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一一章 军中有擅审讯者,华雄也
日渐黄昏时,小铃铛与弟弟回到兖州城的州牧府内。
瞧见儿女蹦蹦跳跳,吕布在位置上伸了个懒腰,笑问起来:“遇到什么开心事了,让你两这般高兴?”
小铃铛拉着弟弟小跑至父亲面前,将小脑袋向上扬起,颇为得意的说着:“阿爹,我与弟弟今天惩恶扬善,教训了一帮坏人,没给您丢脸呢!”
“哦?那我倒要好好听听了!”
吕布搁下笔,摆出十分好奇的模样。
即使吕布不问,小铃铛也一样藏不住话。既然父亲问起,小铃铛顺着话就往下说了起来,讲她与弟弟如何惩治恶霸,还百姓一个安宁。她还告诉父亲,村里的老人说弟弟是武曲星君下凡,有神灵护体。
吕布边听边点头,随后称赞道:“你们姐弟做得很对,吾让你们习武,除了强身健体,匡扶正义也同样重要,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为父以你们为荣。”
得到父亲夸奖,姐弟两都是美滋滋的。
等到姐弟两离开府堂,吕布喜笑的脸庞瞬间阴沉似水,他唤来陈卫,果断命令:“派人去把那些泼皮全抓起来,严加审讯,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在给他们背后撑腰!”
新令刚刚推行,就有人投机取巧。自己放粮,他们转眼又全部收了回去,还晓得拿自个儿的名字扯大旗,真是聪明的紧呐!
若非小铃铛发现,恐怕自己还一直都蒙在鼓里!
吕布很是生气,这种事情决不能姑息了事。
…………
城内东南,某间破落的宅子里。
以陈六为首的几十个泼皮正聚在一起喝酒吃肉,发泄心中不快。
在兖州,他们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从来都是他们欺负人,几时遭人这般羞辱过。更何况还是栽在两个娃娃手里,简直就是天大耻辱!
“六哥,您吃肉。”侪哥语气恭敬,给陈六夹了块肉。
陈六仰头闷了口酒,环顾周围弟兄,大多都是有伤在身,头上缠着绷带的也不在少数。
“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陈六将酒碗重重往地上一放,咬牙恶狠狠的说着,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小娃儿举在空中,真是脸面丢尽。
他咽不下这口气!
“六哥,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有人小声问着。
陈六压低眼梢,眼眸中透着阴寒:“城内的那位大老爷咱们可吃罪不起,更何况,那臭丫头和臭小子伤了我们这么多弟兄,此仇不报,我陈六以后也没脸在道上继续混下去!赶明儿,多叫些弟兄,全都带上家伙,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有多大能耐!”
兴许是在兖州兴风作浪惯了,陈六仍旧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惹上了不该惹的人物。
众泼皮齐齐应上一声,脸庞在燃烧的柴火下,带着醉意,映照得格外红通。
正喝到兴头上,紧闭的大门‘轰’的一声,直接炸飞出去。
靠坐在门口边上的泼皮吓得一个哆嗦,起来就准备大爆粗口,问候来人的祖宗亲人。结果在看见来人的穿着打扮时,到了嘴边的脏话又都咽回了肚子,手足无措的老实站在一旁。
“哟呵,吃喝挺丰盛的嘛!”
身穿甲胄的曹隽走了进来,皮笑肉不笑的说着,为了找到这个窝点,他还真费了不少功夫。
宅院外边,围了许多严阵以待的精锐士卒,将所有出口彻底封死,像是要来个瓮中捉鳖。
泼皮们哪见过这种阵仗,全都被吓得六神无主。
坐着的陈六赶紧从地上站起身来,随后走到曹隽面前,变戏法般的掏出一枚价格不菲的玉石,悄悄塞到眼前的青年将领手中,点头哈腰的赔笑说着:“这位将军,小人的堂姐夫也在军营效力,任职军侯,您是不是有所误会?可别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曹隽将那玉石在手中掂了掂,正当陈六觉得可以平安度过时,曹隽嗤笑了一声:“一家人?你也配?”
随即呼喝一声:“来啊,给我全部拿下!”
吕军将士冲了进来,有些胆大的泼皮想要翻墙逃走,结果刚爬上墙头,就被蹲守外边的弓箭手射成了刺猬,直直坠下,死得不能再死。
“敢有逃逸者,杀无赦!”
曹隽的声音很冷,瞥了眼那些双腿直打哆嗦的泼皮,声音里不带一丝情感。
平日里横行乡里、自诩霸道的泼皮们顿时怂了,再也不敢有任何逃跑的念头,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地,等候曹隽发落。
泼皮们一个接一个的被押出了宅院,轮到陈六时,他在曹隽面前犟着不走,阴沉着脸,大声质问:“敢问将军,我等究竟犯了何罪!就算是通捕缉拿,也是官府县衙的事情,轮不到你们军营来横插一手吧!”
啪!
曹隽反手就是一耳刮子抽了过去,在陈六的脸上留下了一道粗红的巴掌手印。
这个时候,曹隽也不怕与他挑明,冷声说着:“你这种不入流的地痞混混,本将军才懒得来管你们。要不是你们作死跟大将军的千金动手,我会来找你?”
听得这话,陈六感到满腹委屈,大声辩驳:“曹将军,肯定是你搞错了!试想,大将军的千金高高在上,我等小人怎敢与她动手,就算给我们一万颗熊心豹子胆,我们也是万万不敢的啊!”
其余泼皮亦是大呼冤枉。
“你跟我说没用,你今天动没动手,自己心里有数。”
曹隽懒得再与这些泼皮多费唇舌,大手一挥,通通带走!
今天?
陈六神情错愕,他今天就只动过一次手,而且还是惨败而逃。
难道说……
是她!
陈六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挥鞭的活泼少女。
不可能的!
大将军的女儿,金枝玉叶般的存在,怎么可能与乡野的那帮贱民相识!
陈六如何也不愿相信。
抓回军营,一番审讯下来,小喽们受不住刑,倒是招的利索,可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陈六是唯一知情之人,可他死活就是不肯开口。
去向吕布汇报的时候,曹隽低杵着脑袋,只觉脸上无光。
书写信简的吕布头也不抬,简单吩咐了一声:“让华雄去,他最喜欢审问这种犯人。”
果不其然,第二天,陈六什么都招了。
第八一二章 兖州卢家
兖州城南,卢家。
家主卢谧年轻时做过县令、功曹、郡守,卢家在兖州扎根了上百年,门生故吏也是不少。
卢谧虽然年逾五旬,可精神依旧十分饱满,行动利索。
这天,他听说周政的侄儿在大庭广众之下,触怒了大司马吕布,随后被关进牢里,是周政出了十万石粮食才将他从牢里救出。
十万石粮食可不是小数,一般的小门小户还真拿不出来。如此之多的粮食,足以蓄养起一支小规模的军队。
周政赔了十万石粮食进去,也够他肉疼好一阵子了。
要换做是老夫,宁肯侄儿死在外边,也绝不会拿这么多的粮食换人。
卢谧心里乐呵,卢家与周家一向是死对头,如今周家遭了难,此消彼长,卢谧自然是乐见其成。
谁让周家摊上这么个败家玩意儿呢!
想想自己的几个儿子,除了二儿子有些轻浮以外,其他几人都是在各处县地为官。在底层先磨砺几年,混些经验阅历,以后凭着卢家的势力,很快就能在兖州境内平步青云。
眼下吕布入主兖州不久,正找机会打压士族,小门小户吕布懒得动手,他只挑家大业大的进行盘剥压榨。
周家已经遭了难,可不能让二儿子再闯出祸事,卢谧与管事吩咐:“去把二公子叫来,我有话与他叮嘱。”
管事领命而去,约莫小半时辰之后,在城中喝花酒的卢家二公子卢邙就被请回了家中。
看着一身酒气的儿子,卢谧脸上顿霎时有了怒气,用拐杖狠狠跺地:“你什么时候才能像你的哥哥、弟弟一样,本本分分的谋个差事!整天去喝酒赌钱玩女人,我卢家的脸面,都被你给丢光了!”
要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卢老爷子非得打死他不可!
换作以往,卢邙从来都是将父亲的话当成是耳边风,可今天似乎不同。他打了个酒嗝,嘿嘿笑了起来:“父亲,这些话你都说过几百遍了,你说得不烦,我听得都腻了。是,我是没有多大出息,不过这回,你可得好好夸夸我了!”
“夸你什么?是跟人打架赢了,还是赌钱回了小本?”卢老爷子没好气的反问一句。
因醉意有些站立不稳的二公子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与父亲说起了他的完美计划:“前几日,吕布不是告示兖州百姓,说五十岁以上的老人、十岁以下的孩童可以免费去官府领取粮食吗?
卢老爷子点了点头,不知怎地,他心中忽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父亲你也说过,这个世道,就粮食最值价,所以儿子我啊,就在暗地里悄悄派人去把粮食收了回来。反正是些老东西和小鬼,很好对付,短短几天,就已经收了好几百斤了呢!”
卢邙自作聪明的说着,在这期间,他发现老爷子脸上露出惊异之色,以为是对自己刮目相看,于是更加洋洋得意的说了起来:“本来吧,我是想等收多之后,再给您老惊喜,但今天您这般轻贱儿子,儿子也不想再继续沉默下去了……”
总之一句话,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卢老爷子听完,目光呆滞,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胸口起伏不定,口鼻同时剧烈的呼吸起来,幸得老管事及时发现,赶紧过来给老爷顺气。
缓过这口气后,卢老爷子杵着拐杖,来到二儿子的面前。
“父亲,您也不必夸我,这都是儿子应该做的,为了卢家嘛!”卢邙得意的侃侃而谈,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
实心的揽木拐杖,用力的打在了儿子身上。
猝不及防的挨了这么一棍,卢邙痛得大叫起来:“哎哟,父亲你打我作甚!”
“打你?老子今天非杀了你不可!”
卢谧显然气极,握着拐杖便朝儿子的脑袋狠狠敲打,丝毫不顾往日里的家主修养,气恼得破口大骂:“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货!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去把那些收粮食的手下通通灭口,一个活口也不准留!”
卢邙抱头在堂中鼠窜,嘴里一个劲儿的解释和安慰:“父亲,您怕什么!我没用咱们家的旗号,我向下统一了口风,用的是吕布名声,即便东窗事发,他们也查不到咱们头上。”
卢邙很有自信,就算陈六被人抓住受刑,他也肯定不敢供出自己,否则定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还跟我犟嘴!”
卢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将拐杖都扔了出去。
卢邙赶紧往门边一躲,待那拐杖飞出门外,再把脑袋探了回来,倍觉委屈的说着:“父亲,不是孩儿说您,你胆子也忒小了吧!”
“少废话,还不快去!”老爷子催促一声。
慑于老爷子的威严,卢邙只得按吩咐去办,心里却是一百个不乐意。
“站住!”老爷子喊了一声。
卢邙以为老爷子改变了主意,回过身来,满怀期盼道:“您老回心转意了?”
“回个屁!”
卢老爷子罕见的爆了粗口,再三叮嘱:“这件事情,绝不能有任何人知道!否则,我卢家便是灭顶之灾!”
卢邙自打娘胎出来,还是头一回看到老爷子如此郑重的神情,不敢耽搁,赶忙往外走去。
家门不幸啊!
老爷子深深叹了口气,刚刚他还笑周家出了个坑叔的侄子,谁曾想,自己的儿子更是个坑爹的玩意儿。
如今,只能寄希望于老天庇佑,让卢家躲过这一劫难。
卢邙刚出府外,还没来得及离开,一大队甲士便围住了府宅。
骑在马背上的曹隽瞄了眼这位卢府的二公子,冷笑说着:“卢公子,跟我们走一趟吧!”
看着两名甲士向自己靠拢,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卢家二公子终于慌了,连呼喊的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你们想做什么!”
“带你去个地方,去了,你自然知道。”
曹隽也不与他多说,将手一挥,两名甲士便将卢邙擒住。
卢邙只能回头朝府内大喊:“父亲,救我!”
管事连忙将事情禀报进去,刚想端茶喝水的卢老爷子听得这个消息,手中茶杯一滑,‘咔嚓’落地,摔得粉碎。
第八一三章 意外收获
顾不得摔碎的瓷杯,老爷子急急忙忙跑出府外。
好在曹隽还没离去,老爷子上前见礼,故作镇定的试探问道:“这位将军,不知小儿犯了何错,要你们如此兴师动众?”
“他做了什么事情,自己心里清楚。”曹隽给出一个模糊不清的答案。
听到动静的百姓们远远望着这边,聚在一起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卢谧是个爱面子的人,要换作往日,曹操还在治理兖州的时候,哪个将军敢以这种语气同他说话。
但如今兖州易了主,吕布更不是良善之辈。
卢谧只好压着心头不悦,赔笑说着:“这位将军,我之前与你们大将军有过两三面的缘分。可否先放了我儿,待老夫去面见了大将军,再作定夺也不迟。”
老爷子提出意见,同时心中有了打算。大不了也像周家一样,捐上十万石粮食,保儿子无忧。
谁料曹隽根本不买面子,大声说着:“本将军可没那闲工夫,来人呐,把卢府所有人,不管是老爷夫人,还是仆人婢女,全都给我看押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踏出府外一步。”
士卒们齐声应命,直接闯入府中。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见士卒冲进府里,卢老爷子神色大变,甚至露出了些许惊慌,指着曹隽大声呵斥:“光天化日,你们凭什么强闯民宅!还有没有王法纪律,我非去大将军那里状告你们不可!”
面对卢谧的威胁,曹隽丝毫不为所动。
大将军说不准劫掠百姓,可没说不能洗劫大户。
难得进城一趟,当然要给弟兄们打打牙祭,总不能白来一趟吧!
“本将军怀疑你们图谋不轨,意欲颠覆大汉江山,现在要搜查是否属实,请尔等配合!”曹隽严肃着脸,随便找了个借口,直接挥兵入府搜查。
…………
州牧府内。
得知向百姓收取粮食的幕后主使是卢府二公子所为,逄纪跑来求见,并问起吕布:“主公,您打算如何处置卢家?”
吕布看了逄纪一眼,把问题反推回去:“你以为该当如何?”
逄纪想了想,躬身回答:“卑职以为,卢家指使泼皮向村民索取粮食,其行为虽然恶劣,但所获粮食不多,罪不至死,不妨让他们像周家一样出些粮食,以示惩处。”
若非卢家之前允诺,每年都会予以逄纪大量好处。否则,他才懒得来趟这滩浑水。
“除此之外,还要卢家公开向兖州百姓致歉,索取的粮食必须三倍奉还。”吕布随后又附加了两条。
“主公英明,如此体恤百姓,天下无人能及也!”逄纪拍了个马屁,他很清楚,主公这是给自己脸面,他要是不来,主公很有可能会拿卢家开刀。
如今有了这番答复,卢家就算是勉强保住了。
此时,陈卫手里拿了许多写有文字的布帛进来,向吕布禀报:“主公,这是曹隽将军从卢府搜来的文书,说是拿来请您过目。”
“他去搜人家府邸了?”
吕布眉头微皱,这个曹隽,跟他父亲一样喜欢胡闹!
陈卫将布帛平放在吕布面前的案桌,吕布随意拿起一张,浏览起来。
不看倒好,这一看,吕布眼眸中杀意凛然。
好你个卢谧,竟然在私下暗通曹操,想要谋取兖州。而这些布帛,全都是卢家私通曹操的密信!
若非今天曹隽意外发现,将来被卢家卖了,恐怕都不知情。
“主公,怎么了?”
逄纪见吕布脸色不好,小心翼翼的问着。
“你自己看吧!”
吕布胡乱丢下两张,脸上满是怒意。
逄纪弓腰捡起,一看信中内容,还没看完,双腿就直接软了下去,跪在地上大声向吕布辩解:“主公,卢家暗通曹操,卑职是一点也不知情,请主公明鉴啊!”
说完,逄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起了响头。
卢家勾结曹操,而他居然还在为卢家说话,这哪是作保啊,简直是作死!
指不定,主公还会因此怀疑,他也与曹操有所勾连。
逄纪心中叫苦不迭。
这一回,他可被卢家给害惨了。
不一会儿,逄纪头上磕破了皮,渗出血水。
吕布叫他起来,逄纪追随自己已有十二三年的光景,可以说是最早的一批‘老人’了。吕布自然信他,但同时也要他长足记性,以后不要什么人的东西都往回要。
“传我命令,将卢家老小全部下狱收监。对外不必宣告他与曹操的罪名,只说他是违背了推行的新令,吾怒而斩之。三日之后,让城中的世家豪绅、贩夫走卒,以及附近乡野的村民,全部来此观看!”
吕布大声命令下去。
…………
三日之后,兖州的菜市集口。
临时搭建起的刑场四周,人山人海。
百姓们在得知卢家所犯的罪孽之后,一传十十传百,皆是义愤填膺,连农活都搁在了一边,跑来城中看大将军将他绳之以法。
临近午时,亲自监斩的吕布起身,向前来观看的人们宣告卢家罪行。
“此人作为卢家之主,纵容儿子唆使泼皮下乡,四处向村民索取粮食,谁人不给,便是拳打脚踢,因此而害死的人命,也不在少数。如此恶劣行径,纵使国法能忍,吾亦不能忍!尔等说说,当如何处置!”
吕布掷地有声,说得义正言辞。
“杀了他!杀了他!”
下方的百姓们群情激奋,尤其是那些之前被索要过粮食的百姓,更是恨不得上去亲手杀死他们。
小铃铛站在拥挤的人群之中,小手指向刑场,同身旁的郭嘉说着:“姐夫,那几个小孩子看起来不过七八岁,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要去告诉父亲,他们是无辜的!”
郭嘉伸手按在了小铃铛的肩头,微微摇头:“没有人是无辜的,没有人。”
午时已到,吕布拿起监斩令箭,往地上重重一扔,口中喝道:斩!
“爹,我不想死!”
被捆住双手的卢家二公子剧烈挣扎,甚至大哭起来。
如果可以重来,他一定会做个听话的乖乖儿。
“混账东西,要不是你,我卢家哪会有今日之祸!”卢老爷子厉声怒骂。
大刀扬起,折射出耀阳的阳光。
随之,猛地斩下。
好!
人头落地的刹那,围观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喝彩。
第八一四章 陈宫的远见
卢家一事过去,吕布的威望在民间直线上飚。
兖州各地的世家老爷们见到如此雷霆的手段,也都是敢怒不敢言,小心翼翼做人,吕布这一手杀鸡给猴看,实实在在的把他们给惊着了。
不过要说运气最好,还得非曹隽莫属。本来未得许可擅闯他人私宅,这是不小的罪名,结果他却搜出了卢家私通曹操的罪证。
吕布表面责斥一番,后来又随便找了理由,嘉奖了他。
查抄完卢府,曹隽跑来汇报:“主公,经查抄清点,卢家府宅地契共有二十余处、田地千顷、金银玉器六百余百箱、藏书上万卷,其他诸如布匹绸缎等物件亦是做了详细统计,该怎么处置,请您定夺。”
听完曹隽汇报,吕布从位置上起身走了过来,脸上浮现出笑意:“这卢家,果真是肥得流油!若你父亲在这此,肯定又得眼红无比的骂上一声狗大户。”
至于该如何处置这些田地钱财,吕布略作思量,给出了方案。
“布匹绸缎送去城里的织造坊,为将士们添些新衣;所获的府宅赐给作战勇猛、屡建功勋的将士,以示嘉奖;藏书运回长安,交给先生安置,他最是喜欢这些;几百箱玉器,也顺道送至校事署,打探消息,少不了用些金银珠宝。”
“还有,卢家囤积的粮食分一部分出来,用以救济百姓,其他的留着,充作军饷。”
至于田地么?
卢家够可以的啊,这些年兼并吞没,趁火打劫,足有上千顷的田地,都够养活好几个县的百姓了。
新令已经推了下去,这个时候再将这些土地分与百姓,有些不太合适。吕布一时也没有好的意见,想了一下,吩咐起来:“这样吧,把这些土地,按照军功分与麾下将士。”
吕布带兵,从来都不会亏待手下弟兄。
曹隽刚想应命而去,站在堂内的陈宫站了出来,面色肃严道:“主公,您要将卢家田地分与诸军将士,恕吾不敢苟同。”
吕布侧身,略显好奇道:“哦?公台有何高论,且说来听听。”
陈宫没有立刻作答,而是将一幅巨大的地图打开,让士卒挂在墙上,随后手指在图上挪动,侃侃而谈:“按照之前的战略计划,主公是以关中为基,并、益两州为翼,西凉为尾,俯瞰关外。如今关中稳固,并州、西凉也在您的掌握之中,西蜀刘璋怯懦,根本不足为惧。”
“出关以后,我军与曹军大小战役数场,主公一战功成,击溃了曹操主力,入主兖州。您请看地图,这里便是兖州,西边是虎牢关以及司隶洛阳,冀、青、徐、豫呈四角之势,将兖州夹围在中间。
所以,兖州既是百战之地,也同样是遏制各处联系的重要枢纽。
主公想要制霸天下,今后少不了与其他几州开战。若从关中运输粮食,不仅路途遥远,随着战线拉长,风险也会与日俱增。
因此吾建议,以兖州为第二据点,进行重点发展,即使今后关中有了突然变故,也不会对主公造成致命的影响。”
陈宫眼眸中精光闪烁,详细的讲解起兖州重要性,以及他脑海中构建出的战略方案。
吕布略作沉吟,脸庞上流露出凝重之色。
这么多年的兵书韬略洗礼,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边塞校尉。尤其是在戏策、陈宫、逄纪等人的熏陶和辅佐下,眼界扩宽了何止十倍。
“公台所言有理,狡兔还有三窟,吾的确应该做好两手准备。”
吕布微微点头,不过兖州刚刚经历大战,郡县各地也没有完全稳定下来,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起得来的,这需要大量的时间去经营和沉淀。
以战养战,终究是涸泽而渔的做法。拿来对付异族还行,对付汉家人,还是算了吧。
这些年,死的百姓已经够多了。
“主公,难道您忘了当年在并州推行的屯田么?大获成功,不仅没有百姓再被饿死,每年都还会有一大笔的粮食贮备起来,用以不时之需。”
陈宫提醒起来。
当初,曹操也是靠着在兖州实行屯田,收编了青州蛾贼,一步步扩充起的队伍。
如今有了卢家的上千顷田土,正好可以试用来进行屯田,若有成效,还可以将规模进一步的扩大。
这倒是个好点子!
吕布眼眸一亮,脸上掩饰不住喜色,询问起陈宫:“公台可有好的人选?”
别看陈宫等人运筹帷幄,智计无双,真要他们下田地里去插秧间苗,指导庄稼运转,可能还不如普通的农夫。
这大概就是古人说的,术业有专攻。
陈宫微微犹豫了一下,如实答道:“倒是有两个人选,只是不知主公是否会用。”
“说来听听。”吕布神色坦然,若真有本事,他自会重用。
“这两人一个名叫任峻,河南中牟人;另一个叫枣祗,颍川阳翟人。此二人,皆擅长屯田养息之策。”陈宫给出答案。
“阳翟人?那和奉孝是一个地方的老乡啊!”
吕布爽朗笑道,与陈宫吩咐:“你且去把他二人叫来,不管是要官还是要钱,让他们尽管开口,能答应的,我绝无二话。”
吕布有爱才之心,陈宫心中很是欣慰,可他脸上却是面露难色:“主公,实不相瞒,这二人之前在曹操帐下任职,兵败被俘之后,对咱们颇有抵触情绪。之前我三番五次的前去劝说,可他二人都不肯归顺。但若就此埋没了良才,实在可惜。”
自古以来,有个性脾气的人,大多本事不俗。
更何况,能够让陈宫三番五次的前去相邀,就算再不济,也应该有些本事。
吕布心中合计一番,眼下正是用人之际,遂询问起陈宫:“这二人现在何处?”
听得吕布问话,陈宫便猜到主公是想亲自出马,拱手回道:“正被奴役修缮西边的城墙。”
“走,带我看看去。”
吕布起身,招呼起陈宫,出了州牧府,往西城方向走去。
第八一五章 吕布的手段
兖州,西城。
临近城楼,有不少身穿囚服的汉子担着石块、泥砖,正徒步运往城楼。
沿途,有不少士卒站岗看守,但凡有人偷懒,上去便是一顿鞭打,教他长足记性。人命不值钱的年代,即使打死个把,也问题不大,更别说这些人还是犯了罪的囚犯。
“都给老子利索点,谁要是敢偷懒,老子剥了他的皮!”负责此处的督守官面目凶恶,拉动手中皮鞭,发出啪啪的清脆声响。
不一会儿,有士卒急忙跑来,说是大将军往他们这边来了。
督守官闻言,当即将皮鞭收起,快步跑去迎接。
见到吕布的时候,阳光正好斜照在吕布身上,将他高大的身影倒映在了地面,黑色影子完全笼罩住了牛虎,巨大的压迫感让他快要喘不过气。
“大将军,您怎么来了?”牛虎换上讨好的笑容,点头哈腰。
“找你要两个人。”
“是任峻和枣祗吧。”
听得这话,吕布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你如何知道?”
别看牛虎相貌粗莽,其实颇有些小聪明,恭敬回道:“陈军师之前打过招呼,让卑职照看这二人,如今大将军亲至此处,又说要两个人,所以卑职猜的。”
“你倒是有些聪明。”
吕布笑了起来,夸上一声。
随后,在牛虎的引路下,吕布踩着石梯登上了城楼。
城楼上,囚犯们用石头泥砖修补城墙,忙得热火朝天,却有两道背对的身影,无所事事。
不用想就知道,这二人肯定就是吕布要找的任峻和枣祗。
因为陈宫之前打过招呼,所以牛虎对这二人也是格外关照,只要不出格给他添惹麻烦,他也就放任这二人去了。
来到任峻和枣祗的面前,吕布先打量起了二人。
两人都是三十出头的模样,尽管穿着囚服,身上却有着股独特的气质。
“布见过二位。”
既然是来招贤,吕布便先与二人行了一礼。
两人回头看了吕布一眼,很快又将身子转了过去,似是懒得搭理。
“大将军跟你们说话呢!”牛虎见状,怒骂一身,直接扬起皮鞭,作势就要教训这二人。
吕布摆手制止了牛虎,任峻和枣祗不理自己,吕布也不气恼,自顾说着:“实不相瞒,吕某准备在兖州境内实行屯田,但是苦无这方面的贤才。吾从公台那里得知,二位乃是屯田的行家,也曾是曹孟德帐下的屯田官,所以吕布来了,想请两位助我。”
吕布话语说得诚恳,开诚布公表明自己此番来意。
熟料,二人听完之后,不仅不为所动,反而冷笑讥讽起来:“汝既然知道我二人为曹公效力,又何必白费口舌。吾虽不是什么大英雄大丈夫,但也绝不会叛主求荣,屈膝与你!”
“真的一点余地也没有?”吕布问上一句。
两人对视一眼,完全没有任何回心转意的想法,甚至有种英勇就义的决绝,怒声唾骂起来:“吕布,你胁迫天子百官,将朝堂变为一家之言,名为大司马大将军,实为汉贼!吾等岂会助纣为虐,就算今日从这城头上跳下去,我也不会改变主意!”
“哦?是吗?”
面对任峻、枣祗的叱骂,吕布不怒反笑,走上前去,抓住二人的胸口,一手抓着一个,如同拎小鸡一般的将二人提起。
双脚离开了地面,两人下意识的蹬起双腿挣扎,在空中扑腾起来。
“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我也留不得你们了!”
吕布眼眸霜寒,冷漠的说上一声,提着二人走至城墙边上,将手缓缓伸了出去。
只需轻轻松开手掌,两人就会坠下城楼而亡。
两人再也不敢动弹。
“再问你们一遍,愿不愿意降我?”吕布沉着声音,带有威胁口气的质问起来。
“不不不……”
任峻神情惊慌,脸色惨白,牙齿都在打颤,可见他心中的恐惧。
枣祗没有吱声,紧紧咬着牙关,即便双腿都哆嗦不停,他也不肯开口。
“不说话是吧,好!我数三个数,数完就松手,是死是活,全在你们自己手里。”
吕布说完便开始倒数。
三!
二!
生死之际,两人虽然感到了弥漫而来的死亡气息,可仍旧没有开口。
一!
声音落地,任峻与枣祗下意识的闭上双眼,脑海里与这个世界作了最后的道别。
砰!砰!
两声闷响。
好一会儿后,仿佛经历了一段极为漫长的岁月,两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天,还是那么的蓝。
一阵急剧喘息过后,两人渐渐从惊魂中平静下来。
“为什么不杀我们?”枣祗想不明白。
“你以为我不敢?”
吕布反问一声,随后负手而立,语气激昂:“我是不想,因为你们是有本事的人物,就此死了,我替天子、替百姓,也替你们自个儿感到可惜!我吕布自问勇武天下无双,可屯田种地,我的确不如你们。如果你两忍心看兖州的百姓流离失所,忍饥挨饿,那就当我没说。”
“汉贼也好,大将军也罢,我吕布所作的一切,皆是为百姓为这大汉江山,我问心无愧!”
“从现在起,你,任峻,便是我帐下的典农中郎将!你,枣祗,为典农从事!”
“你们不必回我,如果不愿,等我走后,便从这城楼上纵身跳下,一了百了。”
一通激进有力的话语说罢,吕布拂袖转身,直接离开了城楼,留下懵了的二人杵在原地。
吕布走后,两人鬼使神差的来到城墙边上,看着方才落在地面的两块大石,心中不得安稳。
下了城楼,吕布正欲回府。在牛虎巡视的位置处,有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望见吕布之后,顿时惊呼起来:“哇,你是大将军!”
满脸通红,极为兴奋。
“兔崽子,不得无礼!”
跟在吕布身后的牛虎脸色大变,怒吼起来,唯恐儿子冲撞了吕布。
吕布对此颇不在意,笑问起牛虎:“这是你的儿子?”
见吕布没有怪罪,牛虎心中松了口气,赔笑说着:“让大将军见笑,这是我家老四。”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牛金。”
第八一六章 不服输的吕骁
翌日清晨,四周朦朦胧胧一片,公鸡嘹亮的报晓声划破了城内宁静,预示着新的一天开始。
州牧府的庭院中,两道身影拳脚挥动,你来我往,伴随着稚嫩的呼喝声,打得有来有回。
吕家父子闻鸡起舞,护卫们已是见怪不怪。
父亲是大武痴,儿子是小武痴。
这些年,吕布的重心渐渐由习武转变为家**政大事,可早起锻炼的习惯,一直都没有改变。
只穿了身素色单衣的吕骁胸口起伏,轻微喘息起来,汗水顺着脸颊滴落在地,后背早已湿透,大汗淋漓。
吕布站在庭院中央,以脚下半步为圈,任你攻势再强,我自巍然不动。
自从突破一流境后,吕布几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超凡境界,纵使黄忠、马超、华雄几人联手,亦不是自己对手。
这种境界可以说是,我于世间无敌。
或许他日回了长安以后,可以找那位传闻中的‘剑圣’比划比划。
吕骁有着父亲那股不服输的性子,略作调息之后,脚下箭步前冲,再度攻向前方,口中激喝为自己提劲:“啊呀!呀!呀!呀……”
每吼一声,便有一记刚猛的拳头挥出。
吕布眼眸带笑,儿子的成长速度,简直比想象中的还要突飞猛进。
心中大为欣慰赞赏,吕布脸上却是露出失望之色,微微摇头:“太弱了。”
受了父亲小觑,吕骁的自尊心如何能忍,咬牙嘶吼一声,鼻纹深皱,满目怒气,将体内积攒的气势瞬间爆发,拳风比起刚才何止快了数倍。
巨大的动静引起了府卫们的注意,他们不觉的停下了步子,望向这边,一个个目瞪口呆。
这还是人类该有的实力吗?
府卫们脑子里懵得一塌糊涂。
小公子身形矫捷,挥出的拳头化作无数幻影,用肉眼完全看不清是在出拳还是撤拳,就像呼啸的山风,根本捕捉不到速度和轨迹。
更为恐怖的是,主公立在原地不避不让,两只手掌同样以极快的速度击出。
啪!啪!啪!啪!啪!
强劲的拳头击中粗厚的手掌,发出一连串清脆响声,就像过年时的鞭炮,在空气中噼里啪啦的爆炸开来。
府卫们惊愕震撼的同时,几乎将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儿,唯恐其中任何一人受伤。
好一会儿后,吕骁的气势弱了下来,主动退开,弯起腰,双手杵着大腿膝盖,张开嘴巴大口大口的吸气吐气。
“蛮儿,今天差不多了,你去歇息会儿再练吧!”
吕布调整呼吸,轻声说着。他看得出来,儿子差不多到了极限,再斗下去,很有可能会适得其反。
此时陈卫走来,抱拳禀道:“主公,任峻和枣祗求见。”
吕布面露笑意,心里道了声:他们果然还是来了。
“让他们先在大堂候着,我过会儿就来。”
吕布吩咐完后,去洗了把脸,换好衣裳,然后才往大堂方向走去。
任峻和枣祗在堂内侯了小会,酝酿着待会儿见到吕布如何说辞。
“大将军到~”
门外传来士卒高亢的宣报声。
两人对视一眼,叹了口气,回转过身,向吕布拱手见礼:“小人拜见大将军。”
昨日还傲慢无比的两人,今天忽地改了脾气。
吕布心中有数,比了个请的手势,脸上笑意盎然:“二位不必多礼,请坐。”
两人在吕布落座之后,才缓缓坐下,不知该如何开口。
两人闷在那里,吕布便先起了头:“二位来此,想必是已经想通了,愿意为这大汉江山和兖州百姓出一份力。”
两人没有吭声,算是默认。
“好!既然如此,我吕布热烈欢迎二位的加入!也代兖州百姓谢过两位肯出手相助。”
吕布向二人抱拳拱了拱手,接着安排:“至于官职么,还是我昨天说的那样,任峻为典农中郎将,枣祗为典农从事,负责屯田的大小事务。如果真能让百姓安居乐业,不再受饥荒之苦,吾定向朝廷请奏,为汝二人赐爵封侯。”
封侯啊!
两人眼中闪过惊讶和激动,就算是最小的百户侯,也足以光宗耀祖了。
换在以前,这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闲说小会儿之后,枣祗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的询问起来:“大将军,我二人昨日那般辱谩,难道大将军就不与我们治罪?”
两人心中忐忑。
“尔等以为吾是那市井妇人,小肚鸡肠?”
吕布闻言愣了一下,继而爽朗大笑,丝毫不以为意:“比起当初在朝堂上就差没指着我脸骂的朝臣,你们昨天的态度,不知好到哪里去了。他们我都能容忍,更何况你们?哦对了,关于屯田一事,你们需要些什么农具器械、要多少人手尽管提,我好让人即刻督造置办。”
吕布说得轻松爽快,这下反而轮到任峻和枣祗傻愣住了。如此之胸怀,想起他两昨日的言行,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来倍觉羞愧。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相信你们不会让我失望!”吕布无比笃定。
最后这番话更是将二人感动得不轻,即使心中依旧向着曹操,可语气之中已然没了敌意,拱手恭敬的道了声:“是。”
任峻和枣祗领命而去。
恰好此时华雄从外边走来,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回头瞅了两人一眼,然后入堂拜见吕布。
“主公,这两人谁啊?”
见礼之后,华雄颇为好奇,毕竟是之前没有见过的陌生面孔。
吕布简单说了一下。
华雄听完,表示忿忿不平,粗嗓着声音:“区区两个文人,居然要劳烦主公亲自去请,这脸也太大了吧!您昨个儿要是让我去办,保证一晚上不到,就让他们服服帖帖。”
“让你去,估计能给人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还有,你以后不准打他两的主意。”吕布调侃的同时,也郑重叮嘱了一声。
某些方面,华雄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主公您放心,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又不差他两个。”
华雄嘿嘿笑着,那猥琐的表情,吕布看了都想锤他一顿。
言归正传,吕布问他:“你来找我,可是军中出了什么事情?”
第八一七章 天下英杰,入吾彀中矣!
华雄点了点头,如实禀道:“一切都瞒不过主公慧眼,方才得到情报,占据濮阳的麴义纵使属下兵卒,在东郡各处县地劫掠,致使东郡百姓苦不堪言。所以吾等商量之后,想请主公定夺。”
麴义。
吕布咬牙低念一声,他对此人可谓恨之入骨。先是悄咪咪的袭取了濮阳,然后又在他与曹军决战的时候,击败黄忠的数千骑兵,偷偷摸进战场,射杀了不少的吕军将士。
“我还没去找他,他居然还敢主动生事!”
吕布恨声说道,面有怒容。
东郡亦属兖州管辖,当初被麴义占去,一直没有收复。本来想等这阵子忙完过后,就去收复濮阳,如今看来,计划得提前了。
吕布带上华雄,往军营驻地而去。
到了军营,军中士卒见到吕布大步走来,无不立正见礼,表情崇敬。
“陈卫,去通知高顺等人,让他们来中军大帐集合。”
吕布吩咐一声,陈卫领命便去。
不出半个时辰,中军大帐内济济一堂。
“我等拜见主公!”诸将抱拳行礼。
吕布目光扫过,帐内人头耸动,人数之多,纵使偌大的中军大帐,也都快挤不下了。
武将既有高顺、黄忠、华雄、宋宪、侯成、马忠、潘凤、方悦等年纪较大的中老年老将,也有张辽、徐晃、马超、庞德、黄叙、曹隽等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以及臧霸、吴敦、尹礼、孙观、昌等新编的泰山将校,还有从西北建功回来的管亥,以及新加入麾下的魏木生族弟魏越。
说完武将,再看文官。
不仅有陈宫、逄纪、郭嘉、司马懿、徐庶等人,还有新降在军中任职的名士许汜、田楷,以及不少的世家子弟,诸如刘晔、杨修。
如此规模。
简直就是史无前例的超豪华阵容!
“事情我已经知道,麴义既然敢来捋我虎须,他就应该已经做好承受怒火的觉悟!”
吕布大声说着,雄浑的声音里透着激昂,帐内诸将听来,一个个神情激动,倍觉振奋人心。
“此番作战,以兖州为中心。军中将士分为两队,分别向北边的冀州和南边的豫州,发动进攻!”
吕布心中早有计划,目光中透着坚定,与麾下文武布置起来。
失势的曹操奔往徐州,刘备正忙着休养生息,恢复徐州元气,此二人已经不足为虑。
“吾将率军北上冀州,高顺你也同样挂帅,以剿灭地方贼寇为名义,进驻豫州。若有阻拦者,杀!”
高顺当即出列,抱拳沉声应道:“末将领命!”
“另外,兖州由公台坐镇,以防范青、徐两州之敌。虽说曹操已经势弱,但保不准他会勾搭刘备,这二人若是联合起来,仍旧不可小觑。”
吕布把守家的重任交到了陈宫手里,相较其他谋士,陈宫最为稳重。
陈宫当即出列,深知吕布这是把退路交到了自己手上,这是何其信任!
他快要抑制不住胸中的这股感动,笃声应道:“主公尽管安心北伐,吾定不负主公所托!”
总的概括就是,陈宫坐镇,吕布伐北,高顺征南。
吩咐完毕之后,吕布似是想起了什么,询问起来:“对了,咱们现在有多少兵马?”
“回禀主公,足足二十五万人。”在军中担任主簿的杨修拱手回道。
这位杨家的二公子,不仅相貌俊逸,而且极为聪慧。
前些年,吕布去杨府做客,偶然间遇到正在读书的杨修,于是便过去考校一番,结果诸子百家,经史子集,全难不倒他。
吕布便起了爱才之心,将他带入军营,委以主簿之职。
听得这个答案,吕布还以为是自己听错,再三确认之后,变得尤为震惊:“怎么会有这多人?”
杨修回道:“与曹军决战之后,先有曹军三万余降卒加入,后来高顺将军汇合,加上臧霸将军的泰山军,主公您又推下新令,兖州儿郎无不纷纷来投,以致军中各营人数暴增。”
这么多的将士,光每日粮草开销,就是一个巨额的天文数字。
见吕布眉头紧锁,逄纪揣摩一番之后,小声问道:“要不,咱们先裁军一部分?”
反正是些新兵,即使上了战场,也没有多强的战斗力。
对于裁军一说,将军们多有不满,吕布也当即否了这个建议。哪个老兵不是历经战火洗礼,从新兵一路熬过来的。
至于粮食,大不了再从关中、河内、河东等地调来。
等兖州屯田有了起色,明年就会缓和很多,再往后,只会一年比一年的好。
目光放长远些,几年之后,这些存活下来的新兵便会组建成为一支百战之旅,成为强大的军事力量。
吕布深知其中利弊,所以裁军是断然不能。
吩咐完后,诸将各自忙活去了。
吕布在帐内独坐了小会儿,走出大帐,恰巧撞见了正在巡营的高顺,遂也跟着一同闲步起来。
“等打下豫州,你准备如何处置那些世家?”吕布看似随意的问着。
高顺略作思量,答了声:“杀鸡儆猴。”
这也是吕布之前的一贯作风。
然而这一次,吕布却摇了摇头,认真叮嘱起来:“豫州与其他地方不同,昔年镇压黄巾时,我率军去过豫州。攻取豫州不难,只是那里世家门阀居多,德高望重、才学渊博的大儒数不胜数,其中以荀、陈两家为首,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你攻下豫州之后,勿要制造杀戮,当以怀柔为主。”
高顺应了声‘是’,吕布是主公,他自然以吕布马首是瞻。
两人走了小会儿,在一处高地顿住脚步,望向下方正在接受操练的新兵。
“高顺,你还记得吗?当年初见时,我还只是个小小的校尉,你也还在喂马。谁曾想,如今我已是位高权重的大将军,你也成了军中的大元帅。”
一转眼,十几年啦!
吕布负手而立,无比感慨:“不知再过十几年,你与我,又会是如何光景。”
高顺想了想,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只在心中默默道了声。
君于我如王,誓与君天下!
第八一八章 先锋黄忠
与高顺分别之后,吕布没走多远,便望见黄忠朝他走来。
“汉升,有事么?”
“主公,此番收复濮阳,北伐冀州,末将请为先锋。”面对吕布的发问,黄忠毫不掩饰,直接道明来意。
吕布听得这话,不作与否,而是委婉同黄忠说着:“汉升啊,麴义此人诡计多端,又深谙兵法之道,非常人能破之……”
在吕布心中,最为合适的先锋人选就是张辽,即便拿不下濮阳,至少也可以稳住局势。
这些年,张辽指挥过的战役不少,鲜有败绩。性格也是沉稳踏实,不轻易冒险,正应了当年戏策的那句,有大将之风。
黄忠却是不管,当初麴义在途中设伏阴袭,黄忠差点死在麴义手上。不仅如此,麴义还杀害了黄忠麾下上千骑卒,缴获了原本属于他的马匹装备。
这个仇,如何也得报!
黄忠见吕布不肯,腿甲一掀,当场跪了下来。
正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
似黄老爷子这般骄傲的人物,让他下跪,几乎没有可能。
然则如今,他就这样跪了下去。
吕布神色很是惊诧,赶忙去扶黄忠,“汉升,你这是作甚?”
黄忠不肯起来,尽管头发白去许多,眼睛却仍旧有神,他恳求起来:“主公,末将追随您十三载,大小战役打过无数回,却从未求过你一次。这次末将求您,任我先锋之职。”
黄忠言辞恳切,说完,又朝吕布重重磕了个头。
毕竟是追随多年的老人,吕布不忍再看黄忠长跪下去,点头勉强答应:“好,我答应你了。不过咱们先说好,你要当先锋官可以,我得给你派个参军,凡事都要听取他的意见!否则,即便取胜,亦要受罚!”
“只要能让吾打头阵,一切全凭主公吩咐。”得到了想要的结果,黄忠当场保证,什么事都好说。
吕布上前扶起黄忠,让他务必小心提防。
黄忠当即应下,满心欢喜的准备去了。
随后,吕布派人叫来郭嘉,与他说着:“关于北伐冀州之事,我已经任用黄忠为先锋,想让你去给他当个行军参谋,好出出主意。”
郭嘉赶忙打住,并且直言不讳:“黄老头那么倔,脾气又不好,一般人说的话他能听?”
吕布显然也明白这点,笑说起来:“所以我才来找你啊,我的好女婿,你可是公认的‘鬼才’,哪里是一般人。”
“少给我戴高帽,反正我不去!”
郭嘉把话挑明,死猪不怕开水烫,他不想去,难道吕布还能拿刀逼他?
强扭的瓜不甜,吕布当然不会逼他。
“军中有明令,三军将士平日不得饮酒,从现在起,你也不能例外了。”吕布正襟危坐,摆出威严架势,一下便捏住了郭嘉的要害。
不让郭嘉饮酒,这简直等于是要了他半条小命。
怼不过自家岳丈,郭嘉只好服软换个法子:“我去不了,但我倒是有个合适人选。”
“谁?”
吕布顺着话,往下问了一声。
郭嘉微勾嘴角,好看的桃花眸中满是笑意:狼顾之鬼,司马懿。
…………
三日之后,作为先锋官的黄忠率军出发,司马懿作为本部参军,也跟随着一同上路。
没过几日,负责押送粮草的队伍,也开始从兖州往北行进。
待到粮草行上小半月的功夫,吕布号集将士,准备出发。
陈宫和高顺为其送行,由于粮草暂缺的缘故,高顺还未出行,他得等到关中粮食运出了虎牢关以后,才会率军进发。
否则,很容易导致供应不继。
沉重的脚步声整齐踏在城内的街道,像采石场的轰鸣,也像疾驰开过的火车,奏响紧凑而又激昂的乐章。
队伍最前,狼骑营开道,一个个身披墨色轻甲的汉子手握甲刀,胯下骑着雄骏战马,脸上表情不需做出任何凶狠模样,身上所散发出的那股子凶戾气息便远远的迎面扑来。
猩红的吕字旗,高高飘扬在空中。
中军位置,四匹通体幽黑的骏马拉动着一辆青铜战车,青罗伞遮顶,象征着无比巨大的权力。战车中,吕布身着战甲,头戴紫金冠,双眸如蛟,背后披的是赤锦百花袍,手中拄着昔年先帝赐予的宝剑,昂然而立,宛如一樽迎着金色阳光的不败战神。
文稷扛着画戟,跟在战车旁边。
军队后方,身穿戎装的小铃铛手握木牙戟,配上那一身精良十足的宝甲,英姿飒爽。她拒绝了与父亲同乘的要求,骑着她最为喜欢的、肥嘟嘟的食铁兽,走在步兵前头,像是位威风凛凛的女将军。
“大将军万胜!大将军万胜!!!”
街道旁,百姓们神情狂热的大呼起来。得知吕布在今日出征,不少百姓地都没去耕种,不远千里的跑来城里,专门为吕布送行。
吕布在兖州推行的新令,救活了数以万计的百姓,减轻了佃农们的压力。对这位大恩人,民间百姓自然是感恩戴德,纷纷呐喊助威,盼吕布早日凯旋。
妇人们手中挥动着瓜果枣梨,甘露酒水,从道路两旁不断递给行军的将士。
明明是出征,却愣是搞得像大胜凯旋一样。
《孟子离娄上》中有云: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
“我们的主公啊,还真是深得人心!”
陈宫的脸上忽然有了笑意,深深感叹起来。
吕布率领着大军刚刚出发,先锋黄忠已经北渡浊河,不日就能抵达濮阳城下。
濮阳城内。
麴义心情显然不错,这些时日,他纵使手下扫荡各处村县,洗劫了不少粮食,足够他们吃上好一阵子。
至于东郡百姓的死活,于他何干。
张大步走进堂内,神色凝重,抱拳禀道:“将军,据探子来报,南边有股四五千人的军队渡过了浊河,正向我们这边靠拢,请将军示下。”
麴义听得汇报,脸上神色似乎并没有太大惊讶,他料到吕布不会坐视不理,淡然问了一声:“何人统兵?”
“吕布麾下大将,黄忠!”
听得黄忠领军,麴义面露狂傲之色,完全没有放在眼里,自负十足的进行宣判:“上次让这老匹夫逃过一劫,这回,定叫他死在濮阳!”
第八一九章 螳螂捕蝉
汉灵帝年间,平原麴氏避难西平,成为当地大姓。麴义常在凉州生活,精晓羌人战法,后来与家族闹翻,经并州逃离西平,成为冀州牧韩馥的部将。
麴义性情狂傲,常常自恃功高而纵使士卒劫掠。
因此,他也和袁绍麾下诸多将领不睦,不然在和北方与公孙瓒交战的节骨眼儿上,袁绍又岂会把他调来南方?
袁绍作为一方雄主,其胸怀度量却着实不敢令人恭维。他是那种表面大度,肯礼贤下士,背地里却悄悄给人小鞋穿的男人。
郭嘉说袁绍是,志大而智小,色厉而胆薄,忌克而少威,兵多而分画不明,将骄而政令不一,土地虽广,粮食虽丰,却不足以成就霸业之辈。
这样一个人,如何能够忍受下属天天在他面前装逼?
要不是麴义本事不小,外加田丰、沮授等人劝着,早不知被袁绍砍多少回了。
遥想当年,袁绍还是个小小的渤海郡守,麴义帮他击溃了韩馥亲率的冀州军,后来才有荀谌等人迫使韩馥让出冀州。
再后来,麴义界桥大破公孙瓒,使得袁绍转危为安,为冀州赢得了短暂的和平。
小型战役的获胜更是数不胜数。
然则就是如此的将帅之才,却很难得到袁绍器重。
六个字概括就是:高能力,低情商。
“,黄忠新来,吾等作为东道主,今夜自当为他接风洗尘,也好聊表吾之心意。”麴义神采飞扬,站起身来,一股强烈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而出。
“将军的意思是……”
张会意,明白麴义所指。
…………
濮阳城外二十里,黄忠在此安营扎寨。
尽管年近五旬,黄老爷子依然精神矍铄,身穿甲胄行军数日也丝毫不喘,可谓是老当益壮。
回到营帐,黄忠取下兜盔放于案桌,同时与亲兵吩咐:“传令下去,让众将士今夜好生歇息,明日随吾前去叫战攻城!”
听得此话,作为参军的司马懿忍不住出声,拱手说道:“老将军,卑职以为不妥。”
“不妥?”
黄忠瞥了司马懿一眼,面露不喜。
他带兵多年,今天居然遭到一个后辈的质疑,顿时颇为不悦的质问起来:“你才带过几天兵?别以为大将军叫你任职参军,你就可以在此胡言乱语!不是老夫自吹,老夫打过的仗,比你吃的盐都多,你懂什么!”
司马懿遭了一通呵斥,却也不恼,待黄忠情绪平静之后,再度说着:“老将军,您是主公麾下大将,领兵打仗的经验自然比小子要多。可您想过没有,麴义乃善战之辈,他应该早已料到老将军今夜会令将士歇息,倘若他率军前来袭营,我军必定死伤惨重。”
司马懿自称小子,说得不卑不亢。
黄忠这回没再责斥司马懿胡说,而是深思起来。
他捋着胡须,眼眸低敛,在帐内来回踱步。
为了报仇雪恨,他率军从兖州一路急行,手下将士俱已疲乏,一旦睡下之后,势必昏沉难醒,倘若敌军来袭,还真是防不胜防。
若是之前没和麴义交手,或许黄忠会把这番话当做是杞人忧天,可他的的确确见识过麴义的手段。此人行事只重结果,道义对他来说全是扯淡,更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
按照司马懿的推测,保不准真有可能今夜会来率兵袭营。
脚下步子一顿,黄忠侧头看向司马懿时,眼中不觉有了几分欣赏之色,点头说道:“小子,你说得倒也有那么几分道理,那吾今夜便命人轮流值守,加强警惕,以防万一。”
“老将军难道就不想拿下濮阳?”司马懿忽然来了一句。
怎么不想?
黄忠道了一声,可打仗又不是靠耍嘴皮子,濮阳乃是东郡的郡城,墙高城坚,哪有那么容易拿下。
司马懿眼轱辘转上两圈,闪过一抹狡黠,低声说着:“吾有一计,或许可以拿下濮阳。”
“当真?”
黄忠明显有些不信。
司马懿没打包票,只说可以一试:“将军且附耳过来。”
黄忠稍稍弯腰,司马懿便在他耳旁低声轻语。
听完,黄忠略作思量,他也是个勇于冒险之人,当即吩咐亲兵:“传令三军,用过晚饭之后,全部寨前集合!”
成与不成,就看今晚,麴义敢不敢来袭营了。
夕阳落坡的时候,营寨里升起炊烟,负责后勤的士卒,开始埋锅造饭。
用过晚饭,三军将士集结。
黄忠留下一小股人马,约莫百来人,叫他们巡逻营寨,故布疑阵。但凡麴义发起袭击,不必反抗,只管逃命便是,即使营寨丢了,也不会与他们治罪。
随后,黄忠看向主力将士,作起战前动员:“急行赶路,我知道你们很累,可眼下事关成败。作为主公的先锋军,本将军只问你们一句,敢战否!”
“战!战!战!”
将士们一扫疲乏之气,大声呼吼,士气直冲云霄。
士气起来了,黄忠同样大为振奋,虎声喝道:“好,等咱们入城以后,本将军保证让你们睡个舒坦!”
说罢,大手一挥。
朝着濮阳方向,前进!
军队行至濮阳城外约莫五里处时,身披甲胄的黄忠将手掌举在半空,示意停止行进。随后黄忠下令,让士卒们利用周围的树木灌丛,各自隐藏起来,不准发出任何大的声响。
士卒们领命散开,很快便潜伏进了杂草灌丛之中,远远望去,根本看不出来这里有任何的变化。
时间在等待中逐渐流逝,从天黑等到深夜,依稀可见远处城楼上的星星火光。
“李老哥,你说咱们趴在这儿都快两个时辰了,咱们到底在等些什么?”有个年轻士卒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小声询问起旁边的百夫长来。
“别秃噜,将军叫我们等,自然有他的思量,咱们只管等着便是!”老卒低声呵斥,让手下弟兄保持安静。
不知又过了过久,趴在草丛中的士卒们呵欠连天,有的甚至已经快要睡着。
然则就在此时,从濮阳城方向,传来了轰鸣的铁蹄声。
城内的驻军,出动了!
第八二零章 谁为黄雀
听得远处动静,趴在草丛中的黄忠眼眸猛地一亮,同旁边的司马懿笑骂一声:“嘿,还真让你小子给说中了!”
司马懿笑了笑,说是天意。
濮阳驻军的出动,无疑是给黄忠等将士打了一剂强烈的兴奋剂。
这一晚上,总算没有白等。
麴义带着三千骑卒轰隆隆的从大道中央疾驰而过,只顾着行进,完全没有注意到潜伏于两侧的吕军将士。
其实这也不怪麴义,黑灯瞎火的,又是较远的距离,谁也不会一路上慢腾腾的沿途检查。
待到麴义冲得远了,黄忠这才现出身形,准备按照下一步计划行事。
然则司马懿却微微摇头,出言提醒:“老将军,麴义才刚出濮阳不久,倘若现在就去诈降,不仅时间对不上,而且也很难获取城内守军信任。”
黄忠一琢磨,的确很有道理。
他问向司马懿:“那你说该当如何?”
司马懿也不卖关子,如实回道:“咱们可以先向城池方向摸进靠拢,等到麴义抵达咱们营寨时,再派人前去诈降,方能万无一失。”
黄忠一琢磨,深以为然,对司马懿不禁又高看了两分:“还是你小子鬼点子多!好,就按照你说的去办。”
反正都等了一晚上,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随后,吕军将士起身,压轻脚步,急速向濮阳城东门靠拢。
不出多久,黄忠等人便抵达城门外半里,黄忠下令不在行进,以防打草惊蛇。
又过了小会儿,司马懿推算了时间,琢磨着差不多了,便同黄忠说上一声:“老将军,可以行动了。”
黄忠闻言,叫来五六名亲兵,吩咐他们按照计划行事。
亲兵们手臂用力,扯破了身上穿着的衣服,同时又弄乱头发,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儿,看起来狼狈无比。
黄忠很满意他们这身新造型,寄予希望的郑重点了点头:“去吧,拿下濮阳,我给你们记大功!”
亲兵们领命而去,撒开腿就往城下狂跑,一边跑一边大喊:“将军,救命啊!”
很快,城下的呼喊声引起了城楼上守军的戒备。
“尔等何人!”
城楼守卒大声喝问,今夜月色黯淡,很难看清下方来人的相貌。
“我们是麴义将军帐下士卒,今夜袭取吕军大营,结果中了敌军之计。我军将士遭到重重围困,只有我们几人冒死冲出,回来报信,请求援兵。”
几名亲兵说出早就准备好的答案。
城上守卒听得这个重磅消息,感到无比恐慌,不敢有丝毫耽搁,赶紧跑去禀报留守城中的将军张。
张得知大惊,当即套上甲胄,命人调集兵马,怪不得他今晚上老是心神不宁。只可惜城内的骑兵全都被麴义带走,剩下的全是步卒。
纵使如此,张也必须赶去救援麴义。
这是他作为副将的职责。
张率军出城,简单询问了那几名报信的士卒,随后只要了一个带路,其余几人则被放入城中休息。
见到张率军而来,黄忠再度下令:隐蔽!
所有将士低趴着身躯,将脸庞埋进地面。
张忙着救援,哪有心思环顾四周,风风火火的带兵往前方急行。
几名亲兵入城之后,很快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等到再现身时,他们已经整理好仪容,换上了扒拉来的袁军服饰,出现在城墙之上。
此时夜已深沉,城楼守军松懈,几人装作巡逻的样子,很快便走至城楼中央。
看着拉起的吊桥,几人交流眼神,二话不说,拔出腰刀,直接砍断了绳索。
轰隆!
吊桥落下,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
守在城下的另外一名亲兵听得动静,杀死城下几名看守城门的袁军士卒,将城门大大打开。
望见亲兵得手,黄忠早已是按耐不住,当即从地面豁然起身,大手往前一挥,虎声喝道:“众儿郎,随吾破城!”
杀!!!
身后将士无不受到黄忠激励,纷纷怒吼冲向城池。
敌袭!
敌袭!
城楼上士卒大惊失色,满是惊慌的喊叫起来,四下冲跑,乱作一团。
守城的校官已被几名亲兵联手杀了,能够担任黄忠的亲兵,其战斗力自然不会弱到哪去。
城内本来就没有多少兵马,在城门大开的情况下,根本就无力与敌军一战。
士卒四散奔逃,没了将领指挥,他们根本升不起任何抵抗的念头。
黄忠杀进城中,与司马懿、黄叙分兵,分别去占领各个城头。
不出一个时辰,濮阳城彻底告破。
“这就拿下了?”
站在城墙之上,凉风习习,黄忠恍然有种做梦的感觉。他带兵打仗这么多年,攻坚战也打过不少回。
唯有这一次,最为轻松。
另一边,麴义带人杀进了黄忠营寨。
留守营寨的士卒望见袁军杀来,二话不说调头就跑,根本不作任何抵抗。
袁军冲进营帐,眼神中带着兴奋与狂躁,正欲大肆戮杀一番,却发现帐内空空,根本没有睡觉就寝的吕军士卒。
麴义勒住战马,感觉出了气氛不对,因为这与他想象中的画面完全不同。
先冲进营寨的士卒出来禀报,吕军的粮草物资俱在这里,就是人不见了踪影。
麴义赶忙环顾四周,令麾下士卒戒备,唯恐从四面杀出伏兵。
然则,好一会儿后,四周仍是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不好!
反应过来的麴义在马背上大叫一声,眼眸中露出浓浓的焦急,当即呼喝麾下士卒,调转方向,沿路往濮阳狂奔。
半路之中,麴义撞见了急行而来的张。
双方相遇,张见到麴义无恙,神色颇为惊诧:“将军,你没事?”
“你来这里做什么!”
麴义此刻脸黑如炭,是又急又气,心中的不安也更加强烈起来。
张如实禀道:“不是您派人回来求救,说是中伏,需要我们前来支援……”
话还没有说完,张的话音戛然而止,猛然反应过来。
他实在太大意了!
麴义气极,双拳攥得青筋暴起,对着张咬牙怒骂起来。
“蠢货!咱们中计了!”
第八二一章 血亏
等到麴义赶至濮阳城下,城头已经竖起了吕字旗。
黄忠手扶墙垛,望向城下的数千袁军,捋起胡须哈哈大笑,心中那叫一个舒坦畅快。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麴义将军吗?麴将军这是打哪儿来啊?辛苦辛苦,你这濮阳城,老夫就暂且代收下了。”
黄忠明知故问,配上那嘲讽十足的语气,几乎将麴义气得半死。
“黄忠,你这狗贼!用卑鄙的宵小手段夺吾城池,算什么本事!”麴义气得破口大骂,他怎么也没想到,黄忠会给他来一手暗度陈仓。
这要换作以往,有人敢这般怒骂,黄忠早就大动肝火,提刀上马厮杀去了。可今天却大不相同,麴义在城下骂得越难听,黄忠反而越乐呵。
“大哥不说二哥,咱们彼此彼此啦!”黄忠脸上笑容不减,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你!!!”
麴义目眦欲裂,恨不得将黄忠大卸八块。
但仅凭他这点兵马,若无奇计,强行攻城根本没有丁点胜算。
“来而不往非礼也,老夫也送你一样礼物好了!”
说着,黄忠取出硬弓,迅速搭箭上弦,仅仅瞄了一下,扣弦的两根手指一松。
箭去如秋月行天。
“将军,小心!”
旁边的张惊呼一声。
麴义闻言赶紧往旁边一闪,幸亏他也算反应及时,那支本该射向咽喉的箭羽只是刺破了肩头,很快渗出血水。
没能当场射杀麴义,黄忠似乎并不气恼,反而露出得意笑容,问上一声:“麴义,老夫这礼物可还喜欢?”
麴义显然也是个狠人,面对黄忠的挖苦,他当着所有将士直接拔出箭头,强忍住巨大痛苦,愣是没有哼哧一声。
若是白天,肯定能看见他额上细密的冷汗。
咔擦!
箭杆应声而断,麴义将其掷于地面,抬头望向城楼,发出愤怒咆哮:“黄忠老儿,吾誓杀汝!”
说罢,麴义万分不甘的调转马头,率着众将士往回退去。
城头上的黄忠完全不惧,甚至大笑同身旁的司马懿说道:“仲达,你看见没,麴义那急赤白脸的模样,简直笑煞老夫也,哈哈哈……”
这种感觉,真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黄忠攻占了濮阳,麴义只好占据黄忠之前的营寨,双方有来有回,等于是互换了一波据点。
当然,有人血亏,有人血赚。
…………
翌日的朝阳照常升起。
麴义坐在主将大帐里,单手衬着桌面,正在打盹儿小憩。从脸色上看,显得颇为憔悴,厚厚的眼袋,已经表明他一宿没睡。
在他手肘前方,放着一张军事地图,地图上被他标注了许多红x,都是可以依托地形进行阻击的险要。
张走进帐内,看见麴义这般疲惫模样,有些不忍的说了声:“将军,咱们还是撤吧!”
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黄忠只是先锋,吕布所统率的大军才是真正主力。
现在袁军丢了濮阳,无城可据,还拿什么去抵御吕布的大军。
“撤?”
打盹儿的麴义睁开眼眸,低念一声,脸上闪过一抹不悦。
濮阳城为敌军所夺,他的左肩也被黄忠射伤。麴义自带兵以来,都是他打别人主意,还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现在让他撤离,他哪会甘心!
更何况,他也不能走。
“,你看地图,兖州的东郡与冀州相连。假使我们现在撤了,吕布势必会顺着东郡往冀州方向进行侵蚀,你以为他动用十几万的兵马,是来打濮阳?他是想趁着咱们主公与公孙瓒交火的时机,来打冀州,他野心可大着呢!”
麴义看得透彻,道破吕布此番意图。
张闻言一惊,“那咱们该如何是好?”
麴义摆了摆手,示意张不必诧异,摆出成竹在胸的模样:“放心,吕布到这里还有一段时日。我已经派人去向主公禀报,让主公把河间国和魏郡两地的兵马予我调遣。我要亲手拿回濮阳,并且在这里阻击不可一世的吕布!”
声音不大,却是信心十足。
张听来,心中莫名有种悬吊吊的感觉。
麴义统兵打仗的本事,张自叹弗如,可问题在于,麴义平日里太过膨胀,好多人都被他得罪光了,袁绍行事素来优柔寡断,岂会轻易的把两地兵马大权给他。
这些年,袁绍表面上重用麴义,可同样也在暗地里提防着他。
麴义有过前科,当年的韩馥就是最好的例子。
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的聒噪之声。
麴义刚想出帐查看,便有士卒跑进来抱拳禀道:“将军,敌将在我军营外搦战,陈将军派卑职来问您,是否应战。”
“敌将何人?”
“就是昨夜射伤您的那个。”
砰!
听得这个回复,麴义猛地握紧拳头,重重锤在桌面,咬牙怒骂:“简直欺人太甚!”
随后,麴义命人将麾下的校官、军侯全部召来帐内,目光扫过一圈,麴义大声问道:“可有人愿替本将军前去斩了黄忠?”
话音刚落,便有人抱拳出列:“末将愿往!”
麴义视之,乃是他帐下军司马方贲。此人擅使长刀,在河北一带颇有威名。
“好,你若能斩杀敌将,吾定向主公奏封你为校尉!”
为了振奋士气,麴义也是允下要职。
方贲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根本不将黄忠放在眼里,丢下一句:“将军稍侯,吾去去便回。”
说完,提着长刀掀帐而去。
咚咚~咚咚咚咚~~~
一通鼓毕。
麴义还在想方贲多少回合可以获胜,结果立马便有士卒急忙跑来,抱拳禀报:“将军,方贲与敌将交锋仅一合,就被斩于马下!”
什么!
帐内诸人听得这个消息,皆是倒吸凉气,一片哗然。
麴义揉了揉发胀的脑袋,有些头疼,黄忠的实力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上百倍。记得当初在野外伏击的时候,麴义可是差点就射杀了黄忠,当时他还觉得,黄忠也没有传言中的那般厉害。
如今看来,当真是小觑了此人。
“还有谁愿去破敌?”
麴义重新问了一遍。
这回,帐内校官们都学乖了,没人吱声。
相较于升官发财,小命显然更加重要。
“将军,我去吧。”
关键时刻,张站了出来。
第八二二章 张郃战黄忠
袁军营寨前。
黄忠身披铜甲,四平八稳端坐马背,左手单捋长须,右手提着那把随他征战半生的山亭砍山刀,眼眸微微沉淀,威风十足。
战马前方不远,躺着具凉了的尸体。
出营的时候倒是叫得厉害,结果就走了一合,就被斩落马下,着实叫人失望。
时间已经过去好一会儿了,还辕门紧闭,仍旧没人出来迎战。
黄忠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凝气吼上一声,宛如狮啸:“汝等去告诉麴义小儿,若是无人可派,也不必再营中做那缩头乌龟,叫他出来唤吾三声爷爷,吾便就此退去。”
“哈哈哈……”
身后的吕军将士一阵哄笑。
把守营寨的袁军士卒感到憋屈不已,然则他们都亲眼目睹了刚刚的战斗,这使刀老将何止厉害,简直就是凶猛得近乎无敌。
恐怕只有主公麾下的颜良、文丑两位将军,才能与之匹敌。
忽然,寨门打开,一匹棕色战马飞奔而出。
马背上的将领手握点钢枪,身穿鱼鳞甲,相貌俊朗,眸若星辰,乃是袁军副将张。
“是你?”
见到张出战,黄忠愣了一下。
当日若非张放他一马,黄忠早就已经死了。
黄老爷子又是个顾念旧情之人,如今再度相见,他放下平日里的将军架子,向张抱拳拱手:“张将军,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当初在野外张将军肯高抬贵手,老夫一直都感恩于心。你若是肯投效于吾,老夫定向主公大力举荐……”
“废话少说,你我各为其主,咱们手底下见真章吧!”
张连忙打断,这话要是传入麴义或者是主公袁绍的耳中,难免不会以为自己私通吕布大将。
说完,张拍马直取黄忠。
“来得好!”
黄忠低喝一声,眼眸中精光闪烁,当即催动胯下坐骑,正面迎了上去。
两匹战马相遇,张先一步出手,点钢枪刺来,没有花里花哨的把式,就是平常士卒训练时,最为基本的扎刺。
看似十分平常的一招,黄忠眼眸中却划过一抹赞赏,此人深明枪术要诀。
快,准,狠!
仅此一点,就比刚才那蠢材强上数倍!
若是换做寻常小将,恐怕大意之下,肯定要吃大亏。
可黄忠是谁?
成名已久不说,其实力更是吕布麾下前三的存在。
山亭砍山刀翻转握在掌中,同样是看似不经意的一刀,从斜地里砍出,却不偏不倚的正中刺来的点钢枪身,发出一声金戈的碰撞。
随后黄忠手臂发力,按住刀柄往下一压。
骑坐在对面的张身躯向下一沉,眉宇在刹那间凝聚,从枪头那边传来不止有巨大的力量,还有一股磅礴的气势,就像是大海发出的呼啸。
只需闭上眼,就能清晰感受到那股奔流而来的浪潮。
张不想被这股子浪潮吞噬,但他也清楚,以自己的力量硬抗,肯定是扛不住的,所以他也不与黄忠斗力。
正所谓堵不如疏,点钢枪顺势向下,引导起这股力量,往地面倾泻。
轰!
山亭刀重击在地面,发出巨大如雷鸣的轰隆。
借此机会,点钢枪撤回半寸,脱离开刀锋的辖制,向上一挑,奔着黄忠的下颚而去。
“父亲,小心!”
后方的黄叙瞄见张的小动作后,唯恐父亲有失,急得大喊起来。
好在黄忠早有提防,身躯灵活的在马背上后仰些许,想要避开这上挑的枪尖。
张眼中闪过一抹诧异,黄忠的反应简直令人叫绝。
但他也不是寻常之辈,手中上扬的点钢枪一定,定在黄忠咽喉正前方的两尺处,猛地向前一刺。
使出一手‘长枪贯喉’!
此招一出,引得袁军将士喝彩不断,以为黄忠必死,士气为之大振。反观吕军将士,此刻全都定睛在场中,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处于险境之中的黄忠浑然不觉,他是艺高人胆大,在枪尖刺来的瞬间,黄忠身子往左侧倾倒,几乎与地面平行,仅靠双腿夹稳马腹。
与此同时,山亭刀拔地而起,溅起泥土,仿如嘶吼的野兽仰天长啸。
张表情为之一滞,眼底闪过惊骇,他如何也没料到黄忠居然还会有反击之力,而且对反攻时机的把控简直恐怖至极。
他急忙撤枪回防,双手紧握枪杆,来抵御这刚猛的反击,
然则张力气本就不如黄忠,又是事发突然,根本没时间让他集中力气。
轰锵!
山亭刀砍在枪身,那一股澎湃的力量袭来,张只觉双臂都快废了,虎口渗血,身躯在马背上晃了两晃,五脏六腑之间翻江倒海。
“好小子,果然有两下子。”
黄忠坐回了马背,见张并无多大损伤,赞上一声之后,神色认真起来:“现在,轮到老夫进攻了!”
张想逃,可已经来不及了。
黄忠劈来的刀锋将他周身笼罩锁定,那股扑面而来的强大气息,令他不由想起了当年在虎牢关下,那个搦战群雄的男人。
张不能认输,唯有咬牙硬撑。
黄忠顺势连斩出一十三刀,刀锋破空斩落,在点钢枪的身上溅起无数细小火花,一刀叠过一刀。
当最后一刀落下时,亦是宣告了两人对决的胜负。
张手中兵器脱手而出,双手颤抖不停,实在是握不稳了。
雪白刀锋映照出天上的耀眼阳光,砍在肩头。
若非黄忠及时收力,张的右肩连带整条胳膊,就都没了。
“你输了。”
黄忠看向张,很平静的说上一声。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身后,吕军将士摇旗呐喊,脸庞上流露出的神情,满是兴奋与欢呼。而方才喝彩连连的袁军将士,在此刻却变成了哑巴。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张闭上眼睛,已经做好了慨然赴死的准备。
技不如人,他无话可说。
“愿降否?”黄忠问上一声。
张知道,只要自己点头,就肯定能够活下性命。
但,他也有自己的人生信条。
“老将军,不必多费唇舌了,动手吧!”
张想要求死,黄忠却没答应,他收起山亭刀,同张说着:“你是忠义之士,又曾有恩于老夫,今天吾放了你,就算是报答当日之情。你回去告诉麴义,若是识相,就早些弃械投降。否则,我家主公大军一至,汝等必为齑粉矣!”
说罢,黄忠调转马头,率军离开了这里。
第八二三章 离间
返城途中。
司马懿有些不解:“老将军,此人武艺不凡,又是袁军将领,方才你为何不趁势将他击杀,也好为我军除去一块绊脚的石头。”
方才与张交锋,司马懿等人隔得较远,并没有听清两人谈话的内容。
黄忠也不隐瞒,简单说明了其中缘由:“此人于老夫有恩,当日若非他手下留情,老夫已经横尸荒野,今日便算是与他还了这份恩情。”
关于这件事情,司马懿也隐约知道一些。
“那麴义可曾知道,此人放过老将军?”司马懿看似无意的问上一句。
黄忠微微摇头,他也不清楚张有没有向麴义提及此事。
司马懿见状,心中大致有数,单薄的嘴唇悄然间勾起一抹弧度。他没在多问,乌黑的眼珠子在眼眶里咕溜溜的转悠,透着狐狸般的狡黠。
论武力,或许十个司马懿都不是黄忠对手;可要论心眼儿,十个老黄头加在一起,也比不过一个狼顾鬼。
落败的张回到军营,前去面见了麴义。
见到张安然回来,帐内诸人皆以为张获胜,脸上掩饰不住喜色。有的甚至已经夸赞鼓吹起来:“张将军果然英雄,一出马,就叫敌将闻风丧胆,真不愧为我河北儿郎!”
从张进帐,麴义的目光便落在他的身上。
张神色落寞,完全不像获胜的样子,麴义心中大概已经猜到了结果。然则帐内这群蠢货还在高兴欢喜,这使得麴义肝火大动,怒喝一声:“都给我闭嘴!”
麴义一发火,帐内所有人霎时安静下来,再也不敢吱声。
张垂低脑袋,略带愧疚的向麴义汇报:“将军,末将无能,不是黄忠的对手,给您丢脸了。”
诸人听闻此话,全都唏嘘不已。
“算了,人没事就好。”
麴义摆了摆手,并没有责罚张,“等过几日,主公将魏郡、清河两地的兵权与我,吾定要踏平濮阳,一雪之前耻辱!”
接下来的数日,黄忠守着濮阳,没有再去向袁军搦战。麴义则据守营地,安心等待主公袁绍的消息。
表面上,双方相安无事。
暗地里,司马懿派人在袁军营寨四处散播谣言,说张已经投了吕军,还把当初放走黄忠的事情也给抖落出来。之所以返回袁营,就是想取麴义的脑袋立功。
“嘿,兄弟,你听说了吗?咱们的张将军,背地里已经投了吕军,据说想拿麴将军的人头换取功劳呢!”
“我听说的是,张将军想杀了麴将军,率领咱们投奔大将军吕布呢!”
“当初张将军奉命追杀敌将,结果却饶了敌将一命,还嘱咐我们不准说漏出去。你知道那敌将谁吗?就是那个前两天来叫阵的黄忠!这事儿我就和你一个人说,你可别外传啊!”
“我也听说了这事,怪不得双方厮杀的时候,黄忠抬了一手,感情是故意放的张将军回来呢!”
人言可畏,杀人诛心。
消息越传越凶,不出两三天的功夫,整个营寨上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此时,麴义所在的主将营。
帐内,麾下大小校官全都来了,唯独少了副将张。
“将军,张此人留不得啊!”担任行军司马的韩先神情激动,大声劝说。
“今日不杀他,他日我等必丧命于张之手!”旁边的校官也跟着随声附和。
其中也有尖酸挖苦之人,阴阳怪气儿的说着:“我就说他怎么能安然无恙的回来,原来早就跟敌将串通好了,等着拿咱们的人头去请赏呢!”
“将军,不能在犹豫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许校尉说得没错,迟则生变,现在只要您一声令下,末将立马就去安排人手,将张毙于帐前!
帐内的将领们义愤填膺,纷纷出言献策。
总之一句话,在张弄死他们之前,来个先下手为强。
“都给老子闭嘴!
麴义被这帮蠢货吵得心烦,脸色生寒,用手指着他们,完全不顾将军形象的怒声叱骂:“平日里叫你们想破城之策,一个个半天冒不出屁话。现在要对付起自家人了,办法倒是一个比一个多,真是好本事啊!”
帐下有人不服:“将军,叛军之将也能算自己人?他可是要杀了咱们啊!”
其余诸人亦是纷纷怂恿,言张绝不能留。
“一群没脑子的东西,都给老子滚出去!”麴义气怒至极,老天爷怎么给他送来这么一群猪队友。
麴义看得透彻,这分明就是挑拨离间之计,只不过手段比较高超罢了,敌人这是想借他之手除去张。
麴义又岂会让他如愿!
诸校尉挨了一通乱骂,心中十分憋屈,却不敢在麴义面前发作,只好灰溜溜的退出了帐外。
诸校走后,麴义同亲兵吩咐:“去把张叫来。”
不出小会儿,张步入帐中。
相比几天前的精气十足,现在的张看起来明显憔悴许多,眼窝深陷,头发也有些蓬散,应该是近几夜睡眠太差。
这也难怪,天天被别人指指点点,军营将士像做贼一样的提防着自己。即便张解释了不下百遍,可仍旧没人信他。
如此大的心理压力之下,张几乎心态爆炸,差点就想以死证明清白。
见到张这般情绪低落,麴义更加印证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于是便安慰起张:“,外边传的那些风言风语,你不必别放在心上。”
这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了,还不得惊掉下巴。整天怼天怼地、只晓得骂人‘蠢货’的麴大将军,居然也会有主动安慰人的一天。
张神色错愕,一时间也适应不了麴义的这般语气,好一会儿后,才落寞说着:“将军,末将不想骗您,当初的确是我放走了黄忠。”
麴义闻言微怔,这件事出乎了他的意料,他还以为是敌军故意编造出来。不过他暂时也不想追究此事,而是问了声:“那你是否投降了敌军?”
张一个劲儿的摇着脑袋,末将没有!
如果麴义也不相信自己,那他只能以死明志了。
麴义对此未置可否,而是缓缓道来:“等过几日,吾能调动魏郡、清河的兵马时,可敢作为先锋?若能攻下城头,放走黄忠这件事情,本将军可以既往不咎。”
“将军,您相信我?”张不敢置信,眼睛死死的盯着麴义,想要再听一遍。
“在我麾下,你算是比较聪明的人了,要是你都叛变,我还怎么带得动这群猪队友呢!”麴义笑了起来。
一时间,千万种情绪涌上心头。
哪怕当年遭人围堵,身中十几刀,张也没流过一滴眼泪。
可此时。
他咬着牙。
眼中,满是泪花。
第八二四章 细作
濮阳城,郡守府。
听着斥探的禀报,黄忠轻捋胡须,脸上露出些许爽朗笑意,同司马懿笑说起来:“仲达,你的计策似乎失效了啊?”
自从拿下濮阳城后,黄忠对司马懿的态度就好了许多,称呼也从‘小子’变成了‘仲达’。
前几日,他写信将濮阳的情况汇报给了还在行军途中的吕布。吕布在回信中大加夸赞了黄忠一番,让他只管守好濮阳,等待大军到来即可。
黄忠谨遵命令,严令麾下将士认真巡守城池。
司马懿听得黄老爷子打趣,却也不恼,他的确是没料到,麴义居然会选择相信张。
不过这无关紧要,毕竟聪明人只是少数。即便麴义肯相信张,他麾下那帮校尉将军总会有人不服,然后私下向上打小报告,构陷张。
除此之外,司马懿在写给郭嘉的书信里还提到,请动用校事署的力量,在袁绍那里造谣,说麴义有了二心,准备像当年反水韩馥那般,投靠吕布。并派人贿赂袁绍心腹谋士郭图,让他到时候也帮衬着说说话。
战争,不仅只有战场上你来我往的厮杀,也少不了暗地里的各种手段。
这便是司马懿的兵道!
…………
约莫十余日后,麴义派去向袁绍汇报的亲兵返回营寨。
“将军,我回来了。”亲兵掀帐而入。
见到心腹亲兵回来,麴义放下手中一切事务,满怀高兴,期冀十足的问道:“主公如何说?是不是让本将军调度魏郡、清河两地的兵马,与吕布决一死战?”
“卑职不知,主公写了信简,让我交于将军。”亲兵从怀中拿出系好的竹简,上前恭敬交到麴义手中。
麴义用匕首划开系着的紧绳,摊开竹简,在位置上观看起来。
不看倒好,这一看,麴义的脸色是越来越差,眉宇间愁云浓集,最后索性将竹简猛地掷在地面,口中大声怒骂:“愚蠢!无知!庸鄙!”
麴义气极,本以为英明的主公居然也相信了吕军散播的这些鬼话,要他先把张扣押起来,然后率军退回魏郡,接受袁绍外甥高干的指挥。
高干,字元才,陈留圉人。出身于东汉望族陈留高氏,高氏数世节孝清名累积成为一种政治资本,在士林中享有声望,与汝南袁氏联姻。
高干本人并没多大本事,完全靠和袁家裙带关系,才混得不错的官职地位。
可麴义是多么心高气傲的人呐,要他受这种庸才的指挥,他心里头窝火,很是不甘。
此时,有士卒入帐禀报:“将军,我军在寨外巡逻时,抓住一名细作!”
麴义正愁没地方发泄火气,将手一招:“带进来,本将军要亲自审问。”
不一会儿,一名穿着灰色麻衫、略显富态的臃肿男人被带了进来。
“我不是奸细!我不是!”臃肿男人一路大声呼喊。
入了帐内,臃肿男人被两名士卒摁住肩头,扣住手臂,强行按跪在地。
麴义本想严厉质问一番,然则当他看清这男人的相貌时,脸上表情不由为之一怔,恍惚道:“田家主,怎么是你?”
男人名叫田,乃是濮阳城中巨户,先前麴义守濮阳的时候,田还宴请过麴义,所以麴义对他也算是印象颇深。
“麴义将军,我可算见着您了,您一定要为小人做主啊!”见到麴义,田扯开嗓门儿,悲天恸地的嚎啕起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麴义对他做了些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一个近两百斤的男人像个娘们儿似的暴风哭泣,麴义看了也憋屈得慌,当即叫田起来,又命人看座,然后才询问起来:“田家主,到底是怎么了?”
“将军您有所不知道,那姓黄的在入城之后,先是叫城内的大户捐粮,然后又让我等进献宝物,纵使麾下士卒劫掠,这些我们都忍了。可他现在居然逼我们交出所有的田租地契,这不是等同于要了我的命吗!”
田平复心境之后,讲起了他的悲惨遭遇。
城中受害者远不止田家一户,其他大户也都遭到了黄忠的祸害。因此几家在商议之后决定,让田来向麴义求助,帮他们报仇雪恨。
“将军若是有意,我等愿为内应,助将军夺城!”
田拱手作揖,说得诚恳无比。
换作寻常将领,保不准立刻便答应了。
可麴义不是泛泛之辈,他琢磨起田的这一番话,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田家主,不是麴某不信你,只是你如何向我保证,你不是敌军派来故意诱使我上钩的鱼饵?”麴义眼眸内敛,脸上多了几许凝重,反问一声。
万一这是敌军故意设下的圈套,保不准他前脚刚进城中,后脚就遭到伏兵袭击,完全等同于自投罗网。
这也是麴义的顾虑所在。
“既然将军不信任在下,那田某就此告辞,算是我等错看了将军。”
田神色不变,从座位上起身,准备往帐外走去。
守在门口的士卒伸手拦住了田,没有放行。
田只好回过头来,略显愤怒的问向麴义:“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也想将我杀了?”
麴义将手往下压了压,示意稍安勿躁,沉思说来:“田家主不必动怒,本将军只是在想,这件事情是否可行。”
田见麴义仍旧不信,把脸色一沉,当众起誓:“黄天在上,田某在此立誓,若有半句谎言,将来必不得好死!”
麴义神色为之动容,举头三尺有神明,堂堂田氏之主,总不至于拿自个儿的性命儿戏吧。
“好,既然田家主不惜命,本将军信你了!”麴义心中终于拿定主意,一口答应下来。
更何况,麴义对濮阳城其实很有想法,如果能就此夺回濮阳,他就不必退居魏郡,受高干的辖制。也好让主公袁绍瞧瞧,谁才是他麾下最为能征善战的将军。
随后,麴义同田在帐内秘密约定了作战计划。
等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田才告辞而去,返回了濮阳。
第八四五章 中计
时约二更,月光悬于天际。
濮阳城外,偶有虫鸣。
黯然月光下,麴义率军在道路间摸索前行。
“将军,主公让咱们退守魏郡,您这样未经请示的贸然行事,会不会不太好啊?”有知晓内情的将领小心翼翼的说着。
“现在我仍是主将,需要向谁请示?”
麴义剜了那人一眼,语气不悦:“是退回魏郡重要,还是攻取濮阳重要?如此大好时机,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对于田的主动投诚,其实麴义心里也没有十足把握,只是可能性较大罢了。
在麴义看来,行军打仗就好比商人经商,任何事情都存在风险,有的时候,就必须和老天爷赌上一把才行。
来到濮阳城下,麴义让将士做好隐蔽。
约莫三更时分,楼楼的西门角上,换上了一杆“义”字白旗,麴义见状,心中暗喜。
这是之前他和田约定的暗号,等到白旗摇动,袁军便可冲杀入城。
白旗插上城楼,迟迟没有摇晃。
麴义心中不由更加信了几分,如果说是诱饵,那应该早就摇晃起旗帜,引他上钩。
如今旗帜未动,麴义反而安心了不少。
时间在一点一滴中,慢慢流逝。
夜已深沉,城楼上来往巡逻的将士此刻也不见了动静。
“将军,白旗动了!”
蛰伏的士卒中,忽然有人小声的低呼起来。
麴义望去,城楼上果然白旗摇动,继而吊桥落下,城门缓缓打开。
“将军且在城外,容某等先入城去。”
为防城内有诈,张抱拳,提出最为稳妥的方案。
然则麴义却觉得受了轻视,冷声喝道:“汝敢小看吾耶!我身为主将,吾不自往,众将士谁肯向前!”
说罢,麴义拔刀在手,招呼麾下将士,直接发起冲锋进攻。
来到城下,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有约的田。
见到麴义,田露出释然的坦诚笑容,不忘打趣一声:“我还以为将军不敢来了。”
“城内形势如何?”麴义这会儿没空与他计较,沉着眉头问上一声。
田也知道时间宝贵,长话短说:“回将军,此处城门已经被我的人手接管,那黄忠老儿应该还在郡守府内呼呼大睡。他的兵营设在西南偏角,将军务必记得卸去他们武装。”
麴义‘嗯’上一声,不疑有他,当即命令麾下将士,拨出大半去袭击军营,余下的人则跟着他去诛杀黄忠。
战马在街道上疾驰,一路冲来,街道上除了马蹄踏地和士卒行进奔跑的声响,再也没有其他声音,静悄悄的一片。
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街道上竟然不见一人!
麴义越想越不对劲儿,一股前所未有的危险气息袭上心头,他赶紧勒住马绳,环顾四周。
“将军,怎么了?”旁边的张询问起来。
然则不待麴义下令,三声铜锣声响,接着便是战鼓擂动,四面八方杀出许多埋伏已久的吕军将士,将他们包围起来,喊杀声响彻了整个城池。
“不好,我们中计了!”
袁军士卒霎时间大为慌乱,这个时候,傻子都知道中了敌人圈套。
“快,往城外撤离!”
麴义面露愤恨,他实在想不明白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却也当机立断。濮阳城今夜是拿不下了,还是先把性命保住再说。
麴义率着袁军将士往城门退去,然则可惜的是,此刻的城门已经牢牢关上,城下燃起熊熊大火,战马受惊,根本冲不出去。
田站在城上,望向下方颇为狼狈的麴义等将士,脸上有过一丝怜悯,明知故问:“将军,你这是怎么了?”
“你这蠢材,怎么把城门给关上了!快快给我打开,放我等出去!”
灰头土脸的麴义破口大骂,他见到田就是一肚子的火气,但好在城门这里还在控制之中,于是大声喊着,让田开门。
“麴义将军,对不起了!”
田似乎并没有打算要开城门的意思,因为城下的大火,就是他方才放的,为的就是阻止袁军从原路退回。
随后田将手一挥,城上显出大量的弓弩手,搭箭拉弦,瞄向城下的袁军将士。
“当初伏击老夫,今日,尔等也尝尝被箭弩射杀的滋味儿。”
身披甲胄的黄忠从后方紧追而来,率着麾下士卒,将麴义等人围困城下。
麴义这个时候也终于明白,为何会遭遇伏击,乃是城上是这个说着‘若有半句谎言,必不得好死’的家伙,出卖了自己。
“是儿最无信也!”
麴义用刀指向城上的田,大声怒骂,双目赤红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听着麴义的大骂,田在心中道了声‘抱歉’,嘴上却是冷声下令:“放箭!”
咻咻咻~~~
随着田下令,城楼上箭如雨下,锋利的箭簇破空激射而来,不断贯穿着袁军士卒的咽喉、胸甲、头颅各处。
一时间,哀嚎遍地,死伤惨重。
再这样下去,全都得死在这里!
麴义心中明白,既然此处城门冲不出去,那就只能换到别处,他招呼着抵抗箭矢的士卒,大声喝道:“儿郎们,随我冲向西城!”
然则黄忠岂会让他如愿,亲自提刀上阵,喝上一声:“给我杀!”
身后吕军将士尽出,挥动起手里的兵器,眼中冒着嗜血的兴奋,照着精神疲乏、士气低落的袁军士卒狠狠砍去。
鲜血四溅,杀意怒吼。
双方在城下就此展开混战,城上的弓弩手便停止了射击,由于是晚上,看得不太清楚,免得误伤友军。
张对上了潘凤,在马背上展开厮杀,两人实力可谓是旗鼓相当。
麴义朝着另一旁突围出去,黄忠紧追不舍,山亭刀拖在地面,划出一连串的电光火花。
好在黄忠马快,斩杀几名亲兵之后,撵上了麴义,追至后方,朝着麴义脑袋纵劈斩下。
这一刀力沉无比,大有盘古开天之势。
麴义不得已回身抵挡,然则黄忠这一式岂是他能扛下,加上那日中箭的右肩还未痊愈,两杆兵器碰撞的瞬间,震耳发聩。
麴义承受不住这股力道,手中兵器也被砍断两截,当场吐出一口血水,喷在斩来的山亭刀上。
染血的山亭刀顺势而下。
一只手臂飞向了半空。
啊!!!
杂乱的巷道间,发出了一声宛若厉鬼的痛苦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