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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末之吕布再世全文阅读

作者:回头大宝剑     汉末之吕布再世txt下载     汉末之吕布再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零六章 一家人

    熬过漫漫长夜,遥远的天际外泛起一抹鱼肚的淡白,整个大地从黑暗中迎来了破晓的光明。

    翌日,天空中依旧春阳高挂,比起昨天,似乎更加明媚灿烂。

    昨天夜里,每隔半柱香的时间,吕布就会伸手探一探儿子的鼻息,生怕出现个三长两短。后半夜的时候,妻子严薇也来了,夫妻俩谈了心,从夜里一直守到上午。

    幸得老天庇佑,吕篆的气息仍存,吕布便赶紧差人去请了黄医郎。

    黄医郎诊治之后,啧啧称奇,言大公子已经挺了过来,心脉也在慢慢恢复正常,相信不多时日,便会转醒。

    吕布听得这话,心中的激动可想而知,黄医郎随后开了方子,又说了用法用量,叮嘱之后,便告辞离去。吕布亲自将黄医郎送出府外,又命人取来重金,作为酬谢。

    回到屋内的时候,吕布松了口长气。

    昨晚一夜,不仅漫长,简直比带兵打仗,还要艰难。

    好在,儿子总算挺了过来。

    吕布让严薇先去休息,如今儿子已经渡过了危险,这里有他守着就好。

    严薇本想留下,可她的精神状态的确很差,遂由婢女莲儿搀着,回了房间休息。

    没过小会儿,在祖祠跪了一宿的吕骁来到了这里。

    吕布看去,他刚想问小儿子来此作甚,吕骁却面向病榻上的兄长,躬身致以歉意,诚挚说着:“阿兄,对不起。”

    听闻此话,吕布眼中闪过诧色,似是有些不敢置信。

    他很清楚自己小儿子的脾气,天生一根筋,脾气倔,但凡是吕骁认定的事情,就连他这个当爹的都难使他改变主意。

    就好比当年严薇带吕骁去向别人登门谢罪,从头到尾,一个劲儿道歉的始终是当娘的严薇,而吕骁愣是没有开过一次口。

    要他向人低头,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何其难也。

    如今,他肯过来低头道歉,就足以说明他的诚意。

    难道说,小儿子终于开窍了?

    吕布心中不免有几分欢喜与欣慰,但他仍旧没给吕骁好脸,对亲兄长动手,这不是小事,若不严惩,难以给他长足记性。

    吕布昨夜听妻子说,已经打过吕骁掌心了,加上之前吕布也狠揍了他一番,所以就不准备再用暴力进行惩处。于是,吕布便同小儿子说道:“这几日,不准你再练武,从现在起,你就滚回房间,好好在房里抄《平安经》,直至抄到篆儿醒来为止。”

    “我不会写。”

    吕骁老实说道,从小到大,他压根儿就没读过几天书,除了自己的名字,能够写得来的汉字,板起手指头都数得清楚。

    吕布并未打算就此作罢,虎着脸说了声:“那就去让小铃铛教你。”

    吕骁点了说了声是,随后便出了堂外。

    见吕骁竟真的乖乖听话,吕布反倒有些不太适应,直到儿子的身影消失于视野,他才回过神来。

    第三天晚上,吕篆从昏迷中悠悠转醒。

    这几天,吕布一直都守在病榻前面,儿子醒来,他自然是第一时间发觉。

    “篆儿,你感觉如何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看着醒来的儿子,吕布几乎快要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眼中似有泪光。

    听着父亲这一连串的关心,吕篆的脸上露出惨白笑容,致歉说着:“父亲,让您担心,孩儿之过也!”

    吕布微微摇头,心口不一的说着:“我倒没怎么担心,就是把你娘给急坏了。”儿子醒来,他心中最后的一块大石,也终于尘埃落定。

    随后,吕布命人通知了严薇,以及老夫人和府中的几位舅娘。

    转眼间,一月的时间过去。

    兴许是骨子里流淌着父亲的血液,吕篆的身体素质,也是出奇的好。

    当初黄医郎说,至少要三五月才能彻底康复,结果吕篆只用了二十几天,便完好的恢复了元气,令黄医郎心中再次震惊了一把。

    这次醒来之后,吕篆的身上似乎有了新的变化,可具体是哪里变了,外人也说不上来。

    倒是当娘的严薇心细,她心细的发现,篆儿在与他父亲交谈的时候,没有再像以往,自卑的低下头去,而是直视着吕布,就连看向父亲的目光,也是生机盎然,充满了阳光。

    见到父子如此和睦的在一起探讨书经杂集,严薇便在一旁泡着茶水,嘴角挂有浅浅的笑意。

    这一笑,脸庞的酒窝也随之浮现了出来。

    她知道,儿子的心结解了。

    期间,吕骁主动找到吕篆,并且认真的道了歉。

    弟弟主动道歉,这于吕篆而言,其吃惊程度,丝毫不亚于大汉帝国的崩塌。但他没问其中缘由,选择很大度的原谅了弟弟,并且他也亲口坦言,自己当初的确太过于嫉妒弟弟。

    “阿兄,你会嫉妒我?”吕骁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万分好奇。

    “当然嫉妒,不过……这是以前。”

    吕篆笑了起来,他心中从此有了一个秘密,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娘亲和父亲。

    当然,这些话是兄弟两私下的秘密交谈。

    后来,吕布见小儿子心性渐渐趋于沉稳,便提议让吕篆教他下棋。

    一来是增进兄弟二人的情感,二来,是想让小儿子培养出大局观,不要整天就知道莽莽撞撞。

    时间在沙漏中,一天天的过去,气候也渐渐炎热起来。

    某间院落的凉亭里,石桌上摆放着棋盘。

    大儿子执白,小儿子执黑,小铃铛则在一旁当着狗头军师。

    “阿弟,下这里!”

    “下那里没有,快,落在这儿,刺他的断点!”

    “哎呀,你看看你,好好的局势,被你下得这么臭,还丢盔弃甲,被吃了一大片。”

    小铃铛埋怨起弟弟。

    “还不是你在瞎指挥。”吕骁小声嘟囔。

    嘎嘣!

    小铃铛反手一记板栗,狠狠的敲在弟弟的后脑勺上,瞪着一双灵动漂亮的眼眸,很是蛮横的说道:“小蛮儿,你还学会甩锅了!”

    吕骁揉了揉发疼的脑勺,敢怒不敢言,满腹的委屈。

    “阿姐,观棋不语真君子。”一旁的吕篆也看不下去了。

    小铃铛瞪了吕篆一眼,摇了摇粉拳,哼哧一声:“我是少女,又不是君子。”

    慑于姐姐的威势,吕篆竟无言以对,一时语塞,唯有给老弟抛以自求多福的眼色。同时心中也暗自庆幸,得亏自己棋艺高超,用不着姐姐的瞎乱指挥。

    赢了倒还好,输了铁定是要背锅的。

    “再来!再来!”

    有时候,吕篆也故意让棋。

    “阿兄,你好弱啊!”

    每逢赢棋,吕骁都颇为得意。他没有在直呼哥哥青童,也再没说过,你不配做老爹的儿子。

    姐弟三人吵吵闹闹,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时的无忧无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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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零七章 愿望

    天色朦胧时,下了场淅沥沥的小雨。

    待到雨过天晴,小铃铛举手提议,一家人外出游玩。

    此时的严薇已经从父亲逝世的悲伤中缓了过来,精神容貌也好了许多,言行举止间,皆是如同温婉端庄的美妇人。

    吕布也没着急返回军营,现在天下暂时得以安定,只要袁绍、曹操这些人不来主动生事,他也想安静休养几年,互相给彼此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

    更何况,过些时日小铃铛便年满十五,要举行女子的及大礼,这也不是一件小事。

    小铃铛的提议得到了两个弟弟的共同拥护,见到姐弟三人一团和气,尤其是两兄弟矛盾化解,吕布心里很是高兴,遂也答应下来。

    出了府门,一家人先去逛了市集。

    小铃铛趁此买了许多糖果零食,大把大把的揣进布兜里。

    吕骁则买了把剑赠与兄长,说是把倚天剑弄断了,这把算作赔礼。吕篆说倚天剑是阿姐的,便又把剑交还给姐姐。

    小铃铛这会儿两手不空,她对兵器其实并不痴迷,遂向吕篆说了声:“阿弟,送给你了。”

    于是最后,剑又回到了吕篆手里。

    “都到嫁人的年纪了,还像小孩似的馋嘴。”当娘的严薇走在女儿身旁,叮嘱着她要端庄持重,注意平日里的言行。

    小铃铛对此倒是浑不在意,要是嫁人了,就不能吃糖果零食,那我才不要嫁人!

    吕布听得这话,略显惆怅。

    都说少女情怀总是春,不管是长安城,还是在军营里,有作为的年轻俊彦不在少数,喜欢小铃铛的也是不少。可愣是没见小铃铛对谁动过心,似乎把他们都当成了‘哥们儿’。

    吕布知道,是自己把女儿给娇宠惯了。

    不过比起上一世战死在自己怀中,父女生死离别的场景,吕布宁愿她就这样无忧无虑的过完此生。

    “爹爹,听说城外南边有棵长生古树,很灵的,我想去看看!”小铃铛逛完市集,又萌生了新的想法。

    提及城南的长生古树,吕布下意识的看向妻子,而严薇也心有灵犀的看向丈夫,两对眼眸在空气中四目相对,一个满是温柔,一个满是柔情。

    尽管这么多年过去,二人心中仍旧装有彼此。

    “娘亲,你的脸怎么红了?”

    小铃铛像是发现新大陆般,尤为惊奇的说着。

    她这一说,严薇的脸反而更红了。

    “小孩子家家的,你懂什么。”

    在妻子和女儿之间,吕布果断的选择替妻子解围,然后熟练的转移了话题:“说起来,那棵长生古树,你小时候不是去过么?”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了?”

    小铃铛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在脑子里想啊想,仍旧没有半点印象。

    吕布则笑着说道:“你不记得很正常,那时候你才一岁多,篆儿和骁儿还没出生呢!”

    “我不管,我就是要去看看!”

    当今天下,估计也就只有小铃铛敢这样同吕布说话了。

    于是,一家人在市集坊间吃过午饭之后,稍作歇息,便出城往南而行。

    下午的阳光稍显炽热。

    吕布撑起刚才在市集上买来的伞,替妻子遮阳。严薇没说什么,但嘴角挂着的笑意,只要不是瞎子,谁都能看得出来。

    三姐弟在前面追逐,跑得满头是汗,吕布和妻子则在后面远远瞧着,脸上露出温馨笑容。

    人世间所谓的幸福,大抵如此。

    姐弟三人在前方跑了许远,在一块丈余高且奇形怪状的大石前停下了脚步。

    相较于来的路上,这里有着许多的青年男女,看模样应该大多是出来约会的情侣。

    石头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

    小铃铛不解其意,旁边有位好心的青年男子遂同他讲解起来:“这是咱们上党有名的姻缘石,名唤‘三生’。据说只要将自己和喜欢人的名字写在上面,两人就能够举案齐眉,携手共老。姑娘,你若是有心上人,不妨可以一试。”

    小铃铛明白过来,但她并无喜欢的男子,所以就没必要在这三生石上刻下名字。

    “阿姐,你快看这里!”

    忽然间,吕骁像是发现了新奇的宝藏般,向姐姐呼喊起来。

    小铃铛跑过去,顺着吕骁手指的位置看去,只见那处石头上,赫然刻着吕布和严薇两个名字,岁月的冲刷,并未使这字迹消磨,反而更加清晰起来。

    不一会儿,吕布和严薇也抵达此处。

    三个孩子一脸坏笑的看着父亲,挤眉弄眼。

    “你们这是怎么了?”严薇不明所以。

    “我们在三生石上发现了爹爹和娘亲的名字,所以我和弟弟打赌,赌这名字是谁写的。谁输了,谁就要背着对方继续往前走。”

    小铃铛兴高采烈,她说是爹爹写的,弟弟则说是娘亲写的。

    姐弟两争执不出结论,所以就等着两位当事人来亲自揭晓答案。

    严薇愣了一下,她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更别说写了。

    她微微侧目,看向自己的夫君。记得当初她可是问过夫君,要不要试试,那时候还未成家的吕布却说,不用了,我素来不信这些。

    察觉到妻子和儿女们投来的目光,吕布老脸一红,赶紧轻咳两声,想尽量保持着家主和父亲的威严,抢先一步,有些做贼心虚道:“反正我没写。”

    吕布没有承认,小铃铛对此很是惊讶,她问向母亲:“难道说,这真是娘亲写的?”

    同床共枕多年,严薇如何会不知道丈夫的心思,她没有拆穿,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下来。

    “娘亲,你以前的字迹好丑哦!”小铃铛有些沮丧,因为她信心满满觉得打赌会赢,结果却是输了。

    严薇蹲下身,在小铃铛的指引下,找到了那两个扭扭歪歪的字迹,不由捂嘴偷笑:“的确是有些难看呢。”

    饶是吕布这种在朝堂上练就出的厚脸皮,此刻听得夫人的打趣,也不由的觉得脸色发烫。

    随后,一家人未走多久,便来到了长生古树。

    “哇!”

    看着眼前遮天蔽日的参天古树,小铃铛仰着脑袋,发出阵阵惊呼。

    巨大的古树主干逾越三丈,张开着数不胜数的枝杈,绿叶茂盛,凉意习习。古树的枝条上,挂满了红色的许愿条,在风中飞舞。

    吕布告诉儿女,此树乃是数千年前炎帝神农氏经过此地亲手所植,距今已有数千年的历史。人们将愿望写在许愿条上,挂上高枝,以求传达到神灵的耳中。

    于是,小铃铛赶紧去买了许多的许愿条来,分发给父亲、娘亲和弟弟,每人都发上五六张。

    一家人在石桌上写完各自的愿望,由吕布扔向古树最高的枝丫。

    太阳渐渐西沉落山,也到了该回家的时候。

    回家途中,小铃铛好奇问道:“阿弟,你写了什么?”

    “我想超越父亲!”

    吕骁想也没想,就很直接的说了出来,并且一脸认真。

    “我想更加努力。”

    吕篆也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阿姐你呢?”兄弟俩尤为好奇。

    “嘻嘻嘻,我才不告诉你们,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小铃铛的眼珠里透着狡黠,然后撒腿就跑。

    “阿姐,你又骗我们!”

    两兄弟异口同声,立马向前追去。

    看着生机无限的三个孩子,吕布脸上露出欣慰笑容,同时也趁机牵起了妻子的手。

    公众场合,严薇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微微挣扎,想要抽出小手,结果却被丈夫握得更紧了。

    夕阳的余晖,拉长了这一家五口的身影。

    一路上,充斥着欢声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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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零八章 玲绮,你长大了

    未过几日,吕布请术士登门,测了吉日,将小铃铛的笄礼提上了行程。

    笄礼,即为汉家女子的成人礼,与男子的及冠礼性质相同,都意味着长大成人。

    术士测的吉日是七月十二,时间尚早,还有月余的时间足以准备。

    次日,吕布与老丈娘告辞,携妻子与儿女,回了九原老家。

    本来小铃铛的成人礼是计划在长安举行,然则如今一家人都在并州,吕布也懒得再回长安。这些年他常常在外带兵作战,已经有好些年都未曾回到故乡。

    回到九原县,吕布垮塌的祖宅被修缮成了五进三出的大府宅,门口配有两座大石狮,气势十足。

    吕布并未叫人修缮,然则他这些年历经官场,早非当年的愣头小子。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八成是当地县令为讨好他,而擅自进行的修缮加扩。

    更何况,吕布前脚刚到,九原县令后脚就赶来参拜。

    别看这位县令平日里威势十足,此刻在吕布面前,大气都不敢喘,恭敬的低着脑袋,像乖孩子般等待吕布训话。

    “我这祖宅是你进行的私自修缮?”吕布问他。

    “回大将军,是下官。”

    “谁让你这么做的?”

    “大将军神威盖世,驱逐蛮夷,镇压叛贼,不仅是大汉朝的中流砥柱,更是我九原县的至高荣耀。百姓们听说要为大将军修缮府邸,皆是自愿前来……”

    县令听不出吕布语气里的喜怒,先拍上一通马屁再说。

    “可曾给百姓工钱?”

    “百姓们都是自愿……”

    县令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吕布打断了。

    “那就把工钱算好,挨家挨户的交到百姓手中!”吕布沉声说道。

    见吕布似有发怒的迹象,县令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吕布带着一家人游逛了九原县城。

    不得不说,经过这么多年的安稳发展,比起当年的残破衰凉,九原县完全来了个大变样。

    街道上的砖瓦房屋鳞次栉比,市集中的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南北来往的行人商贩也是随处可见,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四舅父不是在并州开了胡市吗?听说那里有好多胡人,和好多好玩的稀奇玩意儿。”小铃铛满是雀跃。

    吕布却摇了摇头,“胡市开在临戎,距咱们九原这儿,至少还有七八百里的路程。”

    小铃铛嘟囔着嘴,很不开心。

    “等你的成人礼完成以后,爹爹再带你去,好不好?”吕布笑着同女儿说道。

    关于并州胡市的情报,吕布也只是在校事署和严信的汇报中,偶有涉猎,还从未亲身去过实地考察。

    既然此番回来了,吕布也不差这点时间,便决定过些时日前去看看。

    听得父亲答应,小铃铛立马笑了起来,脸蛋儿上有着娘亲所遗传的小小酒窝:“爹爹最好了!”

    女儿开心,当爹的吕布自然高兴,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番操作,看得身后的两个弟弟那叫一个羡慕,但也仅仅只是羡慕罢了。他两要是敢这样跟父亲撒娇,肉麻就不说了,估计还会被老爹一脚踹飞老远。

    时间在不经意间一天天的过去,很快便迎来了七月十二。

    在此之前的前三天,小铃铛在娘亲的指导下沐浴斋戒。

    到了笄礼这天,吕家祖宅热闹非凡。

    尽管吕布只请了严家的老夫人和几位舅娘,但其他早就探到风声的家族和各地官员,也都纷纷携礼前来,恭贺吕家小女成人。

    这也正应了那句: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吕布和严薇作为小铃铛的父母,坐在正堂。

    吉时已到,当堂内响起高雅的琴声时,宾客们立马安静下来。

    作为今天主人公的小铃铛美丽十足,她收敛起往日里的活泼,仿佛圣洁的美少女,穿着采衣缓缓步入堂中。

    随后,小铃铛转身面向南方,向观礼宾客行揖礼。然后面向西,正坐在笄者席上。赞者为其梳头,之后把梳子放在席子南边。

    梳好头发,小铃铛转向东坐。

    有司奉上罗帕和发笄,司仪走到小铃铛面前,高声吟颂祝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念完,司仪跪坐为小铃铛梳头加笄,然后起身,回到原位。赞者为小铃铛象征性地正笄,小铃铛起身,回到东房。

    赞者从有司手中取过衣服,去房内更换与头上发笄相配套的素衣襦裙。

    未过小会儿,小铃铛穿着襦裙出来,相较之前,此刻的小铃铛亭亭玉立,已然有了大家闺秀的模样。

    在司仪的主持下,小铃铛面向父母,行正规拜礼。

    这是第一次拜,表示感念父母的养育之恩。

    随后,小铃铛面向东正坐,外祖母严老夫人上前盥洗,有司奉上发钗,老夫人接过,走到小铃铛面前,认真说着:“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小铃铛向外祖母叩首,这是第二次拜,表示对长辈的尊敬。

    随后,有司奉上钗冠,当娘的严薇接过,走到小铃铛面前,同样认真的高声吟颂:“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无疆,受天之庆。”

    念完祝词,严薇将钗冠加在小铃铛的头上,眼中满是欣慰,然后起身回到原来的座位。

    小铃铛接着起身,回到东房,赞者取衣协助,去房内更换与头上钗冠相配套的大袖长裙礼服。

    当小铃铛重返堂内时,她身上的气质再度发生改变。如果说之前的襦裙像是大家闺秀,那么此刻的她,无疑成了气质高贵的贵族少女,就像天空中最璀璨的星辰,令人为之侧目。

    有司端上酒水,小铃铛双手接过,奉向父亲。

    吕布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

    他接过女儿恭敬递来的酒水,看着眼前的美丽少女,一如看着当年骑在他脖子上纵横驰骋的小姑娘。

    不觉间,吕布眼角落下两滴滚烫浊泪,感慨十足的道了声。

    “玲绮,你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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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零九章 胡市

    在众宾客的恭贺声中,吕玲绮的成人礼落下帷幕。

    数日后,吕布一家子从五原县出发,去往临戎。

    宽阔的道路上,吕篆和吕骁两兄弟骑着大马,陈卫担任车夫,吕玲绮则与父母坐在阔达的车驾里,本来她也想去骑马。结果母亲却说,既然已经行了成人礼,就不能再像以往那般大大咧咧,要有女孩子该有的样子。

    吕玲绮只好求助的看向父亲,吕布罕见的没有再像以往那般凡事由着女儿,让她听娘亲的话。

    吕玲绮哼哧一声,赌气的掀起车帘,把目光望向窗外。

    从五原到临戎数百里路程,吕布一家子走了将近小半月,才抵达到目的地。

    一路上,倒也相安无事。

    由于只是私下出行,故而吕布没有通知当地的县令,只在城内找了个驿馆落脚。

    次日一早,吕布向人打听了胡市位置,便带着妻子儿女出了驿馆大门。

    提起胡市,临戎城里的百姓无人不知,就在城西,足足占据了半座临戎城。以城中的汉庭道为界,将城西的胡市和城东的百姓住所分割开来,泾渭分明。

    站在胡市入口,向里边望去。街道上南来北往的行人摩肩擦踵,数不胜数,除了负责治安的巡逻军士,大多都是些胡人。

    所谓胡人,即指除汉人以外的其他种族,包括西域诸国。

    “你,把刀卸下!”

    守在入口的士卒同一名胡人喝道,没有半分商量余地。

    这名胡人显然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但好在他听得懂汉语,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把佩刀交了上去。

    见此情景,吕篆小声问着:“父亲,我们也要把佩剑取下吗?”

    这倒是把吕布给难住了,说实话,他也不太清楚这里面的行情。

    不过既然来到这里,一切还是按规矩办事的好。

    就在吕布准备卸剑时,那名士卒摆了摆手:“汉人不必卸剑。”

    “这是为何?”

    吕布很是好奇。

    “这是上上任使匈奴中郎将高将军定下的规矩,大汉朝境内,胡人不得佩刀!”兴许是见吕布气度不凡,士卒倒也耐心的回答起来。

    还有这个规矩?我怎么不知道?

    吕布一头雾水,士卒口中的高将军,自然是指高顺无疑。

    “这些胡人能服?”

    “不服,那就打到他们服!高将军在任时说了,不怕与胡人开战!我汉家儿郎,有的是滚滚热血,今天不把他们压下去,将来早晚会重新骑到咱们头上来!”

    这名士卒语气无比自豪,尤其是在提到高顺时,更是满脸崇拜。

    这高顺呐,还真是魄力十足。

    吕布心中笑了笑,却也没在多说什么。

    不得不说,这种种族高人一等的感觉,还真是蛮不错的。

    于是,在胡市里佩剑,也成了汉人身份的专属象征。

    …………

    侯小六是胡市里的咨客之一,所谓咨客,就是给人带路,介绍胡市的特色,以及根据需求,介绍售卖的各种商品,差不多相当于后世的导游。

    他们的对象,往往是家财万贯的大豪商,或者是从外地慕名而来的世家老爷。

    这天,侯小六正蹲在胡市门口守株待兔。

    当望见吕布一行人来到此处时,侯小六的眼睛顿时亮得发光,终于让他逮到票大的!

    “这位老爷,您这是第一次来?”

    侯小六赶紧迎了上去,露出热情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小伙子,我可不是什么老爷,我只是个普通人。”吕布笑着同他说道。

    见吕布不愿承认,侯小六也没有点破。

    哪些人有钱,哪些人没钱,干他们这行久了,一眼就能辨得出来。

    “那需要小的引路吗?这胡市可大着呢,您若是头一次来,就算不停的走,一天一夜也逛不完的。”侯小六放低姿态,十分谦卑的说着。

    这倒不是假话,这座胡市光面积就占了城池一半,即使是洛阳、长安等地的市集,也无此般规模。

    据说为建此市,刘虞甚至动用了上万民力,耗费无数心血,历时大半年才得以建成。

    “说吧,要多少赏钱。”

    吕布一眼就看穿了侯小六的心思,没有平白无故的热情,正如这天底下,没有白吃免费的午餐。

    “您看着给就成。”

    侯小六赔笑说着。

    随后,他便带着吕布一家子,在胡市里游逛起来。

    各式各样的商品陈列街道,各式各样的胡瓜水果也是数不胜数。

    来往的胡人蓄着茂盛的大胡子,脑袋上的头发也不似汉人用冠束在头顶,有的编作粗辫,有的拧成许多根细辫,也有的任它蓬散……

    各式各样的造型,配合着各自的民族服饰,没有你看不到,只有你想不到。

    “爹爹,我带弟弟们玩去了,待会儿再来找你和娘亲汇合。”

    说完,吕玲绮带着两个弟弟,头也不回,一溜烟的跑了。

    “陈卫,你去看着玲绮他们,别让他们又闯出什么祸事来。”

    吕布立即同陈卫吩咐,后者点了点头,迅速追了上去。

    侯小六带着吕氏夫妇转悠了小会儿,他发现这位吕老爷的眼光奇高,对寻常的西域珠宝,根本没有丝毫兴致。

    这也难怪,西域诸国每年都有向朝廷进贡,送到吕布府上的西域珍玩,也是数不胜数。

    这些寻常物件,自然难入吕布法眼。

    在一处名为‘醉梦坊’的楼阁前,围站了不少看客。

    门口处,有着位以朱纱遮面的西域少女,扭动着像水蛇一样的细腰,薄纱遮体,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魅惑十足。

    门口的看客们大咽口水,恨不得立刻扑了过去,将这小浪蹄子生吞活吃。

    少女只跳了小会儿,见调动起了这些男人们的勃勃兴致,便及时打住,转身回了坊内。

    一众正看得过瘾的看客自是急不可耐,纷纷往里面走去。

    “吕老爷,您要不要进去瞅瞅,听别的大老爷说,这西域的女子,与咱们汉家女子不同,性情如火,床榻上的功夫叫人好似醉生梦死一般,也别有一番异域风情呢!”

    侯小六嘿嘿笑着,他也不怕严薇在场,给吕布使了个男人都懂的眼色。

    只要有钱,这里就是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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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一零章 未来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吕布看向妻子,后者正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看着自己。

    老脸一红,吕布轻握拳头放在嘴间轻咳两声,很认真的说道:“这么多年,这种地方我可是一次也没来过。”

    吕布这话不假,在长安城的府里他还养着个祸国殃民级别的大美人,相比之下,外面的这些庸脂俗粉,还真入不了吕布眼界。

    可这话落入侯小六的耳中,又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他以为这是吕布怂了,心中对吕布的印象也不由轻视了几分。

    看着人高马大的一个男人,居然畏惧妻室,真是给咱男人丢脸!

    侯小六心中狠狠鄙夷了一番,要换作是他,自家婆娘要敢问七问八,他反手就是一巴掌抽了过去。

    老子一生行事,何须向尔等妇人解释!

    心里这么想,侯小六嘴上却不敢说,反而还替吕布打着圆场:“可不是吗?吕老爷一身正气,光明正大,岂会入这种烟柳之地!是小人嘴贱,误导了大老爷!”

    说着,侯小六还装模作样的抽了自己两个嘴巴。

    吕布见妻子并未生气,提着的心,遂也放了下来。

    此时,前方的一名鲜卑商贩被人粗暴的打倒在地,引起了不少路人的围观。

    动手打人的是一名有着鹰钩鼻的外籍男人,他穿着身令人瞩目的白色长袍,说是长袍,倒更像是一块大长布宽松的缠在身上,最后束在腰间。

    更令人诧异的是,这个男人的头发居然很短,像是被火烫过似的卷了起来。

    跟在他身旁的几名随从,也是这个造型打扮,只是在服饰穿着上,又有所不同。这几名随从上半身是棕色外衣,下半身就穿了短裤,露出两条大腿,脚下则是皮革制成的鞋子,样式怪异,将脚背和脚趾全部露在外面。

    “这是哪来的野人?”吕布语气嗤夷。

    话刚出口,却将侯小六吓得不轻,赶紧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提醒吕布:“吕老爷,小声些。”

    “为何?”

    吕布不明所以,皱起眉头,语气里很是不悦。

    这里是大汉朝的疆土,且不说他作为当朝的大将军,就算是普通百姓,也有讲话的权力,无需在这些异族人面前,卑躬屈膝。

    “这些人是大秦国(古罗马帝国)人,寻常人惹不起的。”侯小六小声说着。

    “大秦国?”

    吕布眼眸微缩,嘴里狐疑一声,他可从没听说过,这世上还有这么一号势力。

    “据说大秦国距咱们这里很远很远,但他们的国家也很强盛,丝毫不弱于咱们的大汉朝。”侯小六讲解起来。

    “你怎么知道?”吕布显得颇为好奇,在他看来,侯小六不过一介市井小民,怎么会知道连他都不知道的事情。

    侯小六见吕布不信,嘿嘿笑道:“老爷,小的真没骗您。我在胡市里混迹了好几年,跟胡人打交道这么久,多多少少也会了一点点的外族语言。有时候给他们带路的时候,小人就闲着探听了一些。”

    “那你倒说说看,你都知道多少。如果说得好,老爷我重重赏你。”吕布来了兴致,拿出钱袋在手中掂了掂。

    望见那满鼓鼓的一大袋钱币,侯小六的眼睛都快直了,没想到居然还能有这种大发横财的机会。

    他赶紧将吕布请到一处行人较少的地方坐下,然后捡了一颗尖利的小石子,在地面上画了起来。

    “老爷您看,假设这里是咱们大汉朝。”

    侯小六在地上画了个圆,他不会写字,就只能靠嘴皮子说了。

    侯小六在圆的北方又画了个紧挨着的小圆,同吕布说着:“这里呢,是鲜卑。”

    虽然侯小六是抽象派画家,但吕布这些年指挥作战,看过的地图数不胜数,他仅凭着侯小六的语言描述,就已经在脑海中构思出了侯小六想要表达的画面。

    “这里是匈奴。”

    “这里是西域。”

    侯小六在大汉朝的疆域附近不断增加着新的小圆圈。

    “西域以西,是贵霜。”

    吕布细心的注意到,侯小六在画贵霜这个圈的时候,明显比西域和鲜卑等地都大了许多。

    关于贵霜帝国,当年马家父子在击溃西凉叛贼时,就与吕布上报过这件事情。

    吕布后来也派了徐荣任职西域都护府,刺探贵霜帝国的情报。

    随着徐荣这些年的不懈努力,终于渐渐揭开了贵霜帝国的神秘面纱。

    贵霜帝国由大月氏五翕侯之一贵霜翕侯部落建立,发展至今,约莫有一百五十年的历史。

    现任的国王名叫胡毗色伽二世,随着这些年的不断扩张,国土辽阔,在其国境内,拥有人口五百万,士兵近三十万。

    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徐荣在汇报中,如是说着。

    侯小六作为一普通汉民,自然不可能有徐荣如此之详细的情报,但他仍旧说了不少有关贵霜帝国的风俗习惯。

    “贵霜帝国之后,约莫有十数个独立的小部落。”

    这些小部落,侯小六用点作为表示。

    “再往西,就是安息国。”侯小六又画上一个圆圈,这个圆圈比贵霜帝国略小,却仍旧大于鲜卑等地。

    “安息。”

    吕布低念一声,不由的皱起眉头,又是一个陌生的词汇。

    “这个妾身知道。”

    严薇见丈夫愁眉不展,便与他讲解起来:“妾身曾在某本杂集中阅览到,当年西域都护班超,曾派遣密使甘英抵达过安息,在延熹九年,有安息使节抵达过洛阳。”

    听闻此话,吕布不由对妻子刮目相看。

    延熹九年?

    吕布心中推算,当时的大汉天子,还是汉桓帝刘志。

    说完安息,侯小六又在安息的左侧画了个大圆,这个圆圈,比贵霜帝国都要大上许多,仅次于汉王朝。

    在这个大圆和安息之间,侯小六又画了条竖线,这也是迄今为止唯一的一条竖线。

    他向吕布解释起来:“这里就是大秦国,不过要去到这里,无法从陆路直达,只能乘船前往。”

    那条竖线,就代表着宽阔的海。

    讲解完大秦国,侯小六终于停下了手中动作。

    他讨好的看向吕布,等待这位老爷打发赏钱。

    望着那些歪歪扭扭的圆圈,吕布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天下,究竟还有多少未知的版图?

    大汉朝,

    会不会也仅仅只是这浩瀚天地中的一粟?

    …………

    注:安息、汉朝、罗马、贵霜帝国并列为当时的亚欧四大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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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一一章 想要我的宝藏吗?

    “老爷,老爷……”

    侯小六的小声呼喊将吕布拉回现实。

    “您没事儿吧?”

    见到吕布缓过神来,侯小六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吕布脸上带有笑意,他脑海里忽然有了个大胆的计划,将手中鼓鼓的钱袋扔给了侯小六,十分阔绰道:“全赏你了!”

    侯小六本以为吕布只会拿出一部分来打赏自己,完全没料到吕布居然把整个钱囊都扔了过来。

    这袋子里的钱,足够他好吃好喝大半年了。

    “谢谢老爷,谢谢老爷!老天爷定会保佑您和夫人,长命百岁!长命百岁!”侯小六十分激动的感谢起来,这还是入行以来,收到的最阔绰的打赏。

    “小六,你真是个人才!”吕布笑着同他说着。

    “老爷,您可别抬举我,小的哪是什么人才,就一普通百姓,连字儿都不识呢。”侯小六很有自知之明的摆了摆手。

    随后,侯小六带着吕布继续在胡市里游逛起来。

    不过此时的吕布显然对这些番邦商品没有兴致,他反倒对带路的侯小六颇有兴趣,笑问起来:“小六,你有梦想吗?”

    侯小六摇了摇头。

    眼下世道大乱,礼乐崩坏,中原各地战火不断,并州这几年虽然稍好,可谁也不能保证战火不会蔓延过来。

    和平民百姓谈梦想,这不扯淡吗?

    平安渡过这个乱世,这就是百姓们的理想。

    “你难道就不想去亲身感受一下贵霜、安息等国的人文风情?”吕布细心的注意到,刚才侯小六在讲解这些地方的时候,眼神里充满了向往。

    所以,他才有此一问。

    “想倒是想,可我没钱呐!这么远的路,谁知道得花多少钱财!再者说了,我走了,我老娘怎办?我婆娘和娃儿又谁来养?”

    兴许是眼前的这位老爷平易近人,没有以往那些富家老爷的高人一等和轻视辱谩,侯小六倒也实诚。他小时候听过张骞通西域的故事,所以心底也盼过成为张骞那样的英雄。

    然而梦想是美好的,长大之后才发现,现实生活分分钟就能教你做人。

    后来听说临戎开了胡市,侯小六抓住契机,就跑来当起了引路向导,不说大富大贵,起码能混得一家老小的温饱。

    与各国商人打交道,听他们说着各自国家的风俗,侯小六不仅开阔了眼界,也算间接完成了小时候的一桩心愿。

    见侯小六真有这想法,吕布趁热打铁:“小六,我给你出钱,要多少给多少。至于你的母亲和妻儿,我也一并照看,并承诺送你儿女入学,长大之后,许他官职。”

    吕布说出这话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对他而言,这些事情不过是小菜一碟。

    然而,这可把侯小六给惊住了。

    换作别人,侯小六肯定会以为他是在吹牛说大话。然则眼前之人,不仅出手阔绰,而且气质也是沉稳大气,就像巍峨的大山一样,令人心中不由的有了几分安全感。

    “老爷,您到底是?”

    侯小六将姿态摆得更低了,忐忑不安的问着。

    一个能随随便便说出许以官职的人物,别说他了,就是县令老爷,都没这本事。

    吕布未作明确答复,而是告知侯小六:“你若答应,明天就来城东的驿馆见我。到时,你自会知晓吾的身份。”

    …………

    夕阳落下山坡,侯小六心情复杂的回到了乡下村庄。

    这个村子里有百来户村民,以耕地为生。虽然算不上富裕,但耕种的粮食,也足以养活一家老小。

    侯小六不想当一辈子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所以也常常被村里的汉子拿来笑话,耕种自给自足有什么不好?

    “六啊,你回来了。”

    年过五旬的老母坐在屋前的门口,三个蹲在地上玩耍的小孩纷纷跑了过来,爹爹、爹爹的叫着。

    侯小六喊了声‘娘’,又蹲下身将三个孩子抱在怀中。

    到了晚上,夜深人静。

    三个孩子已经睡下,侯小六叫来妻子和老娘,把鼓满满的钱袋放在点着烛火的木桌上。

    妻子眼睛都看直了,冒着贪婪的光芒。

    这钱袋里全是上等的新币,节省点用,就算不耕田地,也够一家子吃上一两年了。

    她一介农妇,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钱,也不管钱的来源,直夸丈夫本事。

    倒是年迈的老娘似是有些生气:“六啊,你老实和为娘交代,这些钱是不是你偷来的?为娘从小就教你,做人要老实厚道……”

    “娘,真不是我偷的,是一位姓吕的老爷打赏我的。”侯小六满腹委屈的说着,并将今天遇到吕布的事情说了出来。

    “侯哥,你这是遇贵人了!”

    妻子听说儿子以后可以念书,还能够当官,高兴得把其他一切都抛诸在了脑后,催促丈夫赶紧答应下来。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儿啊,咱不图那些荣华富贵,咱们家的粮食够吃,娘只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老母亲拉着儿子的手掌,只想着一家人团团圆圆。

    “可我不想一辈子都活下这种乡下村子!”

    翌日一早,侯小六去驿馆拜见了吕布。

    当他得知眼前之人就是当朝大将军时,又是磕头又是请罪,嘴里说着有眼不识泰山之类的话语。

    吕布并未责怪,他昨天传令校事署,从并州的暗部调来了两百精英死士,并将这两百人交到侯小六的手中,让他全权负责指挥,进行秘密刺探和窃取各国的情报。

    侯小六这一走,再也没有回来。

    直到许多年后,在吕骁踏平安息,准备攻打大秦国时,从当地的海贼中,听到了这么一个传说。

    话说许多年前,海上忽然出现了一位实力强大的大海贼,他拥有着数十艘巨大战船,纵横于海上,四处劫掠敛财,他麾下的海贼也是个个实力强悍。

    令人称奇的是,这位大海贼有着一副汉人的容貌,嘴里却说着一口极为流利的大秦语,他在大海之上,开辟出了新的伟大航路。

    可惜后来,这位大海贼负伤被大秦国逮捕,在万人瞩目下进行处死。

    面对前来围观的数万群众,他丝毫不惧,在临刑前高声说着。

    想要我的宝藏吗?

    如果想要的话,那就到海上去找吧,我全部都放了在那里!

第九一二章 神射第一

    在九原的府宅待了两三月后,这里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吕布准备回洛阳看看。作为地位仅次于天子的大将军,吕布就算每日再清闲,也依然会有很多的政务等着他去处理。

    妻子严薇选择了留下,父亲过世不久,三位兄长要守孝三年,她想留在严府,多陪陪母亲。

    吕布对此没有异议,也让女儿吕玲绮随妻子一同留下,算是有个照应。

    为了怕母女二人无聊,吕布特意差人去长安把黑球球带了过来,也命人把吃得胖乎乎的食铁兽滚滚带到了这里。

    一个大猫,一个小猫,也是别有一番逗趣。

    此番回到并州,吕布大肆削减了严家的势力,裁剪去不少当地官员。连严家的三位舅哥,也全都遭到了停职候用的处分,更别说其他的严氏族人了。

    严信的并州牧由从西域回来的刘虞接任;严义的军权,也暂时交由了汉阳的姜接管;至于严礼的大司农之职,吕布倒也有了合适人选,就是那位哭坟的河东郡守,卫觊。

    卫觊此人极有本事,不仅才学过人,而且擅于内政,这些年把河东治理得井井有条,聚拢安抚的流民也是数以万计。最为重要的是,此人深谙为官之道,知道紧抱吕布大腿。

    一系列打压下来,严家势力骤减。

    严家族人嘴上说着服气,可在心底,大多都是怨恨着严府的这位姑爷冷血无情。

    可他们却忘了,若不是吕布,严家哪会有今天这般人火兴旺。

    期间,严家的几位儿媳还私下去向严薇哭诉,怂恿她帮忙说情。

    若是以往,吕布多少都会听信妻子几分,可如今的严家已然触到了吕布底线,这种势头不打压下去,后面就会愈发的难以掌控。

    为此,夫妻二人还小吵了一架。

    回到洛阳,在司马朗的调动下,移居洛阳的黑山百姓们每天都干劲儿十足,无比积极的投身到重建城池的浪潮之中。

    吕布让大儿子吕篆跟着司马朗,好生学一学内政的本事。

    解开心结的吕篆知道这是父亲在自己身上寄予了厚望,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也是他第一次,距离父亲如此之近。

    回到军营,吕布招来麾下武将,他大致询问了一番近两月的事务,随后便同众将笑着说道:“此番回并州,我给你们带了个老伙计回来。”

    说着,吕布朝帐外喊了一声:“进来吧!”

    帐帘掀开,一道微微有些驼背的身影走进。

    众人皆是一愣。

    “曹性,居然是你小子!”

    黄老爷子开怀的抚须大笑。

    “我还以为老曹你忘了咱们兄弟,在并州当土财主大老爷了呢!”管亥大笑着揶揄起来,他还上前擂了拳曹性胸膛,热烈欢迎他重新归队。

    帐内的其余将领们亦是高兴的笑着,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宋宪,此时也都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父亲!”

    已经升任校尉的曹隽此刻也是激动不已,极为郑重的喊了一声。

    其余的马超、庞德、黄叙等后辈,亦是向曹性喊了声‘曹叔’。

    见到大伙儿如此热情欢迎,曹性眼眶一热,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他面向众人,郑重的行了一记大礼,尤为真挚的说着:“以前曹性莽撞,给大伙儿添了许多麻烦,请大家原谅。”

    众人被曹性的举动弄得又是一愣,继而纷纷笑道:“曹性,这可不像你啊!这么多年,咱们都是同生共死过无数次的兄弟了,你要是来这一出,就生分见外了不是。”

    曹性点了点头,心中暖意十足。

    随后,由于吕布要处理堆积起来的军务,就让管亥先带着曹性去熟悉营地。

    “这里是枪兵营。”

    “这里是刀盾营。”

    一路上,管亥为曹性讲解着各个营地的划分,以及每个营的兵力配置。

    当走至一处正在进行弓射训练的场地时,曹性驻足在了原地,眼神中有种说不出的向往。

    负责训练的军官见到管亥来此,立即小跑过来,行了军礼,叫上一声管将军,并询问有何指示。

    管亥见曹性眼中颇为向往,遂大步走上前去,与训练的士卒们大声笑道:“儿郎们,你们这回有福了。知道我身边的这位将军是谁吗?”

    士卒们自然不认得曹性,皆是摇了摇头。

    “这位便是主公麾下,有着‘神射第一’之称的曹性曹将军!”管亥声音很大,也很是自豪的介绍起来。

    “没听说大将军麾下有这么一号人物。”

    “我也只听说过曹隽将军……”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士卒们小声讨论起来,对管亥口中所谓的‘神射第一’,明显不信。

    “你们懂什么!”

    见士卒们神色质疑,管亥板起脸喝斥一声,讲述起曹性的辉煌事迹:“想当年,曹将军随主公狙击鲜卑人的时候,曾在数百米之外,用一把巨大的强弓,成功射杀了鲜卑大王步度根!这事主公可以作证,宋宪将军、侯成将军他们也可以作证!你们也可以向以前的老卒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曹性将军的大名!”

    管亥说得掷地有声。

    士卒们顿时哗然,几百米开外,这也太厉害了吧!

    当他们再度将目光看向曹性时,眼中全是如同对偶像的崇拜。

    士卒们态度转变,管亥趁机卯足气力,大声吆喝起来:“现在,曹将军就在我身旁,大伙儿想不想看看曹将军的箭术?”

    “想!”

    士卒们齐声喊道,亢奋十足。

    “大点声,想不想!”

    “想!想!想!”

    士卒们呼吼震天,为此还引来了其他营地的士卒观看。

    “那么现在,就有请曹将军,为我们做出示范!”管亥大声说着,命人取来弓箭,交到曹性手上。

    管亥此番做法,也是替曹性着想。

    曹性新回军中,很多新加入的将士对他都不熟悉,难以服众。如今,便可以利用眼前机会,稍露两手震慑住士卒,曹性在军中的威望,自然也就很快提升起来。

    曹性显然明白管亥的用意,他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接过了弓箭。

    为了展示曹性的神射,管亥特意命士卒将箭靶移动到一百五十步外。

    如此之远的距离,普通士卒别说射中靶心,就连命中箭靶,都只能寄托于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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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一三章 失落

    锐利的羽箭搭在了弓弦。

    曹性朝那箭靶所在的位置瞄了瞄,一百五十步的距离对他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可是今天,那箭靶在他眼中竟变得有些模糊,兴许是这些年在烛火下读书,熏到了眼睛,导致他视力骤减。

    他瞄了瞄,又瞄了瞄。

    许久也没有发射。

    他找不到昔日的那种感觉,就连看向箭靶时,心中也是没底。

    围观的士卒们满是期待的望向曹性,这于无形之中,又给他施加了许多的心理压力。

    “怎么还不射啊?”

    士卒们窃窃私语起来。

    曹性虽是泼皮出身,但他也有自己的骄傲和自尊心。往年在军中提及自己,谁人不知他箭术超神,如今当着这么多新兵面前,绝对不能丢人!

    曹性一咬牙,扣动弓弦,口中喝了声:着!

    咻~

    箭矢激射出去,却没有任何回响传来。

    这一刻,整个空气里都安静得吓人。

    不止没能射中靶心,甚至还脱靶了。

    “将军,脱靶!”

    箭靶位置传来士卒的大声通报。

    曹性的脸上顿时火辣辣的,这于他而言,无疑是啪啪打脸。

    管亥也同样愣了一下,有些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曹性的箭术他亲眼见过,一百五十步的距离对他而言,简直小菜一碟,蒙着眼睛都能射中,更何况这箭靶还是固定不动。

    “曹将军刚刚回营,兴许是有些紧张,咱们重新来过,大家掌声鼓励!”管亥大声说着,替曹性解围。

    士卒们遂鼓动起手掌,哗啦啦响成一片,为曹性加油。

    管亥亲自过去挑了羽箭,然后交到曹性手中,同他安慰着:“老曹,没事,一次失手而已,不用紧张,我相信你。”

    曹性点了点头,接过羽箭,重新搭在了弦上。

    随后,曹性深深吸了口气,闭上双眼。

    他不再用肉眼去看,而是用心去读取箭靶所在的位置。

    老天爷,拜托了!

    曹性心中祈求一声,松开扣弦的三根手指。

    咻!

    箭矢再度射出,在众人的满心期待下,箭簇仍旧没有发出中靶的声响。

    士卒们的神情满是失望,刚才管亥把曹性描绘得神乎其神,害他们白白期待了这么久,如今居然是这种结果。

    曹性睁开眼,眉宇间透着浓浓失落。

    事实摆在眼前,士卒们也不是瞎子,无论他说什么,都只会成为狡辩的借口。

    曹性放下手里的硬弓,一句话也没说,转身落魄的离开了这里。

    深夜的风,带着几许寒意。

    当士卒们渐渐进入梦乡时,曹性独自一人坐在白天士卒们训练的场地,望着远处的箭靶怔怔出神。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此时,一名穿着轻甲的少年将军走了过来。

    “父亲,你怎么还不去睡觉?”

    负责今晚巡夜的将军,正是曹性的儿子,曹隽。

    军中不少将领都知道,曹隽其实并非曹性亲生,而曹性却一直都将他视如己出。

    “我睡不着。”

    曹性悠悠叹了口气,正如当初他刚回并州屯留担任县令时,也是一连失眠了好几宿。

    “是为了白天的事情?”

    曹隽挨着父亲坐下,试探问道。

    白天的事情曹隽也听说了,他的父亲在路过此地的时候,当着数百士卒的面,连续脱靶两次。

    这对昔日有着‘神射’之称的父亲而言,打击可想而知。

    曹性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这一点。

    虽然主公和其他将军也都安慰过自己,不必放在心上,可曹性心里仍旧很是难受,如同刀割。

    他文不如逄纪、郭嘉,武不如黄忠、马超,甚至还不如狼骑营里的许多老卒,他唯一能够拿出手的也只有箭术。

    可如今,众目睽睽之下,他却连着脱靶两次。

    这对曹性而言,是耻辱,是莫大的耻辱!

    “不就没射中箭靶吗?谁都有失手的时候,只需多加练习,假以时日,父亲你必能重夺‘神射’的称谓,儿子相信你!”

    曹隽很是振奋人心的鼓励起父亲。

    可曹性似乎并没有多大干劲,甚至很丧的说着:“儿子,你不必安慰我。为父知道,我再也达不到当年的水准。我的眼睛废了,感知也生疏了……”

    “那又如何?”

    这还是曹隽头一次见到父亲如此沮丧,没有信心,他接着说道:“父亲您是陪伴主公最早的兄弟,即使你什么也不干,也没人敢对你说三道四。”

    “可我不想拖主公后腿!更不想让别人说,我是军营里的蛀虫,只知道浪费粮食!”

    曹隽听到这话,火气‘腾’的一下就上来了,恼怒问道:“哪个王八蛋说的,我这就去找他算账!”

    “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

    曹性拉着儿子坐下,重重叹了口气。

    如今他年近四十,身体素质早已不复往年。

    主公体魄强健,又经常锻炼身体,看起来正值壮年。而曹性比吕布还要小上两岁,可观其面貌,却比吕布还要年岁稍长。

    这几年,他固然成长了许多,可同样也身心疲惫。

    “父亲,您也别跟我咬文嚼字,你知道的,我也烦这些文绉绉的玩意儿。”

    曹隽大咧咧的说着,丝毫没有作为将军的觉悟,他与父亲回忆起来:“我只记得,小时候我与别的孩子打架输了,你对我说,输了就输了,先爬起来再说。你不爬起来,一辈子都没有机会!”

    曹性默默听着,没有作声。

    “你都有毅力读书识字,难道就没毅力重拾昔日箭术?”

    曹隽大声反问,然后目光灼灼的看向父亲:“士卒们瞧不起你,那你就更加努力。终有一天,他们会看到,我曹隽的父亲,是何等英雄!”

    听到最后这句,曹性眼中泛起一阵泪花。

    兴许是上了年纪,眼泪就很容易出来。

    “隽儿,你长大了。”

    偷偷抹了把眼角,曹性看着眼前的儿子,言语间很是欣慰。

    “有时间的话,你抽空回去看看你母亲,她近两年身体不太好,也常常思念着你。”

    这些年,曹性纳了许多房妾室,年轻貌美的有,风姿绰约的也有。

    但他的心,始终还是记挂在曹隽的母亲身上。

    正如当年,曹性醉酒与几个泼皮互殴,被人揍得鼻青脸肿,却一眼就相中了这位替他敷药的温柔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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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一四章 惊雷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不咸不淡。

    由于吕布采取休养生息的政策,麴义纵使有心攻打河北,也不敢明面上违背吕布的意愿,暂时按捺着性子,在繁阳驻地秣马厉兵。

    陈宫则负责治理兖州,有了枣祗和任峻的屯田方略,加上吕布之前在兖州实行的新政,总归是救活了近百万的兖州百姓。

    占据汉中的张鲁早些年前就已经俯首称臣,近两年他多次上书表示,愿为先锋,替大将军攻进蜀地。

    吕布没有点头,他知道张鲁怀的什么心思。

    刘璋怯弱,根本不足为惧,更何况,他每年都还在向朝廷进贡粮食。

    如果冒然的对蜀地发起进攻,于吕布而言,收益不高。对百姓来说,也只会是横添兵祸,弄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既然如此,吕布自然不会因张鲁的一己之私,而对蜀地发动进攻。

    西凉则由马腾、韩遂和代替严义的姜三位重将镇守,当地的羌人和汉人虽然偶有摩擦,但也没有生起过太大的暴乱。

    至于关中,那里有戏策坐镇,吕布最为放心。

    虽然戏策卸去了官职在家中养病,但整个关中都被他牢牢握在手里。他不仅能够调动校事署的暗中力量,连关中各地的兵马,戏策都能随便号令指挥。

    也由此可见,吕布对其信任之高。

    如此一来,自然惹得许多投效吕布的士人眼红嫉妒,其中更是有不少人暗里挑唆,散播谣言,说戏策万一生了二心,恐难以防备。

    吕布对此置之一笑,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坦荡表示:“若无当年先生,何来今日吕布?”

    “即使天下人弃吾,先生也定不负我!”

    吕布对此深信不疑。

    将军们练兵,百姓们种田。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夏去秋来,秋走冬往。

    仿佛眨眼间,一年的时光就这样悄然流逝。

    随着新春的来临,百姓家的大门上换起了新的桃符,大汉朝迎来了建安五年。

    与关中、洛阳等地的安稳祥和相比,关外的徐州、荆州等地,在初春,便响起了一声惊雷。

    刘辩正式发布讨伐吕布的诏书,号召天下诸侯起兵,共讨吕布,入关中勤王。

    这个消息一出,可谓是四海皆惊。

    百姓们对这位前朝大皇子殿下的身份持有怀疑态度,毕竟朝廷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宣布了刘辩死亡的消息。

    如今刘辩出来自称当年的弘农王,未免太不叫人信服。

    然而,在这个时候,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荆州牧刘表以汉室宗亲的身份,出来替刘辩作证,言刘辩的确是当年先帝的皇长子。

    如此一来,刘辩的身份便得以证实。

    这还不算完,在刘辩的讨吕檄文发下以后,各地诸侯仿佛事先约好了一般,纷纷出兵响应。

    刘辩也因此被拥立为盟主。

    洛阳,大将军府。

    看着不断从各地传来的加急奏报,吕布的眼眸中,一片阴沉。

    刘辩不仅还活着,而且还成功的将各地诸侯拉拢在了一起,这给吕布带来的麻烦,可不是一丁半点。以前在洛阳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这位弘农王,竟然有如此本事。

    奏报中提到,北方袁绍已经与公孙瓒议和,由公孙瓒发兵三万,冀州牧袁绍发兵二十万,开始南下;东边彭城的曹操出兵三万,徐州牧刘备出兵五万,已经在整合军队,似乎要对兖州发起攻势。

    除此之外,后将军袁术发兵十万,荆州牧刘表同样出兵十万,还有南阳郡守张绣,出兵两万,在南方形成联军,已经蠢蠢欲动……

    除了益州牧刘璋,几乎所有的诸侯全都参与了进来。

    超过五十万的大军!

    即使是当年诸侯讨董,也不过二三十万人。

    这次,足足翻了一倍。

    刘辩在耗费了数月时间之后,靠着蔡氏与蔡瑁、张允等人的配合,成功说服了刘表出兵。

    随后他辗转南阳、淮南、冀州、易京等地,费了无数唇舌,靠着忽悠与开出的各种筹码,成功将其他人也拉入到自己阵营。

    不仅如此,刘辩还吸取了当年诸侯讨董时的教训,没有急着合兵一起,而是让各路诸侯,从三面环围靠近,逼向吕布所在的洛阳。

    只要吕布敢打,他们就一口吞掉吕布的兵力!

    “奉孝,你怎么看?”

    吕布坐在位置上揉了揉发胀的额头,树欲静而风不止,他本想再休养个一两年,如今看来,几乎不可能了。

    他在脑海里算了算,兖州有兵力十余万,繁阳驻营有麴义的兵马三万,洛阳也有三万新收编的黑山军,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兵力,大概能凑到二十万人。

    “主公,看来这次,咱们摊上大麻烦了。”郭嘉凝眯起眼眸,声音里没有了往日的孟浪。

    “我也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还会遇到一次各地诸侯联合进行的讨伐。”

    吕布盯着整个大汉疆域的地形图,五十万大军从南、北、东三个方向齐头并进,呈扇形包围圈,从外向内不断收缩,想把他的出路,彻底封死。

    “所以,打还是不打?”郭嘉问上一声,目光紧紧的盯在吕布身上。

    这场战争,与以往不同。

    此次的胜败,关乎着整个大汉朝的未来命脉。

    吕布赢了,各路诸侯必将元气大伤,制霸天下可期;倘若输了,群雄势必会杀进关中,到时候,不仅吕布要逃亡西凉或者并州,长安城里的天子宝座,也将再次易主。

    “敌人虽众,吾亦不惧!”

    吕布攥握紧拳头,眼神极为坚定。不过他唯一担忧的就是,这样一场大战下来,不知又会有多少百姓的性命搭在里头。

    此番大战,兖州东边的东平、任城,北边的东郡、繁阳等地,势必会在第一时间,遭到战火荼毒。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的百姓,必将随着战火,再度流离失所,甚至为之付出性命。

    光是想到那幅妻离子散的画面,就不禁叫人心生悲凉。

    所以,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天下百姓。

    这场战争,一定要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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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一五章 争执

    “诸位,汝等有何高见?”

    洛阳的大将军府里,吕布召集了麾下所有文武,济济一堂。

    当得知有逾越五十万的大军进行讨伐时,不管是文僚、幕官,还是将军、校尉,俱是尤为震惊。

    短暂的震惊过后,将军们的脸上多了一丝兴奋。

    “主公,只要您一句话,刀山火海,弟兄们也都跟着你干了!”华雄粗大的嗓门儿呼吼起来,满脸的浓密腮胡随着他的语气,起伏不断。

    军中士卒大多惧怕华雄,武力强悍倒是其次,其真正刚猛的地方,随着私底下的以讹传讹,简直令人闻风丧胆。

    据说无论多棘手的犯人,哪怕嘴硬如铁,但凡落到华雄手上,不消一个夜晚,什么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老实交代出来。

    因此,华雄在军中还有着‘恶灵审讯官’的恐怖称谓。

    “主公,末将赞成华将军的意见!自吾追随主公以来,大小战役不下百场,不管敌人兵力有多强盛,我们也从未有过一次未战先逃!”

    黄忠出列抱拳,黯金色的兜盔下,浮现出他那一双战意十足的眼眸。

    尽管年逾五旬,黄忠的身体依然很是康健,虽然不如当年时的巅峰状态,但仍旧稳稳处于一流中上的水准。

    “主公,黄老将军所言甚是。敌军虽有五十余万,但在某眼中,不过是些毛虫蛇鼠,某愿提精锐之师,为主公荡平贼寇!”当下实力最强的马超亦是紧随出列,只见他头戴白银狮兜,剑眉朗目,身穿一身银甲,肩系白袍,端的是英气勃勃,器宇不凡。

    曾经力压一头的黄忠已经渐渐老去,马超在军中已然稳坐榜眼位置,不管平日里有多少人向他发起挑战,结果无一不是败北认输。

    军中除吕布之外,再无人可以缨其锋芒。

    “孟起,吾知你之勇,但也切莫因此,而小瞧了这群贼子。”吕布告诫马超一声,如果单单自恃勇武,而小觑敌人,吃亏的永远都只会是自己。

    行军打仗,可以在战略上藐视敌人,但在战术上,一定要格外重视。

    更何况,刘备手下的关羽、张飞,曹操麾下的典韦、许褚、夏侯,袁绍手下的颜良、文丑,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之辈。

    据说公孙瓒手下也还有一白袍将,十分厉害。

    “主公,下官不敢苟同于诸位将军意见。窃以为,贼军势大,不如先把兖州的兵力收回,咱们据虎牢关而守,待到贼军粮草耗尽,届时不需主公出手,贼人自会不战而退。”

    从事中郎许汜向吕布建言。

    此番提议,得到了不少人的出声附和。

    这些附和之人,大多是在吕布出关以后,才加入到的吕布阵营。

    “那照许中郎的意思,是要把兖州白白送人了?”陈宫语气不悦。

    “不是白白送人,这叫战略性的撤退。”许汜反驳起来,等敌军粮草耗尽撤退之后,他们就可以出兵将兖州重新收回。

    “纸上谈兵,肤浅至极!”陈宫当场怒斥,他性情刚直气傲,但凡有看不惯的人和事,完全不掖着藏着,也丝毫不留情面,直接开怼就是。

    “你!”

    许汜好歹也是颇有名气的人物,如今遭陈宫这般辱谩,心中自然气极。但念及陈宫得吕布器重,他也没敢与陈宫直接撕破脸皮,只是拂袖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主公好不容易才在兖州获得民望的支持,并且还开垦出数十万顷荒地用来屯田产粮。粮食如今才刚刚种下,秋天一旦成熟,至少能够养活数以十万计的将士和百姓,倘若弃之,实在可惜。”

    逄纪此时也出言说了起来,追随吕布这么多年,他早已摸清吕布的脾气。逄纪很清楚,吕布把众人招来这里,嘴上说是听取大家的意见方案,实际上他心里早有定夺,只是想看看众人如何表态罢了。

    许汜没有作声,同为从事中郎的王楷又站了出来,自觉聪明的说着:“即便在兖州开战,也一样会破坏许多庄稼。既然如此,还不如先把田土里的粮食碾了,来个坚壁清野。敌军搜刮不到粮食,自然难以维持生计,相信很快就能退去。”

    愚蠢!

    吕布听到这话,很想打人。

    真要这么做了,无异等同于自绝后路,到那时,兖州百姓对关中朝廷和吕布势必失望透顶,就算以后重新收复兖州,想再提升民望,可就难了。

    “照王中郎这种方案实行,估计曹操、刘备的军队还没抵达兖州,当地百姓就得先找我们拼命。”陈留郡守张邈此刻也坐不住了,并直言不讳的表示,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派兵破坏百姓的田土粮食。

    张邈是个好官,他不想掺和双方之间的战争,他只想辖内百姓好好生活下去。

    “为天下计,何惜几寸庄稼,几个小民!”王楷语气笃定,浑然不觉自己有错,说得理直气壮。

    “你脑袋是被驴踢了吗,你当官就是这样为国为民?”

    “我这是舍小民,而救大汉,何错之有!”

    “我呸,贪生怕死就明说,瞧你们那一脸的虚伪嘴脸,可真够恶心!”

    “你这夫,哪懂得我们的深谋远虑!”

    眨眼间,两方人就在堂内对骂了起来,如同泼妇骂街。

    “贼军势大,正面作战,恐难以取胜,请主公三思。”

    “请主公三思!”

    许多文人纷纷请命。

    “主公,别听这帮卵文人的,咱们打吧!”

    “对,打他个狗日的!”

    武将们则坚持要打。

    吕布没有给出答案,而是含有几分考校意味的问向候在一旁的儿子:“篆儿,你以为呢?”

    吕篆怔了一下,显然没想到父亲会询问起自己的意见,于是在脑海中飞速联想起以往学过的知识和兵书,不假思索的回答起来:“孩儿以为,此战关乎整个兖州地域的得失,甚至于是整个大汉朝未来的命脉。所以孩儿以为,不管是为了朝廷,还是为了兖州百姓,此战都没有退缩的理由。儿子也相信父亲,一定可以战胜贼子,还天下一个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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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一六章 老谋深算

    “吾儿所言甚是,我与关东叛贼早晚必有一战。既然他们先发出进攻的声势,吾便借此一战,将他们彻底击溃!”

    吕布的声音浑厚激昂,同时看向儿子的目光,也格外欣慰。

    “主公……”王楷还欲再劝。

    吕布摆了摆手,打断了他后面的话:“吾意已决,尔等不必再言。”

    王楷神情一怔,叹上口气,只好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回肚子。

    武将们则是精神气满,尤为振奋。

    关中,长安城。

    诸侯联盟讨伐吕布的消息,很快闹得天下皆知。

    这个消息传至长安城中,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喧闹的市集中,百姓们道听途说,不免也四下议论起这件事来。

    “听说了吗?先帝的皇长子如今尚在人间,听说还号召了几十万大军,要与大将军开战了。”一名满脸横肉的屠夫说了起来。

    旁边贩梨的汉子叹了口气:“几十万大军,也不知道大将军能不能顶得住。”

    “你这说的什么话!大将军神威盖世,又是天下武人中的最强者,区区叛贼,怎么可能赢得了大将军!”正准备买梨的男人听得两人交谈,当即插上一句,很是不满他们看轻了大将军。

    “咱不是不支持大将军,可毕竟叛军人数摆在那里,别说咱们了,估计大将军心中也没底呢!”卖猪肉的屠夫低声说着。

    “人多又如何?咱们关中之地也有上百万的男儿,只要大将军一声令下,我等随时都可以入伍参军,跟叛军死战到底!”

    坐在对面树下卖扁担的汉子猛地站起身来,听他这口气,显然是个暴脾气。

    “没错,咱们这些年受大将军照拂,若非大将军开仓赈济,可能早已饿死在了路上。只要大将军说句话,老子这条命,就豁出去了!”

    一名农汉模样的男子也停下了脚步,忿忿说了起来。

    “你们以为打仗是闹着玩儿呢?还你们去了,你们除了拿耙锄薅薅地,耕耕田,还能干啥?”有人反言相讥。

    渐渐地,围在这里讨论的百姓越来越多。

    从争论的情况来看,在不少百姓心中,都对吕布有着莫大的信任。

    “一群愚夫!”

    此时,一名路过的书生面露讥讽,随后将话题扯向了另外一边:“弘农王乃先帝长子,而当今天子,不过董贼所立,既无恩德,也无威信。照我来看,就应该主动退位,还政于弘农王,这样也可免去一场大战。”

    百姓们听着这话,也不吵了,好像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

    然则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便有官兵闻讯而来,将这名书生模样的男子逮捕。

    于市集之中妄议当今天子,不出意外,砍头是跑不掉了。

    司徒府内,王允的书房。

    近些时日,老司徒王允一直称病在家,多日未上朝会。

    此时的王允正坐于书案前,左手抚着花白的胡须,目露深思之色,浏览着手中书信,哪里有半点生病的模样。

    这封信是从关外寄来,署名人处写着‘老朋友’三个字。

    信中的开头,先对王允进行了一番夸赞,说他是大汉之肱股,历经三朝之元老,德高望重,受万民敬仰。

    希望他能够以大局为重,看清当下局势,吕布败亡不过早晚,若是王允能从长安响应,想办法切断吕布后路,亦是大功一件。

    所以也希望王允能够作为内应,监视朝廷的一举一动,为匡扶汉室尽一份绵薄之力。

    等到将吕布彻底除去,信中允诺,仍旧保他三公之位。

    王允看完信简,褶皱起眉头,他知道这是何人所写。

    自从当年曹操刺董失败之后,暗地里,王允一直和曹操有书信往来。王允也很看好曹操,他觉得这个后生,是一个可以共谋大事之人。

    不过就如今的局势而言,刘辩才刚刚起兵,虽然兵马强壮,但能不能打赢吕布,还很难说。

    不过即便如此,王允也先回信答应了下来。至于是不是真的要去冒这个险,还得看诸侯联军的手段如何。

    万一吕布输了,他也好给自己留条后路。

    王允写好书信,唤来两名死士,一封送往关外,另一封命人暗中放置到侍御史徐咎的府上。

    他要在长安城里,演一出贼喊抓贼。侍御史徐咎经常在朝堂上发表抨击吕布的言论,王允此番做法,就好比狼的倒钩,他要将自己彻底变成吕布的忠实党羽,然后使长安的吕布势力放松警惕。

    此事办完之后,王允就只管等消息便是。

    这些年,王允在朝堂上看似浑浑噩噩,毫无作为。可实际上,他以救济孤儿为名,在暗中培养了大批死士。

    加上放置于吕布身边的女儿貂蝉作为眼线,王允可以在第一时间,掌握许多外人所不知的情报和消息。

    此番双方交战,吕布赢,他则按兵不动,吕布败,他则釜底抽薪。

    可谓是,老谋深算。

    唯一让王允觉得可惜的一点就是,吕布的正房夫人严薇,还有他的三个儿女,俱是不在长安。否则,若能挟持住他们,此番胜算,至少会提高九成。

    与此同时,皇宫大殿里,身着帝王常服的刘协坐在批阅奏章的文案前,手中攥握着的,是刚刚八百里加急,从洛阳传回来的情报消息。

    奏章刘协已然看完,可他紧皱的眉宇,却始终没有一点舒缓。

    “陛下,怎么了?”中常侍韩宣小心翼翼的低声询问。

    刘协深深吸了口气,当他调整好心态时,帝冕旒珠帘下虚掩遮盖的眼眸中,悄然多了一丝帝王独有的冷漠,他的声音也同样冰冷:“朕的这位皇兄,当真是一点不念手足之情,看来是真的想将朕推下帝位了。”

    说得好听,入京勤王,匡扶汉室。

    可谁都不是三岁孩童,刘辩若是入京,他这个昔年董卓所立的天子,还站得住脚么?

    恐怕他的那位皇兄,不仅仅只是想清君侧,而是野心勃勃,更想取而代之吧!

    念及此处,刘协的眼眸愈发阴寒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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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一七章 刘协的反击

    “韩宣,替朕拟旨!”

    刘协左手负于身后,在大殿内踱起步子,帝王服的尾摆拖在地上。

    安静的殿内,刘协的语气掷地有声:“着大将军吕布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举国之兵尽由他调动,但遇任何事务,不必先请朕躬,皆可先斩后奏。”

    “另,袁绍、袁术、曹操之徒,世食汉禄,却不思忠君报国,反助逆贼,意欲图谋汉室江山社稷,通通列为反贼!

    最后,再昭告天下臣民,吾皇兄早已逝于多年之前,此弘农王必是假冒无疑,其罪当诛。荆州牧刘表身为汉室宗亲,却肆意造谣传讹,从即日起,从宗室族谱上除名,再不准他自称汉室宗亲!”

    一连串的诏令从刘协口中说出,这位少年天子,头一次展现出了尤为果断的魄力。

    韩宣将诏旨拟好,随后捧来玉玺,请天子盖章。

    “陛下,恕奴多嘴,您之前不是一直都想除掉大将军吗?眼下数路反贼联合讨伐,兵锋直指洛阳。这可谓是千载难逢的时机,陛下只需发下圣旨,号召关内的正义之师,共抗吕布,相信定能将压在陛下身上的这座大山扳倒。”

    中常侍韩宣小心翼翼的说着。

    刘协目光冷漠的瞥了他一眼,后者赶紧‘噗通’跪倒在地,口中直呼‘小奴该死’。

    刘协收回了眼光,淡然说来:“没错,朕之前是想过除掉大将军,可那是以前。眼下各路反贼已经出兵,吕布在奏折中提到,他不会退避锋芒,必将率三军将士与诸路反贼拼死一战。

    如此一来,未来的汉室命脉,便在于此次大战的胜负所在。

    只有大将军赢,朕的帝位才能保住,倘若吕布败了,关东的诸侯势必一路向西,攻破关中。到那时,他们还会承认朕这个董卓所立的天子吗?肯定不会。”

    刘协说得很是笃然。

    除此之外的最重要一点,就是刘辩尚在人世。

    当年刘辩并无过失,却遭到董卓废黜,如今他又回来了,又是此次反军的盟主,一旦取胜,袁绍、曹操这些跟在他后面的诸侯,肯定会推刘辩上位。

    “所以啊,不管朕以前多憎恶吕布,但至少现在朕与他已经站在了同一条战线。就算要除掉他,也得等到他将这些反贼全部击退再说。”

    刘协眼眸深处流露出一丝充满阴谋的狡诈,狡兔未死而烹走狗,他还不至于如此糊涂。刘协可是立志要成为一代明君,吕布于他而言,正如当年霍光。

    “陛下高瞻远瞩,目光如炬,小奴愚钝无知,万分不及也!”

    韩宣急忙磕头,趁机拍起马屁。

    刘协摆了摆手,让他起来。

    刘协很清楚,整个偌大皇宫里,就只有韩宣对他是忠心耿耿,甚至暗中帮助自己招募心腹死士,为将来的宫廷暗杀,做好积极准备。

    想起方才韩宣所说的号召正义之师,刘协面露苦涩的摇了摇头,颇有些英雄气短:“你以为朕的诏旨,有那么容易传至天下?”

    答案是否定的。

    刘协心里明白,即便圣旨拟好发下,也还得去那位‘先生’的府邸转悠一圈。若是对吕布有益,圣旨才能通达天下,若是有害,恐怕连长安的城门都出不了。

    念及此处,刘协叹了口长气。

    拿起玉玺,在诏旨上重重摁了下去。

    …………

    戏府后院的观潮亭处。

    一名身穿青檀衣的中年文士坐在安有两个大木轮的轮椅上,他的双腿盖有一层厚薄适宜的绒毯。此时的他左手拿起个盛有饲料的小木桶,右手轻抛鱼食,引得水中的锦鲤竞相来食。

    看着水中竞食欢快的鱼儿,中年文士嘴角微扬,眉宇间不觉舒张许多。

    去年寒冬之后,他的两条腿便没了知觉。

    妻子为此偷抹了好几次眼泪,反倒是他看得很开,只不过不能走路而已,又不是变成了痴呆的傻子。

    这件事情,戏策没有告诉吕布,他怕会让吕布在前线分心。

    “老爷,郝萌将军求见。”有仆人前来禀报。

    戏策微微点头,那仆人便小跑了下去,不一会儿,一名身穿甲胄的将领男子,便来到了观潮亭。

    看着坐在轮椅上背对着的羸弱身影,郝萌不敢有丝毫不敬,上前恭敬问着:“先生,您找我?”

    郝萌如今任职城门校尉,这可不是普通级别的校尉,他掌管着长安十二座城门的兵力调动,出入随时都有一百二十名缇骑随从。

    今天,郝萌巡视至西边的雍城门处,听说戏策找他,便暂停了日常巡视点检,匆匆来了戏策府邸。

    “郝将军,有些时日没见着你了,吾颇为想念。本想亲自登门拜访,可你也知道,我这腿脚不利索,所以就只能劳烦郝将军屈尊来此了。”

    戏策笑呵呵的说着,仿佛老朋友似的聊天。

    “先生言重了,是末将许久未来探望先生,实在抱歉。”

    郝萌尤为歉意的说着,近来局势不稳,为防有敌军暗谍渗入长安,他不得不挨个严加盘查。

    “先生今日召见,是否有任务吩咐末将?”郝萌试探性的询问起来。

    “哪有那么多的任务,就是想与将军叙叙旧而已。”前方传来一阵亲和的笑声,轮椅上的戏策仍旧没有转身,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回顾一眼。

    然而戏策越是这样说,郝萌心里越是没底。

    戏策是个什么样的人,郝萌不敢说十分清楚,至少能大体窥知个七八分。

    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召见自己,更不会浪费在所谓的‘叙旧’。

    难道说是……

    郝萌心中涌起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郝将军,近来可好?”戏策真就如同叙旧般的闲聊起来。

    “劳先生惦念,末将一切皆好。”

    “你追随大将军,有些时日了吧?”

    “回先生,十七年了。”

    郝萌故作镇定的回答起来,然则心中却有着做贼心虚般的忐忑。

    戏策越是这样,他就越是不安,这种将心悬挂在半空中的感受,令他每说一句话,都到颤上两颤,十分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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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一八章 郝萌的不安

    十七年了啊!

    戏策感慨一声,一晃眼,竟是这么多年过去。

    “这些年,你心里面应该十分委屈的吧?”

    戏策停下手里的投食,将装有鱼食的小木桶放在了轮椅旁边,双目望向这座人工开凿的湖泊,欣赏起眼前的大好春景。

    郝萌追随吕布很早,论资格辈分,仅仅只次于曹性、宋宪等几位老兄弟,即便是如今极受吕布重用的高顺,也都要晚他许多时日。

    然则就是这样一位老部下,这些年却一直未得吕布重用,甚至于外出打仗讨贼,都几乎很少带他随行。

    郝萌心里清楚,相较于侯成、管亥的贼匪出身,他的来历更不光彩,杀主叛投,而且还是在背后捅的刀子。

    用吕布的话说就是,你今日能够叛主,他日未必不会反叛于我。

    所以这些年,即便郝萌尽干些看守城门和补给运输的任务,他也始终任劳任怨,没有一丝的怨言。为得就是希望自家主公,能够看到他所作出的努力,从而改变对自己的看法。

    可后来,郝萌失望了。

    不管他做得再好,吕布仍旧没有安排他随军出行的打算。

    别的将军都在战场上奋命博取功勋,只有他,从起初的守一处城门,变成了巡守长安四面的十二道城门。

    他不怕死,却怕就这样默默无闻的老死于此。

    “大将军是个顾念情谊之人,郝将军追随了这么多年,即便没有功劳,苦劳也是有的。只要耐得住性子,封侯不过早晚的事情。”

    戏策淡然说着,不轻不重的敲打起来:“这么多将领中,你是最不起眼的一个。你不是没有本事,而是你从不卖弄,一直内敛心中,你心思细腻敏锐,看似低调为人,可实际上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打算。”

    郝萌默默听着,根本不敢接话。

    他瞄了眼前方不远的背影,心中七上八下,这位先生看人,实在是太准了!

    随后,戏策又说了起来:“大将军让你守城门,这一守就是十几年,你心中不舒坦,偶有抱怨,这很正常。”

    郝萌赶紧抱拳,十分果断的答了声:“末将不敢!”

    “郝将军不必紧张,换做是我,也肯定有所微词。不过嘛,郝将军可千万别因此走进了死胡同,要是还想着和以前一样,杀主背叛,那可就活该遭天打雷劈了。”戏策不咸不淡的笑说一句。

    戏策像是开玩笑的说着,可郝萌脸上的表情却在瞬间僵硬无比,心中更像是翻起了惊涛骇浪。

    他万分笃定,戏策这番话肯定不会是空穴来风,绝对是意有所指!

    事情还得回顾到许多天前。

    那一日,郝萌巡完城门后,在市集里偶遇了中散大夫王永。

    王永是关中颇具势力的王家族人,也是侍御史徐咎那一帮子的党羽,属于坚定的皇权党派。

    按理说,他跟隶属吕布麾下的郝萌不仅毫无往来,而且也是政治上的敌对关系。

    然则那天王永却格外的盛情,不仅邀请郝萌在市集中的某间酒坊饮酒,还对他一阵吹嘘夸赞。

    郝萌当时心烦,架不住王永的好客,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便也应允了下来。

    酒桌上,王永时不时的找机会拔高一下郝萌在吕布麾下的作用和地位,也同时也趁机添油加火的进行离间了一番。

    几杯烈酒下肚,郝萌也有些醉言乱语起来,述说起自己的憋屈,追随了主公这么多年,却还是一个城门将军,他很是不甘。

    王永则不着痕迹的提出,邀请郝萌加入他们的队伍,保证大有可为。

    当然,这件事情,只是在暗中进行,绝不会让外人知道。

    郝萌当时脑子虽然晕乎乎的,但好在意识还比较清醒,没有立刻答应。

    后来,王永就时不时的与郝萌在闹市碰头,两人的联系也就渐渐多了起来。

    只要控制住了城门,到时候发动叛乱,鸟都别想飞出去一个。

    再后来,郝萌也会乔装打扮一番,去王永的府上谈事。

    亏他还自以为天衣无缝,如今听戏策话里的意思,九成九是被他发现了。

    郝萌许久没有开口,戏策便就方才的事情,笑问起来:“郝将军,你说呢?”

    听到戏策的问话,郝萌回过神来,立马单膝跪地抱拳,低头认错道:“末将有事情欺瞒了先生与主公,请先生治罪!”

    郝萌肯主动认错,戏策颇为满意。

    这至少说明,郝萌还没有走到最后那步,仍有挽回的余地。

    “郝将军,你这是作甚?”戏策回过头来,故作惊讶。

    郝萌遂将前些时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不敢有半分隐瞒,并告诉戏策,他不过是假意投诚,与王永接触,是想趁机打入敌方内部,待掌握详细情报之后,再给他们来个致命一击。

    “竟有此事?”

    戏策仍旧装作不知。

    老话常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徐咎这伙人既然找到郝萌,就说明郝萌还是存在一定的问题。

    “末将这就去与他们斩断一切联系。”郝萌笃声说着,他刚才所说打入内部的那些话,半真半假,也隐隐担忧会被戏策看穿。

    “斩断作甚?正如你方才所言,这可是个机会。”戏策笑了起来。

    “先生的意思是……”

    戏策背对着郝萌摆了摆手,有些话,挑明就没了意思。

    “末将告退。”

    郝萌很识趣的选择了离去。

    当他走出观潮亭时,耳旁悠悠传来一声:“真的也好,假的也罢。郝将军心中当有自己的衡量,城门校尉看似清闲,实则干系重大,望郝将军莫负主公。”

    郝萌脚步一顿,面向那位重新开始撒饵喂鱼的中年文士,再度躬了个身。

    走出戏府,当阳光重新落在肩上时,郝萌这才重重舒了口长气。

    摸摸后背,已是冷汗涔涔。

    “父亲,你出来了。”

    此时,在街边玩耍石子的小男孩跑了过来,咧嘴笑着。

    小男孩并非郝萌亲生,而是前年回太原时,偶然收得的义子。

    少年姓郝,与他同姓。

    既是恰巧,也是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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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一九章 局势

    入夜,月色笼罩下的洛阳城中,四处静悄悄的一片,不闻虫鸣鸟叫,劳作一天的百姓也早早进入梦乡。

    嘎吱~

    安静的府邸深庭,一声细小的推门声响起,寝屋里走出个身着内衫,仅披了件绒毛外套的小小少年。

    少年的精神似是有些疲乏,四下无人,他走至院中的石凳坐下,当他抬头看向天空高挂的月色时,不禁悠悠叹了口气。

    “年纪轻轻就叹气,这可不是好习惯哟!”

    此时,一道稍显戏谑的声音响起。

    庭院石门处,一名身穿大青色衣袍的俊逸青年正斜靠在门框,怀揣双手,一脸笑意的望向这边少年。

    “姐夫,你怎么还没睡觉?”看清青年相貌之后,少年颇为惊讶。在他印象之中,自己的姐夫除了喜好饮酒,第二件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睡觉。

    眼下都深更半夜了,他居然还没歇下。

    这也难怪少年会觉得诧异。

    青年脸上仍旧保持着笑意,反问起来:“这话该我问你才是,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有心思在这儿赏月?”

    “你不也……”

    “别跟我比,你老爹,也就是我那位岳丈,他又不管我,哪怕我睡到日上三竿都没问题。你可不一样,你卯时就得起床,现在距卯时,只剩下快不到两个时辰了,你还是早些去歇着吧……”

    吕篆摇了摇头,我睡不着。

    看着这个有些倔的小弟,郭嘉想了想,随即还是决定走过来坐下,试探问上一声:“怎么,遇到麻烦事儿了?”

    吕篆‘嗯’了一声,虽说他的这个姐夫整日看似无所事事,小时候也没少‘欺负’他们姐弟三人,甚至常常把他们弄得眼泪汪汪,在姐弟三人心里头,这个姐夫就是个比大魔头还可怕的存在。

    然则父亲和戏策叔父却说,他们的这个姐夫郭奉孝,不仅有着‘鬼才’之称,更是天底下少有的聪明人。

    吕篆小时候不懂,现在也只稍微懂了一些,至少姐夫在很多吕篆引以为傲的方面,要比自己厉害很多。

    因此,吕篆也把心中的烦恼述说起来:“姐夫,贼军拥兵数十万,气势汹汹,我脑子里乱得很,完全没有主意对策。这是我第一次与父亲并肩作战,我想替父亲分忧,不想成为他的累赘……”

    听着吕篆这毫无底气的发言,郭嘉大致明白了他的担忧所在,遂笑着安慰起来:“你还小,之前又没经历过战事,光靠之前读过的兵书不行,那些都是死东西。想要打赢一场仗,纸上谈兵没用,地形、人口、道路等诸多因素都要综合考虑进去,结合这些,再将兵法加以灵活运用,才能有获胜的可能。”

    “打个比方,就好比你看史书中的记载,某某战役死了几万十几万将士,在你看来,或许这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数字。可你若是亲身经历过那场战役,你才会明白其中的震撼人心。”

    郭嘉罕见的同吕篆讲了许多。

    吕篆默默听着,在郭嘉讲完以后,他问了声:“那姐夫你有对策吗?”

    郭嘉笑了笑,“你父亲早就问过我和陈公台他们了,别担心,虽说这次敌人看起来是颇为棘手,但问题不大。你呀,只管好好在你父亲身边学着便是,他这次带你随行,不是想让你当驰骋沙场的猛将,而是学会如何坐稳后方,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经郭嘉这么一点拨,以吕篆的聪慧,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尤为感激的说了声:“谢谢姐夫。”

    “你这么懂事,我都有些想生个儿子了呢!”

    郭嘉玩笑似的打趣起来,随后揉了揉吕篆脑袋,同他说了声‘早些睡觉’,便也回房睡了。

    翌日,大将军府。

    从长安传来的诏旨抵达,吕布阅览之后,再次召集了麾下文武。

    相较于上一次的会议,此番在人数上,明显减少许多。

    之前那些说要退守虎牢关或者避战而守的人,吕布当时没说,后来随便找了由头,把这些人接二连三的遣回关中待职,留在这里,只会是贻误军心。

    如今能够站在议事厅内的人,皆是彻底的主战派。

    “公台,说说眼下局势。”

    吕布望向陈宫,此番作战,仍旧以陈宫作为主军师。

    “是,主公。”

    陈宫面向吕布点了点头,脸上颇有几许自信的神采,此番会战,他被吕布委以军师总参谋,陈宫心里很是高兴。

    随后,陈宫走至早就挂起的疆域图前,与堂内众将说着:“诸位请看,此番贼军共有七大势力响应,分作五路兵马向洛阳合围。”

    “据探子来报,公孙瓒借道青州,已经与徐州的曹操、刘备汇合,此乃东面战场,贼军兵力约莫十五万左右。”

    “冀州牧袁绍拥冀、青两州,是目前关外实力最强的诸侯,他出兵二十万,先锋颜良驻扎在魏县,与麴义将军对峙,此乃北面战场。”

    “南边的刘表、袁术、张绣,共出兵二十三万,分别从南阳、江夏、九江三地向豫州进发,其中刘表、袁术并未亲自统兵。袁术以张勋为帅,纪灵为副;刘表也因年事已高,派长子刘琦担任总指挥,蔡瑁、张允为大将,此乃南面战场。”

    陈宫讲解的同时,手指也在地图上比划着,并在目前诸侯联军的各处位置,做上醒目标记。

    将近六十万的总兵力!

    还真是一个让人心中沉甸甸的数字。

    若是换作普通将领,恐怕在听到这个数字以后,就已经丧失了斗志,心惊胆战。

    可吕布麾下的这些个悍将不同,他们既然能够有资格来此参与议事,并且坐到今天的将军位置,就绝非偶然所至。

    在座的众多将领,哪个不是经过这些年的大浪淘沙,从一次次的血海里硬杀出来。若是实力稍有不济,可能早就已经躺在了冰冷的地下,与青山为伴。

    对于生死,他们早已看淡,也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准备。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句话可不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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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二零章 部署

    “公台,你再说说接下来的作战计划和安排。”

    坐在位置上的吕布活络了两下肩膀,眼眸淡然的说上一声。

    陈宫点头,继续往下说道:“这几日我与主公多番商议,经诸多调整后,做出如下部署。”

    堂内众将顿时屏息凝神,竖起耳朵倾听。

    “其中,以麴义为北中郎将,振武校尉张为副,负责在东郡一带,对袁绍进行阻挡。”陈宫说完第一道部署,堂内却并未有人应声。

    颜良的先锋军已经逼近兖州边境,麴义忙着在繁阳挖筑防御工事,所以今日议事,他并未到场。吕布对此没有怪罪,他早早发下信函,将此事传达至了繁阳驻营。

    “张辽为南中郎将,徐庶参任军事,率军五万,你们的战略据点为陈留以南的陵,负责抵挡从南阳而来的张绣。”

    “末将领命!”

    张辽和徐庶同时出列抱拳,从少帅军时算起,他两屡屡配合默契,算得上是老搭档了。

    徐庶也从当年痴迷剑道的少年郎,转变为沉稳睿智的冷静青年。

    “马超为东中郎将,逄纪参任军事,庞德为副,率军三万,从郸县-山桑之间,组建防御工事,对袁术的淮南军进行阻击。”

    “末将领命!”

    马超与庞德笃声应道,逄纪也随之点了点头。

    “高顺将军,你则率领本部人马,在建平-太丘一带,抵御从南方出兵的荆州军。”

    “得令!”

    高顺的语气沉闷,却给人一种尤为放心的安全感。

    “其他未收到命令的将军,全部随主公东征,从正面迎击曹、刘、公孙瓒,一举剿灭叛军!”

    “喏!”

    众将热血大吼,斗志昂扬。

    除了方才的这些部署,吕布还让司马懿拿着他的亲笔书信去了趟并州,令新任的并州牧刘虞,即日起收拢并州之兵,进驻黑山北部,等到适当时机袭取幽州。

    没有公孙瓒坐镇易京,以刘虞之前在幽州所累积的威望,收复幽州,不说轻而易举,至少不算太大难事。

    然后吕布又派人去往汉中,让张鲁出兵,汉中过上庸可直达南阳,届时与张辽前后夹击,定可大破张绣。

    最后,吕布还使人去往江东,令虎威将军孙策,出兵进攻淮南,袁术一旦抵挡不住,势必会撤军回救。如此一来,袁术这路贼军也得以告破。

    唯一前期比较吃紧的地方,可能就是麴义所在的东郡北部,倘若他能够坚持到刘虞攻破幽州,袁绍肯定得派军队回防,阻止刘虞向南侵入冀州。

    如此一来,几股势力瓦解,吕布只管安心的对付东边曹刘联军即可。

    “主公英明!”

    众将听完,无不心悦诚服。

    …………

    数日后,彭城。

    曹操、刘备、公孙瓒的三股大军在此汇合,盟主刘辩亦是在此。

    偌大的议事堂内,仅有寥寥数人。

    刘辩居于正中,下方刘备和公孙瓒在其左,曹操居其右。

    一向平易近人的刘备今日罕见的脸色阴沉,手中紧紧攥握缴获的檄文,手背凸起的青筋肉眼可见。

    檄文中,天子叱骂他们狼心狗肺,枉为汉臣,却做出悖逆朝廷之举,并将他们通通定性为反贼,号召天下人共伐之。

    几人之中,只有刘备最在乎名声。

    “玄德,你也莫要气恼,看看人家刘景升,已经从宗室里除名,你看他说了什么没有?”坐在对面的曹操好言安慰起来。

    在曹操眼里,刘备这个人吧,有毅力,有志气,是个干大事的人,就是气魄差了点,心肠不够狠。所以也往往因为名声,而弄得自己惆怅万分。

    这不,徐州牧都当了好几年了,仍旧没有彻底降服那些当地的本土世家。

    即便徐州往年遭了兵祸,人口流失厉害,可十几万兵马还是能够凑齐的吧。结果呢,刘备掏干家底,也就拉来了六万将士。

    说白了,还是不想和那些大世家撕破脸皮。

    这要换做是我,估计最多半个月,就能把兵马给凑齐,还让这些世家屁都不敢放上一个。

    曹操如是想着,可惜徐州并不是归他所有,而且刘备在徐州也深得人心。

    “玄德,曹孟德所言不错。只要这场大战能胜,你还担心汉室宗亲的身份作甚?”公孙瓒拍了拍刘备肩膀,方脸轮廓上,很是豪气的说着。

    本来公孙瓒没打算来趟这趟浑水,是刘辩亲自去易京登门找他,并且告知当初他堂弟公孙范死在渤海,乃吕布暗中使人所为,为的就是离间公孙瓒与袁绍,使其彼此消耗。

    公孙瓒生性刚猛,听闻此事,脑子里一回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此事发生时,李儒还劝过自己,可当时公孙瓒正在气头上,加上长史关靖在一旁添油加醋,公孙瓒哪还听得进去。

    如今顺着刘辩的话这么一想,公孙瓒越想越觉得如刘辩说得没错,此事九成九就是吕布设的局。

    所以,在与袁绍议和之后,公孙瓒就带着他的骑兵南下,来找吕布要个说法。

    其实刘辩也没有确切证据,证明公孙范是吕布所杀,说是当时的兖州牧曹操派人干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为了能够拉拢公孙瓒联合对付吕布,刘辩便将此事顺理成章的栽到吕布头上,结果还真说动了公孙瓒出兵。

    听到公孙瓒这番话后,刘备也给自己找了台阶,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此诏非天子所愿,定是吕布胁迫天子,逼他如此!”

    “徐州牧所言甚至。”

    刘辩点了点头,认真说道:“所以我们此举,要讨伐的不是朝廷,而是吕布!”

    “至于吕布发的这个檄文,我也命人写了新的讨贼书,痛斥吕布胁迫天子,请天下正义之辈,与我等共讨国贼!”

    反正刘辩手里也有玉玺,他对外称是奉了天子密诏,任谁也挑不出他的毛病。

    双方骂战开始,吕布这方说刘辩是叛贼,刘辩则说吕布胁迫天子,欲改朝换代,反正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就好比你说‘忠臣不事二主’,我却说‘良臣择主而事’,各自有理,谁也评不清楚。

    最后,还是得看谁的拳头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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