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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末之吕布再世全文阅读

作者:回头大宝剑     汉末之吕布再世txt下载     汉末之吕布再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五一章 将计就计

    翌日的天色朦胧,辽阔的大地上号角声响。

    上万被俘虏的汉民在匈奴骑卒的驱逐下,推动着笨重云梯以及撞击城门的攻城锤,向安邑的郡城发起了进攻。

    “使君,匈奴人攻城了!”

    城楼上,听见号角声的汉家将士猛地一个激灵,再无困意,赶紧禀报了郡守卫平。

    卫平今年四十余岁,单眼皮方长脸,留着文士短须,看起来颇为消瘦,文儒的外表下,却有着武人的坚韧意志。

    听得匈奴人攻城,趴在案桌上休息的卫平顿时睁开了眼。这些时日,他从没上过床榻休息,更未卸去过身上的轻甲,随时都做着与匈奴人决一死战的准备。

    在匈奴人第一次兵临城下时,卫平就当着两军将士的面放出过狠话,想要破城,就得先从他这位郡守的尸体上踏过。

    守城将士也因此得到了极大激励,士气大振。

    来到城楼,卫平扶着女墙向下望去,当看见衣衫褴褛的汉民推动着攻城的器械冲来时,卫平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憎恨之色。

    这些匈奴人还真是恶毒,居然想出了此等攻城方式。

    “弓箭手准备!”

    眼见那些攻城云梯渐渐靠近城池,卫平心中一狠,大声发下命令,不管是谁,想靠近城池,都得付出血的代价。

    “使君,这些可都是手无寸铁的河东百姓啊!”

    守城的都尉秦卢急了,大声劝谏起来:“说不准有些士卒的亲人也在里面,匈奴人这是想让咱们自相残杀啊!”

    杀匈奴人他可以眼都不眨一下,可这些都是汉民啊,而且连件像样的防具都没有,在匈奴人皮鞭的驱逐下被迫前行,这摆明是想让他们作为攻城的炮灰。

    城墙上的士卒们亦是有所不忍,百姓是无辜的。

    “要是就这样干坐着,那便正中了匈奴人的下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破城!吾作为本地郡守,纵使不忍心对这些百姓下手,却也不得不为之。我要对城内的数万百姓负责,更要对得起大将军对我的信任!”

    卫平眉头一挑,激喝说着。

    他素来是一个顾全大局之人,在这个时候,可不能因为是汉民攻城,而心生怜悯。

    “使君,听说援军已至南边不远,末将请求突围,以解安邑之困!”秦卢不愿与汉民相杀,遂抱拳请求突围。

    汉军抵达南边的事情卫平也有所耳闻,但他不确定这件事情的真假,保不准是匈奴人放出的假消息,故意想引诱他们出城。

    更何况,之前派人突围过许多次,每次都遭到匈奴人的快马撵上击杀,没有一次成功。

    “使君,末将愿意一试,虽死无憾!”秦卢再次请求起来。

    看着秦卢的坚定神情,卫平叹了口气,反正再熬下去,也是胜算渺茫,不如试上一试。

    “好,吾答应你了。不过,我只能调百骑与你。”卫平略显愧疚的说着,现在的情况,他实在没有多余的人手可派。

    “使君放心,末将定不会负您所望!”

    秦卢拱手说罢,转身走下城楼。

    匈奴人强攻西城门,秦卢便选了最为薄弱的东城门进行突围。

    驻守东城门的匈奴将正是实力不凡的万骑长义渠敢,他见城门打开,汉人骑马冲出,登时高呼起来:“儿郎们,勿要放过一个汉人,随我杀!”

    义渠敢催动胯下坐骑一马当先,五千匈奴士卒紧随着冲杀过去。

    秦卢不敢恋战,在与义渠敢交锋两合后,便勒转马头,带人向外奋命突围。

    一番厮杀之后,仅剩五六人得以成功脱逃。

    “将军,咱们追不追?”手下的千骑长过来询问。

    “算了。”

    义渠敢舔了舔手上的鲜血,咧开嘴角,桀桀笑了起来。

    若非单于事先打过招呼,他还真想把这汉将的脑袋给拧下来。

    突围成功之后,秦卢带着几名残存的部下,马不停蹄的向南逃离。可河东之地辽阔,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援军的踪迹。

    好在此时,他撞见了狼骑营外出巡逻的哨卒,将他带至胡家村,面见了吕篆、陈宫等人。

    “少将军,迫在眉睫,请您速速发兵救援安邑!”

    在士卒进行伤口包扎的时候,秦卢神情颇为激动,匈奴人攻破西河郡后,把城内抓住的汉人屠戮殆尽,甚至充作口粮,他怕安邑也会遭到同样下场。

    向秦卢了解完匈奴的兵力部署之后,吕篆在座位上思索片刻,十余万的匈奴军队可不是小数目,十倍与己的数量,正面打起来,胜负难料。

    然,安邑乃河东治所之地,纵使此番出击不能取胜,至少也可以暂缓安邑的燃眉之急。

    想通了这点,在秦卢急切而又期盼的目光下,吕篆点头答应下来:“秦将军不必着急,我等此番便是为驱逐匈奴而来。李统领,劳烦你去召集各营将士,待集合完毕之后,吾将亲率救援安邑!”

    李黑说了声‘是’,大步向外走去。

    “等等。”

    忽然间,陈宫叫住了李黑。

    身形黝黑的副统领转过身来,满脸狐疑的看向陈宫,堂内其他人亦是投来疑惑的目光。

    陈宫轻抚下颌胡须,眼中闪动着睿智神采,深邃的目光直指要害:“我在想……”

    语气顿了顿,“这会不会是匈奴人故意设下的圈套。”

    听闻此话,堂内不少人都是一脸懵然。

    “军师何出此言?”

    吕篆亦是未知其中蹊跷,虚心请教起来。

    他很是尊重这位父亲所器重的军师,不过他那姐夫倒是在某次醉酒之后,胡诌过几句,大抵是说:这位气傲孤高且性情刚直的陈军师,若死在吕布前面还好,如果死在吕布之后,恐不得善终。

    当然,吕篆只是把这话当玩笑听了,并未放在心上,更没有向外人提及只字片言。

    吕篆虽然聪慧,但毕竟阅历尚浅,之前又从未有过带兵打仗的经验,所用的一套多为兵书上照搬的死东西。

    陈宫则不同,他追随吕布多年,不管是内政还是谋略,皆是当世的一流人物,眼光远比吕篆看得长远。

    根据秦卢的口述,之前于夫罗只强攻过一次安邑,便没了动静。如果所料不错,于夫罗应该是担忧强攻安邑而导致的实力受损,毕竟匈奴拢共就那么点儿人,而且匈奴人和鲜卑人一样,只擅驰骋作战,不擅攻城。

    若是仅凭万余汉民俘虏就去强攻,几乎等于白搭,即使攻克安邑,也同样得搭上不少匈奴将士的性命。

    于夫罗应该不至于这么蠢。

    所以此番匈奴攻城,应该很有可能只是一个假象,为的就是引诱吕篆进行增援,然后好在途中进行截杀。

    “那照你的意思,就是要放弃增援了?”

    秦卢豁然起身,当场同陈宫辩驳起来:“这不过只是你的臆测推断,倘若匈奴人因此而攻破安邑,我看你如何向上交代!”

    他冒死杀出城来,可不是为了这种结果。

    “秦将军勿急,且听军师把话说完。”吕篆示意秦卢坐下,陈宫既然识破了匈奴人的伎俩,自然会有应对之策。

    见吕篆如此维护自己,陈宫心中暗自点头,同时脸上也升起了一抹胸有成竹的笑意:“既然匈奴人起了歹心,咱们何不将计就计?”

第九五二章 好小子

    通往安邑的途中,舍提亲率三万匈奴大军在此扎脚。

    “你说,汉军能来吗?”

    趁着休息的功夫,一名匈奴士卒与旁边的弟兄窃窃私语起来。

    “这谁知道,不过汉军要是敢来,咱们这三万儿郎,准能将他们彻底碾碎!”旁边的胡汉满脸兴奋之色,很是自信的说着。

    “听说狼骑营也来了。”

    “唔~这些家伙,确实有些棘手。”

    士卒们交头接耳,抒发起各自的意见。

    此时,有骑卒飞速跑来,向舍提禀报:“将军,前方不远,发现大量汉军!”

    正用凉水扑脸的匈奴将领抹去脸上水渍,转过身来,露出嗜战的神色,沉声询问道:“来了多少人?”

    “好多好多,根本看不清楚。”

    “好!”

    相较于骑卒的稍显惊慌,舍提脸上神采明显兴奋许多,叫喝一声,取过亲兵递来的兜盔戴在头上,随即翻身上了马背,同周围士卒激喝道:“儿郎们,随本将军前去杀敌立功!”

    往前没走多远,便撞见了这股汉军。

    只见漫天卷起的沙尘中,升起数十杆将旗,虽然汉军的身影被黄沙遮掩,但照舍提的估计,这里少说也有上万人的规模。

    嘿嘿,这回可算是钓到了大鱼!

    舍提心中暗喜,琢磨着回去肯定会得到单于的重赏,心里一高兴,顿时指挥麾下儿郎发起全力冲锋。

    “儿郎们,杀!”舍提扬马挥刀。

    “杀啊!”

    三万匈奴将士发出怒吼,齐齐冲向前方的汉军。

    等到匈奴人靠近之时,才猛然发现滚滚的沙尘之中,根本没有那么多的汉军将士,别说上万人了,就连一千人都不到,只有寥寥两百来人。

    至于为何会有如此之大的阵势,不过是他们在马尾上绑了树枝,一路奔跑拖动,扬起的灰尘漫天,所以远远看着,就和上万人的规模无二。

    “蠢货,汝等中我家军师之计矣!”

    见到匈奴人惊愕的表情,张青牛大声笑着。

    语音落罢,只听得三声梆子声响,继而无数的汉家儿郎从两侧杀出,狼骑营更是冲在最前,挥扬起甲刀,将这股匈奴军拦腰截断。

    腹部遭到冲击,后方被隔离开的匈奴士卒顿时乱成一团。

    卑鄙的汉人!

    舍提心中怒骂,由于方才的全力冲刺,加上前方汉军吸引走了注意力,所以舍提在冲锋时,根本没有注意两侧的动静,这也导致了他们与后方的部队拉开很长一段距离。

    “不要慌,随我折杀回去!”

    见到汉军从两侧杀出,舍提勒转马头,大声呼吼起来。

    前方的匈奴骑卒纷纷调转方向,杀往后方。

    “想走?”

    望见匈奴人调转方向弃自己而去,张青牛嘿嘿笑了起来,他将手一招,部下士卒便牵来十余头向百姓借来的耕牛。

    这些耕牛披上甲胄,浑身置满锋利的兵刃,在它们的尾巴上缚苇灌油。

    张青牛拿过火把,脸上表情很是愉悦的逐一点燃。

    水牛发出吃痛的哞叫声,奋蹄向前冲去。

    调转方向的匈奴骑卒来不及反应,便被这些水牛蛮冲了进来,拱翻踩死,亦或是被它们身上装置的刀兵所杀。

    十几头水牛的杀伤力有限,可它们却给这一股匈奴骑卒造成了极大的心理恐慌。

    皮糙肉厚不说,还特意披了层甲胄,很难立刻杀死。

    真是叫人头皮发麻。

    望见回转的匈奴军队被水牛拱成乱糟糟成一团,吕骁当即同兄长说道:“阿兄,你将后面这些家伙击溃,我带狼骑营去宰了这个匈奴大将!”

    说完,吕骁看向正疯狂虐杀匈奴人的狼骑营副统领,同他喊道:“李黑,分一拨狼骑营出来,跟我走!”

    李黑砍翻两名匈奴骑卒,向左右比了个手势,立马便有六百人撇开近前的匈奴人,靠拢吕骁所在的位置。

    在犹如洪流的滚滚铁骑中,吕骁率狼骑营发起了反向冲锋。

    舍提想要救援后方,结果却被十几头水牛搞得焦头烂额,此刻他望见吕骁向他冲来,见这少年年纪虽不大,却有狼骑营护卫左右开道,舍提便猜到了他是吕布的儿子。

    虽然没能大破这股汉军,但若能生擒吕布儿子,回去至少也好有个交代。

    反正现在这里已经乱成了一片散沙,他这个指挥也是去了作用,还不如先擒获吕布的儿子,说不定还能对汉军起到威胁震慑的作用。

    说干就干,舍提当即招呼起周围骑卒与他一同冲杀过去。

    两股人马交织在了一起,狼骑营和匈奴骑卒展开厮杀,吕骁也在同一时间对上了舍提。

    “吕家小儿,若是你老子在这里,或许我还怵他三分,可你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本将军还未放在眼里。你若是识相,就早些跪地求降,免得本将军出手过重,伤了你的性命。”

    马背上的舍提左手握住缰绳,右手提着大刀叫嚣无比,完全没将吕骁放在眼里。

    吕骁不喜欢扯这些有的没的,催动烈炎直接与舍提战在了一起。

    锵!锵!锵!

    两把兵器交戈,发出激荡的回响。

    斗了五**后,舍提发现自己的确小觑了这吕家小子,挥刀横斩的同时,也不由赞了两声:“好小子,力气不小嘛!”

    幽墨色的巨剑再度袭来,舍提劈刀破开,嘿嘿怪笑两声:“不过要和我论力气,你小子还嫩了点儿!”

    听得出来,舍提对自己的气力自信满满。

    双方士卒的厮杀声,在耳边响彻不停,吕骁扭动了两下脖颈,发出咔咔的清脆声响,随后左手松开缰绳,两只手掌齐握住剑柄,双腿夹紧马腹,发狠似的冲向舍提。

    感受到吕骁身上的激昂战意,舍提胸中也随之燃烧了起来,不愧是那位大人的儿子,如此年轻居然就能够逼得他全力以赴,今日若放过此人,假以时日,恐怕又会是下一个飞将!

    两人冲至近前,胯下的两匹战马以头对撞,舍提胯下的黄龙驹不敌烈炎的刚猛,向后急退。早就料到这个结果的吕骁双手挥动起巨剑,从下往上,一记凌厉千钧的上挑。

    舍提则劈刀向下斩去,两把兵器在空中激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

    继而‘咣当’一声,与巨剑激撞的刀锋生出一道道裂纹,最后裂成两截,落在了地面。

    从双臂传来的巨蛮之力,将舍提震得浑身发麻,他望着手中断了的兵器,满目震惊。

    这怎么可能!

    他的龙云刀乃是百年精铁所铸,寻常兵器根本难损其分毫,今天居然会被这样一块黑不溜秋的破铜烂铁给折断了?

    舍提心疼不已,同时亦是恼羞成怒的质问起吕骁:“你这是什么邪门儿兵器!”

    回答他的,只有呼啸而来的巨剑。

第九五三章 横生变故

    并州以西,漫漫辽阔的平野上,一支数以万计的庞大军队,此刻正向北方行进。

    这支队伍里汉、羌杂合,有手持长枪的汉人,也有攥握刀的羌人,正如他们的领军统帅,骨子里同时流着汉人和羌人的血液。

    鲜卑人南下,镇守西凉的马腾收到了吕布的调令,着他即刻率军往高阙方向而去。

    现如今,鲜卑人已经越过汉境,一路南下直逼雁门关外。

    吕布制定的作战计划,便是让马腾北上,经高阙绕道鲜卑人身后,与镇守雁门关的韩烈前后夹击,让鲜卑人这次彻底的覆灭在并州境内!

    为了不负吕布的期盼,马腾足足调集了五万西凉精壮,等他们抵挡并州之日,就是鲜卑人道路走到尽头之时。

    抬头,一洗如碧的蓝天,飘荡着朵朵白云。

    身穿龟鳞古辉甲的马腾骑坐在一匹西域大宛驹上,举目望去,前方漫不见边,尽是青翠绿草。

    景色虽好,可马腾并没有停下驻足观赏的兴致,他眺了眺远方,低声询问一句:“还有多久?”

    身旁的校尉梁兴禀道:“回禀将军,咱们已经出了威武郡,照现在的行军速度,再有十来天,就能抵达高阙。”

    “还有十来天?”

    马腾皱起眉头,他这一路上已经是在全速急行了,也不知道并州守军还顶不顶得住。倘若雁门关有失,那么他们联合韩烈围剿鲜卑人的计划,就会变得困难重重。

    念及此处,马腾顿时下令,再度加快行进速度!

    “寿成兄,且听吾一言。”

    与之同行的韩遂叫住了马腾,见马腾侧首投来目光,他认真说了起来:“咱们从西凉出发,长途急行多日,士卒们大都身心疲乏,倘若再加快行进的步伐,后面步行的儿郎,怕是吃不消啊!”

    麾下的校尉们亦是随声附和。

    于是,马腾回头望向身后将士,正如韩遂所言,士卒们大都处在了一种极为疲乏的状态。

    这种状态下,再强行进军,估计只会让士卒们怨声载道,心生怨气。

    统兵多年,马腾素来有着体恤将士的美名,既然士卒们已经疲乏至极,他便抛去了继续急行的念头,向下逐一吩咐下去:“传我将令,在前方空旷处驻营,埋锅造饭,且歇息一宿,待到明日一早,再行出发。”

    “将军英明!”

    众将齐呼。

    日落黄昏,搭建起的临时驻地炊烟袅袅。

    马腾正在帐内参悟兵书,此时有士卒来报,说是有个自称将军故人的男子求见。

    故人?

    马腾低念一声,一时间也想不起他在这里还有哪位朋友,遂吩咐士卒:“带他进来。”

    不出小会儿,一名约莫二十出头的男子被带进了帐内。

    马腾上下打量了此人一番,脑海里并无此人半点印象,登时沉起脸色,质问起来:“汝是何人,为何自称本将军的故人?”

    男子见马腾愠怒,却也不怵,拱手作揖行礼,自报家门:“下官郑郅,拜见征西将军。”

    男子态度谦卑,又自称下官,显然是官场中人,不过即便如此,马腾也依旧没有好脸给他:“你还没回答本将军刚才的问题!”

    此时,郑郅不急不缓的从怀中掏出一封诏书,当场宣念起来:“征西将军马腾接旨。”

    马腾霎时怔楞了一下,压根儿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相貌普通的男子,竟会是天子的使臣。

    于是,当即从位置上起身,来到男子面前,躬身抱拳道:“臣,垂听圣谕!”

    “征西将军马腾,扶风茂陵人氏,性格贤良忠厚,又忠君爱国,这些年替朕镇守西凉,屡建战功,实乃社稷不可多得之才。眼下大将军东征叛军,关中动荡,着尔即刻率西凉义军入京勤王,以慰朕心,钦此!”

    郑郅朗声念完之后,将圣旨合上,递向马腾。

    马腾听完之后,久久没有直起身来。

    “马将军,接旨吧!”

    见马腾似有不愿,郑郅催促了一声:“难道,马将军想抗旨不成?”

    听得这话,马腾这才双手接过那道圣旨,同时脸上露出尤为复杂的神情。

    办完了差事,郑郅告辞离去。

    马腾本来是想让他歇息一晚再走,毕竟天色已经不早。郑郅婉拒,说是要急着回去向陛下复命,就不在此耽搁了。

    临走之前,郑郅将马腾拉至一旁,谄媚讨好说着:“马将军,陛下器重于你,此番亦是你的机缘所在。若能入主关中,想来日后加官进爵不在话下,说不准还能封王拜相。到时候,下官还得靠马将军您多多提携呐……”

    马腾听完这话一愣,一股说不出的情绪在心间滋生。

    用过晚饭,马腾拿起下午未读完的兵书,准备继续阅览,却发现如何也静不下心来。

    加官进爵,封王拜相。

    尤其是脑海里时不时浮现出郑郅临别时的话语,令马腾尤为烦躁。

    一边是昔日的恩人,一边是大汉的君王。

    如何取舍,马腾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如果不去增援并州,并州很有可能会因此落入鲜卑人之手,到时候战火席卷各地,势必生灵涂炭。更何况他已经接了圣旨,若是不率军去往关中勤王,那便是抗旨的死罪。

    想了许久也没能得出确切的答案,马腾只好差人去请来韩遂商议。

    私底下,两人关系很好,平日里亦是以兄弟相称。

    “这么晚了,寿成兄唤小弟何事?”卸去军甲的韩遂本来准备就寝,结果听得马腾找他,便又换上衣服,来马腾的大帐相见。

    韩遂不是外人,马腾便将心中烦恼的事情与他说了,想听听他的意见。

    韩遂听完之后,亦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好一会儿后,才开口说了起来:“寿成兄,陛下和大将军在你心中,孰轻孰重?”

    “自然是大将军。”

    马腾毫不犹豫的给出了答案,如果不是当年大将军的提携,恐怕他还在长安城里继续卖着柴禾。

    “但我身为汉臣,若不思报国忠于君上,岂非与逆贼无二……”马腾犹豫起来,这也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照愚弟的看法,寿成兄可以暂分一万兵马出去,由您的二公子马休统帅,继续驰援并州。寿成兄你则率军入关中勤王,如此一来,既不会愧对大将军,也不会辜负陛下之期望。”韩遂给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方案。

    “这……”

    马腾仍然有些犹豫,韩遂的这个方法虽好,可若真是如此做了,估计会让大将军寒心的吧。

    见马腾仍拿不定主意,韩遂细眯起眼眸,一针见血:“难道,寿成兄就不想成为下一个大将军么?”

第九五四章 幕后主使

    话分两头。

    从北地快马赶回长安,郑郅并未像之前他对马腾说的那般入宫回禀天子,而是等到夜深人静时,才从司徒府的后门偷偷溜入。

    避开巡卫的家丁,郑郅潜入王允的书房。

    蹑手蹑脚的推开书房木门,郑郅进去之后,又转身小心翼翼的将房门关上。

    书房里的烛火忽明忽暗,坐在书桌前的老司徒见到郑郅进来,苍老的脸庞上未曾有半分惊诧之色,反而淡然的饮了口茶水,不轻不重的问上一声:“事情办得如何了?”

    “马腾已经接了所谓的圣旨,不过他会不会入京勤王,我可不敢保证。”郑郅寻了个位置坐下,看他的言谈举止,似是对这位当朝的司徒公并未有太多的尊敬。

    当年,郑家满门被灭,年仅五岁的郑郅死里逃生,后来被王允暗中救下收养,并且将他训练为一名合格的心腹刺客。

    郑郅当时虽小,可当亲眼目睹亲人落得灭族的下场之后,仇恨的种子,在他心间生根发芽。

    值得一提的是,郑郅的父亲,便是当年想要袭击吕布的横都校尉郑攸,结果事情败露,遭吕布一戟挑死。

    “既然接了旨,马腾肯定会来长安。”王允放下茶杯,露出祥和的笑容,对此深信不疑。

    “司徒公何以如此肯定?”郑郅不解,从他那日宣旨的情形来看,马腾对吕布仍保持着一定的忠诚。

    王允缓缓道来,枯瘦的面庞在摇曳的烛火下添了几许阴沉:“之前马腾来长安述职时,老夫与他有过几面之缘。此人外表敦厚实诚,气焰却格外嚣张,仗着有平定西凉的卓越功勋,除了吕布,完全没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你说,这样的一个家伙,怎么可能没有向上攀爬的野心?”

    “所谓的忠诚,不过是背叛的筹码不够。人呐,最是善变,尤其是在尝到权力的滋味儿之后……”

    说到这里,王允的神情似乎有些悲凉。

    曾几何时,他也是敢同十常侍硬刚的忠直人物,只是后来的一场大难,使得他性情大变,变得隐忍、极具城府。

    “那咱们下一步该当如何?”

    郑郅询问起来,他虽然自负聪慧,身手也同样不俗,但他同时也很清楚,自己远不如王允这头老狐狸老谋深算。

    所以在对付吕布这件事上,他一直都在听令于王允的差遣。

    至于其他事情,郑郅没有兴趣,他只想弄死吕布,以报当年郑家的灭门之仇,以及慰藉父亲、族亲的在天之灵。

    既然郑郅问起,王允也没有隐瞒的必要,说起了自己的全盘计划。

    眼下大汉各地都处于战备或是交战状态,吕布更是在兖州抽不开身,否则也不至于让两个儿子领兵,增援河东。

    王允便打算引马腾入京,戏策一旦得知这个消息,势必会调集大量军队去抵挡马腾。

    到那时,关中防备空虚,王允便暗中差人怂恿皇权派的官员以及各地对吕布不满的士族,发动叛乱,逼出戏策埋在暗中的棋子。

    等戏策落子结束,就该王允摧枯拉朽了。

    这个计划,可谓天衣无缝。

    王允隐忍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等这个机会!

    果不其然,约莫十余天后,镇守萧关的守将传来急报,言马腾率大军兵临关下,自称是奉了天子圣谕,打着勤王的旗号,要求入关。

    “马腾!”

    任城的吕军大营中,传出一声怒吼,随之便是阵阵瓷器摔碎的声音。

    “主公这是怎么了?”

    听得帐内动静,外边的巡逻士卒窃窃私语起来。

    旁边的士卒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一名颇有消息的青年士卒则张望了四周一眼,继而压低声音,神秘莫测的说着:“听我姐夫说,好像是征西将军马腾临时变卦,从北地郡转下关中,说是要入关勤王。”

    “嚯,这还得了?”

    “没有大将军的调令,擅自入关,这分明是想造反呐!”

    “那马超将军会不会也……”

    “嘘,这话可不要乱说!”

    “都给我闭嘴!”

    队长模样的军官赶紧打断,让手下的士卒不要学妇人乱嚼舌根。事情究竟是怎么个状况,主公和其他将军自有定论,还轮不到他们在这儿瞎操心。

    大帐中,吕布胸口起伏,满脸的愠怒之色,自从掌权以来,他已经许久没有动过这般大的怒气了。

    这些年来,他如此器重马腾,委任他为一番封疆大吏,结果这家伙居然脑袋短路,擅自改变作战方针,还想着要入关勤王。

    “主公,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您再生气也是于事无补。”相较于吕布的躁怒,郭嘉倒是显得尤为冷静。

    戏策来信提及此事的时候,已经顺带派人查过,刘协这些时日久居在甘泉宫,并未下过诏令,让马腾入关勤王。

    除此之外,宫中死了个掌印的小宦官,倒是有些耐人寻味。

    “你说说,当年担着柴禾在长安叫卖,多么老实坦诚的一个人啊,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吕布仍气不过,他恨马腾背叛,也气怒自己的信任遭到了严重践踏。

    郭嘉对此淡然一笑,人的**无穷尽,许多人在爬上高位以后,往往失了初心。

    不过,现在他们该考虑的是,没了西凉军的支援,并州军还能不能顶住鲜卑人的进攻?

    此时,营帐外一名身穿银甲的小将大步往这边走来。

    守在帅帐外的陈卫见状,赶紧将此人拉至一旁,低声责备起来:“孟起,你不是在指挥攻打淮南么,怎么会回来任城?”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徒弟马超。

    只是马超如今的实力早已胜过他这个师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陈卫对此也很是欣慰。

    马超沉着脸庞,平日里俊朗的五官此刻显得尤为凝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淮南吃了败仗。

    “陈师,我要求见主公。”

    马超的声音沙哑,透着一股浓浓的疲倦。

    陈卫见状,打心眼儿里心疼自己的这个徒弟,同时也猜出了马超此番回来的意图,摇了摇头,好心同他说着:“孟起,主公现在正处在气头上,你还是别去为好,赶紧回淮南去吧!”

第九五五章 马超的请求

    马超没有听劝,硬是闯进了帅帐。

    正如陈卫所言,吕布这会儿心情极其不佳。

    尤其是当他看见马超强闯进帐时,原本消去不少的怒火,‘腾’的一下又窜上了胸口,马腾擅自引兵入关,马超同样未经请示的脱离淮南战场返回任城,这父子俩是想存心气死自己吗!

    “马孟起,谁让你回来的!”

    吕布近乎咆哮,若换做是寻常将领,恐怕吕布早已经叫人拖下去砍了。

    眼看着就要打到寿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马超居然自作主张的跑了回来,这无疑等同于给穷途末路的袁术续了口命。

    面对吕布的勃然大怒,素来桀骜的马超罕见的没有选择争辩,而是默默垂听教训,在吕布发完火后,他主动承担下来:“末将自知擅离职守乃是大罪,也甘受主公责罚。可末将身为人子,实在不忍看父亲就此误入歧途,跳入火坑。所以连夜赶回,恳请主公饶过家父。”

    啪嚓!

    一个白色的琉璃瓷杯重重摔在了马超面前,溅起无数碎片。

    吕布用手遥指西北方向,满脸的怒色,气极而道:“他都带兵一路打到萧关来了,现在全天下人都在等着看我笑话,我还怎么饶他!”

    吕布至今还记得当初送,马腾在原野上歃血立誓,说要竭尽全力的报答知遇之恩。

    结果呢,就是这样报答?

    哪怕当初吕布吃了败仗,也从没像今天这般怒火中烧。

    被信任的人捅刀子,这种痛楚,远比胸背的伤痕,更加深入灵魂。

    马超跪在地面身形不动,地面溅飞的碎片划过脸颊,裂开一道细小的伤口,给俊逸的脸庞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殷红。

    “主公,末将愿意领兵,替您去向父亲讨个说法,劝他早日回头。”马超浑然不顾脸颊伤口,语气尤为笃定的抱拳请命。

    对于自己的父亲,马超尤为清楚,之前待人一向敦厚宽和。虽说在平定西凉叛乱以后,性情是有些改变,不似以往那般和煦宽厚,稍显自大了些,但也绝不会是背信弃义的悖逆小人。

    此番父亲擅自改变作战方略,马超猜想,定是受了奸人挑唆,才一时鬼迷心窍,想要引兵入关。他相信,只要自己亲自前去劝说,父亲就一定会意识到错误所在,改过自新。

    毕竟,他是父亲最为自豪的儿子,也是受羌人尊敬的神威天将军!

    “若是你父亲执迷不悟呢?”吕布反问一声,深吸口气,调和心境,重新坐回了位置。

    马超愣了一下,沉默稍许之后,继而咬了咬牙,最后做出极为艰难的决定:“若是父亲执意与主公为敌,末将唯有将其缚至主公面前,全凭主公发落!”

    听得马超如此信誓旦旦,吕布脸上的怒容和缓了几分,看着笔直跪在地上的倔强青年,叹息口气,抬了抬手:“孟起,你先起来吧。”

    马超这才缓缓站起身来。

    “主公,马超之言,不可信也!”

    此时,路过帐外的从事王楷听得此话,登时也进到帐内,大声呼喊,向吕布进言:“马腾未经请示而踏足关中,不臣之心,昭然若揭。要是马超也趁此机会反叛,加入到马腾的军队之中,只会是令叛军如虎添翼。”

    吕布眼眸低颔,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马超身上。

    “主公,请您务必三思,他们俩可是连心的父子啊!”见吕布仍在踌躇,王楷再次大声说了起来,恳请吕布多加思虑,马超此去,定是放虎归山。

    “那你以为如何?”吕布将目光从马超身上挪开,询问起王楷。

    王楷倒也胆大,什么都敢说。

    他看了眼这位曾被主公器重的青年将军,也不避讳,直接说道:“以下官之见,不如以马超相挟,逼迫马腾退兵,如若不退,便杀了马超,以慑敌军。”

    此话一出,马超的眼眸里顿时杀机起伏,若非主公在场,他肯定是要暴打王楷一顿,将这满口胡言的家伙狠狠丢出帐外。

    总之,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对于王楷的谏议,吕布未置可否,他又问起了马超:“孟起,你怎么说?”

    论嘴皮子,马超自然比不过这些口若悬河的文人,他想辩解,却发现王楷方才的话早已将他的退路封死,只要吕布稍微信了半句,他就会被立刻押入刑牢候审。

    “主公若是不信,便杀了我罢!”

    马超不知如何辩解,唯有闭上双目,做好引颈受戮的准备。

    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其实,只要吕布不出手,马超不是没有单枪匹马杀出大营的可能。只是,他若这么做了,不仅对不起主公这些年的苦心栽培,更是坐实了与父亲勾结的叛逆罪名。

    “主公,宁枉勿纵!”王楷眼眸一沉,借机推波助澜。

    “你给我闭嘴!”

    吕布瞪了这位在兖州颇有名气的家伙一眼,低声怒喝。

    他虽然气愤马超的擅离职守,却也不是傻子。马超若真有心投奔他的父亲,又何苦跑来自个儿面前苦苦求情,直接去萧关不就得了。

    大半生的戎马生涯,吕布经历过太多太多的物是人非,许多事情也早已看透。方才的那番话,固然有气怒的成分,但更多的还是想看看马超究竟会在忠义之间如何抉择,是否值得他赌上一把。

    更何况,马超还是高顺的女婿,高阳那妮子的夫君,亦是自己所器重的大将,不看僧面看佛面,只要不犯下十恶不赦的滔天罪过,吕布都不会过重责罚于他。

    “孟起,你擅离职守的罪过咱们以后再算。现在你即刻去往关中,先去长安询问了先生主意,然后再去萧关。能够说服你父亲退兵最好,那样吾或许还能留他一条性命。倘若执迷不悟,接下来该如何做,你也应该清楚……”

    吕布沉声与马超吩咐起来。

    “末将领命!”

    马超抱拳笃声应道,目光中涌起浓浓的感激之情。

    随即,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很是惭愧的说着:“那淮南……”

    “这你不必担心,吾会令徐晃接手,全权指挥。”

    吕布很快便作出了新的部署。

第九五六章 幽州陷落

    东阳城内,得知马腾调转矛头指向关中,身穿莽龙袍的新帝刘辩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起来,尤为开怀:“吕布这厮后院起火,真是天助我也!”

    虽然不知是谁在暗中出了手,但能把马腾这头西北狼招来,也够让吕布头疼好一阵子了。

    刘备等人得知此事,亦是面有喜色。

    高兴之余,刘辩也不忘命人把这件事情散播出去,最好是搞得天下皆知。吕布麾下不少将士都是从关中和西凉带出来的,现在那边出了乱子,谣言一起,势必会导致军心不稳。

    这便是他们最好的机会!

    “陛下,鲜卑、匈奴人牵制着吕布北方,马腾也有图谋关中的心思,加上南边荆州牧刘表的施压,眼下正是吕布势力最为薄弱的时候,对峙了这么久,咱们也该给他点颜色瞧瞧了!”

    果不其然,殿内站立的百官之中,有人出列奏禀,力主与吕布决战。

    这也是刘辩的心思所在。

    之前,双方在兖州边界对峙了这么久,雷声大雨点小,骂战无数,真正的交锋屈指可数。而现在这个时期,由于各方的牵制,吕布几乎调动不了其他地区的兵马,这对关东的朝廷而言,的确是最佳的作战良机。

    俗话说,趁他病要他命。

    马腾能够入主关中,或是匈奴、鲜卑人能够攻破并州还好,倘若他们没能成功,等吕布缓过这一阵子,到时调集其他地区的兵力奔赴兖州,那可就麻烦了!

    “曹卿家,你以为如何?”

    刘辩淡淡询问起来,并没有直接挑明要与吕布开战,而是将目光投向在下方那个身材不算高大的男人身上。

    朝会的宫殿里,百官看似配置齐全,但作为天子的刘辩心里清楚,其中很多都是干吃白饭的庸才,真正具备发言权的,其实就那么几个。

    可即便如此,刘辩也不能把他们废掉罢黜,毕竟还指望着他们各自背后的家族出钱出力。

    没有这些大家族的支持,刘辩可养不活这么多的军队。

    “陛下,臣以为,当下还是应先清除伪帝袁术,再图吕布。”

    曹操知道刘辩的心思,却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这些年,曹操的心态虽然有所改变,但始终还是把自己摆在汉臣的位置上。

    关中的刘协也好,关东的刘辩也罢,不管谁当皇帝,总归是皇家的血脉,而袁术,不过是一介外人,仅凭一通毫无根据的瞎诌,焉能令天下人诚服?

    “陛下,臣不敢苟同曹将军的意见。”因扶龙之功而封为司徒的刘备上前两步,轻压手中笏板,表示有所异议。

    “哦?皇叔有何意见,尽管说来。”坐在帝位上的刘辩显得尤为大度。

    刘备稍直身躯,不慌不忙的叙说起来:“伪帝袁术固然可恨,可数月前,吕布就已经出兵攻打淮南。若此时咱们再派人去,万一撞上吕军,岂非又要大打出手?到那时,三方势力混战,受苦的只会是淮南一带的百姓。所以,臣并不赞同出兵淮南。”

    刘备说得有理有据,且言语之间表明了心系百姓,一切尽是为百姓着想。

    刘辩微微点头,不由赞许一声:“皇叔心系黎民,实乃大汉之福也!”

    “陛下谬赞,当今天下,唯有陛下才是圣君。”

    两人互吹一波。

    此时,有新的急报从北方传来。

    刘虞所率的并州军,偷渡黑山北部,攻入幽州以西与并州交壤的代郡,继而翻过黑山,轻松夺去上谷。

    踏入幽州之后,刘虞一路高歌,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攻城拔寨,加上刘虞之前在幽州累积了大量民望,幽州百姓纷纷响应,各地守将无不望风而降。

    短短月余时间,幽州大半郡县落入刘虞之手。

    倒是平日里喜好阿谀奉承的公孙瓒长史关靖不断调集兵马,积极抵抗刘虞的入侵。

    然则这些年公孙瓒强征好战,搞得幽州境内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早就失了民心,所以纵使关靖有心作战,也挡不住败绩连连,甚至好几次差点沦为俘虏。

    可纵使如此,关靖也没向刘虞屈膝投降,坚守着一座又一座的城池,盼着自家主公率军早日回援幽州。

    “这可恶的老贼,居然趁我外出之际,阴袭幽州!”

    听到这个消息,公孙瓒哪里还忍得下去,当场叱骂起来,满脸愤怒之色。

    随后,他朝刘辩抱了个拳,略显急促道:“陛下,幽州有难,臣就此告辞!”

    说完,也不等刘辩开口,就擅自转身向殿外走去。

    此番行为,可谓是无礼至极,根本没将刘辩这个天子放在眼中。

    事实上,公孙瓒心里的确没把刘辩当作天子,他好歹也是纵横辽东、颇具威名的人物,岂能由一个小儿呼三喝四。

    叫他一声‘陛下’,就算是给足了面子。

    殿内百官对此视而不见,前些时日就有一名议郎因怒斥公孙瓒目无尊上,结果下朝之后,就被公孙瓒的部将带人直接砍了脑袋,罪名则是暗中勾结吕布。

    天子得知后,也只是稍微责备了几句,便没了下文。

    毕竟公孙瓒手握着五万雄兵,刘辨想动他,也得先提前掂量掂量。

    “公孙将军且留步!”

    尽管心里很气,但刘辨也不能在这个时期与公孙瓒撕破脸皮,现在还没到飞鸟尽良弓藏的地步。他控制好情绪笑着说来:“朕今日一早,就已经收到了大将军袁绍的奏表,称已经派出大将文丑,率军七万,赶往幽州增援。”

    袁本初?

    公孙瓒皱起眉头,当初两人可是死对头,他会有这么好心?

    “公孙将军不必介怀,如今众卿同为朝廷效力,等到大将军驱逐了刘虞,必会将幽州归还,朕可以与你作保。”

    刘辨说的笃定,至于后面是不是能让袁绍撤出幽州,他可不管。

    眼下要与吕布开战,可少不了公孙瓒的麾下铁骑。

    “既然陛下如此说了,臣便给你这个面子。”

    公孙瓒答应下来,他曾在刘虞手下做事,深知刘虞此人并不擅长带兵打仗,有文丑领兵,刘虞必定不是对手。

    见公孙瓒居然真的答应下来,曹操心中不免有些同情。不知该说他有勇无谋,还是该说他想事情不经过大脑。

    袁绍哪会这么好心?

    此番举动,摆明是想以出兵为由,伺机吞并幽州。

第九五七章 恨铁不成钢

    目光从兖州地区挪开,眼下中原各地战乱不止,北方边境异族人更是虎视眈眈。

    纵观整个大汉王朝,也仅剩下一处安宁之地,大汉西垂、天府之土益州。

    “你们就别在逼我了。”

    肃穆的州牧府内,大堂下方侯立着数名蜀地官员,而坐在主位上的益州牧刘璋却是满脸愁苦之色。

    “主公,鲜卑、匈奴人南下,马腾改道入关,荆州、豫州、淮南等地,如今全都打成了一片。眼下正是大好时机,万望不可弃之!”

    堂下,一名约莫二十六七岁的青年男子出列。

    只见他身穿一件栗色提花绡长袍,腰间绑着一根月白色松纹大带,一头乌黑的头发,有着一双黝黑深邃的朗目,身形修长,当真是仪表堂堂神采英拔。

    此人姓法名正,字孝直,乃名士法真之孙,如今在刘璋麾下任职军议校尉。

    他本是关中扶风县人,昔年关中遭难,加上吕布蛮横削弱世家,所以他便与好友孟达一起入蜀依附刘璋,想在刘璋麾下大放异彩。

    只可惜,想象很美好。

    法正入蜀之后,刘璋只给了他一个新都县令,许久之后,才擢升为军议校尉。再然后,法正就在这个位置上,一直熬到了现在。

    眼下中原各地烽火四起,法正通晓兵法,又熟知军略,所以很敏锐的就嗅到了其中战机。

    数月前,汉中张鲁从居庸关东出,本来想偷袭张绣的老巢南阳宛城,却不想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战败遭俘。

    如此一来,汉中便大可图之!

    一旦拿下汉中,蜀军就可沿子午道奇袭长安,打关中军一个措手不及,更何况此时的关中军,已经被马腾牵制在萧关一带。蜀军忽然杀入,至少能有九成胜算!

    这简直就是上天白送的机会,天要助刘璋成就霸业的啊!

    于是,法正就联合了一些主战的官员,天天往州牧府跑,试图令刘璋改变主意,发兵汉中。

    天天看法正他们往自个儿府上跑,刘璋心里面也很惆怅啊!

    兴许是当年在长安当人质当得太久,亦或是亲眼见证了吕布的铁血手腕,刘璋骨子里对那个面如虎的男人,有着一种深入灵魂的畏惧。

    他的两个兄长倒是硬气些,结果到现在都没能脱离长安。

    “我说了,我不想与吕布为敌。”

    面对法正的恳请,刘璋再一次选择了拒绝。他只想守好父亲留下的基业,然后尽到一个州牧该有的责任,保护好蜀地的百姓,使他们免于灾荒兵祸。

    至于中原地区的战事,刘璋不想掺和进去,那些野心勃勃的家伙们,爱怎么打就怎么打吧!

    眼见刘璋不上道,法正是真急得不行,声音里焦急万分:“主公,您再好生想想!”

    他是真替刘璋着急,明明有着可以与天下争雄的实力,却偏偏甘心于偏居一隅。

    退一万步来讲,即便袭取关中不成,汉中之地,至少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凡能有一点野心的人,这个时候,都会毫不犹的选择出兵扩张版图。

    可刘璋对此压根儿没有丝毫兴趣,他摆了摆手,正值壮年的脸庞上满是疲惫:“汝等不必再说,我实在是累了,尔等退下吧!”

    年初,巴中郡守赵韪发动叛乱,蜀地多处响应。然而身为益州牧的刘璋因性情柔弱宽容,缺乏威信谋略,致使叛军声势日渐壮大。好在之前收容荆州、三辅流民建立的“东州兵”拼力死战,才得以平息叛乱,杀赵韪于江州。

    现如今,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刘璋实在是不愿再起兵事。

    “主公……”法正还欲再劝。

    “下去!”刘璋低喝一声,眉宇间隐隐有了怒气。

    宽容温和,不代表不会生气。

    这个不识时务的法正天天在他面前晃悠,尽说些他不爱听的话,泥菩萨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一州之主的刘璋。

    见到刘璋动怒,法正知道再说下去,只会增加这位州牧大人的反感,于是叹了口气,拱了拱手,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去。

    走出州牧府外,街道上站着两道身影,一壮一瘦,一高一矮。

    见到法正出来,二人赶紧迎了过去,言语间颇为关心的询问起来:“孝直兄,如何了?”

    法正看了二人一眼,声音里带着落寞与苍凉,满是失望的摇起脑袋,真真是恨铁不成钢啊!

    “刘季玉,庸主,庸主也!”

    蓦然间,法正气冲胸口,猛地大吼起来。

    这一嗓子,吓得旁边两人赶紧将他的嘴巴堵上,直至拉到稀有人烟的巷道,才缓缓将手松开。

    “孝直,你不要命了!”

    身躯豁大的男子呵斥一声,语气略显责备。

    此人便是与法正一同入蜀的同郡好友,孟达。

    “这官当着无趣,不要也罢!”

    法正浑不在意,丝毫没将好友的话放在心上。如果不能一展胸中抱负,那他又何必留在此地,还不如去关东的朝廷那里,试试运气。

    总而言之,他今天算是彻底对刘璋失望了。

    一个不思进取之人,不值得他法孝直的效忠!

    “诶,孝直不必着急!”

    此时,另一个相貌丑陋的男子也出声劝谏起来。

    此人黄脸鼠牙,言行举止,总给人一种贼眉鼠眼的感觉。

    就是因为这副猥琐的相貌,他也不得刘璋重用。

    其实,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此人极具才华,能一目十行,且过目不忘。他的老家就在蜀郡,是法正入蜀之后,所结识的好友。

    “不知永年兄有何指教?”

    法正稍稍平复下心情,拱手询问起来。

    相貌丑陋的男子摸了摸下巴短须,嘿嘿笑道:“再有一段时日,刘璋便要派人去关中向朝廷进献岁贡了,到时我会主动请缨,也请孝直助我一臂之力。”

    自从刘璋继任益州牧的这些年来,益州年年都会主动向朝廷进贡,这是雷打不动的事实。哪像其他州地,自董卓乱政以后,哪还缴过岁贡,压根儿就没把关中的朝廷放在眼里。

    就是因为刘璋的这份儿孝心,所以吕布这些年才一直没有动他。

    即使换个人来当益州牧,也未必会有刘璋这么懂事,叫人放心。

    “等到了长安,我便去探探口风,看能不能寻得法子,将幽困长安的两位公子,营救回来。”

    随后,好友将计划全盘托出。

    法正听完,仿佛看到了一缕新的希望,心中想着:那二位公子就算再混账,也总该比这个不思进取的刘老三要好吧!

第九五八章 暗流涌动

    三人缜密商量了一番,浑然不觉暗地里,有一对眼珠子于光线昏暗的拐角处,阴森窥视着这里。

    关中,长安城。

    距大将军府邸不远,挂有‘戏府’匾额的深宅大门外,驻守着五百持戈披甲的将士,个个身躯健壮,威武不凡,乃是从长安城外调来的一支嫡系精锐。

    期间,不断有官府的差吏来来往往,将一箱箱密封的箱子从马车卸下,运至府内。

    箱子放在前庭,衙役们老实退出府外,没有一字一句。

    每天皆是如此。

    较为宽阔的青石平道上,下了早朝的王允有意绕道路过此地,跟在他旁边的,还有当今的国丈伏完。

    远远望着戏策府邸,王允捋起白花花的胡须,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眼眸眯了起来。

    细细算来,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那位先生了。

    数月前,戏策对外宣布闭关辟谷,谢绝一律会客拜访。至于府内大小事务,则由他那位大弟子郭淮代为处理。

    眼下正值军事吃紧,作为吕布心腹的戏策,却这个时候选择了闭关?

    谁会相信!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很清楚,这不过是个欲盖弥彰的幌子。

    直至数日前,长安城内渐渐流言四起,说戏策已经病逝于床榻,故而向外宣称闭关,为的是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惊慌。

    于是,获悉此讯息的长安官员纷纷携礼登府,名为拜访先生,实为试探虚实。

    这些心怀鬼胎之辈,自然是被甲士阻在门外,之前上级下过死命令,不准任何人踏足戏府,哪怕皇亲贵胄,也不得越线半步。

    有人不信邪,想要强闯,结果被驻守的军官一刀斩落脑袋,吓得众人无不退散。

    此事之后,戏策身亡的消息,传得越来越凶,不少人都在猜测,戏策到底死了没死。

    一些暗中培植的势力,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司徒公,你觉得戏策这厮是在故布疑阵,还是真的早已经身陨人亡?”伏完压低了声音。

    当初,他也曾去拜访过戏策,尽管他作为当今天子的老丈人,可镇守府外的甲士也一样没有给他面子,将他驱逐开来。

    伏完对此是恨在心里,却又不敢发作,只好悻悻而退。

    “戏策若是死了,那这关中也早就翻了天了!他那大弟子郭淮固然有几分本事,却毕竟年少了些……”王允微微摇头,语气很是笃定。

    话是这么说,可若非他那义女貂蝉透露,他指不定还真以为戏策已经死了。

    至于箱子里的东西,王允估摸着是校事署从各地搜集来的秘报军情。

    “没死的话,那为何要调集军队镇守府宅?”伏完面色凝重,对此尤为不解。

    “这个么,据说是怕死……你也知道,关中近些时日不安稳,谣言四起,难免会有人心生歹心。吕布和他的妻女俱是不在长安,所以作为吕布心腹而掌握着关中兵权的戏策,就成了刺杀的上上之选。”

    王允说得自信,仿佛对戏府里的事情,全都了如指掌。

    别人进不去戏府,但有人能进!

    “您是说,戏策演这一出,是故意想引鱼上钩?”伏完听完豁然开朗,神情颇为惊讶。

    王允微微颔首,认可了这点。

    随后,伏完想起一件事来,又与王允说道:“前两日,在淮南战场的马超突然返回了长安,去了戏府,但没过几日又快马出了长安。我估摸着他会不会是去萧关对抗他的父亲马腾,所以,咱们要不要提前知会韩遂一声,免得他措手不及。”

    王允人老成精,哪会料不到这点,早在马超返回长安时,就已经派人通知韩遂去了。

    离开之时,王允勾了勾手指。

    暗中显出一道身影,在阳光所照射不到的阴暗屋檐下,只露出半个脑袋,语气恭敬道:“主上,有何吩咐。”

    “好生盯着这里,有任何风吹草动,记得第一时间来报。”王允将抚须的老手放至身后,眼眸里似是阴沉了几分。

    他这一世,经历过无数坎坷,所以遇事不会再像年轻人那般轻浮气躁,一旦出手,势必会确保万无一失。

    “遵令!”

    屋檐下的声音应下之后,便如同鬼魅般消失不见,仿佛从来都没有在这里出现。

    戏府内,后庭院偏南的一处幽阁。

    这里环境清幽,流淌着一条很小的溪河,河畔边栽种着许多古树,偶有鸟雀停在枝头,叽叽喳喳的把歌来唱。

    时值晚秋,庭院里落满黄叶。

    对外宣称闭关的戏策坐靠在轮椅,在他的大腿上,坐有一名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正用手扯着父亲的胡须。

    这位坐镇后方的大谋士当场疼得直唤:“昭儿,轻点儿!”

    小姑娘听得这话,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愈发的开心起来。

    看着女儿那般开心的笑颜,戏策心中为之一暖,也终于能够理解,为何将军会那般宠爱小铃铛了。

    若换做儿子,估计早已经揍得半死了吧!

    正当父女两共享天伦之时,一名身姿潇洒、身穿玄色长衫的青年经过苑门,大步朝这里走来。

    来到戏策面前,青年拱手作了一礼,然后将手中的竹简递出,态度恭敬道:“戏师,这是方才王掾史派人送来的密报,请您过目。”

    寻常小事,他断然不会来惊扰这位恩师。

    戏策见这位大弟子不急不躁,心中颇为满意。他将女儿从身上放下,随后将竹简接过,在大腿上展开,细细浏览起来。

    女儿见父亲有了新欢便忘了自己,顿时鼓起粉腮,气鼓鼓的扑来,想扔了这卷竹简,却被父亲一只手牢牢的抵在一旁,任她手脚并用,也前进不得半分。

    这位在外人眼中尤为孱弱的文士,在女儿面前,却是力大无比。

    看完竹简,戏策笑了起来,蜀地多贤能,这话一点儿不假。

    情报中,这个名为法正的家伙,果然不是一个善茬,对战争时机的把握,简直精准无误。刘璋若能听其建言,估计今后也会成为一个尤为棘手的麻烦。

    好在,刘璋没有鸟他。

    既然你们益州不需要此人,那咱们就该想个办法把他给招揽过来。

    虽然吕布麾下文武不少,可人才嘛,又有谁会嫌多呢?

    戏策只是笑着,身为大弟子的郭淮便猜到了他的心思。

    不过,要让法正加入,估计得费一番功夫。

    “这事不着急。”

    戏策将竹简收起,递给了女儿,后者则狠狠的扔在了地上,跳起来用脚跺了跺,留下几个沾满灰尘的小脚印。

    毕竟还有好几个月张松才会入关中进贡,到那时,再看看能不能从他的身上,获得些有用的情报。

    眼下最主要的事情,还是尽快解决当前的危机。

    “伯济,说说现在各地的战况。”

    女儿张开小手求抱抱,平日里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戏策顿时免疫力全无,伸手又将女儿抱回在了大腿。

    听得恩师问起眼下局势,郭淮在脑海里梳理了一番思路,随后做了简要汇报。

    鲜卑人南下之后,夺取了五原、云中等郡,如今被拒在雁门关外,雁门守将乃是镇北将军严义,以及副将韩烈。

    这二人,当年都参与过驱逐鲜卑人的决战,统兵经验亦是老道。

    如果不是马腾改道关中,相信此刻,双方已经联手前后夹击,将鲜卑人赶出了汉境。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大公子成功救援河东,随后在与匈奴人的会战中,大放异彩,将匈奴人杀得丢盔弃甲,扬我大汉国威!

    另一边,刘虞率军攻入幽州,收复大半郡县,眼看就能彻底收复幽州,结果文丑率七万大军北上,及时增援当地守军,与幽州长史关靖左右成掎角之势,稳住脚跟,准备向刘虞实行反扑。

    南方,伪帝袁术被打得怀疑人生,不过却没有投降求饶,兴许是他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他向这些出身卑贱的家伙低头。

    孙策的江东军则在鄱阳湖一带陷入了僵持,据说遇上了一伙尤为难缠的水寇,好像是叫锦帆贼来着。

    豫州境内,张辽在输给张绣之后,退回到了陵,好在高顺及时出兵,由方悦统帅,抢先一步占领新汲,算是暂时遏制住了张绣的兵锋。

    关中以西,马腾率西凉军兵临萧关,气势汹汹。

    兖州任城一带,关东的朝廷兵分四路,分别由公孙瓒、刘备、曹操、以及刘辩统帅,向任城进发,试图与吕布展开交锋。

    从战略地图上纵观整个大汉王朝,几乎各处都在打仗。

    说完了目前形势,郭淮欲言又止。

    戏策见状,道了声:“伯济,在吾面前,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郭淮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把心里话说出来,拱手告罪道:“戏师,弟子知道背后嚼人舌根不好,可我总是有些担心,担心马超会叛投敌军。毕竟他是马腾的亲生骨肉,弟子以为,不可不防啊!”

    万一马超临阵倒戈,打开萧关的大门,引马腾入关,这就等同于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引狼入室。

    “孟起不会这般做的,他平日里行事是有些莽撞,但心中一直都存有忠义。”

    戏策平淡的语气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笃定,马超十岁就入了吕布的营伍,这些年,他们都是看着马超一点一点成长起来,这小子性子傲,但总归是知道家国大义。

    否则,他连吕布那关都过不了。

    听得戏策这般说了,郭淮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老师心里有数就行。

    “相较于孟起,我倒更担心另外一人。”

    戏策捻了一小撮短须,眼眸里尤为深沉。

    “戏师指的是?”郭淮有些拿捏不准。

    庭院里没有外人,戏策略显凝重的说出了此人名字:“老司徒,王允。”

    郭淮听得这话,顿时一惊,继而不解道:“戏师,您怎么会怀疑起老司徒来,弟子觉得,老司徒万万不会行小人之事!”

    郭淮甚至还当场打起包票,他出生并州雁门,小的时候,就听过王允秉公为官的各种事迹,心中也一直拿王允这位老前辈当做人生道路上的榜样。

    这些年,王允为大将军作了不少贡献,尤其是在将义女貂蝉嫁给大将军为妾后,更是尽心尽力,说是鞠躬尽瘁亦不为过。

    就拿前些时日来说,侍御史徐咎里通外敌,老司徒得知以后,硬是顾不得穿衣,打着赤脚跑来报信。否则,真叫徐咎先下了手。

    “老司徒可一直是站在咱们这一边的啊!”

    郭淮对此深信不疑。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加吃不准这位老大人的心思。”

    戏策慢悠悠的说来,随后架起两根手指,轻轻揉弄起眉梢的穴位,显得颇为头疼。他曾暗中派校事署调查过王允多次,却没有得到任何的有效情报。

    戏策凭着多年的灵敏嗅觉和看人的眼光,他几乎可以笃定,王允这老头子的城府远比想象中的要深。

    有时候,这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家伙,才最是危险。

    当然,也有些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人,也同样可恶。

    比如说,李肃。

    若非校事署无意间探到,李肃和关东叛军的密谍暗中接触过两次,至于谈了什么内容,外人很难得知。

    王政后来亲自审问过活捉的那两个谍子,可惜酷刑到死也没能审出。

    于是,王政想带人去动李肃,却被戏策制止了。

    一来是没有确凿证据;二来,李肃如今已经位列九卿之下,身居要职,又是吕布的同乡,追随多年,功绩也是不少。

    冒然将他下狱,难免会有损吕布威严。

    所以,对于李肃私通叛贼之事,戏策也当是放长线了。

    说完了正事,郭淮也提及到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戏师,这几日我游逛城池时发现,长安城内莫名的多了许多外乡人,不过与普通人不同的是,这些家伙虽然布衣麻屡,可他们眼神凌厉,不似流民,倒像是杀手刺客……”

    “约莫是些外地的游侠,受叛贼煽动,想来取我的性命哩!”

    戏策说得风轻云淡,好似浑不在意。

第九五九章 都给我停下!

    话分两头,马超出了长安,催动胯下里飞沙,短短几日功夫,便抵达萧关之上。

    如今的萧关守将,早已换成了杨廷。当初戏策在得知马腾入关时,便委任杨廷带兵增援萧关,务必不能让他入关内半步。

    得知马超来到萧关,杨廷亦是颇为诧异。

    按理说,这个时候,马超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而且外面的叛军首领还是他的父亲,马超更应该懂得避嫌才是。

    “将军,您说他会不会是想与马腾内外勾结?”副将忧心忡忡,若真是如此,应及早将此人拿下!

    身穿翻云甲的杨廷向下抚了一把黑长的胡须,目光里露出浓浓的思索之色。

    他如今年近四十,身体还很健朗,每日舞刀弄枪亦是不在话下,但经过这么多年的沉淀,杨廷早已磨去了年轻时的那股子冲劲儿,多了几分沉稳。否则,戏策也不会叫他带兵来增援萧关。

    且不论马超来意如何,至少先应问问再说。

    这是杨廷的主意。

    “那要不要备下刀斧手,以防万一?”副将压低声音,小声提醒。

    这话倒是点醒了杨廷,倘若马超真是有任务而来,那他应该早就收到了从关中传来的书信。

    校事署训练的飞鹰,一日能行两三千里的路程,而萧关距离长安,大概九百里左右,马匹传递或许还要绕山拐道,可飞鹰却是一条直线,早就应该到了。

    故而,杨廷猜测,马超很有可能是动了私心而来。

    “马孟起乃当猛将也,吾亦不是对手,区区刀斧手岂能伤之?去把神射营调来,倘若有个突发情况,直接射杀!”

    杨廷冷厉说着,这个时候,也顾不得马超的面子问题了。他既然作为萧关守将,就应该对关中数百万百姓的性命负责。

    所以,萧关绝不容失!

    然则杨廷却没想到,传递消息的飞鹰,会在途中遭一猎户偶然射杀,然后带回熬汤去了。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来到萧关,马超翻身下马,随后唤来两名士卒,将缰绳与其中一人,叮嘱他好生照料。

    剩下的一名士卒,则负责在前面带路。

    顺着石梯来到关上,马超上前与杨廷见了礼,言明此番来到萧关,是为了劝父亲悬崖勒马,及早回头。

    “可有大将军的手信,亦或是戏策的加印公函?”杨廷按照流程询问起来。

    马超这才想起这事,摇了摇头,有些无奈道:“走得匆忙,忘了讨要。”

    此话一出,顿时觉得周围士卒的目光变得凌厉了许多。

    “既无大将军手信,又无戏策的公函,那我只能说抱歉了。眼下乃非常时刻,马腾又是汝父,汝难免会有其他心思。”

    说完,杨廷招了招手,唤来亲兵,与他吩咐起来:“去,腾个住处出来,送马超将军前去住下。”

    亲兵领命,顺势过来恭请马超随他离去。

    马超见状,将那亲兵推得一个踉跄,随后望了过去,一对俊目中带有怒火,低吼连连:“杨廷,你怀疑我!”

    这种遭人质疑的感觉,令他极其不爽。

    话音刚落,顿时间,关上无数弓箭手拉弓搭箭,齐齐瞄准了马超,只要杨廷一声令下,便能将其活活射成刺猬。

    “你这是什么意思?”

    马超强压下心中怒气,冷冷的环顾了四周一圈。倘若杨廷真要下死手,他也会在第一时间将其杀死,哪怕杨廷背后站着整个杨家。

    “我知道你是高顺将军的女婿,又是大将军器重的骁将,但在这个时候,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在确定你的身份之前,请你见谅,也请你配合。”

    杨廷朗声说着,并且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两步。

    只要马超不犯浑,他也不会故意刁难。

    听得此话,马超自然不会答应。

    他来这里,就是想劝父亲回头,要是被杨廷幽禁,那他不顾一切的来到此地,意义何在?

    到时候,双方大打出手,势必斗个你死我活,这是马超不愿看到的场面。

    可证明不了身份,杨廷同样不会相信马超。

    剑拔弩张之际,一道灵光从马超脑海闪过,他与杨廷说着:“这样,你写封书信回关中,就问戏策,我是不是经过他的同意而来。在这期间,我暂且听从你的安排。”

    都说马超桀骜,如今看来,倒是成长了不少。

    杨廷微微点头,这倒是个法子,反正浪费不了多少时日。

    轰隆隆~

    关外马蹄声起,碾碎了宁静的世间。抬眼望去,飘扬的旌旗,前行的战马,漫山遍野,犹如黑云压城。

    “将军,快看,西凉军又来了!”

    士卒急声唤道。

    杨廷不是瞎子,自然也望见了这股人数庞大的西凉叛军。

    “传令下去,全军戒备!敌人若是冲关,弓箭手、滚石、檑木、火油,只管往死里招呼!”

    命令一层层传达下去,以前,或许是友军,但是从马腾改道的那一刻起,这股西凉军,就注定会被定性为叛军。

    来到关下弓箭手的射程之外,马腾比了个停止进军的手势,勒马停下。在他左手边立着金城郡守韩遂,然后依次排开,分别是各营的西凉校尉。

    “杨将军,吾在问你最后一遍,这关门你是开,还是不开?”

    马腾攥缰勒马,低沉眉头,在关下大声吼了起来,声音浑厚,令关上将士听得一清二楚。

    他来萧关已逾月余,起初马腾也表明过,自己并不是想与吕布为敌,而是只想尽到臣子本分,顺应天子圣诏,入关安定局势。

    当时的守将急忙将此事奏报关中,才有了后来的杨廷率军接手萧关。

    来到萧关之后,反正杨廷是不信马腾手里的圣旨,直接将其拒之关外。

    好说歹说不听,马腾也渐渐失去了耐心,命人依样画葫芦,打造了攻城器械,此番前来,就是准备彻底撕破脸皮,强行破关而入。

    “儿郎们,萧关守将不遵圣意,实乃谋逆之举,其罪当诛!今日,吾当率尔等,共破此关!”

    马腾调动起士气,今日萧关,他势在必得!

    随后,进攻的号角声,在原野上低沉响起,呜呜呜~~~

    西凉步卒打头,推动着云梯、飞竹、以及攻城锤冲向关下,呼喝的喊杀声,加上密密麻麻扭动的人头身影,直叫人内心发毛。

    这时,马超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口铜钟,蛮横剔去顶盖,架在了城墙上,随后卯足气力,猛地大喝起来,声浪犹如狮吼,铺天盖地。

    “都给我停下!”

第九六零章 父子间的立场

    城墙上的大喝,摧枯拉朽。

    城关下冲锋的士卒只觉心神恍惚,纷纷抬头抑住前冲的步伐,抬头往关上望去。

    城墙上方,金色的阳光笼罩在那名脚踏墙砖的将领身上,白玉银鳞甲,头戴狮兜盔,威风凛凛,宛若故事里英雄的登场。

    “少将军!是少将军!”

    “啊,神威天将军来了!”

    西凉军中顿时炸开了锅,由于西凉之地羌、汉杂居,所以汉卒多称呼马超为少将军,羌人则尚武好斗,他们敬畏马超神力,敬称神威天将军。

    马超的现身引起了极大骚动。

    “我儿,你如何会在此处?”

    见到自己的长子,马腾大为高兴,欢喜喊了起来。

    近几年,儿子许多时候不在身边,效力于大将军帐前,但马腾对这位长子,一直都引以为傲。

    当初决定改道时,马腾内心还纠结过许久,担心吕布会因此暴怒,拿他的儿子出气砍头。

    如今见到儿子就在关上,马腾高兴的同时,心中还带有一丝窃喜,因为他的这个儿子,素来极听自己的话。

    真是天助我也!

    相较马腾毫不掩饰的欢喜,旁边的韩遂则显得眼眸阴沉,他前两天接到了王允的情报,言马超正往萧关赶来,意欲阻退西凉大军。

    所以韩遂才催促着马腾进行强攻,以免夜长梦多。

    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到了。

    马超抵达萧关,如果能够里应外合,可谓是天大助力;倘若真是为对付西凉军而来,那可就大大不妙。

    自从当年西凉平叛击溃贵霜帝国后,马超在西凉军中的威望,丝毫不亚于他的父亲马腾,甚至犹有过之。

    韩遂没有急着出声,决定先听听这对父子的谈话再说。

    马超立在关楼城墙,身躯微微前倾,听得父亲的提问,他顿时气恼不已,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不是因为你率着西凉军擅自改道关中!

    淮南战场打进了九江郡,眼看即将进入收官阶段,不出数月就能将死守寿春的伪帝袁术彻底打败。

    可就在这种紧要的节骨眼儿上,父亲马腾却突然搞了这么一出!

    多么大的功劳啊,就这样白白送给了徐晃!

    马超心中肉疼。

    而作为此事的始作俑者,马腾却浑然不知自己的举动给儿子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我儿,且开城门,有什么事情,等为父入关以后,再慢慢解释。”马腾在关下大声呼唤,想让儿子大开关门,省去双方厮杀的伤亡。

    关上将士听得这话,顿时警惕的盯视马超,神情充满戒备,生怕他会反戈一击。

    好在马超没有令他们失望,只听得马超低喝两声:“父亲,儿子来时,已在大将军面前起过誓,您若是执迷不悟,就休怪孩儿忤逆,要与你刀剑相向了!”

    关上将士终于松了口大气。

    声音很响,飘荡天地之间。

    见儿子公然忤逆自己,马腾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语气不悦:“你真要与我动手?”

    “父亲,你不要逼我。”

    即便惹了父亲不悦,马超亦是没有退让丝毫,仍在想着办法让父亲回头是岸。

    当着两军将士,马超如此不给自己这个父亲脸面,马腾重哼一声,气极而笑,咬牙说出:“好好好,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

    马腾被气的不轻,旁边的韩遂见状,轻碰了一下马腾拐肘,低声劝道:“寿成兄,暂且退兵吧!”

    马超的出现,明显对西凉军的士气造成了极大影响。

    马腾其实并不想跟儿子搞得不死不休,他方才也不过是气话罢了,此刻韩遂给了台阶,他自然也愿意借坡下驴。

    于是摆了摆手,下令暂且收兵。

    回到驻营,士卒们忙着扎营立寨,马腾则叫来韩遂商议。

    当说到马超时,马腾明显火大了几分:“这个逆子!根本不懂为父的远见,都说父子连心,他却是向着外人!”

    “寿成兄,莫要气恼。不如约孟起侄儿出来谈一谈,指不定还能叫他回心转意,弃暗投明。”韩遂安抚起马腾,一副和事佬的好人模样。

    马腾不疑有他,也觉得这个法子不错,当即唤来亲兵,写了书信,令他送至萧关的儿子手中。

    马超收到书信,马腾在信中说想见一见他,然后父子静下心来,好好谈心。

    杨廷对此持反对意见,他觉得这是西凉军顾忌马超的威慑,所以出此计策,就是为了引马超自投罗网。

    马超却不然,他心中坚信,父亲断然不会害他。

    于是,马超跨骑里飞沙,单人独骑的出了萧关,往西凉军大营而来。

    来到大营,不管是外边巡逻的汉人,还是在里面驻守的羌骑,他们在见到这位年纪轻轻的骁将后,无不投以崇敬的目光,热情呼喊着马超的名字。

    见众人如此拥戴自己,马超心中亦是感慨。随后他下了马,将里飞沙交由一名士卒带去喂养,并叮嘱他要好生照料。

    跟着亲兵引路,来到父亲帅帐,马超也不作通禀,当即掀帐而入。

    帐内,马腾与韩遂比划着手势,似乎正在商量着什么。

    见到马超进来,马腾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去,几乎有些老泪纵横,喊了一声:“孟起!”

    他这一喊,马超亦是心情激荡,单膝跪倒在马腾面前,唤了声:父亲!

    父子二人久别重逢,激动的心情可想而知。

    一番见礼之后,三人在帐内各自落座。

    “父亲,您为何要擅自做主,带兵掠向关中?”

    坐下之后,马超直接质问起父亲马腾,同时也略带责备的斥了韩遂一声:“还有韩叔父你,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拦着父亲!”

    “我儿,此次为父入关,非是要与大将军为敌,只是受天子诏旨调派,去关中稳定局面,我是真没想过要和大将军撕破脸皮……”

    马腾叹息一声,把心中想法与儿子说了。

    一边是天子,一边是恩人,他夹在中间,也很为难!

    “就是啊孟起,我与你父亲皆为汉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大将军固然对我们有恩,可这世上的道理,能大过天家王法?”

    韩遂组织了一波语言,表现得极为委屈,仿佛此番入关,实在是走投无路,迫不得已。

    马超可不管这些,声音郎朗,光明磊落:“父亲,我只问你,这么些年,大将军可曾亏待过我马家?”

第六九一章 你可真叫我失望

    亏待?

    马腾叹息一声,微微摇头。

    当年若不是吕布施手相救,估计这会儿他还不知道在哪儿颠沛流离的卖着柴火。

    后来从军之后,马腾一路高升,其中固然有他自己的本事,可世上怀才不遇者,比比皆是,他能从底层升到权柄一方的征北将军,大多是萌了吕布的福荫。

    马腾自己心里其实也清楚这些,但这世间有的人吧,并不是都愿意像黄忠、高顺、张辽他们一样屈居人下,甘心情愿的为吕布赴汤蹈火,纵死不辞。

    马腾就是其中之一,这些年的升迁,使得他的野心渐生。他不想一辈子都呆在贫瘠的西凉,想要爬得更高。

    何进、董卓、吕布……

    现在也该轮到我了吧!

    这种念头一旦产生,就如同破土而出的野草,在马腾的心间疯狂滋生增长。

    “或许为父是愧对了大将军,但眼下却是我马家崛起的千载难逢之机。”

    马腾一扫内心愧疚,目光灼灼。

    见父亲仍旧执迷不悟,马超拿起水壶,大灌了两口发干的喉咙,然后继续劝说:“父亲,这些年马氏族人早已摆脱贫瘠,人人衣食无忧。记得小时候,我们家穷苦,孩儿每天都要早起上山拾取柴火,父亲您也常常担着上百斤干柴,天不亮就动身,走上几十里路去长安市集变卖……那样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现在为何还要升起谋乱的心思?”

    “小时候,你常常教诲儿子,受人恩惠,当记千年,哪怕是滴水恩情,也当涌泉相报。这些,您都忘了吗!”

    马超的真情流露,令马腾陷入了沉默。

    仔细想想,现在比起当年的困苦生活,确实好上了无数倍。

    至于为何会想着入主关中,兴许这便是人性的贪婪。

    “父亲,你醒醒吧!”

    时间流转,马超陡然一声喝道。

    主公麾下能人无数,就凭父亲的头脑眼光,即便这次运气好能够夺取关中,可不出数月,关中势必会再度易主。到那时,整个马家必定会落得身死人手、举族覆灭的下场。

    那是马超所不愿见到的光景。

    主公曾与自己说过,朝堂上的争斗没有硝烟,却远比战场厮杀来的更加头破血流。

    战场上死也就死了,可朝堂上一旦输了,你的妻儿、父母,甚至整个家族都得与你陪葬。

    儿子掷地有声,马腾也被说得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时候,就该韩遂登场了。

    相较于马腾的耿直,韩遂明显城府深沉许多,他参与过早年的凉州叛乱,北宫伯玉、边章这些叛乱头目早已身亡,偏就他还安然无恙的活着。

    也由此可见,此人绝非表面上看似的那般和善。

    韩遂清楚,倘若再任由马超说服下去,保不准马腾真能回心转意。

    马腾不过只是枚可利用的棋子,真正野心勃勃、想掌握关中之人,却是他韩遂。

    “孟起侄儿,木已成舟,即便咱们现在退兵,大将军也断然不会放过咱们。”

    韩遂以退为进,横眉低敛,脸上露出浓浓的担忧神色。

    “韩叔父,这点你大可放心。”

    马超不知韩遂心机,转而好言相劝,他看向自己的父亲,语气很是诚挚:“主公说了,只要您肯退兵,他定会留您一条性命,也绝不为难马氏族人……”

    “孟起侄儿,你啊,还是太年轻了!”

    韩遂打断了马超后边的话,摇头说着:“现在大汉局势不稳,吕布说出这话,不过是想稳住咱们,等到他解决了关东诸侯,他岂会不找我们秋后算账?纵观古今,有几个上位者能容忍叛逆者的存在?”

    这话倒也不假。

    韩遂意在挑拨,马超闻言皱眉,外人向自家主公泼脏水,他自然不悦,冷声说道:“韩叔父,侄儿追随主公多年,他的脾气我清楚,我也相信他!”

    韩遂还欲再言,马腾此时却将他压了下来,随后目光挪至儿子身上,眼眸里的戾气散去,脸庞上露出几许疲倦的笑意,满是望子成龙的欣慰。

    “孟起,你长高了,也长大了。小时候为父教你做人道理,现在你懂得明辨是非,为父很是欢喜,亦是以你为荣。等会儿我便下令退兵,然后……”

    马腾顿了顿,仿佛有种如释重负的解脱,“然后,你抓我去见大将军吧!”

    此话一出,帐内顿时沉寂无声,落针可闻。

    马超连连摇头:“父亲,只要您肯退兵,大将军并未叫孩儿带您过去。”

    马腾虽然没有许多的弯弯肠子,但他也知道,如果不将自己这个罪魁祸首带去,吕布心中难免会有所芥蒂。

    为了儿子的将来和前程,他甘愿作为儿子的垫脚石。只有这样,马超才能一如既往的得到吕布百分百的信任。

    “为父老了,思想上出了问题,好在你能明辨是非,这次,的确是为父错了。”马腾悠悠叹了口长气,缓缓说着。

    似乎在他认命的那一瞬间,整个人便迅速衰老下去,不复以往斗志。

    马超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不知为何,心中涌起股莫名的酸涩。

    “我儿,你要以此为鉴,千万莫要再犯。以后,整个马氏一族,就全靠你来撑了。”

    摇曳的烛火下,马腾脸上倍显沧桑。

    与儿子说完,马腾侧过目光望向韩遂,与他吩咐:“文约,你替我去传令西凉将士,明日一早,我们便撤军退回西凉。”

    韩遂见马腾果然被马超说服,顿时急道:“寿成兄,你且在好生想想,咱们为了入主关中,前后费了多少心血?如今打开关中大门的萧关就在眼前,若是此时放弃,则前功尽弃矣!”

    “韩老弟,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但你也不必劝我。当初改道入关是我的决策,有任何后果,自有我来承担,一人做事一人当,断不会连累与你。”

    马腾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耿直的愿意担下一切。

    可韩遂显然没有要领情的意思,既然无法说服马腾继续进军,他也不必继续伪装下去,故作和善的面孔瞬间阴沉如水,声音很冷,且尤为尖酸讥讽:“马寿成,你可真叫我失望。”

第六九二章 我儿快走!

    “你这话什么意思?”

    马腾眉头一皱,很是不悦的质问起韩遂。

    什么意思?

    嘿嘿……

    韩遂冷笑两声,在说话的同时,他悄然摸至帐门处,随后猛地一退,在马家父子的惊诧中,消失了身影。

    见此情景,马腾楞在原地,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完全搞不懂平日里称兄道弟的韩遂,怎么忽地性情大变。

    倒是马超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猛地追去。可当他冲至帐门时,外边一杆闪烁寒光的长枪扎来,逼得他急退两步。

    帐帘破开,一个与马超年岁相仿的青年现出身形,峰眉凝聚,手中的长枪寒气逼人,身上气势很足。

    马超通过第一眼的判断,便察觉出,此人是个战斗力极强的家伙!

    “阎行,你做什么!想造反吗!”

    马腾从位置上豁然而起,大声怒斥。

    此人马腾认得,乃是韩遂的心腹部将,亦是金城阎家的长子。

    “自然是取贼将首级。”

    阎行的声音里充满冷漠,看向马超的眼神,犹如望着一具死尸。

    西凉皆知马超之勇,可又有几人知道,马超之外,还有个阎家彦明!

    “区区小贼,亦妄图取吾性命?恕我直言,即便整座大营皆要阻我,吾也能独骑杀出!”

    马超放出狠话,朗目爆电,身上战意激增,他对自己的实力极为自信,放眼整个天下,除了主公吕布,还真没人能完全将他击败,现在的他,就和早年吕布的实力相差无几。

    韩遂不见了踪影,却派了个部将前来送死,且待我擒住此人,再审问韩遂所在。

    马超拿定主意,脚步前冲,伸手就欲抢夺阎行手中兵器。

    然则阎行也非等闲,他见马超欺他,顿时长枪横甩,起手就是一记干脆利落的横扫。

    来得好!

    马超眼中光芒大涨,激喝一声,脚下步伐敏捷。

    避开这一击,轻而易举。

    马超嘴角轻勾,心中很是自负。

    然则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一股巨大的胀痛忽地涌向脑海。

    呜~啊!

    巨大的痛楚使得马超嘶吼出声,随即身躯一个踉跄,他双手摁住脑袋两侧,结果也因此慢了半拍,实木制成的枪杆重重抽在了马超右臂。

    嘶~

    受此重击的马超疼得吸了口凉气,他用力甩了甩脑袋,意识仍然有些恍惚。

    怎么回事?

    马超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连思维也跟着滞缓起来。

    迎面的长枪不断进攻,宛若呼啸的奔雷,迅疾而刚猛。

    马超有心与阎行硬碰,可他脑子实在疼得厉害,体内囤聚的气机宛若破了个大窟窿,不断流逝,被连刺的长枪逼得不断倒退,已是捉襟见肘。

    退至方才坐着的位置处,马超无意间打翻了桌面上的水杯,杯中水洒了一地。

    余光扫过,马超想了想,从他到这里以后,唯一碰过的东西,就只有这桌上的茶水。

    因为父亲的缘故,马超当时也没作多想,咕嘟咕嘟的大灌起来。

    难道说……

    这茶水有毒?

    “没错!”

    里面打得热闹,帐帘掀开,在灯火映照下,露出韩遂那张阴谋得逞的脸:“若非是怕你识别出来,所以我才降了许多剂量。否则,你这会儿早就魂归九天了。可即便如此,也足够让你头昏脑涨,浑身乏力……”

    韩遂满是得意的说着,从马超赴会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打算放马超安然离去。

    这位受羌人拥戴的神威天将军,今天注定会陨落于此。

    “韩遂,你这是想做什么!”

    马腾扶着桌脚,冲韩遂愤声怒吼。他方才亦是喝了茶水,可他的精气神远不如儿子,马超还能勉强支撑打斗,他已经是有些站立不稳。

    听得马腾的质问,韩遂像是看可怜人一般看着这位被他蒙骗多年的拜把子兄弟,语气嘲讽:“我想做什么?你还看不出来?马寿成,我看你真是蠢得可以!”

    韩遂如此奚落,马腾哪里还不明白,亏他平日里待韩遂不薄,二人还对着黄天厚土拜了把子。到头来,自己不过只是韩遂实现野心的一颗棋子罢了。

    他背叛了吕布,如今又遭韩遂背叛,天理循环,果然都是报应,报应啊!

    马腾内心凄苦,想去帮身处险境的儿子,却又无能为力,只得将希望寄托于外面的士卒身上,大呼起来:“来人,来人!”

    一连喊了十几声后,竟无一人回应,反倒把韩遂部署的心腹将士全都招了过来。

    “马腾,你就别白费口水了,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前来救你。”韩遂笑了起来,决定让马腾死个瞑目。

    其实,他早就派人悄悄做掉了门口马腾的亲兵,然后又吩咐三军将士,说是要欢庆马超加入他们的队伍。

    现在这个时候,驻营外的河畔边,三军将士正开着篝火晚会,聚在一起载歌载舞高兴着呢,谁还有空顾及这边营里的情况?

    “你这心肠歹毒的家伙,我真是猪油蒙了心肝,才会相信你的鬼话!”马腾又气又怒,恨不得一股脑儿的冲上前去,与韩遂杀个你死我活。

    “不然怎么说,你蠢得让人捧腹呢!”

    韩遂笑得愈发灿烂,他勾了勾手指,候在外边的刀斧手,顷刻间全都涌入了大帐。

    不需韩遂下令,这些心腹将士,都晓得接下来该如何去做。

    可恶啊!

    马超发出野兽的咆哮,脑子也越来越沉,本来一个阎行都让他处处受制,此刻越来越多的敌人杀来,他已是穷途末路。

    嘶律律~~

    厮杀间,忽闻骏马惊鸣,紧接着,一匹通体雪白的战马朝着这里疾冲而来,沿途撞飞了许多拦道将士,乃是马超的坐下神驹里飞沙!

    兴许是察觉到了主人有难,高达八尺余的雪白骏马强冲进帐,逼得阎行避之一旁,马超趁机抓住缰绳,用尽最后的力气翻身上马。

    随后,马超尤为吃力的向马腾伸出手去,想要拉父亲上马,一同逃离此地。

    可马腾却没伸手,他只是对着长大的儿子笑了笑,随后抄起马鞭,重重抽在了里飞沙的身上。

    吃痛的里飞沙顿时撒开四蹄,朝着营寨外,疾冲出去。

    外边的士卒,根本阻拦不住。

    “父亲!父亲!”

    马超回头急得大吼,赤红的眼瞳竟落下滚烫热泪。

    火光下的那个男人,保持着敦厚笑颜,一如小时候那般高大伟岸。

    “马腾,你这厮!你这厮!”

    眼睁睁的看着马超就这样跑了,韩遂肺都快要气炸!

    “哈哈哈,哈哈哈……”

    月光下,在河畔士卒们的欢声笑语中,主帅大帐里亦是传出无尽的大笑。

    少顷,一个犹如晴天霹雳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西凉军中。

    当着十几万将士儿郎的面,韩遂数度晕厥过去,已是泣不成声,哭得悲天怆地:“马超弑父,取了主帅首级,奔往萧关去了!”

第六九三章 马超之怒

    月光皎洁,通体幽白的里飞沙在原野驰骋,四蹄如飞,驮着马超来到萧关之下。

    “来者何人!”

    城关上的士卒听得马蹄声,探头向下望去,警惕十足的大喝一声。

    里飞沙打着响鼻,马超在它的背上早已昏厥过去。

    “这好像是马超将军的坐骑!”守关士卒中,有人认出了这匹雪白的骏马。

    确定没有敌军之后,厚沉的大门打开,守城校尉带着一帮子士卒,见马背上的人果然是马超无疑。

    “马将军,马将军……”

    一阵轻唤过后,马超仍旧没有反应,校尉赶紧与身旁士卒七手八脚的将马超从里飞沙的背上抬下,又命人去禀报将军杨廷。

    正在帐内书写奏报的杨廷获悉马超陷入昏迷,当即搁下笔墨,急忙唤来军中医郎,去替马超诊治。

    一番诊断之后,老医郎摸了摸下颌胡须,松了口大气,与杨廷说道:“马超将军应该是吸食了一种西凉独有的腐蚀草,这种草毒性极强,误食容易丧命。幸得马超将军吸食剂量不大,否则后果恐怕难以想象。”

    得知马超无性命之忧,杨廷也算放下心来,他问起老医郎:“那孟起何时能够醒来?”

    “这个老朽也不说准,快则一两天,慢的话,六七天也说不准。”老医郎微微摇头,随后开了两副药方,命人每日烹煮,按次给马超服下,以驱除腹内余毒。

    翌日的天空,晨曦微露。

    萧关下方只听得马蹄声起,在视野所及之处的开阔平地,掀起了滚滚烟尘。

    西凉大军向萧关涌来,只见中军处高挂起缟素,原先的‘马’字帅旗,改为了素白的‘韩’字大旗,在大旗旁边,十六名身强力壮的西凉猛汉肩抬一座黑棺,正随着大军缓缓向前。

    关上的汉家将士凝神戒备,弓箭手拉弓扣弦,只要西凉叛军敢再向前迈进,他们便会毫不犹豫的进行射杀。

    萧关之下,骑坐高头大马的韩遂比了个停止的手势,侯选、程银、李堪、张横、梁兴、成宜、马玩、杨秋等八员大将依次排开,阎行则长枪后甩,立在韩遂身旁,望向关上将士,目光凌厉。

    随后,十几万西凉军步子一顿,齐齐停了下来。

    中军处,十六名猛汉轻曲膝盖,将黑木制成的灵柩缓缓放于地面。

    “嗟乎!天不佑我西凉,使得主帅未捷身陨,追悼往昔,寿成待我等情同手足,恩披三军儿郎,现如今,却遭奸人残害,取其头颅,呜呜哀哉!”

    韩遂面向马腾的棺材,抹着眼角悲痛大呼。

    那副痛哭流涕的模样,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如今,马超就藏身萧关,吾等当如何?”西凉八将之一的成宜大声质问起来。

    “报仇!报仇!报仇!”

    西凉将士们齐声怒吼,声音汇聚在一起,直冲九霄,搅动得萧关上方的风云突变。

    本来羌人们打心眼儿里敬畏马超,可当从韩遂口中得知,马超为了谄媚吕布,竟不惜亲手杀死亲生父亲马腾,更将他的头颅也割下带走时,西凉军的将士们彻底怒了,枉他们之前还将马超视作英雄,结果居然做出弑父的大逆不道之举!这种人,不仅枉为人子,更不配得到他们的拥戴!

    士卒们的愤怒情绪调动起来,韩遂心中不由得意大笑,他就是要利用西凉将士的这股子怒火,一口气攻破萧关。

    “没错,报仇!”

    “快把马超这弑父之贼交出来!”

    “交出来!”

    十几万人再度齐声大吼。

    城下西凉军气势汹涌,城头上的杨廷眉头深皱,西凉军这阵仗不像是闹着玩儿的。

    难道说,真是马超杀了马腾?

    杨廷心中有些不信,马超的为人,他多少了解一些,年轻气盛倒是有,但也不至于会干出弑父取首的事来。

    立在城头,身披甲胄的杨廷往下方大喝:“马孟起中毒,现在正处于昏迷状态。至于是不是他杀了马腾,还有待核实,若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如何,就等他醒来再说!”

    听得马超只是处于昏迷,韩遂心里道了声小子命大,至于马腾是怎么死的,他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杨廷,你这分明是袒护之言!你根本就是存心包庇马超,你今天若不将他交出,我便砸烂你这萧关!”

    韩遂面露狞色,表现得硬气十足,心中却是知道,真要等到马超醒来,难免会有人听信马超之言,这对自己,可是大大不妙。

    所以,得尽快除之!

    “韩遂,尔休要猖狂!想从我手里要人,你还没问我答不答应,你真当自个儿有多大的脸?”杨廷在关上大骂,丝毫不惧韩遂,他也不是可以任人随便拿捏的柿子。

    你要不信,那就来试试,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杨廷,这是你逼我的!”

    韩遂双目阴沉,随后大手一挥,从大军后方,推来二十余架投发大石的战车。

    当望见这些被西凉军推动的战车时,杨廷心中猛地一震,竟是与关中机巧坊所制的霹雳车一模一样。这种属于军事机密的攻城器械,居然流传了出去!

    发射!

    伴随着一声令下,装填完大石的霹雳车在士卒们的操控下,拉动绳索,巨大的石块犹如雷霆般射向城头。

    轰!轰!轰!

    啊!啊!啊!啊!

    巨大的石头不断轰击在城墙,守城的关中将士即便举盾,亦是在劫难逃,稍微被那射来的石头碰着,便是口迸鲜血,运气不好的,更是当场就被轧为了肉泥。

    痛苦的惨叫声,在萧关城头此起彼伏。

    “快,都避开!”

    轰!

    一颗巨大的石头飞砸过来,立在城关中央的城楼,瞬间轰塌,向两旁溅扑起无数泥尘。

    “这该死的韩遂!”

    趋避开这块巨石的杨廷破口大骂,他如何也没想到,韩遂居然能够造出威力惊人的霹雳车来。

    其实,韩遂起初也没打算这么快就亮出秘密武器,他是想等到一路打至长安城,然后再拿出霹雳车进行威慑。

    但现在为了置马超于死地,他也不得不这么做了。

    一阵乱轰之后,城关上的守军将士伤亡惨重。

    “儿郎们,为主帅报仇,冲啊!”

    韩遂呼吼一声,大手向前挥动,令霹雳车停止的同时,亦是下达出冲锋的命令。

    “冲啊!”

    西凉军士气汹汹,带着对马腾的缅怀,以及对马超的愤恨,亡命似的举着飞梯,扛着冲城锤,不顾一切的涌向前方萧关。

    这些西凉军,看来是想玩儿命了!

    杨廷眼眸凝重万分,但即使面对士气疯涨的敌军,他也未曾有半分害怕,兴许是早些年在狼骑营的那段经历,让他学会了一个将士该有的铁血意志。

    他鼓舞起麾下将士:“儿郎们,萧关是通往关中的西北大门,在你们身后就是关中沃野,是你们妻儿父母所在的家乡。萧关若是守不住,他们必将遭到叛军的铁骑践踏,都得死!”

    “告诉我,你们愿意让妻儿父母遭此劫难吗?”

    “不愿!”守军将士齐声大吼。

    “好!很好!”

    杨廷大吼起来,随后抄起一把砍刀,攥握掌中,眉发皆扬,把将领的气魄和雄浑展现得淋漓尽致。

    “弓箭手,张开你们手中的强弓,谁敢靠近,就射暴他们的脑袋!”

    “守城军,也给老子提起你们的刀枪长矛,谁敢先爬上城墙,就给老子狠狠砍下他们的狗头!”

    “这场仗,不论结果如何,吾将与你们共同奋战,直至战死于此!哪怕城墙破了窟窿,老子也敢拿命堵上!你们敢不敢!”

    “干他娘的!”

    “不就是条命吗,将军你都不怂,老子今天也豁出去了!”

    “狗曰的西凉军,尽管朝你家豹爷爷来吧!”

    城楼上,衰落的士气猛地暴涨。

    杀啊!

    城关下,西凉军呼吼冲向城关,关墙上抛射的箭矢漫天,冲锋的西凉将士死了一波又一波,却浑然不惧,前赴后继。

    渐渐地,飞梯搭上了城墙,后方推动的云梯,在前方开辟出的道路上,缓缓靠拢城关。

    所有人胸中的热血,在这一刻,彻底被战场厮杀的气氛点燃。

    双方将士挥动着刀兵,西凉士卒沿着飞梯攀爬向上,城楼上的守军奋力用枪矛捅向下方,将一个个来犯之敌,杀得血肉模糊。

    不断有士卒坠落城下,犹如断线的珠子,失去了灵魂。

    这场攻坚战,打得异常惨烈。

    与城关上的厮杀相比,萧关内的驻军营地,则显得尤为安静。驻扎于此的将士皆被调往城头,进行增援抗击,现在的营地,剩下不到百人。

    “我,这是在哪儿?”

    一处较大的营帐中,躺在病榻上的马超悠悠转醒,随后他支撑起身子,缓缓坐了起来。

    “马超将军,您醒了!”

    候在帐内的士卒见状,语气尤为欣喜。

    “你是?”马超打量了此人两眼,又轻轻甩了两下脑袋,只觉得脑子很疼,又像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听得马超问起,士卒赶紧抱拳回道:“小人乃是关袭营周校尉麾下的小卒,名叫方七。”

    马超此时觉得很是口渴,让方七端来凉水,灌入干燥的喉咙之后,询问起来:“我为何会在这里?”

    “昨个儿夜里,是您的宝驹将您驮回到了关下……”

    方七将昨夜的事情与马超简略说了一遍。

    中毒?

    我怎么会中毒呢?

    马超用手托着额头,想要细细思索。

    陡然间,一段段记忆如潮水般疯狂涌入脑海。

    韩遂!

    恢复记忆的马超咬牙低吼,眉宇间煞气极重,双手攥紧拳头,咔咔作响,手背青筋凸现。

    也不知道父亲现在如何了?

    不管怎样,我都要去救出父亲!

    马超拿定主意,韩遂在西凉军中威望远不如他的父亲,所以马超也断定,韩遂即使造反,也不敢拿他父亲怎样,最多就是秘密关押起来。

    却浑然不知,自个儿的父亲早已遭了毒手。

    “方七,这驻营怎如此冷清,其他人呢?”

    马超活络了几下肩骨关节,从榻上起身,套穿起鞋履,然后从木架上取下自己专属的白玉银鳞甲。

    按正常情况来说,偌大的一个军营,少说也得有上百的巡逻兵吧,更别说日常操练的士卒了。

    可这会儿四周实在是太过于安静,安静得像是一座空营。

    大白天的,这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既然马超问起,方七也不隐瞒,谦卑的与马超说了起来:“马超将军,西凉军今天一大早就开始攻城,杨廷将军已经把驻营里的将士,全都调往了城关增援。”

    “什么!西凉军攻城了!”

    马超心中一惊,忽地有些不好的预感升起。他加快了手头动作,几下就将甲胄穿好,然后顺过自己的虎头枪,掀开帐帘,向外急步走去。

    好在里飞沙就在帐外不远的马厩,马超吹了声口哨,它便撒欢似的跑了过来。

    见到主人无恙,沙沙还不停的用脑袋亲昵的蹭着马超手掌。

    可马超这会儿明显没有与爱马互动玩闹的心思,翻身骑了上去,然后直往城关方向奔去。

    越靠近城关,如锅水沸腾的喊杀声就越是大了起来,充斥于耳畔。

    沿途中,从城楼抢救下来的受伤士兵比比皆是,残臂断肢者有,口迸鲜血者有,有的还没抵达伤病营进行救治,就无力的垂下了双臂。

    “马超将军,您醒了?”

    有士卒见到马超,主动见礼问安。

    马超点了点头,亦是询问起来:“可曾在西凉军中见到我的父亲?”

    这也是马超目前最为关心的问题。

    士卒不知该如何回答,低下了头,支支吾吾。

    “说!”

    马超双目一寒,声音陡然提高了两个层次。

    “西凉统兵的韩遂说,是您杀了马腾,并且取下了他的首级……”

    什么!

    马超脑子里轰地一声,犹如晴天霹雳。

    父亲……死了……?

    从小时候的温馨呵护,到少年时的谆谆教诲,一幕幕的画面,直至昨天夜里,在马超的脑海中如电影般一一掠过。

    从小被他视作大英雄的父亲,就这样死了?

    浑浑噩噩间,马超想起了那个该死的罪魁祸首,瞬间凶戾之气大涨,心中激荡咆哮:韩遂,我要你死无全尸!

    他扯过一块素色的布巾系在额头的兜盔,以作戴孝的缟素,胯下里飞沙疾驰,穿越人群,踏过登城的石梯。

    冲上城楼之后,马超并未就此打住,在西凉军与守军将士惊愕万分的眼神中,里飞沙载着它的主人腾空而起,越过天空,猛地飞向城下。

    如长虹贯日。

    …………

    (感谢书城‘项羽’老哥的千币打赏,以及起点君越天的打赏,拜谢支持。)

第六九四章 西凉八人众(4000字)

    里飞沙稳稳落在一架云梯的台面中央,那些通过云梯冲锋的西凉军,遭到战马冲击和马超的长枪横扫,带着痛呼惨叫声,不断从台上坠下。

    见马超安然,杨廷悬着的心,这才放了回去。

    这可是十余丈高的城墙啊,就这样跃马而下,倘若不是中间有个云梯过度,就算是宝马神驹,估计也会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马超此举,可谓是艺高人胆大。

    “杨廷,你守住城关,吾去斩了韩遂狗贼!”

    马超回头呼吼一声,随后将目光锁定韩遂所在的位置,策马沿着云梯向下疾驰,撞飞无数西凉士卒,如滚滚逆潮中的一束光,无人可挡。

    头系的白色缟素,在狂风中不断向后飘扬。

    “主公,快看!那是马超来了!”

    旁边的部将眼神惊骇,万万没想到马超会在此刻突然杀出。

    “这小子当真命大!”

    中军大旗下,韩遂眼眸阴沉,他见马超在滚滚人潮中逆流而上,摆明是冲自己而来。

    “梁兴、侯选、程银、李堪……”

    韩遂一连喊出八位心腹校尉的名字,果断下令:“汝等几人,速速前去将马超截杀!”

    梁兴等人自然没有二话,当即抱拳领命,各率一支骁锐精骑,呼啦吼吼的向马超杀来。

    给我死!

    给我死!

    胯下战马奔腾,冲驰向韩遂所在的中军,马超双腿夹紧马腹,口中狂喝怒吼,原先俊朗的面庞,因不断的杀戮,而变得尤为嗜血狰狞。

    虎头枪在他手中变幻,以暴雨梨花之势,穿刺突破,将挡道的西凉将士破开,溅起一排排的血水喷洒。

    纵使单人独骑,亦是万夫不挡。

    好一个神威天将军,好一个西凉锦马超!

    “马超小儿,汝弑父取首,实乃大逆不道!今日吾定要取汝性命,以慰马腾大帅的在天亡灵!”厮杀之中,张横最先杀至,他朝着马超怒吼一声,继而猛夹马腹,挥动起手中点钢枪,急奔马超杀来。

    马超见状,长枪横扫,登时击退身前的西凉兵,勒马调头,直接迎向张横。

    战场之上相遇,势必你死我活。

    “马超小儿,给吾死来!”

    张横在马背上啊呀呀大叫,给自己提升气势,随后举起长枪,看准马超心口要害,猛地扎去。

    点钢枪迅猛刺来,马超早有防备,眼眸凝聚,侧身避过的同时,手中虎头枪出手,以凌厉的攻势,瞬间洞穿张横胸甲,从胸背处贯穿而出。

    “哧!”

    血水溅出,满脸凶狠的张横身躯一滞,虎头枪在他心窝处一搅,然后猛地抽出。

    噗!

    一口血雾从张横嘴里喷出,他的身躯在马背上摇晃两下,脑海里一阵天旋地转,直挺挺的从马背上栽倒下去,当场身死。

    一合击杀!

    后面疾冲赶来的几人见此场景,皆是心头发凉。

    “马超这小子果然实力强猛,恐怕已然突破了一流。”

    几人心中暗道,但他们在凉州也是成名已久的人物,若就此被马超吓退,今后难免脸上无光,传了出去,亦是折了名声。

    “哥儿几个,马超小儿弑父求荣,此等小人行径,也别与他讲什么礼节道义,咱们一同上吧!”西凉八部将之首的梁兴与其他六人大声吼道。

    “没错,对付这般恶贼,何须与他单打独斗!”

    几人简单的交换完眼神之后,很快便达成了统一意见。

    也亏他们能把以多欺少,说得这般冠冕堂皇。

    单打独斗,他们未必会是马超对手,可要说联合作战,几人亦是底气十足,他们联手,定能将马超斩于此地!

    七人不由分说扑向马超,狼牙棒、大环刀、枪矛斧钺,剑戟钩叉,纷纷朝着那位小他们十多岁的年轻后辈,一通发狠的往死里招呼。

    马超纵然愤怒,却也没有过分托大,双臂一振,长枪抖擞。

    锵锵锵锵!

    锵锵锵!

    噼里啪啦的兵器碰撞响彻大地,梁兴七人合力围攻,战成一个圈子,将马超困在当中,外面更是铺满了一层层的西凉雄兵,围得水泄不通。

    纵使如此,马超仍旧没有选择杀出,而是独斗韩遂麾下七员猛将,丝毫不落下风。

    “这几个狗东西,仗着人多,也忒不要脸了!”眼见马超遭到围攻,城关上的杨廷怒声大骂,撸起袖甲,作势就要下城去与马超助阵。

    “将军,您胳膊已经负伤,就别再去添乱了!”

    旁边的副将赶忙拉住杨廷,更何况现在西凉兵已经攻上了城头,作为守关大将的杨廷要是再一走,谁来坐镇指挥啊!

    杨廷听得副将相劝,只得强压下心头怒火,挥舞起大刀,愤恨砍在冲上城墙的西凉兵,瞬间给他脑袋瓜子开了瓢,连人带甲的劈成了两半。

    马超与西凉七将激战,不少在冲锋路上的西凉将士纷纷停下了前进步伐,探头向这边望来。不知为何,他们此刻却忽地希望,马超能够力挽狂澜,击败这七员大将。

    “愣着作甚,赶紧给我攻城!”

    士卒们停止了进攻,韩遂着急的大呼起来。

    然则他的威望远不如马家父子,羌人对他几乎没有太大的信仰可言。任由韩遂如何招呼,也打定主意,要先看完这一场打斗再说。

    关下的西凉军停下脚步,城关守军的压力顿时为之大减,从此获得了喘息之机。

    马超在七人的夹攻之下,虽险象环生,却也有惊无险。好在这七人并非当世一流武将,否则,他今天还真可能命丧如此。

    夺过一杆长枪,马超左手攥紧,随后双手握住枪杆中端,犹如握剑一般,睥睨周围七将。

    见到马超如此怪异的举动,梁兴神色狐疑,丝毫不敢怠慢,用眼神与其余六人交流:“这小子双手握枪,算是什么路子?”

    其余六人亦是不知,别说同时手握两杆长枪,就是左手使枪之人,这天下也是罕见至极。

    “管他什么路子,先杀了再说!”

    性情蛮躁的程银低吼一声,径直扑了过去,其余六人见状,亦是再度展开围攻。

    马超腿夹马腹,眉头轻扬,在七人杀来的同时,挥动起手中双枪,左右开弓,不仅没有丝毫生涩,反而是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八杆兵器相撞,八匹战马打转,扬起滚滚尘沙。

    周围士卒的喊杀声渐渐小了下去,一双双目光炽热的眼神望向这边,仿佛在战场中激荡交锋的猛将,便是他们自己一般。

    天将军,加油啊!

    羌人握紧拳头,望着那个如同天神般的神俊青年,心中好似忘却了仇恨,全都在为他加油助威。

    “马超小儿,你这是什么诡异招式!”

    一番交锋过后,梁兴几人不免有些气喘,任他们使出浑身解数,亦是难破马超手中的双枪。

    “双枪流。”

    马超冷漠回道,这是他在某次与师父陈卫切磋时,所悟出的枪术。

    众所周知,陈卫擅使左手枪,而马超一直都是右撇子,拜入陈卫门下后,马超习得了左手枪术,勤以练习,在综合二者的优势之后,成功悟出了这套双枪流的打法。

    其核心在于,加强左右防御,同时也会牺牲部分力量,而获得极大的敏捷加成。

    “你们打完了,现在该轮到我了!”

    一番激斗下来,马超的体力仍旧充沛,他的声音很冷,像是在宣告梁兴等人的死亡,白色的缟素带在咆哮的狮兜盔上飞舞得愈发狂放。

    梁兴等人闻言一怔,心中甚至有些想笑,明明遭到围攻,身处下风劣势,马超居然还如此气焰嚣张,究竟是谁给他的自信?

    难道他以为就凭这莫名其妙的双枪术,就能赢了他们?

    简直可笑。

    他们七人,好歹成名已久。

    马超却是不答,胯下里飞沙疾驰,不过眨眼便已至七将之一的杨秋近前,左手的长枪刺出,满是腮胡的杨秋见状,目光锁定马超的动作,手中狼牙棒恶狠狠的挥出,瞪大双目如同铜铃,口中大喝:“马超小儿,汝之枪式,吾已看破,你休想伤我!”

    狼牙棒‘呼’地迎上铁枪,本该是一声充满激荡爆炸的回响,结果却没能碰到眼神中倒映出的枪身。

    居然是一道残影!

    怎么可能!

    杨秋如见鬼怪,此时马超嘴角划过一抹带有冷笑的嘲讽,两人错马而过的瞬间,他在杨秋的耳畔犹如死神低语:去阴曹地府向我父亲谢罪吧!

    杨秋落马而亡,仰面朝天,胸口处破了个二指粗的细小窟窿,鲜血滚滚。

    杨秋就这样死了?

    其他几人一阵恍惚,还没回过神来,马超又已杀至候选身前,候选劈刀想要挣扎搏命,马超避开之后,用枪身重重打在候选身上,后者吃这一击,发出痛哼落在地上。

    落地之后候选顾不得去捡兵器,转身想逃,却被追来的里飞沙一蹄踏碎内脏,当场口迸鲜血而亡。

    接下来,程银、李堪、成宜、马玩……

    噗通、噗通,响了六声。

    顷刻间,连杀六人。

    不管是城关下驻足的西凉军,还是倚墙顽守的关中军,双方将士皆是一阵哗然,瞪大了眼睛,浑然不敢置信。

    方才还被七人压着在打,怎么一转眼,马超就反杀了六人?

    这何止是强,简直是超出了人类该有的能力范畴!

    “乖乖,我算是知道这小子为何独得吕布喜爱了!”杨廷愣生生的说着,这小子简直像极了当年的吕布,战力爆表,一样凶残!

    唯一存活的梁兴在亲眼目睹六位弟兄被杀之后,斗志全无,赶紧拨马而逃,再不走,马超就要过来收拾自个儿了。

    此时,他也顾不得之前所谓的颜面,毕竟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本以为凭借他们七人之力,可以完全击败马超,没想到,结果还是小瞧了这个西凉的后起之秀。

    眼见梁兴这匹夫想逃,马超哪会放过,催动里飞沙急追而去。

    父亲的死,梁兴也是助纣为虐的帮凶!

    马超越追越近,梁兴的心里头慌得不行,抓握缰绳的手心也渗出许多密汗,他急得朝那些看戏的士卒大吼:“都给老子上,给我杀死马超!”

    然则……

    没人听令与他,这些本来围困马超的西凉士卒,反而给追击的马超主动让开道来。

    梁兴火冒三丈,气得想要杀人,可眼下逃命要紧,他胯下虽是骏马,可如何比得过马超的坐骑里飞沙。撵上之后,马超眼角髭裂,目光泛寒,陡然暴喝一声,在梁兴后背处,扬起长枪,一枪下去,将梁兴连人带马的扎了通透,那杆长枪也如同一颗巨大的铁钉,将梁兴牢牢的钉死于此。

    西凉八将死绝,正当马超略作停顿,换气调节之时,后背斜地里又杀来一将,泛寒的枪间蓄积的力道爆炸。

    马超后背一凉,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巨大危险气息扑来,他顾不得多想,右手的虎头枪伴随身躯扭转递出,却意料之外的被这气势十足的一枪挑飞。

    突如其来的一幕,令城关上的将士顿时傻眼儿。

    难道说,这个忽然杀出的家伙,竟比马超还强?

    目光转回到场下。

    兵器脱手,此时前冲去捡显然时间不及。

    马超回身想要去抽出钉死梁兴的铁枪,却又遭那敌将抢先一步刺来,马超伸出的手未能触及到铁枪的末端,反倒在收回时,趁势攥握住了那杆寒芒闪烁的银麟枪。

    锋利的枪尖划破手掌,好在马超及时抓握住枪尖下方的雕纹黑木枪杆,才使得一双手掌得以保全。

    猩红的血液沿着枪身,滴落在地面,与泥尘混合在了一起。

    滴答,滴答……

    顺着银麟枪的枪身向对面看去,马背上的敌将同样身穿银甲,肩系白袍,年岁也与马超相仿,胯下也是白色骏马。

    远远观之,两人难辨真假。

    唯一不同的是,马超头上的狮兜盔系着缟素,而敌将的头上则是银白龙牙盔。

    “是你!”

    在看清这偷袭敌将的相貌之后,马超咬牙切齿,双目喷火,只觉五脏六腑之间,怒火翻涌。

    他自然认得此人,乃韩遂心腹爱将,阎行!

    …………

    感谢书城白楠老哥的千币打赏。

第六九五章 强人锁男

    “阎行,杀我父亲者,是你,还是韩遂?”马超攥住刺来的长枪不放,咬牙怒声吼道。

    见马超双掌处鲜血直流,阎行嘿嘿冷笑,赞了一声:“马孟起,你果然有两下子!”

    他守株待兔这么久,才抓住机会从后方发起突袭,为的就是能够将马超一合击杀,没想到竟还是被马超给生生挡了下来。

    独斗斩杀西凉八将,还能有如此精力。

    今天若不彻底将马超杀死,恐怕将来就更加没有可能。

    阎行心中尤为清楚,因为即便是自己,也未必能在梁兴几人的合围中取得上风,更别说将他们逐一击杀。如此推算,马超实力稳稳在自己之上。

    可阎行的野心是要做西凉第一将,如果不亲手干掉马超,他永远都只能屈居第二。

    至于手段,阎行并不在乎,胜者为王,能赢就行。

    “回答我!”

    见阎行故意避开话题,马超暴喝,手掌抓牢枪杆,双臂使力,竟将阎行连人带马的推得向后倒退了两步。

    围观将士瞪大眼珠,无不震撼万分。

    这厮好大力气!

    阎行身躯微向后仰,眉心低沉,心中亦是有所震惊。但他见马超如此暴躁,便存心激怒与他:“你父亲?嘿嘿,亏你还有脸问,不是被你这不孝子给砍了脑袋,拿去献媚新主子了么!”

    什么!

    听得这个答案,马超怒意至极,双目瞳孔渐渐赤红起来,嘴里发出犹如野兽的低吼:“你这混蛋!”

    狂暴状态之下,只听得‘咔咔咔’的寸裂声接连炸响,那杆实木所制的银麟枪身竟节节爆炸开来,最后断裂成了两截,参差不齐。

    好机会!

    兵器折断,阎行并未有太多的心疼,眼中反倒神采大涨,胯下战马前突,手臂挥动,剩下的那截断枪朝着马超的左眼球狠狠刺去,想将马超的整个头颅贯穿。

    “孟起,小心!”

    城关上的杨廷见状,急得大吼。

    千钧一发之际,马超终于从暴怒状态回过神来,此时的阎行手中那充满尖利木刺的断枪距离马超瞳孔已经不足尺余,几乎避无可避。

    吼啊!

    伴随一声怒吼,马超扭转身躯,将身体的潜能发挥到极限,在这短短的刹那间,硬是将脑袋给避开了阎行书中的断枪。

    可纵使如此,那尖利的木刺也几乎是贴着马超的脖颈而过,剌开一道深长的口子,顷刻间,便出现了一道骇人的血口。

    若是在向咽喉处稍微靠近一点,恐怕马超就该陨落于此了。

    伸手摸了一把脖颈处的鲜血,马超猛地从里飞沙的背上跃起,一波反向操作,腾空落下,骑坐在阎行身后。

    若是男女之间如此乘坐,兴许还有说不尽的浪漫,高唱一曲: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不过这会儿阎行显然没有这种心情,方才那一击未能击杀马超,简直可惜。

    现在马超骑坐于身后,摆明是想取自己性命,阎行断不会坐以待毙,手肘上提反击,凌厉劲猛,想将马超从背后击落下马。

    余光瞥到阎行动作,马超使左手小臂挡下,发出‘嘭’的闷沉声响。

    两人共骑一马,在战场中策马奔腾,同时交手不断。

    阎行不能转身,只能靠两只胳膊向马超发动肘击,马超在挡下十余合后,抓准机会,以右臂饶过阎行脖颈勒住,同时左手五指并拢,扣紧右手腕处关节。

    若是华雄在此,见状定会大赞一声:好一手强人锁男!

    阎行受制,双手反抓马超手臂,想要将这双勒住他脖子的臂膀拉开。

    可单论力气,他还差了马超很大一截。

    很快,阎行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脸色也胀红得如同猪肝,嘴里发出嗬嗬、嗬嗬的低沉沙哑。

    渐渐地,阎行眼珠开始泛白,抓住马超手臂的两只手掌松开,在空气里不断扑腾起来,像是落水的旱鸭子,显得尤为惊慌无助。

    马超见此,不仅没有松手,反而勒得更加用力。

    一番剧烈挣扎之后,阎行仍旧挣脱不开,在惊恐万分的神情中,手臂缓缓垂落,眼珠也向上翻成了白色。

    这个差点杀了马超的凉州骁将,最后却在自己的战马上,被马超给活活勒死。

    阎行一死,西凉军顿时大乱,士气低迷,羌人对马超的敬畏更是无以复加。

    马超下了马,在西凉将士的围观下,捡起自己的虎头枪,然后重新回到里飞沙的背上。

    整个过程之中,竟无一人敢上前来与马超厮杀,这个年岁不大的青年,在西凉军将士心中,再度烙上了一道重重的印记。

    环顾四周,马超气息急促,尤其是方才激斗阎行,实在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可纵使如此,他也从未生出丝毫退意,仍要去杀了韩遂。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若是不报,枉为人子!

    马超一咬牙,长枪倒提,催动胯下里飞沙奔向韩遂所在的中军。

    白马银甲,拖动的长枪在地面划拉起一阵黄沙。

    阎行被杀,韩遂心中同样震惊,据他所知,阎行的实力已破一流境界,几乎不可能死在马超手上,结果居然还是给马超杀了!

    如此一来,韩遂手下所倚重的心腹将领,几乎全部死绝。

    “竖子,汝屡屡坏我好事,今日我非杀了你不可!”

    韩遂心中含恨,向中军处的直系将士大声吼道:“马超弑父逆君,已是强弩之末,今日谁能杀了他,我便升他为将军!赏十万钱!”

    重赏之下,总会有不怕死的勇士。

    而且中军这里的将士,多忠于韩遂。

    攻关之前,韩遂这老谋深算的家伙,当然不会动用自己的嫡系部队去打头阵,那些攻关的西凉将士,多是忠于马腾的士卒,其中大部分都是羌人。

    “杀啊!”

    “杀!”

    中军这里的将士还未出动,后方忽然喊杀声大震。

    韩遂急忙回头望去,只见后方不远,一股数以千计的骑军驰骋杀来,当头飘扬的将旗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姜’字。

    乃是凉州望族,汉阳郡守、护羌中郎将姜带着人马到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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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简介:并州飞将吕奉先,身长九尺,膂力过人,手中一杆方天戟,就是天下无敌。 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汉末之吕布再世》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汉末之吕布再世最新章节,汉末之吕布再世无弹窗,汉末之吕布再世全文阅读.汉末之吕布再世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汉末之吕布再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汉末之吕布再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