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李公子的大灾难」
李府。
说好一起看电影,但耀之却不知怎的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虽然他的眼睛依然盯着电视荧幕,但脸上却毫无任何表情的变化:该笑的时候不见他笑,该悲的时候不悲,该怒的时候也不怒。就放佛是在看记录片一样。
不过谁说不是呢,像这种他自编自导自演的电影,对他来说不就跟纪录片一样无聊么。
然而对此明菜却好像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因为在这部不需要的女主角来推动剧情发展的“监狱电影”中,自己只不过是友情客串了一个连台词都没有小角色而已;前些日子忙着准备世界杯开幕式表演的事情,一直都没有来得及跟丈夫一起坐下来观看这部一个多月才刚刚上映,便早已经提前预定了今年票房冠军的肖申克的救赎。说起来今天可真难得。原本李公子提议,如果想看电影的话最好还是去楼上的放映室里看,但是明菜却说自己还是觉得只有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才有家感觉,没法子,既然她这么坚持,也就只好依了她了。
然而电影刚放没多久,玄关那边却传来了用钥匙开门的声音。
明菜心中顿时感觉有些不安。因为除了她跟她老公,就只有高木有她们家的钥匙了。明菜心想这大周末的,她跑来干嘛?况且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非要专门跑家里来一趟的。明菜看了一眼身旁的丈夫,心想别又是公司里有什么事,需要他亲自去处理的……那样自己就又不能跟他在一起看完一场完整的电影了。
“总裁,我回来了。”正在换鞋子的高木对着客厅喊了一声。
果然是她。明菜心想这个高木小姐未免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吧?来了就来了,居然还说什么我回来了,明明是个客,却搞得就好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样。
“是高木来了呀。”
说着,他盘在沙发上腿便放了下来,穿好拖鞋,像是随时就要起身离开的样子。明菜眉头一皱,原本只有一只手挽着他,此时却两只手都抱在了他的胳膊上,并且似乎比之前抱得还要更加紧了。
明菜向他凝望良久,脸上渐渐显露出了一些失望,醋意十足的说道:
“这大周末的……怎么她一来,先生就又要走了吗?”接着明菜见他并没有想要挣脱自己的意思,脸上的失望和醋意没一会就又慢慢消退了下去。
耀之笑着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道:“我哪有说要走嘛,高木小姐怎么说也是客人,客人来了,我起身去接一接也不行么?”
明菜靠在他肩头,粉颊和他左脸相贴,笑了笑,略有些不讲道理的说道:“高木小姐又不是外人,先生尽管叫她自己进来就是了,何必还用起身去迎,若去了,反倒显得生分了。”
耀之知道,她这是在跟自己撒娇呢。明菜见丈夫有些为难,便道:“既如此,先生安坐,让我代先生去迎她一下就是。”
说罢,她松开手,嚯的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久坐之后稍有些褶了裙摆。转过身,很不情愿的朝玄关走了去。
虽然嘴上说的好听:要代老公去迎一迎客人。可她那一双玉足,走得却是那叫闲庭信步,不紧不慢的。每走几步,还总不忘转过身来看老公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玩123木头人呢。倘若不是碍于身后有双盯着自己,她没准还真敢在这由客厅到玄关短短的几十米路上就这么走上一辈子了。
……
“少……”
高木刚说了一个少,剩下夫人两字尚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被明菜给她来了一个热情地拥抱。
“几天不见,高木,你可是越发的漂亮了。”
“是……是吗。”
“对了高木,这次来找总裁,是又有什么要紧的事要汇报吗?来,我这就领你去见他。”说完,明菜像好闺蜜一样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便往客厅走了去。
明菜拉着高木,一路走到沙发边,丈夫的面前,在确认他亲眼看见了自己对她热情后才终于松开了她的手。
“咳咳……”明菜轻咳两声,微笑着回到他身边坐下,温柔的说:“亲爱的,你们聊你们的,我就坐在这看我的电影,这样应该不会妨碍到你们吧?”
“别站着了,随意点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来,就坐这吧。”他拍了下自己身旁的位置道。
高木偷看了一眼此刻明菜脸上的表情,笑了笑道:“那什么……我还是就站着跟总裁说好了。”
耀之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道:
“好啊,看起来直子现在也学会察言观色,委曲求全了呢。”
“总裁,我……”高木欲言又止,本想说些什么,话临到了嘴边,却又生生给咽了回去。
其实她哪里是今天,又哪里是现在才学会的察言观色跟委曲求全。早在二十多年前她进李家门的第一天,她就早已什么都学会了。只不过呀,高木二十多年来一直都跟在李耀之的身边,伺候着这位李府唯一的小少爷,从未对其他的什么人妥协和迁就过。也正因如此,才给了李公子一种她从来不会察言观色,说话总是那么直接的错觉。
话说回来呀,原本她对明菜的态度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尊敬,只不过在上次被少爷给教训了一顿后,她这才明白明菜小姐在少爷心中的地位。
如此,她才逐渐开始像平时迁就耀之少爷那样迁就起明菜这位少夫人来。
这其中的种种,耀之不是不知。只是见平时对谁都一副扑克脸的“高冷女秘”今天忽然在明菜面前低眉顺眼了起来,便有意想要借这件事跟她开个玩笑罢了。
玩笑既已开完,他便接着又对高木说道:“行了你别怕她,这儿我说了算,我叫你坐你只管坐就是。”
“是啊,高木小姐快过来坐嘛~”
说着,明菜笑着站了起来。
只见她一手握过高木左手,一手握过她右手,跳舞似的后退了几步,竟让她在自己方才坐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也就是跟她家先生挨在了一起。
就在李公子以为她是否是因为吃了高木的醋,故意在跟自己赌气的时候。她却妙目微转,眼中含笑道:“好了,现在就请先生往旁边挪一挪,把这正对着电视机,观赏电影的最佳位置让给我吧?”
如此一来,她就很巧妙的坐在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位置,将他们给格挡了开来。
完事她还笑着问他道:
“亲爱的,你这么大方,想来不会介意我们两姐妹挨着坐这么亲密吧?”
耀之咬唇一笑,道:“瞧你这话说的,难不成我还会吃你们两个女人的醋不成呀?”接着他又问高木道:“对了高木,你这次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要汇报的吗?”
“总裁早些时候吩咐我的事情,我已经全都办好了,这次来呢,是因为公司有几个文件需要总裁看过之后签一下。总裁您看是现在就要看呢,还是改天去到的时候再?”
高木的言外之意,就是询问总裁自己是否现在就要把有希子的遗物留下来交给他。
“文件你都带来了是吗?”他问。
“是……刚刚进门的时候我就把它放在了玄关的鞋柜旁,如果总裁现在要看的话,我这就去把它给取来。”
“是很重要的文件吗,如果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文件的话,你看过之后没问题可以了,不用再拿来找我签名了。”
“我明白了。”她说,“那总裁我就先走了,公司那边还有个临时会议正在等着我。”
“那好,你去忙吧,我就不送你了。”
“是。”
……
在听到门关上的那一刻,明菜既心中暗喜,也同时松了一口气。
只见明菜喘了口长气,身子向后一靠,轻揉了揉左胸口道:“太好了,我家先生还在我的身旁,没有叫人给抢走呢。”
“傻瓜,你家先生是什么人,哪能这么容易就让人家给抢走。我既然早答应了会陪你过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工作的周末,就当然不会食言。”
“刚才我真是吓了一跳,”她说,“因为每次高木小姐一到家里来,先生就把我给搁到了一边,跟她去处理公司里的事情去了。所以每次高木小姐一到家里来,我就浑身不舒服,生怕我的先生又让别人给抢走了呢。”
“我真的有那么让你依赖吗?”
“那肯定是‘当然’的啦,你可是我的男人,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一秒钟都不想跟你分别……无论是在**上,还是灵魂上,我都想永远跟你在一起。”
“我才不信,”他笑着说道,“刚才高木来之前,你的眼睛明明一直只盯着电视机里的人看,根本没有关注过我呢。”
“先生胡说!”明菜往他的怀里一钻,道:“如果不是先生主演的电影,我才不会有兴趣想要看呢~先生你呀,不会连自己的醋都要吃吧?”
“是呀……我干嘛要吃我自己的醋呢,那不是存心跟我自己过不去吗。”
“呐,先生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么?”
“怎么,咱家的小明菜又想要友情客串一下记者的角色了吗?”
“就是随便问问啦。”
“那好,你问吧。”
“嗯嗯……先生可以跟我聊聊有关你大学时期的女朋友的故事吗?”她说。
“我虽然答应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但你想要聊的却是故事,故事可不能算作是一个问题哦。”
“可是对我来说,它却一直都像一个问题一样在困扰着我呀。”
“为什么?你不是说过你不在意的吗。”
“是不在意,但是却真的很好奇。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居然能够被先生喜欢上……她的身上,或许有什么我值得学习的优点吗?”
“你这可真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呀,明菜。”他一边笑着掩饰着心中的尴尬,一边对怀中的妻子道:“如果我说她并没有什么优点的话,那么我又为什么当初会喜欢上没有优点的人呢,这解释不通对吗。而如果我真的傻乎乎的向你列数她身上的好处的话,那我也是否太没心没肺了一点呢?”
“也许我真的不该问的,抱歉……”
“问就问了,有什么好抱歉的,如果你真的觉得跟抱歉的话,那不如我也来问你一个问题好了。”
“先生有什么问题?”
“你是否可以告诉我,六年前到底为什么你会一度喜欢上那个叫近藤的男人,甚至差一点就接受了他成为自己的男朋友呢?难道真的就像当时外界传言的那样是因为因戏生情吗?”
“欸……这个……我……”
明菜被他这一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得有些不知所措,抿着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了。
“你看是吧,”他笑了笑说,“无论是谁都一定会有一个被别人问到以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问题的。但在我看来呀,那些早已成为过去式的东西实在是没有什么必要再拿出来讨论了。过去的,还是就让它过去好了。”
“先生说的对,过去的事,还是就让它过去好了……”明菜原想问他一些有关他前任女友的事,却反过来让他给将了一军。
此番着实是叫她心中有些尴尬。
片刻,明菜忽然回过神来,忙道:“哎!不对啊!”
“怎么不对。”
“我的事跟先生的事怎么可以混为一谈呢?我以前虽然差点接受了近藤对我的追求没错,但我却从来都没有接受他的告白,也从来没有在一起过啊!但是先生却不同!因为先生以前确实是有交往过一个女朋友不是吗?你们就算没有……也至少接过吻什么的吧!?”
“我估摸着最迟你得等到明天才能反应过来呢,不错,看来咱家明菜这脑子真是越来越灵透了。先生没白教你读这么多书。”
“既如此,先生现在该再没什么好攀扯的了吧?那还不快跟我说说,说说你们以前的恋爱故事。”
“看电影就专心看电影,没事说什么故事呀……话又说回来了,为什么你会突然对我的大学恋情这么上心啊。你可别告诉我你今天中午做的那个所谓的噩梦就是跟我的前女友有关的啊……因为就算说了我也不会相信的。”
“猜对!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就是梦见了,虽然在梦里看不清她的脸,但是只要一想到梦里面你们两个人那一副卿卿我我,好像浪漫小说里才会出现的腻死人的甜蜜场景,就让人心里很是不爽呢!”
……
第四十五章:「5%」
“梦里的事怎么可以当真呢,倘人人如此,天下岂不是就都乱套了么。”
为了不被明菜发掘出自己旧日的恋爱往事,一向喜欢跟人讲理的他,此时竟也如无赖般厚着脸皮诡辩起来。
“先生为何总是有理!”明菜挣脱开他的怀抱,学着他的样子把脚盘坐了起来。耀之刚想要去抱她,便被她用脚给推开了。
李公子何许人也,他可不是一个轻易就会向别人低头认输的人。
在被明菜连续推开了几次之后,颇有些不大耐烦了的他索性把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学着前些年与她主演倚天时无忌公子在地牢对郡主“用刑”时那般,一把抓过了她的脚腕,咻的把她的袜子一脱,便用手搔起了她脚心的痒来。
明菜忙的将脚一缩,也不知是羞是怒,霎时间两边脸颊上全都泛起了重重的红晕来:“你,你又欺负我!”
……
记得明菜上一次被他给这样“欺负”,还是在去年息影修养了整整三个多月之后重新回归艺人工作以后的事情了……
好巧不巧,当时明菜的回归正好赶上了tv版倚天的开拍,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一次的电视荧幕上将会罕见出现李公子与明菜小姐这对夫妻档组合被拆散的情况的时候。因为出色的演技,超高的人气,绝美的容貌,以及与总裁大人之间的一点“私人交情”。就在那一年夏天tv倚天的选角工作临近尾声的时候,她便如同伞兵般空降到了拍摄剧组,直接被内定为了女主角赵郡主的不二人选。而此前曾在电影版魔教教主中饰演郡主一角,且演技不差、长相也更具有女侠气质的‘浅野温子’小姐,则很委屈的在今年年初播放的tv版倚天中被安排饰演了阿离这一配角的角色。
李耀之,这位在片场中说一不二的大暴君,虽然从未当着外人的面像教训学生幸子时那样用过什么太激烈的言词骂过明菜,但是却也从来都不惯着她。就拿当时拍摄中的一段趣事来说吧。当天早上那场戏呀,拍的是他跟老婆明菜,也就是无忌公子与赵郡主在绿柳山庄地牢中的一段对手戏;相信只要是看过倚天原著的人,一提这绿柳山庄,八成就都知道那一回说的是什么了。演员嘛——脱衣服有裸替,动作戏有武替,就连写个字什么的也可以找个“笔替”。
而在拍摄无忌教主挠郡主脚底的那场戏时,一向怕痒的明菜就提出了想要找一个“脚替”来替自己拍摄搔脚底的那一个画面。但无论她怎么对老公说自己不行,怕痒,却都还是被硬拉着拍完了那一场令她终身难忘的对手戏。一场五分多钟的对手戏,原本不知道可以分出多少个镜头来拍,他却偏偏要拍长镜头。按照剧本,明菜,也就是郡主当时是先被他给点了穴,在浑身动弹不得的情况下被他给挠了脚底的,可是剧本总归是剧本,明菜又没有真的被点穴,加上她又怕痒,每次耀之刚一上手,她便忍不住把脚给缩了回去,因此导致拍摄不断ng。最后明菜实在没办法了,便壮着胆子问了他一句:原著里明明的说的是无忌将手指点在郡主的脚底上,往穴道里催动内力所以郡主才会奇痒难忍的。可是为什么先生却是要用手来挠我呀,这似乎不大符合原著吧?
原想着这样他就能饶过自己,别再挠自己脚心了。然而他却从助理那拿来一本倚天原著,翻开目录,找到今天要拍的这一场戏的原著章节,用蓝色圆珠笔画出其中一段,接着什么也没说的便把书递给了她。明菜接过原著,低头看向了方才导演在书中所勾画出的几段原文:无忌心想事势紧急,倘若不施辣手,明教便要全军覆没,一咬牙,伸过手去,嗤的一声,将她裙子撕下了一片。、无忌不去理她,吐些唾液将那片绸子浸湿了,说道:‘得罪了,我这是迫不得已。’当下将湿绸封住了她口鼻。赵敏立时呼吸不得,片刻之间,胸口气息窒塞,说不出的难过。她却也真硬气,竟是不肯点头,熬到后来,身子扭了几下,晕了过去。无忌一搭她手腕,只觉脉息渐渐微弱,当下揭开封住她口鼻的湿绸。
再看一旁书页的空白处,还留下了他刚刚用蓝色圆珠笔所写的一句话:你若真想照原著来演,那我成全你便是。
明菜当即合上书本,忙拉过他的手道:“好的演员除了应该对剧本有自己的意见以外,还应该多虚心听听编导的意见。我想我们还是就按照之前先生所写的剧本里的来演好了。”说起来明菜倒也不是怕那沾了唾液的绸子;吃都吃习惯了,难道还怕闻不成?
她真正所担心的,是自己的裙子倘若真让他给撕下一片去,那将会是怎么一个样子?这撕下去一片,到底是要撕下去多大一片?
关于这,她的心里可是没有底的。
反抗无效……只好又灰溜溜的跑回去自己刚才站的位置上去等着再重新拍一条了。或许此刻呀,她的心中已经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要被他挠脚,自己当初就不该说要演什么赵郡主了。反正演是女主角,戏份也没差多少,自己演个芷若姑娘不也是好的吗。若是当初演的是芷若,现在又哪来的这份罪受。但紧接着她又转念一想:要是自己这个总裁夫人去演了芷若,叫别人来演郡主,跟演无忌的总裁又拍吻戏,最后又双宿双飞的。要真是那样,她这个总裁夫人的脸面还往哪里放呀?且不说公司里的人会怎么想,就连电视机前的观众们也会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就在她这边还傻傻站在位置上发呆的时候,另一边,摄像跟灯光早准备就绪,就等着李导给他们一个“开拍”的手势了。
“喂,傻站着发什么呆,还不快进入状态。记住你现在是赵郡主,不是你自己,别还总是一副‘明菜’的样子。”
“是,导演,我知道了……”
不管怎么说,刚才那一番努力总归是为自己争来了几分钟休息和调整状态的时间。
不然若真依着李导的性子,一个镜头拍不完不休息,那个挠脚的镜头又再一遍接着一遍的这样ng下去,她这喉咙今天早晚要给笑哑了不可。
……
书归正传。
沙发上。耀之见她俏脸红晕,缩脚躲避的样子,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爱怜。任她用手推赶着自己,却仍将她给抱入了怀里,低头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吻道:“听你说话这语气,还有你刚才看着我的眼神,倒真让我想起了去年拍倚天时你演郡主时那副机敏豪爽的模样。”
“先生喜欢那个时候的我吗?”
“喜欢,而且不管什么时候,什么样的你我都喜欢。”
“嘻嘻……既然先生喜欢,那我就再学着在片场的时候扮一次郡主的样子给先生看吧?”
“好啊,楼上更衣室里就有拍戏时穿的衣服。”
“那我现在就去换,先生在这等我不要乱跑,不许上楼偷看。”说着,她将脚放下沙发,穿好拖鞋,小跑着就上了楼。
不多一会,只听得两声轻咳,耀之抬头一望,便见得她身着一身宝蓝绸衫,轻摇着折扇从楼上走了下来。
“怎么这身打扮。”他问。
明菜身上穿的,不是别的正是她在tv版倚天剧中初登场时所穿的一身男装,而且她手上的那把折扇,还是电影版魔教教主中李公子扮演无忌时所用过的同样一把折扇。说起来这把扇子的来头可不小,别的不说,就看扇面上那副水墨山水,一看便是出自当世名家之手。但奇怪的是,那扇面上为何只有画而没有字,并且连作画人的印章都没有盖呢。
难不成是假画?可堂堂大和首富的家中,又怎的会收藏一副假的扇面呢。
“怎么我不能这身打扮吗?”明菜粗着嗓子,微笑着反问他道。
李公子微微一笑,心想她这是再一次找到了昔日演郡主时的那种感觉,又一次入戏了。
既如此,那自己不妨就陪她玩玩吧。总之只要她高兴,玩什么还不都是玩吗;反正这一天歌也唱了,琴也弹了……顺便再临时客串客串演员,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嘛。
“当然,你想怎么穿便怎么穿,男装也好,女装也好,都是你的自由。”
“真的吗?”她嫣然一笑,道,“那不知究竟是我穿男装英俊呢,还是先生穿女装更美呢。”
“好了,可以‘卡’了,演员的游戏就到此为止吧。”
“才不要,我正玩得开心呢,停不停现在可轮不到先生说了算。”明菜一见到他因为自己刚才的话而忽然变了脸色的可笑样子,脸上登时便忍不住露出了一道奸计得逞后的坏笑。她连跨下了三步台阶,慢步走到耀之跟前,用手托起他的下巴道:“现在我总算可以把你当时在片场对我说过的话再原样送还给你了,先生记住了,我就是我,不是别人!现在可不是在片场,更不是在你的办公室,你既非导演,更不是说一不二的总裁大人。在家里,关起门来,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仅仅只是夫妻而已。你若再敢像刚才那样欺负我,挠我的脚心,我可就要拿脚踹你了!”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明菜不受他激,反过来还回激他一句道。
看她现在这副古灵精怪,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到真让李公子有那么几分意外呢。
“你的脚穿着鞋袜,且又被你给踩在地上,我就是想碰也碰不着。有本事你把鞋子脱了,把你的脚抬起来,倘若那时我还不敢挠你,我就自认我是个怂货。”
“先生不是最喜欢脱掉别人的鞋袜,挠别人脚心来欺负别人吗?你既有那种爱好,何不自己来脱,倒要我脱。”
“你站着,我蹲下来给你脱鞋,那我成什么了?我才不上你这个当呢。”
“这么说你就是不敢咯。”
“谁不敢了。”
“不敢就不敢,没的找这么多借口干什么,怕老婆不丢人。”
“你好像入戏的有些太深了,明菜。”他笑了笑说,“好了,角色扮演的游戏就到这为止吧。……你不是一早就说想要看这部电了的吗?来,坐下我们一起把它看完吧。”
说完,他便伸手要去抢明菜手里的那把扇子。
明菜玩的正是起劲,当然不肯就这么轻易地就松手把扇子还给他,而他也怕争抢之时不小心把扇面给弄坏,最后也只好由得她拿着扇子继续把玩下去了。
而且就在李公子松手后不久,明菜微笑着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再想要抢的意思,却竟自己主动把扇子还给了他。身子向他一靠,缓缓的道:“先生从我这看中什么,只管开口讨要便是,何必还要用抢的呢。难不成你开金口说要,我还有小气不舍得给你的道理么?”
“欸,可是那好像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东西吧。”
“胡说,这明明就是我的扇子。先生要硬把它说成是你的,那我可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它给你了……”
“这原本就是我自己的东西,怎么我倒成了想要抢夺别人宝物的恶人了,这似乎不太合适吧?”
“先生既说这把扇子是自己所有,那请问可有什么凭证吗?”明菜并不是不知道这把扇子早在他拍摄魔教教主时就已经作为重要道具在使用,只是既然要玩角色扮演,那就干脆玩到底咯。再说了,俩口子在一起要是不斗斗嘴找点乐子什么的,便总感觉这一天好像少了点什么意思似的。
李公子也不是不记得这把扇子的来历,更没有忘记自己曾在电影的拍摄中使用过它,只是她既然都把话给说到了这个份上,自己也不好再说出那所谓的“凭据”来让她尴尬不是。无奈,他只好笑了笑说:“要我看呀,咱们也别说什么凭据不凭据的了,不就是一把扇子吗,谁拿着还不是一样呀。再说了,夫妇之间,我的不就是你的,你的不也就是我的吗。”
“既然你这么说,那这把扇子我就拿给你看看吧,不过先生可要小心些把玩,千万别给我弄坏了才是。”
李公子接过她递来的扇子,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我会小心的,放心吧。”
“这样的话先生……”明菜话锋一转,道,“我们是不是就可以接着聊回我的那个梦了呢?”
“绕来绕去,没想到最后却还是绕回到这个问题上来了呢。”他轻声说,“你……真的那么在意那个梦吗?”
明菜很是平静的说:“那无疑是一个惹人心烦的梦,如果做了那样的梦的人事后对她的丈夫说:‘我对那个梦其实一点也不在意’的话,依先生看来,这句话的可信度有多少呢?”
“最多不会超过百分之五。”
“既然连先生都这样说了……那看来我这么在意这个梦,其实是并没有错的了。”
“梦而已嘛,想在意那就在意吧,不过记住一点‘千万不要当真’就成,而且不管是噩梦还是美梦都是同一个道理。好了,我还是那句话,梦既是虚无缥缈,就不要总是去想着它了,来,陪我专心把眼前的电影看完好吗?”
“糟糕……只顾着跟先生说话了,怎么电影都演了快一半了呀。”
“没关系,倒退回去就好了。”他说,“只是现实人生中有些东西要是错过了,可就没有再倒退回去的办法了哦,小明菜。”
明菜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对他话中道理的认可,但紧接着却又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很应该很开心的一天,我的心里从开始到现在却总觉得有些不舒服……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
第四十六章:「纸牌占卜」
“我想……大概是因为你做的那个烦心的梦的缘故吧?”
“先生错了,我才没有那么小气呢。”她说,“另外你看,我现在身上穿着的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这不就是赵郡主第一次出场时所穿的男装么。”
“既然身穿男装,就当然要有男子汉一样的气概才行啦!况且我既然是要扮郡主给先生看,那我就一定要扮的像才行呀;郡主可以不在乎自己喜欢的人曾经差点跟另外一个女人拜堂成亲,那我自然也能够做到!”
这话她自己不说,耀之也不好意思先提,要是提了,不管怎么看都搞得好像又是他在不讲道理了。
“所以……现在就连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了什么而感到难受吗?”
“是。”明菜点了点头道。
“这样吗……”他自言自语了一句,说完便起身朝电视走去。
明菜原以为他是要关掉电视机,陪自己好好聊一聊烦心事,可没想他却从电视柜的抽屉里拿了一副占卜用的塔罗牌回来。耀之随手洗了洗牌,将它们正面朝下,在桌子上扇形摊开,同时低声对身旁的明菜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心里到底为什么会感觉到难过,但既然有问题需要解答的话,我相信用占卜的方式应该或多或少可以帮助到你指明问题的答案。现在请在心中想着‘我应该走出现在的困境’,然后随意从这些牌当中抽出三到四张牌,按照抽出的先后顺序放在一边吧。”
“这个真的有用吗?”她虽然对这些纸牌保持一种怀疑的态度,但既然是先生说可以,那么试上一试就当是玩个游戏又有何妨呢。想到这,明菜便开始了抽牌。
……
李公子翻开她刚才所抽的第一张牌,道,“战车正位,这是一张象征着胜利的牌。所以呀不管你最近遇到什么问题,最后都一定可以解决的。”
“先生不会是在故意说好听的话来让我安心吧?”
“我的笔记本电脑就在楼上的房间里,然后你不信,可以立即用它去不管任何一个搜索引擎上查找有关这张牌的解释。”
在听到丈夫如此肯定的话后,她原本有些阴郁的脸色忽然明亮了许多,并迫不及待的说道:“那先生赶快再翻下一张牌来看看吧。”
“好,接下来是第二张牌。”说着,他翻开第二张牌,而那牌面上的插画,则赫然是一位手中握着权杖的女皇。
明菜连忙问道:“这也是一张好牌吗?”
“正位的女皇,是集美丽于一身的维纳斯的化身。她表情愉悦的坐在华丽的宝座上,她的衣着雍容高贵,头上也带着美丽的皇冠,她的世界彷彿是一切美丽事物的组合。这何止是一张好牌,它简直比刚才的那张好牌还要称得上一张好牌。它象征着的是一切美好事物的大丰收,尤其是对于正在孕中的你来说,女皇更是一张绝对的好牌。”
明菜喜道:“太好了,看来我最近的运势不错呢。还剩最后一张牌,先生快把它也翻开来看看吧。”
李公子微微一笑,按照她的吩咐翻开了桌上她所抽出的最后一张塔罗牌。插画中所描绘的,是一座高耸矗立直达云端的高塔,突然在一夕之间被雷电击中,从塔上跌落的两人,匆忙逃命。
在占卜中,塔牌是22张塔罗牌里破坏力量最强的一张牌,那种毁坏是从根基到顶端的完全崩解,是一种无可挽救的崩溃。因此,它可以说是最不受欢迎的一张坏牌了。
逆位的塔,往往代表着全盘覆没、一切都已破坏殆尽、毫无转圜余地的、失去了、不安的、暴力的、已经遭逢厄运了、急需重建的……等多种不好的含义。而然在翻到这张牌时,李公子却不知是见惯了大场面后处变不惊,还是早已预料到了会翻到这样一张牌似的,脸上竟全程都还保持翻开第二张女皇牌时的那副居家暖男似的甜美微笑,直到此刻,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这张牌的寓意怎么样?”对塔罗牌并不是很了解的明菜再一次问他道。
“想知道么?”
“当然,我当然想知道。”
“那好,只要你陪我专心把电影看完,我就连同这张牌的占卜结果,再加上一件公司里刚发生大事……两件事一起告诉你。”
“大事,怎样的大事?”
“请暂时收起你的好奇心,”他说,“看电影的时候,还是不要想别的太多的事好。”
明菜虽然稍有些性急,且常常心直口快。但却也懂得什么时候应该闭上自己的嘴巴,不要别人明明不想说,自己却还问个没完的道理。
李公子见她不说话,便也没再多说些什么,转头便准备去拿桌子上的遥控器接着播放电视里刚刚被自己给按了暂停键的电影了。他刚一转过头,明菜便用手在他的胳膊上戳了一下,李公子以为她八成又有什么事情想要问自己,便道:“怎么,明菜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她依然不说话……
就在李公子疑惑着她到底干嘛的时候。却见她微微一笑,抿起双唇,古灵精怪的朝自己做了一个用手把嘴巴上的拉链给拉上的动作。
李公子见状一笑,道:
“我只是叫你专心看电影,不要想太多别的事情,可没叫你把自己的嘴巴给封上呀。”
“唔……”
明菜也不管他怎么说,总之自己这嘴巴是给“封”上不能说话了。谁知道他是不是在诓自己呢,要是自己一开口,他忽然笑着说着你的嘴巴不是已经封上了吗,怎么?拉上了拉链嘴巴竟还能开口说话吗?这样的话来取笑自己怎么办。
想到这,明菜便点头下了一个决心:总之待会不管他再说些什么。直到电影的结尾字幕播放完,自己都不会再开口说一句话了。
……
而对于李公子而言……身旁的明菜一句话不说,他自己平时看电影时也不爱胡乱跟人讨论剧情。因此,一向话痨的二人,今日却竟在沉默中看完了一场正片时长近120分钟的电影。
在长达近两个小时的沉默中,客厅中的气氛不知怎么的就开始变得奇怪了起来……终于,电影终于临近了尾声,就在演员表的字幕才刚刚开始出现的时候,他便站起身走到了电视机旁,蹲下身子,从dvd里将光盘给取了出来放回了它原本的塑料盒子里。
“总算是演完了呢,整整两个小时的电影。”他说。
果然对于他个人来说,他一直以来所享受的从来仅仅只是拍摄电影时的过程,而并非事后观看自己作品的那种成就感呢。
一旁……
明菜长呼了一口气,道:“这是不是就代表先生现在就可以为我解答最后一张塔罗牌所占卜出的答案了呢?”
“逆位的塔,十足的是一张不好牌。”他拿起桌上的那张牌说,“看样子这张塔牌所占卜到的,和我所知的你内心不明伤感情绪神秘由来正好所对应上了。”
“这么说先生已经知道我是因为什么而感到难过了对吗?那请问先生……关于那个原因,是否也可以告诉我知道一点呢?”
“在我告诉你所问的问题的答案之前,我想能否请你先回答我的一个问题呢?”
“不要啦……我最怕回答问题了。尤其是在两个小时前才刚刚被先生问到了‘那样’的问题以后,我现在都已经感觉自己自己有些‘尴尬后遗症’了呢。”
“我向你保证,这次的这个问题绝对是只要你肯答,就一定可以回答上来的简单问题。而且也绝对不会使你感觉到有任何的尴尬。”
“那先生就请问吧……不过我们可有言在先啊,待会等我回答完你的问题以后,你就一定要马上帮我解答开我心中的疑惑。要不然我可不干。”
“好,我答应你。”
“那好,先生问吧!”
“刚才电影里有一场戏演的是,想要为男主角作证的配角因为被典狱长栽赃越狱而遭到警卫的枪杀,而男主角也因此最终下定了要逃离监狱的决心。我现在问你,倘若小伙计的死给男主角所带来的不是前进新世界的决心,而仅仅只是让他因为伤心而大哭了一场的话……那么,是否他真的就要因为一场没有犯下过的罪,而终身背负上一个错误罪名,一辈子就要被困死在那个原本不应该为他而设的牢笼里?我想请你告诉我,仅对你而言,你的选择到底是什么呢?”
她想了想道:“就像导演想要电影中所表达的那样,如果本来就没有犯下过罪的话,那么为什么还要一直承担着那样的罪名被一直关在这样一个监牢里呢?关于这一点,电影的最后不也很好的体现了不是么。男主角改头换面,从银行中取走监狱长多年来所存下的黑钱,并寄将其贪污的证据邮寄到了警察局,最终重新开始自己新的人生……我记得我看过的一本书中,哦,就是那本叫什么山……伯爵的那本书里,不也有这好像和这一样的复仇宣泄吗。一饭之恩必偿,睚眦之仇必报,有仇必报,快意恩仇,这才是一个真正的‘人’呀。所以如果让我选的话,我也一定会像电影里的先生那样,用在世俗人眼里看似错误的越狱行为,来结束这一场错误的判决所带来的苦痛吧。嗯,这就是我的回答了!”
“没有只用三两句话来敷衍我,看样子,刚才这两个小时你的确是有专心在看电影的。”
“既然这样,那现在是否也该请先生专心来回答先生的问题了呢?”
“你的心之所以会感到莫名难过的原因,我想大概是因为……一直以来和你关系不错的有希子小姐,在今天突然离世了的缘故吧。”
在他刚开始时说的时候,明菜本端起杯子想要喝水的。但是当他把话说完的那一刻,正准备要喝水的明菜却整个人都楞住了。明菜放下手中的水杯。对于这突如其来噩耗,她十分不敢相信的说:“有希子,先生是说有希子她……她死了?”
与其说悲痛,她的脸上更多的却是惊讶,对于她听到噩耗后的这样的一种反应,明显是让这世上的大多数人都颇感有些意外的。然而对此,此刻正坐在的身旁的那个男人却是早有预想的。
若不然,他也不会挑在这个时候就把事情向她给挑明了。
“有希子她死了……可是,可是她还不到二十三呀,这怎么会呢?”明菜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在她此刻的神情里,既透露出了惊讶,也有对有希子这么早就……的难过和惋惜。
话虽这样说没错,可是直到现在,李公子也看不出她有任何想要哭的意思。就连在她的眼睛里,也看不出有任何发红跟湿润的迹象。
面对她所发出的疑问,李公子指了指那张塔牌中的人道:“是自杀,就像这张塔罗牌中所描绘的一样,从高空的建筑上跌落。”他很直接的对妻子说明了有希子死亡的方式,可对于她跳楼的地点却又选择了模糊带过。他这既委婉又直接的说法,当真也算得是一种语言上的艺术了呢。
“年纪轻轻的,她为什么要自杀呢。”明菜问。
“自杀这种事情,跟年纪大小并没有关系。人一旦到了精神崩溃,万念俱灰时……除了出家,不都只剩下自杀这一条绝路了吗。”
“可是她的事业不是还正处在上升期吗,人长得这么好看、又不用担心生计上的问题,我实在想不通她到底还有什么理由会想要以那样一种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难道,是因为通告拍的太紧,休息的时间不够,工作上的压力太大了所以才胡思乱想的吗?”
她说着,竟跟丈夫讨论起有希子自杀的理由来。看她现在这样子,想来是更加不可能突然一声大哭起来了……
……
第四十七章:「日记所指的“真相”」
耀之无奈的摇了摇头。
明菜见他没有回答,便接着又问:“有希子现在在哪,我……我可以去见一见她的最后一面吗?”
这对小两口呀,别看不久前还嬉笑耍闹,互相有说有笑的。可一旦遇着像这类突发事件时,说话却都变得谨慎圆滑了起来。
关于这一点,从刚才明菜与他的那段对话中就能看出一二:她首先问到的是“有希子”在哪,而并非是“有希子的遗体”在哪。去掉遗体这一敏感词,尽管语意并无改变,但听进人的耳朵里,总归是要柔和了许多。接着她又问,自己是不是可以去见上一面。——在这里,她所到用的则是比起刚才的“词汇省略”更为高明一些的“欲擒故纵”式的说话方式。而不是跟个直愣愣的小姑娘似的,“自作主张”式的问他自己什么时间可以去见上一面。
她这请求式的一问,倒让原本不想让她去见有希子的李公子……此刻心中也略有些不忍了。按理,明菜要去他本不应该阻拦。但一想有希子总归是从大楼坠落而亡,况且死时又是面部着地。倘若自己此刻真带她去到医院见到有希子那张已不复昔日美貌的脸的话……则免不了会受到一些惊吓。况且她正在孕中,万一因此再落下什么病根,那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李公子毅然决然的拒绝道:“不,她现在的样子很不好看。就连她的家属也说,如果实在没办法解决,最后就还是决定不让亲朋瞻仰遗容了。所以你还是就不要去见了吧。”
明菜心中一怔,道:“有希子是这么漂亮,这么爱美的一个女孩。我真的不懂为什么她会选择以这样的一种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她的脸,如果真的已经受损到了那样的程度,那就像先生说的,我不见也好。”
“你能这样想,我之前所说的那一番话也就算是没有白说。”
“先生所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总是很用心的在体会,所以在我这里,先生可没有一句话是‘白说’的。”
明菜倚在丈夫怀里。闭上眼睛,不禁回想起昔日第一次见到有希子时,两个人笑着聊天时的场景。在明菜的印象里,有希子一直都是一个无法畅言自己内心话的孩子。
每次明菜在化妆室遇见她时,她时常都在化妆室里靠墙坐着。周围的人们众星捧月般对待她,豪华的物品把她包围,而她却一直给人一种不即不离的感觉。而在化妆室以外的地方遇见时,她却一直都只是一个人待着,好像在公司里没有什么朋友似的。
想到这,明菜不禁轻叹道:“有希子是这样漂亮,且爱美的一个孩子。真不敢相信这样一个爱美的人,最后却竟会选择以那样一个不美丽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听娱乐公司那边的人说,有希子最开始选择的自杀方式是割腕。人们发现后及时将她送到了医院,但是却没有想到她会逃出医院,最终还是寻了短见。”
“这个笨蛋!明明割腕都已经被救回来了,心里到底是有什么想不开的不能跟别人说的呢?她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让我去医院看她呢,只要她肯找我,有什么事是我无法帮到她的?有希子这个笨蛋!笨蛋!”
强忍了半天眼泪的明菜,终于在此刻情绪失控了。然而在她情绪失控后所导致和引发的,却并非是眼泪的决堤,而是对有希子一天之内接连两次轻生行为的愤慨。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哀其不幸,恨其不争吧。
在得知有希子的死讯后,直到现在仍然没有掉下过一滴眼泪的明菜,她方才的失态,与对有希子轻生的痛骂,远比她强忍着没有流下的眼泪……更加真情流露。
尽管这样说很不合时宜,但美人就是美人,哪怕是在生气骂人时,也依然还是那么的瑰丽动人。
同时,李公子也从她的骂声中听出:明菜对有希子这位跟她同样是从明星诞生节目中出道的学妹的感情还是有的。如若不然,她只需说几句表示惋惜的话即可,又何必在自己面前失态。
想到这,李公子轻抚了抚依偎在自己怀中的妻子的背道:“好了……骂也骂了,惋惜也惋惜了,接下来就请暂时忘记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回到属于自己的生活中吧。有希子是一个善良的孩子,我愿意相信,就算是今天她选择了这样一条极端的路,但在死亡的前一刻她心中所想的,一定不是想要用自己的死,来让在意她的人伤心。明菜你说是么?”
“是否可以想想什么办法,把有希子的脸……”明菜抬起头望向他,语气近乎恳求的说,“就算无法让她的脸变得好像以前那么漂亮,也至少恢复到可以见人的地步。如果拜托全大和最好的入殓师来做的话,不知道是否可以有办法做到呢?”
“关于有希子遗容化妆的这件事情,我待会可以叫高木去找人想办法,并保证还她一张可以见人的脸。但是明菜你要答应我,从现在开始直到有希子葬礼那天之前,你都不要再去想这件事情了好吗?”
“嗯,我答应。只要先生能够帮有希子最后有尊严的走完她在这世上的最后一程,别说就这一件事,就是再有十件百件,我也全都答应。”
“好,那我现在就给高木打电话。”
“请等一下……”
“怎么了,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我记得高木小姐走之前不是说,她要去公司开一个会吗?先生这时候给她打电话,万一她还在开会呢?”
“哈哈,我看你是看电影看得太入迷,把时间都给搞忘记了吧?高木已经走了有两个小时了,现在都已经快到公司的下班时间了,她的会,我想也早都开完了吧。”
“说的也是……”
“拿着这把扇子,”耀之将折扇递到她手中,道,“从现在开始,就把它当做我们两个之间的约定。如果我没有办到刚才答应你的事情,那这把扇子就归你了;而如果这段日子让我看到你脸上有一丝一毫的愁容的话,那么就别怪我又要动粗来跟你‘抢’扇子了哦。”
明菜眼含着泪光,道:“嗯,一言为定。”
……
翌日,晨。
“如何,科研所的专家们怎么说,那东西要多久才能修复它原来的样子?”总裁办公室里,李公子问坐在自己对面的高木道。
“专家说,至少还需要一周的时间才能完全复原那里面的内容。”
“那日记呢,日记里有提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吗?”
“我正要向您提起那本日记。”高木说着,弯腰从脚边的黑色塑料口袋里将日记给取了出来放在了他面前的办公桌上。
“原以为它会是少女的粉色,又或是阴郁的黑色。可是没有想到,居然是纯洁的白色么。”
“总裁请注意自己的言辞,不要总说些会让别人误会的话……”
“自己思想不干净,尽想些龌龊的东西,倒反过来要怪罪别人用词不当咯?”
“呃……”
“好了,还是说回这本吧。说说吧,你都在这本日记上发现什么了?”
“昨天我从有希子的公寓里找到这本日记,便立即赶回想要把它交给总裁阅览。可没成想竟碰上那当口,没办法,开完会后就只好把它带回了自己的家中。昨晚我来来回回一共把它翻了有一百多遍,一直看到快凌晨。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是让我发现了这本日记中所匿藏的端倪。”高木低下头,翻开日记中早已插上了书签用作标记的一页,道:“总裁您看,这本就是日记的原本。”
“原本?听你这话音,莫非还有复印本咯?”
“是的总裁,复印下来,方便做记录跟标记。”她一边从另一只脚边的口袋里取出了一叠复印件放在了桌子上,一边说道:“总裁你看,日记中每一句重要的话跟段落,我全都在复印本上用铅笔标记下来了。”
“好,那你就给我念念,你到底了标记了些什么有用的东西吧。”
“是!总裁!”她拿起装订好的复印的日记,翻开其中一页道:“五月五日,今天是一年一度的男孩节。大街小巷,到处都可以看到高挂的鲤鱼旗。我问‘先生’,以后我们会不会也生好多好多的男孩,然后也买很多很多的鲤鱼旗挂在院子里呢?‘先生’笑着回答我说,一定会的。附注,因为前不久幸子小姐遭到绑架的事,最近我的心里一直都不安……总是害怕自己是不是也会遇上那样的事呢……不过好在有‘先生’在我的身边,嗯~瞬间就感到安全感十足了呢!”
“先,先生,哈……哈哈哈……这可真是一个有意思的称呼。难不成她的神秘男友,竟是老师、医生、律师、议员一类的人吗?”他笑了笑说,“不过话说回来你在念别人日记的时候能不能稍微带有一点感情呀?你这背书似的念法未免也太无趣了一点吧。”
高木并不理会总裁对自己所提出的意见,接着又道:“日记中其它的内容也都诸如此类,大多都是关于跟那位‘先生’之间的记事。不过像这样甜蜜的记事,却在三天前,也就是有希子自杀前的倒数前第二天终止了。那天的日记里,有希子是这样描写的:‘为什么……今天的先生变得这样的冷漠……我的例假已经推迟快十天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他的孩子……我应该告诉他吗……现在这样的气氛……我真的可以告诉先生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每一次听到你念到‘先生’这个词的时候心里就很不自在。难道她的日记里就一次也没有提到那个男人的名字吗?你就不能换个别的称呼吗?”
“没有提到,”她说,“这本日记我前前后后看了不下一百遍,其中有希子一直都用‘先生’作为那个人的代号,除此以外既没有用过其它称呼,更没有提到过那个人的名字。”
“好了别念了,听着真叫人心烦。除了这本日记,你还有找到其它什么有用的东西吗,难道你没有在有希子的身上没有另外一封遗书吗?”
“遗书没有,铅笔画倒找到两张。总裁想看么?”
“呵呵呵呵……”他扶额一笑,道,“你先别说。让我来猜猜,那上面该不会画的是我吧?”
“也不全是。”高木从怀中取出那两张同日记本书页差不多大小的铅笔画,道:“这两张铅笔画,一张画的是今年年初,总裁在tv倚天中无忌公子的定妆照。另一张,则是有希子仿当时剧中在饰演女主角的明菜小姐的妆容所画的自画像。此前我在进她房间找寻日记的时候,也曾在她的房间的墙壁上见到过她的几张自画像,以我的专业水平,我可以肯定这两张铅笔画正是出自有希子之手无疑。只不过……比墙上的那几张画,这两张铅笔画的画功则更为精湛一些。从画纸上落款的日期看,这两张画的前后相差不到三天。”
“你老实告诉我,你的心里现在是否有在想……我大约就是那个有希子日记中所提到的‘先生’。有没有这样想?”
“当我看到这两幅被有希子放在左胸口口袋,准备跟自己一同火化的铅笔画的瞬间……我承认我的确这样想过。但是在我回到家,翻过那本有希子所留下的日记后,我便再没有那样想了。”
“为何?”
“因为就在五月四日,男孩节的前一天。正是我陪同在总裁和夫人的身边,和你们一起挑选的鲤鱼旗,然后在当天下午乘坐的私人飞机前往的大阪。五月五日,男孩节当天,总裁跟夫人一整天都陪在小公子的身边。总裁最长一消失在我的视野中,还是当天在晚上八点,带小公子一起去浴室洗澡。就是那样,总共用时也不过才十五分钟。所以,总裁根本就不可能在五月五日当天跑出去跟什么情人约会。至于其它时间,总裁不是在公司上班,全程跟我在一起,就是在家里陪着夫人。哪里会有像日记中所写的那么闲,每一个周末都有空去陪别人逛街吃饭,云朝雨暮。”
“你记的倒挺清楚。”
“我是您的秘书,做的就是这样的工作。关于总裁的行程,当然没有人记得比我更加清楚了。”
他微笑着,用余光瞥了一眼一旁的日记道:“看样子这本日记是没用了。我们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那枚胸针,跟行动电话里短讯内容的修复了。好吧,这件事情的讨论就暂且先放一放。有关吕宋灾区的房屋重建工作现在进行的怎么样了?一切都还顺利吗?”
“回总裁的话,一切顺利。在吕宋,我们砸进去不少钱,有钱当然就什么都顺利。”
“既然一切顺利,今儿要没其它事我就先回去了,明菜在还家等着我陪她玩石头剪刀布,然后用气球锤子敲输的人脑袋的游戏呢。”
“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总裁第一次与夫人在荧幕同台时,在一个叫做‘美由子部屋’的节目中所玩过的游戏吧?”
“你记得不错,是有那么一回事。”他说,“那一天不光是我和明菜的初次同台,也是今生缘分的开始。记得那天在电视台楼下,她低着头,着急着赶路,直冲冲的就撞进了我的怀里。不过说起那个倒霉节目,我就怪想抽自己一巴掌的;我想我这辈子做的唯一的错事,就是在那种节目上胡乱提了一句自己大学时期交过女友什么的鬼话了吧。要不是因为这样,昨天明菜午睡的时候也就不会做噩梦了。”
“我对别人的恋爱故事不感兴趣。既然夫人在等,那我也不好再多留你了。门在那边,总裁请便吧。”
……
第四十八章:「平成六年」
韶华似水,流光飞逝。时间转眼就来到了平成六年(1994年)的新年,也就是公历的一月一日元旦节。
就在前不久,也就是1993年12月23号的那天。今上刚刚在宫中宴请了皇室宗亲,以及华族中的几位公爵、侯爵,内阁几位大臣,以及各地方上派来为皇帝贺寿的官员代表,与民同乐,热热闹闹的在宫中举办了一场庆贺皇帝六十岁圣寿的宏大庆典。
这一次的寿宴,是自昭和五十五年昭和皇帝八十岁大寿之后,整整十二年来宫内厅为皇帝所操办的第一个整岁寿宴。今上崇尚节俭,此次的寿宴虽不比八年前昭和皇帝登基满六十年跨六十一年的那次庆典的规模要大,但毕竟是皇家的庆典,就算是比起以往昭和皇帝在位时操办的要节俭些,却也差不到哪里去。更与“寒酸”两个字沾不着一点边。
皇帝寿辰当天。据大和放送协会的直升机所航拍到的画面,整个东京的民居中无不自发的张灯结彩,燃放烟花,参与到了这一庞大的庆典中。街道上,到处都有售卖小旗跟贴纸的商贩。满眼望去,皆是祥和喜庆的色彩。
在这三年多以来,天下一共发生了许多事情,而如要挑出这其中最为重要的几件来说。那么唯一可以在新闻板面上和今上六十圣寿一争这头条宝座的,想必大概就只有平成二年今上五十七岁生日之前,泰宫亲王与王妃送给他的……那一枚绝世宝玉了。
玉者,国之重器。上古造字,玉王同字。王字三横一竖,三横乃天、地、人,一竖乃参通天、地、人者,是谓王。玉有五德:润泽以温是谓仁、廉而不刿是谓义、垂而坠不飞扬是谓礼、缜密坚实是谓智、置地明晰是谓信,故君子无故玉不去身,为人处世当如宝玉,修五德,做君子。
所谓绝世宝玉,其实就是在平成二年冬日的那个初辰,纯子妃殿下腹中所诞下的婴孩。那是一个打从来到这个世上,命运便注定不凡的孩子,他不光是启仁与“纯子”所生之长子,更是自1966年启仁出生后整整二十四年来大和皇室的第一名男嗣。
在宫内厅对外公布这一喜讯后。当天晚上,东京的大街小巷都悬挂起了硕大的彩色气球,点上了红蜡烛,人们纷纷走上街头来庆祝皇室的这一喜讯。大和各大电视台也都暂停了原来的节目,向民众播发了纯子殿下顺利产下一男婴的这条喜讯。内阁也随即联名发表声明表示:“我们同全日本民众一样,为亲王妃母子平安的消息感到无比的高兴,并向她们表达我们由衷的祝福。”
当日,今上亲为皇孙进行赐剑之仪。并赐名曰:“明宫世仁”。
明者,乃当今圣上之讳。皇帝能将自己名字中的一个字赐予孙儿作为御号,可见心中对这位皇室长孙的喜爱。世者,乃有世代相传之意。
但令满朝亲贵大臣真正感到的意外的,却并不是御号的尊贵与名字背后的寓意。而是启仁既非东宫太子,那么按例,他的儿子便理应没有资格拥有属于自己的御称号才对。可是今上却为何……
一时间,朝中人心观望,暗流涌动。都在开始揣度皇上此举背后的深意。
不久后甚至有议员怀着试探性的目的给内阁递了一份奏疏,转呈圣上御览。奏疏的大致内容则是,时下东宫子嗣绵薄,为使吾皇万代,祖宗山河圣圣相承,臣祈请陛下颁布圣令,纳贵族女子入东宫为妾,以为太子绵延子嗣。
然而正是这样一封犯忌讳的奏疏,皇帝竟不置可否的将它放进了柜中,与其它的秘奏一起锁了起来。按古时候的话说,这叫“留中”。也就是皇帝把臣子们所上的奏疏给留存在了宫禁之中,既不交议,也不批答。
至于为什么说它是一封犯忌讳的奏疏,这就还要从先帝昭和朝那时候的故事开始说起了。
昔日先帝年青时,曾与如今的皇太后,也就是当时的良子皇后,一连生了四个孩子都是女儿。因此,当时朝中的元老大臣们便不乐意了,一个劲的嚷嚷着,要为年青的皇帝选美纳妾。惊心动魄的纳妾选美运动搞了一年,最后却被皇帝轻飘飘地一句话推了过去:“看上去全都是很好的姑娘,还是选定合适的去处好了。”终于在一年后,良子又生下了一个孩子,而这次则终于如愿以偿诞下了一位男丁。
五十多年后的现在,没成想竟又有人因为后嗣的问题而上疏提议纳妾,这也当真算得上是一桩奇闻了。
留中不发,从明面上看,像是皇帝对上疏臣子的不满。但实际上,这样的一种做法却恰恰是对上疏臣子的保护。倘若将这份奏疏拿到两院公议,那么不需半个小时,这事就会传到皇太后的耳朵里,到那时,那名议员头上的乌纱帽只怕就不保了。
而另值得一提的是,在平成二年皇室所诞生的孩子可不知泰宫家的那一个。早在那之前的两个多星期,秋筱宫家便已生了一名婴孩……不过只可惜是个女孩。
女孩取名真子,秋筱宫真子内亲王。内亲王出生后,其母纪子妃曾专程进宫向今上提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请求:那就是是否能够在当年年末即将公布的皇室挂历上补拍上一张她怀抱着女儿的相片。
当时今上既没有答应她,也没有拒绝她,只是让她自己去找宫内厅商量。
然而。
就在世仁出生以后,今上却主动提出要让宫内厅来给皇室补拍一张“纯子”怀抱着儿子的全家福。
这样的区别待遇,可着实是让纪子的心中生出了许多的嫉妒。
……
平成六年……
时间似乎总是这样飞快的流逝着,说它像水,用水来形容……就叫做韶华似水。可是水总是有源头,也有终点的。
但时间,却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它似乎只存在于想象中,是虚无的,缥缈的。但却又好像你闭上眼睛,就能够感觉的到它一样。
自从一道神秘的光,将他从临近死亡的边缘,从公元二零零七年带到这陌生的昭和四十一年……迄今为止,已有近整整二十八年了。
这天。
入宫庆祝完新年回来。他不知为何,一个人躺在了书房的沙发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便睡着了。
玄月洗完澡,回到卧房。而房间里不见之前跟自己说好了的,在自己洗完澡之前一定会合上书本回去睡觉的丈夫。她走到书房单向玻璃门前,却发现里面的灯还亮着。
玄月推开书房的门,一眼便瞧见了沙发上已经睡着了的夫君。
“这个臭小子,居然在书房里睡着了。”她轻叹一声,自言自语道。
紧接着她叫来了此时还没上床睡觉的尤妮斯跟特蕾莎小姐,她们三个人一个托着他的脖子,一个抬着他的腰,一个抬着他的脚,就这样,硬是把从一楼的书房给抬到了二楼的卧房里。
第二天启仁醒来时,还很不可思议的问睡在自己的玄月道:“我记得我不是在书房的沙发上睡着的吗……怎么一觉醒来就跑到床上来了,这可真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你以为呢?”她说,“昨天晚上你在书房睡着了,还是我跟小尤小特她们两个一起把你从楼下抬猪似的给抬上来的。不然你还以为是你自己梦游走上来的呀?”
“我的书房有暖气,我在那睡着挺舒服的,你又何必这么大费周章的把我从楼下给抬到楼上来呢。”他笑了笑说。
“我知道你的书房有暖气,可是我也知道承诺了别人的事就一定要办到;你既然答应了要跟我回去睡觉,又为何在途中变了卦。”
“我是有答应过要回去睡觉,但我可没说我要回哪去睡。难道从椅子上回到沙发上,不能算作是回去睡觉么?”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玄月道。
启仁笑着冲她做了个鬼脸道:“略略略略略,我就是强词夺理怎么了?”
……
东京街头。
“先生你看,那边的广场上有人在演奏钢琴欸。我们也跟着一起去凑凑热闹吧?”
“街头表演么……既然你想去,那我们就去吧。”李耀之话音未落,便让明菜拽着挤进了人堆里。
因为是新年的关系,二人今天都穿了一身漂亮的和服。而与周围其他人不同的是,除了象征着新年的和服以外,他们的脸上都还戴上了装饰用的面具。明菜脸上戴的是半脸狐狸,而耀之脸上戴的是奶白色的无脸面具。
越挤到前面,钢琴的演奏声则越明亮,也就听得更加清晰。
耀之不喜拥挤,故而全程都是在明菜的帮助下,他们两个人才最终挤到了最前面的位置。
钢琴,一架被精心呵护,被擦拭得没有一粒尘埃的钢琴。在某些时候甚至可以被用来当做镜子使用。
演奏它的,是一位身穿红白色和服的,身材高挑的年轻姑娘。有趣的是那姑娘也戴着面具。她那双白皙的手,在冬日阳光的照射下,美的就像一块透明的美玉。她纤纤玉指此刻正弹奏着的,不是别的正是在大和乃至全世界都享有盛名的究极钢琴曲目——画中の仙女。
想来若是换了别的曲子,明菜大概也就不会这么感兴趣的拉着他一起来凑这个热闹了。
此时此刻。曲子的原作者就站在人群中,与围观的群众们一同倾听着她的演奏。
而她,对此却似乎一无所知。
明菜本以为他多少会对那位小姐的演奏发表一些自己的点评。可是一直到演奏结束时,他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而且那句话还是:“呵,这架钢琴好像不大便宜的样子。啊~我肚子饿了,我们找家餐厅去吃点东西吧?”
“明菜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欸欸……刚刚才吃完早餐出的门,这么快就又有想要吃东西的**了吗?”
“管它上一餐是什么时候吃的呢,总之饿了就得吃东西呀,不然肚子里会很不舒服的。你也不想我们逛着逛着街,我这忽然发出‘咕咕咕’的声音来吧?”
“这么好的钢琴,先生难道就不想去试试手吗?”
“我戒了。”
“欸,好决绝的回答……”
他笑了笑,将嘴凑到明菜耳边,轻声道:“新年正是街上人多的时候,这位小姐挑着这个时候在街上表演钢琴,无非就是想引起星探的注意罢了。明菜你可不要上她的当哦。”
“可是……”她道,“我觉得她的琴弹的确实不错,如果可以的话,为什么就不能给她一个机会试试呢?”
“我想这位小姐费尽辛苦把这么重一架钢琴弄到这广场来,绝不会就只弹一首曲子便收拾东西走人。你看这样好吗,此处人多眼杂,如果你真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我们就还是到那边的咖啡厅里坐下来再说吧?”
“好,我听先生的。”
……
二人来到咖啡厅中,挑了一个靠窗户的位子坐下。从他们所坐的位子,正好可以看到外面围观的人群。
耀之喝了一口服务生刚上的黑咖啡,道:“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刚才那位弹琴的小姐了。”
“她的琴弹的的确很好。”明菜说,“另外我觉得……她对先生曲子的改编虽然算不得是精妙绝伦,但也还算称得上别出心裁。我想如果既然她在曲子的编曲上有着自己独特的个性的话,那么是否可以考虑让她过几天来参加我们公司的面试呢?”
“面试,怎么最近公司在招人吗?”
“本来我好几天以前就想跟你提的,但是因为这段日子玩得太开心了所以就……真是不好意思。”她抿嘴一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上次幸子跟我说她想要组建一个新人乐队的事。我原本想她既然想要组建乐队,是否可以就在公司里挑几个人跟她一起组建一个。但是她却坚持全部都要刚刚出道的新人,并且由她自己来进行乐队的面试,并且她连乐队名字都想好了,好像是叫什么……哦!我想起来了,是叫zard。”
“一个人唱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会想要组建什么乐队呢。她最近脑子没发烧吧她?”
……
第四十九章:「虎口夺食」
“发没发烧不知道,只不过她跟我们的合同还有不到半年就要到期了……我想在这种敏感的时候,我们还是尽量顺着她一点。这一次,还是就别拂她的意了吧?”
“既然你这当老板娘的都已经同意了,那我这做老板的这次也就不好再提什么反对意见啰。”
“为什么总是喝这样什么都不加的咖啡,不会很苦么?”
“看个人口味啰……”
“我尝尝好吗?”
“想喝自己再点一杯呗,尝我的干嘛。”
说着,他当即用胳膊护住了自己的杯子。不久,服务生将做好的乌冬面端了上来,说起来也真是奇怪……咖啡厅里居然会有乌冬面卖,不过比起这个更加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年头竟还有人出门吃东西自己随身带着筷子的。
趁着服务生现在还正在邻座帮助客人点单,明菜赶紧对身旁的丈夫说道:“这好喝不好喝的,总归不得尝过以后才知道么……万一我喝不惯,点来岂不是浪费了。”
“有我呢,浪费不了。”
“好吧好吧,”她看了看丈夫碗中正冒着热气的面条,道:“那……面条给我吃一根总可以吧?”
“想吃为什么不自己点一碗。”
“我才不要呢……除非你请客。”
“怎么?”他吹了吹筷子上的面条,转头看了她一眼道,“堂堂李氏集团的总裁夫人,竟穷到这个份上了么。”
“我不是没钱自己买,”她说,“只不过如果是你买给我的话,我吃着总归是要觉得好吃一点的。”
“哈哈哈哈……都老夫老妻了,说话还这么肉麻。真是的……”
“什么‘老夫老妻’,明明应该是‘老夫少妻’才对。你的确是已经快35岁的老大叔了没错,可是我可连30岁都还不到呢!喂,我说。你这筷子上的面条再不吃可该凉了。”
说完,明菜一把抓过他手。弯下腰,硬生生给他表演了一下什么才叫做真正的“虎口夺食”。将筷子上他吹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吹凉却还连汤都还没尝上的乌冬面一口就给吃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这李耀之有一怪癖,那就是在吃面条的时候喜欢跟那西游记的美猴王一样,像卷棉花糖似的把面条给卷在筷子上。要不怎么一口面条,他能在那吹这老半天呢,这还不是因为面条被卷了起来,吹的时候最多只能吹到外面,而里面的温度却还是热的。这要是不吹的久一点,一口吃进嘴巴里还不得给烫出几个水泡来呀。
餐厅卖的面条的量本来就不多,她这一口下去,可足足吃掉了全量的三分之一。
“面,我的面条……”
就在他一脸茫然的看着上面早已没有了面条的筷子时,明菜接着又端起了桌子上的咖啡,问也没问就全部喝光了。
苦是苦了点,可嘴巴里的那一大口面条总得找点水来才能咽得下去吧。
“唔……好险。”她笑着捶了捶自己的胸口说,“竟差点被这一口面条把我给噎着了,还好有先生的咖啡。这才把它给咽下去了。”
“你吃东西不会嚼的吗?”
……
数日前。
东京都,奥多摩町。湖畔酒店外。
“雪太大了,到处都封路了。三郎,看来你我今晚就要在这里下榻了。”酒店大门外,一身着冬装的女子转头对身旁的男人道。
“也只能在这将就一晚了。希望明日,这大雪的势头能稍微减弱一些吧。”说罢,二人便进了酒店。
在大雪封路,火车被迫停在半道之后,就连这种平时不会有什么旅客光临的小地方。此刻也是贵客云集,鱼龙混杂呢。
像这种小地方。简陋虽简陋了一点……但却总比一直困在郊外的火车上要强一些的。
在前台开好房间,启仁负责将行李拿上了楼,而她则在大堂里占好了位子,等着丈夫放好行李箱后下来点菜用餐。玄月叫来了酒店大堂的服务生,在点菜前先叫了一瓶白葡萄酒。
启仁下来后看到桌子的酒,笑了笑说:“怎么,这酒是给我点的,还是给你自己点的?”
玄月没有回答,而是叫来了服务生开始点菜。她刚点完菜,转头正准备把菜单交给身旁的丈夫,就这小半会功夫,一瓶子酒竟就空了。
“你居然这就给喝光了吗?”
“公子好酒量!”
只听邻座传来一声叫好。启仁放下酒瓶,随声望去,只见一容貌秀丽之年轻女子正在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她发型古怪,留着满头的小辫子,看衣着也并非大和女子。
东京,乃是鱼龙混杂之地。她的样子虽然奇怪,可如果是在东京……却倒也就算不得稀奇了。
启仁看她不是寻常女子。此女子虽生得一副倾国倾城之貌,却是美而不媚。眉目之间,还透着几分贵气。
只见那女子举起手中的高脚酒杯,朝他微微一笑。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启仁虽对她确有几分好奇,可身旁的王妃玄月则不然。在玄月看来,那只不过就是个稍几分姿色的年轻女人罢了,根本没什么特别的。而因为玄月的关系,启仁便也没再过多的在意这个奇怪的女人了。倒是前不久才刚进来酒店喝酒的几个纨绔子弟……刚坐下喝了两口酒,许是酒劲上了头。看着别人长得漂亮,便竟一起走到了那位姑娘的身边去,出言轻薄了起来。
那姑娘瞥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起身便要离开。几个人围住了她,其中一个为首家伙,用手拦住了她的去路。调戏道:“小美人儿,别急着走嘛,爷们看你颇有几分姿色,坐下陪我们喝几杯如何?”
“呵!”女子冷笑一声,目光蔑视的看了那人一眼,语气平淡而又颇具嘲讽意味的说:“就凭你,也配让本姑娘陪你喝酒?”
“哈哈,性子倒挺烈!嘿,爷还就喜欢这种性子烈的。兄弟们,软的不成来硬的,动手。”
金小姐堂堂公爵之女,哪里受得这般欺辱,握紧拳头便准备要教训教训这几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哪知拳头还没有出手,耳旁便忽然传来一声:
“慢着!”
她回头一看,原来是刚才那个帅气公子。不禁心中一暖,嘴角不由得扬起一丝浅笑。
“哪里来的小白脸,警告你不要多管闲事啊!”
“我脚下踩着的是大和的土地,尊的是我大和律例。既然有王法,那又岂容尔等光天化日之下在此轻薄良家妇女?!你们几个,立即给我散开!莫要再为难这位小姐。”
“大和律护的是大和子民,你可看清楚了,这可是个异族女子!”
启仁用手一指那人,忍抑住心中的怒火,再一次警告他道:“我不管她是哪一族人,我只知她跟你我一样,口中所说的都是日语。你们都给我记住了!当今天下,无论和人也好,高丽人也好,还是美洲人也好。只要是书我大和文字,说我大和语言,安居乐业,心无歹念之人,那便都是我大和朝的子民!绝不容尔等狂悖不法,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家伙,狗仗人势,肆意欺凌!”
“我尼玛,老子今天妞不泡了,先tm来教训教训你这个吃里扒外,帮着外族人说话的和奸!”说罢,那人气势汹汹的便要挥拳来打启仁。怎料启仁就站在原地,动也不动。那纨绔公子还以为面前的是一个傻小子,可下一秒他却就为自己的愚蠢和自大付出了代价——
启仁顺势抓住了他挥来的手腕,一个扭身!只听“轰”的一声,一个过肩摔把那人给摔在了地上。
然而就在他即将朝那人脸上补上一记重拳的时候,一旁的玄月却急忙叫止道:“三郎住手!不可!”
启仁绝非下手没有轻重之人,他刚才那一摔看似凶狠无比,用力点却主在那人的手腕和胳膊上。一条好好的胳膊,手肘的骨头却被活活摔断,碎成了几十块小碎骨。看样子这辈子怕都是好不了啦。
“你们,也想试试吗?”启仁冷目道。
其余的那些纨绔呆滞在了原地,纷纷不敢上前,启仁冷道一句:“带上他,马上滚,不要再让我见到你们仗着和人的身份为所欲为!”
“是……是……是……”
那些家伙平日里欺软怕硬,这下子胆都快吓破了,扶起自己的老大就灰溜溜的逃出了酒店。
金小姐嘴角带笑,伸手拿起桌上的酒瓶,往杯中倒了一杯酒,端着酒杯走到了出手相救自己的英雄面前:“多谢公子出手相救,赶走那几个狗贼。公子如若不弃,便请让小女子敬公子饮下这杯酒吧。”
启从回头看了一眼王妃,道:“夫人面前,请恕我不能……”
“公子既不肯喝我敬的酒,那……就请收下这个吧。”说着,她将自己头上的一支珠钗给摘了下来,并硬塞进了启仁的手中。那架势,他想不要都不行。
“这,难道我出手为小姐解围,就是为了要小姐答谢的吗?这我岂能接受。”说罢,启仁便要将珠钗递还给她。
但凡启仁要是没结婚,这支珠钗他就给接下了。并且接下来,就将会展开以一段英雄救美而引发的世纪爱妻故事……
这种故事要放在东京电视台的晨间剧里,少说也得拍它个一百来集。
可是既已成家,堂堂男儿又岂能再随意接受别家女子的赠物。尤其还是像珠钗这样的贴身之物。金小姐见他不肯接受自己的赠物,竟以为他是瞧不上这一根小小的珠钗,可是她找遍全身,却又没有其它更珍贵的饰物可以相送……她身上倒是带了一些现金,可要是直接把那种东西给拿了出来说要送给人家作为答谢的话,却又显得太俗。
正当她一筹莫展,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
玄月走到启仁身边,挽住了他的胳膊,微微一笑道:“多谢小姐美意,只可惜我们家里并不缺这些东西,你还是把它拿回去吧。”说罢,她一把夺过丈夫手中的珠钗。金小姐不接,她便直接摁住了她的肩膀,把它插回了她的头发上。
金小姐尚来不及询问那位年轻公子的姓名,他便已被他身旁的那位夫人拉着进了电梯了。
……
“此地不宜久留,拿上行李,我们赶紧离开吧。”
“为什么刚开好房间就要走,”启仁问,“况且外面还下着这么大的雪,路都封了,我们还能去哪。”
“我当然知道外面正在下雪,也知道路都封了,火车、汽车全都被困在了原地。可是谁叫你刚才逞英雄,出风头来着,你一个过肩摔,把人的胳膊都给摔断了,别人要是报了警,待会警察来了你要怎么说?是让他们把你抓去拘留起来,还是告诉他们你的身份。堂堂泰宫亲王殿下,竟在大庭广众与人发生斗殴,你觉得这事传出去好听吗?”
“大雪把四处的路都给封了,警察能有这么快来吗。”
“大雪是封了路没错,可是最近的警察署据此不过四公里左右,他们不用明天,就在今天晚上就能赶到这里。你要是现在不走,待会再想走可就没那个机会了。”
“可是现在外面这么冷,我们能去哪。我想你不是认真的吧?”
玄月没有说话,只是一动不动的,背靠着墙,坏抱着双臂看着他。就在电梯即将抵达所在楼层,电梯门即将打开的时候,她忽然问:
“看你脑子这么清醒,原来你根本就没有喝醉嘛。”说完,电梯门开了。而她似乎却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她冷笑一声,接着又道:“可是既然没有喝醉,刚才在下面干嘛要出手伤人啊?”
“我那不是一时激愤吗。”
“我看你明明就是看别人长得漂亮,所以才会出这么重的手,有意想要帮她出这一口恶气吧。”
“虽然我刚才在下面打伤了人,但是我想其实我们完全就用不着‘跑路’。”
“哦,原来你还不傻嘛。”她说,“看样子三郎你也看出来了是吗?那个女人的真实身份。”说着,她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时候摁下了开门的按键,并拉着他走了出去。
“从她左右耳垂上各戴的三枚耳环,奇特的穿着跟她独特日语的口音……我猜她至少也得是个侯爵的女儿。”
“那待会就算警察真的找上门,咱们也只要把这位贵族小姐给推出来挡在前边,也就万事太平,三郎也用不着自曝身份了。”
……
第五十章:「如履薄冰」
“此地虽然偏僻,倒也显得清净,三郎你看,窗外头就是奥多摩湖。”
“雪这么大,湖面都给冰封起来了,就算是湖也没什么好看的啦。”
“四季如画,若是在宫邸,殿下倒是可以‘春追樱、夏游湖、秋赏枫,冬观梅’。可时下既是在这郊区偏远之地,又哪敢再有这么多的奢望呢。”
“闲着也是没事,不如出去走走吧。”
“好啊。”
她说着便向装衣服的行李箱走了过去,“不过既然是要出去……外面现在这么大的雪,殿下还是披上一件御寒的披风吧。”
只见她蹲下身,打开摆放在墙边的那个黑色行李箱。从里面取出了一件跟他现现在身上所穿的西装外套同一色系的毛领披风。倘若没有记错的话,这件披风与他之前在高丽京城府时穿的那件黒鹿绒的披风应该是同一件。
而此刻在玄月的身上,也披着一件与这件披风款式一样的披风。
其实早在之前下火车的时候,玄月便建议他多穿上一件衣服来御寒了,然而他却强说自己根本就不怕冷。没法子,话说三遍淡如水,他既不想穿,自己也不好总跟他妈似的在他耳朵旁边叨叨他。
现在看来,她之前的选择或许是对的。
启仁在穿着秋季的西服套装在寒冷的大雪地走了这一段长达一百多米通往酒店的路之后,此刻他再说要到外边去走走,自己往他身上给他披衣服的时,他总算是沉默着接受了。
不过她要是再心狠一点,就该不给他这个台阶下。让他自己去行李箱去找衣服穿,然后再走过去搭着他的肩膀他一句:不是说不冷吗,现在干嘛又加衣了呀?我要是你呀。就是宁可就穿着这一身秋装出去冷死,也不能服这个软呀你说是吧?
说起来呀,她的心里倒也不是没想过要这么做。毕竟,她的名字可是叫做左臣玄月……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她玄月小姐不敢为的。人生在世,罪大莫过于一死;而对于永远也不会死的人来说,便似乎再没有什么能够约束他们的了。
法律能够审判一个人的肉身,却永远也杀不死她的灵魂。如果裁判长与检察官们也像启仁殿下一样通读莎士比亚的话,那么就该知道这位文艺复兴时期英吉利诗人兼作家在其戏剧第十二夜中的一句名言:
a murderous guilt shows not itself more soon
——“爱比杀人罪更重,并且更难隐藏”。
爱,常被称为是人类感情中最为复杂并且最为特别的一种。在古希腊神话中,就连神也难以抵抗它所带来的特别的力量。其中不乏爱神丘比特因为不小心被自己的爱神之箭命中,从而爱上人间女子普绪克;又例如太阳神阿波罗头顶象征着胜利者的“桂冠”的由来……
无论在东方,还是西方。浪漫的爱情故事总是不断的发生着。例如梁祝化蝶,白蛇许仙,还有七仙女下凡的故事。而在日本的竹取物语中,也同样有着像辉夜姬“升天归月”的美丽传说。
而玄月小姐……
虽聪明绝顶? 精通百家? 足以称得上是一位天下奇女子。却也难逃过一个“情”字。
自从她一十八岁爱上那个男人起? 她便已被判处了这世间最重的罪? 并将为此承受这世间最为残酷的刑罚:那就是无论她接下来的时间还剩下多久,还有多少世的轮回要熬,在她日后所剩余的近乎于无限的生命里……她的心里都再容不下别的任何人了。
爱比杀人罪更重,既如此? 自然就有与之相匹配的处罚。
她也许会亲眼看着爱人死去? 又也许会先他而去。而下一次的重逢? 却不知又要以何种身份相遇? 更不知将要在何年何月? 何时何地……
因此? 玄月小姐心中所最害怕的事情,想必就是与自己的爱人阴阳两隔了吧。
……
房间里。
玄月替他披好披风? 系好带子,笑着拍了拍他的背道:“我说小启呀? 你当初之所以选我不选蒲池,该不会就是因为我年纪比你大吧?”
“这是怎么个话说?”启仁摸了摸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笑着反问她道。
“这还不够明显吗?”她说? “因为年纪大的各方面都可以照顾到你,而年纪小的却反过来需要你去照顾呀。”
“是吗? 可我打小就不会照顾人。”
“正因为不会照顾人,所以才更需要别人来照顾? 我说的对吧?”
“呃……”
“既然这个问题你无法回答,那我们就不聊这个了。我可不是个喜欢出难题刁难自己丈夫的女人。”
“行了,我可要开门了。外人面前,收敛一点你的恶魔性子。”
“诺~”
……
二人离开房间。
挽着手,走到电梯门前等起电梯。相比于他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玄月小姐则不愧是特工出身,有着ace(王牌)的天下奇女子。
就像飞行员从来不会把自己的六点暴露给敌人,战场上的士兵哪怕在睡觉时也总是枪不离身一样。
她每来到一个新的地方,都一定要先观察清楚周围的环境跟地形,以便于她应对任何有可能发生的突发情况。这也算是职业病的一种吧。
没等多久,电梯门便开了。电梯门开的那一刻,启仁只顾着往旁边退让了一下,却竟没有留意电梯里的那个女人。还是别人先开口向他打了声招呼,他才反应过来那个人就是之前自己在楼下大堂帮她解过围的那位小姐。而此刻与她一同从电梯里出来的,还有一个长相英俊,看上去年长她几岁的男人。
“哥哥,”她笑着对身旁的那个男人说,“这位就是我跟你提到的,刚才在楼下帮我赶走几个出言不逊的登徒子的那位公子。”
听到她叫那个男人哥哥,启仁微微一笑,礼貌的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你是本地人吗?”那个人用略带着几分异乡口音的日语问。
本地人?这个词可真新鲜。
启仁想他大概是想问自己是不是本土人,但却因为不经常说日语的缘故而用岔了词。启仁没有纠正他的错误用词,而是笑着回答他道:“是的,我是和人。”
“明明是和人,却敢站出来得罪同胞,替一个异族姑娘打抱不平。公子的这份豪气跟勇敢可算是难得呀。”
说着,他竟将手搭在了启殿下的肩膀上。正因为他这一个小小的搭肩的动作,一旁的玄月小姐的手便已经装作自然的伸进自己的口袋里。只要他有任何一丝对亲王殿下不轨的意图……只消半秒,玄月这就能叫他看到他自己颈大动脉中的鲜血像喷泉一样喷溅的景象。
“哪里哪里。”启仁谦虚的说,“我只不过是做了这世上任何一个心存正义的人都一定会做的事情罢了。”
只见那人笑着把手给拿了回去,从大拇指上取下一枚玉扳指递给他道:“些许谢礼,聊表寸心。还望公子千万不要推辞。”
“额,这……”
“公子该不是要推辞吧?”
“不,人哪有一天一次拒绝别人两次好意的事情呀。这枚扳指我收下了,假如日后有缘再见的话,在下一定请二位在东京好好吃上一顿大餐。”
“听小妹说,公子酒量不错!不知公子可否赏光,到我的房间里,我们畅饮几杯如何啊?”
“谢谢……只是我已经答应了夫人,要陪她一起外出观赏雪景。这次只怕就不能奉陪了。”
“可是外面的雪这么大,”金小姐忍不住插了一句嘴道,“况且这等偏远之地,也没什么景好看的。与其出去受冻,倒不如就留在酒店里更好吧。”
玄月摁了摁墙上的开门键,这已经是她第五次摁那个东西了,要不电梯的门此刻早就已经关上了。“喂,”玄月扯了扯一下他的披风,道:“磨磨蹭蹭的,到底还走不走了。”
启仁忙冲他们一抱拳,“请恕在下告辞。”说完,便进了电梯。
……
“真是位有趣的公子,”走廊上,金小姐对身旁的兄长道,“哼,只可惜这么年轻就结婚了。要不然呀,我一定要把他抓回去给我当额驸。”
“他就是再有趣,也只不过就是在几个小流氓面前帮你解了围而已。哥哥可把自己手上的扳指都送给他了,也算是还了他这个人情了。大小你也是个格格,怎么能这么随便的就喜欢上一个平民百姓啊。”
“哥还好意思说呢,要不是你拉肚子跑去上厕所,我身边连一个男人都没有,至于被几个小流氓出言轻薄吗?亏哥整天都说自己功夫厉害,一个人能打别人好几个,可关键时候却一点都靠不住,还得靠一个和人来替我解围。”
“怪哥怪哥,都是哥不好。那几个臭流氓,以后千万别让我再碰到他们,否则准叫他们知道知道我这双拳头的厉害。”
……
冒着风雪,启仁夫妇一路从酒店走到了早已结冰了的奥多磨湖畔的岸边。要说这雪也真是够大的。回头望去,他们十几步前刚刚走过的那两行脚印,此时早已经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印迹了。相信再过不了多久,刚刚走过的脚印便就该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湖岸边,启仁伸手握住半空中飘落的一片宛如鹅毛般大小的雪花,道:
“在我以前生活的地方,像这样的大雪,几乎是二十年都难得会出现一次的奇景。”不久,雪便在他温热的掌心中化开了。
他笑着用指尖沾了沾掌心的雪水,恶作剧似的将它涂抹在了玄月的脸上,道:“假如在遇到你之前,我也像这雪一般……纯白而又冰冷的话。那么在遇见你之后,我便也像这雪水一样。变得温暖且无色了。”
玄月伸手摸了摸他擦在自己脸颊上的雪水,微微一笑道:“听说雪水有保健养颜的功效,月儿谢三郎的赏啦。”
“不用谢。欸,你弯腰干嘛,鞋带开了么?”
“是啊,我鞋带开了。”她说。
“哦,是吗。”
说着,他便单膝蹲跪了下来。可就在他伸出手来准备为她将开了的鞋带给系上时,却发现她脚上的鞋带根本就没有开……
立时,他心中便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抬起头,含笑看了她一眼。
启殿记仇,玄月却比他还要记仇。看样子她刚才是借口鞋带开了,弯腰想要拾起地上的积雪,朝自己的脸上扔出一枚雪球作为自己刚才将雪水擦在她脸上的回敬呢。
“三郎……”她欲言又止。
本想伸手扶起还蹲在雪地里的丈夫,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用手一拉,将她原本绑好的鞋带给松了开来,接着又帮她重新系上了。
“不用解释。”
说着他便抓了地上的一把雪,将它捏成了雪球塞到了妻子的手中。并指了指自己的脸说:
“正好因为多穿了件披风的缘故,搞得现在我正浑身发热呢,来,姐姐就用它给我降降温吧。”
“可是这样做真的没关系吗?”
“姐姐该不会是王妃当久了,连打雪仗都不会打了吧?好吧,那就算了吧。”说完,他站起身朝结了冰了湖面上走了上去。
“喂,当心些,这大冬天的掉下去了可不是开玩笑的。”说着她便伸手想要把他给拉回来。
但无奈他却又向前走了两步。这下子,除非玄月也走到冰面上去,否则根本就够不着他了。
这时候如果换做是别人,就算关系再亲,也都一定会至少犹豫那么几秒的……
然而。
当她发现自己的手够不着他的手时候,她是想也没想,犹豫也不带犹豫得便跟着一起走到了冰面上去。从后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想要把他给拉回身后的岸上去。
“用得着玩的这么刺激吗,这天寒地冻,万一冰裂了,你是想下去冬泳吗?”
“我用眼睛粗略估算了一下。从这里走到对岸,大概有三百多米的距离。姐姐……你说我能活着走到对岸吗?”
……
第五十一章:「雪中谈情」
“越往前,越接近湖的中心,冰面可就越薄越难走了。三郎当真一点也不惧么?”
“如果连在薄冰上行走的都勇气都没有,又如何能稳够坐在刀山一般的龙座上,在火海中沉浮飘荡呢。”他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声音不大,但却极为坚决。
说着,便又向前走了一步。
玄月跟上前去,道:“我收到消息,参议院的几个议员还有贵族院的一帮元老们,他们已经决定在今年皇帝圣寿之后,同时也是明年的元旦日到来以前……集体向皇帝递呈请求为东宫纳妾的奏疏了。”
“议员们上疏,是出自一片忠心,自愿上的奏疏,还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撺掇他们呀?假如我没有记错的话,三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冬天,也曾有个别议员给父皇递过请为东宫纳妾的奏疏吧。怎么,这才刚刚过去了三年,一个,就变成十个,甚至是一百个了吗?”
他话中带笑,看上去颇有几分悠然自得的模样。启殿下可真不简单呐,就连这议员递呈内阁,请为传达给皇帝奏疏中的所写的内容,他也是一清二楚啊。
如此便只有三个解释……
要么,那名议员的奏疏早在上呈内阁以前便已先拿给了他看过。也就是说那名议员是他泰宫属下门人。要么,就是在内阁之中,诸位审阅议员的奏疏的大臣们中间,早已有一位站到了他启仁殿下的队伍中。
要么……
最可怕同时也是最不可能的一种可能,那个将奏疏内容泄露给他的人,就是当今皇帝陛下身侧的第一近臣——
内大臣,德川家英。
倘若真是家英将这份奏疏泄露给了启仁,那么即使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不轨的图谋,可这位泰宫殿下……却也当真称得上是“其心可诛”了。
但那怎么可能呢,家英怎么可能会跟启仁结成同盟,暗通款曲呢……
诸王争权夺利,谋夺储君大位。那本应该是愚蠢的、急功近利的年青人们所去掺和的事情。而他早已是朝廷的内相,华族的公爵,可谓位极人臣,无以复加。他就算真扶对了人,但却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难不成人家还能封他一个王爵不成?
可要是扶错了人,那便是身败名裂,万劫不复。不光得不到任何的好处,就连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名位尊荣,也都将会不再属于他,等待他的,只将会是一座钢铁打造的牢笼……
家英是个聪明人? 他是绝不会舍弃皇上这座大山不靠? 却做出攀附皇子的这种蠢事的。这三年多来? 他虽深知皇上早已对太子渐渐感到不满? 但却从来也没在皇上耳边提过有关一句废立的话。更不敢私自结交礼宫、泰宫两位殿下? 做出任何一件有不忠于皇帝的事。
因此,如果要说一向老成的德川家英竟会私下里与启仁殿下有什么往来。这是万万也不能令人相信的。
如此? 排除这最不能令人相信的第三种可能性之后。这样一来,奏疏的泄露……就只剩下议员跟内阁大臣这两种可能性了。
像这样二选一的情况下。想必就算是个傻瓜? 也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能够猜对,又何况是玄月小姐这位有着天下奇女子之称的大和第一女智者呢?
……
“臣子们给皇帝上奏疏? 当然是出自对我大和的一片忠心。三郎想啊,这奏疏可是为了奏请皇上给东宫纳妾? 又不是给他们自己纳妾,不是忠心? 难道还是私心不成?”玄月呵呵一笑,故意顺着他刚才的话道。
启仁问:
“他们递呈给皇上的奏疏,是联名奏疏? 还是各自自己的奏疏?”
“除了少部分是联名的奏疏外,其余大多都是议员们单独所写的奏疏。”
“是吗? 那这些奏疏全加在一起,少说也有一百五六十本吧?”
“除去太子在众议院中的亲信,也就是前竹下派中的一百多名议员,还有一些性格懦弱不敢给皇帝上奏疏的议员以外……翼赞跟贵族院的元老们加起来,想想到时候至少会有两百多本奏疏,数字可比三郎你刚才说的还要多呢。”
“是吗。”他笑了笑,道,“那倘若把这些褐黄色的东西全都堆在一起,放到内阁大堂里。那可真像极了一座小沙丘呢!”
“奏疏不是沙丘,而东宫太子的金座,却在慢慢变成一堆流沙。”玄月此言,可谓一针见血,字字诛心。
“那在姐姐看来,此刻究竟是即将被如流沙般崩塌的金座所掩埋的太子更加危险……还是脚踩冰面,随时可能掉落湖水的我呢?”
“别贫了,还是快回岸上去吧。”玄月轻拽了拽他的手道。
“仅仅只是百官上疏,请为东宫纳妾这还不够。”在说这句话同时,他的脚不知不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在他后退时,玄月亦连退两步。顺手一拉,便将他拉回了雪地上。
启仁解下披风,横着铺在了地上,拉着她一起坐了下来。笑了笑,望着湖对面的一片被雪染白的树林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辈子不管是如履薄冰,还是刀山火海,只要有你陪着我,便全都不用怕了。”
“白居易的长恨歌。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样的诗词听起来虽好听,可背后的故事,却是叫人感伤呀。”
她说。
启仁向后一躺,道:“启三郎不是李三郎,姐姐也更非当年的杨贵妃。”
“三郎是说我不如杨玉环美么?”
“我可没有这样说呀,”他吓的急忙坐起身来,“吾姐乃是集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于一身的千面美人。而且话又说回来了,我认为人们不应该总是只以年轻、美丽……这样只拘泥于外表的词汇来赞美女性。仿佛在女子漫长的生命中,她们就只应该,同时也只能专心扮演好花瓶跟主妇的角色似的。可是娶妻娶贤,难道这个‘贤’字所概括和包含的,就仅仅只是温良淑德的意思吗?我可不这样认为。在我看来,女子真正的美,应该是独立的美,思想上的独立,经济上的独立。为什么我会这样说呢,因为著名科学家居里夫人有一句话我很欣赏,那就是‘十七岁时你不漂亮,可以责怪母亲没有遗传一副好的容貌;但如果到了三十岁后依然不漂亮,那么就只能责怪自己,因为在那么漫长的日子里,你都没有往生命中注入一些除了外表以外的新的东西。’——我想就算不用我再解释,姐姐也能够理解这所谓‘新的东西’到底指的是些什么东西吧?”
“当然。”玄月答道,“如果我猜的不错吧,大概就是学识跟修养。另外还有一颗不惧任何艰辛,打不倒也压不垮的勇敢之心吧?”
“那些优点,我在你的身上全都可以看得到哦。月儿。”
“话虽然说的很好听。但其实你还是更喜欢赏心悦目的脸,还有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心跳加速的好身材吧?”
“你这是把我当成个流氓了么?”
“难道你不是吗。”
“我承认年轻的时候我的确有当过矮骡子,流氓之类的市井无赖没错。可那早已都是好几辈子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我的身上,除了保留了一些流氓专属的厚脸皮以外,可就再无别的什么不良嗜好了。姐姐如要硬说我是个好色之徒,那可真就是冤枉好人了。”
“厚脸皮这么多年来的确是见识到了,至于其它的嘛……呵,那可就真是一言难尽啦。”她说着,还不忘故意停顿了两秒来吊了吊他的胃口。当真是调皮的很。
“我喜欢你直言不讳的性子。”他说,“正因有了你的耳提面命,直言不讳,我才能如此迅速的成长起来。从异世人,成长为了一位真正的王。”
她笑了笑,道:“要是能永远像这样坐在雪地里,在这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世界,其它谁也不会来烦我们。一眼望去,周围都是一片纯洁的雪白,等到坐累了,我们就一起躺下来,拥抱着彼此入眠。饿死,或是冻死在这无人的雪地里,等到别人发现时,我们的身体早已经紧紧地永远的抱在了一起,任谁也分不开。记得好像是在哪本书里的男女主人公,最后就是以这样一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的吧?”
“我知道你说的是哪本书,可是那本书现在还没出版,并且我想也永远不会出版了吧。”
“为什么?”
“这很简单啊。”面对玄月的随口一问,他却很是认真的回答道:“失乐园这本书的创作年代是在九十年代日本的经济泡沫和经济危机的产生之后。因为失业人口增多,工作难以带给人们安全感,男人便将工作上的情绪带到家里,也就是婚姻生活当中。致使无x婚姻在日本家庭中的比重逐渐增大,一部分在婚姻生活中得不到慰藉的女性开始走向社会。在这种社会背景下,人们压抑己久的人性迫切需要心灵上的抚慰,人与人之间需要**上的相互温暖来确认自我真实存在。而失乐园这本书的作者也就是渡边淳先生很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种不安社会背景下人们内心的焦虑与空虚,感觉到了现代社会夫妻间普遍存在的问题。所以便试图通过自己的作品来慰藉人们情感上的荒芜。而在这个世界中的日本,因为并不缺乏土地资源,经济高速发展,失业率屡创新低……这样的书又怎么会有市场,又怎么能引起人们的关注呢?就拿蒲池来说吧:在我之前的世界里,1993年她的一曲负けないで刚一问世,首周便登上了公信榜的亚军榜位,发行第六周,销量便破了一百万。并且最终取得了年度排名第六的好成绩,要知道,她当时只不过才是一个刚出道不到两年的新人而已。——而同样的曲子,同样的歌手,如果放在现在来演唱的话,我想它八成就不会再有像另一个世界那样的好成绩了。”
“哦哦……”
她装出一副自己好像有在听,还且还听懂了似的点了点头,接着又道:
“所以你在那长篇大论了这么多,完事脑子却还是没有转过弯来搞懂我刚才说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吗?”
“你说什么我接什么,你问什么我答什么。如果你要说我的脑子不会转弯,那么你说对了,在你的面前,我从来都是那么耿直的。”
“好吧怪我……也许我下次想要对你说什么时,应该试着直接了当一点。”
“让我来猜猜。”启仁仔细回忆了一下她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终于得出了自己结论:“你刚该不会是想要告诉我,这外面太冷,而且你还没吃午饭,就快要饿‘死’了对吗?”
“你还算记得姐没吃午饭呢。”
“可是之前在大堂,不是你硬拉着我上了楼,所以我们才没点成菜的吗?”
“如果要这么说的话,那咱们可有的唠了。你说我们今天之所以会被大雪给困在这偏僻的郊区,究竟是因为我长得太好看了所以上天要惩罚我呢?还是因为某个人放着直达东京的车道不坐,非要绕远路观赏一路上山区的建设呢?”
“欸……”
“欸什么,说不出话来了吗!”
“你好凶啊你,我堂堂亲王……我,我坐简朴一点的火车,沿途视察一下郊区的建设情况,这有什么不对啊。”
她没好气的问:“呐,现在你看到了,现在觉得心情怎么样啊?”
“好,很好嘛!虽然是郊区,可是这几年也慢慢修起各种公共设施,居民区也开始向着城市化发展了。我觉得这些挺还算得上是很好的嘛!我的心情也还算得上很欣慰的嘛!”
“那你就一个人在这雪地里慢慢欣慰吧,我可要回酒店去,在我温暖得床上,吃我热腾腾的午餐去了!”
见她要走,启仁连忙跟了上去。
就像玄月小姐之前害怕他会掉进湖里去一样,启仁也担心这雪地路滑,她会不小心滑倒摔伤。故而也非要跟上去牵住她的手不可。
“喂,我说。这俩夫妻过日子,你连吃饭睡觉都不叫上我,把我一人扔这雪地里好像不大合适吧?”
玄月回头看他一眼,撇开他的手道:“臭小子,你披风就这么丢地上不要了么?去把它给我捡起来,然后再来牵姐姐的手。”
……
第五十二章:「惩治恶霸」
“三郎你看,那不是你之前在酒店里出手教训的那几个登徒子吗?他们怎么又回去了。”远远的,玄月便看见一大帮手拿长棍的人来势汹汹地朝着酒店走去。
“是啊,而且还多带了这么些人。看样子来者不善呀。”
“八成是回去寻仇的,三郎咱要不就在这待着,避一避他们得了。”
“避得了吗?”启殿冷笑一声,道,“这帮作恶多端,为霸一方的地头蛇,他们就算在酒店里找不着我,也会到我们的房间里去肆意打砸一番的。姐姐可别忘了,咱们的行李箱可还放在房间里呢。他们虽然没有开箱子的密码,任用刀劈斧砍也不一定能把它弄开。可若是他们把它给拿走,在这冰面上凿出一个洞,把它给丢进湖底里去了呢。”
“流氓的心理,还有做事的流程你倒是很懂嘛~”她说,“以前你当流氓,砸人场子上门追债的时候,是不是也常做这种乱动乱丢别人东西的事呀?”
“这时候就别贫了,来,用跑的!一定要在他们动我们行李之前赶回酒店!”
……
而就在他们还没赶到的时候,那帮寻仇闹事的人却早已先他们一步来到了酒店。按理说门外的保安见他们个个凶神恶煞的,手里还拿着家伙,理应不肯放他们进去才是。可是他那见过这阵仗呀,心里一虚,也顾不得阻拦跟问他们到底是来干嘛的,直接便逃进去找管事的去了。
等他找到经理,还没来得及汇报情况,前台那边便早已经吵开了:
“之前打伤我兄弟的人在哪!”说着,为首的恶霸用手里的棍子往桌上狠狠一敲,大堂之中正在吃饭的人们当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给惊住了。
前台经理问讯赶紧过去把他请到一旁,别看她脸上虽然跟这一帮人陪着笑脸,但说起话来,却是不卑不亢:
“这位客人,有什么事请到一边商量着解决,不要影响到其它客人用餐。”
“我倒要听听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客人这边请。”
说着经理便把他带到了前台里面,点开电脑中的住店客人记录道:“我知道你们都是横行一方的乡绅,另外跟我们酒店的老板也有一些交情。可是就算是我们老板在这,有句话我还是要说,大不了就是丢了工作,但就是这样,我也不能让你们在外地人面前丢我们东京人的脸。”
“帮兄弟报仇,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丢什么脸,有什么丢脸的啊!”明明是他们的人失礼在先,可他却还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经理小姐看着他这副蛮横无理的样子,心中当真是哭笑不得。
“客人想要为兄弟出气的心理我能够理解,但是像这种事情我看还是交给警察来处理会比较好一点吧?”说着,见那为首的乡绅仍然不为所动的样子。经理小姐无奈只好用手指了指电脑屏幕上的其中一个住客的身份资料道:“我奉劝你们一句,今天无论是谁最好都不要在这闹事。倘若惊扰到了酒店里的贵客,只怕就算是你们家里的‘老人’亲自出面,到时候也很难把你们从局子里捞出来。”
恶霸原本不把她的话当回事? 可当他看清电脑上的住客信息后? 也着实是吓了一跳。
住客信息表上的名字跟籍贯根本没有什么好值人去关注的,因为从那上面根本就看不出什么特别的信息。真正特别的,是“个人身份编号”中贵族所特有的专属编号开头。如果说乡绅是地头蛇? 那么那帮享有各种特权的贵族们,则便是更粗、更大上一些的地头蛇了。这小蛇? 又哪里敢得罪大蛇呢?要真惹急了,那还不叫人家给一口吃掉了呀。
同时也正是这时候,金小姐因为在楼上听到了楼下传来一片吵闹的动静? 好奇之余? 心中也大概猜到了一些。她叫上了住在对面房间的哥哥? 硬拉着他跟一起自己下了楼。
刚一下楼? 便看到了大堂里那一帮拿着家伙事来闹事了家伙。
“这,这些都是什么人啊?”金小姐远远望着那帮凶神恶煞的家伙? 不禁惊讶的对身旁的哥哥道:“在家时常听人说本土,尤其是东京都的治安称得上是全世界最好的了。可是没想到在一天之内,却竟让我连续碰上两件难以置信之事。”
“此处毕竟只是郊区而已。穷山恶水,难免出些刁民。”
“他们竟还拿着木棍,难道是想在这打砸一通不成么。”金小姐问。
就在这时,启殿与月妃推门走了进来。其中一个恶霸当场认出了他身上的装饰,用手中的球棍向一指他的脸,急道:“就是他!打伤我们兄弟的人就是他!”
“好小子,兄弟们给我把他给围住,千万别让他给我跑了!”
说着,十几个手持球棒、木棍的恶霸便朝启殿围了上去。
就在启殿思考着自己要如何再装一次b,玄月小姐思考着要用什么方式把他们全给打倒的时候。金小姐一把拿起酒店前台上的用于插花的小玻璃瓶子,朝着其中一个恶霸便扔了过去。只听“啪”的一声,人没砸着,瓶子摔地上给摔碎了。
瓶子虽没砸着人,但给人造成的惊吓可不小。那名差点被脑袋的恶霸,当即愤怒地举起了手中的棍子,用手一指她道:“你这个家伙!你干什么!”说着他便冲过去要打她。
金公子连忙将她将自己身后一护,就在他们即将动起手来的时候,经理小姐连忙拦住他道:“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动手,这两位客人就是刚才我跟你说的贵客!”
启仁:“吾有一言,诸位静听!”
玄月见那帮恶霸手中个个拿着钝器,心中生怕他们会伤了自己的好夫君。只见她疾冲而前,穿入众人之中,速度之快,仿佛一阵狂风,身姿掠影,亦如鬼魅索命。一时间,众人的眼睛,竟追跟不上了她的身影。竟一眨眼的功夫,她便就好像从自己的视野中凭空消失了一般。等到他们转头四望,试图找寻时那如梦似幻……似真似假……从眼睛的余光中一闪而过的光影时。这才发现,方才站在那黑衣男子身侧的女子,此刻早已闪电般一“闪”到了大哥的身后。
为首那恶霸正欲对金小姐动手,刚被经理小姐拦下。此时心中正因为自己刚才差点对贵族小姐动手而感到满心的惶恐,竟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身后的危险……
玄月小姐,这个全大和最能打同时也最危险的女人。对于任何想要、或意图想要伤害自己心爱之人家伙,是从来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她借着方才那一段助跑的力量,毫不犹豫的,顺势就是一记侧踢,朝着那恶霸的后背心便踢了出去。她这一下,出腿犹如电光火石般迅速,更是使足了浑身上下十成的力量。且还携带着助跑。
那恶霸还不知怎么回事,突然便觉后背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整个下半身便没有了知觉,身子顿时便向前倾倒了下来。
记得还是在很多年以前,在青山公寓时,她对另一个人也用过同样的招式。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同样挨过她一脚的人就是组织成员白犀牛吧?
就像白犀牛那样皮糙肉厚,以抗击打能力著称的家伙,挨了她玄月小姐一脚之后都一时间都保持不住平稳的站立了,更何况是像这样的普通人呢。
如果说启殿之前下手太狠,动不动就摔断别人一条胳膊的话……那么玄月小姐看似性感的修长美腿,则远比她的丈夫出“手”还要狠辣。
这一脚没给他踢死,算是他运气好。不过就算没死,以后想必也是再也站不起来了吧。
见大哥倒地,一时间众人全向她冲了上去,一副来势汹汹,像是势必要为大哥报那一脚之仇样子。
这启仁正在那因为自己话被打断而捂着额头懊恼着,忽见十几个手拿棍棒的恶霸这便要围上去对自己的老婆动粗。好家伙,这还了得。“一群五大三粗的大男人,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算什么本事。有种的来跟爷爷我过两招!”他纵声一叫,当即为玄月分散并吸引来了不少恶霸的仇恨。跃身向前,左手挟着一股劲风,一把拿住一名恶霸的右肩,稍一用力,那家伙便疼的松开了握住球棒的手。启殿用脚勾住恶霸手中落下的兵器,砰的一拳击出。那人吃了这拳,哇的一声,嘴角当即渗出一道血丝,惊恐之下,脚下连连退避,终在几米之外摔坐了下来。
这一拳,便是有名的“寸劲拳”。
启仁用脚一挑,一个原地后空翻,接住被挑飞在了半空的球棒。他这辈子,真是宁愿浪费体力在无意义的耍酷上,也不愿简简单单的弯个腰呢。
不过就在他刚才用脚腕勾住掉下的兵器的时候,玄月就已经猜到他想要做什么了。对此除了尴尬,她可是没有其它的表情可以给他了。这么喜欢耍帅,怎么不干脆去拍电影好了呢。拜托现在可是在打架欸,没事玩这么多花里胡哨的干嘛……以上,皆为玄月小姐心中想说,但却没有说的话。
尤其是他刚才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称自己是个什么弱女子。关于这点,她可才真是想要过去揪他的耳朵了好好问问他:到底谁是它喵的弱女子,你敢不敢让‘弱女子’给你鼻梁上来一拳?
主要他这么叫不重要,关键还真有几个傻乎乎家伙给当真了,拿着木棍便朝她冲了过来。
就这除非是根铁棍子,或者再粗上个四五倍。否则在一脚能踢断人骨头的玄月小姐的眼里,那玩意就跟纸板子糊的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一脚的事。
就他那破木棍子还没抡下来呢,玄月一脚就给他踢飞出去小半截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请饶过我……请饶过我……”
那人当即被吓住了,丢掉手中剩下半截棍子便跪下来抱头求饶道。
“好厉害!”金小姐惊叹道,“哥你看到刚才的那个后空翻了吗,哇!真是太帅了!”
看样子启殿的耍帅,也并不是一无所用,更不是一无所获的。至少有人愿意为此而欢呼,那么他作为一个表演者就算是赚到了。
……
不一会,十几个的恶霸就全都被启殿跟月儿给放倒了。其中不乏有伤重者,例如中了玄月小姐一记“断骨侧踢”的恶霸头子;亦有毫发无损,例如自知不敌而跪地求饶者。
启仁用手擦了擦额头上唯一的一滴汗珠,看着满地的伤者,笑着问她道:“之前我出手教训那个流氓时,你不是还叫我住手来着吗。怎么这时候你下起手来倒比我之前还要狠了?”
“枉你读了这么多年得法律,难道不知道在大和律中有明文规定说人在面对正在进行行凶、杀人、抢劫、qj、绑架以及其他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时,拥有无限防卫权吗?”她笑着回答道,“之前你出手时,那个人只不过是在调戏别人姑娘,而还并没有做出其它违反法律的行为。而刚才的情况则不同,那帮人可是手持木棍、榔头、球棒凶器,把我们围起来想要对我们进行严重的人身伤害。那我当然就可以放开了好好教训教训他们呀。”
启仁笑了笑说:“虽然我早知道你是个高手,不过像这么近距离的看你出手打人,却还是头一回呢。”
“是吗?”她笑着说,“可我记得以前没结婚的时候,我也对你动过粗不是么?怎么你不算人么?”
“我?我当然不算啦。”
启仁将嘴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孤乃真龙天子也。再说你打我的时候我旁边也没镜子,我哪知道你拳头打在人身上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呀。”
“咳咳。”
玄月轻咳两声,提醒他远处的金小姐已经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
第五十三章:「ZARD的诞生」
“公子真是好武艺啊!”她一边说着,一边拍着手走了过来。看了看地上那些被打的站也站不起来了的恶霸们,道:“像这些欺压善良,作威作福的流氓恶霸,早就该有像公子这样的英雄来好好惩治一番了。”
“小姐过誉,我刚才只不是在正当防卫而已。”
“公子无需担心。”说着,金小姐从口袋中取出自己这次来本土时所使用的进关文件。打开并将那上面象征着她贵族身份的特殊番号指给了他看。盈盈一笑道:“我是‘满珠’公爵的女儿。待会如果警察来了,我就说二位是跟我们一起的,相信也就不会有什么事了。”
“满珠公爵之女,这么说小姐还是位‘格格’咯?”玄月笑着说道。
从字面意思上看,这本是一句平淡无奇的问话,并且从她说话的语气也极为平淡。可不知怎么的,这样平淡无奇的一句话听到人的耳朵里后,嘲讽跟轻视的意味便显得如此的强烈……
想来也许就是因为太过于平静了的原因吧。
公爵的女儿——
如果是普通人听到这样一句话,并且看到她所出示的证件的话。就算不吓一跳,也多少应该会表现出一些惊讶的神情才对吧?
那才是正常人有的反应不是么?
因此,刚才玄月那面带微笑的一问,可着实是有些出乎金小姐的预料,甚至于把她问得有些懵住了……
她心里甚至都开始有些怀疑,自己面前这个女人的耳朵刚才到底有没有在自己说话了。可她不知道的是,她虽说是满珠公爵之女,身份尊贵,非常人所能匹及,可面前这个这个女人的身份却比她还要尊贵。
而正是因为这样一种无知,她竟完全没把刚才玄月话中的暗示当做一回事,笑着回答道:“在我们那里,我的确是常被人叫做格格没错。不过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你们还是就叫我金小姐好了。”
“金小姐的美意,我跟外子心领了。不过就算警察来了,我们自己也能应付,用不着别人帮忙。”玄月道。
“丈夫是英雄,夫人果然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既然夫人这样说……那我待会还真想看看你要怎么如何应付那些警察。”
“那就请拭目以待吧。”
说完,玄月将服务生给叫了过来。点了午餐,并吩咐他们待会做好以后直接送到楼上去,接着又让经理小姐拨打了救护车跟警察的电话。
做完这一切,月姐拉着起殿便进了电梯。她甚至连等都没等那姓金的小姐一下,耳朵明明已经听见了别人叫“等一下”的声音,手却还是按下了电梯里的关门键。
……
“从那群乡绅恶霸,还有这位满珠格格的身上,不知三郎可否有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就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刹,她忽然转头问身旁的丈夫道。
“问题很多,不知月儿说的是哪一个。”
“以前我常以为,像这种乡绅恶霸为非作歹的事通常只会发生在远离本土……又或是远离东京的地方督府。可是没想到现在它就发生在东京都的管辖区内。还有那个满珠格格,虽然她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是三郎听听她说那句话时的语气跟她脸上那理所应当的神情。什么叫‘待会如果警察来了,我就说二位是跟我们一起的,也就不会有什么事了’啊?怎么搞得好像就因为她公爵之女的身份,便可以越过律法行事,而且朝廷的执法人员还就理应让着她呢。”
地方恶霸为非作歹,与贵族滥用特权的事。她以前不是没有听说过,更非没有亲眼目睹过。这时候她说这样的话,其用意很明显就是想要让启仁对那个金小姐有一个重新认知? 同时也是用另外一种方式告诉他:这个女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她跟以为你所见过的那些仗势欺人的贵族小姐并无什么不同? 你可不要对她有过多的好奇哦。
启仁知道她想说什么? 但却并不想把话说破? 而是笑了笑? 装出一副没有听懂的样子? 就她刚才话中所提到的那几个‘问题’道:
“你说的对? 这种现象跟风气的确不好,以后我会想办法矫枉整饬的。”
“唉~”她轻叹一声? 道? “今日烦心事虽多,但总归也都发泄出去了不少。倒是转眼就要到皇上六十圣寿了? 这才真是让人头疼呢。”
“头疼什么?”
说话这功夫? 电梯已经到了。他们开门走了出去,同时很默契的沉默了将近有二十几秒,直到走到自己所在的房间门口。
“头疼今年又要准备什么贺礼呀!”她一边用房卡打开房门,一边说。关好门? 摘掉脸上的口罩道:“你倒一门心思的忙着朝廷里的事,皇上他需要些什么? 喜欢些什么全都不过问。每年都是我绞尽脑汁的帮你变着花样的去准备贺礼。要光是每年准备给皇上的贺礼也就算了……上至太后,皇后,太子夫妇,礼宫亲王夫妇,清子皇妹,儿子女儿;中至良子表姐,李氏夫妇,尤尼斯,特蕾莎,特伊丽莎白;下至你泰宫殿下一手提拔起来的那些门人们的生日。我每一个都要记,每一次他们过生日的时候都要准备一份贺礼,以你亲王殿下的名义送去,而且还不能与前一年重样。你以为做这种事情很轻松吗?”
“要是轻松我就自己做了。就是因为不容易做,所以才要把它交给比我更有能力同时也更聪明的人去做呀。”
“别以为嘴甜就没事了,每年最让人难伺候的就是你了!送了你不高兴,不送你也不高兴,送奢侈了不高兴,也简朴了你也不高兴,这不喜欢那不喜欢的,我看你就是上天派下来折磨我的。明年要是再挑三拣四的把我给惹急了,看我不直接把生日蛋糕扣你天灵盖上。”
……
东京。
咖啡厅。
“好吧……”李公子低头看了一眼碗中剩下的面条,“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这样我们就可以快点吃完快点去找刚才那位在广场上弹钢琴的小姐了。”
说完,他端起面碗,几筷子就将碗中剩下的乌冬面给全部扫荡干净了。顺带着还把碗里的汤给喝了个精光,来了一个‘原汤化原食’。买完单,他拉着明菜便朝广场原路折返了回去。广场上正如他之前所预料的那样,那位戴着面具的小姐显然就是专门挑着这个新年人多的时候在闹市区弹琴来吸引人注意的,她不可能只弹完一首曲子便“溜”了。
说起来也是有趣,这出咖啡厅时,明明还是李公子牵着明菜的手拉着她往外走,可到了要往人堆里挤的时候,却又是明菜在前面拉着他的手了。
等到他们再一次挤到了人堆最里面时,同时也就是离那位戴着妖精面具演奏钢琴的小姐最近时。那小姐已经演奏完了她的又一支曲子,而明菜与李公子因为来的凑巧,刚刚听到了一小段曲子的结尾。从结尾的旋律来判断,那位小姐刚刚演奏的曲子想必应该就是宙船没错了。
“看样子这位小姐她好像是先生你的忠实粉丝哦。”明菜踮了踮脚,小声地在他的耳旁说道。
他没有说话,轻轻的笑了一笑。
小姐弹完曲子,非常礼貌的站起身。走到钢琴的一侧,分别朝四个方向的倾听者们都深深的鞠了一躬,而四方的听众们同时也很热情地给予了她一阵又一阵的掌声。
就在她回到琴凳上坐下,准备演奏接下来的曲子的时,李公子眼看时机差不多了,便牵着明菜的手,朝她走了过去。四周的听众们的目光,连同那位小姐与她身旁的同伴的目光也都在这时注视在了他们俩人的身上。那位小姐的同伴走过来拦住这俩位身份不明,同时意图同样不明的人说:“不好意思,演奏期间请……”
“我只是想过去跟那边那位戴着面具的小姐说几句话而已,除此以外,再无其它恶意。”李公子笑着用一种极为低沉且沙哑的声音说。
明菜笑着,眼神无比钦佩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其实她可不是第一天知道他会变声音说话了,记得有次拍戏的时候她感冒声音哑了,事后在录音室里一个人尬演配音的时候,还是他一句一句教自己要用什么样的语气来念台词呢。
李公子走到那位小姐身旁,她站起身,礼貌地冲他微弯了一下腰,道:
“请问我刚才的曲子,可是有哪里弹得不好的地方吗?”
“你的琴,音色很好,调的也很好,你弹的也很好。”
“那么……这位先生,请问是否我可以继续开始演奏了吗?”
“不急,我们聊聊好吗。”
“嗯……可是……”她笑了笑,一副想拒绝但是又不好意思拒绝的样子。无奈,只好把目光投向了同伴求救。
“这位先生。”她的男同伴走过来说,“就算是喜欢听琴,其实也不用站的这样近。不管是站在这里听,还是站到跟大家一样远的地方,其实都是一样了。还请先生不要影响到我们的演奏。”
明菜正想开口,他却抢先一步说道:“我专程走到这样近的一个距离来,可不仅仅只是为了听琴而已。”说着,他从兜里取出一张写了电话号码的餐巾纸,将它放到了钢琴上道:“我不知道你是音乐学校在读,还是仅对此有爱好的文理科大学的学生又或是高中生。不过我听你的声音好像很年轻的样子,想来你的年龄应该不会超过二十岁。如果真的对音乐有兴趣的话,接下来一个星期内每天的早上九点以后,下午四点以前,都可以打这个电话到我们公司来面试。机会现在就在放在这,我现在松手,如果你不按住它让它被风给吹走了的话,可就再难寻找了哦。”
说完,他很是潇洒的松开了自己按着“机会”的手,同时转身朝人群走去。
“请等一下!”她紧握住他留在钢琴上的白色纸巾,起身追出几步道:“为什么连名字跟公司的名字都不说,仅仅只留下一个电话号码就要走。现在娱乐公司的星探架子都这么高的吗?”
“首先我不是星探。”他说,“其次只要你真的对音乐感兴趣,并且热爱它的话,那么等你明天打电话来面试之后自然就会知道我公司的名字。至于我的名字,呵呵……你不是也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不是么?”
“我,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是……”
“不,请不要告诉我,因为小姐的名字我现在并没有兴趣知道。”耀之微微一笑,道,“小姐戴着面具,我也戴着面具,因此我们互相也都不知道对方的脸究竟长什么样子。两个互相不知对方名姓与相貌的人,相处起来也许会更加真诚一些。记住我一句话,真正的音乐家不应该是靠名字跟长相吃饭的;而应该是靠脑子,嗓子,还有她们灵巧的手指。”
说完,他拉着妻子的手便离开了。
……
“好了,蒲池不是想要组建个什么乐队吗,现在钢琴师算是有着落了。至于其他的成员,就得她自己慢慢再去面试了。”说着,他取下腰间的折扇,轻轻扇了扇风道:“不过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觉得她最近实在是有些太闲了,要不然她也不会突发奇想想要组什么乐队了。”
“其实这事前几年她就跟先生您提过,也不算是最近一段时间才有的奇想啦……而且要说闲幸子可真不闲,公司的女艺人中就属她工作最认真最卖力了。”
“她有跟我提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先生您贵人多忘事,哪里能什么小事都记在心上了。这不她见你那老也没个回信,就找我来说了吗。对了,说起公司,有件事正好我得跟先生你提一下。”
“又有什么事啊。”
“以前给先生做过助理得那个伊达,他下礼拜就要跟中山小姐结婚了。我想问问,我们到时候是要专程去一趟呢,还是拜托幸子替我们把礼送过去就成?”
“中山小姐,哪一个中山小姐?”
“就是美穗的妹妹,小忍呀。”
“这么年轻就结婚了呀,我记得她好像是一月份的生日,今年才刚满二十一岁吧。”
“这还算年轻啊?”她捂嘴一笑,道,“记得我九年前嫁给先生的时候,可连二十岁都还不到呢。”
“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那时候你确实是还挺小的。”
“就因为年纪小不懂事,所以才这么容易就让先生你给骗到手了啊。”
“这怎么能说是骗呢,那时候我可是全日本最有人气的大明星,当时就连你不也都是我的小粉丝不是么。我那可是偶像倒追的粉丝啊。”
“不光是在那个时候,先生现在也是no.1,是我最崇拜的偶像!”
“我不要‘最’,我要唯一!”
“好!唯一,先生就是唯一!”
……
第五十四章:「乐队面试」
李氏娱乐公司。
这是一所由大和第一贵公子李耀之先生在1979年初夏所创立的,用于集中管理李氏集团旗下所有同影视制片厂、音乐唱片、艺人经纪公司的,一所集电影视投资制作、以及音乐唱片发行为一体的集团制企业。它不光是全世界最大的电影制造公司,亦是全世界最大的唱片公司,隶属于李氏集团。现如今,它已占有了世界唱片市场43.6%以上的庞大份额。并拥有世界最大的古典、爵士、以及流行音乐内容库。
尽管“艺能之神”李耀之早已经在三年前宣布引退。但对于旗下有着上百位一线知名艺人的李氏娱乐公司来说,旧神的引退,只不过是正好给了他们再造一个新神的契机,而并没有对公司的营业造成任何不好的影响。
用tbs电视台知名主持人中村雅美小姐在综艺节目中的一句话来说就是“李氏的娱乐王国已然建立,‘晨星之子’的传奇亦仍在继续”。而有趣的是她刚在节目上说完这句话后没几天,她便在自己的社交账号上向粉丝们发布了自己tbs跳槽到了李氏娱乐的消息。不久她又在社交账号上发表了这样一句笑话:“从现在开始,世界上就只有李先生跟公司跟‘其它公司’了。”并且还在文末配上了一张自己戴着工作牌在公司走廊上跟李先生的合牌照。而一向很少在社交软件上跟人互动的,常被粉丝们戏称为“屏蔽了所有人”的李先生,也在雅美发表动态后不久在她的动态下评论了一个“大拇指”的表情符号。喧宾夺主的是,在他的这条评论下的评论跟点赞数竟比中村小姐的原动态的评论跟点赞都还要多出三十倍有余。
……
李氏娱乐公司大厦正门前。
马路边,一男一女俩人从计程车上走了下来。男的那个,虽然长的有几分英俊,但皮肤过于白皙,不禁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在脸上化了妆擦了粉。
而与他一同下车的那位年轻小姐,则稍显的正常了许多。个子不高,也就一米五五的样子,长相极为清纯,脸上稍稍有些婴儿肥,也就是近几年人们常说的“童颜”。
“呼~”她抬头望了一眼眼前这座摩天大厦的楼层高度,颇有些心虚的对身旁的同伴道:“这地方可真大真宏伟啊,一想到以后我们有可能会在这种地方工作,心里就止不住的激动,而且还有些紧张呢。你说待会的在面试中,我们有机会能够从这么多的面试者中脱颖而出吗?”
“没事的,你这么优秀,一定能够通过今天的初试的。”
她从背包里取出记事本,翻了翻道:“面试的时间大约还有半个多小时就要开始了,我们先上去等一会吧。对了,通行证可千万不要忘记戴上,不然门口的保安大叔可是不会让我们进去的。”
“希望老天保佑,今天的面试者不会很多才好。”
“你也开始感觉到紧张了吗?”她笑着问道。
“哪有啦……你不要胡说好不好杏子。”他嘴硬道,“明明一开始都是因为你说你面试的会紧张,我才提出要陪你一起来的啊。所以我怎么可能会紧张呢。”
“铃木你待会要面试的位置也是钢琴吗?”杏子拿起他脖子上的通行证看了看。
“嗯,是啊。”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最后我们两个人之中不是就一定有一个会被对方给淘汰掉了吗。”杏子说,“我记得铃木你最擅长的不是吉他吗,你应该去面试吉他手才对啊。”
“笨蛋,如果我们两个面试同样的位置的话,最后如果真的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话,我就可以退出,让你直接不用比就通过最后的面试了啊。”
“可是铃木你真的有把握在自己并不是最擅长的领域中跟我一起战到最后吗?”
说着,二人朝门口的保安大叔出示了自己的“一次性通行证”,并通过了门口的安检门的检查。保安告诉他们,他们待会出来的时候还要再从这里过一次,并且交还所持有的一次性通行证。这是铁一般的规定? 不管是谁都要遵守? 就算它的制定者也一样。有关制定规矩并且坚定不移的去执行的这一点,“他们”两个人还真是相似呢。
“没事的没事的,”铃木笑着回答道? “怎么说我在钢琴这一科上也还是拿到学分了的? 就算再不擅长,也至少可以帮你刷下去几个竞争对手吧。”
“可是这样一来,对你岂不是……”
“别担心我啦,我今天本来就是陪你来帮你缓解压力的,就算最后被淘汰了也没关系啊。”
“电梯来了。”她说? “我记得面试的地方好像是在十二楼吧?想想可真高呢。”
……
“嗨,早上好啊李先生,真没想到能在这见到您。”电梯里? 伊达向一手捧红自己的恩师鞠了一躬道。
众所周知? 一栋大厦里不可能只有一部电梯? 而他们两个居然能在这种情况下相遇,也算得上是一种缘分了。而且电梯里竟还就有他们两个人。伊达本想今天难得见到? 能够跟恩师握上一个手。可是以位尊者先伸手”的原则,既然尊者都没有想要伸手的意思? 作为弟子辈的他也就不好再主动伸手了。
“是伊达呀。”李公子笑了笑? 放下环抱着的双臂,伸出手道:“听说你就要结婚了,那可真是要恭喜你啊。”
伊达笑着握过恩师伸来的手,道:“到时候还希望能够请到老师来喝一杯喜酒呢。如果届时老师能来出席我跟小忍的婚礼,那可就真是我们夫妻天大的福份了。”
“嘴这么甜,是不是想到时候老师来给你们包一份大红包呀?”他还是很少会像今天这样跟公司里的员工开玩笑,看样子他的心情好像不错。
“只要能请到老师,那可是再大的红包都比不了的。”
“好,到时候把婚礼的时间发给我,得空我会和你师娘一起去喝你的喜酒的。”
“那真是太好了。”他说,“对了老师,您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到公司来啊?”
“本来是跟你师娘一起来的,刚才我在外面接了个电话,怕她等太久无聊,就让她自己先上去了。”
“师娘也来了吗?”
说着,电梯门便开了。而直到现在伊达才反应过来,他们两个人刚才在进电梯居然都摁的是十二楼的楼层。
“老师难道也要去帮着蒲池小姐面试乐队的成员吗?还有师娘,师娘她也跟老师一起?”伊达虽然早就听说他的师娘明菜小姐跟蒲池的关系很好,可是却没想到像这种不大不小的事明菜师娘竟也要亲自来帮蒲池把关,而且还惊动了早就已经引退了的老师也跟着一起专程跑来了。
李公子微微一笑,取下挂在腰间的白底镶金面具戴在了脸上,变换了一种沙哑苍老的声音道:“听你话里的意思,怎么这次的乐队面试,蒲池特意邀请了你来帮她的忙么?”
“是,因为这次是她头一次找我帮忙,所以我并没有拒绝。”
“都已经是要做丈夫的人了,以后没什么事还是就不要随便答应别人……尤其是异性的请求了。要懂得保持距离,避嫌懂吗?”
“老师的话我记住了。”
“记住就好。其实这次我跟你师娘来只是看看,并没有要帮着她面试的意思,更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我们这才都戴着面具啊。”
说着,他们已经到了琴房门外。
要说这里的隔音效果是真好,站在门外,里面人说话跟弹琴的声音一点都听不到。想来就是里面发生什么杀人事件,外头的人也一样不为所知吧。
伊达走在前面,用工作牌刷开了琴房的门,并请老师先进了琴房。
“老师你看,面试就快开始了,所以外面的门都已经锁上了,除了面试官,别人便打不开琴房的门了。蒲池她跟老师您一样是一个注重时间观念的人,这离开试还有十五分钟呢,她就已经把门给锁上了,想来那些掐着点来面试的人,待会是进不了这扇门来参加今天的初试了。”
“她倒挺严格。”
他们正说着话,远处阶梯座椅上坐在第一排的幸子面试官见到他来了,起身便朝他走了过来。
幸子走到他面前,递给他一个用来记录面试生成绩优劣的本子跟一支圆珠笔,左手叉着腰轻叹一声道:“不是叫你早一点来吗,怎么面试都快开始了你才来呀,你这也太没时间观念了吧。”
“我哪知道你说的‘早一点’到底是早多久呀,我这不是提前十几分钟就来了吗。”
“好了废话不多说了,快跟我到那边去坐下吧。”说着,幸子看了他身旁的那个男人一样,注意到了这个戴着面具的奇怪家伙。她看了看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阶梯座椅上另一个同样戴着面具的人,问:“你是谁呀?来就来,干嘛还要搞得神神秘秘的。不过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既然进的来公司,想必就是同事吧,如果对面试感兴趣的话,就请自己随意找个位子坐下吧。”
李公子笑着绕开了她,一句话也没有跟她说,眼睛里只有远处阶梯座椅上正在朝自己招手的明菜。
……
尽管前来面试的人虽然很多,但是毕竟还只是第一天,人数还并没有多到很夸张的程度。这间如同艺大阶梯教室般宏伟的琴房却足以容纳下他们所有人,并且还空出了许多座位没人坐。
尽管空出的位子很多,但明菜却偏偏就挑了一个最偏最角落的位子坐下。这样虽然在待会面试生演奏面试曲目时有可能会因为座位太偏的缘故而导致观赏效果并不是很好,但是为了能够在听演奏的时候跟丈夫多说上几句悄悄话而又不会被周围的人给不小心听到的话,那也就只好坐的稍微偏角落一点吧。也得亏是李公子眼睛尖,要不就她坐那个位子,别说坐着了,就是站着朝自己招手自己也不一定能瞧见呀。
“知我者,明菜也。要不怎么说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呢,我呀,来之前就正好想坐在这样一个偏角落一些的位子呢。”
“先生的性格我最清楚不过了。假如不能坐在最万众瞩目的聚光点上发光发热,便就在最角落的位子里享受只属于你我的宁静。孤光自照,孤芳自赏。”
“今个来面试的人可还真不少。”
“是蛮多的,不过要是先生也组建一个乐队的话,我想前来面试的人一定会比这还要多上好几倍吧。”
“听伊达说,面试大概还有一刻钟才开始,不如我就先靠着墙睡一会,等面试开始了你再叫醒我吧。”
“先生要靠,就靠在我的肩膀上睡吧。”明菜说。
“算了,还是打起精神等他们准备一会吧。要是我真的在别人的面试上打盹,想想也未免太不礼貌了。对了我已经跟伊达说了,下个星期他的婚礼,我们会去参加。”
“真的吗,可是之前先生不是说不想去的吗。”
“我是这么说过,可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就像我本来说不跟你来看面试,结果却还是跟着一起来了一样……”
“今天这里的初试是只面试钢琴吗?”明菜抬头向四周看了看,道,“我看这些面试生好像没有一个带着吉他呢。”
“吉他,蒲池的座位前边不就有一把么;我想吉他手的面试应该跟钢琴一样,每个人都是使用面试官所为他们提供的统一得考试乐器呢。”
“哦~”
她点了点头,道:
“可是这样一来的话,最先面试的人不就有点吃亏了吗。因为他们事先根本就没有弹过这里的钢琴,根本不知道钢琴跟吉他的音色是怎么样的啊。而且我还听说,这次面试的曲目好像一共就只有那几首而已。我还记得以前先生对我们进行最终考试,决出谁才是先生1984年届学生中的年度第一时候,我跟奈奈小姐我们就是在两个不同的房间考的试。考试结果出来之前我们谁也没有听过对方的演奏。”
……
第五十五章:「无题」
“我的年度学生考试,跟这种非正式的工作面试怎么可以相提并论呢。”非正式,当听到这个词时,明菜不禁愣了一下。
“非正式的工作面试?”
她抿着嘴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重复他刚才的话到。
“是,非正式。”李公子抚摸着她的头发,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语气说。“至于正式的面试,就等到这次的初试以后,让专门负责这一工作的hr部门再来跟他们详谈入职后的待遇跟合同上的细节吧。”
“原来非正式的意思就是这个吗?”
明菜刚松了一口气,可不一会,心里便又为幸子而感到不安了起来。此时此刻,她心里有一句话正疑虑着要不要跟说……如果说了,只怕对幸子不好,但若不说,又有欺瞒先生之嫌。明菜疑虑再三,心想就算自己不说,先生早晚也会知晓此事。暴风雨来的越晚,只怕势头越大。如果作为妻子,事先明明知道实情但却选择对丈夫隐瞒的话,倘若事后先生责怪起来,就连她自己也免不了要被申饬一顿。
思考再三,最终她终于还是决定将那句话给说了出来:
“可是我已经答应幸子,只要是她相中的人,我们就一定全部签下来。等到这几天的面试结束以后,公司便立即安排人去跟通过面试的面试生谈签合同的事了呀……”
“你怎么什么事都答应她啊。”
“先生说的是……我也觉得自己好像太好说话了一点……”她羞愧的笑了笑,道:“可是我还是之前那句话,在这种时候我们还是稍微比平常更顺着她一点吧。要是在这种时候弄出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来,只怕我们想要跟幸子小姐再续上像之前那样的长约,就会变得很困难了。”
“呵,呵呵……”
“先生笑什么?”
“我笑你未免把她看的太重了,我的小明菜。而且你得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她现在已经没有以前那么红了,对于现在的公司来说,有她跟没她有什么区别吗?”
“我知道最近几年幸子小姐已经不比前几年的时候要红了。可是先生也要承认,她仍然还是一个很有商业价值的艺人不是吗?”
“你指的是她整整发行半年才只卖出去不到十万张的新单吗?”
“少好像是少了点哦……可是去年那不是赶上我发行先生作词作曲的大专辑吗,她那张新单的销量惨淡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那就是前年年末花了上亿日元拍了一部电影,结果票房却只收回不到三成,她也因此而荣获razzie awards奖跟烂片女王的那件事咯。这又该作何解释呢?反正我是不敢想象,一部电影是要烂到什么程度,才能同时‘荣获’最烂电影、最烂女主角、最烂主题曲等三大年度大奖的。”
“听先生这样一说,似乎幸子这两年过的的确是不太好呢。既然这样,我们不是就应该多帮着她一点了不是吗?好了,我们今天不是来看乐队面试的吗?像别的有关销量啊演技啊什么的话题就还是少聊一些吧。而且要我说呀,主要还是因为之前在倚天里她饰演了芷若这个角色的关系,所以才会有这么多先生跟我的粉丝不喜欢她,带着一种好像小孩子一样幼稚的偏见,故意给她的电影打低评分呢。像别人跟先生搭完戏? 电影跟tv播出以后就都红了? 可她好处没捞着多少? 却反倒在社交账号上被别人给网暴了好长一段时间……有时候想一想? 是不是幸子她天生的就不适合拍戏呀?”
“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刚才说的难道不是她已经不红了的这个事实吗,明菜你又何必顾左右而言他,一味的替她辩白说好话呢。”
“我不是在替她说好话? 而只是替她说几句公道话罢了。”明菜道? “要说这幸子在先生您的诸多学生中就算不是最优秀的一个? 但却也是最拔尖的几个中的一个。像其她才能资历不及她的学妹们? 现在都比她要能接到更好的剧本? 拿到更好的曲子了……这让我这做学姐的在听到先生您对她那样的评语后? 如何能够不为她感到不平呢。”
“这是你的不平,还是她私底下跟你发的牢骚啊?”耀之冷道? “发牢骚,怨天尤人? 从来也不知道反省反省自己。你问问她!三年前要不是她自从冈田自杀以后就开始整日整日的消极怠工,每夜买醉不着家? 甚至有一次从酒吧出来的时候还叫狗仔队给拍下了照片!你说要不是这样? 她至于有像今天这样的境遇吗!”
“有希子的死,对她的打击的确不小……可之后我不是也说过她了? 她不也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一直都没有再犯了吗……就算是她这做学生的现在真的惹您讨厌,可她毕竟是先生您一手带出来的学生? 先生您……怎么也不能这么绝情是不。而且人幸子私底下可从来没跟我发过什么牢骚;这么多年了,除了这次组乐队的事,她可就再没求过我任何别的事,更没让我跟先生传过任何一句求情的话呀。”
“我没有像她这样的学生!不过有一句话你说对了,我还就是这么绝情!”说完,他即站起身来要走,似乎一刻也不想再在这有她(幸子)在的地方多待了一样。
见丈夫要走,明菜急忙便追了上去,一时情急,竟差点连包都忘了拿了。要说绝情,全公司的确是要属他最绝情了,记得三年前在他的告别乐坛演唱会上,在互动环节中现场的女粉丝问了他一个问题:“耀之哥为什么要引退。”
他的回答竟是:“因为胳膊让芷若姑娘给刺了一剑,受伤抬不起来拿不了麦克风了,所以就只好引退了。”此话一出,可把当时正在台上给明菜给吓了一跳,而现场也不知道是谁把这段话给录了下来发到了社交软件上。仅仅不到十分钟之后,幸子的主页中便又迎来了成千上万的恶评。再一场将她给推到了舆论的风口。后来据说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别说让她看那些评论,就连她的社交账号经纪人都没有让她登录过。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当时在他的告别演唱会上演唱最后一首散场曲目的时候,那些平日里在公司中以他学生自称的、还有跟他关系较为亲近的艺人们,无一例外全都受邀参加那一次的宙船大合唱。而唯独幸子,这位他曾经的年底最佳学生获得者……不光没有收到合唱邀请,甚至就连演唱会的门票都没有能够抢到。
……
伊达刚一回头,便碰巧看到老师要走,搞得原本坐着的他此刻也跟着条件反射的站了起来。
幸了推了推鼻梁上的圆框近视眼镜,笑了笑道:“怎么了,刚喝了两口水就要去上厕所呀?”
“额,是啊……”伊达笑着回答道,“我去上个厕所,很快就回来。要是我回来晚了,你就自己先面试着吧。”
“你该不会是要放我鸽子,提前开溜了吧?”
“哪会呀……要溜也是等到一半的时候再溜,哪有还没开始就溜的呀。要是那样的话我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来呢你说是吧。”
“说的也是,那你快去吧可别拉在裤子上了。”
“开我玩笑,哼,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在幸子最红的那一段日子里,伊达对她的态度总是同事以上,友人未满。可现在她虽不比以前那般风光了,伊达跟她,却反而成为真正的朋友了。这种事情,说来也真是奇怪呢。
伊达看老师跟师娘两个人都起身走了下来,心想着他们八成是要走,为了不引起周围人的注意,他并没有选择直接迎面走过去跟他们搭话,而是先他们一步出了琴房,提前到外面的走廊上去等他们。
“老师,师娘。”伊达双手搭握,放于腹前,迎宾似的朝老师跟师娘微鞠了一躬道:“老师怎么刚来一会就要走,是学生有哪里招待不周的地方吗?”伊达,这匹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倔斑马,也只有在李大总裁的面前才会表现得这样的卑微了。
李公子笑了笑说:
“没什么招待不周的,我们本来就只是来看看,本也没想着多留。倒是你,不好好在里面待着当你的面试官,没事溜逃出来干什么?”
“我……”他挠了挠头,道,“我虽然出道也有老长一段时间了,可是给人当面试官却还是头一回。这不是因为紧张,想要出来上个厕所吗……”
“上厕所,哈哈哈哈,你可还真会找借口啊。既如此那你就快去吧,可别憋不住半路尿裤子上了。”
伊达觉着老师这话听着好像有些耳熟,但却一时又想不起是在哪听过了。只好笑着应了一声“是”,便转身向着这一层的洗手间跑去了。
……
“刚才人跟你打招呼,你怎么答应都不带答应一声的啊?怎么了,生气啦?”
“才没有呢。”明菜摘下脸上的半脸狐狸面具,说,“只不过刚才因为脸上戴着这个东西,跟熟人说话的时候,总是会觉得挺难为情的。所以干脆就一句话不说,哪怕被别人给认出来了,也就光微笑着跟他点一下头就是了。”
“老演员怎么还会尴尬的呢。”他笑着说。
明菜摸了摸手中的面具,若有所思地说:“在片场我是演员,可以扮演各种不同的角色,但在生活中我就只是我而已,像刚才那种情况当然会尴尬啦……”
“嗯……其实我刚才在里面说的最后那一句话,明菜你可千万不要当真,更不要放在心上才是啊。”
“哪一句?”
“就是……其实我并没有我说的那么绝情,我之所以说那样的话,其实只不过是想找个借口骗你跟我一起离开而已。”
明菜背着手,向前小跳了两步,道:“那种气话呀,先生要是不提,我都快把它给忘了。”
“我不信。”他说,“哪有人忘性这么大的,别人刚说完,她一转头就给忘了的。”
“从来也没放在过心上的话,自然忘得就快呀。”
“我记得你之前可是说过,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牢牢的记在心上的。”
“那先生之前不也说过,李氏不仅只是一家公司,而是一个像家一样充满温情的地方。那为什么家人犯了错,先生这个做家长的却不能试着原谅自己的家人,给她一次再重新来过的机会呢?”
“老婆大人开金口帮自己的小学妹要机会,那我当然得卖你这个面子呀。”
“真的吗先生,那真是太好了。”
“机会我可以给她,可是在我给她机会之前你是否也得告诉我。在你看来,到底什么样的机会才算是机会呢?”
“下午黄金时段电视剧的女主角,主题曲演唱,外加两个千万日元以上的广告位做宣传。像这样的机会,先生可以考虑给她一次吗?”
“我要没记错的话,明菜你应该是巨蟹座才对吧?”
“是啊,巨蟹座怎么了吗?”她笑着,不解地问。
“既然是巨蟹座,怎么还学着狮子大开口了呢?就你刚才提的那些要求,别说是让蒲池翻红了,就是想要捧红一个新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呀。”
“果然还是不行吗……”她轻叹了一口气道,“那就换作一个电影插曲的演唱,一个电视剧片头曲的演唱,作为嘉宾出席一次黄金时段综艺节目,还有公交车站台的广告位吧?”
“别叹气啊亲爱的,叹气叹多了,会把福气给叹走的。好!黄金时段女主角,主题曲演唱,外加两个广告位做宣传,这些我都答应你了。”
“欸?真的吗!”明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其实刚才她本来就是故意提出一个较高的要求,然后想要等到他觉得为难的时候再提出一个折中的要求的。可是却没想到他竟真的答应了。
看起来,先生对自己的学生还是很有人情味的嘛。想到这,明菜得心里便不禁觉得暖暖的。
“你既是我的妻子,那么我当然就要给你一个其他人谁也无可企及的、一个天大的面子!记住,我这可是看在你的情面上才给她这个机会的,如果这一次她再让人失望的话,那可就再没有下一次了。”
……
第三十六章:「黑夜之羽」
所谓美洲历史博物馆,也就是耗费资金将北美与南美洲的珍贵文物收集到一个美其名曰为“博物馆”,而实际上却是某商场大亨私人藏宝室的混凝土容器里。正如所言,美洲的文物应该待在它的老家,而不应该是像航海时代被所谓航海家们猎捕然后贩卖到大洋彼岸的奴隶那样远离它们的家乡,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扎根,经过几代人的时光后被完完全全的本土化。
木乃伊属于egypt,牛仔属于西部,名刀与武士的铠甲则归属于大和,这是连国小的孩子都知道的事情。尽管egypt早已不复存在,有的只是“新罗马”疆域中的一部分,americas之西亦早已被纳入大和的版图。
但无可否认的是,任何文物都应该留在它第一次被发掘出来的那块土地上,留在它的家乡,而非异乡。
灯光下,闪亮的金剪刀散发着奢侈的光芒,一箭下去,鲜红的绸带便在几位大亨的手中断成了数节,就好似数十年前在轴心三巨头的履带跟舰炮下被惨遭践踏碾压五大洲四大洋一般,已然是分崩离析、支离破碎。
他抢走文物,却并非强盗;盗窃文化,却并非盗贼。在千年不变,胜者为王的世界中,正义与公道从来都不是胜利者的披荆斩棘,最终登上神阶的宝剑,而只是彰显他们威仪的大红披风——除此别无他用。正如正义从来都不一定会在裁判所中获得胜利,而获得胜利的,便一定会是正义的一方,这才是永恒不变,毋庸置疑的“公道”。
今晚到这来的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不是奔着博物馆中的历史文化,而仅仅是单纯地把这当成了偶像举办的一次粉丝见面会,虽然场地选的奇怪了一点,却也别有一番风味——没错他们就是这样想的;美洲的老古董有什么好值得关注的,领博物馆免费赠送的小册子然后去找“哥哥”签名,顺便握个手才是正事。
原本只是老粉丝之间流传的一个昵称,却在几年前倩女幽魂票房大卖之后成为了贴在身上的标签。
“采臣哥哥”,这本是一句稀松平常的对白,但经明菜之口来说,冠以大和人气最高的李先生之身。“哥哥”这个称呼便显得那么特别、那么不同寻常了。
可那始终只是担当艺人身份时给予粉丝们对自己的一个昵称罢了,亲近如他的妻子明菜小姐,又或是私人大秘高木小姐,无论是在公开场合还是私下里,都一次也没有那样叫过他。因为只有“先生”、“总裁”,那才是官方给予一切隶属于李氏集团员工的对他的正式称呼。
作为一个似乎永远也不会犯错的人,其实很多时候他也常常独自承受着独特高度所赐予的独特烦恼。例如他永远也不可能再像一个普通人那样,不顾身份跟体面,遇事不快便沉入虚拟世界的街头上随便拉一个看着不太舒服的人展开一场口水骂战,借以宣泄自己那可怜又可悲的负面情绪。他或许想,但他不会,无论作为总裁还是艺人他都不会那样做,这事就连假期兼职在商业街路边卖炒面的女高中生都知道。
不过话说回来,食物这种东西好不好吃百分之五十还是要看料理它的人是谁呢;通常料理者如果是个俊男或美女的话,那么尽管食物本身的味道普通到自己都可以做出,但不知为何却要比别家满脸皱纹的欧巴桑料理出的食物要美味可口呢;就算美女的手艺真的差了些,做出来的东西难吃到爆,狗子们想必也“不忍心”说出来而是会笑着将它硬咽进肚子里去吧?
所以尽管这样的主题博物馆毫不吸引年轻人们的眼光,但因为有了李总裁的到场,原本早已发臭了的隔夜馊豆腐烂白菜,竟也能变成珍珠翡翠白玉汤了呢。
高木接过李总裁手中的金剪刀,出于信任,这份工作一直都只有她一个人有资格来做而已。
而其他的高管们的手中虽然也发放了剪刀,却都心照不宣地和总裁隔开了三米以上的距离。所以哪怕它们其中一个发了疯想要攻击总裁,总裁也绝对有反应跟闪躲的时间。因此这三米的间距,不光是对总裁的保护,亦是给予某些受人利用的疯子们的保护——
什么签名,什么握手,那都只不过是刚“入坑”的新人粉丝们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但凡认识他久一点的老粉丝们都知道:李先生从来也没有举办过任何握手会,也不会帮任何人在任何东西上签名的。今晚的博物馆开幕式,他单纯地只是来露个面,说几句话而已。至于博物馆所修建的位置,亦是那么奇妙,它的周围不光没有高层建筑,并且连稍微高一点可以用于狙击的民居都没有。
没错,它居然建在空旷的郊外,它矗立在那,就像高速公路旁的加油站一般——一眼望去,除此无它。
甚至连剪彩的地点都选择在了室内,博物馆的内部;任何人进入博物馆前都经过了严密的安检,可以说除了高木能够手持放置着剪刀的托盘接近他以外,其余人连根针都带不进去。
……
“今晚很感谢有这么多商界的朋友,集团的高管,以及来自大和各地和专程坐飞机来此的外国友人、粉丝们的赏光和大力支持。虽然耗时半年,并且因为年初到现在比较多雨水的缘故工期或多或少的延误了一些,但所幸的是它总归是赶在六月之前竣工了;其实从一开始我决定要修建这么一间主题博物馆的时候就从来没有想过要靠它赚钱,又或是让娱乐记者夸我‘有内涵’什么的;在此之前的很长一段日子里,因为一心忙着写剧本,拍电影,录专辑等工作,已经很久没有在公众场合与大家见面了……拍戏跟录歌是艺人的本职,但出席活动,时常或偶尔在喜爱和支持自己的粉丝们眼前露面,也是艺人应该去做的事情……因此我虽然是一个成功的艺人,但却做的并不够好。出道三十年,大多数时候粉丝们却都只能在大荧幕跟专辑附赠的mv光碟里才能看到我的脸,听见我的声音……出道三十年,却只在其中十年有开过巡回演唱会,那十年可以说是我艺人生涯中最黄金的十年……但近几年,不知为何我却连场次原本就少得可怜的巡回演唱会都懒得举办了……慢慢,我跟大家的距离就变得好像遥远了很多……很多……我不知道大家怎么想,但我真的觉得作为一个艺人来说,在某种程度上我其实是很失败的。最后的最后,我想告诉今晚来参加此次开幕仪式、还有那些没有机会来到现场,但多年来却一直喜爱着支持着我的朋友们说:三十年,是艺人生涯的一座里程碑,更标志着我的人生已经走过小半。六年前,我曾任性地对大家宣布即将与明菜小姐结婚的事情,而今天……我同样也将任性地对大家宣布……今年秋天,我将举办我的告别乐坛演唱会,同时在明年……我亦将无限期退出演艺圈,告别艺人生涯。谢谢诸位一直的陪伴和支持,谢谢……真的谢谢。”
说完,他向在场的粉丝们深深鞠了一躬,并且久久保持着那样的身姿,一点也没有想要把腰杆子再直起来的意思。
啪啪啪啪——
率先鼓掌的不是别人,正是从开始到现在就一直站在他侧后半步的高木。正是她的率先鼓掌,方才使得沉寂在因为偶像引退的悲伤中的粉丝们醒过了神,急忙跟着她为李先生鼓起掌来。
而在带动起一片掌声之后,那位在几秒钟前敢为天下先的高木小姐此时也先众人一步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而去扶身旁还一直弓着身子的总裁大人去了。“总裁,您听,”她在心爱的总裁大人耳边温柔地说,“这是多么悦耳的掌声。”
他直起腰,背过人群,“比起掌声更加悦耳的,是你的声音;是你在我耳边的轻语,是你第一个的拍掌。”说罢,即迈步朝后门离去。
高木愣了半秒,随即便熟练地追了上去。尽管总裁大人的步子看起来迈得很大,走得很快,但她却并不着急。因为她知道,用不了一会他的速度就会自己放慢下来,如果此时自己急着去追赶他,冷不丁他一个急刹转身,自己搞不好可就撞他怀里去了。
换个心机小绿茶,兴许还真敢埋着头就往总裁怀里去撞。
可高木是谁,她怎允许自己跟那些吃饭吃不进脑子、妄想攀附总裁大人谋求非分安荣的蠢货们混为一谈。
正如她所料,刚刚走进拐角脱离人们的视线,总裁的步子就放慢了下来。明明已走到出口,他却忽然站定,转过身去,正巧与她视线交织。
他望着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高木,道:“现在才跟上来,你就不怕我独自一人在这好似迷宫一般的建筑里走丢了么?你知道吗,你错过了与我结伴同行的乐趣。”
“可您说过,不喜欢别人跟你太近。”她说,“我只是不想违背您的意愿。”
“在这间博物馆里最有价值的宝物,你知道是什么吗?”
“抱歉我对美洲的文化并没有什么研究,但我想绘画区中高挂的那副《圣母与圣婴》大概挺值钱的。不过据我所知那应该是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画家杜西欧的作品,它跟美洲有什么关联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它的确出自欧洲画家之手,但却是在八年前被我从一个洛杉矶私人收藏家手中买来的,所以它当然和美洲有关联。不过你说的没错,它当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因为此作之真迹现在正被安放于我的私人储藏室,而博物馆中的这副只不过是我几个月前让造假界业内专业人士复制出的高仿作罢了。高木,你说这样的一副世界名作,它能引来黑夜之羽么?”
“黑夜之羽?”
“开个玩笑罢了,不必当真。”他说,“嗯啊~时间不早了,咱们也该各回各家,早些休息了。”
“总裁明天中午跟三井财团的社长还有个会晤,依我看今天晚上就不必专程飞回东京,而是直接飞往大阪,也免得两头奔波了。您看呢?”
“现在不才八点过一点点么,没事,多飞几趟也就是多花点油钱而已。我既已经答应今晚要赶回去陪明菜了,又怎么能够食言呢。”
“可是总裁不觉得东京——名古屋——东京——大阪——东京这样飞来飞去的很麻烦么。”
“其实也就多飞了一趟而已,没关系的。再说了总裁不就是整天飞来飞去的么。”他笑着说。
“可这一趟就是二百六十公里,我只是不想您太过操劳……”
“我知道,可是这种距离坐飞机的话就连一个小时都不用就能到的吧,所以完全不用担心会因为时间太晚而导致明天精神不好的事啊。好了就这么决定了,快打电话给公司在名古屋的机场为我们安排航班吧。”
“这大晚上的,总裁您可真会麻烦人……”
“我全g各地到处买地皮修机场为了什么,还不就是为了这点特权么,不然你还真以为航空业很赚钱呀?傻瓜,现时代最赚钱的当然是房地产跟银行业啦。”
“可是我记得您上次说过最赚钱的应该是电子业跟互联网公司才对。”
“互联网?你说的是某位被誉为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少年在十岁那年创新发明出的商业网络平台么。”
“这已经是您二十来年第七千零七百六十三次提起这件壮举了。平均一天1.0634246575342次。”
“用得着精算到小数点后十三位这么夸张么……不过精明如你,却少算了每四年会有一次二月二十九号的闰年,所以这一数字应该被纠正为1.0626967830253才对,并且我有预感这一数字仍然不够精准。”
……
第三十七章:「商谈」
“夜幕已降,一日将终,此时的总裁您想必已经很乏累了对吗。”车上,高木望着后视镜中他那张惹人注目的脸庞,轻声说道,“如果在我开车送您抵达机场之前……在路上您便已经睡着了的话,我是不是就不用送您去机场了?”
“你可以叫醒我。”
“可这个时间您一旦睡着,第二天天亮之前都不会醒的。”
“我很清醒,我不会在路上睡着,更不会要麻烦你来抱我下车……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小孩子了,对于自己的意识跟行为,我还是可以控制得住的。”
“如果您真的睡着了,并且在此之前还执意一定要登上飞机的话,那么我想我就不止是要抱您下车那么简单了……”
“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你也抱不动我呀。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假如我真的在那之前便先睡着了的话,你就直接把车开去名古屋市内最高档的酒店,替我开间房间让我好好睡上一觉,不用再去机场了。”
“需要我为您播放一首助眠音乐么?”
“你就这么盼着我睡着吗。”
“你累了一天,若能早点睡着那当然是好……不过你若不想听,那我便不放了。好了,我也不烦你了,我要是再接着跟你说下去呀,你就该更睡不着了。”
“三井财团是一块难啃的骨头,想从他们手中占得便宜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另外,对于我想要垄断大和娱乐业的这件事情,高木小姐你心中所持的是何种看法呢?”
“三井虽历史悠久,在江户时代便已有名,但其真正崛起并走向全国却是从明治维新之后才开始的。时年天下大乱,明治大帝兵起京都,剑指江户。三井支助钱粮有功,故而得到了朝廷的特殊照顾,令其掌管朝廷资金——官银出纳和汇兑,并获得发行名为三井票的货币发行垄断特权,大获其利。逐渐发展为了把持全g的大财阀,开办了大和第一家名营银行三井银行、创设了三井物产;后又与朝廷重臣井上馨相互来往频繁,官商勾结,为今日之财阀横行的大和财界现状埋下了祸根。”
“我只叫你说说你对我的想法,没叫你说三井的发家史。不过这些听听也没什么不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嘛。”
“我想我刚刚已经把我心中的想法告诉你了。”她说。
“你想告诉我,不要一个人把桌子上的好菜吃光了对么?”他笑着问。
“总裁想怎么想都可以,”她回答道,“站在作为您私人秘书的立场上,我当然希望集团能够赚更多更多的钱;但若只站在一个普通大和人的立场上……当然还是希望不要有垄断,而是大家自由竞争的比较好。我这样说,请总裁千万不要介意,要是我说错了,请总裁一定指出,好让我可以改正以免再犯。”
李公子微笑着从衣兜里取出一包未开封的香烟,说道:“其实我并不喜欢抽这东西,但尽管我不抽它,却还是时常会买一包带在身上,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高木愿闻其详,还望总裁不吝赐教。”
“没什么赐教不赐教的,你既愿意听我唠叨,我便给你解解惑罢。”他微微一笑,道,“像一盒这样的香烟,十成有六成以上都是税,朝廷把税金收了上去,便可以用来发展教育,改善医疗,研究科研,并且扩充武备。所以税收从很大程度上来说其实就是一个朝廷的根基,金库里若没有钱,便什么事都做不成。我一天缴的税,是很多人一千年、一万年都挣不到的天文数字;我赚得越多,需要纳的税金也就越多。集团收入要缴二成多的税,交完税后内部分红又要缴一次近四成的个税,所幸早几年先帝就已经废除了遗产税,不然死了都还得再缴一次税。所以说这个世界上最大最赚钱集团是什么,其实是朝廷才对。当然我并不是对缴纳税金有什么怨言,就像是刚才说的,税金是一个朝廷的根本,所以缴税是作为公民应该做的,是合情合理、天经地义的。而我想告诉你的是——所谓自由竞争,到最后都会演变成很多不必要恶性竞争;而只有强权跟垄断,才能真正使得某一行业走向成功,使企业越做越大;就像战国时代群雄纷争的大和一样,只有当出现一个真正有实力一统天下的英杰时,这片土地才会得到真正的和平。信长公天下布武的理念并没有错,错在错在他过于信任自己的属下光秀,才使得半世枭雄陨命火海,铸成千古恨事。”
“信长,是安土桃山时代的信长么?就是那个距离一统天下只差临门一脚而被家臣背叛杀死的信长,是他吗?”
“何必明知故问呢。”
“不……我只是不太喜欢信长的故事……跟他的人生经历;如果要将总裁比作三英杰之一的话,我希望总裁是笑到最后的家康。总裁您说呢?总裁,您在听吗?已经睡着了么……”
“我没有睡着,只是闭目养会神。”
“那为何不说话呢?”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接你的话,因为我忽然觉得很困,不想说话了……”
“这是否代表我就可以在下个路口调头送您去酒店了。”
“那待会就拜托你帮忙打个电话给明菜,叫她不用等我了,自己早点睡吧。”
“不变卦了么?”
“什么话,好像我对自己的决定经常反悔似的。”
“是的,在我的印象里您不止一次就说过要戒掉乱买东西的坏习惯,可是却总像那些整天喊着要戒烟的大叔一样一直都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没两天就又……”
“这就是我刚才不想说话的原因,因为我一早猜到会被你变着法地来说教。”
“我并不会,”她说,“您是英明的总裁,是竖立在商界的标杆。对您说教——我自认为还没有那样的资格,也没有那样的权力。或许是因为我说话的语气,还有我那张讨人厌的扑克脸,所以才经常会让总裁误会我话中的本意……我刚才那样说,并不是因为我反对、又或是想要讥讽总裁喜欢购物的那一小习惯。因为在我看来,那其实并不能算作一种不好的事情。总裁喜欢跑车,游艇……甚至是豪华游轮,其实那都是总裁可以,也完全能够消费得起的,并不奢侈,更算不得什么败家。因为对总裁来说,打造一艘豪华游轮的花销只不过等于寻常人买了一辆自行车的话钱而已,不因该受到任何人的指责。”
……
第三十八章:「黄金屋,颜如玉」
“这里就是名古屋市内最好的酒店中的最好最贵的豪华套房了么?”
“李氏集团的生意遍布整个大和,所以不管是在关东还是这里,我们都修建的有自家的酒店,而每家我们的酒店中都专门为总裁您保留了一间随时以备不时之需的豪华客房。无论是工作日还是节假日,都不会有除您以外的任何顾客入住,并且安排清洁工每周进行大扫除。”
“所以……就为了照顾我的精神洁癖,集团每年就要多付给员工们数以亿计的加班费对么。房间空着不给客人开放,其实就相当于是我自己每年花钱将它给包下来了,想想可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啊。”
“每年多开销个十亿八亿的其实根本不算什么,最重要是始终要把总裁的身心愉悦放在我们考虑和工作的第一位。”
“这种话我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啊……算了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毕竟赚的总是要比花出去多的,就当时我个人每年无偿花几亿日元来照顾集团下属子公司的生意好了。”
“这里瞧着还过得去么?若总裁觉得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们还可以再……”
“不必了,我想这家酒店应该没有再为我空下的多一间的套房了吧?既然如此,我的习惯你是知道的,像房子这种东西,我怎么能够忍受不知道有多少人住过的那种……那种破房子呢。”
“那总裁早些休息,我就在隔壁房间,有任何事都请随时吩咐。”
“等等,先别急着走,我还有一句……今天的最后一句话要和你说。”
眼看高木都已走到玄关,换好休闲鞋,手更已经触碰到了门把,却忽然又被李公子给叫住了。
“我不走,您有什么话就请说吧。”
她转过身说。
“集团理事会的高级理事们,因为总是想要模仿和奉承我的缘故,或多或少都从我身上学习了一些不好的习惯。可你,却为何能够出泥不染,保持自我。如此尊崇我的你,难道就一次也没有想过要模仿我的成功么?”
“我只做您交待给我的事情,不喜欢像您书房里养着的那只八哥鸟似的去有样学样。”
“无辜的鸟儿——不过不得不承认你的比喻的确很精辟,我很满意你的回答,你可以去洗漱睡觉了,祝你晚安……一夜好梦。”
“希望您再没有别的问题了,不过如果您有,我的手机还是随时保持开机。”
“我说过,那是今天最后一次提问。”
“这是否代表您会在几小时后的凌晨来敲我的门呢?抱歉我说话就是这么直接,对此您可以选择不回答。”
“不,我不会,因为我现在就要睡了。”他说,“倒是你,一个弱女子,一个人睡在隔壁,千万要注意保护好自己的安全。无论白天黑夜,不管是谁敲门,都不要随随便便给他开。都说不疯魔不成活,世界这么大,谁会不会再出一个好像雨夜凶魔那样的杀人狂呢。”
“就算总裁您敲门,也不能开么?”
“1860年意大利人antonio meucci发明了电话,并在1876年为其申请了专利。虽然关于这项发明的专利所有人至今仍有争议,但是毋庸置疑的是——在1970年,本总裁发明了世界上第一部无线电话,也就是所谓的手机,并在同年获得了专利。”
“额……真想不到您这半个钟头不到,竟然就将它们全部提及了,我还以为您至少会等到明天,一天换一个新花样自夸呢。”
“我发明手机,不是拿来砸坚果而是用来“打”的,所以如果我要敲你的门我一定会事先给你打电话。”
“那就像我刚才说的,我会二十四小时开机,恭候您任何时候的来电的。”她说。
李公子挥手示意她已可以离开。
高木朝他微微鞠了一躬,便转身开了门。她离开时脚步很轻,关门时的动静便更轻了——那感觉,就好像一个惯偷,盗窃完房间中的财物后悄悄摸摸离开时一样。不过她之所以如此,更多的还是不想打搅到总裁休息。
高木走后……诺大的房间中转眼就又只剩下那一位从来孤独的男人了。快乐是早已忘却的情;活着,是早已失去的欲。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星空装饰,不断重复地在心中问着自己一个同样的问题——在已经取得了这样的成功以后,人生继续下去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想到这,他辗转反侧。闭上眼,明明已经很累却又怎么都睡不着,那枕头不像是枕头而像是硬石,被子不像是被子而像是荆棘。
恍惚间,额头已冒出许多冷汗。
“虽然很不想这样做,但那就是你我的命数罢。”他自言自语着,忽然惊坐而起。
……
东京。
启仁:“第二百零三个金币,第二百零四个金币,第二百零……”
“拜托,亲爱的,能不数那箱子里的金子了么。我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耀之说这些金币全部加起来有一吨这么多,我称过了的确有这么重,但是我还是想一枚一枚地数清它们一共有多少。”
“要知道总数何必一枚枚数这么麻烦,只要先称出其中一枚的重量,然后再用一吨去除它不就行了吗。”
“可是我就是想自己去数。”他低着头,一边将地板上堆得好像小土堆一样的金币山上的金币丢回箱子,一边说道。
玄月拿起其中一枚金币,道:“殿下一向谨慎,可这次为何竟敢收那人这么多的金子。两万两黄金……听上去就够吓人的了,更别说把它们堆在眼前了,如果只让我用一个词去形容——那么我只能说这实在是太震撼了。”
“第二百零六个金币,”他一边数着,一边说,“这些金币对拥有数以万亿计财富的耀之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而我收下它们,他便真正安心有朝一日我不会卸磨杀驴了。”
“可今上如果知道殿下私受商人馈赠,那又该如何是好?”
“如果可以,我想要把它们融了,然后铸成一座金像。”
“我问的是万一今上知道了你收受贿赂后如何应对,不是如何处置这些黄金!”
“我想现在应该到了该去测试良子小姐忠心的时候了。我有什么好怕的,今上总不可能为了两万两金子就把自己的儿子给杀了吧?倒是良子……我虽不想除掉她,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此人究竟‘姓源还是姓平’,还是要试过以后才知道。”
“恕我直言,“源先生”——当此特殊关口,如果德川她真将此时送达天听,今上就算不杀你,你也相当于是自己置自己于红线边缘了。”
“源先生?呵,你怎么不叫我黑小子了啊。”
“你在意错重点了。”
“那就是重点,你这个小恶魔。ok,接下来说正题:我知道我如此就等于自己坑了自己,但是比起担心受罚,我更愿意去相信良子小姐她的忠诚。”
“赌徒心理,完全不计后果。”
“是赌徒,可场子是我自己家开的——就好比与高手下棋,胜固悠哉,败亦可喜。”
“不惜遭受今上的斥责,与陷入皇室勾结商人的怀疑,也要去验证一个女人的忠诚!?”
“我想是的,亲爱的。”
“看来就算我现在反对,你也不可能会听了……多说无益,那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
“喜欢就送你了。”
“你说什么?”
“当然是指你刚刚趁我不注意悄悄拿走的那枚重达三十克,价值好几万日元的纯金金币。卖了也好,没事抛着玩也罢,总之它归你了。”
“既然你开金口说要送我,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唉~早知道这样,刚才就多顺走几枚好了。”
“哦……”
“开玩笑的啦。”
“只顾着和你说事了,话说我数到第几枚了?”
“二百零七,如果没记错的话。”
“我想我可能要重新数一遍了。”
“那你慢慢数吧,我现在就去把德川叫过来。”她掏出记事本,撕下两页纸递给了他,微笑着说:“tally marks知道吧,就照那个在纸上记数吧,免得又中途忘记自己数到哪了。”
“可我习惯写正字。”
“写什么都好,随你高兴。”
……
“殿下,你找我?”
“是我找你,过来,坐下说话吧。顺便把门带上。”
当看到金币的一瞬间,她说话的声音明显是有些颤抖的。
德川掩饰地一笑,看着那些黄金说:“这些……是镀了金的硬币么?”
启仁将一枚刚刚从地上拾起的金币攥在手中,回头看了她一眼道:“漂亮的女士西服,可是我还是觉得朴素的牛仔短裤跟牛仔外套、还有白衬衫更加适合你。”
德川愣住了,要知道数年前亲口对自己说不许再在他面前那样着装的人可正是他自己啊。
就在她发愣的时候,启仁却将手中的金币朝她抛了过去,并喊了一声“接住”。
几乎是在德川接住金币的同时,他站起身说:“咬咬看吧,看看是不是纯金的。”
“真咬?”
“不咬捏捏也成,黄金是软金属,试试看用力捏会不会变形。”
“感觉是挺软的,这真是金子么?”
“喜欢么,你手上那枚送你了。”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够要……不过殿下,这么多金币是从哪来的呀?这么多金币……莫非是宫中的赏赐?”
“李氏集团的首席执行官,那位被称为晨星之子的李耀之,你想必已经不陌生了吧。”
“殿下莅临吕宋时,我曾与他共事过一段时间。但恕我直言‘晨星之子’可不是什么好绰号。”
“我知道,那是十九世纪著名军事家卡斯特将军的绰号,”他说,“不过人们为何总是要去在乎传奇为何失败,而不去在乎传奇因何而使自己能够被称为传奇呢。”
“难道说这些金子是……”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些金子是否是李公子所赠,而他平白无故又为何要送这么多金子给我,这些,是否是贿金?”
“我并没有那样想。”她说,“但既然殿下提到了,那么能否能请殿下告诉我这其中的真正答案呢?”
“它们不是贿金,”启仁眼神坚定,目光毫不躲闪地与德川对视着,“如果硬要我说它们是什么,那么我的回答是馈赠。”
“馈赠……因为什么别人要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人,我实在想不通。”
“你是我见过穿白色t恤衫蓝色牛仔裤最美丽的女子,如果你依旧喜欢那样的穿搭风格的话,那么请千万不要把我曾经说过的混账话放在心上,大胆地去穿吧。”
“殿下专程把我唤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个?”困惑以外,她更多的是好奇。
“我认为我们是一家人,良子,所以我并不需要特别要紧的理由才可以把你叫过来吧?”
“不……这很矛盾……”
“如何就矛盾了。”
她低着头,紧咬着嘴唇,在启仁的万般追问下,才终于勉为其难地开口说道:“对于家人来说,每一个家人都有他相对应的“家族身份”,或是父亲,或是母亲,或是兄弟,或是姐妹,或是儿女……而我却什么都不是;正因如此,殿下刚才口中所说“我们是一家人”这岂不就是一件很矛盾的事情了吗?”
“我们是喝同一个母亲奶水长大的孩子,我可一直都将你当成我的亲生姐姐一样看待,良子姐。”
她深呼吸道:“如果殿下的姐姐不是殿下父亲的女儿,有关‘一家人’这种事情不是就更加矛盾了吗?”
“你可以不是任何人的女儿,我只要你是我的姐姐……这,就足够了。”
“那就请殿下永远只在心中把我当成姐姐,而不要在任何场合下再提这件事情,这样好吗?”
“如果我现在拉着你的手,出去对府上所有人宣布你是我启仁殿下的姐姐,明日我是否会遭到今上的杖责呢?”
“殿下那样做,就是想要把德川从您的王府中赶走。如果殿下讨厌我,我可以现在就去向父亲申请辞去女官长一职,殿下大可不必那样做来使我难堪……”
“做我启仁的家人,是一件会使你感觉到难堪的事么?”他摸着眉,笑着问道。
“是的,我不能。”
她不假思索。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以后,一切都已太晚。
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亲王发出了一声熟悉而又陌生的冷笑。
熟悉的是他每次发怒之前都会这样笑,陌生的是……这是德川第一次听见他这样对自己笑。
“好,很好,好得很!你既不是我的家人,那这个家又何必有你一席之地?你给我走,走,滚回你自己家去!”
“殿下,我,我刚才是……”
良子正欲辩解,可正在气头上的启仁殿下哪容得她再多说一句。小仗受大仗走,无奈只好先退出房外,等待殿下怒火消退些后再行解释了。
良子被赶走没多久,玄月便推门进来了。她看着躺在地上,头枕着金币堆的启仁,轻轻踹了踹他的腿,用一种类似玩笑般的口吻说:“怎么啦,数钱数累了,躺下来睡觉了?”
“果然还是你这个快一百岁的老妖女比较知道疼人,我都快叫德川那个家伙给气死了。”
“可别胡说,人家还不到三十岁呢。”
“你干脆说你只有二十三岁好了。”启仁这里所说的乃是她所扮演的纯子的年龄。
“是啊,年轻真好。”她笑着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拉过他的手说,“怎么样呀,数这么久的钱有没有数到手抽筋,要不要姐姐帮你活动活动筋骨呀?”
“你说得对,或许我根本就用不着一枚枚去数这么麻烦——只要用一吨除以三十克,便可得出大约等于33333这个数字,也就是说这里一共有三万多枚金币,oh……我的天哪。”
“德川把你,不,我想或许我该问你‘你把德川怎么着了’。你知道吗,我刚才看到她脸上的神色很奇怪。如果仅仅只是因为这些金子,我实在想不出她为什么会为什么会那样。”
“她的脸色很奇怪,你的意思是我现在的脸色就很好看咯?你不用管她,她爱怎样都随她去吧,那个惹人讨厌家伙。”
“怪就怪墙的隔音效果太好,不然我也用不着来问你刚刚发生了什么了。不过我想既然你们两个的脸色都这么奇怪,不用猜也知道刚才在这间房间里一定没什么好事。”
“传我的话,让德川待在她自己的房间里,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她踏出房门一步。”
“洗手间,电脑,阳台,浴室,衣柜……她的房间里几乎什么都有,我觉得禁足对她来说根本就算不上什么惩罚……夫君你忘了么,她曾经本就是一个黑客宅女,我想如果只要不断粮,她百分百能在那里面待上至少一个月。”
“你最好在我离开这之前把她关回她自己的房间,否则我出去看到她一定会拿金币扔她——我发誓我会的,而且是很大力的那种。”
“你在开玩笑对么?”
“当然,我还是比较喜欢用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