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九六章 战赵云
公孙瓒还未开口,斜地里一匹白色龙驹以冲锋之势疾驰上前,马背上的将领身穿银白鱼鳞甲,手中斜拖一杆丈长的亮银枪,名为‘豪龙胆’。
此人星眉朗目,生得俊姿非凡,他见自家主公被吕布一戟打得吐血,当即杀出队列冲向吕布,口中急喝:“休伤吾主!”
吕布余光瞥去,只见豪龙胆从那将领手中递出,以电光火石的速度,呼啸破空而来。
咣锵!
吕布抬手一戟,将那锋利泛寒的枪尖挡下。
一击未能得手,银甲将领未曾气馁,他也料到了这位天下第一的吕温侯,不会就此轻易丧命。遂口中轻喝一声,长枪抖擞,挽动起一连串的寒耀光花,刺向吕布周身。
锵锵锵锵锵!
锵锵锵锵!
一口气下,两人在马背上竟已交手二十三次。
观战的双方士卒目瞪口呆,眼花缭乱,哪里看得清两人的招式动作,只听得一阵乒乒乓乓的兵器激撞。不过这一次,双方俱是没有退后,看情形,像是打了个旗鼓相当。
好!好!好!
刘辩军将士神情激动,起初他们着实被吕布展露出的骇人实力给吓得畏惧万分。不过这个白马银枪的将领突然杀出,超乎想象的居然能与吕布打个不分伯仲,如此猛男,令士卒们顿时又燃起了信心和斗志。
好迅捷的枪法!
吕布心中暗赞一声,没想到公孙瓒手下居然还有如此能人,遂与赵云拉开几分距离,手中画戟向后斜压,口中喝问一声:“来者何人?”
“常山赵子龙也!”
赵云望向前方的男人,朗声回答起来。
他方才一连攻了吕布二十三路盘枪,结果竟全数被此人挥戟挡下,未能逼退一步。
这在以往,根本是不可能存在的事情。
也由此说明,眼前之人的强势,超乎了他的想象。
赵云出列之后,十余名白马义从紧随上前,将公孙瓒从地上救回马背,准备退回阵地。华雄等人见状,自是不甘就此看着公孙瓒逃脱,准备上前争抢,却遭吕布抬手制止。
吕军诸将若是动手,刘辩军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双方势必因此展开混战厮杀。
好不容易遇到个有趣的家伙,吕布可不想就这样双方混战一波,然后各自鸣金收兵。
“赵将军。”
一名白马义从的小头目朝着前方那道白袍身影轻唤了一声,想让他赶紧离开那个危险至极的男人。
赵云未作回头,目光直直的停留在吕布身上,向那几名白马义从道了一声:“你们带主公先走,这里,交给我!”
几人见赵云神情凝重,也知道这位赵将军的本事,他们留在这里,只会碍事,于是道了声‘小心’,便带着公孙瓒退回到本阵。
偌大的场地中央,顿时又空了出来,只剩下赵、吕二人。
双方数十万将士的目光亦是齐聚二人身上,谁也不敢作声,只有在心底为各自阵营的将军大声呐喊起来。
战场中的两人相对而立,谁也没有抢先动手,骑坐在马背上一动不动,如静立的雕塑一般。
少顷,一阵春风拂过,吹动起赵云额前的几缕发丝,不似以往的温和暖人,反倒多了几许寒意,渗入毛孔,令人忍不住想打寒颤。
胯下的照夜玉狮子开始焦躁的刨动起前蹄,对面的赤菟一直在向它挑衅,赤菟是西域进贡的汗血宝马,它亦是幽州北境的通灵神驹,在脾性上,也是个性十足。
只需主人一声令下,它就能以最快的速度擂冲过去。
位于赵云对面的吕布稳如泰山,他骑坐在赤菟背上,右手握戟,眉宇间风轻云淡,眼前这个白袍将实力固然不弱,但距当年自己虎牢关时的状态仍旧差了稍许。
更何况,如今的吕布,早已突破一流,踏至臻化。
见二人迟迟没有动手,性情急躁的张飞早已是按捺不住,当即虎吼一声:“子龙,上啊!”
这一声吼,打破了空气中压抑许久的宁静。
赵云眼眸一寒,浑身积蓄的战意陡然爆发开来,胯下照夜玉狮子感受到主人的无尽战意,顿时四蹄如飞,踏在地面溅起黄沙滚滚。
踏踏踏~~~~
照玉夜狮子横冲直撞,在扬起的沙尘之中,身后的友方将士根本看不清赵云的驰骋英姿,只能依稀望见滚滚沙尘之中,有一道浑白如雪的身影,攻向前方那个一动不动的持戟吕温侯。
黄沙掠过,顿时将二人身形笼罩。
扑面而来的豪龙胆,枪尖寒芒大盛,透着前所未有的凛冽杀机。
来得好!
吕布双眸中神采迸发,在赵云出手的瞬间,他右手的画戟也一并挥出,只听得‘锵’的一声,戟刃与枪头撞在一起,同时这也意味着吕布已经挡下这迅捷的一击。
然则赵云气势未尽,胯下照玉夜狮子迅速绕背,赵云陡然转身回刺,使出回马一枪。
可吕布的后脑勺好似长了眼睛,在常人根本无法预料的情况之下,他的脑袋向下一压,让那一手足以致命的回马枪刺了个空。
与此同时,吕布回手就是一戟,赵云眼中闪过一抹惊诧,暗道了声,好快的反应!
撤回豪龙胆,赵云双臂向前一架,成功挡下吕布这一戟后,利用长枪的迅捷特性,朝着吕布身躯,捅出无数道令人目不暇接的枪影。
赵云快!
吕布就比他更快!
锵锵锵!
锵锵锵!
两杆神兵的激撞,迸发出无数的亮眼白芒。
“咤!咤!咤!咤……”
赵云的激喝声伴随着出枪速度,响彻天地。
飞扬的沙尘在空中不断爆炸散落,观战的双方士卒根本看不清两人的招式动作,却也觉得格外的热血沸腾,紧紧攥握着一对拳头,紧张得神经都快要黏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激斗中的二人忽地分了开来,兵器的激撞交戈,也随之戛然而止。
双方将士全体屏声静气,连呼吸都控制在了喉咙里,眼都不敢眨上一下,全都直勾勾的看向灰尘散落的战场,等待着结果分晓。
这一瞬间,天地万物好似都静止了一般,除了呼啸的风声,就再也没了其他声音。
第九九七章 可识我燕人张翼德否!
士卒们的眼中,两人胜负未分。
可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背对己方士卒的赵云,攥紧枪杆的手掌,微微有些发颤,在他的眉心间,更是渗出了细密汗珠,轻微喘息起来。
这厮,强得离谱!
赵云心中做出定论,望向吕布的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警惕和谨慎。
方才打斗了近五十回合,他使出浑身解数,枪出如龙,却愣是没能碰到吕布半根汗毛。
赤菟高九尺,长丈余,比起他的照夜玉狮子仍要高出半个脑袋。吕布本人也是极高,身形长大,骑坐在赤菟背上,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赵云每次与吕布交手,在面临那股强大的威压笼罩之下,都有一种在打洪荒巨人的幻觉。
“赵子龙,你既有如此本事,何必屈居公孙瓒之下。不如投效于吾,吾当重用之,如何?”吕布起了爱才之心,目光灼灼,在阵前大声劝降赵云。
通过方才的交手,吕布几乎可以大致确定出赵云的实力,此人比起华雄仍要强上不少,过了巅峰之年的黄老爷子,也未必是其对手,只有西凉的马家孟起方能与之匹敌。
面对吕布的招降,赵云不做犹豫的当场就反驳起来:“吕布,汝欺君罔上,残虐百姓,赵云虽非世间英雄,却也懂得忠义,我岂会贪慕虚荣,与尔为伍!”
“你亲眼见过?”
“我……”
赵云一时语塞。
打他拜别恩师,出山以来,就直接加入了公孙瓒的麾下。这些年也一直活跃在幽、冀两州,真要说关中情况,他还真没亲身去过实地考察,只是从公孙瓒等人口中,道听途说。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想知道事情真相,大可去关中地区走上一遭,看看吾治下的百姓,是否安居乐业。”
吕布朗声说着,底气十足。
赵云望向吕布,一时间竟有些犹豫起来。
在出山之前,他的师尊曾叮嘱过赵云,眼下正逢乱世,天下大乱民不聊生,若是此时出山,须寻一位明主,助他匡扶社稷,拯救百姓于水火。
公孙瓒虽非明主,却待自己极好,赵云不忍弃之。
私底下,他有些偏向那位刘皇叔,温和仁厚,爱民如子。
“子龙,吕布此人狡诈,汝休要遭此人蒙骗分神!”归阵的公孙瓒见赵云有些恍惚,生怕自己爱将被拐,也顾不得胸口处的疼痛,急得大呼起来。
“吕布,多说无益,出招吧!”
回过神来的赵云长枪一指,目光坚毅的大喝一声。
他选择了相信自家主公!
吕布见状,知道赵云是铁了心要与自己为敌,也不多说,目光凝聚,淡淡道了声:“那就让吾看看你的手段吧。”
照夜玉狮子再度昂扬前冲,马背上的赵云双眸如电,长枪流云挽转。无数的飞鸟在赵云身后升起,连同赵云的身躯,幻化组成一头飞扬的金色凤凰,朝吕布猛冲而来。
百鸟朝凤!
见赵云使出看家本领,吕布也不托大,眉峰微微上扬斜挑,画戟在空中翻飞,旋动得飞沙走石,刹那间,一头巨大的黑龙咆哮从地底破土而出,腾空而起。
金色的神凤发出一声刺耳的凤鸣,用它那锐利无比的嘴喙啄向黑龙双眼,黑龙怒吼,巨大的龙爪拍向凤凰金躯。
天地为之色变,神兵的碰撞,激射出光柱无限。
最终,交锋多合的两头神兽同时冲向彼此,在电闪雷鸣之中,巨大的黑龙发出戾吼,在冲向金色凤凰的途中,张开血盆大口,竟一口将那升天的凤凰吞入腹中。
轰!
不过眨眼,一切都烟消云散,恢复如初。
双方士卒俱是不知刚刚发生了什么,只觉脑子里嗡鸣得厉害。
马背上赵云的身躯巨震,口中亦是闷哼一声,喉咙一甜,但他却强行将闷血咽回了肚内。
“天下第一的吕温侯,果然名不虚传!”受了暗创的赵云退后数步,心中感慨。
别看他此时像个没事儿人般,但体内的气息早已紊乱至极。他以为使出师门绝学百鸟朝凤,纵使不能击杀吕布,也至少可以伤及筋骨,谁曾想,吕布不仅全盘接下,反倒还击伤了自个儿,实力强得完全超出了意料。
身为世间一流的武者,赵云心里十分清楚,或许刚刚的吕布认真了,但绝对没有使出全力,他的实力,当真恐怖如斯!
“降,或死!”
吕布提起画戟,神情淡漠,击败了赵云,与他而言,仿佛没有任何可以值得骄傲的地方,很是平淡的说着。
此刻的他,又好似战场上手执生杀大权的君王,冷漠而又充满霸气。
感受到吕布的逐渐靠拢,那股磅礴如山的威压感从头顶急坠直下,赵云微微抬头仰望,此刻那道比他高出许多的身影,浑似与苍穹相融,法天象地。
“没想到,赵云也挡不住这头虎!”
曹字旗下,观战良久的曹操不禁长叹一声,心中很是沉甸。
当年徐州城下交战时,白马银枪的赵云有多猛,曹操有过切身体会。
一个人一匹马,居然都能在自己的十万大军中,杀个七进七出,斩杀曹营诸多将领不说,更是刺死了曹操爱将夏侯恩,还夺走了他的青宝剑。
如此猛将,如今居然也为吕布所败。
难道,天下间就真的没人,能够击破吕布了吗?
曹操心里感慨,他帐下的典韦、许褚虽勇,可论单打独斗,根本无一人能是吕布敌手,这在多年之前的战场上,就已经印证过了。
另一旁的刘备旗下。
这位有着‘皇叔’之称的温和男人此刻也紧皱起了眉头,他虽不是世间一流武将,却也习过武艺本领傍身,此时也意识到,吕布比起当年虎牢关下,更强了!
“大哥,子龙胜不过他,小弟去助他一臂之力!”
张飞虎须倒竖,粗嚷着嗓门儿。
吕布的强势,激出了张飞体内的好斗之心。再加上他和吕布早年就结过梁子,后又败于虎牢关下,这口恶气,他如何也要去讨个说法。
不待刘备答应,脾性急躁的张飞便已手持丈八蛇矛出列,催动胯下乌云踏雪,径直冲奔吕布而来,口中虎喝如雷:“吕布小儿,休要猖狂,可识我燕人张翼德否!”
第九九八章 关羽出战
张飞杀奔而出,吕布瞅向这个怒目虬须的黑汉,遥想当年涿县初见,那时的张飞还是个唇红齿白的俊生少年郎。
如今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俊俏的少年不在,张飞愣是把自己搞成了体型粗犷野性的蛮汉。
张飞气势汹汹,吕布却嗤笑一声:“手下败将,也敢言勇?”
张飞本就脾气暴躁,吕布这一激,顿时令他胸中火气翻滚,气得呀呀直叫,怒吼连连:“汝这厮,我今日定要取汝首级!”
言罢,丈长的蛇矛猛地从空中砸落。
亢锵!
方天画戟从头顶盘旋,吕布双手握住戟杆,向前一挡,戟与矛的初次交锋,便迸发出巨大火花。
张飞显然料到吕布会有此一手,却也不撤蛇矛,调动浑身气力直灌双臂,继而猛地咆哮起来:喝啊!
鼻纹深皱,瞪大着牛铃般的眼珠,裂开两排森白牙口,与他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像是恨不得将吕布活吃了一般。
一股巨大的力道从上方陡然压下,双手撑戟的吕布身躯瞬间下沉两寸,但不过眨眼功夫,他又重新坐直了上半身。
见吕布恢复坐姿,张飞眼中怒意更甚,同时亦是尤为心惊,他卯足气力竟也不能将吕布逼落下马,这厮的力气,当真可怖至极!
二人就此僵持了片刻,待到张飞换气的刹那,处于防守姿态的吕布双臂陡然发力,将那杆架在画戟身上的蛇矛弹开。张飞显然没料到吕布居然一直留了力气,大意之下,被这一股力道,震得在马背上后仰稍许。
“与我角力?你还差得远呢!”
吕布紧接着一记横扫,将张飞逼退数步。
当今天下,能够单纯从力量上击败自己的人,估计曹营的恶来能算半个。
“汝这厮,休要小觑于我!”
感觉受到轻视的张飞哇呀直吼,再度冲去,近身与吕布厮杀在一起。
蛇矛与戟刃的碰撞,就像铁匠铺里传出的打铁声,铛铛、铛铛。
如果说赵云是敏捷型的刺客,那么张飞无疑就是以力量著称的狂暴战士。
每一次蛇矛出手,势必刚猛十足,吕布却也不怵,不躲不闪,挥动起掌中画戟,与张飞以力打力。
见吕布不躲不避,张飞眼眸燃起怒火,这厮摆明是看不起自个儿,觉得能挡下他所有招式。
好,那我就让你好生瞧瞧我的本事!
唔啊!
伴随着怒吼声起,张飞手里的蛇矛浑似提速了数倍,疯狂戮向对面的吕布。
两人的速度越打越快,蛇矛与画戟的挥舞,几乎全成幻影。
观战的双方将士目不暇接,可交战中的二人却能跟上彼此的速度,斗得旗鼓相当。
此时的张飞,比起当年虎牢关下,又强上了诸多,可即便如此,四十余合下来,却也依旧奈何不得吕布。
张飞只得暂且退后,想要换口大气,再做奋战。
熟料此时吕布欺身过来,抬手就是重戟劈下,一如方才张飞见面时的招式。
张飞下意识的想要避开,但他转念一想,却也不甘就此脱逃。
方才当着两军将士的面,吕布正面硬接下了他的一矛,如今攻守调换,他也要接下吕布这一戟,这样才不算辱没这些年得来的名声。
深吸口气,张飞虎目圆瞪,双手牢牢握住蛇矛,狠狠向上顶去。
锵!
画戟砸落在蛇矛身上,发出一声嘹亮轰鸣。
刹那间,张飞身躯陡然下沉,只觉双臂发麻,浑似没了知觉。
但他死咬牙关,也算勉强硬撑住了。
“好!”
关东士卒见状,顿时士气大震,摇晃起旌旗,为之喝彩叫好。
听得对面传来欢呼,吕布不急不躁的嘴角轻挑,这才刚刚开始。
于是通过压在蛇矛上方的画戟,继续向张飞施压。
此刻的张飞可谓是有苦难言,方才硬扛了吕布的一记重戟,本就双臂发麻。如今吕布加大臂力,又占了居高临下的优势,张飞是愈发的使不上劲儿,纵使使出全力,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只能看着架在上方的月牙戟尖朝着他的眉心,一点一点的沉去。
眼瞅着那画戟就要刺进眼珠,苦苦支撑的张飞几乎临近末路。
见此情景,一旁调息好状态的赵云顾不得许多,斜地里豪龙胆刺出,直取吕布首级。
吕布一闪,避过那凌厉的枪刺。
张飞趁机猛喝一声,全力推开画戟,撤至一旁,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张将军,我来助你!”
赵云迎向吕布,同时向张飞招呼一声。
有了喘息之机的张飞很快调整好状态,向赵云点头应下:“好!咱两一同取了这家伙脑袋!”
此时的张飞也明白了,他和吕布之间的差距,仅靠单打独斗,根本没有半分胜算。
两人左右攻向吕布,蛇矛、银枪齐出。
吕布挥动画戟,眼眸中的神采飞扬,纵使遭二人突刺联手,他也能左右抵挡,游刃有余。
三人在场中大战,打得难解难分,看呆了双方将士。
“二弟,速去助三弟一臂之力。”
刘备目光紧紧锁定战场之上,他见张、赵二人似是压制住了吕布,想要来个除恶务尽。
趁此时机,一举将吕布拿下!
“大哥,以多欺少,胜之不武。”旁边的关二哥似是有些不太情愿,这也难怪,他素来是一个心高气傲之人,若是三人联手,即使胜了,亦是算不得英雄。
兄弟三人结拜多年,他这个二弟有些什么想法,刘备再也清楚不过,靠死命令肯定不行,哪怕是刀剑加身,亦难让关羽移其意志。
只能通过言语打动,让他自己迈过心中的坎儿才行。
“二弟啊,枉你熟读春秋,却不知春秋大义。何为忠?何为义?斩杀汉贼,匡扶君上,是为忠;三弟遭难,你去搭救,是为义。
你若不去,那才是真正将自己陷于不忠不义的境地!”
刘备能从一介织席贩履的草民,混到徐州大佬的位置,除了有股不甘屈服、屡败屡战的意志,嘴皮子也同样是溜得飞起。
关羽听来,犹如醍醐灌顶,当头棒喝,顿时悟道:“大哥,愚弟明白了!”
第九九九章 夏侯(4000字)
随即,刘备阵中,一匹枣红骏马奔出,马背上的关羽左手轻捋美髯,右手青龙刀拖地,朝着吕布所在位置疾驰。
见到关羽出战,曹操眼中精光一闪,当即喝道:“恶来、仲康,元让、妙才!”
位列左右的曹营四将顿时抱拳虎喝:“末将在!”
“汝等速上战场,合力诛杀吕布!”
曹操尤为果断的下令,他心中虽然钦敬吕布,但该下杀手的时候,他连眉头都不会皱上一下。
“领命!”
四将齐声应下,抄起各自的兵器,策马出列,冲向激斗的战场。
见曹操、刘备都想置吕布于死地,刘辩也不犹豫,立刻同身旁的心腹护卫下令:“青龙,你也去。”
凤眸男子微微点头,道了声‘陛下小心’,随即从帝王车撵上直接跃上马背,手里握着的兵器,是一对罕见的银色双钩。
战场中,张、赵左右合击,黏住了吕布,身后六将飞速驰援杀来。
见此情景,华雄气得大骂:“这些狗日的东西,当真卑鄙至极!”
“哥儿几个,且随某去增援主公!”
华雄激喝一声,陈卫、马忠、魏越、宋宪、曹性、管亥、眭固、张青牛等将领纷纷响应,作势要上去为自家主公助阵。
众人正欲杀出,熟料却被郭嘉伸手拦下。
“郭祭酒,你这是什么意思?”
华雄没好气的怒声质问,如果不是看在郭嘉是主公女婿的份儿上,他早就不管不顾的直接冲了过去。
这些家伙,个个都不是善茬。
主公虽勇冠天下,但蚂蚁多了尚能咬死大象,更何况从叛军阵中杀出的这些家伙,个个皆是当世一流境的超级强者!
郭嘉自然知晓华雄等人的担忧与顾忌,哪有主帅阵前砍人,他们这些手下将领,在后面干瞪眼看着的道理?
可即便如此,郭嘉仍旧没有让华雄等人上前,口中淡淡说着:“就让主公舒缓舒缓筋骨,宣泄一下情绪吧。”
别看吕布平日里充满自信与霸气,其实在他的心里面,承受着常人所难以想象的巨大压力。尤其是起初各地叛乱、异族人入侵的那段时日,关中、并州危在旦夕,他几乎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
但这些情绪,吕布不能在将士面前表现出来,哪怕丁点儿也不行。
他是主帅,也是三军将士的信仰与精神支柱,所以不论他做任何决断,都必须在将士面前保持十足的信心,好似任何困境都压不垮他。
正面形象给了将士,焦躁和不安,深埋心中。
负面情绪压抑久了,若不发泄出来,只会有两种下场:要么抑郁成疾,要么嗜血易怒。
郭嘉既然从戏策手里接过了大旗,他自然想看到吕布,走向巅峰。
“汝等既然担心主公,那就把眼招子放亮些。倘若有个万一,也好以最快的速度,及时冲去救驾。”
郭嘉与华雄等人吩咐一声,随后向甲具覆面的马忠使了眼色,叫他别管什么礼仪道德,一旦有突发情况,直接先射死两个再说。
后者会意,点头应下。
关羽驰骋冲来,青龙刀拔地而起,从空中呼啸落下,正面硬刚吕布。
吕布见状,眉宇低沉皱起,一戟横扫逼退张飞、赵云,手中画戟顶出,迎向落下的青龙偃月。
轰!
刀斩戟身,发出巨大轰击鸣响。
马背上的两人同时向后仰了一刹,关羽丹凤眼中杀意更甚。
张、赵二人抓住机会,手中兵器齐出,同时从左右攻向吕布腰盘,吕布身躯急转,轻咤一声,手中画戟沿着身躯扭转的弧度,狠狠扫了一圈。
三人挥动武器抵挡,此刻,曹营四将亦是紧随加入,两杆长缨枪、一把鬼头刀,外加一对双铁戟,全都朝着吕布招呼过来。
来得好!
吕布口中激喝,眼眸中光芒大盛,不退反进,胯下赤菟四蹄疾冲,猛然冲向夏侯兄弟与典韦、许褚。
铛哒啷铛!
一连串的兵器交锋声,响彻战场。
眼见吕布弃了自个儿,关、张、赵三人顿时追了过去,从后方攻袭吕布。
“主公小心!”
陈卫想要大呼出声,却又怕乱了吕布心神,急得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上。
此时,刘辩手下实力最强的青龙也赶至场中,八人封住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互相交换了一通眼神之后,彻底达成了共识,将吕布堵在中间。
身处困境的吕布却也不怵,他冷冷扫视了一圈四周,八双眼睛大小不同,却全都聚集在了自个儿身上。
敌不动,我不动。
空气中一时间寂静得可怕,与八人的全神贯注相比,吕布心中反而升起一股强烈的战意,他已是许久没有嗅到过这般危险的气息了。
今日,便要战个痛快!
“擂鼓,助威!”
八人困住吕布,虽然还没动手,空气中却有着股大战蓄势待发的浓浓压抑。
刘辩心中发闷,令人跑去擂鼓,好驱散这股压抑的氛围,同时也为己方的几员猛将,增添声势。
刘辩军的后方很快擂响战鼓,咚咚咚咚!
吕军也同样不甘示弱,吹响号角,发出低沉呜吼。
“杀!”
青龙口中最先迸发‘杀’字,其余七人俱是心照不宣,同时攻向吕布。
论武力,八人皆是世间数一数二的强者,要是联手都拿不下吕布,今后传出去,那可就真的是没脸见人了。
八人联手攻来,吕布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挥舞起掌中画戟,见招拆招,仿佛艺高人胆大的杂耍艺人,在刀光剑影中,翩然起舞。
九人的厮杀看呆了观战双方,刘辩眼眸阴沉,这吕布远比想象中的还要强大,浑然不似人类。刘备和曹操则是暗捏冷汗,只盼麾下大将,能够尽早将吕布击杀,从此永远除去这个心头大患。
吕军将士则紧绷神经,不断咽着发干的喉咙,生怕自家主公稍有不慎,就落得个身死人手的下场。
吕布实力固然不弱,可围攻的八人,也明显不是善茬。
“不行,老子坐不住了!”
将旗下,华雄把心一狠,直接拍马出列,就算因此惹了主公不痛快,他也认了!
有了华雄带头,其他将领亦是策马而出,奔向厮杀中的主公,想要助阵,为其缓解压力。
然则当他们冲至一半时,却听得吕布陡然喝止道:“你们都别过来!”
前冲的马蹄顿时齐齐勒住,马背上的诸将想不明白,明明主公此刻已经处在下风,甚至好几次都险象丛生,为何还不要他们助阵?
难道说,仅仅是因为死要面子么!
当然不是。
与八将厮杀数合,纵使吕布神力惊人,此刻也开始急剧喘息起来,黄豆大小的汗珠,贴着脸颊滚落进赤菟火焰色的鬃毛里。
赤菟发出激奋的嘶啸,在场中不断来回奔突,为主人尽可能的拓宽厮杀范围。
它感觉得到,背上主人的心情,正有着久违的兴奋与热烈。
哐锵!
典韦的双铁戟狠狠落在方天画戟的戟杆,溅射起一连串的火花流星。
“快,我压住他了!”
典韦大吼。
锵锵锵!
又是三把兵器落下,许褚的鬼头刀、张飞的丈八矛,以及关羽的青龙刀。
四人合力的力量可想而知,吕布未能及时推开典韦,身形向下急坠后仰,几乎后背贴紧了赤菟的脊椎骨,才堪堪承受下这股犹如泰山压顶的合力一击。
“子龙!”
“元让、妙才!”
张飞、许褚四人几乎同时呼喝出声。
吕布此刻受制,完全腾不出手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时机!
赵云和夏侯兄弟同时出手,手中长枪锁定目标,从不同方位,刺向处于招架之中的吕布。
吕布挣脱不开前方典韦四人的压制,若无作为,势必会遭这三杆长枪通透。
千钧一发之际,吕布索性力道一收,从左侧滚下马背。
见吕布落马,夏侯渊心中一喜,从后背直冲吕布,长枪朝着吕布的头颅猛地扎下。
“渊弟,小心!”夏侯急得大呼,他如何不知夏侯渊的心思,无非是想趁吕布坠马慌神,过去直接将其拿下。
可他却忘了,似吕布这般人物,哪有那么好杀!
感受到后方劲风袭来,吕布陡然回头,双眉上挑,从眼眸中射出的目光如恶狼般凌厉,夏侯渊心中一颤,还未来得及收手,那杆绽放出亮眼寒芒的方天画戟,就直突突的刺进了他的咽喉。
鲜血顺着戟刃滴落。
噗通!
画戟抽出,夏侯渊的躯体在马背上摇晃两下,随后便直挺挺的坠落下马。
“渊弟!”
夏侯从马上滚下,飞也似的跑了过去,抱着弟弟的尸首,虎目赤红。
“妙才!”
曹字旗下,曹操悲叫一声,心中阵阵绞痛。夏侯渊不仅与曹操关系亲密,更是武艺卓群,实乃难得的统兵大将之才,如今却因吕布,就这么没了。
看着想贪自个儿人头的夏侯渊,吕布淡漠说了一句:“犹豫,就会败北。”
“吕布,我杀了你!”
夏侯发出愤怒咆哮,将弟弟的尸首暂搁一旁,提枪疯了似的攻向吕布。
于此同时,马背上的张飞等人重新将吕布围困。
吕布落了马,在他们眼中,就好比断了腿的瘸子,不再具备速度和奔跑的优势。于是几人故技重施,典韦先手压制,张飞、关羽、许褚紧随其后。
轰!
四杆兵器落下,吕布撑戟硬扛,但他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左腿半曲,右脚掌猛地跺地,在地面踩出一道大坑,脚下的黄沙向四周滚滚铺散开来。
相比方才的劣势,这一次,倒是与四将斗了个旗鼓相当。
双方僵持住了,夏侯提起长枪,从吕布后背冲来,想为死去的弟弟报仇,赤红的眼眸里满是恨意,口中激喝:“吕布,给我去死吧!”
夏侯疾冲过去,眼瞅着即将杀死吕布,却忽然听得后方响起一声大喝:“夏侯,看枪!”
武者的意识使得夏侯回手就是一挡。
然则,并没有长枪刺来,倒是有一支激射如电的黑色羽箭,贯穿了他整只左眼。
啊!
左眼处鲜血直流,承受着巨大痛苦的夏侯发现了暗箭伤他的曹性,口中发出怒声嘶吼:“鼠辈,竟敢伤我!”
于是,夏侯弃了吕布,直奔曹性而来。
夏侯也是个狠人,途中直接将箭矢连带眼珠拔出,放进嘴里咀嚼,然后吞入腹内。
他此刻只想把曹性的脑袋拧下,以泄心头之火!
曹性被这家伙给吓懵了,不止是他,连带眭固、张青牛这些将领也都心中发怵,长这么大,谁见过生吃自己眼珠子的人?
夏侯上马以极快速度奔至曹性近前,手中长枪破空而出。
曹性拼命想躲,可惜他实力太弱,根本避之不及。
眼瞅着长枪即将刺进心房,避无可避的曹性放弃了挣扎,他似乎得知了自己的结局,可这个时候,他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妻儿,而是目光期冀的望向那道陷入苦战的背影,咧开嘴笑了起来,心中道了声:头儿,来世再见了!
哧!
危在旦夕之间,一支锐利的鹰羽从曹性身后射出,精准无误,贯穿了夏侯的头颅,溅起一抹血花。
锐利的枪尖刺破曹性胸甲,却再也没能前进半分。
手握长缨枪的夏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死死瞪着右眼,左眼鲜血汨汨,被风一吹,向后仰落栽下马背。
在鬼门关转悠了一圈的曹性回头望去,施手相救之人,竟是当年被自己认作小弟的马忠。
这么些年过去,曹性的箭术退步许多,纵使在儿子的鼓舞下,重拾箭术,亦难以达到当年的巅峰状态。
否则,他那一箭,要的就不是夏侯的左眼,而是他的脑袋了。
“马忠,谢了。”
曹性回过头,望向戴着面具的马忠,心中道了一声。
“元让!”
曹字将旗下,曹操痛苦的捂住了自个儿脑袋,双目中浊泪四流。
他还没从夏侯渊的死亡中缓过神来,此刻又见夏侯遭人射杀,顿觉脑海之中犹如五雷轰顶。他的脸色刷白,继而浑身抽搐一阵,当场坠马昏死了过去。
身旁亲兵见状,赶忙将曹操救起,送回营帐救治。
第一千章 射杀
吼啊!
战场中,陡然一声虎啸长空。
面露戾气的吕布奋然震开架在头顶的那四杆神兵,马背上的四人晃了晃,吕布亦是往后退了好几步。气息大喘。
“主公,小心!”
此刻,华雄忽然大吼提醒起来。
吕布转身,伺机而动的青龙出手,他贴靠吕布身后,弯曲的钩尖猛地剜进了吕布胸膛。
嗤!
双钩剜破胸甲,已有鲜血从胸膛流出,却未能将吕布一击杀死。
“这厮的甲胄好硬!”
青龙眉头紧皱,若非吕布有这身宝甲护身,方才偷袭的那一击,足以将吕布的心脏钩裂。
袭杀未能得手,青龙见好就收,想要退走。
熟料吕布却反手一把,不顾胸口处的鲜血流逝,狠狠抓住了青龙的右手腕,面容凶戾道:“想走,问过我了没有!”
青龙眼神惊骇,这家伙难道不怕死吗!
他想要挣扎,可论力气,他哪比得过吕布,当场就被拽下马背,重重摔在地上。
青龙摔了个七荤八素,吕布却不给他机会,巨大的脚掌重重跺下。青龙想躲,方天画戟却先一步锁死了他的去路。
脚掌落在胸口,发出‘咔擦’的骨裂声响。
噗!
受此重击,青龙口崩鲜血,上半身猛地从地面坐起,然后缓缓向后倒了下去。
这位刘辩手下的头号强者,却落得个一脚踩死的凄惨下场。
“青龙!”
心腹爱将惨死,刘辩死死咬牙,心在滴血。
手下将士俱是脸色惨白,眼看形势大好,却不料接二连三的遭到逆转。吕布这一脚,不仅跺在了青龙胸口,更是狠狠跺在了他们心里,留下了极为深刻的阴影。
如今的战场中,仅剩下关羽、张飞、赵云、典韦、许褚五人。
几人对视一眼,神情坚定,并未有退却的意思。
他们心里很清楚,今日若不杀死吕布,不仅会给各自主公带来巨大麻烦,更会成为他们武道境上一辈子都迈不过的心魔。
好在,吕布受青龙的致命一击有了效果,胸口已经开始溢血,只需消耗下去,流血都能将他给活活流死!
所以,只要别让吕布有机会逃走就好。
几人还未来得及动手,赤菟冲来,受伤的吕布顺势翻身而上。
吼啊!
一声暴躁的吼啸,双目嗜血的吕布直接进入狂暴状态。
他扑向五人,手中挥舞的画戟,凌厉得好似卷起狂澜的飓风,整个人嘶吼的面貌,加上那魁拔的躯体,如同鬼神临世。
张飞五人见状,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狂猛杀机,心中顿时一紧,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左右分散迎战。
一时间,刀光剑影,在战场中激射不断。
原本计划是五人用时间耗死吕布,如今却是吕布一个人压着他们五个人再打。
六人的激斗,卷起飞沙走石。
这再度看呆了观战的双方将士,他们眼神发懵,愣愣长大的嘴巴里,都足以塞下两个鸡蛋。
“二哥,这厮好恐怖的实力!”
张飞脸上汗珠涔涔,但他此刻根本腾不出手去擦拭,不断与挥来的画戟做着较量抗衡。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觉得自己与吕布有一战之力。后来单挑不过,张飞以为,吕布最多就是稍胜自己些许。如今却是感觉出,这家伙一开始就没认真,一旦认真起来,自己就是个弟弟。
“三弟,精神专注!”
关羽冷喝一声,相较张飞,他则冷静许多。
即使这会儿的吕布无人能挡,但在关羽看来,吕布再强也终究是人。
只要是人,哪怕再强,也一定会有破绽!
五个人合力抵挡吕布,在场中打得难舍难分。
刘辩眼眸中闪过一抹阴戾,他令徐广暗掉弓弩手至前排,此时也顾不得曹操、刘备等人是否会和自己翻脸了,刘辩果断下令:“给我射杀吕布!”
青龙死了,他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今天他无论如何,也要弄死吕布!
即便因此射杀关羽、张飞等人,刘辩也是在所不惜,只能说他们是为国尽忠了。
弓弩手在前方架起,拉弓搭弦,瞄向战场中厮杀的六人,伴随着刘辩的下令,锋利的箭矢扣弦而出。
嗖嗖嗖~~
咻咻咻~~
一时间,漫天的箭雨射向厮杀中的六将。
正处于激斗状态的六人,察觉到情况不对,很有默契额全都停下手来,关羽张飞等人更是回转身躯,挥动起手里兵器,抵挡射来如飞蝗的箭矢。
一时间,神兵击落箭簇的声音响彻,噼里啪啦好似爆竹。
“陛下,你这是作甚!”
眼见刘辩对场中进行无差别射杀,刘备急得快步跑至近前,大声质问起来。他今后的大业,可不能少了关、张两兄弟的相助,若就此死于此地,岂非等于断去自己双臂?
然则刘辩对此却浑不在意,淡然说道:“皇叔,关张将军武艺超群,区区箭矢,定难伤其分毫。你且放心,他们不会有事。”
说得轻巧,敢情在场中挨箭的人不是你!
刘备心中涌起阵阵怒意,但这时候与刘辩翻脸也是无用,他只好祈求自己的两个兄弟,能够平安无事的完整归来。
另一边,吕字旗下。
“刘辩这家伙真是心狠手辣,居然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郭嘉心中暗道,沉凝起那双好看的桃花眸,弓弩手的干预,致使几人的厮杀,肯定没法再继续下去。
反正吕布的负面情绪此刻也已经发泄得差不多了,郭嘉当机立断,与众将大声说道:“诸位将军,立功就在此时,杀!”
早就摩拳擦掌的众将顿时策马狂奔,身后将士紧随各自将军,攥紧手中兵器,呼吼着奔跑发起冲锋,仿佛一头头发出呜吼的恶狼,斗志昂扬。
骑兵营更是一马当先,在马背上拉弓搭箭,抢先发动骑射。
刘辩见吕布军一股脑儿的全都压了过来,气势汹汹,再反观己方将士,士气尤为低落,但在这个时候,留给他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退要么拼。
刘辩把牙齿一咬,硬着头皮呛啷拔出宝剑,用尽力气的大声呼吼:“忠勇的儿郎们,举起你们的武器,讨贼!”
第一千零一章 汝可愿降?
双方就此展开混战。
厮杀之中,刀光剑影,战马驰骋。
双方士卒的拼杀,飞溅的鲜血,很快染红了这片大地。
吕布军士气如虹,将军们个个奋勇当先,一道道骁勇的身姿,闪耀在这片战场。再看关东联军,他们在装备、士气皆不如人的情况下,几乎触之即溃。
王旗下的刘辩将一切看在眼里,脸上流露出的表情很是不甘,本以为能将吕布杀死,结果还是弄成了这般光景。
再打下去,不必等他下令,估计己方士卒都要全部溃散了。
双方战斗力,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审时度势之下,刘辩果断下令鸣金退兵。
虽然折了几员大将,也伤亡许多将士,但总比继续耗下去,全军覆没的要好。
鸣金声一响,关东军仅存的斗志也随之彻底消散,兵败如山倒,纷纷丢盔弃甲的向后逃亡。
此时的吕布独斗关、张二人,典韦许诸赵云则被华雄等将联手围攻。
听得鸣金声响,典韦几人顿时勒转马头,奋力舞动手中兵器,左劈右砍,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得以脱逃。
情况不妙,关、张两兄弟也想撤离,却被吕布牢牢黏住,在那狂霸的鬼神戟法下,只能堪堪抵挡,根本找不到逃脱的时机。
“二哥,你先走,我来殿后!”
扛下吕布重戟的张飞喘气吁吁,继而双臂一振,回敬给吕布一矛,同时向右侧的二哥关羽大呼起来。
两人心里都很清楚,再这样打下去,哪怕现在的吕布实力比起方才已经弱化许多,可他麾下将士已经围拢过来,再耗下去,他们俩一个也别想逃脱。
“三弟,你且先走,这里有我!”
关羽青龙刀劈向吕布,他信奉了一辈子的忠义,此时若是抛下三弟独自逃跑,那他还有何面目去见大哥。
两兄弟谁都不肯先走,吕布决定送他们一程,强吸口大气,手中力量倍增,将方天画戟的速度发挥到淋漓极致。
“三弟,小心!”
感受到巨大危险,关羽一把推开了张飞,同时猛地一拍三弟胯下坐骑,随后挥动青龙刀,独自迎向吕布。
“二哥!”
张飞急得大吼。
“走啊!”
关羽背对张飞,发出一声低吼咆哮。
随即,他迎向了吕布,最后捋了一把美髯,绿袍飞舞,丹凤眼中倒映出无数画戟幻影,只听他卯足气劲儿的怒吼冲天,手中长刀幻化做一条破空而出的青龙。
“春秋青龙斩!”
听得身后传来的巨大嘶吼,张飞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他很想杀回救援二哥,可现在回去几乎与送死无异,只会是白白浪费了二哥的一片苦心。
他只好抹去眼角浊泪,咬牙催动胯下乌云踏雪,将怒火撒在挡道的吕军士卒身上,径直杀出一条血路。
留下断后的关羽青龙乱舞,吕布一口气接下关羽四十八斩,终于瞄准机会,一戟将其击落下马。
周遭的吕军士卒顿时蜂拥而上,将落马坠地、力气耗尽的关羽生擒。
华雄等将掩杀了一阵,在听到己方的鸣金声后,全都收兵回营。
这一战,曹军大将夏侯兄弟、刘辩心腹青龙先后阵亡,刘备的结义兄弟关羽更是遭吕军生擒。虽说未能将叛军彻底铲除,却极大打击了叛军士气。
筑建起的吕军大营。
主帅帐内,随行的军医正为吕布包扎伤口。
回到帐内的吕布褪去一身重甲,裸露出坚实而有力的胸膛。除去今天新添的几处流血伤口,还有许多留有痕迹的伤疤遍布。
整个上半身,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简直触目惊心。
小医郎见此情景,张大着嘴巴,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脑海里满是震撼。
吕布将少年的震惊纳入眼底,言语间丝毫没有炫耀之意,只是淡淡说着:“你以为某这一生显赫战绩,靠嘴得来?”
少年回过神来,连忙摇头。
他是张仲景十二弟子中,最小的徒弟,名唤卫汛。他虽然入门较晚,却因对草药有着独特的天赋,而得以拜入张仲景的门下。
前些时日,才被推举入了军营。
打开药箱,卫汛熟练的取出火罐与镊子,犹豫了一下后,他小声与吕布说着:“将军,你忍着些,待会儿取箭时,可能会很是疼痛,您若是忍不住,就拿这个咬着吧。”
说着,少年递给吕布一节拇指长的木块。
吕布瞥了一眼,伸出右手,并没去碰那递来的木块,而是单手抓住被他削断的箭杆,从腹部位置,直接拔了出来。
至始至终,面不改色,没有哼上一声。
少年眼中大骇,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如此猛人,赶紧掏出纱布上前止血。
这位大将军,比想象中的还要狠。
…………
包扎好所有伤口,卫汛退出营帐,去给吕布熬药去了。
吕布则换上武将衣袍,受伤挂彩的地方虽然还疼痛不已,但今天这一战,确实痛快!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般酣畅淋漓的发泄过了。
端坐主帅案桌前,吕布命人将关羽押来。
不出多时,被粗麻绳五花大绑的关羽在两名士卒粗暴的推攘中,进入了大帐。
此时的他,早已不复出战时的潇洒身姿,浑身沾满泥土,头上的绿帽子也不知被谁给扔了,头发蓬乱,有的只是虎落平阳的狼狈。
“跪下!”
两名士卒面向吕布拱手抱拳之后,见关羽倨傲不跪,顿时来了火气,当即抬脚重重踹在关羽大腿膝盖的后方。
受此袭击,关羽身躯陡然下沉,但刹那之后,他又重新笔直站立起来,脖子向后扭动,剃起卧蚕眉,丹凤眼圆睁,面带杀意的瞪了那两士卒一眼。
哪怕沦为俘虏,他也有着不许别人践踏的尊严。
两名士卒被关羽这么一瞪,战场上杀人都不眨眼的两人,竟然觉得有些发怵。
见此情形,吕布摆了摆手,示意他两不必折腾下去,随后目光看向关羽,淡淡问了声:“关羽,尔现在沦为阶下囚,本将军念你有一身本领,所以只问你一句,汝可愿降?”
投降,生;不降,死。
很简单的道理。
第一千零二章 士可杀,不可辱
“关某不求活,但求一死。”
这是关羽的原话。
吕布见他神情决绝,便知道多说无益,挥了挥手,令人将他拖了下去,继续看押起来。
夜间,吕军营寨燃起篝火,守夜的士卒往来巡逻。
看押关羽的营帐外,华雄大步走来。
负责看守的士卒见状,行礼抱拳,喊了声‘华将军’。
只穿了身单薄寝衣的华雄‘嗯’上一声,作势就要掀帐入内,口中是一如既往的惯用言语:“本将军要亲自审问这名降将,看能否从他嘴里套出有用情报!”
守在帐外的士卒哪会不知华雄心思,这要换做以往,他们司空见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可今天,却是不行。
领头的那名士卒将华雄拦下,面有难色:“华将军,杨主薄方才来传过话了,说是不准任何人进帐探望,尤其是您。所以,您就别为难小的们了……”
军营里,九成九的将士都知道这位华将军喜好与众不同,一旦俘虏落到他的手里,几乎没几个能正常的走出俘营,精神失常崩溃者,比比皆是。
听得士卒说完,华雄的一张悍脸顿时拉了下去,愤恨说道:“杨修小儿,不过仗着家世背景,和大将军的宠信,居然也敢管起老子的闲事,着实可恶!”
“给老子让开,我今晚还非要进这营帐不可,我倒要看看,他一介小儿,能拿我如何!至于主公那里,赶明儿我自会前去汇报。”
华雄不由分说,推开挡道的几名士卒,作势就要掀帐而入。
“华雄,你要向我汇报什么?”
此时,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华雄听见之后,下意识的打了个激灵。
他回过头去,在望见那一道高大身影后,顿时变了脸色,方才的嚣张气焰不在,嘿嘿笑着,一脸的谄媚狗腿模样:“主公,您怎么还没睡呐?”
吕布只是看了华雄一眼,没好气道:“华雄,你给我过来!”
后者闻言,耷拉着脑袋,小跑过来跟上了吕布。
“关羽为人心高气傲,他今晚要是被你给作践了,定会以死明志。”
吕布怀抱双手,脚下的步子不快不慢,淡淡说着。
华雄以为吕布是起了爱才之心,当即粗起嗓门儿,拍着胸脯保证起来:“主公,这事儿还不简单,你只管把他交给我,末将只需一番调教,定叫关羽拱手而降。”
“华雄,你要再敢有这些想法,我就把你那玩意儿剁了!”
士可杀,不可辱。
在吕布冷冽的目光下,华雄胯下一凉,连道不敢,直说自己方才不过是开了玩笑。
两人又往前走上小会儿。
中规中矩的走,华雄那叫一个浑身难受,他忽地灵光一闪,抱拳与吕布郑重说道:“主公,末将忽然想起,军帐里还有半部兵书尚未读完,这就不打扰您勒,先告辞了。”
说完,竟飞也似的溜了。
吕布无奈摇头,他哪会不知华雄这是故意找机会遁走,却也没有喝止。
平日里,他屡屡叮嘱华雄等莽将多读兵法韬略,可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没几个能真正听进心里。
也罢,等这场平叛结束,群雄湮灭,天下就不会再起战事。
念及此处,吕布负手而立,目光深邃的望向叛军营地所在的方向,意味深长的道了声:刘玄德,名声和兄弟,你会如何抉择?
真是有些叫我期待。
…………
联军大营。
黯淡的火光下,联军士卒散在各地,疲惫不堪的围坐在篝火旁,咽着干燥的军粮,四下都能听见伤兵弟兄的痛苦哀嚎。
今天的对阵交战,己方伤亡过万,士气跌入谷底。
升起的大帐里。
刘辩正与群臣议事。
“陛下,还请您给臣一个说法!否则,三军将士寒心,臣亦解甲归田!”
醒过来的曹操在得知刘辩居然对典韦他们进行无差别的射杀后,怒气汹汹,当众质问起来,直言不讳。
这还是刘辩头一次见到曹操如此激动,眼下这个节骨眼儿上,本就局势艰难,曹操要是走了,无异于自断一臂,所以刘辩赶紧好言劝道:“曹将军勿急,此事朕已查出,乃是侍郎余疾擅自下令,进行射杀,朕全不知情!”
关键时刻,刘辩把锅全部推给了侍郎余疾,随即喝道:“来啊,给朕将谎报君令的余疾拖下去砍了!以泄众愤,以慰今日阵亡之将士!”
帐外士卒进来,拖着余疾就往外走。
这位一脸懵的侍郎大人,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不断的挣扎大呼:“陛下,臣冤枉,臣没有!”
不出小会儿,执刑的士卒回报,言余疾已被斩首。
知晓内情的刘备选择了沉默,木已成舟,现在出来公众揭穿,与刘辩撕破脸皮,百害而无一利。
“曹卿,这件事情朕亦有错,但朕可以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次。”刘辩很是郑重的说道,希望曹操可以再相信自己一次。
“陛下言重,您是君,我是臣,即使有错,也是在臣身上。”
曹操拱了拱手,压下心里怒火,缓缓退回队列。
翻过这一页,刘辩继续与众人商议起对策。
毕竟眼下,如何对付吕布,才是当务之急。
如今的局势,早已今非昔比。
当初的大优势,遭到吕布翻盘。
若再这样继续僵持下去,马超、徐荣、高顺、张辽这几路大军杀到,吕布势如中天,刘辩他们就该彻底凉了。
要怪也只能怪韩遂、匈奴、鲜卑、刘表这些盟友,不够给力。
然则讨论了许久,也未能得出一个合理可行的方案。
期间,以关东各世家为代表的保守派要求固守现有城池,而曹操、公孙瓒等激进派则表示,必须寻机会主动与吕布展开决战。
胜败,在此一举!
双方唇枪舌战,谁也说服不了彼此,一场议会最终不欢而散。
刘备回到自个儿军队所在的驻营区域,亲卫陈到快步跑来。
“主公,方才有人潜入您的军帐,留下了一封书信。末将无能,未能擒获那贼。”
刘备闻言眉头一皱,先入了营帐,坐下之后,才询问起来:“信呢?”
陈到恭敬呈上。
第一千零三章 情同手足
刘备接过,打开认真浏览起来。
看完书信之后,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大哥,信中说了什么?”
随之进帐的张飞见状,不禁询问起来。
唉~
刘备叹上口气,将书信递给了三弟。
张飞拿过,瞪着一双虎目,低头看了起来。
这封密信,乃是吕布亲笔所书,内容很简单,意思是关羽在他手上,刘备若是想换回这个二弟,那么就要用刘辩或者曹操的人头去换。
“大哥,那咱们还犹豫什么!”
看完书信的张飞态度决绝,与二哥相比,曹操和刘辩的性命,根本不值一提。更何况,二哥是为了给自己殿后,才失手被擒,这令张飞一度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
“三弟,休要鲁莽!”
刘备低喝一声,言这是吕布诡计。
曹操身边有典韦、许褚两员猛将,想要杀死他,以张飞一人之力,根本没有可能。到时候露出马脚,与曹操反目,双方干起架来,且不论输赢,得利的只会是作壁上观的吕布。
至于刘辩,在失去了青龙的庇护后,倒是好杀许多。
可若杀死刘辩,刘备必将得到弑君的名声,到时候,不仅人人口诛笔伐,多年累积的贤良名声也将毁于一旦,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不管是哪种结果,都是刘备所不能接受。
“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张飞急道。
“三弟,且在等等,容我想想法子。至少咱们现在知道,二弟他还安然无恙。”
“等等等,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大哥,难道你忘了咱们当初桃园结拜时的誓言吗?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要不然,你现在就给我一支兵马,我连夜袭了吕布大营,将二哥搭救回来!”
“三弟,如此便正中吕布之计矣!”
刘备笃定万分,吕布很可能是以此为饵,来诱使他们主动袭营,然后伏兵四处,届时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二哥去死?”
张飞神态暴躁,狰狞的面孔,好似要噬人一般。
“三弟,你说得这是什么话!二弟被俘,我这个当大哥的也心痛着急!你以为我不想救他,可若是我们因此而中敌人奸计,那你对得起二弟的舍命相救吗!”
刘备怒斥起来,眼眶通红,含泪与张飞说着:“你若还认我这个大哥,就暂先退下,待我有了法子,定会差人第一时间通知与你!”
“诶!”
张飞胸中气闷,可他又不愿再惹大哥生气,烦躁的一甩甲袍,索性回营喝闷酒去了。
张飞走后,刘备在帐内独坐了盏茶功夫,起身出帐。
来到刘辩的寝帐外,刘备向守卫的士卒说明来意。
“司徒公,陛下已经歇下,您还是明儿个再来吧。”守在帐外的宦官首领微欠身躯,压低了声音,生怕吵醒帐内睡下的天子。
“何常侍,烦你通禀,就说在下有要事求见,必须见到陛下。”刘备罕见的没有退步,笃定说着。
何常侍见刘备执拗,叹上口气,同时也应了下来,不忘好意提醒一句:“待会儿陛下发起火来,您可小心着些。”
刘备道了声‘有劳’。
随后,何常侍转身钻入大帐,轻挪起脚步,小心翼翼的朝着龙榻上的天子禀报起来:“陛下,司徒公求见。”
躺在榻上的刘辩只是眯着眼睛,并未入睡。
今天的交战,让他彻底明白了与吕布军之间的差距,每每想起,他的心情就会变得尤为烦躁。
都说打天下易,守天下难,到了他这儿,怎么就不一样了。
听得刘备求见,刘辩睁开眼眸,坐起身来,他的这位皇叔,素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深夜求见,必是有要事相商。
于是,刘辩起身换上衣衫,命人宣刘备进来。
未几,刘备入帐。
“皇叔,都这么晚了还来见朕,可是有要事与朕商议?”刘辩令人赐座,脸上露出温和笑意,很是亲切的询问起来。
刘备不作隐瞒,起身从怀中掏出那封书信,递交给了宦官,然后再由他转交给刘辩:“陛下,实不相瞒,臣方才收到了来自吕布的密信,请您过目。”
刘辩看完之后,不仅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打趣说了起来:“皇叔欲取朕头颅耶?”
刘备既然没带张飞,深夜孤身来此,就说明没有弑君的意图。
听得天子揶揄,他当即跪下,磕头说道:“臣将此书信交由陛下,就是想表明,臣对陛下,绝无二心!”
刘备说得诚恳,刘辩亦是作出感动的模样,快步过来,双手扶起刘备,满脸的关切之情:“皇叔,地上凉,你快些起来。”
在刘辩的搀扶下,刘备站起身来。
“那你的二弟……”刘辩欲言又止。
刘备知道这位陛下在担心什么,笃定说道:“臣的二弟熟读春秋,知晓忠义,即便臣此番未能救他,他也能体会臣的难处。有朝一日,臣定会手刃吕贼,为他报仇雪恨!”
“好!”
刘辩拍手赞上一声,当即向刘备许下承诺:“若是关将军为吕布迫害,朕便追谥他为镇东将军、广武侯,以彰其忠勇。”
“陛下仁德,臣替二弟,谢过陛下!”
刘备拱手谢恩,感激不已。
随后,两人又聊起了今日战事。
“皇叔,今日与吕军交战,折了不少兵马吧?”
刘备面色黯然的点了点头,所有营部中,就数他手下兵马伤亡最多,合计有六千余人。
因为他麾下骑兵,实在是太少了。
没有骑兵的掩护牵制,步卒在溃逃中,只能沦为待宰的鱼肉。
“公孙瓒手下倒是有三万骑卒,乃幽州的精锐之师。若是这三万兵马由皇叔掌管,肯定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刘辩看似无意的说着。
刘备神情一怔,很快便恢复过来,郑重说道:“陛下,臣与伯情同手足,安忍夺之!”
刘辩眼眸带笑,他的这位皇叔话里有话。
这个看似外表仁厚的谦谦君子,实则野心勃勃!
第一零四章 青龙之殇
清晨的光辉,洒落枝头。
距离当日交锋,过去已有数日。
吕布巡视完早营,去了看押关羽的营帐。
关羽依旧被麻绳捆着,只是面容看起来,比起之前,愈发的憔悴许多。
见到吕布到来,关羽仍旧不拜,吕布也不责备,随意的找了位置坐下。
“前几日,我写了封书信于刘备。告诉他,如果他能把刘辩或者曹操的头颅取来交换,我就放了你。结果他居然将此事转头就告知了刘辩与曹操,看来你这位大哥,似乎并不在意你的死活。”
吕布轻饮了一口凉水,似笑非笑的说着。
关羽听得此话,卧蚕眉皱起,面色冷寒:“吕布,枉你被世人称作英雄,居然也用此下作手段,你休想离间我与大哥的兄弟情谊!”
“战争不讲手段,其次,我也不是英雄。”
吕布放下手中茶杯,淡淡说着,浑然没将关羽的嘲讽放在心里,他有些想不明白:“刘备都抛弃你了,你居然还对他这般死心塌地。”
“你这冷漠的人屠,又怎么会懂得兄弟之间的手足情谊。大哥乃皇室贵胄,忠心为汉,这些年东奔西走,才有如今的基业和名声,死我区区关羽,又算得什么!”
关羽朗声说着,言语间仍旧傲气十足,自以为成就了忠义之名。
见关羽如此冥顽不灵,吕布知道他是彻底没救了。
不过也不得不说,刘备真心是一号人物,但凡被他洗脑过的人,皆是忠心耿耿,哪怕卖了,也甘心为他数钱。
“关羽,我同你在赌一把,也让你好生看清,你那位大哥的真实面貌。”
吕布起身,走至帐门处时,与关羽约下赌注:“距此以东七八里,有处死谷,我会令人将你吊在山谷深处,我们就赌刘备,会不会来。
他若是来了,我便将你归还给他;他若是不来,那你就等着人头落地。”
三天时间为限。
说完,掀帐而出。
吕布写信给了刘备。
收到书信的刘备查看完,眼中阴沉之色极重,吕布这一手,真是阴险无比,摆明是想让他身败名裂。
倘若去了,要是吕布在山谷里设有伏兵,他就等于是自投罗网,要是不去,吕布便可以借此大做文章,说他连结拜兄弟的性命不顾,枉有仁义之名。
去,还是不去?
是个问题。
“大哥,吕布又给你来信了?”
正当刘备踌躇之际,不知从哪儿听到风声的张飞风风火火闯入帐内,急切询问起来。
刘备本不想让他知道,可当张飞瞅见刘备手中的书信时,二话不说就直接抢了过去。
一双大眼珠子浏览完信中内容,张飞猛地一拍大腿,呼喝起来:“大哥,咱还犹豫什么!”
知道了关羽所在的地方,哪怕豁出性命,他也一定要将二哥救回!
张飞态度决绝,刘备亦是点头,上前将手搭在张飞肩上,目露郑重:“三弟,今夜好生歇息,明天一早,咱们就动身出发!”
“好!”
张飞满口应下,眼中神采飞扬。
大哥终于想通了。
…………
翌日,清晨。
张飞从榻上醒来的时候,只觉浑身酸疼,他动了两下身躯,才发现周身被捆绑上了拇指粗的麻绳,根本动弹不得。
“谁绑的老子!”
张飞挣扎不开,瞪起一对铜锣眼,顿时火冒三丈,粗大嗓门儿一通乱骂:一群遭死的憨货,难道不知道我今天要去拯救二哥吗!
张飞破口大骂,却忽然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三弟,休要聒噪。”
张飞一愣,扭动身躯侧转身子朝外,这才发现,大哥刘备居然也在帐中。
这下好了,不用想,肯定是大哥下的命令。
“大哥,你这是作甚!”
张飞急道。
刘备眼眸里流露出哀伤,叹上口气,缓缓说来。
“三弟,别怪大哥心狠。这摆明是吕布以二弟为饵,故意设下的圈套,咱们去了,只会是白白送死而已!我刘备不怕死,可带来的徐州儿郎是无辜的,不想他们也跟着我全部丧命。”
“陛下已经追谥二弟为镇东将军、广武候,也不算辱了他这些年的名声。待我杀了汉贼吕布,便亲自下黄泉向二弟请罪,到时要杀要剐,为兄也认了……”
说完,刘备抹了两下眼角泪水,起身向帐外走去。
“大哥,你明明与我说好了的!怎可言而无信!大哥,你回来!回来……”
望着刘备出帐的背影,榻上的张飞又急又怒,偏偏他此时什么也做不了,面色痛苦的大吼起来。
营救二哥的期望,全部就此幻灭。
一天。
两天。
三天。
时间在日出日落的交替中,悄然流逝。
山谷深处,草木丛生。
竖起的巨大桅杆上,一道高长的身影被绳索缚住双手,垂吊在半空。
风吹日晒了三天,关羽身上的鹦鹉袍早已破旧褴褛,加上三天没有进食,他的嘴唇干裂乌青,面容看起来格外惨白,似是奄奄一息。
黄昏的余晖在这片深谷中落幕,当最后的一缕光辉也消失在深谷中时,负责看守此处的华雄便知道,期限已至。
他令人将关羽从半空放下,给他喂了些水。
咳咳,咳咳咳……
凉水清润了干燥的喉咙,关羽剧烈咳嗽起来。
此刻的他,四肢乏力虚弱至极,莫说华雄,就算是十几个杂兵,也能一拥而上的将他杀死。
“我说关老二,看来你这位大哥,也不靠谱啊!”
见关羽有了反应,华雄嗤夷说来。
“汝休要胡说!大哥不来,自有他不来的道理!”
关羽像是被踩到了痛脚,强撑着一口气,怒声反驳起来。
这三天时间,对他而言,可谓极为漫长。
他心中情绪复杂,既希望大哥来,又不希望大哥来,怕这是吕布设下的诡计。可真当时间到了,却依然没有望见大哥和三弟的身影时,关羽心中,还是有着极为强烈的失落。
“你啊,算是跟错人了!某敬你是条汉子,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着大将军干,以你这身本事,绝对有用武之地。”
三天相处时间,也让华雄对关羽的顽强不屈,起了不少好感。
“尔等这些吕布鹰犬,以为关某是贪生怕死之徒?想要我投靠吕布,绝无可能!”关羽说得毅然决然。
“好心当做驴肝肺,不领情拉倒。”
华雄啐上一声,令人将关羽押至一块断头石处,用脚踩在他的后背,最后问了声:“可还有临终之言?”
关羽没有作声。
大刀扬起,猛地落下。
大哥,桃园……
第一千零五章 死期将至
傍晚时分,华雄带着关羽的尸首回营。
得知关羽死去,吕布脸上并未流露出太多的感伤。关羽虽然忠勇,却不能为己所用,这种人留在世上,早晚是个祸害,只有杀了,才算一了百了。
随后,吕布令人将关羽尸首送至刘备所在的营地,以全关羽忠义之名。
士卒派了出去,郭嘉却忽然来了一句:“张飞死期将至。”
吕布无意间听得这话,大为纳闷儿:“奉孝何出此言?”
要知道,校事署这些年对叛贼首领和大将的刺杀从未间断,莫说杀死张飞,连近他身都尤为艰难。张飞斗不过吕布,并不意味着他实力薄弱,相反,在世间武夫之中,张飞完全算得上万人敌的存在。
这样一个虎将,想通过刺杀手段将其除掉,几乎希望渺茫。
“不可说,不可说。”
郭嘉摇头晃脑,搞得神秘兮兮,他故意吊起吕布胃口,笑着往别处去了。
难道说,自个儿的这个女婿,真有千里取人首级的本事?
吕布一愣,随即摇了摇头,只当郭嘉说了个玩笑。
与此同时,关东军刘备所在的大营。
收到关羽的尸首后,刘备头戴缟素大哭了一场,哭得天昏地暗、肝胆俱碎,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前来吊唁的公孙瓒等人纷纷好言安慰,请刘备节哀。
与哭得肝肠寸断的大哥相比,三弟张飞则是对比鲜明,他在见到二哥的尸首后,在搭建起的灵堂里足足愣了一宿。
后来,二哥下葬,张飞身披缟素,赤脚抬棺上山,又亲手挖了墓坑,将二哥的灵柩平稳放入,最后填土擂起一座土堆,墓碑上写着:汉故镇东将军关羽云长之墓。
下山回来,张飞恍然变了个人,每日只在营地酗酒,喝得烂醉如泥,但在他心里,深深刻上了两个大字:报仇!
可偏偏大哥不准,每当他提起‘报仇雪恨’四个字时,大哥总有讲不完的大道理,能将自个儿的意见通通驳斥回去。
张飞是个粗人,他不懂这些,却又不能忤逆大哥。
于是,胸中的怒火,全都发泄到了麾下士卒身上,每当张飞醉酒,势必鞭笞士卒取乐。
单单打死过的士卒,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尽管刘备屡屡告诫他要善待将士,然则张飞根本听不进去,依旧每日醉得不省人事。
哐啷!
这一日,张飞的营帐里,又一次传出了酒坛摔在地上的剧烈声响。
“来啊,再给本将军取十坛好酒!”
营帐里发出阵阵醉醺醺的低吼。
守在帐外的士卒心中发颤,谁也不敢接话,他们的这位三将军,在二将军关羽死后,性情变得愈发狂躁,肝火极旺。
稍微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鞭笞至死。
士卒们亲眼见到过的案例,已经不下十个。
“人呢,都死光了吗!”
久久没有人送酒进来,抱着酒坛趴在桌上的张飞大声怒吼,狰狞的面孔,配合脸上的虎须,像是要吃人一般。
“三将军,主公有令,让您戒酒,每日最多不得超过三坛。”帐内,一名校尉模样的中年男人怀着忐忑心情,上前小声劝谏。
张飞听得这话,眼神恍惚的朝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来。
校尉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靠向张飞。
啪!
一个大巴掌毫无征兆的落在了校尉脸上,留下五道血红手印,将校尉抽得踉跄倒地,嘴角渗出一丝血渍。
可见这一耳光的力道之大。
“大哥管我,那是应该。”
张飞醉醺醺的瞅了校尉一眼,神情愤恨:“可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与我指手画脚!”
校尉挨了打,心中憋屈十足,可他又不敢与张飞说理,只得唯唯诺诺的应承着张飞。
“不让我喝酒是吧?好啊!去,给本将军调集营里的所有兵马,老子今天就要去荡平吕布狗贼的大营!”
张飞越说越是火大,一口气将酒坛里的酒水喝了个精光,猛地往地上一掷,又是‘轰嚓’一声。随后,他从地上站起,醉醺醺的披上甲胄,摇摇晃晃顺过丈八蛇矛,作势就要往外走去。
帐内的另一名校尉见状,赶紧上前将张飞拦下,赔着笑脸儿,好言相劝:“三将军,您醉了,还是回榻上好生歇着吧,要讨伐吕布,赶明儿也不迟啊!”
然则就是这句‘赶明儿’,令张飞响起了大哥承诺的‘明天’。
否则,二哥可能就不会死了。
“酒不让喝,仇不让报!到底你们是将军,还是我是将军!”
面对二人的百般阻挠,张飞彻底怒了,他将二人一把推开,朝帐外陡然吼上一声:“来啊,给我将这二人擒下!”
帐外士卒闻言,立马跑进帐内,当场擒下两人。
两校尉也不敢反抗,生怕再度激怒张飞,只好乖乖配合起那些士卒,束手就擒。
“给我剥去他们衣服,挂在树上,本将军要亲自惩处!”张飞面色狰狞,语气恶狠狠的说着。
…………
校尉二人听得此话,吓得脸色惨白,慌忙求饶起来。
张飞却不管,命人只管照做,然后拎了坛酒,拿起软鞭来到树下,
一边饮酒,一边用力抽打鞭笞。
“哎哟哟,痛死我了!”
“将军,我们再也不敢了,您放过我们吧!”
面对
充耳不闻,
足足抽了一百下,皮开肉绽,打得死去活来,
开始的时候,还大声求饶,
后来实在扛不住了,当场昏死过去。
在《三国演义》中,初为蜀车骑将军张飞部下末将。先主伐吴,飞当率兵万人,自阆中会江州。飞命疆与张达三日内制办白旗白甲,三军挂孝伐吴。二将乞延期,飞怒,叱武士缚于树上,各鞭背五十。鞭毕,以手指之曰:“来日俱要完备!若违了限,即杀汝二人示众!”打得二人满口出血。当日,二人与夜中杀飞取头奔吴。后先主伐吴,权惧,具沉香木匣,盛贮飞首,绑缚达、疆,囚于槛车之内,令程秉为使,赍国书,望亭而来。先主令张苞自仗利刀,将达、疆万剐凌迟,祭父之灵。
第一零六章 张飞死劫
深夜的营帐里,张达、范疆平躺在凉席上,满身的伤痕虽然已经敷了止血的药膏,可哪怕稍稍侧个身子,便疼得锥心刺骨。
“这姓张的下手也忒狠了些,枉咱们随他出生入死多年,如今居然落得这个下场。”张达恨声说道,无缘无故的差点被打死,这事儿搁谁身上,受得了?
“要不然,咱两私下找主公说说?”范疆脾气稍好,不如张达那般急躁,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别,可千万别!”
张达听得这话,只觉浑身一寒,赶忙打断,与范疆细细分析起来:“主公和那姓张的可是结拜兄弟,他即便知道了此事,最多不过责斥几句。你看之前,张飞打死那么多的士卒,主公可曾对他有过半分实质性的责罚?要是让张飞知道,是咱两暗中告状,还不得把我两的皮给剥了!”
范疆心有余悸,他可不想再吃鞭子了。
张飞今天没把他两打死,算是他两命大,从阎王老爷的手里,把命给捡了回来。
要是再来一次,还不如现在就死了算了。
“那你说怎么办?”
范疆目光瞅了过来,他素来缺乏主见,凡事都喜欢听张达的意见。
张达沉默下去,暂时也没有想到好的办法。
可一想起张飞酒醉时的暴戾模样,他心里头就有些没底,战战兢兢。
“二位将军,何不投效大将军麾下?”
此时,一道尤为突兀的声音响起。
两人警惕的朝声音方向看去,在看清那人的穿着打扮之后,顿时松了口气,原来是他们营里负责后勤的杂兵。
“本将军正与范将军商量要事,汝且退下!”张达眼眸一缩,摆出校尉的架子,冲那士卒喝道。
“退下可以,我正好想去见见张将军。”相貌普通的士卒嘿嘿一笑,他嘴里的张将军,自然指的不是张达。
“见他作甚?”张、范二人心头一紧。
“自然是将二位将军方才说的‘好话’,全部说与张将军听。”士卒坦然说着,眯起眼睛笑意岑岑。
“你都听到了什么?”
二人更加神经紧绷,张达眼中甚至起了杀意。
方才那些埋怨的话要是落到张飞耳中,他两肯定凉得彻彻底底。
“该听到的和不该听到的,在下都听到了。”士卒搬了个小胡凳,就这样淡定的坐在了两人面前。
眼前之人冷静、沉稳,言行举止间皆透着自信,完全不似一个普通小卒该有的气质。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张达死死盯着这名士卒,似乎想从他的身上看出究竟。
“我是何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想死,还是想活?”
士卒把主动权掌握在了自己手中,浑不为意的说着:“想死的话,我只需把你们刚才说的话,向张飞复述一遍,相信他很乐意亲手解决你两……”
“你胡说!我二人与张将军戎马十余载,患难与共,仅凭你一张嘴巴信口开河,他怎会信你!”张达心中慌乱,嘴上却是硬着头皮反驳起来。
“若他真器重你两,能下死手将你两打个半死?”
士卒反问一句,“更何况,你又怎能确定,张飞不会信我?反正赌的是你两性命,我无所谓。”
说罢,他站起身来,轻松无比的向帐外走去。
两人见这家伙居然真的想去告密,看在眼里,心里头急得不行。
若非行动不便,真想把这厮的脑袋给拧下来!
张达压下怒气,冷声问道:“你到底想要如何!”
士卒却不急不躁,有种稳坐钓鱼台的从容:“我此番,是想救你俩逃离苦海。”
“别兜圈子了,有话直说!”张达没好气的说着,方才还想着置我于死地,现在又说要救我,真当我是三岁孩童?
“杀张飞,投大将军。”
嘶~
此话一出,趴在榻上的张达、范疆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果然,这家伙是吕布安插的细作!
“你这厮,未免也太小看我二人了吧!我二人虽不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人物,却也绝不会做那背主求荣之事!”
范疆脸上带有激愤之色,似乎不愿行此鼠辈之事。
士卒闻言嗤笑一声,却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这么简单的道理,二位会不明白?”
范疆沉默了下去,倒是张达犹豫起来。
良久,他才缓缓道出:“张飞之勇,莫说是我二人,就算再来十个帮手,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更何况,这里是刘备军的营地,稍有异动,就会引起巡逻士卒的警惕。
“正面厮杀不过,难道你们就不知道选择合适的时机么?比如说,张飞烂醉之后……”士卒笑了起来。
张达眼中一亮,似乎看到了希望。
有了张飞的首级,何愁大将军不予他二人封赏?
张达心头大喜过望,他还欲再问时,那士卒却已飘然离开,好似从未出现一般。
没过几日,张、范二人便能下地走路活动。
行伍之人不比闺中小娘,皮子糙得很,恢复得也快。
张飞一如既往的醉酒,谁也不敢靠近。
这一日,在听得张飞的阵阵鼾声之后,张、范二人蹑手蹑脚的摸进了张飞帐中。
张飞趴在桌上,埋着脑袋,地上散乱着许多喝空了的酒坛。
“三将军,三将军……”
张达将匕首别在腰后,上前轻声呼唤,用手轻拍了两下张飞肩头。
趴在桌上的张飞偏过头来,露出一对铜铃般的大眼珠子,仿佛正怒视着二人。
两人见状,顿时间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跪地求饶,大呼饶命。
结果求饶了好一会儿后,张达听得鼾声依旧,赶紧捂住范疆嘴巴。这时他两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张飞睡觉,不闭眼睛。
看来,是天要亡你!
张达缓过神来之后,便站起身来,目光中透着阴寒,他双手有些打颤的摸出事先准备好的锋利匕首,看向张飞的神情冷漠,口中低喃一声:是你不仁在先,所以,就别怪我两不义了!
说罢,张达双手合握匕首,对着张飞头颅,猛地刺下!
第一千零七章 兄在人间,弟在阴曹
第二天清晨,士卒照例打水进帐,给张飞洗脸。
可当他进到帐内时,却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偌大的营帐中,没有张飞的踪迹,只有一具无头的尸首,可这具尸首身上穿的,正是他们将军的衣甲!
此刻,刘备也从梦中转醒,起身穿起了衣服。最近两天不知怎地,他眼皮子老是跳得厉害,仿佛要出大事儿一般。
可别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主公,大事不好了!”
发现张飞尸首的士卒火急火燎的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用手指着张飞营地那边:“三将军,三将军他……”
“三弟又打死了士卒?”
刘备眉头微皱,都说过多少次了,要善待士卒,善待士卒。
收拢人心靠的是礼贤下士和宽厚仁义,暴力杀戮只会使人徒增畏惧。
偏偏张飞听不进去。
他的这个三弟,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过暴躁。
刘备知道张飞心情不好,二弟死了,他这当大哥的,也一样难受。
“不是,是……是是是三将军,三将军遇害了!”在气喘吁吁中,报信的士卒总算说完了事情经过。
听得张飞遇害,刘备脑子里‘轰’的一声,脸上的表情僵愣,浑似不敢相信。待他反应过来之后,大呼了一声‘三弟’,带着亲兵不顾一切的向张飞营地冲去。
来到张飞寝宿的营帐,负责巡守的士卒通通耷拉着脑袋,站成了几排。
张飞的尸首被抬上了担架,用素布遮盖。
刘备见状,蹲下身去,颤巍巍的伸手掀开素布。
素布下,张飞的身体躯干完好无损,唯独脑袋,不知去往了何地。
尚未干涸的血液仍在流淌,只在刹那,刘备眼神枯了,心神如遭雷击,径直向后倒去,幸亏被陈到及时扶稳,才没有当场晕厥。
定了定心神,刘备推开陈到的搀扶,整个人从气质上明显衰颓了许多,他来到这些士卒的面前,言语间听不出喜怒:“昨晚,是谁值守的夜?”
沉默稍许之后。
“是、是……是小的。”
一名小校军官模样的汉子举起手掌,战战兢兢的说着。
往日里,他们这位主公平易近人,哪怕是对普通小卒,也都和颜悦色。可这会儿,空气里的氛围冷寒得可怕,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刘备心中起伏的浓烈杀机。
“说吧,怎么回事,谁干的?”
刘备凝视着这个汉子,尽量克制心中情绪,不让自己的怒火喷涌而出。
“主公,小的也不知道……”
汉子的脸上写满憋屈,他是真不知道。
昨天夜里,在他值守期间,根本没有任何风吹草动。
这些时日,张飞烂醉成了常态,这也是军中人人皆知的事情。
张飞醉酒之后,性情脾气会格外的暴躁易怒,所以几乎没人敢在张飞喝酒的时候,进他的营帐。哪怕是张飞喝醉,只要他不招呼,士卒们是绝对不敢进帐答话,甚至是有多远避多远。
然而,就在昨天夜里,张飞遇害了!
汉子今早交班轮换的时候,正准备回自己的营帐补觉,结果就被告知张飞身亡的消息。他当时的神态,完全是一脸懵逼的啊!
汉子答不出来,刘备脸色一狠,当即喝道:“职责范围内的事情,居然不知!要你何用,来啊,给我拖下去砍了!”
随着令下,两名亲兵上前架起这名汉子,不由分说的拖了下去。
不出小会儿,鲜血淋漓的人头送至刘备近前。
刘备瞥了一眼,脸上没有丝毫动容,他将目光放回到这些士卒身上,再次询问起来:“你们可知其中内情?”
无人答话。
“要都不知道,那就通通去给我三弟陪葬!”刘备这会儿也是心狠,眼中目露凶光。他就不信,天下间能有刺客不动声色的取走他三弟首级!
更何况,外边还有这么多的巡逻将士。
不声不响,没有任何征兆,刘备几乎可以百分百的肯定,凶手必定是在张飞营地的将士之中!
“主公,小人昨夜路过三将军的营帐时,撞见了张达、范疆两位将军,他们威胁小的不要声张出去,否则就杀了小的示众!”
昨夜的一名巡逻小卒怯生生的说了起来。
张、范两位将军他吃罪不起,可如今不说,就要被拖去陪葬,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如实相告。
听得这话,刘备往人群中扫视一圈,并未在将士之中,找到张达、范疆的身影。
“人呢?”刘备冷冷问道。
听得主公问起,看守营寨大门的军侯出列抱拳:“昨天深夜,两位将军骑着快马出了大营,说是执行特殊任务去了。”
当时,还是他给开的大门。
“狗屁!”
听得此话,刘备脸色潮红,陡然爆了句粗口,毫无当初仁人君子的谦和模样,这两个家伙,显然是畏罪潜逃去了。
随后,刘备又从旁人口中得知,张飞将这二人吊起来打的事情,便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结论。这二人定是怀恨在心,然后勾结起来,趁三弟醉酒,将其暗害。
“叔至,你即刻带人快马去追,务必要把这两人,给我抓回来!吾要将这两个狗贼,碎尸万段,为我三弟报仇雪恨!”
刘备咬牙切齿,怒声发下命令。
从当初桃园结拜起,关羽和张飞便是他的得力助手,张飞为了给刘备筹资,更是卖掉了所有田土房产,尽全力支持刘备事业。可以这样说,若是没有两个兄弟的死心塌地,他刘备也不可能走到今天。
如今,两个兄弟都没了,只剩下他这个大哥,还孤零零的存活于世间。
时光荏苒二十载,耳边却依旧还回响着在桃园结拜时的那一句誓言: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当初结拜,固然有利用的成分。
可人非草木,一二十年下来,刘备对这两个肝胆相照、义薄云天的好兄弟,也是渐渐有了感情。
只是,他如今还不能死,他从小立志,要成为人上之人。
更何况,大业还没有完成!
“二弟,三弟,待吾成王时,必为你二人树衣冠冢,拓功德碑,以供四方敬仰!”
刘备抬头望天,心中许下誓言。
第一千零八章 犹豫,就会败北
陈到终究没能追回张达、范疆二人,他沿着蹄印一路追击,发现这两个家伙居然奔往了吕军大营。
得知此事,刘备满目含恨,立下誓言:“吕布,吾此生定与你,势不两立!”
另一边,张达、范疆二人连夜赶来吕军营地,寨外巡逻的士卒发现之后,立马将二人围住,扣押起来。
得知两人是来投效主公时,便有士卒入营向主公禀报。
“主公,我军抓获两员敌将,他两自称是来投效主公。”听得士卒禀报,吕布脸上有了一丝纳闷儿,会是谁呢?
“且把他二人带进来。”吕布大手一挥。
不出小会儿,张达、范疆二人来到帐中,他二人见到吕布端坐中帐,面色惶恐的当即跪下叩拜:“小人拜见大将军!”
吕布打量了两人一眼,冷不丁的道了声:“诈降乎?”
此话一出,吓得二人胆战心惊,连忙磕头,直道不敢。
随后,张达将带来的木匣子呈上,恭敬说着:“大将军,这是贼将张飞的首级,我二人合力将其杀死,以此作为我二人投效大将军的赤诚之心。”
吕布心头微惊,张飞死了?
说实话,他对张飞其实也没有太多的反感,张飞脾气暴性情直,是个真性情的汉子,比起那些笑里藏刀和虚伪小人不知好了多少。
不过,张飞好歹也是一流境的强者,居然遭这么两个弱鸡给暗杀了?
着实可惜了。
匣子打开,里面盛放着的,果然是张飞的头颅,头发蓬散,瞪着铜铃大眼珠,好似死不瞑目。
想起那夜郭嘉说过的话,料定张飞死期将至。
当时吕布还笑他胡诌,如今看来,自己的这个女婿,真是神了!
吕布虽不屑张达、范疆杀主求荣的宵小手段,但毕竟这二人是来投奔自己,若是将二人驱逐,恐会让其他想要投降效力的人感到心寒。
于是,吕布给出两个没有实权的虚衔,让他二人继续在军中任职。
…………
兖州以北,浊河以南。
麴义利用浊河的地形优势,在沿岸驻起了长长一条防线,夯土垒堡,尤为坚固。
去年,袁绍尽起二十万大军南下,在双方兵力相差悬殊的情况下,几番交战之后,麴义被迫撤离东郡,渡河南下。
渡过浊河之后,麴义稳住阵脚,并未向吕布方向撤离,而是毁坏了所有桥梁,不让袁军渡河。
其后,麴义下令在浊河沿岸修建堡垒,大有死守不退之势。
自去年秋冬起,双方在此已经展开了长达数月的对峙。
期间,麴义优哉游哉,浑然没事儿人一般。
巡营、布防、侦查等一系列事务,他通通交给了张,每天除了翻阅志怪杂文,就是带人去山中狩猎,全当消遣,完全没有一点儿敌我对峙的紧张和忧虑。
只要袁军敢派人修桥,麴义立马就是下令一通乱射,进行长期骚然,这使得袁军修桥渡河的计划彻底泡汤,袁军寸步难行,唯有破口骂娘。
这一日,巡视完防御工事的张快步赶来,他步入帐内,向麴义抱拳见礼之后,把刚刚获悉的情报如实相告:“将军,袁军似乎按耐不住了,正收拾起家当,似乎准备往清河郡方向移动。”
言语间,似乎有些着急。
麴义听得这个消息,并未有丝毫惊讶,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刘辩的正面战场打成那个样子,若是得不到袁绍的增援,败亡不过早晚的事情。而攻取幽州的刘虞和司马懿磨枪霍霍,冀州菊花不保,袁绍能不着急么?
“那……我军是否也要向东迁徙,对袁军进行有效阻击?”张犹豫了一下,询问起麴义的意见。
熟料麴义哈哈一笑,很是自信道:“追他作甚,我巴不得袁绍立马去到清河郡,然后安营扎寨,着手渡河。”
“这……”
张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
若是放袁军渡河南下,势必会与刘辩等人的联军汇合,到时候,大将军的正面战场,势必会受到极大压力。
麴义作为主帅,也定会遭到大将军的责斥,甚至降职下狱。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张满脸担忧,麴义却示意不必忧虑,随即还很淡然的问向帐内左侧的中年文士:“公与,汝可知我所想?”
任职参军的沮授略作思考,很快,脑海里一道灵光闪过,他陡然色变,脱口而出道:“难道说,你是想!”
四目相对,沮授的的确确看穿了麴义的计策。
计谋被沮授看破,麴义也不掩饰,嘿嘿笑了起来,脸上有着久违的兴奋与狂热:“没错,本将军这次要把袁军的二十万将士,全部吞下!”
张还未缓过神来,却听得沮授泼了一盆冷水:“将军,你有这想法或许不错,可你莫要忘了,袁绍身边的田丰、审配等人何其睿智,他们定会极力劝阻袁绍。”
“田丰这个人,聪明倒是聪明,但脾气太臭,不讨人喜。更何况,袁绍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你我,还不清楚吗?”
麴义嘴角挂笑,对此很有信心。
沮授为之一愣,继而沉默了下去。
随后,麴义看向沉眉苦思的张,笑问一声:“怎么,还没想出答案?”
“末将愚钝。”
张羞惭无比。
“,你且记住,兵书是死的,人是活的,带兵打仗因地制宜,最忌生搬硬套。”
麴义说完,顺带给张提了个醒:地形,汛期。
张猛地反应过来,清河郡地势北低南高,而浊河伏汛将至!
可若是掘开浊河,数以万顷的河水,固然能将袁军的二十万大军摧垮,可清河、东郡两地的数十万百姓,房屋、良田还有他们的性命,也必将因此遭难!
“将军,这般做法是不是有些太……”
张有些犹豫起来,那可是数十万无辜的活活生灵啊!
“那又如何?”
麴义浑不为意,同张说起了自己的理念:“我是个带兵打仗的将军,只管杀敌取胜。至于治理地区、安抚百姓,那是郡守文官们该干的事情。”
“可……”
“,你且记住:犹豫,就会败北!”
第一千零九章 痛击我方田丰
沿着浊河往东,袁军行军已有半月。
在这半月时间里,袁绍几乎每天都要面对田丰的狂轰乱炸,快要发狂。
听个一次两次,还觉得新鲜,毕竟忠言逆耳嘛,忍忍也就算了。但要是有个人天天在你耳边说你决策错误,你心态能好?
田丰的脾气吧,怎么说呢?
说好听些,叫性情刚直;往难听处说,就是又臭又硬。他可不管袁绍爱不爱听,只要袁绍出现了战略性的错误,他就一定非要指出来不可。
只有这样,才算是尽到了臣属本分。
在此之前,田丰也曾多次提出新的战略计划。
既然拿下了浊河以北的东郡诸县,完全可以进行巩固之后,西击河内,继而进犯河东,将并州与关中的联系横刀斩断。
并州此时战事正急,与鲜卑人打得如火如荼,只要从后背反击一波,并州军必败无疑!
幽州的刘虞和司马懿得知后,势必率军回援,哪还有心思南下寇犯冀州。
如此一来,冀州之危自然迎刃而解。
大好的计划,偏偏袁绍就听不进去。
先后折了颜良、文丑两员爱将,袁绍心里头窝着火,他非要让吕布军付出惨痛代价,才肯罢手。
而田丰平日里为人刚直,得罪过不少同僚,政治立场上不同的死对头比比皆是,所以郭图、许攸等人就时不时的从旁煽风点火,使得袁绍愈发不待见这位当初亲自登门,从乡下请出山的首席谋士。
袁军行入清河郡内,田丰再一次跑来求见袁绍。
“不见!”
听得田丰来了,袁绍把脸一板,直接闭门谢客。
这厮仗着自己之前对他的器重和信任,恃宠而骄,胆大妄为,袁绍近些时日,反正是不想再见到田丰那张严肃而寡淡的脸了。
然而,袁绍的命令,似乎并没起到作用,田丰还是闯进了帐中。
当着亲兵士卒,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给自己脸面,袁绍这回是彻底怒了,不待田丰开口,他便大声怒斥起来:“田丰,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公!”
面对袁绍的愤怒,田丰还没意识到问题所在,只是一个劲儿的苦口婆心:“主公,您就听我这一回,停止向河间进军,否则,必败无疑啊主公!”
袁绍冷着眼眸,似乎在极力压制心里头蹭蹭上窜的怒火。
“麴义这厮心眼儿里憋着坏,他就是一个心狠手辣、完全没有感情的冷血屠夫,主公,这种人比毒蛇还要可怕……”田丰的脸色很是郑重,继续说个不休。
“你给我闭嘴!”
袁绍很不耐烦的怒声呵斥,在此之前,他可是数次击败麴义,更是令其丢了东郡,仓皇渡河南逃。
麴义固然有几分带兵打仗的本事,但远不是自己对手。
袁绍心里颇为自负,但田丰屡屡鼓吹麴义,这就令他很不爽了。
“主公……”田丰还欲再说。
可袁绍已经不想在听到他的声音,右手握拳猛地锤在桌上,发出‘砰’的巨大声响,当即朝着帐外亲兵呼喝一声:“来啊,别驾田丰胡言乱语,扰乱军心,给我拖下去,关押起来!没我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两名五大三粗的亲兵进帐,话不多说,直接从左右架起了这位昔日最得宠的谋士。
“主公!主公!”
田丰挣扎着大声呼喊,神情激动,浑然不敢相信当初礼贤下士,来到家中恳请自己出山的主公会这般待他。
袁绍望向田丰,挥了挥手,这一挥,便断了多年的君臣之谊。
亲兵左右架起田丰,直接拖出帐外。
恰巧,路过此地的郭图见状,田丰落魄无比,他却幸灾乐祸起来:叫你整天作,好像全军上下就你一个能人儿似的,这回遭报应了吧!
随后,郭图进入袁绍大帐,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然后明知故问起来:“主公,田别驾这是怎么了?”
袁绍坐回位置,气哼一声,将方才的事情与郭图说了。
即便袁绍不说,郭图也能猜出大概,他迎合起袁绍,怼起了田丰:“田别驾也是,老是这样不注重场合,以往欺压我们倒也罢了,如今居然凌驾到主公头上来了,着实可恨!”
“更何况,麴义不过一条丧家之犬,有何可怕?主公神威天降,麾下勇猛儿郎无数,初来便将麴义打得落花流水,连东郡都拱手相让。他若不惧主公,岂会断桥封路?”
郭图这一套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下来,听得袁绍大为舒坦,直呼‘公则见解独到’。
但袁绍毕竟不是庸主,好听的话,他喜欢听,却也知道田丰碎碎念了一路的猜测与担忧,未必没有发生的可能。
“公则,田丰说麴义掘河,你怎么看?”
袁绍询问起郭图的意见。
其实吧,他也不是真的想弄死田丰,毕竟田丰的才干摆在那里,他这般做法,不过是想借此好好打压打压田丰的臭脾气。等打赢了吕布,他就找个机会下令,把田丰给放出来。
到时候,也好要田丰知道,自己的决策,才是真正对的。
说到掘河之事,郭图脸上浑不为意,他知道袁绍在顾忌什么,于是很是自信的为袁绍开解起来:“主公,河间郡南高北低,若掘浊河堤口,的确可能会起到致命性的作用。可眼下浊河河面风平浪静,哪有半分波澜,您只需派重兵守住各处堤口,麴义又如何能掘?”
袁绍听完此话,仿佛拨云见雾,顿时茅塞顿开,用手拍着郭图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汝言之有理,吾无忧也!”
田丰被袁绍下狱的消息,短短三两日,便传入到了麴义耳中。
得知这个消息的麴义大喜过望,与帐中的沮授大笑起来:“哈哈哈,公与,我就与你说过,袁绍这厮最是听不得人话,如何?”
沮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神情中有些落寞,也有些可惜:“天亡袁绍,非战之罪也!”
又过了几日。
轰隆隆!
天空中响起阵阵闷雷,继而乌云渐渐翻涌起来。
似乎,要下雨了。
第一千零十章 大雨
哗!
滚滚闷雷之后,大雨倾盆而下。
如豆大的雨珠从天空急坠,打在人的脸上生疼,落在浊河里,叮叮咚咚,哗啦啦响成一片。
大雨一连下了数日,地面泥泞,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泥潭,难以行军,不仅如此,浊河水面涨高了两三丈,波澜汹涌,惊涛拍岸,卷起无数巨大水花,发出低吼的咆哮。
“这雨,怎么还不停歇!”
袁绍站在帐门处,望着外边响个不停的雨声,愁眉不展,心中很是烦闷。
“主公,暴雨急骤,致使河面水流湍急,如今咱们处在浊河下游位置,须小心浊河水溢出泛滥,殃及三军。”审配眼神凝重,在旁小声提醒起来。
袁绍微微点头,道了声:“正南,随我去堤坝走走。”
雨小了些,袁绍与审配撑伞来到浊河堤坝。
原先较为平静清澈的河水,此刻变得无比浑浊。
袁绍伫立堤口,见到那奔流不息的滚滚河水,自西向东卷起泥石河沙,奔腾不止。而河岸边上的将士,此刻渺小得如同一粒粒细小尘埃,仿佛一个浪头打来,就能将他们尽皆吞没。
嘶~
袁绍心中扯了口冷气,他想起之前田丰的种种猜测,要是浊河堤坝真的垮了,那么连自己在内的二十万将士,全都难逃一劫。
现在道路泥泞,天空又下着大雨,拔寨撤离,速度和效率都会大打折扣,事倍功半。
而且,袁绍也不甘心就这样灰溜溜的撤走。
“淳于琼。”
袁绍低喝一声。
负责巡守堤坝的虬髯将领拱手抱拳:“末将在!”
“从即刻起,带人给我加固加高清河郡一带的堤坝。还有,对各处决堤口加强防卫巡守,务必不能给麴义军任何可趁之机!”袁绍果断下令,性命攸关,再无半点优柔寡断。
“主公放心,麴义那厮要是敢来,末将第一个砍下他的狗头!”
淳于琼回答得信心百倍,底气十足。
…………
浊河对面,麴义军大营。
“这几日,袁军动向如何?”
张进帐,麴义微微抬头。
“禀将军,因这几日的连续降雨,袁绍大军临时筑起了营寨,似乎是想等到雨停之后,再作行军。不过袁绍似乎有所察觉,已经命麾下大将淳于琼,率领士卒,进行加固堤坝。”张如实回答起来。
麴义听闻此言,嗤笑一声:“难道这厮觉得我会蠢到派人去掘河堤?让他尽管加固去吧,我之前吩咐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张恭敬答道:“经过将士们的努力,十二条堰渠已经全部堵上,蓄积了大量河水,只需将军一声令下,立马就能开闸放水。”
当年,吕布为了治理浊河水患,在浊河以南修建了十二条主堰渠,用以分流灌溉地方农田。
如今,连天大雨,河水上涨,麴义又令人堵住渠口,为的就是将积蓄的大量河水,全都灌进浊河,继而冲垮浊河堤口,引波涛汹涌的浊河,一举摧垮袁军大营。
如今,时机已到。
“传令下去,所有将士,今夜听我指挥!”麴义将手中竹简搁下,目光灼热。
张抱拳,末将领命。
夜,微风习习。
到了深夜,河坝上有些冷。
站在高处,可见河堤北岸,巡夜的袁军士卒擎着火把来回走动,巡视河堤。
“都给本将军打起精神,要是有个闪失,谁都别想活命!”
巡视完一圈的淳于琼撂下狠话,回营歇着去了。
过了凌丑时晨,聒噪的虫鸣蛙叫安静下来,四周静悄悄的一片,除了流淌的河水,再也没有其他声响。
巡守堤坝的袁军士卒有些乏了,不断用手拍着嘴巴,呵欠连天。
“你说,咱们天天守在这坝上,没日没夜的,到底图个啥?”一名年轻的士卒小声埋怨起来。
“没听见将军说么?这是要防止敌军突袭,将军们的筹谋,我们这些小人物哪里懂得,只管听令行事就好。”
一名看起来颇为老成的中年汉子,回头与那年轻士卒说了起来。
“可都这么多天了,也没见敌军有什么动静,现在河水上涨,渡河都难,说不定人家压根儿就没想过这事。”
“人家这会儿啊,估计睡得正香呢!”
“都是当兵的,偏咱们命苦,听说吕布军麾下待遇极好,要是他打到冀州来,我保管第一个投降!”
听得青年不满的碎碎念,那中年汉子狠狠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没好气道:“你小子作死啊,这话也能说?叫将军听见了,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可!”
“切,他这会儿,睡得比谁都香吧!”
青年抱着被打的脑袋,脸上浑然不怕,说起了淳于琼的黑历史:“他不过是仗着年轻时与主公有几分交情,才混得个将军位置。你看看,当上将军,他都干了些什么?喝酒、赌钱、玩女人……换做是我,我也能上!”
“你上个屁!”
中年汉子被他给气乐了,“你小子大字不识几个,吹牛皮的本事倒是第一!”
青年士卒撇了撇嘴,很不乐意。
忽然,中年汉子面色一沉,眉头往下沉了几许,向周围士卒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语气间有些不太确定:“我刚刚好像听到了一股尤为奇怪的声音!”
巡夜的士卒们立刻竖起了耳朵,探听了好一会儿,却并未发现异常,于是纷纷打趣起来:“队率,现在大半夜的,鬼都没有一个,你是不是耳背,起了幻觉?”
中年汉子摇头,正欲再听,却听得‘轰’的一声闷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垮塌了一般。
这一次,巡夜的士卒皆是听见了。
声音从上游方向传来,他们遂朝向那边望去。
这一望,所有士卒皆是怔楞在了原地,惊骇得说不出话来:水!大水!
开闸的十二道渠口放出万顷大水,从上游倾盆直下,汇合在一起,滚滚奔流冲进了浊河。平静不少的河面陡然间波澜狂涌,像是张开饕餮大嘴的怪物,猛地扑向袁军大营。
跑!
回过神来的中年汉子急忙大吼。
这个时候,谁还顾得上他人,可两条腿的人哪里跑得过急劲的奔流,只一个浪头过来,便一口将他们给吞进了肚内。
加固的堤坝,如窗户纸般脆弱,顷刻间被大水冲垮,撕开了一道巨大的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