。”女人说,“不过现在我身上只有十几万现金,剩下的你跟我一起去附近的银行取吧。”
玄月本以为这小姑娘怎么着也会再杀一杀价,可没成想她一百万的价格刚一说出口,对方马上就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这时她才终于明白,原来这张小金卡片自己还可以卖得再更贵一点。不过话既然已经说出口,况且一百万这个数字也是自己先喊出来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想要反悔已经是不可能了。
没办法,看样子现在只好带着卡片跟她一起去银行取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
在拿到钱并把卡片交出去以后,玄月一只手提着装钱的袋子,另一只手牵着丈夫,望着富家女已经走得稍远了些的背影问身旁的丈夫道:
“她叫什么名字,是哪一家千金小姐,还是谁家的儿媳妇?”
“名字不知道,只记得好像在电视上看到过,似乎是耀之的狂热粉丝。”
“就是那种人傻钱多,花钱读了几年私立大学毕业后整天无所事事不知道该干什么的那种人吗?”
“你这张嘴呀,还是那么的不饶人。”
“没办法,”她笑着看了看袋子里的钱说,“毕竟在我的认知里,会用一百万日元买一张11g纯金卡片的人基本上就跟笨蛋这个词脱不了关系了。”
“换了是我,如果是明菜小姐从来也没给人签过名,这次突然发行了自己的纯金签名版肖像卡片的话,别说一百万了,就是一千万我也会毫不犹豫的买下来的吧。”
“你摸摸自己的口袋,看看你有一千万么。”说完,玄月摘下口罩,刻意向他做了一个嘲笑意味极重的鬼脸。
“咱家的钱都在你手上管着,别说一千万了,就是一万我也拿不出来呀。我这不就是嘴上说说,过过干瘾么。”
他苦笑着,略有些委屈地说。
泰宫府上的真实情况正如他所言的那般,从上到下,里里外外的每一笔花销无一例外都是要经由玄月这位王妃的手,由她来拨款跟记账的。而在她嫁入王府之前,这份工作一直以来都是由良子来做的。
……
第四十三章:「灵魂伴侣」
“好无聊啊,难道逛了一天,真的就连一个坏人都碰不上么。”说着,启仁拉着她售卡店外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抬头看起了天上的云。
各式各样,形状各异的云,在想象力丰富的人的眼里,它们可以是除了云以外的任何东西。
他指了指天上其中一块云彩说:“你看那片云,它像不像一条栩栩如生的龙呀?”
“三郎看走眼了,要我说呀那应该是一条大蛇才对。”
“月儿说是蛇,那就是蛇吧。”启仁将刚刚在售卡店里买好的店家提前配好的最便宜的用纸盒子装着的套卡放进了她装钱的口袋里,思考了片刻道:“接下来我们去哪玩?既然上次是我决定的,那这次由月儿你来决定吧。”
“看你整天精力这么旺盛,那不如接下来我们去篮球场打篮球吧?”
“打篮球?可是你不是怀孕了么。”
“怀孕怎么了,我又没说我也要参加。你一个人去打,我在观众席上给你加油不就行了么。你不是天生的就对球类运动很有天赋么,既然打高尔夫都能打出一杆进洞这么好的水平,相信投篮的准头也一定不差吧?”
“不去可以吗。”
“不去也行。反正也时候不早了,那咱们这就打车回家吧。”
……
回到宫邸。逛了一下午街的二人此刻都已有些疲惫的在书房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唉~”启仁轻叹了一口气,望着天花板说,“日子真是越来越难混了,真不知道明天又该做些什么来消遣好。”
“这才哪到哪呀。”玄月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指了指窗外的天空道:“你至少还需要一个从这里一路步行到天那边的大洋的彼岸的时间,才能够熬得出头来呢。”
“那是多久?”启仁问。
“不久,也就三到五年吧。”玄月笑着回答他道。
“你为什么这么能够肯定,是因为预见到了什么吗?”
“我不能说。如果说出来了,就会改变历史原有的走向的。”
“是啊……那在这之前我应该做些什么呢?”
“之前在武藏野守孝时三郎在做什么,现在依样还做什么就是。”说着,玄月将摘下的口罩放进了外套口袋里收好,接着又将装钱的袋子递给了他。接着,两手空空的她便开始了自己对局势的分析和判断:“当然那只是一个比喻,三郎还是要自己多斟酌着在现有的处境上寻求一些改变才是。咱们的这位皇上,可是位做了近四十年皇太子,直到五十五岁才继位的老皇上了;对于一位年近花甲的老人来说,比起整顿内阁,整饬朝廷吏治,这大和朝的继位之君,才真正的是他老人家所操心的头等大事。昔日先帝爷西巡,曾令三郎乘天子御马开道,之后又委派了你总督高丽时的重要差事,历练你的治g能力;因此我敢断定,先帝爷心中所默定的继位人就是三郎。而就现如今朝中的局势来看,虽然竹下被罢免了首辅的职位,金丸父子也都服了极刑,但黑金zz的根基却没有动摇,身上带有肮脏污点的议员们也依然还在议院中任职。诛杀金丸父子之后的大和,与诛杀金丸父子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因此在我看来,就这次几十年难得一见的惊天大案的最终处理结果来说,最多只能算得上是差强人意,而并没有体现出皇上想要整饬吏治、铲除先帝朝所留下的积弊,重塑一个大清明世界的决心。太子初立,不到一年,于公于私,短时间内皇上都不可能将太子废黜。因此三郎必须等到时机,因时制宜,谋定而动。太子年过而立,却久无后嗣,短则三年,长则五年,亲贵大臣中少不免会有几个要跳出来说话,到那时就连皇上,也会对太子没有后嗣的问题而渐渐感到不满。到了那个时候,就是三郎真正可以与太子放手一争的时机了。”
“听你这话,你是笃定东宫今后都不可能会诞下男嗣了咯?”
“历史不由得我不信,也不由得三郎去怀疑。你要不信我们可以打个赌,如果我赢了,你就要帮我完成我让你做的任何一件事情。要是你赢,我就许你一天之内不管做什么事情我都不管你,并且事后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用不着每次都赌得这么大吧……我信你了还不成吗。”
“既然这样,那我就接着往下说了。”
“请。”
“倘若五年后太子当真被废,那么三郎就将有六成以上胜算可以成为那个新太子。”
“那另外四成是?”
“另外四成,三成是圣心,一成是天意。”
“怎么……”他脸色一沉,“尽管到时大哥被废,父皇却还是认为我不能够来做这个新太子么?”
“太子无嗣而废,三郎德才兼备,一跃成为诸皇子中最有希望成为的新太子的人选。到了那个时候,就难免会有小人进谗,向皇上重提今年雅子妃离奇死胎的旧事了,三郎不妨想一想,届时皇上首先怀疑的人会是谁呢?嗯?我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定就是得利最大的三郎你吧?”
“怕什么,我可有的是办法证明礼宫才是谋害皇嗣的真凶。”
“就算是有证据可以证明此事是礼宫做的,可如果皇上问起为何五年前三郎没有将证据说出,而偏偏等到五年后才拿出证据来揭发礼宫。那时三郎又该如何应对?”她自己明明知道问题的答案,可就是偏偏还要问他一遍。也许,这就是当老师的人的职业病吧。
“我可没说我要亲自揭发礼宫,另外我也并不一定要揭发他不可。”启仁说,“无论礼宫多么罪不可赦,但他总归是我的兄长,如果母后知道了兄长所做的那些孽,心里又不知该是何等的伤心了。为臣要忠,为子要孝……儿臣宁愿自己被怀疑,受些委屈,也不能说出真相来让母后伤心啊。”
“你这词是早就编好的,还是临时现想的?”玄月瞥了他一眼道。
显然,她并不相信身旁丈夫此刻言语中所表露出来的孝心。
只听她轻叹一声,取出腰间的折扇,一副书生模样道:“也罢,三郎说什么,那月儿便信什么好了。”
“你当然应该相信我。这就我们两个人,我又何必要说假话来骗你呢?”
“说的也是。”
“好了,你刚才说的,我都记住了,接下来还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的吗?”
“三郎想听,月儿就陪三郎一直说到天黑,再从夜深说到天明。要是三郎嫌月儿啰嗦,那月儿就陪着三郎一起不说话,陪着在心里想事情。”
“我想我的,你想你的,这还能相陪的吗?这就算是陪了,也只不过是身体上陪伴在一起而已,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貌合神离吧。”
“心有灵犀一点通。夫妻之间就是应该有这种尽管都闭上准备不说话,但却互相都还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的默契呀。不然怎么能叫做是真爱,又怎么能叫做是灵魂伴侣呢?”
“你如果真的这么聪明的话,那你是否能够告诉我现在我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猜呀,三郎现在八成是在想我手上的这把扇子。”
“哦,你真神仙,可你就是再神仙,也猜不到接下来我想要干什么吧。”
“你该不会是想突然亲我一下吧。”
“这都被你给猜到了,好吧我认输了……”他说,“我看呀你八成就是妖精变的,要不然怎么能够别人心里想什么你都能猜到呢。”
“相处久了,自然就都了解了。”
“那可不一定呀,我可听说明菜小姐虽然跟耀之结婚都已经五年了,可是到现在却都还总是搞不懂耀之到底喜欢什么跟不喜欢什么呢。”
“听说,听谁说,难不成是李公子亲口跟你说的?”
“耀之是什么人,那可是有名的大学者,他怎么会在别人面前数落自己妻子的不是呢。我呀,是上次路过街边书店,碰巧翻到某本杂志上是那样说的。”
“三郎没事管这么多别人家的家事干嘛,再说了杂志上写的东西又怎么可以当真呢。”
“提起耀之,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嗯?什么事?”
“你说他有没有可能也是跟来自同一个时代的人,跟你一样提前知晓将来所会发生的事情。所以,他才会这么坚定不移的站在我们这一边,既出钱又出力的,一心替我塑造贤王的形象,帮我招揽人心。”
“是么……如果他真是我那个时代的人,那我倒反而不担心他以后会闯出什么乱子来了。因为我们那个年代的和朝人呀,早就没有什么种族之分了,只要是大和疆域内所统辖百姓,全部都通称为和人。我虽然出身高丽,但全家上下却早在几十年前便已将原本的姓氏改成了和式的姓氏。高丽的孩子,和东京的孩子一样接受着忠君思想与爱g教育。在我的那个时代,全g上下早就已经没有人使用日语以外的语言,和书写日文以外的文字了。如果李公子真是从我的那个时代而来的话,那么三郎基本上便不用担心他是否存在什么所谓的异族人的野心了。”
“不是吧?”启仁笑了笑说,“如果你们那个时代的人真的这么尊敬皇帝的话,那你这又该算是怎么回事呢?”
“我,我怎么了?”
她指了指自己,不解地问道。
“你居然还好意思问我我怎么了,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前几天你还拿木剑打我屁股来着呢。你这难道就叫一个和人对皇室应有尊敬么!”
“我本来也是挺愚忠的那一类的,但后来不是……”
“后来怎么了。”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你看你又来了,这已经是你今天第二次对我说这种话了。真是的,我怎么就不懂了啊?”
“不能说,不能说,总之就是不能说,你以后会明白的就对了。”
“以后是什么时候,一年,十年,还是下辈子呀?哼,说话只说一半的人真是最讨厌了。”
“你还好意思说呢,你自己还不也是喜欢卖关子的那一种人吗。”玄月冷哼一声,娇嗔着说道:“三郎要是嫌我讨厌,那就另外再娶一个不讨厌的王妃回府来帮你管家,帮你生孩子好了。”
“哇,当时明明说好的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怎么你这么快就变卦了呀?”
“松手!”她象征性的推了他一下,道,“不是说讨厌我吗,讨厌干嘛还抱我,你倒是去客厅抱柱子去呀。”
“小气鬼,我刚才那不是在跟你撒娇吗。怎么你不理会我的撒娇不说,还倒反过来跟我撒起娇来了。”
“哼,”玄月捏了捏他的鼻子说,“别以为你比我小,我就理所应当要接受你对我的撒娇。姐姐还想撒娇呢。”
“我人就在这,你不赶,我不走,想撒娇尽管来。”
“那要是我赶你走呢?”
“不会的,姐姐才不会赶我的。换句话说,就算姐姐真的那么做了,也一定是有什么难以言说的苦衷的。”
“不行不行,年纪大了,听见这些就犯恶心。你还是严肃正经一点,就像在外人面前的时候一样好了。”
“这你可不能赖我,”他说,“害你犯恶心的一定是你肚子里的那个小混蛋,才不是因为我说话肉麻呢。”
“怎么就不赖你了,合着这小混蛋没你的份是吧?”
“那哪能啊。”
“你呀。”玄月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这孩子生出来,长大以后一定是跟你一个德性,整天犯浑,二十四小时变着花样惹我生气的那种。”
“俗话说儿子像娘女儿像爹。咱女儿随我,打小就聪明。而你肚子里这位以后要是真的浑的没边,整天就会惹你生气的话,那归根结底也只能怪你自己遗传的不好呀。”
“三郎胡说!”她张开双臂,用力将他给抱进了自己的怀里,半撒娇半威胁的说道:“我不管我不管,总之好的像我,坏的像你。”
“你这也太不讲理了吧。”
“本小姐就是这么不讲理的,你第一天认识我啊?”说完,她不由分说,抱着爱人的脸就吻了起来。
“行了,你可消停一会吧!”
启仁无情的将她给推到了一旁,站起身,指着沙发上正坏笑着用手指抹着嘴唇卖弄美貌的玄月笑骂道:“要我说你也真是有够坏的,明知道自己怀着孕不能……没事还总是来引诱我!坏!真是太坏了!”
“还以为这次你能够忍耐很久呢,真是一点都不好玩。”说着,她又换回了之前的那一副正儿八经的禁欲脸,“好了不逗你了,来,累了一天了,让姐帮你按按肩,松松筋骨。”
……
第四十四章:「李公子的大灾难」
李府。
说好一起看电影,但耀之却不知怎的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虽然他的眼睛依然盯着电视荧幕,但脸上却毫无任何表情的变化:该笑的时候不见他笑,该悲的时候不悲,该怒的时候也不怒。就放佛是在看记录片一样。
不过谁说不是呢,像这种他自编自导自演的电影,对他来说不就跟纪录片一样无聊么。
然而对此明菜却好像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因为在这部不需要的女主角来推动剧情发展的“监狱电影”中,自己只不过是友情客串了一个连台词都没有小角色而已;前些日子忙着准备世界杯开幕式表演的事情,一直都没有来得及跟丈夫一起坐下来观看这部一个多月才刚刚上映,便早已经提前预定了今年票房冠军的肖申克的救赎。说起来今天可真难得。原本李公子提议,如果想看电影的话最好还是去楼上的放映室里看,但是明菜却说自己还是觉得只有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才有家感觉,没法子,既然她这么坚持,也就只好依了她了。
然而电影刚放没多久,玄关那边却传来了用钥匙开门的声音。
明菜心中顿时感觉有些不安。因为除了她跟她老公,就只有高木有她们家的钥匙了。明菜心想这大周末的,她跑来干嘛?况且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非要专门跑家里来一趟的。明菜看了一眼身旁的丈夫,心想别又是公司里有什么事,需要他亲自去处理的……那样自己就又不能跟他在一起看完一场完整的电影了。
“总裁,我回来了。”正在换鞋子的高木对着客厅喊了一声。
果然是她。明菜心想这个高木小姐未免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吧?来了就来了,居然还说什么我回来了,明明是个客,却搞得就好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样。
“是高木来了呀。”
说着,他盘在沙发上腿便放了下来,穿好拖鞋,像是随时就要起身离开的样子。明菜眉头一皱,原本只有一只手挽着他,此时却两只手都抱在了他的胳膊上,并且似乎比之前抱得还要更加紧了。
明菜向他凝望良久,脸上渐渐显露出了一些失望,醋意十足的说道:
“这大周末的……怎么她一来,先生就又要走了吗?”接着明菜见他并没有想要挣脱自己的意思,脸上的失望和醋意没一会就又慢慢消退了下去。
耀之笑着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道:“我哪有说要走嘛,高木小姐怎么说也是客人,客人来了,我起身去接一接也不行么?”
明菜靠在他肩头,粉颊和他左脸相贴,笑了笑,略有些不讲道理的说道:“高木小姐又不是外人,先生尽管叫她自己进来就是了,何必还用起身去迎,若去了,反倒显得生分了。”
耀之知道,她这是在跟自己撒娇呢。明菜见丈夫有些为难,便道:“既如此,先生安坐,让我代先生去迎她一下就是。”
说罢,她松开手,嚯的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久坐之后稍有些褶了裙摆。转过身,很不情愿的朝玄关走了去。
虽然嘴上说的好听:要代老公去迎一迎客人。可她那一双玉足,走得却是那叫闲庭信步,不紧不慢的。每走几步,还总不忘转过身来看老公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玩123木头人呢。倘若不是碍于身后有双盯着自己,她没准还真敢在这由客厅到玄关短短的几十米路上就这么走上一辈子了。
……
“少……”
高木刚说了一个少,剩下夫人两字尚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被明菜给她来了一个热情地拥抱。
“几天不见,高木,你可是越发的漂亮了。”
“是……是吗。”
“对了高木,这次来找总裁,是又有什么要紧的事要汇报吗?来,我这就领你去见他。”说完,明菜像好闺蜜一样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便往客厅走了去。
明菜拉着高木,一路走到沙发边,丈夫的面前,在确认他亲眼看见了自己对她热情后才终于松开了她的手。
“咳咳……”明菜轻咳两声,微笑着回到他身边坐下,温柔的说:“亲爱的,你们聊你们的,我就坐在这看我的电影,这样应该不会妨碍到你们吧?”
“别站着了,随意点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来,就坐这吧。”他拍了下自己身旁的位置道。
高木偷看了一眼此刻明菜脸上的表情,笑了笑道:“那什么……我还是就站着跟总裁说好了。”
耀之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道:
“好啊,看起来直子现在也学会察言观色,委曲求全了呢。”
“总裁,我……”高木欲言又止,本想说些什么,话临到了嘴边,却又生生给咽了回去。
其实她哪里是今天,又哪里是现在才学会的察言观色跟委曲求全。早在二十多年前她进李家门的第一天,她就早已什么都学会了。只不过呀,高木二十多年来一直都跟在李耀之的身边,伺候着这位李府唯一的小少爷,从未对其他的什么人妥协和迁就过。也正因如此,才给了李公子一种她从来不会察言观色,说话总是那么直接的错觉。
话说回来呀,原本她对明菜的态度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尊敬,只不过在上次被少爷给教训了一顿后,她这才明白明菜小姐在少爷心中的地位。
如此,她才逐渐开始像平时迁就耀之少爷那样迁就起明菜这位少夫人来。
这其中的种种,耀之不是不知。只是见平时对谁都一副扑克脸的“高冷女秘”今天忽然在明菜面前低眉顺眼了起来,便有意想要借这件事跟她开个玩笑罢了。
玩笑既已开完,他便接着又对高木说道:“行了你别怕她,这儿我说了算,我叫你坐你只管坐就是。”
“是啊,高木小姐快过来坐嘛~”
说着,明菜笑着站了起来。
只见她一手握过高木左手,一手握过她右手,跳舞似的后退了几步,竟让她在自己方才坐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也就是跟她家先生挨在了一起。
就在李公子以为她是否是因为吃了高木的醋,故意在跟自己赌气的时候。她却妙目微转,眼中含笑道:“好了,现在就请先生往旁边挪一挪,把这正对着电视机,观赏电影的最佳位置让给我吧?”
如此一来,她就很巧妙的坐在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位置,将他们给格挡了开来。
完事她还笑着问他道:
“亲爱的,你这么大方,想来不会介意我们两姐妹挨着坐这么亲密吧?”
耀之咬唇一笑,道:“瞧你这话说的,难不成我还会吃你们两个女人的醋不成呀?”接着他又问高木道:“对了高木,你这次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要汇报的吗?”
“总裁早些时候吩咐我的事情,我已经全都办好了,这次来呢,是因为公司有几个文件需要总裁看过之后签一下。总裁您看是现在就要看呢,还是改天去到的时候再?”
高木的言外之意,就是询问总裁自己是否现在就要把有希子的遗物留下来交给他。
“文件你都带来了是吗?”他问。
“是……刚刚进门的时候我就把它放在了玄关的鞋柜旁,如果总裁现在要看的话,我这就去把它给取来。”
“是很重要的文件吗,如果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文件的话,你看过之后没问题可以了,不用再拿来找我签名了。”
“我明白了。”她说,“那总裁我就先走了,公司那边还有个临时会议正在等着我。”
“那好,你去忙吧,我就不送你了。”
“是。”
……
在听到门关上的那一刻,明菜既心中暗喜,也同时松了一口气。
只见明菜喘了口长气,身子向后一靠,轻揉了揉左胸口道:“太好了,我家先生还在我的身旁,没有叫人给抢走呢。”
“傻瓜,你家先生是什么人,哪能这么容易就让人家给抢走。我既然早答应了会陪你过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工作的周末,就当然不会食言。”
“刚才我真是吓了一跳,”她说,“因为每次高木小姐一到家里来,先生就把我给搁到了一边,跟她去处理公司里的事情去了。所以每次高木小姐一到家里来,我就浑身不舒服,生怕我的先生又让别人给抢走了呢。”
“我真的有那么让你依赖吗?”
“那肯定是‘当然’的啦,你可是我的男人,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一秒钟都不想跟你分别……无论是在**上,还是灵魂上,我都想永远跟你在一起。”
“我才不信,”他笑着说道,“刚才高木来之前,你的眼睛明明一直只盯着电视机里的人看,根本没有关注过我呢。”
“先生胡说!”明菜往他的怀里一钻,道:“如果不是先生主演的电影,我才不会有兴趣想要看呢~先生你呀,不会连自己的醋都要吃吧?”
“是呀……我干嘛要吃我自己的醋呢,那不是存心跟我自己过不去吗。”
“呐,先生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么?”
“怎么,咱家的小明菜又想要友情客串一下记者的角色了吗?”
“就是随便问问啦。”
“那好,你问吧。”
“嗯嗯……先生可以跟我聊聊有关你大学时期的女朋友的故事吗?”她说。
“我虽然答应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但你想要聊的却是故事,故事可不能算作是一个问题哦。”
“可是对我来说,它却一直都像一个问题一样在困扰着我呀。”
“为什么?你不是说过你不在意的吗。”
“是不在意,但是却真的很好奇。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居然能够被先生喜欢上……她的身上,或许有什么我值得学习的优点吗?”
“你这可真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呀,明菜。”他一边笑着掩饰着心中的尴尬,一边对怀中的妻子道:“如果我说她并没有什么优点的话,那么我又为什么当初会喜欢上没有优点的人呢,这解释不通对吗。而如果我真的傻乎乎的向你列数她身上的好处的话,那我也是否太没心没肺了一点呢?”
“也许我真的不该问的,抱歉……”
“问就问了,有什么好抱歉的,如果你真的觉得跟抱歉的话,那不如我也来问你一个问题好了。”
“先生有什么问题?”
“你是否可以告诉我,六年前到底为什么你会一度喜欢上那个叫近藤的男人,甚至差一点就接受了他成为自己的男朋友呢?难道真的就像当时外界传言的那样是因为因戏生情吗?”
“欸……这个……我……”
明菜被他这一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得有些不知所措,抿着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了。
“你看是吧,”他笑了笑说,“无论是谁都一定会有一个被别人问到以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问题的。但在我看来呀,那些早已成为过去式的东西实在是没有什么必要再拿出来讨论了。过去的,还是就让它过去好了。”
“先生说的对,过去的事,还是就让它过去好了……”明菜原想问他一些有关他前任女友的事,却反过来让他给将了一军。
此番着实是叫她心中有些尴尬。
片刻,明菜忽然回过神来,忙道:“哎!不对啊!”
“怎么不对。”
“我的事跟先生的事怎么可以混为一谈呢?我以前虽然差点接受了近藤对我的追求没错,但我却从来都没有接受他的告白,也从来没有在一起过啊!但是先生却不同!因为先生以前确实是有交往过一个女朋友不是吗?你们就算没有……也至少接过吻什么的吧!?”
“我估摸着最迟你得等到明天才能反应过来呢,不错,看来咱家明菜这脑子真是越来越灵透了。先生没白教你读这么多书。”
“既如此,先生现在该再没什么好攀扯的了吧?那还不快跟我说说,说说你们以前的恋爱故事。”
“看电影就专心看电影,没事说什么故事呀……话又说回来了,为什么你会突然对我的大学恋情这么上心啊。你可别告诉我你今天中午做的那个所谓的噩梦就是跟我的前女友有关的啊……因为就算说了我也不会相信的。”
“猜对!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就是梦见了,虽然在梦里看不清她的脸,但是只要一想到梦里面你们两个人那一副卿卿我我,好像浪漫小说里才会出现的腻死人的甜蜜场景,就让人心里很是不爽呢!”
……
第四十五章:「5%」
“梦里的事怎么可以当真呢,倘人人如此,天下岂不是就都乱套了么。”
为了不被明菜发掘出自己旧日的恋爱往事,一向喜欢跟人讲理的他,此时竟也如无赖般厚着脸皮诡辩起来。
“先生为何总是有理!”明菜挣脱开他的怀抱,学着他的样子把脚盘坐了起来。耀之刚想要去抱她,便被她用脚给推开了。
李公子何许人也,他可不是一个轻易就会向别人低头认输的人。
在被明菜连续推开了几次之后,颇有些不大耐烦了的他索性把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学着前些年与她主演倚天时无忌公子在地牢对郡主“用刑”时那般,一把抓过了她的脚腕,咻的把她的袜子一脱,便用手搔起了她脚心的痒来。
明菜忙的将脚一缩,也不知是羞是怒,霎时间两边脸颊上全都泛起了重重的红晕来:“你,你又欺负我!”
……
记得明菜上一次被他给这样“欺负”,还是在去年息影修养了整整三个多月之后重新回归艺人工作以后的事情了……
好巧不巧,当时明菜的回归正好赶上了tv版倚天的开拍,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一次的电视荧幕上将会罕见出现李公子与明菜小姐这对夫妻档组合被拆散的情况的时候。因为出色的演技,超高的人气,绝美的容貌,以及与总裁大人之间的一点“私人交情”。就在那一年夏天tv倚天的选角工作临近尾声的时候,她便如同伞兵般空降到了拍摄剧组,直接被内定为了女主角赵郡主的不二人选。而此前曾在电影版魔教教主中饰演郡主一角,且演技不差、长相也更具有女侠气质的‘浅野温子’小姐,则很委屈的在今年年初播放的tv版倚天中被安排饰演了阿离这一配角的角色。
李耀之,这位在片场中说一不二的大暴君,虽然从未当着外人的面像教训学生幸子时那样用过什么太激烈的言词骂过明菜,但是却也从来都不惯着她。就拿当时拍摄中的一段趣事来说吧。当天早上那场戏呀,拍的是他跟老婆明菜,也就是无忌公子与赵郡主在绿柳山庄地牢中的一段对手戏;相信只要是看过倚天原著的人,一提这绿柳山庄,八成就都知道那一回说的是什么了。演员嘛——脱衣服有裸替,动作戏有武替,就连写个字什么的也可以找个“笔替”。
而在拍摄无忌教主挠郡主脚底的那场戏时,一向怕痒的明菜就提出了想要找一个“脚替”来替自己拍摄搔脚底的那一个画面。但无论她怎么对老公说自己不行,怕痒,却都还是被硬拉着拍完了那一场令她终身难忘的对手戏。一场五分多钟的对手戏,原本不知道可以分出多少个镜头来拍,他却偏偏要拍长镜头。按照剧本,明菜,也就是郡主当时是先被他给点了穴,在浑身动弹不得的情况下被他给挠了脚底的,可是剧本总归是剧本,明菜又没有真的被点穴,加上她又怕痒,每次耀之刚一上手,她便忍不住把脚给缩了回去,因此导致拍摄不断ng。最后明菜实在没办法了,便壮着胆子问了他一句:原著里明明的说的是无忌将手指点在郡主的脚底上,往穴道里催动内力所以郡主才会奇痒难忍的。可是为什么先生却是要用手来挠我呀,这似乎不大符合原著吧?
原想着这样他就能饶过自己,别再挠自己脚心了。然而他却从助理那拿来一本倚天原著,翻开目录,找到今天要拍的这一场戏的原著章节,用蓝色圆珠笔画出其中一段,接着什么也没说的便把书递给了她。明菜接过原著,低头看向了方才导演在书中所勾画出的几段原文:无忌心想事势紧急,倘若不施辣手,明教便要全军覆没,一咬牙,伸过手去,嗤的一声,将她裙子撕下了一片。、无忌不去理她,吐些唾液将那片绸子浸湿了,说道:‘得罪了,我这是迫不得已。’当下将湿绸封住了她口鼻。赵敏立时呼吸不得,片刻之间,胸口气息窒塞,说不出的难过。她却也真硬气,竟是不肯点头,熬到后来,身子扭了几下,晕了过去。无忌一搭她手腕,只觉脉息渐渐微弱,当下揭开封住她口鼻的湿绸。
再看一旁书页的空白处,还留下了他刚刚用蓝色圆珠笔所写的一句话:你若真想照原著来演,那我成全你便是。
明菜当即合上书本,忙拉过他的手道:“好的演员除了应该对剧本有自己的意见以外,还应该多虚心听听编导的意见。我想我们还是就按照之前先生所写的剧本里的来演好了。”说起来明菜倒也不是怕那沾了唾液的绸子;吃都吃习惯了,难道还怕闻不成?
她真正所担心的,是自己的裙子倘若真让他给撕下一片去,那将会是怎么一个样子?这撕下去一片,到底是要撕下去多大一片?
关于这,她的心里可是没有底的。
反抗无效……只好又灰溜溜的跑回去自己刚才站的位置上去等着再重新拍一条了。或许此刻呀,她的心中已经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要被他挠脚,自己当初就不该说要演什么赵郡主了。反正演是女主角,戏份也没差多少,自己演个芷若姑娘不也是好的吗。若是当初演的是芷若,现在又哪来的这份罪受。但紧接着她又转念一想:要是自己这个总裁夫人去演了芷若,叫别人来演郡主,跟演无忌的总裁又拍吻戏,最后又双宿双飞的。要真是那样,她这个总裁夫人的脸面还往哪里放呀?且不说公司里的人会怎么想,就连电视机前的观众们也会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就在她这边还傻傻站在位置上发呆的时候,另一边,摄像跟灯光早准备就绪,就等着李导给他们一个“开拍”的手势了。
“喂,傻站着发什么呆,还不快进入状态。记住你现在是赵郡主,不是你自己,别还总是一副‘明菜’的样子。”
“是,导演,我知道了……”
不管怎么说,刚才那一番努力总归是为自己争来了几分钟休息和调整状态的时间。
不然若真依着李导的性子,一个镜头拍不完不休息,那个挠脚的镜头又再一遍接着一遍的这样ng下去,她这喉咙今天早晚要给笑哑了不可。
……
书归正传。
沙发上。耀之见她俏脸红晕,缩脚躲避的样子,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爱怜。任她用手推赶着自己,却仍将她给抱入了怀里,低头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吻道:“听你说话这语气,还有你刚才看着我的眼神,倒真让我想起了去年拍倚天时你演郡主时那副机敏豪爽的模样。”
“先生喜欢那个时候的我吗?”
“喜欢,而且不管什么时候,什么样的你我都喜欢。”
“嘻嘻……既然先生喜欢,那我就再学着在片场的时候扮一次郡主的样子给先生看吧?”
“好啊,楼上更衣室里就有拍戏时穿的衣服。”
“那我现在就去换,先生在这等我不要乱跑,不许上楼偷看。”说着,她将脚放下沙发,穿好拖鞋,小跑着就上了楼。
不多一会,只听得两声轻咳,耀之抬头一望,便见得她身着一身宝蓝绸衫,轻摇着折扇从楼上走了下来。
“怎么这身打扮。”他问。
明菜身上穿的,不是别的正是她在tv版倚天剧中初登场时所穿的一身男装,而且她手上的那把折扇,还是电影版魔教教主中李公子扮演无忌时所用过的同样一把折扇。说起来这把扇子的来头可不小,别的不说,就看扇面上那副水墨山水,一看便是出自当世名家之手。但奇怪的是,那扇面上为何只有画而没有字,并且连作画人的印章都没有盖呢。
难不成是假画?可堂堂大和首富的家中,又怎的会收藏一副假的扇面呢。
“怎么我不能这身打扮吗?”明菜粗着嗓子,微笑着反问他道。
李公子微微一笑,心想她这是再一次找到了昔日演郡主时的那种感觉,又一次入戏了。
既如此,那自己不妨就陪她玩玩吧。总之只要她高兴,玩什么还不都是玩吗;反正这一天歌也唱了,琴也弹了……顺便再临时客串客串演员,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嘛。
“当然,你想怎么穿便怎么穿,男装也好,女装也好,都是你的自由。”
“真的吗?”她嫣然一笑,道,“那不知究竟是我穿男装英俊呢,还是先生穿女装更美呢。”
“好了,可以‘卡’了,演员的游戏就到此为止吧。”
“才不要,我正玩得开心呢,停不停现在可轮不到先生说了算。”明菜一见到他因为自己刚才的话而忽然变了脸色的可笑样子,脸上登时便忍不住露出了一道奸计得逞后的坏笑。她连跨下了三步台阶,慢步走到耀之跟前,用手托起他的下巴道:“现在我总算可以把你当时在片场对我说过的话再原样送还给你了,先生记住了,我就是我,不是别人!现在可不是在片场,更不是在你的办公室,你既非导演,更不是说一不二的总裁大人。在家里,关起门来,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仅仅只是夫妻而已。你若再敢像刚才那样欺负我,挠我的脚心,我可就要拿脚踹你了!”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明菜不受他激,反过来还回激他一句道。
看她现在这副古灵精怪,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到真让李公子有那么几分意外呢。
“你的脚穿着鞋袜,且又被你给踩在地上,我就是想碰也碰不着。有本事你把鞋子脱了,把你的脚抬起来,倘若那时我还不敢挠你,我就自认我是个怂货。”
“先生不是最喜欢脱掉别人的鞋袜,挠别人脚心来欺负别人吗?你既有那种爱好,何不自己来脱,倒要我脱。”
“你站着,我蹲下来给你脱鞋,那我成什么了?我才不上你这个当呢。”
“这么说你就是不敢咯。”
“谁不敢了。”
“不敢就不敢,没的找这么多借口干什么,怕老婆不丢人。”
“你好像入戏的有些太深了,明菜。”他笑了笑说,“好了,角色扮演的游戏就到这为止吧。……你不是一早就说想要看这部电了的吗?来,坐下我们一起把它看完吧。”
说完,他便伸手要去抢明菜手里的那把扇子。
明菜玩的正是起劲,当然不肯就这么轻易地就松手把扇子还给他,而他也怕争抢之时不小心把扇面给弄坏,最后也只好由得她拿着扇子继续把玩下去了。
而且就在李公子松手后不久,明菜微笑着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再想要抢的意思,却竟自己主动把扇子还给了他。身子向他一靠,缓缓的道:“先生从我这看中什么,只管开口讨要便是,何必还要用抢的呢。难不成你开金口说要,我还有小气不舍得给你的道理么?”
“欸,可是那好像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东西吧。”
“胡说,这明明就是我的扇子。先生要硬把它说成是你的,那我可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它给你了……”
“这原本就是我自己的东西,怎么我倒成了想要抢夺别人宝物的恶人了,这似乎不太合适吧?”
“先生既说这把扇子是自己所有,那请问可有什么凭证吗?”明菜并不是不知道这把扇子早在他拍摄魔教教主时就已经作为重要道具在使用,只是既然要玩角色扮演,那就干脆玩到底咯。再说了,俩口子在一起要是不斗斗嘴找点乐子什么的,便总感觉这一天好像少了点什么意思似的。
李公子也不是不记得这把扇子的来历,更没有忘记自己曾在电影的拍摄中使用过它,只是她既然都把话给说到了这个份上,自己也不好再说出那所谓的“凭据”来让她尴尬不是。无奈,他只好笑了笑说:“要我看呀,咱们也别说什么凭据不凭据的了,不就是一把扇子吗,谁拿着还不是一样呀。再说了,夫妇之间,我的不就是你的,你的不也就是我的吗。”
“既然你这么说,那这把扇子我就拿给你看看吧,不过先生可要小心些把玩,千万别给我弄坏了才是。”
李公子接过她递来的扇子,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我会小心的,放心吧。”
“这样的话先生……”明菜话锋一转,道,“我们是不是就可以接着聊回我的那个梦了呢?”
“绕来绕去,没想到最后却还是绕回到这个问题上来了呢。”他轻声说,“你……真的那么在意那个梦吗?”
明菜很是平静的说:“那无疑是一个惹人心烦的梦,如果做了那样的梦的人事后对她的丈夫说:‘我对那个梦其实一点也不在意’的话,依先生看来,这句话的可信度有多少呢?”
“最多不会超过百分之五。”
“既然连先生都这样说了……那看来我这么在意这个梦,其实是并没有错的了。”
“梦而已嘛,想在意那就在意吧,不过记住一点‘千万不要当真’就成,而且不管是噩梦还是美梦都是同一个道理。好了,我还是那句话,梦既是虚无缥缈,就不要总是去想着它了,来,陪我专心把眼前的电影看完好吗?”
“糟糕……只顾着跟先生说话了,怎么电影都演了快一半了呀。”
“没关系,倒退回去就好了。”他说,“只是现实人生中有些东西要是错过了,可就没有再倒退回去的办法了哦,小明菜。”
明菜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对他话中道理的认可,但紧接着却又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很应该很开心的一天,我的心里从开始到现在却总觉得有些不舒服……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
第四十六章:「纸牌占卜」
“我想……大概是因为你做的那个烦心的梦的缘故吧?”
“先生错了,我才没有那么小气呢。”她说,“另外你看,我现在身上穿着的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这不就是赵郡主第一次出场时所穿的男装么。”
“既然身穿男装,就当然要有男子汉一样的气概才行啦!况且我既然是要扮郡主给先生看,那我就一定要扮的像才行呀;郡主可以不在乎自己喜欢的人曾经差点跟另外一个女人拜堂成亲,那我自然也能够做到!”
这话她自己不说,耀之也不好意思先提,要是提了,不管怎么看都搞得好像又是他在不讲道理了。
“所以……现在就连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了什么而感到难受吗?”
“是。”明菜点了点头道。
“这样吗……”他自言自语了一句,说完便起身朝电视走去。
明菜原以为他是要关掉电视机,陪自己好好聊一聊烦心事,可没想他却从电视柜的抽屉里拿了一副占卜用的塔罗牌回来。耀之随手洗了洗牌,将它们正面朝下,在桌子上扇形摊开,同时低声对身旁的明菜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心里到底为什么会感觉到难过,但既然有问题需要解答的话,我相信用占卜的方式应该或多或少可以帮助到你指明问题的答案。现在请在心中想着‘我应该走出现在的困境’,然后随意从这些牌当中抽出三到四张牌,按照抽出的先后顺序放在一边吧。”
“这个真的有用吗?”她虽然对这些纸牌保持一种怀疑的态度,但既然是先生说可以,那么试上一试就当是玩个游戏又有何妨呢。想到这,明菜便开始了抽牌。
……
李公子翻开她刚才所抽的第一张牌,道,“战车正位,这是一张象征着胜利的牌。所以呀不管你最近遇到什么问题,最后都一定可以解决的。”
“先生不会是在故意说好听的话来让我安心吧?”
“我的笔记本电脑就在楼上的房间里,然后你不信,可以立即用它去不管任何一个搜索引擎上查找有关这张牌的解释。”
在听到丈夫如此肯定的话后,她原本有些阴郁的脸色忽然明亮了许多,并迫不及待的说道:“那先生赶快再翻下一张牌来看看吧。”
“好,接下来是第二张牌。”说着,他翻开第二张牌,而那牌面上的插画,则赫然是一位手中握着权杖的女皇。
明菜连忙问道:“这也是一张好牌吗?”
“正位的女皇,是集美丽于一身的维纳斯的化身。她表情愉悦的坐在华丽的宝座上,她的衣着雍容高贵,头上也带着美丽的皇冠,她的世界彷彿是一切美丽事物的组合。这何止是一张好牌,它简直比刚才的那张好牌还要称得上一张好牌。它象征着的是一切美好事物的大丰收,尤其是对于正在孕中的你来说,女皇更是一张绝对的好牌。”
明菜喜道:“太好了,看来我最近的运势不错呢。还剩最后一张牌,先生快把它也翻开来看看吧。”
李公子微微一笑,按照她的吩咐翻开了桌上她所抽出的最后一张塔罗牌。插画中所描绘的,是一座高耸矗立直达云端的高塔,突然在一夕之间被雷电击中,从塔上跌落的两人,匆忙逃命。
在占卜中,塔牌是22张塔罗牌里破坏力量最强的一张牌,那种毁坏是从根基到顶端的完全崩解,是一种无可挽救的崩溃。因此,它可以说是最不受欢迎的一张坏牌了。
逆位的塔,往往代表着全盘覆没、一切都已破坏殆尽、毫无转圜余地的、失去了、不安的、暴力的、已经遭逢厄运了、急需重建的……等多种不好的含义。而然在翻到这张牌时,李公子却不知是见惯了大场面后处变不惊,还是早已预料到了会翻到这样一张牌似的,脸上竟全程都还保持翻开第二张女皇牌时的那副居家暖男似的甜美微笑,直到此刻,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这张牌的寓意怎么样?”对塔罗牌并不是很了解的明菜再一次问他道。
“想知道么?”
“当然,我当然想知道。”
“那好,只要你陪我专心把电影看完,我就连同这张牌的占卜结果,再加上一件公司里刚发生大事……两件事一起告诉你。”
“大事,怎样的大事?”
“请暂时收起你的好奇心,”他说,“看电影的时候,还是不要想别的太多的事好。”
明菜虽然稍有些性急,且常常心直口快。但却也懂得什么时候应该闭上自己的嘴巴,不要别人明明不想说,自己却还问个没完的道理。
李公子见她不说话,便也没再多说些什么,转头便准备去拿桌子上的遥控器接着播放电视里刚刚被自己给按了暂停键的电影了。他刚一转过头,明菜便用手在他的胳膊上戳了一下,李公子以为她八成又有什么事情想要问自己,便道:“怎么,明菜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她依然不说话……
就在李公子疑惑着她到底干嘛的时候。却见她微微一笑,抿起双唇,古灵精怪的朝自己做了一个用手把嘴巴上的拉链给拉上的动作。
李公子见状一笑,道:
“我只是叫你专心看电影,不要想太多别的事情,可没叫你把自己的嘴巴给封上呀。”
“唔……”
明菜也不管他怎么说,总之自己这嘴巴是给“封”上不能说话了。谁知道他是不是在诓自己呢,要是自己一开口,他忽然笑着说着你的嘴巴不是已经封上了吗,怎么?拉上了拉链嘴巴竟还能开口说话吗?这样的话来取笑自己怎么办。
想到这,明菜便点头下了一个决心:总之待会不管他再说些什么。直到电影的结尾字幕播放完,自己都不会再开口说一句话了。
……
而对于李公子而言……身旁的明菜一句话不说,他自己平时看电影时也不爱胡乱跟人讨论剧情。因此,一向话痨的二人,今日却竟在沉默中看完了一场正片时长近120分钟的电影。
在长达近两个小时的沉默中,客厅中的气氛不知怎么的就开始变得奇怪了起来……终于,电影终于临近了尾声,就在演员表的字幕才刚刚开始出现的时候,他便站起身走到了电视机旁,蹲下身子,从dvd里将光盘给取了出来放回了它原本的塑料盒子里。
“总算是演完了呢,整整两个小时的电影。”他说。
果然对于他个人来说,他一直以来所享受的从来仅仅只是拍摄电影时的过程,而并非事后观看自己作品的那种成就感呢。
一旁……
明菜长呼了一口气,道:“这是不是就代表先生现在就可以为我解答最后一张塔罗牌所占卜出的答案了呢?”
“逆位的塔,十足的是一张不好牌。”他拿起桌上的那张牌说,“看样子这张塔牌所占卜到的,和我所知的你内心不明伤感情绪神秘由来正好所对应上了。”
“这么说先生已经知道我是因为什么而感到难过了对吗?那请问先生……关于那个原因,是否也可以告诉我知道一点呢?”
“在我告诉你所问的问题的答案之前,我想能否请你先回答我的一个问题呢?”
“不要啦……我最怕回答问题了。尤其是在两个小时前才刚刚被先生问到了‘那样’的问题以后,我现在都已经感觉自己自己有些‘尴尬后遗症’了呢。”
“我向你保证,这次的这个问题绝对是只要你肯答,就一定可以回答上来的简单问题。而且也绝对不会使你感觉到有任何的尴尬。”
“那先生就请问吧……不过我们可有言在先啊,待会等我回答完你的问题以后,你就一定要马上帮我解答开我心中的疑惑。要不然我可不干。”
“好,我答应你。”
“那好,先生问吧!”
“刚才电影里有一场戏演的是,想要为男主角作证的配角因为被典狱长栽赃越狱而遭到警卫的枪杀,而男主角也因此最终下定了要逃离监狱的决心。我现在问你,倘若小伙计的死给男主角所带来的不是前进新世界的决心,而仅仅只是让他因为伤心而大哭了一场的话……那么,是否他真的就要因为一场没有犯下过的罪,而终身背负上一个错误罪名,一辈子就要被困死在那个原本不应该为他而设的牢笼里?我想请你告诉我,仅对你而言,你的选择到底是什么呢?”
她想了想道:“就像导演想要电影中所表达的那样,如果本来就没有犯下过罪的话,那么为什么还要一直承担着那样的罪名被一直关在这样一个监牢里呢?关于这一点,电影的最后不也很好的体现了不是么。男主角改头换面,从银行中取走监狱长多年来所存下的黑钱,并寄将其贪污的证据邮寄到了警察局,最终重新开始自己新的人生……我记得我看过的一本书中,哦,就是那本叫什么山……伯爵的那本书里,不也有这好像和这一样的复仇宣泄吗。一饭之恩必偿,睚眦之仇必报,有仇必报,快意恩仇,这才是一个真正的‘人’呀。所以如果让我选的话,我也一定会像电影里的先生那样,用在世俗人眼里看似错误的越狱行为,来结束这一场错误的判决所带来的苦痛吧。嗯,这就是我的回答了!”
“没有只用三两句话来敷衍我,看样子,刚才这两个小时你的确是有专心在看电影的。”
“既然这样,那现在是否也该请先生专心来回答先生的问题了呢?”
“你的心之所以会感到莫名难过的原因,我想大概是因为……一直以来和你关系不错的有希子小姐,在今天突然离世了的缘故吧。”
在他刚开始时说的时候,明菜本端起杯子想要喝水的。但是当他把话说完的那一刻,正准备要喝水的明菜却整个人都楞住了。明菜放下手中的水杯。对于这突如其来噩耗,她十分不敢相信的说:“有希子,先生是说有希子她……她死了?”
与其说悲痛,她的脸上更多的却是惊讶,对于她听到噩耗后的这样的一种反应,明显是让这世上的大多数人都颇感有些意外的。然而对此,此刻正坐在的身旁的那个男人却是早有预想的。
若不然,他也不会挑在这个时候就把事情向她给挑明了。
“有希子她死了……可是,可是她还不到二十三呀,这怎么会呢?”明菜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在她此刻的神情里,既透露出了惊讶,也有对有希子这么早就……的难过和惋惜。
话虽这样说没错,可是直到现在,李公子也看不出她有任何想要哭的意思。就连在她的眼睛里,也看不出有任何发红跟湿润的迹象。
面对她所发出的疑问,李公子指了指那张塔牌中的人道:“是自杀,就像这张塔罗牌中所描绘的一样,从高空的建筑上跌落。”他很直接的对妻子说明了有希子死亡的方式,可对于她跳楼的地点却又选择了模糊带过。他这既委婉又直接的说法,当真也算得是一种语言上的艺术了呢。
“年纪轻轻的,她为什么要自杀呢。”明菜问。
“自杀这种事情,跟年纪大小并没有关系。人一旦到了精神崩溃,万念俱灰时……除了出家,不都只剩下自杀这一条绝路了吗。”
“可是她的事业不是还正处在上升期吗,人长得这么好看、又不用担心生计上的问题,我实在想不通她到底还有什么理由会想要以那样一种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难道,是因为通告拍的太紧,休息的时间不够,工作上的压力太大了所以才胡思乱想的吗?”
她说着,竟跟丈夫讨论起有希子自杀的理由来。看她现在这样子,想来是更加不可能突然一声大哭起来了……
……
第四十七章:「日记所指的“真相”」
耀之无奈的摇了摇头。
明菜见他没有回答,便接着又问:“有希子现在在哪,我……我可以去见一见她的最后一面吗?”
这对小两口呀,别看不久前还嬉笑耍闹,互相有说有笑的。可一旦遇着像这类突发事件时,说话却都变得谨慎圆滑了起来。
关于这一点,从刚才明菜与他的那段对话中就能看出一二:她首先问到的是“有希子”在哪,而并非是“有希子的遗体”在哪。去掉遗体这一敏感词,尽管语意并无改变,但听进人的耳朵里,总归是要柔和了许多。接着她又问,自己是不是可以去见上一面。——在这里,她所到用的则是比起刚才的“词汇省略”更为高明一些的“欲擒故纵”式的说话方式。而不是跟个直愣愣的小姑娘似的,“自作主张”式的问他自己什么时间可以去见上一面。
她这请求式的一问,倒让原本不想让她去见有希子的李公子……此刻心中也略有些不忍了。按理,明菜要去他本不应该阻拦。但一想有希子总归是从大楼坠落而亡,况且死时又是面部着地。倘若自己此刻真带她去到医院见到有希子那张已不复昔日美貌的脸的话……则免不了会受到一些惊吓。况且她正在孕中,万一因此再落下什么病根,那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李公子毅然决然的拒绝道:“不,她现在的样子很不好看。就连她的家属也说,如果实在没办法解决,最后就还是决定不让亲朋瞻仰遗容了。所以你还是就不要去见了吧。”
明菜心中一怔,道:“有希子是这么漂亮,这么爱美的一个女孩。我真的不懂为什么她会选择以这样的一种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她的脸,如果真的已经受损到了那样的程度,那就像先生说的,我不见也好。”
“你能这样想,我之前所说的那一番话也就算是没有白说。”
“先生所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总是很用心的在体会,所以在我这里,先生可没有一句话是‘白说’的。”
明菜倚在丈夫怀里。闭上眼睛,不禁回想起昔日第一次见到有希子时,两个人笑着聊天时的场景。在明菜的印象里,有希子一直都是一个无法畅言自己内心话的孩子。
每次明菜在化妆室遇见她时,她时常都在化妆室里靠墙坐着。周围的人们众星捧月般对待她,豪华的物品把她包围,而她却一直给人一种不即不离的感觉。而在化妆室以外的地方遇见时,她却一直都只是一个人待着,好像在公司里没有什么朋友似的。
想到这,明菜不禁轻叹道:“有希子是这样漂亮,且爱美的一个孩子。真不敢相信这样一个爱美的人,最后却竟会选择以那样一个不美丽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听娱乐公司那边的人说,有希子最开始选择的自杀方式是割腕。人们发现后及时将她送到了医院,但是却没有想到她会逃出医院,最终还是寻了短见。”
“这个笨蛋!明明割腕都已经被救回来了,心里到底是有什么想不开的不能跟别人说的呢?她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让我去医院看她呢,只要她肯找我,有什么事是我无法帮到她的?有希子这个笨蛋!笨蛋!”
强忍了半天眼泪的明菜,终于在此刻情绪失控了。然而在她情绪失控后所导致和引发的,却并非是眼泪的决堤,而是对有希子一天之内接连两次轻生行为的愤慨。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哀其不幸,恨其不争吧。
在得知有希子的死讯后,直到现在仍然没有掉下过一滴眼泪的明菜,她方才的失态,与对有希子轻生的痛骂,远比她强忍着没有流下的眼泪……更加真情流露。
尽管这样说很不合时宜,但美人就是美人,哪怕是在生气骂人时,也依然还是那么的瑰丽动人。
同时,李公子也从她的骂声中听出:明菜对有希子这位跟她同样是从明星诞生节目中出道的学妹的感情还是有的。如若不然,她只需说几句表示惋惜的话即可,又何必在自己面前失态。
想到这,李公子轻抚了抚依偎在自己怀中的妻子的背道:“好了……骂也骂了,惋惜也惋惜了,接下来就请暂时忘记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回到属于自己的生活中吧。有希子是一个善良的孩子,我愿意相信,就算是今天她选择了这样一条极端的路,但在死亡的前一刻她心中所想的,一定不是想要用自己的死,来让在意她的人伤心。明菜你说是么?”
“是否可以想想什么办法,把有希子的脸……”明菜抬起头望向他,语气近乎恳求的说,“就算无法让她的脸变得好像以前那么漂亮,也至少恢复到可以见人的地步。如果拜托全大和最好的入殓师来做的话,不知道是否可以有办法做到呢?”
“关于有希子遗容化妆的这件事情,我待会可以叫高木去找人想办法,并保证还她一张可以见人的脸。但是明菜你要答应我,从现在开始直到有希子葬礼那天之前,你都不要再去想这件事情了好吗?”
“嗯,我答应。只要先生能够帮有希子最后有尊严的走完她在这世上的最后一程,别说就这一件事,就是再有十件百件,我也全都答应。”
“好,那我现在就给高木打电话。”
“请等一下……”
“怎么了,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我记得高木小姐走之前不是说,她要去公司开一个会吗?先生这时候给她打电话,万一她还在开会呢?”
“哈哈,我看你是看电影看得太入迷,把时间都给搞忘记了吧?高木已经走了有两个小时了,现在都已经快到公司的下班时间了,她的会,我想也早都开完了吧。”
“说的也是……”
“拿着这把扇子,”耀之将折扇递到她手中,道,“从现在开始,就把它当做我们两个之间的约定。如果我没有办到刚才答应你的事情,那这把扇子就归你了;而如果这段日子让我看到你脸上有一丝一毫的愁容的话,那么就别怪我又要动粗来跟你‘抢’扇子了哦。”
明菜眼含着泪光,道:“嗯,一言为定。”
……
翌日,晨。
“如何,科研所的专家们怎么说,那东西要多久才能修复它原来的样子?”总裁办公室里,李公子问坐在自己对面的高木道。
“专家说,至少还需要一周的时间才能完全复原那里面的内容。”
“那日记呢,日记里有提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吗?”
“我正要向您提起那本日记。”高木说着,弯腰从脚边的黑色塑料口袋里将日记给取了出来放在了他面前的办公桌上。
“原以为它会是少女的粉色,又或是阴郁的黑色。可是没有想到,居然是纯洁的白色么。”
“总裁请注意自己的言辞,不要总说些会让别人误会的话……”
“自己思想不干净,尽想些龌龊的东西,倒反过来要怪罪别人用词不当咯?”
“呃……”
“好了,还是说回这本吧。说说吧,你都在这本日记上发现什么了?”
“昨天我从有希子的公寓里找到这本日记,便立即赶回想要把它交给总裁阅览。可没成想竟碰上那当口,没办法,开完会后就只好把它带回了自己的家中。昨晚我来来回回一共把它翻了有一百多遍,一直看到快凌晨。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是让我发现了这本日记中所匿藏的端倪。”高木低下头,翻开日记中早已插上了书签用作标记的一页,道:“总裁您看,这本就是日记的原本。”
“原本?听你这话音,莫非还有复印本咯?”
“是的总裁,复印下来,方便做记录跟标记。”她一边从另一只脚边的口袋里取出了一叠复印件放在了桌子上,一边说道:“总裁你看,日记中每一句重要的话跟段落,我全都在复印本上用铅笔标记下来了。”
“好,那你就给我念念,你到底了标记了些什么有用的东西吧。”
“是!总裁!”她拿起装订好的复印的日记,翻开其中一页道:“五月五日,今天是一年一度的男孩节。大街小巷,到处都可以看到高挂的鲤鱼旗。我问‘先生’,以后我们会不会也生好多好多的男孩,然后也买很多很多的鲤鱼旗挂在院子里呢?‘先生’笑着回答我说,一定会的。附注,因为前不久幸子小姐遭到绑架的事,最近我的心里一直都不安……总是害怕自己是不是也会遇上那样的事呢……不过好在有‘先生’在我的身边,嗯~瞬间就感到安全感十足了呢!”
“先,先生,哈……哈哈哈……这可真是一个有意思的称呼。难不成她的神秘男友,竟是老师、医生、律师、议员一类的人吗?”他笑了笑说,“不过话说回来你在念别人日记的时候能不能稍微带有一点感情呀?你这背书似的念法未免也太无趣了一点吧。”
高木并不理会总裁对自己所提出的意见,接着又道:“日记中其它的内容也都诸如此类,大多都是关于跟那位‘先生’之间的记事。不过像这样甜蜜的记事,却在三天前,也就是有希子自杀前的倒数前第二天终止了。那天的日记里,有希子是这样描写的:‘为什么……今天的先生变得这样的冷漠……我的例假已经推迟快十天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他的孩子……我应该告诉他吗……现在这样的气氛……我真的可以告诉先生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每一次听到你念到‘先生’这个词的时候心里就很不自在。难道她的日记里就一次也没有提到那个男人的名字吗?你就不能换个别的称呼吗?”
“没有提到,”她说,“这本日记我前前后后看了不下一百遍,其中有希子一直都用‘先生’作为那个人的代号,除此以外既没有用过其它称呼,更没有提到过那个人的名字。”
“好了别念了,听着真叫人心烦。除了这本日记,你还有找到其它什么有用的东西吗,难道你没有在有希子的身上没有另外一封遗书吗?”
“遗书没有,铅笔画倒找到两张。总裁想看么?”
“呵呵呵呵……”他扶额一笑,道,“你先别说。让我来猜猜,那上面该不会画的是我吧?”
“也不全是。”高木从怀中取出那两张同日记本书页差不多大小的铅笔画,道:“这两张铅笔画,一张画的是今年年初,总裁在tv倚天中无忌公子的定妆照。另一张,则是有希子仿当时剧中在饰演女主角的明菜小姐的妆容所画的自画像。此前我在进她房间找寻日记的时候,也曾在她的房间的墙壁上见到过她的几张自画像,以我的专业水平,我可以肯定这两张铅笔画正是出自有希子之手无疑。只不过……比墙上的那几张画,这两张铅笔画的画功则更为精湛一些。从画纸上落款的日期看,这两张画的前后相差不到三天。”
“你老实告诉我,你的心里现在是否有在想……我大约就是那个有希子日记中所提到的‘先生’。有没有这样想?”
“当我看到这两幅被有希子放在左胸口口袋,准备跟自己一同火化的铅笔画的瞬间……我承认我的确这样想过。但是在我回到家,翻过那本有希子所留下的日记后,我便再没有那样想了。”
“为何?”
“因为就在五月四日,男孩节的前一天。正是我陪同在总裁和夫人的身边,和你们一起挑选的鲤鱼旗,然后在当天下午乘坐的私人飞机前往的大阪。五月五日,男孩节当天,总裁跟夫人一整天都陪在小公子的身边。总裁最长一消失在我的视野中,还是当天在晚上八点,带小公子一起去浴室洗澡。就是那样,总共用时也不过才十五分钟。所以,总裁根本就不可能在五月五日当天跑出去跟什么情人约会。至于其它时间,总裁不是在公司上班,全程跟我在一起,就是在家里陪着夫人。哪里会有像日记中所写的那么闲,每一个周末都有空去陪别人逛街吃饭,云朝雨暮。”
“你记的倒挺清楚。”
“我是您的秘书,做的就是这样的工作。关于总裁的行程,当然没有人记得比我更加清楚了。”
他微笑着,用余光瞥了一眼一旁的日记道:“看样子这本日记是没用了。我们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那枚胸针,跟行动电话里短讯内容的修复了。好吧,这件事情的讨论就暂且先放一放。有关吕宋灾区的房屋重建工作现在进行的怎么样了?一切都还顺利吗?”
“回总裁的话,一切顺利。在吕宋,我们砸进去不少钱,有钱当然就什么都顺利。”
“既然一切顺利,今儿要没其它事我就先回去了,明菜在还家等着我陪她玩石头剪刀布,然后用气球锤子敲输的人脑袋的游戏呢。”
“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总裁第一次与夫人在荧幕同台时,在一个叫做‘美由子部屋’的节目中所玩过的游戏吧?”
“你记得不错,是有那么一回事。”他说,“那一天不光是我和明菜的初次同台,也是今生缘分的开始。记得那天在电视台楼下,她低着头,着急着赶路,直冲冲的就撞进了我的怀里。不过说起那个倒霉节目,我就怪想抽自己一巴掌的;我想我这辈子做的唯一的错事,就是在那种节目上胡乱提了一句自己大学时期交过女友什么的鬼话了吧。要不是因为这样,昨天明菜午睡的时候也就不会做噩梦了。”
“我对别人的恋爱故事不感兴趣。既然夫人在等,那我也不好再多留你了。门在那边,总裁请便吧。”
……
第四十八章:「平成六年」
韶华似水,流光飞逝。时间转眼就来到了平成六年(1994年)的新年,也就是公历的一月一日元旦节。
就在前不久,也就是1993年12月23号的那天。今上刚刚在宫中宴请了皇室宗亲,以及华族中的几位公爵、侯爵,内阁几位大臣,以及各地方上派来为皇帝贺寿的官员代表,与民同乐,热热闹闹的在宫中举办了一场庆贺皇帝六十岁圣寿的宏大庆典。
这一次的寿宴,是自昭和五十五年昭和皇帝八十岁大寿之后,整整十二年来宫内厅为皇帝所操办的第一个整岁寿宴。今上崇尚节俭,此次的寿宴虽不比八年前昭和皇帝登基满六十年跨六十一年的那次庆典的规模要大,但毕竟是皇家的庆典,就算是比起以往昭和皇帝在位时操办的要节俭些,却也差不到哪里去。更与“寒酸”两个字沾不着一点边。
皇帝寿辰当天。据大和放送协会的直升机所航拍到的画面,整个东京的民居中无不自发的张灯结彩,燃放烟花,参与到了这一庞大的庆典中。街道上,到处都有售卖小旗跟贴纸的商贩。满眼望去,皆是祥和喜庆的色彩。
在这三年多以来,天下一共发生了许多事情,而如要挑出这其中最为重要的几件来说。那么唯一可以在新闻板面上和今上六十圣寿一争这头条宝座的,想必大概就只有平成二年今上五十七岁生日之前,泰宫亲王与王妃送给他的……那一枚绝世宝玉了。
玉者,国之重器。上古造字,玉王同字。王字三横一竖,三横乃天、地、人,一竖乃参通天、地、人者,是谓王。玉有五德:润泽以温是谓仁、廉而不刿是谓义、垂而坠不飞扬是谓礼、缜密坚实是谓智、置地明晰是谓信,故君子无故玉不去身,为人处世当如宝玉,修五德,做君子。
所谓绝世宝玉,其实就是在平成二年冬日的那个初辰,纯子妃殿下腹中所诞下的婴孩。那是一个打从来到这个世上,命运便注定不凡的孩子,他不光是启仁与“纯子”所生之长子,更是自1966年启仁出生后整整二十四年来大和皇室的第一名男嗣。
在宫内厅对外公布这一喜讯后。当天晚上,东京的大街小巷都悬挂起了硕大的彩色气球,点上了红蜡烛,人们纷纷走上街头来庆祝皇室的这一喜讯。大和各大电视台也都暂停了原来的节目,向民众播发了纯子殿下顺利产下一男婴的这条喜讯。内阁也随即联名发表声明表示:“我们同全日本民众一样,为亲王妃母子平安的消息感到无比的高兴,并向她们表达我们由衷的祝福。”
当日,今上亲为皇孙进行赐剑之仪。并赐名曰:“明宫世仁”。
明者,乃当今圣上之讳。皇帝能将自己名字中的一个字赐予孙儿作为御号,可见心中对这位皇室长孙的喜爱。世者,乃有世代相传之意。
但令满朝亲贵大臣真正感到的意外的,却并不是御号的尊贵与名字背后的寓意。而是启仁既非东宫太子,那么按例,他的儿子便理应没有资格拥有属于自己的御称号才对。可是今上却为何……
一时间,朝中人心观望,暗流涌动。都在开始揣度皇上此举背后的深意。
不久后甚至有议员怀着试探性的目的给内阁递了一份奏疏,转呈圣上御览。奏疏的大致内容则是,时下东宫子嗣绵薄,为使吾皇万代,祖宗山河圣圣相承,臣祈请陛下颁布圣令,纳贵族女子入东宫为妾,以为太子绵延子嗣。
然而正是这样一封犯忌讳的奏疏,皇帝竟不置可否的将它放进了柜中,与其它的秘奏一起锁了起来。按古时候的话说,这叫“留中”。也就是皇帝把臣子们所上的奏疏给留存在了宫禁之中,既不交议,也不批答。
至于为什么说它是一封犯忌讳的奏疏,这就还要从先帝昭和朝那时候的故事开始说起了。
昔日先帝年青时,曾与如今的皇太后,也就是当时的良子皇后,一连生了四个孩子都是女儿。因此,当时朝中的元老大臣们便不乐意了,一个劲的嚷嚷着,要为年青的皇帝选美纳妾。惊心动魄的纳妾选美运动搞了一年,最后却被皇帝轻飘飘地一句话推了过去:“看上去全都是很好的姑娘,还是选定合适的去处好了。”终于在一年后,良子又生下了一个孩子,而这次则终于如愿以偿诞下了一位男丁。
五十多年后的现在,没成想竟又有人因为后嗣的问题而上疏提议纳妾,这也当真算得上是一桩奇闻了。
留中不发,从明面上看,像是皇帝对上疏臣子的不满。但实际上,这样的一种做法却恰恰是对上疏臣子的保护。倘若将这份奏疏拿到两院公议,那么不需半个小时,这事就会传到皇太后的耳朵里,到那时,那名议员头上的乌纱帽只怕就不保了。
而另值得一提的是,在平成二年皇室所诞生的孩子可不知泰宫家的那一个。早在那之前的两个多星期,秋筱宫家便已生了一名婴孩……不过只可惜是个女孩。
女孩取名真子,秋筱宫真子内亲王。内亲王出生后,其母纪子妃曾专程进宫向今上提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请求:那就是是否能够在当年年末即将公布的皇室挂历上补拍上一张她怀抱着女儿的相片。
当时今上既没有答应她,也没有拒绝她,只是让她自己去找宫内厅商量。
然而。
就在世仁出生以后,今上却主动提出要让宫内厅来给皇室补拍一张“纯子”怀抱着儿子的全家福。
这样的区别待遇,可着实是让纪子的心中生出了许多的嫉妒。
……
平成六年……
时间似乎总是这样飞快的流逝着,说它像水,用水来形容……就叫做韶华似水。可是水总是有源头,也有终点的。
但时间,却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它似乎只存在于想象中,是虚无的,缥缈的。但却又好像你闭上眼睛,就能够感觉的到它一样。
自从一道神秘的光,将他从临近死亡的边缘,从公元二零零七年带到这陌生的昭和四十一年……迄今为止,已有近整整二十八年了。
这天。
入宫庆祝完新年回来。他不知为何,一个人躺在了书房的沙发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便睡着了。
玄月洗完澡,回到卧房。而房间里不见之前跟自己说好了的,在自己洗完澡之前一定会合上书本回去睡觉的丈夫。她走到书房单向玻璃门前,却发现里面的灯还亮着。
玄月推开书房的门,一眼便瞧见了沙发上已经睡着了的夫君。
“这个臭小子,居然在书房里睡着了。”她轻叹一声,自言自语道。
紧接着她叫来了此时还没上床睡觉的尤妮斯跟特蕾莎小姐,她们三个人一个托着他的脖子,一个抬着他的腰,一个抬着他的脚,就这样,硬是把从一楼的书房给抬到了二楼的卧房里。
第二天启仁醒来时,还很不可思议的问睡在自己的玄月道:“我记得我不是在书房的沙发上睡着的吗……怎么一觉醒来就跑到床上来了,这可真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你以为呢?”她说,“昨天晚上你在书房睡着了,还是我跟小尤小特她们两个一起把你从楼下抬猪似的给抬上来的。不然你还以为是你自己梦游走上来的呀?”
“我的书房有暖气,我在那睡着挺舒服的,你又何必这么大费周章的把我从楼下给抬到楼上来呢。”他笑了笑说。
“我知道你的书房有暖气,可是我也知道承诺了别人的事就一定要办到;你既然答应了要跟我回去睡觉,又为何在途中变了卦。”
“我是有答应过要回去睡觉,但我可没说我要回哪去睡。难道从椅子上回到沙发上,不能算作是回去睡觉么?”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玄月道。
启仁笑着冲她做了个鬼脸道:“略略略略略,我就是强词夺理怎么了?”
……
东京街头。
“先生你看,那边的广场上有人在演奏钢琴欸。我们也跟着一起去凑凑热闹吧?”
“街头表演么……既然你想去,那我们就去吧。”李耀之话音未落,便让明菜拽着挤进了人堆里。
因为是新年的关系,二人今天都穿了一身漂亮的和服。而与周围其他人不同的是,除了象征着新年的和服以外,他们的脸上都还戴上了装饰用的面具。明菜脸上戴的是半脸狐狸,而耀之脸上戴的是奶白色的无脸面具。
越挤到前面,钢琴的演奏声则越明亮,也就听得更加清晰。
耀之不喜拥挤,故而全程都是在明菜的帮助下,他们两个人才最终挤到了最前面的位置。
钢琴,一架被精心呵护,被擦拭得没有一粒尘埃的钢琴。在某些时候甚至可以被用来当做镜子使用。
演奏它的,是一位身穿红白色和服的,身材高挑的年轻姑娘。有趣的是那姑娘也戴着面具。她那双白皙的手,在冬日阳光的照射下,美的就像一块透明的美玉。她纤纤玉指此刻正弹奏着的,不是别的正是在大和乃至全世界都享有盛名的究极钢琴曲目——画中の仙女。
想来若是换了别的曲子,明菜大概也就不会这么感兴趣的拉着他一起来凑这个热闹了。
此时此刻。曲子的原作者就站在人群中,与围观的群众们一同倾听着她的演奏。
而她,对此却似乎一无所知。
明菜本以为他多少会对那位小姐的演奏发表一些自己的点评。可是一直到演奏结束时,他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而且那句话还是:“呵,这架钢琴好像不大便宜的样子。啊~我肚子饿了,我们找家餐厅去吃点东西吧?”
“明菜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欸欸……刚刚才吃完早餐出的门,这么快就又有想要吃东西的**了吗?”
“管它上一餐是什么时候吃的呢,总之饿了就得吃东西呀,不然肚子里会很不舒服的。你也不想我们逛着逛着街,我这忽然发出‘咕咕咕’的声音来吧?”
“这么好的钢琴,先生难道就不想去试试手吗?”
“我戒了。”
“欸,好决绝的回答……”
他笑了笑,将嘴凑到明菜耳边,轻声道:“新年正是街上人多的时候,这位小姐挑着这个时候在街上表演钢琴,无非就是想引起星探的注意罢了。明菜你可不要上她的当哦。”
“可是……”她道,“我觉得她的琴弹的确实不错,如果可以的话,为什么就不能给她一个机会试试呢?”
“我想这位小姐费尽辛苦把这么重一架钢琴弄到这广场来,绝不会就只弹一首曲子便收拾东西走人。你看这样好吗,此处人多眼杂,如果你真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我们就还是到那边的咖啡厅里坐下来再说吧?”
“好,我听先生的。”
……
二人来到咖啡厅中,挑了一个靠窗户的位子坐下。从他们所坐的位子,正好可以看到外面围观的人群。
耀之喝了一口服务生刚上的黑咖啡,道:“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刚才那位弹琴的小姐了。”
“她的琴弹的的确很好。”明菜说,“另外我觉得……她对先生曲子的改编虽然算不得是精妙绝伦,但也还算称得上别出心裁。我想如果既然她在曲子的编曲上有着自己独特的个性的话,那么是否可以考虑让她过几天来参加我们公司的面试呢?”
“面试,怎么最近公司在招人吗?”
“本来我好几天以前就想跟你提的,但是因为这段日子玩得太开心了所以就……真是不好意思。”她抿嘴一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上次幸子跟我说她想要组建一个新人乐队的事。我原本想她既然想要组建乐队,是否可以就在公司里挑几个人跟她一起组建一个。但是她却坚持全部都要刚刚出道的新人,并且由她自己来进行乐队的面试,并且她连乐队名字都想好了,好像是叫什么……哦!我想起来了,是叫zard。”
“一个人唱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会想要组建什么乐队呢。她最近脑子没发烧吧她?”
……
第四十九章:「虎口夺食」
“发没发烧不知道,只不过她跟我们的合同还有不到半年就要到期了……我想在这种敏感的时候,我们还是尽量顺着她一点。这一次,还是就别拂她的意了吧?”
“既然你这当老板娘的都已经同意了,那我这做老板的这次也就不好再提什么反对意见啰。”
“为什么总是喝这样什么都不加的咖啡,不会很苦么?”
“看个人口味啰……”
“我尝尝好吗?”
“想喝自己再点一杯呗,尝我的干嘛。”
说着,他当即用胳膊护住了自己的杯子。不久,服务生将做好的乌冬面端了上来,说起来也真是奇怪……咖啡厅里居然会有乌冬面卖,不过比起这个更加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年头竟还有人出门吃东西自己随身带着筷子的。
趁着服务生现在还正在邻座帮助客人点单,明菜赶紧对身旁的丈夫说道:“这好喝不好喝的,总归不得尝过以后才知道么……万一我喝不惯,点来岂不是浪费了。”
“有我呢,浪费不了。”
“好吧好吧,”她看了看丈夫碗中正冒着热气的面条,道:“那……面条给我吃一根总可以吧?”
“想吃为什么不自己点一碗。”
“我才不要呢……除非你请客。”
“怎么?”他吹了吹筷子上的面条,转头看了她一眼道,“堂堂李氏集团的总裁夫人,竟穷到这个份上了么。”
“我不是没钱自己买,”她说,“只不过如果是你买给我的话,我吃着总归是要觉得好吃一点的。”
“哈哈哈哈……都老夫老妻了,说话还这么肉麻。真是的……”
“什么‘老夫老妻’,明明应该是‘老夫少妻’才对。你的确是已经快35岁的老大叔了没错,可是我可连30岁都还不到呢!喂,我说。你这筷子上的面条再不吃可该凉了。”
说完,明菜一把抓过他手。弯下腰,硬生生给他表演了一下什么才叫做真正的“虎口夺食”。将筷子上他吹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吹凉却还连汤都还没尝上的乌冬面一口就给吃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这李耀之有一怪癖,那就是在吃面条的时候喜欢跟那西游记的美猴王一样,像卷棉花糖似的把面条给卷在筷子上。要不怎么一口面条,他能在那吹这老半天呢,这还不是因为面条被卷了起来,吹的时候最多只能吹到外面,而里面的温度却还是热的。这要是不吹的久一点,一口吃进嘴巴里还不得给烫出几个水泡来呀。
餐厅卖的面条的量本来就不多,她这一口下去,可足足吃掉了全量的三分之一。
“面,我的面条……”
就在他一脸茫然的看着上面早已没有了面条的筷子时,明菜接着又端起了桌子上的咖啡,问也没问就全部喝光了。
苦是苦了点,可嘴巴里的那一大口面条总得找点水来才能咽得下去吧。
“唔……好险。”她笑着捶了捶自己的胸口说,“竟差点被这一口面条把我给噎着了,还好有先生的咖啡。这才把它给咽下去了。”
“你吃东西不会嚼的吗?”
……
数日前。
东京都,奥多摩町。湖畔酒店外。
“雪太大了,到处都封路了。三郎,看来你我今晚就要在这里下榻了。”酒店大门外,一身着冬装的女子转头对身旁的男人道。
“也只能在这将就一晚了。希望明日,这大雪的势头能稍微减弱一些吧。”说罢,二人便进了酒店。
在大雪封路,火车被迫停在半道之后,就连这种平时不会有什么旅客光临的小地方。此刻也是贵客云集,鱼龙混杂呢。
像这种小地方。简陋虽简陋了一点……但却总比一直困在郊外的火车上要强一些的。
在前台开好房间,启仁负责将行李拿上了楼,而她则在大堂里占好了位子,等着丈夫放好行李箱后下来点菜用餐。玄月叫来了酒店大堂的服务生,在点菜前先叫了一瓶白葡萄酒。
启仁下来后看到桌子的酒,笑了笑说:“怎么,这酒是给我点的,还是给你自己点的?”
玄月没有回答,而是叫来了服务生开始点菜。她刚点完菜,转头正准备把菜单交给身旁的丈夫,就这小半会功夫,一瓶子酒竟就空了。
“你居然这就给喝光了吗?”
“公子好酒量!”
只听邻座传来一声叫好。启仁放下酒瓶,随声望去,只见一容貌秀丽之年轻女子正在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她发型古怪,留着满头的小辫子,看衣着也并非大和女子。
东京,乃是鱼龙混杂之地。她的样子虽然奇怪,可如果是在东京……却倒也就算不得稀奇了。
启仁看她不是寻常女子。此女子虽生得一副倾国倾城之貌,却是美而不媚。眉目之间,还透着几分贵气。
只见那女子举起手中的高脚酒杯,朝他微微一笑。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启仁虽对她确有几分好奇,可身旁的王妃玄月则不然。在玄月看来,那只不过就是个稍几分姿色的年轻女人罢了,根本没什么特别的。而因为玄月的关系,启仁便也没再过多的在意这个奇怪的女人了。倒是前不久才刚进来酒店喝酒的几个纨绔子弟……刚坐下喝了两口酒,许是酒劲上了头。看着别人长得漂亮,便竟一起走到了那位姑娘的身边去,出言轻薄了起来。
那姑娘瞥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起身便要离开。几个人围住了她,其中一个为首家伙,用手拦住了她的去路。调戏道:“小美人儿,别急着走嘛,爷们看你颇有几分姿色,坐下陪我们喝几杯如何?”
“呵!”女子冷笑一声,目光蔑视的看了那人一眼,语气平淡而又颇具嘲讽意味的说:“就凭你,也配让本姑娘陪你喝酒?”
“哈哈,性子倒挺烈!嘿,爷还就喜欢这种性子烈的。兄弟们,软的不成来硬的,动手。”
金小姐堂堂公爵之女,哪里受得这般欺辱,握紧拳头便准备要教训教训这几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哪知拳头还没有出手,耳旁便忽然传来一声:
“慢着!”
她回头一看,原来是刚才那个帅气公子。不禁心中一暖,嘴角不由得扬起一丝浅笑。
“哪里来的小白脸,警告你不要多管闲事啊!”
“我脚下踩着的是大和的土地,尊的是我大和律例。既然有王法,那又岂容尔等光天化日之下在此轻薄良家妇女?!你们几个,立即给我散开!莫要再为难这位小姐。”
“大和律护的是大和子民,你可看清楚了,这可是个异族女子!”
启仁用手一指那人,忍抑住心中的怒火,再一次警告他道:“我不管她是哪一族人,我只知她跟你我一样,口中所说的都是日语。你们都给我记住了!当今天下,无论和人也好,高丽人也好,还是美洲人也好。只要是书我大和文字,说我大和语言,安居乐业,心无歹念之人,那便都是我大和朝的子民!绝不容尔等狂悖不法,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家伙,狗仗人势,肆意欺凌!”
“我尼玛,老子今天妞不泡了,先tm来教训教训你这个吃里扒外,帮着外族人说话的和奸!”说罢,那人气势汹汹的便要挥拳来打启仁。怎料启仁就站在原地,动也不动。那纨绔公子还以为面前的是一个傻小子,可下一秒他却就为自己的愚蠢和自大付出了代价——
启仁顺势抓住了他挥来的手腕,一个扭身!只听“轰”的一声,一个过肩摔把那人给摔在了地上。
然而就在他即将朝那人脸上补上一记重拳的时候,一旁的玄月却急忙叫止道:“三郎住手!不可!”
启仁绝非下手没有轻重之人,他刚才那一摔看似凶狠无比,用力点却主在那人的手腕和胳膊上。一条好好的胳膊,手肘的骨头却被活活摔断,碎成了几十块小碎骨。看样子这辈子怕都是好不了啦。
“你们,也想试试吗?”启仁冷目道。
其余的那些纨绔呆滞在了原地,纷纷不敢上前,启仁冷道一句:“带上他,马上滚,不要再让我见到你们仗着和人的身份为所欲为!”
“是……是……是……”
那些家伙平日里欺软怕硬,这下子胆都快吓破了,扶起自己的老大就灰溜溜的逃出了酒店。
金小姐嘴角带笑,伸手拿起桌上的酒瓶,往杯中倒了一杯酒,端着酒杯走到了出手相救自己的英雄面前:“多谢公子出手相救,赶走那几个狗贼。公子如若不弃,便请让小女子敬公子饮下这杯酒吧。”
启从回头看了一眼王妃,道:“夫人面前,请恕我不能……”
“公子既不肯喝我敬的酒,那……就请收下这个吧。”说着,她将自己头上的一支珠钗给摘了下来,并硬塞进了启仁的手中。那架势,他想不要都不行。
“这,难道我出手为小姐解围,就是为了要小姐答谢的吗?这我岂能接受。”说罢,启仁便要将珠钗递还给她。
但凡启仁要是没结婚,这支珠钗他就给接下了。并且接下来,就将会展开以一段英雄救美而引发的世纪爱妻故事……
这种故事要放在东京电视台的晨间剧里,少说也得拍它个一百来集。
可是既已成家,堂堂男儿又岂能再随意接受别家女子的赠物。尤其还是像珠钗这样的贴身之物。金小姐见他不肯接受自己的赠物,竟以为他是瞧不上这一根小小的珠钗,可是她找遍全身,却又没有其它更珍贵的饰物可以相送……她身上倒是带了一些现金,可要是直接把那种东西给拿了出来说要送给人家作为答谢的话,却又显得太俗。
正当她一筹莫展,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
玄月走到启仁身边,挽住了他的胳膊,微微一笑道:“多谢小姐美意,只可惜我们家里并不缺这些东西,你还是把它拿回去吧。”说罢,她一把夺过丈夫手中的珠钗。金小姐不接,她便直接摁住了她的肩膀,把它插回了她的头发上。
金小姐尚来不及询问那位年轻公子的姓名,他便已被他身旁的那位夫人拉着进了电梯了。
……
“此地不宜久留,拿上行李,我们赶紧离开吧。”
“为什么刚开好房间就要走,”启仁问,“况且外面还下着这么大的雪,路都封了,我们还能去哪。”
“我当然知道外面正在下雪,也知道路都封了,火车、汽车全都被困在了原地。可是谁叫你刚才逞英雄,出风头来着,你一个过肩摔,把人的胳膊都给摔断了,别人要是报了警,待会警察来了你要怎么说?是让他们把你抓去拘留起来,还是告诉他们你的身份。堂堂泰宫亲王殿下,竟在大庭广众与人发生斗殴,你觉得这事传出去好听吗?”
“大雪把四处的路都给封了,警察能有这么快来吗。”
“大雪是封了路没错,可是最近的警察署据此不过四公里左右,他们不用明天,就在今天晚上就能赶到这里。你要是现在不走,待会再想走可就没那个机会了。”
“可是现在外面这么冷,我们能去哪。我想你不是认真的吧?”
玄月没有说话,只是一动不动的,背靠着墙,坏抱着双臂看着他。就在电梯即将抵达所在楼层,电梯门即将打开的时候,她忽然问:
“看你脑子这么清醒,原来你根本就没有喝醉嘛。”说完,电梯门开了。而她似乎却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她冷笑一声,接着又道:“可是既然没有喝醉,刚才在下面干嘛要出手伤人啊?”
“我那不是一时激愤吗。”
“我看你明明就是看别人长得漂亮,所以才会出这么重的手,有意想要帮她出这一口恶气吧。”
“虽然我刚才在下面打伤了人,但是我想其实我们完全就用不着‘跑路’。”
“哦,原来你还不傻嘛。”她说,“看样子三郎你也看出来了是吗?那个女人的真实身份。”说着,她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时候摁下了开门的按键,并拉着他走了出去。
“从她左右耳垂上各戴的三枚耳环,奇特的穿着跟她独特日语的口音……我猜她至少也得是个侯爵的女儿。”
“那待会就算警察真的找上门,咱们也只要把这位贵族小姐给推出来挡在前边,也就万事太平,三郎也用不着自曝身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