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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末之吕布再世全文阅读

作者:回头大宝剑     汉末之吕布再世txt下载     汉末之吕布再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零一一章 水淹七军

    “发大水了!”

    “发大水了!”

    “快逃啊!”

    袁绍在一阵极为嘈杂的呼喊声中,猛地惊坐而起。

    “怎么回事!”

    听得外边众多将士的惊恐呼喊,袁绍的脸色很不好看,心里头涌起一股极为不好的预感,莫名的尤为烦躁。

    “主公,浊河突然涨水,冲垮了堤坝,正扑向咱们的大营!”帐外的亲兵跑了进来,神情焦急无比。

    什么!

    听得这个消息,完全不亚于一场晴天霹雳。

    袁绍连衣服都顾不得穿了,打着赤脚就往外跑,掀开帐帘一看,巨大的洪水掀起狂澜,扑向了营寨,四处肆虐。

    那些还在营帐中睡熟的将士,顷刻间葬生海底,一些醒来的士卒,想要与洪水搏斗,可一个浪头拍过来,帐篷、人、战马,全都没了……

    袁绍的营帐搭在后方较高的位置,他眼睁睁的看着将士们陷入洪水之中,这股大自然的力量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抗衡得了。

    袁绍面色惨白,脑子仿佛遭受重创,双目空洞,怔怔的张合着嘴巴:完了,全完了!

    我的二十万将士啊!

    “淳于琼呢!他是干什么吃的!”

    眼看着士卒们在洪水中痛苦挣扎,袁绍心中阵阵发痛,面目好似要吃人一般。在此之前,他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要让麴义军掘了河堤,没想到还是失策了。

    “主公,请您赶紧撤离此地!”亲兵万分着急的劝说起来,那股洪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奔涌而来,很快就会淹没此地。

    再不赶紧走,他们也逃不掉了!

    袁绍气得脑袋发昏,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保住性命要紧。

    狠狠咬牙之后,他翻身骑上亲兵牵来的马匹,招呼其他小部分还没遇难的将士,呼喝一声:“儿郎们,随我撤离此地!”

    哒哒哒!

    哒哒哒!

    马蹄阵阵,洪水在身后肆虐追击,穷追不舍。

    袁绍马不停蹄,一路向北逃走。可洪水的冲击速度远比想象中的要快,袁绍快就明白了,这样根本逃脱不了,好在他急中生智,临时改变了逃跑路线,招呼起身后将士:“往大山上撤!”

    泛滥的河水固然凶猛,但总不至于将巍峨的大山也一同摧垮吧!

    于是,袁绍使出浑身解数,冲向最近的山峰,终于在被大水吞没前,爬上了山顶,及时躲过一劫。

    奔流的洪水从山下狂涌而过,咆哮冲向了清河郡内。

    翌日,连降多天雨水的天空,升起了朝阳,久违的金灿光芒再一次洒向了人间大地。

    袁绍站在山头,这位昔日的北方霸主,此刻看起来尤为憔悴,头发杂乱,身上的衣服也染满了泥泞。

    山下的洪水依旧汹涌,未有停歇之势。

    而追随在袁绍身边的将士,仅存不到千人,个个狼狈不已。

    一夜之间,一无所有。

    其中的愁苦滋味儿,只有袁绍自己能够体会。

    现如今,他们被困山上,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只有慢慢等洪水退去。

    否则,就只能砍木头造船,划回冀州了。

    洪水肆虐数日,才渐渐平息下来。

    麴义见状,下令三军将士,把早就准备好的绳索和木板用上,在水面上架起浮板,然后踩在上面,向袁军的大营行进。

    然则经过洪水的狂猛肆虐之后,袁军的营寨早就没了踪影,水面上浮起许多木头和帐篷。放眼望去,除了屡屡可见的袁军士卒尸体,还有许多从远处飘来的百姓尸首,泡浮在水面上飘荡,死相凄惨。

    这里,成了人间的修罗场。

    “作孽啊!”

    沮授在士卒的搀扶下,踩着浮板一路走来,满目皆是漂浮的尸首,无一活口。

    他闭上双眼,似是不忍再看。

    听得沮授的悲天悯人,作为此事元凶的麴义倒是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好作孽的,战争本就是这样,这次,不过是多搭了些百姓性命罢了。可本将军不费一兵一卒,淹杀袁军二十万,如此功绩,可比当年武安君白起,定能名留青史!”

    唉~

    沮授唯有长叹一声。

    张带着士卒开始分散打捞尸体,一来是可以算作军功,二来,是因为麴义想要确定,袁绍究竟有没有死在这场巨大的洪水之中。

    若是死了最好,一了百了;若是没死,那他可得抓住机会,揪出袁绍,然后补上一刀,送他上路。

    总之,不能让袁绍活着回到冀州。

    “麴义将军,救我!救我!”

    此时,前方忽地传来求救的声音。

    麴义闻言望去,只见前方水面上有一道身影,抱着棵丈长的圆木,正发出求救的呐喊。

    听声音似是有些熟悉,麴义向前走去,靠近时才发现,此人不是别人,居然是袁绍手下的谋士之一,郭图。

    然而此时的郭图,却显得尤为狼狈,浑身湿透不说,脸上也是脏兮兮的一片,再无半点谋士的风采,像是一个快要累到虚脱的难民。

    他死死的抱着这棵圆木,竟奇迹般的存活了下来。

    “哟,这不是袁公手下的大参军郭公则么?”

    麴义故作惊讶,却并未让人将郭图救起。

    “麴将军,您说笑了,快些救救我吧!”

    郭图嘴唇发白,露出个勉强的笑容,死死支撑着身体,将左手艰难的递向麴义,想让他拉自己一把。

    在水上飘了这么多天,若非有着强烈的求生意志,他都快要虚脱过去。

    只是,麴义仍旧没有伸手的打算,他甚至蹲下身来,像是打量小丑一般的瞅着郭图,笑呵呵的说着:“你可还记得当年,我替袁绍打下冀州以北,本该由我统兵坐镇北方。你却私下进谗,说我心胸狭隘,当不得大任。”

    郭图神情一愣,没想到麴义会在这个时候翻起了旧账,可性命要紧,他只得赔笑起来:“麴将军,玩笑话而已,您莫要放在心上。我愿归降,生生世世忠于将军!”

    他实在快撑不住了。

    “不,你说得没错,我这个人,就是心胸狭隘。”

    麴义仍旧笑着,他缓缓站起身来,抽出了腰间佩刀,寒光刺眼。

    郭图似乎意识到了麴义想做什么,他好不容易才从洪水的灾难中支撑过来,哪能就这样死去,急得大呼起来:“麴将军,不要,不要……”

    麴义充耳不闻,鄙弃的瞥了最后一眼,落刀斩下。

    哧!

    流淌的鲜血混进了河水之中,郭图向后倒去,伸出的左手在空中虚抓了两下,继而沉入水底。

第一千零一二章 快去请小公子来

    士卒们在水面上搜索了两天,捞起大量泡肿的尸体,然而却并没有发现主帅袁绍的尸首,倒是俘获了不少侥幸存活下来的袁军将士,田丰和审配也在里头。

    麴义问他二人是否愿降,两人皆是求死。

    当天夜里,审配趁看守不备,抢了一匹战马,欲逃离营寨,奔往冀州。

    麴义发现后,抢过士卒手里的强弩,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一箭将这位袁军谋士射了个通透,坠下马来。

    给你活路,你不想活,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麴义心里有些冒火,带人去往关押田丰的营帐,既然不愿降,那就和审配一起上路好了。

    好在关键时刻,沮授及时赶来求情,才使得田丰暂时躲过一劫。

    回到大帐,麴义听完张近几日的收获,沉着脸朗声下令:“从明日开始,调动所有将士,排水,搜山!”

    当日的洪水滔天,一举冲垮了袁军营寨。

    袁绍若是还活着,肯定跑不远!

    所以麴义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可以肯定,最大的可能,就是逃向了山上。

    翌日,麴义军士卒开始巩固河堤,向东边的平原方向引流。

    “主公,敌军开始排水了!”

    发现敌军动静的袁军士卒急忙报与袁绍,这些时日,他们被困山上,全靠野果和一些溺死的野兽为食。

    近几日,往这边探来的敌军士卒越来越多,看样子似乎有搜山的打算。

    “麴义这厮,真是想将吾赶尽杀绝!传令下去,所有士卒来我这里集合,跟敌军干了!”袁绍攥紧拳头,满脸愤恨的击在身前树干上。

    他袁本初何曾有过这样憋屈!

    “主公,冷静啊!”身边的唯一谋士许攸赶紧劝谏起来。

    他们现在不到千人,而麴义足足三万,这个时候去和敌军硬刚,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等着麴义来取我性命!”袁绍尤为愤恨的说着,等到敌军士卒排完水搜山,他们也一样会暴露,与其等着被人发现,还不如趁现在存有体力,拼个你死我活。

    许攸大摇其头,冷静的与袁绍分析起来:“主公,敌军排水其实也未必没有好处。如此一来,您就可以差人去向安平郡的小公子求救,请他前来增援。”

    安平郡与清河郡接壤,这一带又都是平坦的大路,骑马快的话,两三天就能赶到。

    若是袁尚能够带兵赶来相助,逃出生天肯定是没有问题。

    袁绍觉得此计可行,为防打草惊蛇,他只唤来两名心腹,命他们去往安平报信。

    这二人领了命令,偷摸下山,可他两的运气也实在倒霉,好巧不巧的撞上了张,一人在反抗时被当场刺死,另一人则沦为了俘虏,被押到麴义面前。

    “说吧,袁绍在哪?”

    麴义望向跪在地上的俘卒,淡淡说着,带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俘虏低着脑袋,没有作声。

    麴义见状,也不同他废话,当即吩咐道:“拉下去,剁两根指头,要是还不说,就挨个挨个剁,手指头砍完了,还有脚趾头……”

    麴义轻描淡写,这名俘虏士卒却是冷汗直流。

    两名士卒将他身子一架,他差点没能尿了裤子,顿时怂了,磕头大呼起来:“将军,我说我说!”

    麴义摆了摆手,入帐的士卒退下。

    随后,这名俘虏将所有知道的事情,通通交代了出来,包括此行的目的,以及袁绍的藏身之所。

    麴义笑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随即他挥了挥手,同那俘虏道了声:“好了,你可以走了。”

    走?

    去哪儿?

    沦为俘虏的汉子脑子里有些发懵。

    “你不是要去安平郡报信么?去吧!”麴义面带笑意,他这会儿的模样,像极了乐善好施的大善人。

    汉子仍旧有些不敢置信,直到他坐上马背,逃也似的出了营门,才确信自己真的是逃出生天。

    望着逃走的俘虏,张有些不懂:“将军,为什么要放他走?”

    既然知道了袁绍所在的位置,直接带兵去将袁绍擒获不就得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放这士卒跑去安平郡报信?

    “当然是放他去冀州报信了。”

    麴义眼眸深邃,摸了摸下巴处的短须,与张说起自己临时制定的计划:“袁绍那几个儿子,整日里不学无术,尽是些酒囊饭桶。今后攻打冀州,少不了会与他们作战,既然如此,还不如以袁绍为饵,先把他的儿子们全引过来,到时也省去我一番功夫。”

    张顿时醒悟过来,麴义这是想把袁家给一锅端了。

    “没错。”

    麴义说的干脆,脸上露出颇为自负的神情:“所以,在袁绍那几个儿子增援抵达之前,我们暂时不去动袁绍,等他们来了,我好送他们父子一起上路!”

    随后,麴义吩咐下去,要士卒加快排水的速度,并且沿途布置大量陷阱、飞竹,等着袁家的儿子们主动送上门来。

    话分两头,那名逃出升天的士卒一路快马加鞭,逃至安平郡内,他拿出袁绍的随身佩玉,成功见到了小公子袁尚。

    对于被俘一事,士卒只字未提。

    一来是觉得耻辱,二来是怕被当成叛投敌军的奸细。

    得知父亲被困深山,袁尚心里是又惊又急,二话不说,直接叫人传令:“来啊,传我命令,即刻召集郡内所有将士,随吾前去搭救父亲!”

    袁家三兄弟中,他是父亲最为宠爱的儿子,将来,也很有可能会取代大哥袁谭,继承父亲的勋爵。

    如今,父亲遭困,正是他崭露头角,挣取表现的机会!

    那士卒见袁尚如此果断,松了口长气。

    袁尚见他也累了,便命人给他安排住处,叫他好生歇息,自己定不会亏待于他。

    士卒拜谢之后,刚一转身,一柄锋利的匕首,毫无征兆的插进了他的胸膛,继而一转,搅碎了他的心脏。

    “你……”

    士卒抓着眼前那人的肩膀,他做梦都没想到,好不容易从敌军的营寨里活下了性命,如今居然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

    为什么?

    他想不明白。

    士卒倒了下去,袁尚也懵了好一阵子。

    但当他回过神来之后,一张俊脸变得无比恼怒,他看向那个行凶的驼背文士,愠怒十足:“李需,你这是作甚!”

第一千零一三章 有其父,有其子

    驼背文士将匕首上的血迹擦干,收回袖袍,随即向外招了招手,守在堂外的亲兵小跑进来,将那名死去士卒的尸首拖了下去。

    “公子,袁公二十万大军没了,只剩孤零零的几百人。即便你现在率军去救,也一样是于事无补,万一麴义设伏,你岂不是白白送死!”

    化名李需的文士冷静说着。

    “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身困险境,而不闻不问吗!”袁尚怒火未息,父亲遭难,身为儿子不去营救,是为不孝也!

    李需却道:“袁公福大命大,吉人自有天相。更何况,田丰那些人本就不赞同立公子为嗣,此番倒不妨借麴义之手,将他们这些绊脚石,尽皆除去!”

    听得这话,袁尚脸上的怒气缓去不少,这倒也是,田丰、许攸这些老古板,只知道规劝袁绍立长,对他这位小公子,从来都是不闻不问。

    “袁公老了,现在,该公子您掌控局势了。”李需进一步劝说起来,袁公大败,这个时候,就该公子您展现出作为接班人的魄力与手段了!

    面对李需的循循善诱,袁尚犹豫了。

    “大好时机摆在眼前,公子若不先下手为强,早晚为他人所制!”李需见袁尚有些意动,继续催促起来。

    最终,袁尚没能顶住李需的游说,低声询问:“那你且说说,吾当如何。”

    听得袁尚问计,李需心中早有筹谋,他轻捻胡须,眼中目光狡黠,慢悠说来:“现在袁公被困,只有公子知道这个消息。大公子在巨鹿,二公子在河间,公子不妨差人去请他们来,就说是奉了父命,有要事相商。

    袁公在世,他二人必不会有所怀疑,等他们入了安平,公子大可趁机拿下他二人,然后索取兵权,将冀州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这……会不会太卑鄙了?”

    袁尚皱起眉头,在堂内踱起步子,迟疑不定。

    李需进而说道:“公子,这个世道只讲成王败寇,哪有卑劣一说。更何况,公子又不是要杀了他们,只是让他们交出兵权而已。”

    “请公子换个角度想想,万一是你落在他们手中,他两会如何待你?”

    袁尚闻言一愣,若真有那么一天,恐怕自己的两个兄长,恨不得将自己及早除之吧!

    念及此处,袁尚眼眸生寒,把心一横,果断应下:“好,就照你说的去做!”

    数日后,麴义在清河郡内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这都多少天了,袁家的三兄弟,居然一个也没有赶来搭救袁绍。这三个家伙,难道真的是不打算要袁绍活命了么?

    麴义很不耐烦,困居山上的袁绍比他更为急躁。

    袁绍本以为,在得知自己被困的消息之后,袁尚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救援。可当时间一天天的流逝过去,依旧没能盼来小儿子的身影,袁绍心中的希望终于破灭。

    亏他还常常对外人夸赞,三个儿子之中,只有小儿子袁尚相貌脾性最像自己,如今看来,可真是白疼了这么些年。

    等不来小儿子袁尚,袁绍想起了大儿子袁谭,袁谭在脾气和性格上虽然不像自己,但不管怎么说,终究是自己所出,要叫自己一声‘父亲’。

    于是,袁绍又派了人去巨鹿,向袁谭求援。

    一连多天之后,仍旧没有消息传回。

    这一日,耐心快要耗尽的麴义收到了来自冀州校事署的情报。情报中称,袁家三兄弟不知因为何事,在冀州打了起来,投入的总兵力逾越十万。

    老子袁绍身处险境,三兄弟不想着设法搭救,居然自个儿干了起来?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麴义都有些发懵,这算是什么情况?

    袁绍好歹也曾是一方雄主,谁料到,居然生了这么三个玩意儿,当真可悲!

    麴义将情报烧毁,起身戴上兜盔,大步走出帐外,传令三军:“走,去送袁绍上路!”

    既然等不来这三位大孝子,那就只能先解决掉袁绍,再去冀州挨个收拾好了。

    麴义带着手下将士向袁绍这边靠拢,山腰巡哨的袁军士卒望见之后,急忙跑至开凿出的山洞,向袁绍急声禀报:“主公,大事不好了!”

    小儿子等不来,大儿子也等不到,袁绍心情本就不好,此刻听得此话,心情更加烦闷,沉声道:“何事如此惊慌?”

    士卒满脸焦急之色,不敢有半分隐瞒:“回禀主公,麴义带了好多兵马,直奔咱们这里来了!”

    山下的洪水倒是退了,可敌军士卒天天在山下游荡,不分昼夜,搞得他们根本没法下山。

    “袁本初,别藏了,我知道你就在山上!”

    此时,山下传来了麴义的洪亮吼声,仿佛认准了他们就在这里。

    这家伙,早就知道了!

    听着麴义的自信口气,袁绍心中愤恨,这才明白过来,麴义其实早就发现了他们,这些天不过是用士卒故布疑阵,故意把他们困在山上。

    既然被发现了,袁绍也不愿再做缩头乌龟,起身走出山洞,望向下方。

    山下,已经被麴义军彻底包围起来,数万敌军将士,密密麻麻,陈列山脚。

    断了只手臂的麴义骑坐高头骏马,他见袁绍出来,抬头仰望,脸上露出笑容,言语间如同故友相见:“袁本初,你是在等袁谭和袁尚的救兵吧?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一声,别等了。你的那三个好儿子,现在正打得不可开交,可没功夫管你。”

    听闻此话,山上士卒神色大变,他们这些时日的苦苦支撑,就是为了等待援军,将他们从这里解救出去。

    如今,得知没人会来救援,士卒们顿时焉了不少,目光黯淡,变得失落无比。

    “麴义,你莫不是真拿吾当三岁小儿乎?这种拙劣的话术,也想乱我心神?你未免也太小瞧我袁绍了吧!”

    袁绍朗声说道,尽量保持着一方雄主的姿态。

    即便人数上不如敌军,但在气势上也绝不能输给麴义。

    至于麴义说的互相厮杀,袁绍压根儿不信,他那三个儿子虽然是有些不成气候,叫他失望,但也不至于敢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大打出手。

第一千零一四章 落幕

    麴义见这位昔日的旧主不信,讥讽大笑起来:“袁本初,你都落魄成这个鬼样子了,我还有骗你的必要么?”

    袁绍心头一梗,很是发闷。

    “也不知道,你那三个儿子,哪个能够活到最后。不过是谁都不重要,反正早晚为我所破!”麴义说得自负,不过,他确实有这个实力。

    听得麴义的自大口气,袁绍心中不由信了几分,怪不得派人求救多日,自己的三个儿子却迟迟不见动静,原来搞起了兄弟相残。

    他必须要回去一趟了,否则,冀州就完了!

    眼下,身处重围,袁绍这会儿也唯有奋命一搏,他拔出腰间佩剑,向为数不多的手下将士激喝:“众儿郎,随我向山下突击!”

    “别急啊,袁本初!”

    见袁绍想要拼命,麴义赶忙叫停,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缓缓说来:“你往日待我还行,我呢,也不是狼心狗肺之徒。这样,你要是肯跪下求我,我就放了你,如何?”

    “你休想!”

    袁绍想都没想,果断否了麴义的提议,袁家天下名门,他堂堂一州之主,当着这么多人下跪,让他脸往哪儿搁。

    倒是许攸从旁劝道:“主公,敌众我寡,强行突围恐希望渺茫。想当年,淮阴侯韩信尚能受胯下之辱,今日不如暂且忍下,待您回到冀州重整旗鼓。他日,再百倍报之!”

    袁绍听得这话,狠狠瞪了许攸一眼,死死咬着牙关,攥握拳头的手背青筋可见,脑海里天人交战。

    跪下,没了脸面;不跪,冀州可能会有灭顶之灾。

    若是三个儿子争气,袁绍是宁死也不会受此屈辱,可偏偏三个儿子,没一个能担起大任。

    袁术的淮南已经凉了,要是冀州也没了,兴旺数百年的袁氏,该何去何从?

    脑海里挣扎许久之后,袁绍似是有了决断,与家族的兴衰相比,自己脸面,又算得什么。

    “麴义,你可说话算数?”

    犹豫许久之后,袁绍喝问一声。

    “大丈夫一言九鼎!”麴义回答得掷地有声。

    听到麴义的承诺,袁绍强忍屈辱,掀开胯甲,双腿跪地,将头偏向一旁,朝麴义抱了个拳,口中说道:“麴将军,我袁绍今日认栽,我求你,给我一条活路!”

    麴义用手搭在耳朵,故意做出没有听清的模样:“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请麴将军给我一条活路!”

    袁绍咬得牙齿咯咯作响,加大声量又重复了一遍。

    这一句话,乃至每一个字,都令他倍觉屈辱万分。

    “哈哈哈……袁本初,你居然也会有向我讨饶的一天……”骑坐马背的麴义放肆大笑起来,与之前的和颜悦色,完全两个模样,看起来是无比的得意。

    袁绍憋着火气,从地上站起身来,“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走?去哪儿?”麴义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你方才不是答应我……”

    “袁本初,你觉得我像是大丈夫吗?堂堂一州之主,居然还这么天真,真是可笑。”

    袁绍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继而一张脸涨红成猪肝色,羞辱万分,怒吼大骂起来:“麴义,狗贼!”

    麴义充耳不闻,依旧笑得畅快,将手一挥,冷冷道了一个字:杀!

    身后将士,尽数向山上涌去。

    呼喊声响彻山林,袁绍自知已无退路,怒吼一声:“儿郎们,跟他们拼了!”

    然则却并没有多少士卒为之响应,由于刚才的当众下跪,使得袁绍在这些士卒心中威望大跌,甚至有不少人已经不愿替他卖命。

    人心离散,士气跌至谷底。

    山下杀来的敌军将士,越冲越近,袁绍瞅了眼那些丧失信心的儿郎,没说什么。

    他知道,今天可能是逃不了了。

    可他不愿坐以待毙,翻身上马,谋士许攸见状,赶紧拉住马缰,急道:“主公,您这是作甚!”

    现在依据地势死守,还能支撑数个时辰,要是就这样强冲下去,可能顷刻间就身死人手了。

    “吾今日受辱,丢尽袁氏一族脸面,若不杀麴义,哪怕到了黄泉,亦是无颜面对列祖列宗!袁绍恨然,眼眸里满是浓浓火气。

    “有胆的,可敢随吾杀敌!”袁绍神态坚定,向四方激喝。

    “主公,我愿随你!”一名亲兵站了出来。

    “还有我!”

    “我!”

    越来越多的士卒站起身来,他们从袁绍的身上,看到了早年时候的影子。那时的袁绍,年轻气盛,敢拔剑和董卓叫板,受世人推崇。

    “好!好!好!你们都是好样的!”

    见到许多士卒还肯为自己卖命,袁绍心中涌起阵阵感动,大声吼道:“我袁绍为能有你们这帮奋勇的儿郎,感到无比骄傲!此番,若能活着回去,吾定会许你们一世富贵平安。”

    “现在,随吾突围杀敌!”

    袁绍一声怒吼,率先向山下麴义所在的位置,发起进攻。

    “杀啊!”

    身后袁军士卒因主公的奋勇而热血沸腾,纷纷呼吼着紧随其后,冲向山下。

    双方在山腰处展开激战。

    由于麴义军有着人数和体力上的绝对优势,哪怕袁军顽强奋战,也仍旧难抵锋芒。

    不出盏茶功夫,袁军士卒几乎死伤殆尽。

    在亲兵的拼死下,袁绍杀出一条下山的血路,径直冲向麴义,他的眼中怒火万丈,熊熊燃烧。

    就算死,今日也要杀了这个竖子小人!

    一排排强弩手蹲在了麴义身前,搭箭扣弦,瞄向了从山腰一路冲下的敌军主帅,动作一气呵成,犹如行云流水。

    袁绍眼神中有过刹那的惊愕,然则他并未退却,反而愈发的狂猛冲来。

    他已无退路!

    咻咻~咻咻!

    强弩激射。

    见漫天箭雨朝他射来,袁绍发狂似的大吼,挥舞佩剑抵挡,击落箭矢叮叮当当。

    然则他终究不是那些勇猛无匹的猛将,连二流境都未曾踏足的他,又如何挡得下那箭如雨下的强弓劲弩?

    一支、两支、三支……

    插在身上的箭簇越来越多,眼前的视线也渐渐模糊起来。

    噗通!

    他记不得自己是何时坠下的马背,甚至连疼痛都变得麻木无感。

    良久,他望向上方,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朝他讥讽似的笑了起来,然后独臂扬起了手中的刀。

    曾经的北方雄主,就此落下帷幕。

第一千零一五章 抱歉

    袁绍战败身死,麾下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此消息一经传出,天下震动。

    而负责指挥坐镇的麴义,也因此一战,彻底响彻中原!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刘辩懵了好一阵子,太快了,快得他猝不及防。

    那可是整整二十万大军啊!

    居然连麴义三万人都没打过,就这样彻底没了。

    还有袁绍,失去了他这个冀州牧的冀州,仅凭那三个成事不足的儿子,根本没有任何可能。

    难道,天要亡我!

    刘辩茫然四顾,无力的瘫坐在帝位上,神情颓然无比。

    此时的刘备军中,公孙瓒只身前来拜访。

    入帐之后,两人各自落座。

    公孙瓒示意刘备屏退左右亲兵,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刘备,同时嘴里说着:“玄德,这是吕布写与我的书信,他劝我归降,并允诺我为镇北将军,继续督守幽州。”

    “你答应了?”

    刘备还未打开信简,听得这话,不禁眉头一皱。

    公孙瓒未置可否,劝起了自己的这个贤弟:“玄德,刘辩气数尽了,咱们投降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起初本想等袁绍的大军汇合,却不料袁绍忽地就死了,死得太快,叫所有人都措不及防。

    之后,麴义和司马懿南北收拢,吞噬冀州,已成定局。

    刘备听得此话,罕见的与公孙瓒动了怒气:“我的两位义弟惨死在吕布手中,如今你却叫我投降与他?我若当真如此做了,今后死了,有何面目去见我那两位义弟,还有无数遭吕布戮杀的将士儿郎!”

    “玄德,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你以为我愿意屈居人下?可那姓吕的有多强,你没看见?当日八员猛将围攻,尚不能将他击杀,现在袁绍也死了,正面战场,我们就更加希望渺茫!”

    公孙瓒苦口婆心,难得的与人将起了道理。

    同门师兄弟,他几乎是将刘备当成亲弟弟在对待,他不想丢下刘备,更不想将来与刘备为敌。

    偏偏刘备听不进去,冷着脸,没有作声。

    “好好好,你要实在不愿投降吕布,那咱们就向北撤!”

    冷场了好一会儿后,公孙瓒做出让步,制定起新的计划:“咱们从青州出发,绕过冀州,然后去辽东,届时你我二人联起手来,打高句丽、打漠北蛮夷、打乌桓人,完全不在话下!”

    哪怕是面对最为凶猛的异族人,公孙瓒也从未退缩分毫,可当他对上吕布,心里头却总是没底,忌惮十足。

    如果可能,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和吕布碰面。

    “伯兄,难道你忘了年少时,卢师是如何教导我们的么?”

    刘备非但没有领情,反而质问起公孙瓒,当年他两在卢植门下求学时,这位当代大儒的中心思想就是:仁义礼法,忠君爱国。

    可公孙瓒不信这套,他只相信,拳头大走天下,有了兵马,说话都能硬气三分。

    “卢师的话,用于太平盛世还好,可在这乱世,根本行不通。”

    公孙瓒饮了口凉水,浑不为然的说着,若非刘备提起,他早就忘诸脑后了。

    吕布现在太强,加上袁绍一死,尽管联军这边每天都在鼓舞士气,可公孙瓒很清楚,上到将军,下到杂兵,所有人的心里,其实都悬在空中,提心吊胆。

    除非能拿下一场大胜,否则,早晚必败!

    “我不会走,为了大汉江山社稷,纵使粉身碎骨,吾亦在所不辞!”刘备用不容置喙的口气说着,态度坚定,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玄德,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大汉朝要垮了,吕布将会成为第二个王莽,谁也救不起它,这就是它的命!”

    “可王莽还是死了!”

    刘备低喃了一声,语气里意有所指。

    如果将吕布比作篡汉的王莽,那么他刘玄德,就会是中兴大汉的汉光武刘秀。

    “玄德,你执念太深了。”

    公孙瓒见说服不了刘备,长叹口气,准备起身离去。

    至于是降是走,他再回去好生想想。

    “伯兄,能否留一半骑卒给我?”

    就在公孙瓒快要出帐时,刘备忽地开口了,没有任何征兆。

    公孙瓒愣了一下,回过头来看向刘备,却也没作太多的犹疑,有些愧疚的道了声:抱歉。

    …………

    公孙瓒(?199年),字伯圭(出自《刘宽碑阴》[1],《三国志》等文史多作伯,公孙瓒为刘宽门生,参与了刘宽的葬礼,碑阴为当时人甚至本人签名,故当从碑)其名与字的对应当是取自“圭瓒”一词,辽西令支(今河北迁安)人,东汉末年武将、军阀,汉末群雄之一。

    公孙瓒出身贵族。因母地位卑贱,只当了郡中小吏。因其相貌俊美,且声音洪亮、机智善辩,得到涿郡太守赏识,将女儿许配给他。后逐步做到中郎将,以强硬的态度对抗北方游牧民族,作战勇猛,威震边疆。

    公孙瓒好战,与主张以怀柔政策对待胡人的上司刘虞不和,二人矛盾逐渐激化。初平四年(193年),公孙瓒击杀刘虞,并挟持朝廷使者,得到了总督北方四州的授权,成为北方最强大的诸侯之一。他与袁绍多次相争,初期占据优势,但在龙凑之战后,公孙瓒锐气顿减,采取自保战略,逐渐失去了部下信任,被袁绍击败。最终困于高楼,引火**。

    公孙瓒是在和北方游牧民族的作战中以勇猛豪迈而成名的,他善使双头铁矛,《后汉书》曰:“瓒常与善射之士数十人,皆乘白马,以为左右翼,自号“白马义从”。乌桓更相告语,避白马长史。“白马义从后扩充成相当规模的部队,一时威震塞外,乌桓“乃画作瓒形,驰马射之,中者辄呼万岁,虏自此之后,遂远窜塞外。”。

    可惜,界桥之战公孙瓒碰上了他一生的克星麴义,白马义从就此一蹶不振。“…瓒见其兵少,便放骑欲陵蹈之。义兵皆伏盾下不动,未至数十步,乃同时俱起,扬尘大叫,直前冲突,强弩雨发,所中必倒,临陈斩瓒所署冀州刺史严纲甲首千余级。瓒军败绩,步骑奔走,不复还营。”这是一个典型的用弓弩击破骑兵的战例。

第一千零一六章 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4000字)

    为……什么……

    公孙瓒倒了下去,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最信任的人,会给自己致命一击。

    “抱歉。”

    刘备低下头,眼神中带有歉意,如果不是情非得已,他也不想杀死这位待自己极好的兄长。

    随后,刘备深吸口气,眼神一狠,将锋利的短刀反手捅进了自己腰间。

    唔!

    巨大的疼痛使得刘备咬牙闷哼,鲜红的血水很快渗出,他也随之大呼起来:“快来人,有刺客,有刺客!”

    公孙瓒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吕布愣了稍许,前几日他才得知,袁绍兵败身亡,没想到短短数日间,曾经纵横辽东的公孙瓒也领了盒饭。

    以前命大的时候,战场凶险万分,怎么冲锋杀敌都死不了,可不想死的时候,偏巧就这样死了。

    狗作者,有时候就是这么爱捉弄读者。

    吕布叹息一声,询问起女婿郭嘉:公孙瓒的突然死亡,是否是校事署的暗梢下的杀手。

    郭嘉则微微摇头,直言公孙瓒本人实力不弱,又有赵云傍身,混入敌营的校事署暗谍,谁能伤得了他?

    听闻此话,吕布表情疑惑,因为传出的消息是吕布使人暗杀了公孙瓒,甚至也差点将刘备一并带走。如果不是校事署,难道是仇杀?

    或者说,是那位新天子?

    在此之前,公孙瓒朝堂上曾屡屡顶撞刘辩,丝毫不给面子,刘辩怒而使人暗杀,也未必没有可能。

    亦或者是心狠手辣的曹操……

    吕布脑海里闪过许多猜测,唯独没有料到刘备。

    刘备此人发迹艰难,这些年兢兢业业,爱惜名声,以仁义著称于世,况且公孙瓒待他如手足,所以任谁也想不到,会是他下的死手。

    想不明白,吕布也懒得在想,他问起主薄杨修,眼下各地局势如何。

    杨修平日里与大儿子吕篆交好,聪慧机敏,且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加上背后有杨家这座大山,所以吕布有意栽培。

    听得吕布问起,杨修脑海里迅速搜索起来,略作整理,便将这些时日得到的情报消息进行汇总。

    首先是淮南地区,称帝的袁术奢侈荒淫,挥霍无度,搞得百姓怨声载道,许多地方断绝人烟,饥荒之中甚至出现人吃人的现象。

    徐晃在军师逄纪的献策下,散播流言,致使袁术军心大乱,轻而易举的攻破了寿春。

    袁术在逃亡至江亭时,因无蜜浆解渴,大怒之下,呕血而死。

    徐晃收其尸首,葬于寿春。

    江东军团则在孙策率领下,鄱阳湖大败荆州军,斩黄祖、收甘宁,继而攻入荆州版图,刘表大惊之下,组织军队坚守,可长沙、桂阳、零陵等郡仍旧先后失守。

    随后,孙策造艨艟战舰千艘,意欲进攻江夏、南郡。

    长公子刘琦获悉此事,唯恐荆州有失,率军进行回援。

    熟料,之前与黄忠斗得难分胜负的麾下小将魏延投敌,泄露军情路线,致使高顺抓住机会,果断发起总攻,将刘琦的十万大军,杀得片甲不留,丢盔弃甲。

    而之前一路高歌猛进的张绣见势不对,在谋士贾诩的献策下,派使者向吕布求降。

    吕布遂向朝廷上书,免去了张绣之前罪责,加封宛城侯,使其继续镇守南阳,以安其心。

    至于北方战事,幽州定下之后,司马懿出兵冀北,麴义侵蚀冀南,呈南北合击之势。本来打得不可开交的袁家三兄弟,获悉父亲身死,都暂且停下手来,共御外敌。

    小公子吕骁则在增援雁门关后,出关大杀四方,将鲜卑人驱逐出境不说,更是率狼骑营,深追漠北,直奔鲜卑王庭!

    “这小子,是我的种!”

    吕布爽朗大笑,颇为自豪。

    接下来,就该看咱们这里了。

    打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吕布写下战书,令人送往敌军大营。

    刘辩接到战书,阅览完毕,急召手下文武商议,他将吕布写来的竹简握在手中,与众人说道:“众卿,吕布下来战书,约我等明日决战,如何对敌?”

    百官听得这话,大多都心惊胆战。

    当初声讨吕布的诸方势力,如今灭的灭,撤的撤,就只剩下他们这最后一股战斗力还在与吕布正面周旋。

    没了后顾之忧,吕布可以说是肆无忌惮。

    虽说刘辩目前的兵力比吕布多出不少,可这只是眼下,而且他们士卒的装备兵器,远不如吕布军的精良。要是再耗下去,等到张辽、马超、徐荣、高顺这些将领各自率领的队伍前来汇合,不仅人数优势没了,还会陷入四面楚歌的绝境。

    众人缄默不语,忽有一人出列,拱手向天子说道:“陛下,吕布连斩我数员大将,士气正旺。明日决战,正好挫败吕军锐气,陛下可严整队伍,大展旌旗,以壮军威。明日在两军阵前,老夫只需一席话语,管教吕布拱手而降,不战自退……”

    众人视之,乃清河名望,崔公崔琰是也。

    崔琰早年拜师郑玄,辅佐过袁绍一段时日,后来被刘辩请出,乃当代名士,尤其是在冀州清河一带,只要说起崔家,就没有人不知道崔琰。

    崔琰说得信心十足,仿佛胜券已然握在手中。

    “崔公,吕布何等样人,靠阵前数语,岂能退敌?”

    曹操紧跟着站了出来,当场否了崔琰的提议。吕布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手中染血千万,要是动嘴皮子有用,那他们何必起大军来和吕布打个你死我活。

    “呵呵呵……”

    崔琰轻捋白须,笑了一阵:“曹将军不信,明日可在阵前观战,到时便可自见分晓。”

    …………

    呜呜~呜呜呜~~

    翌日,号角声响。

    双方将士陈列沙场,旌旗飘动。

    吕布骑坐赤菟,文稷扛戟站在侧旁,左右是华雄、宋宪、曹性、马忠等众多将领依次排开,摩拳擦掌,战意十足。

    此时,敌军的前方队列向两旁散开,一名头戴儒冠,身穿蓝色长衫的老者骑马上前,只见他须发皆白,有着股读书人的浓郁儒雅。

    他来到阵前,望向赤菟马背上的威严男人,平静问了声:“来者可是,五原吕布?”

    吕布并不识得崔琰,也骑马上前几步,回了声:“正是。”

    关、张之流的一流猛将他且不惧,更何况区区一老朽。

    “久闻将军大名,今日有幸相会。”崔琰念起开场白,拱手作了个揖。

    结果吕布却不鸟他,搞得他很是尴尬。

    不管怎么说,他好歹也是一方名士,就连陛下见了,也得以礼相待,偏偏吕布如此无礼!

    竖子,全无教养!

    崔琰心中怒骂,但他想起今日之重任,忍下这股不悦,继续道来:“将军自诩汉臣,如今,大汉天子就在汝之眼前,为何不下马叩拜,反而要兵戈相向?”

    吕布本不想多费唇舌,不过既然关乎汉家正统、天子名声,有些话还是要讲清楚,只听得他朗声说道:“在本将军眼中,大汉天子只有一人,便是长安城里的陛下,尔等蟊贼,也敢自称天数?还是乖乖束手就擒为好!”

    吕布横眉斜挑,一双蛟目里云翻浪涌,气势十足。崔琰周围士卒吓得攥紧兵器,死死盯着吕布,生怕他会突然杀来。

    崔琰却不畏惧,继续道来:“自桓、灵以来,黄巾倡乱,天下纷争。降至初平、建安之岁,董卓造逆,欺辱君上。时,盗贼蜂起,奸雄鹰扬,社稷有累卵之危,生灵有倒悬之急。吾之圣上,聪慧仁德,乃先帝遗诏所立,万姓倾心,四方仰德。非以权势取之,实乃天命所归也。”

    崔琰的这番话说的理所应当,联军中不少将领都跟着点起脑袋。不管崔琰这话真假与否,反正他们是信了。

    “今将军勇武、雄震四方,何乃强要逆天理、背人情而行事?岂不闻古人曰:‘顺天者昌,逆天者亡。’今我大军带甲百万,良将千员。谅尔等腐草之萤光,如何比得上天心之皓月?将军若倒戈卸甲,以礼来降,仍不失封侯之位。国安民乐,岂不美哉!”

    崔琰强吹了一波己方实力,想引诱吕布投降。

    吕布嗤笑一声,这老家伙嘴皮子倒挺利索,读过的书,肯定不少。

    反正自个儿说不过他,那就干脆直接打吧!

    吕布心中定下决断。

    “哈哈哈……”

    此时,后方忽然响起一阵带有讥讽的愉悦笑声。

    只见郭嘉身骑白马,青衫在风中轻扬,白狐脸上笑意十足,好一个浊世佳公子,端的是飘逸十足。

    他望向崔琰,先是见了一礼,随后淡然笑道:“崔公,我原以为,你身为汉朝老臣,来到阵前,面对两军将士,必有高论,没想到,竟说出如此粗鄙之语。”

    吕布瞧见女婿出头,主动往旁边挪了两步,把正位给腾了出来。

    他素来知道郭嘉本事,不仅智谋卓群,更是舌灿莲花。

    这回,可有好戏瞧了。

    听得眼前之人的挖苦,崔琰把脸一黑,他好歹也是文学界的泰山北斗,哪里轮得到一介后生来指手画脚,没好气的道了声:“小子何人?”

    “小子郭奉孝,颍川人也。”

    郭嘉回答得倒也实诚,脸上仍旧保持着笑意,“吾有一言,想请诸位静听:昔日桓、灵之世,汉统衰落,宦官酿祸;国乱岁凶,四方扰攘。黄巾之后,又遇董卓入京,迁劫汉帝,残暴生灵。因之,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汹汹当朝,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社稷变为丘墟,苍生饱受涂炭之苦。”

    “值此国难之际,崔公又有何作为?”郭嘉望向崔琰,反问一声。

    “吾……”

    崔琰开口还未出声,郭嘉却又抢先一步,替他回答起来:“王司徒之生平,我素有所知:你世居东海之滨,初举孝廉入仕;理当匡君辅国,安汉兴刘;何期反助逆贼,同谋篡位!罪恶深重,天地不容!”

    “竖子,汝怎敢!”

    崔琰气得胸口发闷,恨不得当即冲过去,给这个年轻人两巴掌,可他毕竟是名士,要有名士之风。

    “住口,无耻老贼!岂不知天下之人,皆愿生啖你肉,安敢在此饶舌!”说到这里,郭嘉面色一变,声音也随之大了起来,语气里充满正义和愤慨。

    “你!咳咳咳~”

    崔琰脸上闪过一阵痛苦之色,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身旁将士见状,想要过来搀扶,却被他摆手退下。

    “今幸天意不绝炎汉,使得大将军吕布降世于危难,横扫逆贼,救陛下于水火,挽大汉之将倾。今,大将军奉天子圣诏,兴师讨贼。”

    “汝既为谄谀之臣,只可潜身缩首,苟图衣食;怎敢在我军面前,妄称天数耶!皓首匹夫!苍髯老贼!汝即将命归九泉之下,届时有何面目去见汉朝二十代先帝!”

    郭嘉发动口遁连击,对于这些爱惜名声的老家伙,或许刀剑加身,亦不能使其屈服半分,但你要挖他的黑历史,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肯定能使其气得跳脚。

    “我、我、我……”

    崔琰气得不行,呼吸急促,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

    郭嘉见状,决定再补一刀,怒声喝道:“二臣贼子,你枉活五十有六,一生未立寸功,只会摇唇鼓舌,助纣为虐!一条断脊之犬,还敢在我军面前,狺狺狂吠,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你、你、我、我……”

    崔琰瞪着眼珠,咬牙切齿,却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觉肺都快要气炸,他用手指着这个言语恶毒的后辈青年,颤抖不停。

    哇呜啊!

    继而痛叫一声,从马背上后仰,直接摔落下马。

    见到崔琰坠马,刘辩等人面色大变,将领们亦是急呼起来:“崔公!崔公!”

    崔琰听得声音,脑子里还存有些许意识,挣扎着身子想要坐起,身旁士卒赶忙飞快跑去,扶起崔琰。

    蓝色的儒冠落在一旁,崔琰还未将身躯坐正,却将头一偏,就此气绝。

第一千零一七章 厮杀开始

    崔琰的死,激怒了关东的联军将士。

    刘辩趁此出言相激,面作愤慨之色,振臂高呼:“将士们,崔公一世清白,如今却遭小人污垢,气绝于阵前。朕身为天子,定要为其报仇雪恨,尔等可敢应战!”

    “报仇!”

    “报仇!”

    身后将士愤慨大吼,其中不少将领官员都是崔家的门生,受崔家大恩,恨不得立马就将郭嘉的脑袋砍下,以祭奠崔琰在天之灵。

    士卒们情绪高涨,刘辩便知道搏命厮杀的时候到了,将手一挥,发动决战的号角。

    杀!!!

    联军士卒如潮水一般涌来,喊杀声震于天地。

    吕布左手攥握缰绳,目光凝视着前方汹汹而来的敌军,眼眸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滚滚热血在心中流淌。

    想要拼命?

    正合我意。

    “奉孝,你且退下。”

    吕布朝郭嘉轻道一声,他的这个女婿,智力爆表,就是武力值太低,随随便便一个杂兵都能将他生擒。

    郭嘉勒马回头,他也知道,留在这里,只会令吕布分神,于是道了声‘小心’,向后方的安全区域退去。

    麾下将士早已是按捺不住,吕布从文稷那里接过方天戟,大手一扬,冷喝道:“杀!”

    杀!杀!杀!

    十万吕军将士神情狂热,在各自将军的率领下,冲向对面杀来的敌军。

    赤菟马开始狂奔。

    骑坐马背的吕布右手画戟斜拖,浑身气势如陡然爆炸的星云,以最快的速度冲杀上前。

    单人独骑,却好似千军万马。

    冲在最前的敌军将士列阵,一排排长矛刺来,赤菟纵身起跳,跃进敌军之中,吕布挥动画戟,仿佛一名扎进汹涌浪潮的弄潮儿,在这波涛汹涌的浪潮里,越战越勇。

    画戟横扫出去,击飞左手边一大片士卒。

    余下将士见状,并未因此退却,在一名中年将领的指挥下,举起手中长矛,齐齐刺向吕布胸膛。

    吕布眼眸一寒,哪会让这些家伙得逞,左手顺势拔出昔年先帝赐予的天子剑,朝着那些刺来的矛头挥斩过去,木制的矛杆在碰到那柄墨纹剑刃时,如脆纸般尽皆削断。

    吓!

    兵器断去的士卒急忙倒退,看向吕布的眼神里掩饰不住惊慌,心中发寒。吕布本身就强得一匹,现在还有两杆神兵在手,也忒恐怖了吧!

    此时,后方的华雄等人所率骑兵队伍,抢先进入战场,疾驰的战马带来巨大的冲击力,将前排士卒撞飞,瞬间撕裂开一大道窟窿。

    “给老子死!死!死!”

    华雄狂奋大吼,手里的大斩刀像是割草般,收割起那些联军士卒的性命,加上他那可怖的面孔,令普通士卒看来,心中发怵无比。

    战局似乎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了碾压之态。

    再这样下去,刘辩军必败无疑。

    就在此时,滚滚沙尘扬起,一股数量庞大的骑军队伍忽地从战场腰腹杀出,为首那人手握豪龙胆,胯下照夜玉狮子,身穿银甲白袍,目若朗星,端的是威风凛凛。

    只听得此人大喝一声:“常山赵子龙,参上!”

    两万幽州铁骑在赵云的率领下,迅速加入战场,将吕军阵型切割成了两截,也瞬间缓解了正面战场的压力。

    吕布回望后方,只见己方的步卒阵型大乱,白马银枪的赵云如出无人之境,尤其是跟在他身后的白马义从,很是强劲凶猛。

    吕布轻微蹙眉,想要勒马去战赵云。

    “主公,杀鸡焉用牛刀,老子早就想会一会这小白脸了!”华雄砍翻数员敌将,亦是发现了赵云,当即与吕布说上一声,勒马调头,率领麾下骑卒,去战赵云。

    很快,华雄麾下的关西铁骑迎向幽州骑卒,华雄单手提刀,望向赵云大喝一声:“兀那小儿,可识你家华雄爷爷!”

    赵云刺死一员小校,回转马头,看向身材异常魁梧的华雄,语气低沉:“哪里冒出的丑汉,也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哇呀呀!”

    华雄气得大叫,此时却听得旁边有人提醒:“华雄,你小心些,这家伙厉害得紧!”

    华雄望去,只见管亥捂着肩头,面色惨白。

    方才,管亥撞上赵云,与赵云交锋不过十余合,便被豪龙胆挑中肩头,坠下马背。

    要不是运气好,刚才那一枪就足以取了他的性命。

    所以,他才特意提醒起华雄,要多加小心。

    华雄将手一摆,好似浑不为意,自信十足道:“管老弟,你且旁边歇着,看吾如何替你雪耻!”

    他嘴上虽是这般说着,心中却是不敢有丝毫大意。

    管亥实力不弱,平日里切磋的时候,华雄想要胜他,也须费些功夫,如今管亥叫自己小心,赵云的实力可想而知。

    但华雄这些年得吕布点拨,实力亦是增强不少,即便赵云厉害,他也不会有所畏惧。

    两人仅仅对峙了刹那,华雄双腿猛夹马腹,胯下马儿吃痛,急速奔向赵云。

    赵云亦是杀来。

    华雄怒吼,长刀挟着巨大威势纵劈直下。

    轰~锵!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后,赵云面色微沉,居然硬生接下了华雄的这一记重斩,头上兜盔的红缨向后急速飘摆。

    “好小子,力气倒是不小!”

    华雄目露诧异,不由的赞上一声。这小子看起来体质平平,没想到体内居然有这般力气。

    赵云却不答话,眼神一凛,豪龙胆绕过华雄手里的大刀,如行云流转,立即发动反击,枪出如龙。

    好快的枪法!

    一点寒芒先到,华雄粗大的瞳孔急缩,心中忙打起十二分精神,挥舞起手中大刀与赵云厮杀起来。

    锵锵锵锵!

    在赵云的急速攻势下,仿佛不过眨眼,两人竟已交锋二十余合。

    周围的双方士卒厮杀激烈,浑似生死仇人。

    一名吕军士卒高高跃起将一名骑卒脑袋砍下,可他刚一落地,迎面而来的长矛便笔直捅透了他的胸膛,从后背露出很长一截滴血的矛尖。

    “干恁娘!”

    士卒口中溢血不止,却不甘就此死去,赤红双眸,挥舞着染血大刀乱砍,状若癫狂。

第一千零一八章 曹营精锐,虎豹骑!

    前方厮杀的将士不断倒下,鲜血在大地肆流,吕布军固然有所阵亡,但数量伤亡最大的,仍是联军将士,尤其是装备最差的步卒军团。

    战局尽收眼底,刘辩稳坐后方,士卒的死亡,于他而言,不过是蝼蚁数量,漠不关心。

    “曹将军,你的王牌队伍,也该登场了吧!”刘辩望向旁边不远、神色同样冷静的曹操,笑着询问起来。

    曹操轻捋短须,一双小眼聚精会神的注视着场中厮杀。

    眼下局势,因幽州骑卒的加入,彻底抑制住了吕军骑卒的作用,双方胜负应该在四六开左右,不过拖的时间越久,他们这方败势只会越加明显。

    必须得拿出底牌来了。

    曹操面色一沉,心中如是想着,恰好此时刘辩问起,曹操向天子拱了拱手,然后转过身朝身旁一员曹氏族将下令:“子和,你且去吧。”

    曹纯抱拳,勒马向后方去了。

    战场中央的厮杀一刻也未停止,士卒们发了狠,近身肉搏互砍,溅起鲜血无数。吕布驰骋活跃在战场,掌中画戟挥动,好似带起阵阵飓风,将敌军卷到天上,落下一大片血雨。

    轰隆隆!

    此时,前方传来一阵闷沉沉的马蹄声响。

    举目眺望,只见远处一支黑铁玄骑正朝这里杀来。

    说来也怪,明明是同一股骑军,却分成了两队,且泾渭分明。

    左边这支轻甲长枪,马背左右配有箭囊和弓弩;右边的则普遍体型硕大,个个身披重甲,手中握着的长枪也比旁边的粗壮一号不止,脸上还以寒铁覆面,看不见表情,只剩下两个空洞洞的眼孔,浑身上下几乎全被精铁打造的重甲覆盖,杀机凛然。

    这只骑军,打的是‘’家旗帜。

    至于番号,呼之欲出。

    曹营精锐,虎豹骑!

    虎骑九百,豹骑两千。

    当初输给吕布的狼骑营后,曹操就暗中发誓,要组建一支比狼骑营还要精锐的骑军,于是虎豹骑为之诞生。

    意寓为:如虎凶猛,如豹迅捷。

    为了组建这支骑军,曹操搭上了所有身家。

    买最好的马,打造最好的甲和最锋锐的兵器,就连虎豹骑里的随便一名普通士卒,也都是从百夫长里挑选得来。

    这支轻、重结合的骑兵,可谓是精锐中的精锐。

    不到万不得已,曹操也不想动用这手王牌。

    虎豹骑汹涌压境,就连此时的天空都变得乌云滚滚,阴沉起来。

    感受到这股浓郁煞气的吕布双目凝重,他果断弃了周遭喽,画戟斜拖,双腿轻夹马腹,赤菟会意,四蹄狂奔,往虎豹骑杀来的方向冲去。

    很明显,吕布是想以一己之力,拖住这群战斗力恐怖的骑卒。

    “避开吕布,从两翼进军!”

    曹纯瞅见吕布只身杀来,按理来说,这是一个袭杀吕布的大好时机。可曹纯并没有因此上头,他思维清晰,果断下达了趋避的命令,没必要在吕布这里浪费时间。

    得令的虎豹骑迅速分散两翼,绕开吕布。

    见此情景,吕布脸上的表情怔了刹那,本想吸引火力,结果遭敌人来了个帽子戏法。毕竟他就算再厉害,也终归是一个人,分身乏术,如果不能吸引火力,就根本无法阻挡虎豹骑的推进。

    不过,就在方才,吕布发现了发号施令的曹纯。

    这个家伙,定是虎豹骑的大将。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请王。

    这对吕布而言,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胯下赤菟直奔曹纯,饮血的方天画戟早已饥渴难耐!

    曹纯心中一凉,这家伙好敏锐的洞察力!

    然则就在此时,忽然有一道巨大的黑影呼啸袭向吕布。

    吕布转身架戟一挡,竟是一匹体型巨大的战马飞来,强大的冲击力,将吕布瞬间击下了马背。

    落在地面,吕布身形倒退,随后右脚抬起,猛地跺在土里,依靠着体内的强大蛮力,硬生将那战马给拦了下来。

    是谁!

    吕布心中恼怒,眼看就能追上曹纯,不料却遭了这么一手,他冷冷扫视起四周,目光最终锁定在了不远处那道魁梧汉子的身上。

    也只有他,才有这般巨力了吧!

    偷袭得手的典韦拍去手上泥尘,没能砸死吕布,他也不气恼,拔出插在地上的两把铁戟,大步走向吕布,雄浑的声腔中战意激昂:“吕布,你的对手,是吾!”

    典韦的出现,使得吕布放弃了追杀曹纯的念头。虽说以吕布如今的实力,完全可以碾压典韦,但若是典韦死战,三五合内,吕布仍旧搞不定他。

    “宋宪,陈卫,去拦下他们!”

    吕布朝着后方跟来的宋宪、陈卫吼上一声,让他们即刻率骑卒去对虎豹骑进行拦截。要是让虎豹骑冲进了步兵所在的主战场,几乎就是收割的机器,己方士卒的阵亡数量,势必极度增长。

    “是,主公!”

    听吕布口气凝重,后方二人当即抱拳得令,号召士卒,从左右攻向虎豹骑。

    “豹骑,骑射!”

    望见宋宪带人攻向左侧,引领豹骑的曹纯下令果断。

    身后的豹骑将士纷纷拉弓搭箭,瞄准冲来的敌军士卒,扣弦进行射杀。

    噗通!

    噗通!

    伴随着阵阵箭雨落下,宋宪带来的骑卒中箭惨叫,不断坠马。

    “反击!”

    望见弟兄们接连中箭,宋宪心里头很是憋屈,大声虎吼起来,麾下骑卒顿时掏出弓弩,在马背上装填弩箭。

    相较豹骑的精准箭术,宋宪这方的骑卒虽说差了许多,但两波弩箭下去,也射伤了不少的豹骑将士。

    很快,双方骑卒在战场相遇,马背上的将士们收回弓弩,换上了长枪,展开骑兵对冲。

    杀啊!

    杀!

    仇人见面,双方将士这会儿都是怒气十足,刚才的射杀,将他们心底的血性给彻底释放了出来。

    战马轰鸣,滚滚奔流。

    沉默寡言的宋宪把眉头一沉,大有破釜沉舟之势,提着刀,快马迎向了曹纯。

    作为虎豹骑首领的曹纯见状,亦是不甘示弱,挥舞手中银枪,奔突宋宪。

    唯有斩杀眼前之人,方能继续一往无前!

第一千零一九章 虎骑之威

    宋宪所率的骑军与豹骑展开厮杀,迎向虎骑的陈卫军团则更加难受。

    陈卫手里的长枪矫若游龙,伴随着一声低喝,刺向贴近的那名身形魁梧的虎骑,锋锐的枪头直取虎骑要害。

    枪尖刺在坚固的板甲,不断发出嗤嗤嗤的声响。陈卫见状,手中不由增添了几分力道,然则那虎骑士卒只是身躯向后晃了两晃,陈卫手里的长枪,仍旧没能洞穿这坚固到令人发指的甲胄。

    见此情形,陈卫眼中流露出极为诧异的神情。

    虎骑手里的大枪挥动,相较于普通长枪的敏捷,他们手中的大枪,更倾向于力量的挥砸。

    毕竟他们身上这身亢沉的甲胄,使得他们的敏捷大打折扣。

    陈卫轻松躲过虎骑的攻击,带来拦截的骑卒可就没那么好运了。连陈卫都不能破其防,这些普通骑卒就更加没法伤其分毫,接连被虎骑手里的大枪扫落下马。

    交战不到半晌,虎骑破了陈卫的拦截,冲进步卒堆里。

    中央战场厮杀的吕军士卒望见虎骑冲来,迅速改变方阵,呈防御阵型,一边与近前敌军作战,一边将手中刀、枪、长矛纷纷招呼过去。

    然则虎骑不仅人人着硬铠,就连胯下战马也都披了重甲,别说寻常刀剑,就是锻造过数次的兵器,也难以伤及分毫。

    手里的兵器砍不动这些重甲骑,在士卒们的惊愕中,虎骑挥动大枪,像一辆辆重型坦克向前方推进,碾压垮了一大片吕军士卒倒下。

    “这都是些什么鬼玩意儿!”

    冲骑营的将领雷虎憋屈大吼,战场上厮杀了这么多次,还是头一回撞见这种刀砍不动、枪刺不进的铁甲怪物。

    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活似一个个铁王八。

    虎骑的加入,使得联军士气高涨,而吕军将士的士气正在急剧下降。

    “哈哈哈,曹将军,你的虎豹骑好生威风!吕布军完全阻挡不住,如此下去,我军必胜!”刘辩将战局尽收眼底,不由夸赞起曹操,得意大笑起来,虎骑刀枪不入,完全处于无敌状态。

    等到吕军士气再跌一阵,刘辩就准备亲自登场,有他这位天子身先士卒,届时必能一鼓作气,将吕军彻底击败!

    曹操侧身向刘辩说了声‘陛下谬赞’,可看得出来,他心里头是尤为高兴。

    这支花费了他无数财力人力的骑军,终于没有让自己失望,曹操很有自信,即便是吕布麾下的狼骑营来了,也仍旧无法攻克他的虎骑。

    唯一能够对虎骑造成威胁的部队,就是高顺统帅的重甲陷阵营,所幸高顺如今并不在这里,也算是老天爷帮忙。

    “主公,属下无能,未能拦下虎骑。”

    战场上厮杀一片,陈卫带着麾下骑卒赶来吕布这里。对于没能拦下虎骑,他心中尤为愧疚,觉得有负主公所托,却也没作辩解。

    对面的典韦手握双铁戟,气喘吁吁,一双恶目死死盯着吕布。此时许褚也赶来增援,两人联手对抗吕布,想要尽可能的拖住吕布,不让他有机会四处驰骋支援。

    听得陈卫自责,吕布回头顾了一眼,并未加以呵斥,而是道了声:“这不怪你,曹操这支虎豹骑比我想象中的要强上不少,你且去支援宋宪,他那里快顶不住了。”

    “那虎骑……”

    “虎骑固然难挡,可也并非真的铁板一块,时间将会是他们最大的敌人!”吕布一针见血。

    陈卫虽然不太明白,但既然主公胸有成竹,他自当遵循命令,抱拳道了声:“属下领命!”

    随后,呼喝一声,带着手下将士向宋宪那边增援去了。

    战场上的厮杀愈演愈烈,倒下的士卒也越来越多。

    “这支重甲骑,太恐怖了。”

    护卫在郭嘉身旁的马忠叹息一声,眼下场中局势于吕军十分不利,所以他语气里难免透着许多担忧。

    豹骑还好一点,总有办法杀死,可虎骑就太恐怖了,士卒们的刀枪砍在他们身上,挠痒痒似的,根本破不了防御,最后只能任由虎骑宰割。

    再这样下去,恐会败北。

    对于马忠的担忧,郭嘉倒是不以为意,甚至笑着打趣起来:“这支重甲骑,得花上不少钱吧。”

    当初,吕布让二舅哥严义重建西凉甲骑,所耗费的钱财,就是一个尤为夸张的天文数字。曹操这支虎豹骑,装备比西凉甲骑还要精良许多,估计是把全部身家都搭进去了。

    “要是这支骑兵今天在此覆殁,曹操得吐血吧。”郭嘉脸上的笑意愈发灿烂。

    “郭祭酒,你还没看懂眼下局势吗?这支铁甲骑刀枪难伤,弓弩亦不能损其分毫,别说将他们杀死,就算击退,也是千难万难。”

    马忠在旁边解说起虎骑的优势,除非能有神射手,通过脸上面具的两只小孔,射瞎他们的眼睛,这是马忠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

    可那两个小孔不大,即便是自己,也未必有十足的把握。

    郭嘉笑了笑,“这支铁甲骑看起来几乎无敌,却也未必是真无敌。”

    “郭祭酒,此话何解?”马忠紧接问上一句,语气里带有请教的意思。

    主公的这位女婿,智谋当得世间一流。

    郭嘉不能上阵,反正这会儿也是闲着,遂与马忠打发起了时间:“马将军且看下方,虎骑负甲极重,身上铁甲和战马披甲,起码两三百斤,不管是人还是马,都受不了长时间的消耗作战。时间越久,行动就会越发笨拙。”

    “他们只能利用这段时间,扩大战局优势,只要顶过这阵时间,虎骑自个儿就会因体力消耗,而主动退去。”

    郭嘉淡定说着,目光远眺正与典韦、许褚交锋的那道高挺身影,恐怕他的这位丈人,也是这般想的。

    这不,比起方才初入场时,虎骑已经减势了许多。

    马忠点头称是,然后用令旗示意,叫雷虎用盾兵顶上去,消耗虎骑的耐力。

    如此一来,虽然仍旧会付出不少伤亡,但总比被摧垮防线落败要好。

第一千零二零章 皇甫家的女子

    盾兵顶上之后,战场中被虎骑突破的防线,总算得到了暂时性的遏制。

    此时,一支约莫两千人的步兵队伍,从兖州寿张方向而来,他们并未急着杀进战场,而是向郭嘉所在的区域靠拢过来。

    “郭祭酒,皇甫校尉的兵马到了。”巡哨斥候前来禀报。

    不出小会儿,一名身穿鱼鳞甲的青年将领快步走来,走至郭嘉近前,青年将领拱手抱拳:“皇甫临见过郭祭酒。”

    其实祭酒官职不大,远不如握有兵马的实权校尉。

    吕布麾下幕僚文士大多都担任此职,平日里的工作,也就是写写文吹吹吕布功绩、或是在双方对垒时,用文字来打些口水战,争取正义的名声。

    不过郭嘉却不相同,他就是来混日子打打酱油,谁叫他丈人是当朝大将军呢?任谁都得给上几分脸面。

    至于军师祭酒,则是相当于首席谋士的意思。

    “皇甫校尉到了,虎骑不足为惧矣!”

    郭嘉脸上带有一丝笑意,他很清楚,皇甫临训练的这支兵马,本来是戏策暗中准备,用来遏制西凉甲骑的秘密武器,现在倒是可以拿虎骑试手,提前派上用场了。

    说起皇甫临的家世,也是背景不小。

    皇甫家枝繁叶茂,曾盛极一时。

    他的父亲皇甫坚寿,做过地方县官、郡守,后来调入中央,担任侍中之职,其祖父更是大名鼎鼎的名将,皇甫嵩。

    只是在皇甫嵩死后,皇甫家渐渐没落,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皇甫家是最为坚定的皇权派,代代尽忠天家。

    如此一来,皇甫家与吕布的势力自是有所碰撞,至于结果么,自然不言而喻。

    好在吕布没下死手,只是削了皇甫家的军权,仍保留了他们家的勋爵。

    这一切,当然是看在那位故人的份上。

    否则,皇甫家也免不了像王家、伏家之流,人死族灭,连根拔起。

    说到皇甫家,倒是有过一段风言风语。

    就是皇甫临的那位姑姑,如今都快年近四十了,却仍未出嫁。

    据说,这位皇甫姑娘年轻时也是貌美俊俏,只不过性子比较活泼,背后又有皇甫家这座大山撑腰,无法无天,乃洛阳城里首屈一指的女魔头。不少公子哥都吃过苦头,见到她就好似见到瘟神一般,能避则避。

    后来,杨家的大公子从并州回来,不顾父亲反对,厚起脸皮登门求亲,结果却被这位皇甫家的大小姐,拒之门外。

    再后来,皇甫嵩病逝,皇甫家也随之渐渐没落。

    小姑娘熬成了老姑娘,甚至比他小一辈的族中女子,都嫁为人妇,偏她还形单影只。

    族里的老一辈看不下去,叱骂她不知羞耻,只会给皇甫家蒙羞。

    她索性搬出了皇甫家,依旧我行我素。

    吕布得知此事,私下去见过她几次,也问过她为什么不找个喜欢的男人嫁了,天下男儿多得是,总该有人能走进她的心里。

    她望着吕布,岁月流逝磨去了年轻时的活泼青春,带走了顽劣的脾性。

    她淡淡的笑了,眼角不知何时也起了眼纹。

    她其实很想说,其实我喜欢的人就是你啊!

    但后面想了想,黛眉轻舒,只是恬淡的道了声:习惯了。

    如水一般,不惊不扰。

    不多久,就有人私下讹传,说她与吕布关系非同寻常,这些年不嫁人,就是想要成为大将军的女人。

    这些人后来都被吕布拔了舌头,他与皇甫珏清清白白,诬蔑他倒也罢了,可不该搭上皇甫珏的清白名声。

    话题扯得远了,且回到正文。

    皇甫临将目光望向战场,眼下战局僵持,双方将士几乎全部投了进去,幽州骑卒乱冲,整个战场乱成了一锅粥,漫山遍野,厮杀得格外惨烈。

    “看见那支铁甲骑没有?”郭嘉遥指虎骑,淡淡说来。

    皇甫临顺着方向看去,只见身披重铠的虎骑不断剿杀着周围的吕军士卒,偏偏还没人能够抵挡,吕军将士只能依靠手里的盾牌,尽可能的限制这支重甲骑的行动。

    “交给你们了。”郭嘉轻道。

    “明白!”

    皇甫临笃声应下,随即转身面向带来的这支队伍,目光郎朗,以不容置喙的口气喝令道:“走,去干掉这支骑军!”

    在皇甫临的率领下,麾下士卒迅速冲进战场。

    “郭祭酒,他们这么点儿人,能行吗?”马忠语气迟疑,有些不太确定,毕竟虎骑展露出的强悍,让他都有些丧失信心。

    “马将军,你且看看他们的兵器。”

    马忠闻言望去,只见皇甫临带来的这波将士,手中的武器全是清一色的钩枪。即是在枪头下方处,额外再打造出一个类似于镰刀的倒钩。

    “难道说……”马忠震惊之后,似是明白了郭嘉意图。

    “没错,除了耐力消耗,这支虎骑还有一个最为致命的要害马腿!”

    郭嘉双手怀揣,神情轻松无比,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虎骑的战马雄骏,可以承受巨大重压,披戴的甲具也贴过马腹,直到战马大腿以下位置,却也没有完全覆盖。

    倒不是曹操不舍得继续花钱,而是再往下,会严重影响战马的速度与消耗。

    而皇甫临带来的这些士卒,手中钩镰枪是经过神技坊特制,数千铁匠精心打造而成。

    枪长七尺二寸,其中枪头为八寸,上部尖锐,下部有侧向突出之倒钩,钩尖内曲。枪杆长六尺,粗圆径为四寸,以木制成,杆尾有铁,长四寸。

    如此一来,这种钩镰枪既可以起到普通长枪的刺杀作用,同时也可以用侧面倒钩来砍杀和钩住敌人,有效防止敌人奔逃。

    不仅如此,钩镰起到辅助杀敌效果的同时,也具备防止枪尖刺入过深的作用。

    不过就今天而言,上面这些都不是重点,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它的钩镰可以在地上横割马腿。

    只要斩断马脚,马背上的虎骑士卒必定坠马。

    只要落下马来,那就好办了许多。

    就算是再坚硬的王八,满腔怒火的吕军士卒也能给他生生戳个血窟窿出来!

第一千零二一章 老宋头,曹爷又救了你一回

    钩镰营往虎骑方向奔来,被盾兵遏制住的虎骑士卒见状,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还笑这些家伙白白送死来了。

    之前的无所匹敌,使得他们心中难免大意和骄傲,手里的大枪朝这伙人猛地挥去。

    皇甫临急步前冲,矫捷的避过挥砸来的大枪,继而往地上一滚,贴近战马侧旁时,眼神凛冽,手中的钩镰对着半露的马腿挥出,尤为果断。

    快、准、狠。

    嘶律律~~~

    削断小腿的战马发出痛苦嘶鸣,披甲的巨大身躯陡然向前倾倒,马背上的虎骑士卒重心不稳,摔落下来。

    数十杆长枪对着落马的虎骑士卒同时刺了过去,虎骑士卒在地上直滚,铠甲的重量限制了他的敏捷速度,长枪刺在身上,发出刺啦啦的清脆声响。

    好在甲胄够厚,不至于伤及性命。

    “让我来!”

    一名吕军汉子大喝一声,手里搬起一块巨大石头,朝那虎骑士卒猛地砸了过去。

    轰隆!

    石头重重抛砸在铠甲上面,发出巨大的爆炸声响。

    噗!

    全身覆甲的虎骑士卒胸腹受此重击,猛地吐出一口大血,就此没了气息。

    既然有办法可以杀死虎骑,吕军将士的斗志又重新燃了起来。

    在盾兵和钩镰营的配合下,之前战无不胜的虎骑士卒不断坠马,一旦落下马背,便会被吕军士卒团团堵住,然后以重物砸死。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虎骑折了近两百号人。

    “快,避开这些拿钩镰的家伙!”

    虎骑统领大声喝道,语气里透着些许着急。

    “别让他们跑了,就算用人堆,也给老子挡住他们!”

    雷虎大声咆哮,虎骑想要撤离此地,还没问过他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把老子这里当成了什么地方!

    麾下士卒大声怒吼,奋命顶了过去,之前虎骑杀了他们那么多的袍泽弟兄,也是时候该血债血偿了。

    为了战争的胜利,亦或是为了替死去的弟兄报仇,总会有人心甘情愿的冲在最前。

    虎骑陷入困境。

    “子龙将军,请您前去支援虎骑!”

    于禁望见虎骑陷落,带人杀到了赵云这里。

    虎骑将士每个人都是主公的心头肉,哪怕折损一人,都能心痛好一阵子,现在倒下了足有两三百人了,再这样下去,全军覆没都极有可能。

    赵云回头看了于禁一眼,他认得这位曹营大将,虽说公孙瓒私下与曹操关系一般,但如今结为联军,自当齐心协力,共抗吕布。

    随后,赵云又瞥了眼前方敌将,华雄身上挂彩多处,已经不足为虑,最多再有十余合就能将其杀死。

    但眼下双方厮杀惨烈,胜负难料。

    没必要因为一个华雄而贻误大局,所以赵云决定弃了华雄,向四周激喝一声:“白马义从,随我增援虎骑!”

    华雄眼睁睁的看着赵云带人离去,他倒是想追,可实力已经完全不允许了,他浑身上下,少说也有十来处深浅不一的枪伤。

    汗水打湿了内衫,酸臭的汗味中,裹杂着浓浓的血腥气息。

    这白袍将属实厉害,华雄心中怅叹,纵观军营,除了主公,估计只有马孟起可以与之一战。

    赵云带着白马义从朝着虎骑方向奔突,刚直半途,一杆画戟从远处掷来,凛厉如烈风。

    锵!

    意识敏锐的赵云朗目凝骤,长枪横扫,猛地将那杆画戟给击打回去。

    画戟回到了主人手里,赵云侧目,赤菟马,紫金冠,兽面吞头铠,狮蛮玲珑带。

    是那个虎之勇的男人!

    “吕布,休走!”

    在其身后,追赶而来的是气喘吁吁的典韦、许褚两人。

    赵云想要增援虎骑,吕布自是不会教他得逞。

    望见吕布横空杀出,赵云只得勒住胯下照夜玉狮子,他看向这个尤为高大的男人,蕴含怒气道:“吕布,亏吾之前将你当成是世间的英雄人物。没想到,你居然也使宵小手段,暗害我家主公!”

    “我只说一遍,我吕布没有杀公孙瓒!”

    面对赵云的质问,吕布冷冷的答上一声,他之前还密书过公孙瓒,进行招降,又怎会在得到公孙瓒的答复前,暗下杀手。

    “大丈夫敢作敢当,不是你杀,还能是谁!”

    赵云显然不信,甚至鄙视起吕布的不敢承认。

    当日公孙瓒遇害,乃皇叔刘备亲眼所见,甚至刺客还差点要了他的性命。

    刘皇叔仁义无双,定不会欺骗自己。

    赵云对此深信不疑。

    “你要不信,就去阴曹问问公孙瓒好了。”既然赵云不信,吕布也懒得再费唇舌。

    听得此话,赵云只当他是默认,催动胯下战马,口中怒喝:“吕布,吾今日便要为主公报仇,受死吧!”

    说罢,长枪抖擞,快马冲向吕布。

    身后典韦、许褚亦是同时攻来。

    四个人顷刻间战成一团。

    面对三人夹攻,吕布浑然不惧,挥舞画戟宛若咆哮冲天的蛟龙,精神抖擞,越战越勇。

    见主公大显神威,周围的吕军将士斗志昂扬,仿佛浑身充满了力量,热血大吼起来,砍向近前的敌军。

    战场前半区的左侧,宋宪与曹纯斗了已有六十余合,两人实力旗鼓相当,打得难分难解。

    眼瞅着宋宪带来的将士快要抵挡不住曹营豹骑的凶猛,好在陈卫及时率军支援,使得压力大减。

    曹纯手里的银枪压在了宋宪的刀柄,这位虎豹骑的大统领面露狞色,死咬门牙,想用蛮力将宋宪给推下马背。

    宋宪之前号称‘宋蛮子’,双臂的力量也是不容小觑。

    僵持不下之际,一名曹营小兵悄摸绕到了宋宪身后,趁此时机,手里的短矛突袭宋宪腰间。

    察觉到危险的宋宪眉头一沉,心中叫糟,可他此刻分身乏术,根本无暇顾及身后。

    咻!

    生死时刻,一支羽箭从数十步外激射而来,不偏不倚,射暴了小兵头颅。

    宋宪因此得以振臂推开曹纯,随后猛地一刀,使出全力斩杀了这员曹营大将。

    “老宋头,曹爷又救了你一回,还不乖乖把你女儿嫁入我曹家!”

    人群后方,那个性情成熟了不少的男人大笑起来。

    宋宪刚想啐上一口,骂他好不要脸。

    可就在此时,一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利箭,贯射进了曹性胸口。

第一千零二二章 唯独弓弩手,尽戮之

    笑容戛然而止。

    曹性低头,目光向下,他怔怔望着那支透穿胸膛的利箭,眼神中有些不敢置信。

    但从心窝处传来的撕裂痛楚,已经清晰的告诉自己,他中箭了,而且很是严重!

    身躯在马背上晃了两晃,仿佛不受控制般,坠下马来。

    “曹性!”

    宋宪急吼,不顾一切的冲了过来。

    跳下马背,他将中箭的曹性搂在胸膛。

    此时的曹性右手捂着中箭的胸口,没了以往的嬉皮笑脸,毫无血色,惨白得可怕,胸口处鲜血抑制不住的向外溢出,染红了他的手掌。

    仰躺在宋宪怀里,曹性艰难睁开眼眸,映入眼帘的是宋宪那张熟悉的面庞,相较以往的冷漠脸,如今却满是担忧和着急。

    曹性心中涌起一阵暖流,他就知道,这家伙一直都是嘴硬心软,其实啊,宋宪比谁都在乎自己。

    “老宋头,我怕是不行了。”

    曹性低声说着,言语间有些丧气。

    宋宪听得这话,眼眶一下就变得湿润起来,他咬牙骂道:“你这家伙,命大得很,这么多年都挺过来了,才不会在这里倒下!”

    “终日打雁,今天却被雁啄瞎了眼。”

    曹性语气轻松,我这一生,射杀过无数名将,连鲜卑大王都死在了我的手里。今日死在箭下,这是报应……

    咳咳~咳咳咳~~

    话还没有说完,曹性一阵剧烈咳嗽,口中带血。

    宋宪见状,赶忙将他扶正,轻拍后背,为曹性顺气,口中急道:“曹性,你别说了,我就这带你去找医郎!去见主公!”

    “别……”

    听得这话,曹性不知从哪儿生出一股子力气,生生拉住了宋宪手臂,摇头说着:“我中箭的事情,你千万别告诉主公!现在正值关键时期,千万不能因为我,而扰乱主公计划……再坚持一会儿,臧霸他们应该就快到了……”

    “你他娘会死的!”

    宋宪冲曹性大吼,声音里带有哽咽。

    “箭已穿心,我活不了的。”

    曹性微微摇头,很明白自己的伤势情况。

    擂鼓号角声响彻苍穹,周围的厮杀声未有一刻停歇,厮杀的双方将士双目充血,狠狠将手头兵器捅进对方心窝,顶在最前方的人倒下,后面的人又继续顶上,前赴后继,从未间断。

    从战场收回目光,曹性看向宋宪,重重喘息几口,脸上有着前所未有的郑重:“这一仗关乎天下命脉,主公赢了,群贼皆灭,天下可定;若是输了,等到休养生息之后,恐怕又要再接着打十余年、二十年,甚至更久……”

    “所以,这场仗一定要胜!”

    “更何况,兄弟们还在奋命,他们的血不能白流!我曹性地痞出身,我的命,不值钱,比起这天下,更是九牛一毛……”

    曹性目光坚毅,强忍着疼痛,语气中充满笃定。

    宋宪低垂脑袋,心中酸涩难以言喻,一双拳头握得青筋暴起,可他无能为力,眼珠不知何时划过眼角,顺着脸颊滚落。

    “你个大老爷们儿,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哭哭唧唧。”

    曹性笑骂,虚弱的伸出手去,擦拭掉宋宪眼角泪珠,然后拍了拍他肩膀,尤为洒脱:“老子这是先去阎罗殿探路,顺便给主公招兵买马。到时候,你叫我一声曹哥,我罩着你,如何?”

    “还有,等这场仗打完了,你替我转告主公,就说这些年,我还是想称呼他一声‘头儿’。下辈子,也还愿意继续做他的兵……”

    说到后头,声音越来越小,曹性眼神的神采渐渐黯淡下去。

    “曹性,给我振作起来!你不是想让儿子娶我女儿吗?只要你睁开眼,四个女儿,我全都嫁你府上,你这家伙,倒是睁开眼啊!”

    宋宪哽咽吼了起来,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曹性近乎安详的脸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曹性有很多的朋友,可他,就只有曹性这么一个可以交心的兄弟啊!

    “曹性,谁伤的你!”

    恍惚间,曹性仿佛听到了一道熟悉声音,压抑的语气里夹杂着足以灭世的愤怒。

    他用力睁开眼眸,却只能隐隐约约的从虚缝中,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向他这里大步走来。

    于是,他眼中光彩重盛,绽放开来。

    一如许多年前,他带着几十号喽围堵吕布,结果却被这个强得不似人类的青年,打得屁滚尿流时,眼中所崇拜的神采。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曹性的老大了!你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他当着一众泼皮的面,语气郑重,跪在地上朝吕布拜了三拜。

    吕布却不理他,转身就走。

    “喂喂喂,别走啊!”

    “你要去哪儿?等等我!”

    他丢下一众泼皮,死皮赖脸的追了上去,不顾一切。

    这一追,就是二十余载。

    不久,便有士卒将曹性中箭的消息禀报给了吕布。

    获悉曹性伤得严重,吕布心中忽地涌起股不好预感,他虎吼一声,一戟逼退典、许、赵三人,朝着曹性这里疾驰。

    可惜,还是来迟一步。

    望着躺在宋宪怀里安详逝去的曹性,吕布怔楞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

    “宋宪,谁伤的他?”

    吕布下了马背,声音冷漠刺骨。

    任谁都听得出,这声音压抑之下的汹涌怒火。

    宋宪摇头,他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射来的流矢。

    吕布蹲下身去,看向曹性的眼神中,闪过浓浓的痛苦之色,心里面更是一阵剐心窝子的痛。

    “传令三军,投降者免死,唯独弓弩手,尽戮之!”

    吕布冷冷说着,将这位追随多年的老兄弟扶上赤菟马背,既然找不出凶手,那他就要所有的弓弩手,统统去给曹性陪葬。

    宋宪心中也是满腔怒火,当即抱拳领命,翻身上马,奔驰在战场之中,口中怒吼:“传主公令,敌军投降者免死,唯独弓弩手,尽戮之!”

    杀!

    吕军士卒愤声大吼,更加奋命死战。

    吕布随之翻身上马,他扯下曹性将旗,将曹性与自己的后背牢牢系在一起。

    “你不是一直憧憬战场上的万夫不挡吗?”

    吕布回头望了眼趴在自己肩头、无比安静的曹性,然后喃喃一声:“今日,头儿就带你,斩将夺旗!”

第一千零二三章 泰山贼

    强风吹拂,马蹄疾驰。

    吕布单人匹马,如同旋风,席卷了整个战场。

    “啊……啊,吕布……吕布来了!”

    联军士卒惊恐大呼,对视上吕布那双可怖的血眸,吓得肝胆俱裂,扔掉手中旗帜,向后逃命。

    身后负责督军的徐广见状,当即砍下一名想要逃离战场的士卒脑袋,在其他逃兵惊恐的眼神中,左手提起那颗血淋漓的头颅举在空中,虎声吼道:“敢有撤退者,斩!”

    横竖都是一死,这些逃兵又只得硬着头皮,重新顶了回去。

    “曹卿,局势不妙啊!”

    刘辩凝望战场,眼神中添了一抹阴郁。

    曹性的死亡点燃了吕布胸中的愤怒,他纵横驰骋,犹如鬼神乱舞,典韦、许褚、赵云三将接连退败,整座战场,已是无人能够限制吕布行动。

    再这般任他疯杀下去,联军这边必败无疑!

    可……他们已经没有能拿得出手的猛将了。

    曹操心头同样很不好受,他的豹骑在陈卫所率骑卒的冲杀下,折损许多,虎骑也是一个接一个的坠落下马,遭到吕布士卒的围杀。

    这支骑军,耗费了曹操无数心血,如今就这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减少,曹操比谁都心疼。

    但他不能下令撤退,若是退了,士气必定大受打击。

    哪怕是撑,也要撑到胜利为止!

    “除了近卫队,把所有剩下的士卒,全部推上战场!”

    曹操脸色一狠,大有孤注一掷的搏命。

    刘备听闻此话,略作犹豫,也点头吩咐下去。

    今天若不能重创吕布军团,他们早晚会为其所败,既然如此,还不如全力一搏。

    “好,既然两位卿家都压上了全部身家,朕今日便和吕布赌命!”

    刘辩眼眸发狠,当即喝道:“徐达,把你麾下的督战队,还有其他一切可以作战的士卒,全都带上战场,给我狠狠剿灭敌军!”

    “末将领命!”

    面容粗犷的徐广大声应下,随即朝麾下士卒大吼起来:“儿郎们,随我杀!”

    杀!

    士卒们山呼海啸,扑向前方战场。

    联军装备士气皆不如吕军,唯一的优势,就是人数。

    双方将士拼杀在一起,刀子捅进心脏,长枪刺进头颅,无数的热血抛洒在这片大地,士卒们大吼厮杀,掩盖过了呻吟与哀嚎……

    此时,联军后方的遂山,一支人数约莫三万人的队伍正在绕后。

    为首的将领躯体雄大,面阔短髯,身穿轻甲,正是从泰山郡赶来支援的臧霸。

    他站在山头,眺望而下。

    借着地势,辽阔的战场很清晰的映入眼眸,臧霸读过兵书,腹有韬略,战场形势不过盏茶功夫,他就看得尤为透彻。

    山下战场分作了好几块区域,士卒们如细小的黑蚁耸动,吕布军的后半段遭到幽州骑兵截断,与前方将士首尾难顾。

    而冲在前头的吕军士卒则个个奋勇当先,想要突破联军防线,继而擒杀叛军众多贼首。

    “将军,双方现在僵持不下,彼此都消耗得差不多了。我们的到来,可以说是关乎着整场战争的胜负存亡。”

    一名头戴赤红巾帻的中年将领走来,拱形眉,八字须,光是面相便已然令人觉得有几分不喜。

    他同样望向下方,言语中意有所指。

    “昌,你想说什么?”

    臧霸淡淡瞥了昌一眼,开门见山。

    昌,原名昌霸,泰山群贼之一,后败于臧霸之手,与孙观、吴敦、尹礼等贼聚合兵众,归附臧霸。又以臧霸为统帅,屯于开阳一带,并对周遭贼匪进行吞并,一时间势力极大。

    后来吕布亲自去往泰山招降,以武震慑群贼,臧霸深感其恩,遂降吕布。

    吕布由此上奏朝廷,以臧霸为泰山郡守,兼讨贼中郎将。

    在此之前,臧霸与太行山中的张燕,在绿林界,有着‘北飞燕、南宣高’之称,声望极高。

    “将军,你我相识多年,也不是外人,我就实话说了。”

    昌顿了顿语气,精打细算起来:“现在正处关键时刻,两边都是天子陛下,您何不坐地起价,哪边封的爵高,给的赏赐多,咱们便助哪边一臂之力……”

    昌喋喋不休的说着,臧霸将目光看向另一边的孙观、吴敦、尹礼三人,轻问一声:“你们几人也是这般认为?”

    “将军,我们都听你的,不管你要帮助哪边,我等皆愿甘心追随!”

    孙观、吴敦、尹礼三人意见达成统一,不管臧霸决策如何,他们都跟臧霸同去。

    “将军,您觉得如何?”说完一大堆利弊的昌试探问道。

    臧霸挑起眉头,瞅了他一眼,反问一句:“你要我背信弃义?”

    他虽不是义薄云天的大英雄,却也知道,一诺千金、言行必定。

    “将军,人活在世,不能只图忠义虚名,得为自己而活。”昌语气不由急了两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够了!

    臧霸低喝一声,打断了昌,随即面色冷寒的警告起来:“昌,念在你我相识多年的份儿上,方才的话,我只当没有听见,你今后也不可再说,听见了没有?”

    听得此话,昌心中暗骂臧霸驽钝,不懂变通,却也知道说服不了,只得点头答了声‘是’,便没了下文。

    短暂休憩之后,臧霸来到三军将士面前。

    面对几万双眼睛,他毫不胆怯,左手撑腰,右手握鞭,朗声说了起来:“儿郎们,你我之前本是为害一方的贼寇,幸得大将军青睐,招降吾等从军入伍,又赐予军衔官爵,取名‘泰山军’。”

    臧霸战前动员,士卒们安静聆听。

    “然则,自我等加入大将军麾下以来,至今未有寸功,别人都笑话我们上不得战场,只会坚守城池。今日,便是我等成名之时,也好教贼兵瞧瞧我泰山军的厉害!”

    “儿郎们,敢战否!”臧霸激喝一声。

    战!

    战!

    战!

    士卒们沸腾大吼。

    “拿起你们的武器,随吾讨贼!”

    臧霸直指下方联军中阵,雄浑的声音中,战意十足。

第一千零二四章 落幕

    讨贼!

    在万人齐喝声中,泰山军从山上发起冲锋。

    由于联军将兵力全部投入到了正面战场,以致后方极为空虚,泰山军在臧霸的率领下,很快攻破后方大营,并以势如破竹之势,一路冲向刘辩所在的中军。

    “陛下,大事不好了!”

    留守后方的将领骑马跑来,灰头土脸,满是着急之色。

    “何事?”

    刘辩心头一沉,这个节骨眼儿上,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岔子。

    “陛下,不知从哪儿窜出一股敌军,突袭我军后方,末将率手下弟兄死战,亦是抵挡不住……”将领满腹憋屈,尤为忐忑的偷偷瞅了眼这位青年天子的表情。

    刘辩听得此话,面沉如水,甚至杀死这将领的心都有了,可这个时候责罚,于事无补。

    他回头望去,只见大营处浓烟滚滚,火光通天,他们的营寨早已葬身火海之中,这还不算,后方传来的喊杀声大振,敌军数量至少上万。

    上万人啊!

    完了。

    刘辩难受的闭上双目,心生悲凉,这个时候战场上的双方皆已疲乏,临近收官阶段,上万援军意味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但凡能够凑得出人手,刘辩也定会拦下这支奇兵。

    可……

    实在无人可派。

    听见后方喊杀声起,曹操心中冷不丁的突了一下,他在马背上转过身躯回顾,只一眼,便望见远方有大量敌军向他们这里涌来,不出片刻,就能杀至此地。

    “陛下,且退吧!”

    曹操到底是做大事的人物,狠心下来,犹如壮士断腕。

    他今天折了这么多兵马,虎豹骑也遭到重创,短时间内根本恢复不了元气。

    他也心痛,可现在撤走,总好过引颈受戮。

    老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人活着,总会有新的法子。

    “退?朕的数十万大军没了,朕还能往哪儿退?”

    阴郁中的刘辩忽地的大笑起来,脸上有种病态的狞色:“朕筹谋了近十年啊,这十年你们知道朕是如何熬过来的吗?之前围猎吕布,近百万大军,天大的优势,居然也能被一步步的翻盘,是朕错了吗?朕没错,是你们!你们这群废物,通通都是一群废物!”

    青龙死了,刘辩麾下的队伍全部压上,冲在最前头,现在除了徐广几千人的督战队,其他将士几乎全死光了。

    多年心血,就此毁于一旦。

    刘辩心态崩了,对着曹操等人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阵乱骂。

    “陛下,你这是怎么了?”见天子神情不对,刘备赶紧过来关心询问。

    刘辩瞅了这位皇叔一眼,嘿嘿笑了起来,笑完之后便是破口大骂,眼中带有厉色:“刘备,汝这号称仁义无双的虚伪小人,连待你如手足的公孙瓒都能下得死手。你说,你是不是哪日也想将朕杀了,好继承朕的帝位,还有这大汉万里江山?呸!你做梦!”

    听得此话,周围投来许多质疑的目光,刘备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但他断然是不会认的,仍旧摆出老好人的姿态,狡辩起来:“陛下,您是不是病了?我与伯师出同门,同窗数载,岂能加害于他?是吕布暗中使人下的杀手……”

    曹操若有所思的看了刘备一眼,但眼下不是思量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打断了刘备话语,很是果断说着:“玄德,咱们该撤了”

    刘备张了张嘴,似是有些不甘。

    却也无可奈何,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于是,曹操过来想要扶天子下撵上马,却被刘辩有些神经质的推开,厉声骂道:“曹孟德,汝欲何为!是不是也想效仿董卓,废黜朕位!”

    “臣万万不敢。”

    曹操听得如此诛心之语,连道不敢。

    “滚,都给朕滚!”

    “朕要讨贼,朕要亲手杀死吕布!”

    气急败坏之下,刘辩竟有些失了心志。

    刘辩不肯走,留下来肯定只能是当俘虏的命,曹操抬起头来,直视刘辩,道了声:“陛下,恕臣无礼了!”

    说罢,他出手将刘辩击晕,然后将其横置于身前马背,继而大声传令鸣金撤退。

    铛铛铛~~

    鸣金声响,战场中厮杀的联军将士为之一愣。

    什么情况?

    弟兄们苦苦支撑,拿命厮杀了这么久,现在突然就要退了?

    将士们杀出了血性,这个时候叫他们撤退,自是心有不甘。

    “儿郎们,咱们的援军到了,杀啊!”

    希望的到来,总是令人忍不住雀跃和欢呼。

    吕军将士在得知援军突袭联军后方时,士气大振,许多倒在地上苟延残喘的士卒也强行站起身来,捡起身旁的家伙,继续与敌军奋命。

    胜利的曙光,近在眼前。

    鸣金声后,曹操、刘备等人开始撤离此地。

    望见自家主帅逃走,厮杀中的联军士卒心头拔凉,仿佛成了被遗弃的孤儿,士气崩散。

    降卒不杀!

    降卒不杀!

    吕军士卒趁敌军士气低迷,大吼响彻战场。

    “子龙将军,曹操和刘备军团开始撤离,咱们也该撤了!”一名白马义从的小统领冲至赵云近前,急忙禀报。

    浑身浴血的赵云环顾四周,眼下大势已去,仅凭他手下兵马,根本不足以扭转乾坤,遂也不再强撑下去,果断喝令一声:“儿郎们,我们走!”

    幽州骑卒这一退,战场瞬间崩盘。

    失去斗志的联军将士丢盔弃甲,旗帜散落一地,被踩上了无数脚印。负伤逃跑不掉的,便放下兵器,老实跪地受降。

    这场关乎天下命脉的大决战,终于分出胜负。

    胜了!

    我们胜了!

    活下来的吕军将士‘呜哇’大吼,发泄着心中压抑。

    从山上望下,鲜血染红了整座战场,遍地的尸首,无主的战马,插在地里的折断兵器,以及日落山坡的夕阳……

    “曹性,你看见了吗?”

    “是我们赢了。”

    残阳如血,吕布勒住驰骋的赤菟,鬓发在微风中飘扬,语气中透着与胜利全不相符的哀凉。

    此番,他背负曹性,斩落将旗十九杆,大小敌将共五十余名,士卒不计其数。

    可那个会咧开嘴角,笑嘻嘻叫他‘头儿’的兄弟……

    永远,闭上了眼。

第一千零二五章 我们都输了

    大战落下帷幕,残阳西沉山坡。

    吕军将士开始清理战场。

    受伤的士卒,不论敌我,皆被抬至伤病营进行医治抢救,而那些断臂残肢的士卒,即便救活,也将永久的告别军营,再也无法踏上战场。

    一具具失去生机的尸体被士卒抬起,放进挖好的土坑里,进行掩埋。

    “阿兄,阿兄,你醒醒,醒醒啊!”

    一名满脸是血的年轻士卒带有哭腔,双臂用力摇晃着面前死去多时的稍大青年,他此刻多么希望,兄长可以从沉睡中醒来,笑着同他说上一句:阿弟,为兄无碍。

    可惜,他再也听不见了。

    旁边不远,也有一名浑身是血的士卒泪水滚滚,看他的年纪,不过十五六岁,本该青春美好的时光,他却满脸悲伤,怀里搂着名血肉模糊的中年男人,少年心如刀绞,止不住的嚎啕:“父亲,你不该为孩儿挡刀啊!”

    此种悲凉。

    整座战场,比比皆是。

    “主公,咱们赢了!”

    包扎完伤口的华雄跑来吕布身旁,浑然不觉痛意,大笑说着。

    吕布背对华雄,负手而立,他的眼眸中淡漠近乎悲凉,喃喃道了声:“其实,我们都输了。”

    一将功成,不外如是。

    不久,吕布的帅营搭建完毕。

    吕布端坐大帐,清理完战场的臧霸带着手下诸将入帐拜见。

    “末将臧霸,参见大将军!”

    臧霸纳头便拜,语气里恭敬无比。

    孙观、吴敦、尹礼、昌等将见状,亦是随之单膝跪地,抱拳见礼:“我等拜见大将军!”

    吕布手臂轻抬,示意臧霸等人起身。

    “宣高,今日若非你来的及时,此战胜负,未可知也。”

    吕布脸上尽量露出温和的笑容,看向臧霸的眼神里,透出欣慰与器重。

    “主公谬赞,末将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即便没有末将,以主公之雄威,亦能击退贼寇。”臧霸表现得尤为谦逊。

    吕布心中暗自点头,对臧霸的好感度直线提升。

    臧霸亦是大将之才,虽然赶麴义还差了些许,但绝对比麴义会为人处世。

    麴义本事是有,就是心肠太狠,做事完全不留余地,为达目的,不择一切手段。

    就拿击破袁绍来说,掘浊河水淹七军,此计固然不错,可一场大洪水,淹没了两个郡城,三四十座县地,还有数十万无辜百姓,因此丧命。

    吕布初闻此事,心中惊怒交加,好在平息之后,却也没说什么,反而还在回信中,夸赞麴义统兵有方,立得大功,不负重托。

    话是这般说,可吕布心里已经对麴义打了个大大的x。

    他给麴义的路,也只留了两条:其一,等平定天下,让校事署的人暗中除掉麴义,给他的子孙封侯挂爵,显赫门楣。其二,让麴义离开大汉朝的疆域,率兵去攻打包括大秦、贵霜在内的异族王国,直至达成真正的世界一统。

    “主公,此战伤亡已清点完毕。”

    雷虎入帐,抱拳禀报起来。

    单论资历,他可以称得上是元老级别的人物,所统帅的冲骑营,也是追随吕布最早的一批部下。

    “念。”吕布头也不抬,淡然道上一声。

    “是,主公。”

    雷虎点头应下,顿了顿语气,随后大声汇报起来:“此战,敌军阵亡将士四万五千七百人,俘虏七万余众,我军阵亡两万八千人,伤兵六万余……”

    小半柱香后,雷虎汇报完毕,其中包括了俘获的马匹、物资,以及兵器、号角等一些列东西。

    “敌军动向如何?”

    “回主公,叛军大寨被烧,刘辩率残部向东撤逃,似是准备退回东武阳。”负责跟进主线情报的杨修拱手回答起来。

    东武阳,即为刘辩称帝的地方。

    吕布颔首,余光扫视了一眼摆在案桌上的地图,刘辩经此大败,元气大声,也只能退回东武阳固守了。

    可吕布不会给他休养生息的时间,这场仗,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他令陈卫传命下去,在此休整完毕之后,就向东武阳进军,给予叛军最后一击。

    只要击垮了刘辩,其他诸如刘表等人的残余势力,已经不足为虑。

    “天下是一座舞台,人生是一场大戏,每个人都有告别舞台的那天。”

    吕布忽地响起了当年戏策同他说的这些,心中不由笃定了几分:就让东武阳,成为叛军最后的落幕之地吧!

    傍晚,辽阔的原野上燃起篝火,得胜的吕军将士们敞开肚皮,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围着篝火唱着跳着,无比的热闹欢庆。

    他们放声高歌欢呼,庆祝着此番得胜,亦是在庆祝自己,劫后余生。

    距此不远,垒砌的坟头上,宋宪提了两坛酒,坐在一处坟头,墓碑上刻着:汉故征东将军,曹性之墓。

    “没了你,这欢庆宴,都无趣了许多。”

    宋宪低声喃喃,他拔开坛盖,也不用碗,直接提起酒坛,仰头咕嘟咕嘟的往喉咙灌去。

    豪饮一口之后,他又往坟头上倒了一大口。

    “你知道我的,我不喜欢说话,但谁对我好,我心里头清楚。等这场仗打完,回到长安,我就把我的几个女儿,全都嫁入你曹家。”

    “之前,人家光禄大夫亲自登门做媒,我都没允。”

    说到这里的时候,宋宪脸上露出颇为骄傲的模样。

    随后,他饮了口酒,又接着说了起来:“还有,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主公向朝廷为你追谥了征东将军的名号,封为阳侯。想不到吧,你这个地痞混混,也会有封侯拜将的一天……”

    那一晚,不善言辞的宋宪破天荒的说了很多,直到两坛酒饮尽,他才趴在坟头,醉呼呼的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脸颊微醉的吕布也走了过来。

    他看见趴在坟头上的宋宪,心中有过一丝暖意,轻解披风为他盖上。

    目光挪至曹性墓碑,吕布将手里拎着的酒放在坟头,似是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与曹性述说:“木生走了,李封走了,如今,你也走了……”

    我身边的老兄弟,越来越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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