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四六章 招降
麴义捂着断了的手臂,当场昏死过去。
黄忠看了眼地上昏死的敌将,却没有要他性命,此人虽然可恶,倒还是有几分本事。若能收为己用,对主公将来攻取冀州,说不定会有莫大帮助。
个人恩怨事小,主公霸业事大。
在这方面,黄忠从不含糊。
主将麴义被俘,张等人也未能成功突围,在‘投降不死’的口号下,袁军将士老老实实的扔了兵器,束手就擒。
麴义醒来时,断掉的左臂处缠了好几层厚厚的绷带,伤口已经止了血。环顾四周一圈,地上铺着干草,四周的光线很暗,毫无疑问,他正处于一间阴暗的囚牢之中。
看见麴义醒来,狱卒将此事禀报出去。
未过多久,从外面走进一名约莫二十岁的年轻男子,狱卒们卑躬起身躯,点头哈腰,唯恐怠慢了半分。
透过牢房的空当,麴义往外看去,只见外边的青年公子身穿一件玄色织锦缎长衫,腰间绑着石青色的兽纹腰带,尤其是眉毛下的那双眼眸,令人过目难忘。
如觅食的鹰般,深邃、犀利。
青年向麴义所在的囚牢走来,示意狱卒将牢门打开,然后走了进去。
见到麴义,青年拱手行上一礼,很自觉的先报上名号:“在下司马懿,见过麴将军。”
麴义可没好脸给他,即使身处囚笼,他也傲气不减,板着脸冷声说道:“司马小儿,你是来向我耀武扬威的吧?”
跟着戏策和郭嘉修炼了这么长时间,司马懿的心态几乎是百毒不侵,拱手说道:“麴将军玩笑了,在下此番前来,非但不是向将军耀武扬威,反而是为救将军性命。”
麴义显然不信,嗤之以鼻:“你莫不是以为我是三岁小儿,会中你这孺子之计!”
他又不傻,倘若是真的来救自己,直接下令释放即可,哪还会在这里浪费唇舌。
“可将军您……不是已经中过两回了么?”
司马懿嘴角带笑,声音不大,却恰好能够传进麴义耳中。
当场打脸!
麴义感觉心脏受到了强烈重击,脸上的讥讽表情霎时凝固,眼眸中带有愤怒,更多的还是不敢置信,咬牙恨道:“是你给黄忠献计,趁我出城之时,赚取濮阳?”
“没错,是我。”司马懿淡然回答。
“那也是你让田诱我入城,好将我们一网打尽?”
“没错,也是我。”
司马懿依然淡定。
起初的时候,田不肯答应,司马懿便派士卒围了田府,用田家数百口性命相挟。田虽然平日里作恶不少,但却是个十足的孝子,此招一出,逼得他乖乖就范。
“想我戎马半生,居然会栽在你这小儿手中!”麴义嘴角抽搐,要不是这会儿身体无力,他真想把眼前这个面目可憎的青年,碎尸万段。
对于麴义的谩骂,司马懿丝毫不放在心上,继续说着:“哦对了,忘了告诉将军,您麾下已经有不少校尉,都已经归顺了我军。”
听得此话,麴义终于转移了目标,面色显得极为阴沉,怒声骂道:“一群贪生怕死之辈!”
司马懿闻言笑了起来,“将军骂得没错,不过有时候吧,贪生怕死也不见得是件坏事。我军虽然没有选择收留,但也让他们在降书上签字画了押,然后就让他们老老实实回到袁绍身边去了。”
“您猜,到时候袁绍审问起他们,为求活命,这些人会把锅甩到谁的头上?”司马懿脸上笑容愈盛。
以袁绍那优柔多疑的性格,就算麴义安然无恙的回去了,也肯定会遭到袁绍的猜忌,保不准还会人头落地。
“你这个恶魔!”
麴义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寒,当即怒吼一声,顾不得身上的痛苦,挥拳用力砸向眼前青年。
司马懿的实力虽然与马超等人相差甚远,但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更何况现在的麴义正处于虚弱状态。
司马懿快速出手,轻而易举抓握住了麴义的拳头,脸上笑容不变:“能够得到麴将军的夸奖,在下幸甚之至。如今看来,将军若想活命,唯有归顺我家主公,也就是当朝的大司马大将军。”
“这才是你的来意吧!”麴义眼眸一寒,语气中带有嗤夷。
司马懿对此不置与否,微笑说来:“我家主公爱民如子,深得百姓爱戴。更重用贤才,但凡有一技之长,皆可在其麾下大显身手,麴将军统兵多年,本事叫人敬佩,又何必委身于袁绍。袁绍此人,不是成大事之主。”
麴义可不管这些,重新坐回冰冷的地面,扯了扯嘴角:“要我投降,可以啊,黄忠斩我一条胳膊,让他也断去一臂,我就归降吕布!你替我问问他,愿不愿意自断一臂!”
“那就是没得谈了?”司马懿眉头微皱。
“我说了条件,是你们办不到而已,可怨不得我。”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司马懿便不再多言,“麴将军,好自为之。”
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消磨,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小半月后,吕布所统帅的大军,成功抵达濮阳。
得知吕布到达,黄忠早早就率领麾下将士,以及城内的文武官员,出城相迎。
十几万大军迈动着整齐步伐,气势铺天盖地,竖起的旌旗蔽空,黑压压的一片。
前来迎接的黄忠等人掩饰不住激动神色,脸上写满了骄傲与自豪。
“末将拜见主公。”黄忠上前拱手抱拳。
身后的当地豪绅、官员、将士等人亦是随之见礼,齐声呼道:“拜见大将军!”
吕布在战车上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免礼。
随后,在持戟士卒的开道下,战车驶进城中。
百姓分列两旁,探张着脑袋,一眼望不到头。这样的场面,吕布见过许多回,早已习惯,他双手拄在剑柄顶端,高大的身躯显得气势十足,微微颔首,向百姓打起招呼。
见到传说中的大将军,城中百姓无不夹道欢迎,挥舞起头上的帽巾大声欢呼。
“看见没有,那就是大将军,天下第一的强者!”
人声鼎沸。
第八四七章 激将
大军在濮阳城驻下。
歇息两日,吕布会见了城内的世家豪绅,这些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大人物,此时在吕布面前宛若听话的乖宝宝,毕恭毕敬。
吕布手段以安抚为主。
当然,也免不了要他们出些粮食,好在这些人也都识相,表示今后愿意听从吕布的领导指挥。
处理完这些,吕布唤来黄忠,面带笑意:“汉升,听说你把袁军大将麴义和张给抓住了?”
“回主公,此乃仲达所设之计!这小子个头不大,鬼点子倒不少,不然哪能这么轻松的攻下濮阳,诱使麴义上当。”
黄忠抚须大笑,向吕布讲明了其中细节。
得知麴义和张仍被关在牢房,吕布起身,招呼起来:“走,咱们瞧瞧这两位去。”
来到牢狱,顺着石梯走进阴湿的地牢。
“张,还记得吾乎?”爽朗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狱卒谦卑的打开牢门,由于身材挺拔的缘故,低矮的牢门迫使吕布微微佝下身躯,走了进来。
看着眼前的雄武男人,张羞惭的低下了头:“败军之将,岂敢劳烦大将军亲至。”
吕布笑了笑,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张连忙站起身来,面色窘迫,恭敬候在一旁,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吕布打量了张一番,言语间颇有赞赏:“汉升说你是忠义之士,武艺也是上乘,屡次在本将军面前隆重举荐。本将军想了想,确实如此,当年虎牢关下,你也与我交过手,的确实力不俗,若是就此埋没,实在可惜。”
提到往事,张脸上的羞惭之色更甚。
遥想当年,虎牢关下,群雄激战吕布。
先有颜良文丑,再有关羽张飞,后来张和武安国、夏侯、夏侯渊也一并上了,结果仍旧奈何不得眼前的这个男人。
如今相见,张发现当年气势如山的吕布变得愈发沉稳,深不可测。
“怎样,吾亲自前来相请,你可愿意归顺?”
吕布将内容转移到正题。
“大将军乃当世英雄,张不过一小卒,本当主动投效,可我受袁冀州提拔,他于我有知遇之恩,所以,请大将军恕罪。”
张抱拳向吕布躬身,致以歉意。
吕布却说:“袁本初优柔多忌,有良将贤能却不能用,非是明主。否则,你何至于如今仍是一员副将?”
张默不作声。
如果先遇到的是将军,那该多好。
“你应该清楚,当今天下,乃是大汉朝的天下,是天子的社稷江山。若说主,只有未央宫里的天子才是唯一的主人,你归顺于我,才算是真正的为朝廷尽忠,你且好生想想吧!”
吕布大声同张说起道理,说完之后,作座位处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间囚室。
张躬身相送,待到吕布走远,他才重回墙边,背靠着墙壁,坐在冰凉的石地板上,陷入了沉思。
从张那里离开,吕布又来到另外一间关押着麴义的地方。
与张相比,麴义的态度明显傲慢许多。
即便吕布进来,他也没有起身,更别说主动见礼了。
“麴将军,那日我与曹操决战,你率军阴袭,几乎击溃我的左侧防线。那时你是何等的英姿卓越,怎么才几月未见,你就落得这般下场?”
吕布怀抱双臂,言语里带有很明显的讥讽语气。
面对麴义这种心高气傲的人物,你要低声下气的跟他好好说话,肯定是行不通。所以,吕布干脆反其道而行之,主动激他一激。
“成王败寇,这回是我输了,杀人不过头点地,吕布你也是天下间响当当的人物,何必如此羞辱于我!”麴义含恨说道。
“那你肯不肯降我?”
听得这话,麴义霎时明白过来,吕布此番前来,原来也是为了招降自己。
此时,脸上的怒意变为得意的笑容,麴义自以为踩住了吕布的尾巴,嘿嘿笑道:“我说过,只要黄忠肯自断一臂,我就降你。”
“黄忠随我征战多年,大小战役无数,你算什么东西,你也配?”吕布面露鄙夷的呵哧一声,毫不留情的践踏起麴义尊严。
麴义愕然。
然则不待他开口驳斥,吕布又接着说道:“你可知黄忠对我有多么重要?此番北进,不怕实话告诉你,本将军就是想拿冀州开刀。黄忠向我保证,只要三万兵马,就能打下河北,生擒袁绍,你有这本事么?”
“汝以为这算难事?不过小事一桩。给我三万兵马,我也一样可以,可你敢放心的给我兵马吗?”麴义大声说道,不甘屈于人后。
吕布忽地笑道:“怎么不敢,别说三万,五万我都给你!那你敢不敢去打冀州!”
麴义再一次傻眼儿了,这才意识到踩进了吕布的圈套。
他要说不敢,必被吕布嘲笑;要说敢,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可就真的要去打冀州了。
但麴义不相信吕布有如此魄力,硬着头皮答上一声:“有何不敢!”
谁料吕布竟没有半分犹豫,一口答应下来:“好!我便与你五万兵马,由你负责训练指挥。”
麴义又一次懵了,不知道该说吕布自信,还是该说他自负。不过这股魄力,确实天下少有。
“难道你就不怕到时我带着这五万人反水,给你来个反戈一击?”麴义看向吕布,这个答案对他至关重要。
“吾愿意用五万兵马,与老天爷赌上一次!”吕布语气坦诚,仿佛是在说平常小事,没有故作的矫情。
麴义大为感动,别看他平日里到处怼人,其实内心是个极为耿直的男人。话不多说,麴义单膝跪地,低下了他那高傲的头颅:“主公在上,麴义愿降!”
袁绍不肯将魏郡、清河的兵马给他,就说明对他已经没有了信任,就不值得麴义继续效忠下去。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吕布上前扶起麴义,脸庞上满是高兴和愉悦,爽朗大笑:“吾得足下,河北可定矣!”
听闻此话,麴义愈发的感动起来,同时也向吕布提出请求:“末将请主公恩准,由张继续担任副将。”
第八四八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吕布一口答应下来。
麴义随后去见了张,有了吕布之前的旁敲侧击,再加上麴义的劝说,张终于点头,答应投诚。
入夜,郡守府内摆开宴席,欢声笑语。
“来,让我们高举酒杯,欢迎两位加入我们的阵营。”吕布站起身来,脸上笑容十足,极为开怀的举杯。
堂内的谋士们皆是起身,向吕布恭贺:“恭喜主公,又得两员大将。”
武将们听得这话,对此表示不悦,两个败军之人也能称作大将?
麴义和张举起酒杯,张面向吕布微微欠身,以示尊重,麴义则挺直腰板,就那么把酒水灌下了喉咙,喝完还不忘吧嗒了两下嘴,赞上一声‘好酒’。
“混账东西,主公面前竟敢这般无礼!”华雄是个暴脾气,虎髯倒竖,当场拍桌而起,瞪眼怒斥麴义。
其余将领亦是面有忿色,给你几分脸面,不好好兜着,还真当自己是个当角儿了。
麴义哼哧一声,鄙夷的扫视一圈,然后转过身来,问向坐在大殿正上方的吕布:“主公,我这样喝酒,不行吗?”
吕布对此笑了笑,好似浑然没有放在心上,和善说着:“无妨,麴将军性情直率,不必拘于这些礼节。”
“瞧见没有,这才是主公心胸,哪像你们,一个个小肚鸡肠,嫉贤妒能!”麴义大饮了一口,露出极为舒爽的表情,故意借此来显摆自己在吕布心中的地位。
诸将恨得牙直痒痒,若非碍于吕布的脸面,真想把这个狂妄的家伙拖出去暴打一顿。
“这种人居然也能活到现在!”
“黄老将军,你当初怎么就没把他砍死!”
潘凤、华雄等性情暴烈的将领低声咒骂。
吕布耳力过人,自然听见了这些,却也没有责斥,举起酒杯继续说着:“以后,大家同心同力,匡扶汉室,保我大汉江山永固!”
“是,主公!”
堂内之人尽皆起身,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随后大伙儿互相拉起了家常,吹牛侃天,气氛显得尤为融洽。
麴义端着酒走到黄忠面前,酒杯轻微碰了一下,带有几许挑衅的意味:“本来呢,你砍了我一条手臂,我该跟你势不两立才是。但我也要感谢你,留了我一条性命。如今,既然我已经归顺,那你我便是为同一个主公效力。过去的事情,咱们暂时搁在一边。今后,就看谁的本事大,立得功多了。”
“你还是先替主公拿下河北再说,别到时候又要老夫出马。”黄忠饮完酒,捋了把胡须,难得的没有同麴义争得面红耳赤。
欢庆的酒宴一直持续到了深夜,诸将喝得酩酊大醉而归。
翌日,吕布以大将军的名义敕封麴义为安北将军,将五万将士交到他的手中。
麾下诸将多有不服,凭什么区区一介降将,尺寸之功没有,一来就临驾在他们头上,还能统帅五万兵马。
吕布晓得诸将心中不服,所以让麴义带着这五万新兵驻军繁阳操练,为图谋魏郡扎好根基。
“末将定不负主公所望!待吾好生训练一番,定为主公拿下河北!”麴义抱拳应下,语气无比自负。
站在城楼,目送着麴义率军远去。
“主公,吾真不知这麴义有哪点好!万一他反了,咱们这回岂不是得不偿失!”华雄表情愤懑。
“我相信,他们不会反我。”
吕布极为淡然的说着,麴义在袁绍手下多年,张也是河北人氏,他二人深知河北各处的地形要塞。袁绍麾下将领的作战风格,他们也一清二楚,攻打河北,没有比他两更合适的人选了,否则吕布也不会委身去招降他二人。
袁绍用麴义来对付我,吾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麴义练兵,伺机攻打河北。
…………
幽州以南,葛城外三十余里,袁军大营。
得知麴义投敌,并且率军进驻繁阳的消息,袁绍气得当场把挂着甲胄的木架都给踹了,双眼冒火,丝毫不顾主公形象的破口大骂:“这两个没心肝的东西,就是养条狗它还知道亲顺主人,他们是狗都不如啊!”
他最恨的不是吕布,而是投敌叛主的麴义、张。
“即刻传我命令,大军撤回冀州,吾要亲手宰了这两个逆贼!”袁绍冲亲兵大声吼着,明显气得不轻。
麾下文武得知此事,纷纷赶来主帐汇合。
田丰作为首席谋士,第一个站出来劝谏袁绍:“主公,咱们与公孙瓒恶战狠战打了将近一年,眼下公孙瓒连败数阵,已经快要穷途末路。主公当一鼓作气的进行追击歼灭,把幽州收入囊中。倘若就此撤走,岂非是将之前的辛苦与努力,全部付诸东流,请主公三思啊!”
帐内其余谋士也都是这个意思。
身穿暗金战甲的颜良走出行列,虎着脸庞,抱拳同袁绍请命:“主公,区区两个叛贼,何劳您亲自前往,未必也太给他们脸面了。末将只要一万兵马,定能将此二人首级斩下,献与主公帐前。”
“好!不愧为吾之上将,吾便于你一万兵马。另,魏郡和清河两地的精兵,也由你自由差遣,这是调动两地的兵符。”
颜良如此气魄,袁绍自然很是高兴,当即命人取来兵符,交到颜良手中。
“主公,万万不可,颜良将军勇则勇矣,然则统兵打仗,非是比拼武力,而是在于对大局和时机的把控,进行作战指挥。”田丰再一次劝说起来,麴义在河北多年,对河北的关卡城池、地形地势再也清楚不过,而且他本人精通行军打仗,远超颜良。倘若袁绍派颜良去了,这和送菜几乎没有太大区别。
“田军师,你这是什么意思?某跟随主公多年,岂会不知行军布阵,你莫要仗着肚子里有几两墨水,就小觑了吾等!”颜良很是不服的说着。
田丰虽是文人,性子却极为刚强,反驳起来:“我所说的一切,皆是为了主公着想!”
“你是怕我立功,抢了你的风头吧!”
二人争吵不休,另一位谋士许攸则出列建言:“主公,吾以为,麴义新降,未必就是真心归顺了吕布。不妨先派一舌辩之士,游说麴义。他若不肯,咱们再打也不迟;他若是愿意重归主公帐下,岂非白白捡了五万兵马,岂不美哉?”
第八四九章 知己知彼
袁绍略带赞赏的看了许攸一眼,沉吟片刻,抚了把下颌的胡须,问向帐内其余人员:“子远此言甚合吾意,尔等以为如何?”
毕竟麴义跟了自己这么多年,袁绍自认还是待他不薄,相信只要稍微许以好处,他就能重归自己帐下。
帐内等人皆是点头,拱手应答:“我等附议。”
袁绍见无异议,便委派麾下谋士郭图为说客,去往繁阳。
濮阳城,郡守府。
逄纪急急忙忙跑来,在大堂没见到吕布身影,一打听,才得知吕布去了郊外的濮水。
骑上快马,逄纪出了郡城,往濮水方向赶来。
濮水流经春秋卫地,即所谓“桑间濮上”之濮。一称濮渠水。上下游各有二支:上游一支首受济水于今河南封丘县西,东北流;一支首受河(黄河)于今原阳县北,东流经延津县南;二支合流于长垣县西。东流经县北至滑县东南,此下又分为二:一支经山东东明县北,称北濮水,东北至鄄城县南注入瓠子河;一支经东明县南,又东经菏泽牡丹区北注入雷夏泽,又东入巨野泽。
关于濮水,还有一则有名的典故。
昔年庄子在濮水边上垂钓,楚王得知就派了两位大臣前去相请,说要委任庄子担任大臣。
钓鱼的庄子头也没回,反问使者:“我听说楚国有只神龟,它死的时候已经有三千岁了,楚王用锦缎将它包好放在竹匣中,珍藏在宗庙之上。那么请问,这只神龟,它是宁愿死去为了留下骨骸而显示尊贵呢?还是宁愿活在烂泥里拖着尾巴爬行?”
两名使者回答:“当然是宁愿活在烂泥里,拖着尾巴爬行。”
庄子点头,淡然说道:“我也宁愿在烂泥里拖着尾巴,所以,你们请回吧!”
这个典故后来也被记录在了《庄子秋水》之中。
来到濮水,吕布及麾下将士正卷起裤脚、撸起袖子挥动着铁锹出头,在土地里挖通沟壑,忙得是热火朝天。
逄纪下马过来,看见郭嘉也在这里,遂上前询问起来:“奉孝,主公这是在干什么?”
“看不出来吗?当然是准备修建水渠了。”
郭嘉怀揣双手,吕布近来调阅东郡政务的时候发现,东郡这里受浊河影响严重,一旦遇上灾年,浊河泛滥,顷刻间就能将上万顷的良田庄稼淹没,导致当地百姓颗粒无收。
所以吕布决定效仿当年秦国的蜀地郡守李冰,也在东郡修建水渠,尽可能的阻挡浊河肆虐,有效保存水利资源,便于百姓灌溉田地。
反正近来也是闲着,在麴义将新兵练出来之前,吕布也没打算向河北动手。
“李冰当年建修都江堰,耗时二三十年才算完工。虽说那时候条件艰难,但主公想修好这条水渠,恐怕至少也得花个七八年的功夫。”
逄纪不禁感慨,等到修好,黄花菜都凉了。
“元图,主公只是想做个表率而已,修水这种事情,将来自然是有东郡等地的郡守全权负责。”
郭嘉笑道,很多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你不做,永远都不可能完成。但你做了,哪怕一天只做很小一点,也总会有完成的那天。
逄纪点头称是,也不与郭嘉继续闲叨,往吕布所在的地方走去。
小铃铛与弟弟吕骁也在这里,两人脸上糊有泥土,头发丝上也沾了些许,正用锹上地面的泥土堆做起泥像。
看起来十分高兴。
这般脏兮兮的模样,哪像大将军的千金、公子,反而像农家养的野丫头和莽小子。不过吕布不责斥,其他人自然不敢说三道四。
逄纪走来,微微躬身,主动行了一礼:“见过大小姐、小公子。”
“你认得出我们堆的泥人是谁吗?”小铃铛笑了起来,露出两排白玉般的小白牙。
逄纪装作很认真的样子,仔细打量一番,奈何两姐弟的手艺实在不怎样,别说是逄纪,就算把这里的所有人叫来,估计也认不出来。
逄纪便胡乱猜了个答案:“如此英姿威武,想来是大将军了。”
英姿威武,也亏他能昧着良心说得出口。
“哈哈,你猜错了,这是青童,不是爹爹!”小铃铛很得意的笑着,许久没回长安城,她很是怀念家中的娘亲与弟弟。
等会儿再堆个娘亲的泥像,一家人就算是整整齐齐的在一起了。
小铃铛开心的想着。
“元图,你怎么来了?”听得逄纪的声音,吕布直起身来,杵着手中铁锹询问起逄纪。
眼下人多口杂,逄纪不好直接回答,遂快步走至吕布近前,用很小的声音向吕布汇报:“主公,校事署传来急报,说袁绍已经派了人去往繁阳,似是准备说服麴义投诚。所以卑职前来请示,在此之前,咱们是否要有所准备。”
吕布听得此事,将铁锹交由亲兵,从田地里上来,在濮水边洗去手上黄泥,与逄纪沿着河边散步。
“麴义此人乃心高气傲之辈,他选择我,便是因为袁绍不再信他。我若因此派人防范,反而会落了下成,让其心存芥蒂。这对将来攻取河北,不是好事。”
吕布缓缓而谈,既然麴义选择背叛袁绍,那他就肯定不会再重回袁绍帐下。
“可是,万一……”
逄纪欲言又止,仍旧有所顾忌,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元图不必多虑,吾敢断言麴义必不叛我!”
吕布说得笃然万分,这些年与他打过交道的人不在少数,温和的、仁善的、阴狠的、虚伪的、笑里藏刀的、阳奉阴违的,他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像麴义这种满是傲气,觉得天老大他老二的自负人物,绝无可能重归袁绍麾下。更何况,在麴义身边,还有吕布安插的一手暗棋,倘若麴义反叛,此人会在第一时间将麴义杀死。
数日后,从繁阳传来消息。
麴义果然应了吕布所言,没有重归袁绍麾下。不仅如此,他还当众大骂郭图谄媚小人,命人割去了郭图左耳,以示决裂之心。
袁绍闻知大怒,派使麾下大将颜良,率万余兵马,往魏郡方向增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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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五零章 最是无情帝王家
距濮阳千里之外的关中,皇城长安。
熬过了灾荒,关中又恢复了往日生机,街道市集上人来人往,吆喝贩卖声此起彼伏,随处可见欣欣向荣之繁荣景象。
皇宫之中,自刘协改去之前的好逸恶劳,近来尤为勤奋。不仅通读史书,还常常召集太学的诸多夫子以及学生入宫,礼节下问,仿佛是要立志做一个贤明的君王。
明光殿内。
心腹宦官韩宣躬低着身子,轻挪脚步而来,谦卑十足的向刘协见礼:“奴拜见陛下,愿吾皇千秋。”
别看韩宣在刘协面前低头卑微,然则在其他人面前,可谓是威风八面。如今的他已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小小宦者,升为中常侍,成为了宫廷里呼风唤雨般的存在。
刘协此刻正在案桌上运笔书写,也没有管他。等到书写完毕,刘协才向韩宣招了招手,像是对待朋友般的语气说着:“过来看看,朕写的这幅字如何?”
韩宣躬着身子上前,洁白的布帛上,写着高祖当年所作的大风歌。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当年淮南王英布起兵反汉,由于其英勇善战,军势甚盛,导致汉高祖刘邦不得不亲自出征。在击败了英布之后,刘邦得胜还军途中,顺路回了一次自己的故乡沛县。
酒酣之时,刘邦一面击筑,一面唱着这首自己即兴创作的《大风歌》。
此诗虽然仅仅只有三句,前二句直抒胸臆,雄豪自放,亦显得踌躇满志,第三句却突然透露出前途未卜的焦灼,也表现出了高祖刘邦内心对国家尚不安定的浓郁惆怅。
“陛下文笔超凡脱俗,笔走龙蛇,观其字,浩瀚如宇宙,形神俱至,乃世间绝世之珍品也!纵使张芝、钟繇之辈见了,也会甘拜下风,自叹不如!”
韩宣哪里懂得辨别书法,不过既然出自天子之手,他如何也是要拍上几句马屁,用以博取天子欢心。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刘协果然大为高兴,但嘴上却是谦虚说着:“你呀,就甭拍马屁了。朕这字迹如何,朕还是有些自知之明,张芝、钟繇乃我朝书法大家,朕拍马亦不能及也!”
看着写好的‘大风歌’,刘协心中长长叹了口气。高祖当年可以亲自统兵征讨逆贼。可朕,却只能幽居在这深宫之中,哪儿也去不了,甚至连宫门都迈不出一步。
外面的世界如何?刘协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着,除了在朝堂上听诸卿大臣讲讲,就真的如同瞎子、聋子,一无所知。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心境不平之时,刘协大声高唱,宣泄去心中压抑的情绪。
猛士虽有,却非朕之猛士!
韩宣上前两步,将手里的布帛奉上,如实道来:“陛下,方才奴途经长杨宫的时候,有个小宦官将此物交到奴的手里,请求务必亲自交于陛下。奴检查之后,其中并无毒物之类的威胁,所以不敢耽搁,请陛下过目。”
刘协将裹着的布帛打开,里面是个小巧的长盒。
木盒子打开,里面也不是什么奇珍异宝,而是一支再也普通不过的竹蜻蜓。即便是乡野间的纨童,也都会制作这个。
面对如此普通的小玩具,作为天子的刘协却是心神巨震。
脸上的表情也在这一刻变得极为复杂起来,激动中带着不敢置信,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委屈。
将殿内的宫女近侍全部遣走,刘协抓住韩宣的手腕,双目中满是焦急和紧张:“这是谁给你的,那人在哪儿!去给朕马上找来,朕要见他!”
见到天子这般急躁模样,韩宣不敢多问,更不敢推脱,当即应道:“奴这就差人去找,就算翻遍整个皇宫,也一定会将人带到陛下面前。”
“不!此事只能由你去办,不得让其他任何人知道。”刘协摇头,很是郑重的叮嘱起来。
“奴知道了。”
虽不知道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状况,但韩宣还是点头应下,随后匆匆离开了殿内。
韩宣走后,刘协回到坐位,又拿起那个竹蜻蜓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眼中渐渐有了泪光闪动。
朕的皇兄,还尚在人间!
…………
约莫傍晚时分,韩宣带来一名身材不大的宦官。
“陛下,您要的人,奴带来了。”
韩宣走进殿内,弯躬着身躯,恭敬禀报起来。
刘协屏退左右,又命人将殿门关上,吩咐下去,没他口谕,任何人不得进来。
随后,刘协看向韩宣身后的阴柔男子,压制住心中的激动,深吸口气,尽量平静问道:“这东西是你让韩宣送给朕的?”
“陛下英明,小人的确是奉主子之命,将礼物送于陛下。只是不知陛下,是否喜欢。”阴柔男子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承认下来。
“朕且问你,你家主子姓甚名谁?”
“我家主子说了,陛下看到盒中的礼物,自然应该知道。”
“可当年吕布不是说……”
刘协至今还记得,当年吕布说他的皇兄是在归来途中,被盘踞山林的贼寇残忍杀害,难辨面貌。
“除了盒中礼物,我家主子还有样东西,让小人交于陛下过目。”未羊从怀中掏出狭长木盒,递了过去。
韩宣先上前一步接过,将木盒打开,确认没有危险之后,才转递给刘协。
木盒中,是一卷写好的书信。
“吾弟见信好,时隔多年,恐怕你也难以想象,愚兄还存活于世……”
书信的第一句开头,便有如一道惊雷,响彻在刘协心间。尽管有所准备,但当真正得知兄长存活于世时,刘协心中仍旧免不了有极大震撼。
他很是认真的看了起来,看了许久。
信中除了闲述小时候的欢乐时光,也大致讲了刘辩这些年所经历遭受过的苦难。
最后结尾,才转入正题。
“遥想当年,父皇把江山社稷传于吾手,结果逢董贼入京,逼迫愚兄退位,委你继承大统。然则如今,吕布党羽无数,已成虎狼,远甚当年董卓,刘姓江山已是岌岌可危。
吾身为皇家子嗣,岂能坐视贼人乱国?
眼下之计,唯有书写诏书与吾,吾再以此号令天下豪杰,起兵共讨吕布!”
结尾署名:愚兄刘辩。
看完之后,刘协只觉浑身的热血都好似燃烧了起来,憋屈这么多年,终于逮到机会,可以对吕布进行制裁了!
他当即坐下,提笔如飞,书写起讨伐吕布的诏书,这么多年的愤恨、恼怒、隐忍,全都写在了这一个个的文字之中。
可真当要盖上玉玺的时候,刘协犹豫了。
倘若皇兄刘辩真能号召诸侯击败吕布,那他在诸侯之中的威望势必高涨,到时候,自己是不是也要退位让贤?
刘协早已不是当年的纯真孩童。
他是帝王,目光自然应该长远。
而且吕布一旦得知此事,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回来兴师问罪,就算他有所顾忌不敢杀死皇帝,罢黜换上新君,总该还是干得出来。
如此一来,他那皇兄也就正好有了名义,在关外登基称帝。
好一手借刀杀人!
所以不管胜负如何,遭殃的永远都是自己。
刘协眼眸一寒,既然如此,那也就不能怪弟弟心狠了。
“韩宣,给我擒下此贼!”
伴随着一声冷喝,蓄势已久的韩宣果断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轰在了未羊的脑侧。
未羊本身实力不弱,只是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太快,以至于他还未作出反应,便挨了一记阴手重击,横躺在地,当场昏死过去。
刘协随后起身,将那卷写好的诏旨拿起,放在烛火处点燃,火焰越烧越大,直至在他眼中化为灰烬。
想起那位多年未曾谋面的皇兄,刘协心中只能说声抱歉。
这个天下,只能有一位天子。
朕即国家!
…………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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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五一章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时维九月。
关东洛阳,阳乾山。
湛蓝的苍穹之上,一声鹰唳惊空遏云。
抬头仰望,雄鹰振翅翱翔九天。
阳乾山上的贼寨,一众贼兵正在阳光下进行集合操练,动作迅猛有力,枪刺十分果敢。
经过扩建改编,这股贼匪已经达到了三千人的规模。
大当家徐广对这些贼匪进行了编制,百人为一个战斗单位,设有百夫长三十名,千夫长三名,完全按照朝廷军队的体系进行设定。
后山禁地。
徐广轻车熟路的扭开石壁中的机关,沿着升起的石门,大步往洞内走去。
山洞很大,光线也很充足。
七转八拐,徐广来到一处暗室,在外面恭敬通禀:“主公,丑牛求见。”
“进来吧。”
暗室里传出一道冰冷声音,不带任何情感。
徐广推开石门走了进去,暗室里挂着的疆域地形图前,站着名极为年轻的男子,身穿鸦青色的长衫,怀抱双臂,低敛的眉梢微微皱起,像是在思索着极为复杂的事情。
“主公,未羊失败了。”
徐广低声说着,粗犷的脸旁流露出几许悲凉。
“是被人仇杀,还是暴露了身份?”青年的眼眸好似一滩死水,没有任何波澜。
“据咱们安插在长安的眼线消息,他已经小半月没见过未羊的踪影了,因此怀疑未羊在宫中已经遇害。”
徐广如实回答,安排在长安的眼线,每隔三五天就会和未羊在城西的闹市碰头,如今都小半月了,仍旧没有消息。
即便没有遇害,也肯定遭到了监禁!
徐广对此十分笃定。
此时,密室外又响起了新的通禀:“主公,巳蛇求见。”
青年道了声‘进来’,密室石门推开,门外站着名蛇眼鹰钩鼻的男人,腰间系有拧成麻花似的棕色粗带,头发并未用簪、冠束起,而是被他剪去一截,自然垂下,浑身透着股阴邪气息。
“主公,刚刚从密县传来消息,说有股人数四五千的军队急行,看样子好像是冲着咱们而来。”巳蛇低沉的声音中,天然带有一丝丝的沙哑。
“可知谁人统兵?”刘辩转过身来,看似漫不经心的问上一声。
“吕布麾下,张辽。”
听到‘张辽’的名字,刘辩脸上闪过一抹凝重,万年不变的情绪也终于有了变化,语气里似是有些失落:“看来,未羊果然是失败了。”
“我那个弟弟啊,小时候多好的孩子,总喜欢跟我在一起,做我的小尾巴,整天皇兄皇兄的叫着。现在也真是出息了,知道斩早除根,除恶务尽,将一切威胁扼杀在摇篮之中。”
刘辩笑容里带有几许自嘲,是我忘了,人都是会成长的,会变得贪婪、自私,冷血无情。
更何况,还是帝王。
“主公,您怎么知道,是皇宫里的那位下的杀手?”徐广左思右想,也觉得这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事情。
“这还不简单,你想想,比我们高调的贼患大有人在,为何偏偏向阳乾山这里奔来?如果是像以往做做表面功夫,又岂会值得吕布麾下大将亲自前来?”
刘辩看得透彻,若是普通贼匪,能有这个资格?
“密县距我们这里还有上百里的路程,就算急行,估计也还得有个两三日的功夫。”刘辩脑中迅速计算起距离,喊了声‘丑牛’。
身躯高大的徐广当即抱拳应道:“请主公示下。”
“即刻召集寨中兵力,由你带着往南撤离,另寻新的据点。”刘辩很是果断的命令起来,盘踞多年的阳乾山说撤就撤,没有丝毫犹豫。
也由此可见,他早已不是当年任人摆布的怯弱少年。
徐广有些不舍,毕竟在阳乾山住了这么久,对这里的一切都熟悉无比。现在就这么走了,他还真的有些不甘。
“主公,属下以为敌军不过区区四五千人,咱们占据着阳乾山,拥有地势之利。真打起来,未必就会输给张辽!属下斗胆,愿意与之一战!”
徐广单膝跪地,抱拳请命。
刘辩看了他一眼,声音里依旧冷漠:“这不是赢不赢的问题,张辽若是输了,势必会引来更多的兵马,到时候咱们再想走,可就难了。”
听得主公解释,徐广顿时明白过来,面色羞惭:“属下愚钝,差点误了主公筹谋,请主公责罚!”
刘辩将徐广扶起,又从桌面上拿起两卷竹简,交到徐广手里,寄予希望道:“丑牛啊,你武艺不俗,就是目光短浅了些,以后多看看兵书,对你会大有益处。”
“谢主公栽培!”
徐广握着手中的竹简,感动得快要说不出话来。
他是个粗人,贱命一条,也不通多少文墨,可主公却是身份显贵之人。
尊卑贵贱,高低有序。
主公如此器重,徐广自然感动得一塌糊涂,哪怕此刻叫他去死,他都会义无反顾。
将徐广的激动纳入眼底,刘辩不动声色。若因为这种小事就进行责罚,他也不会走到今天,得到这么多人的誓死效忠。
“巳蛇,你负责继续潜伏观察,收集各处情报。尤其是吕布在濮阳的动静,我要知道得清清楚楚。”
“属下领命。”
随后刘辩挥了挥手,两人恭敬退出密室,各自领命而去。
来到靠近墙壁的石桌前坐下,刘辩从箱子里取出许多份檄文,上面的文字内容全都一模一样。
“既然皇弟你不肯予我,那为兄就只好自己动手了。”
刘辩自顾说着,脸上露出狡诈笑容,打开右手旁放置着的方方正正的木盒子,里面竟是一枚私刻的玉玺。
如果不与皇宫中的那枚放在一起比较,几乎察觉不出有任何的异样。
这些年,我吃了多少苦,流过多少血,没人知道。我被人打过、骂过,也遭人用肮脏的鞋子,狠狠踩在脚下;饥饿时,也曾与野狗抢食,差点冻死在寒冬的清晨……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董卓、吕布一手造成!
如果不是他们,朕还是天子,是这万里江山的主宰!
我要亲手拿回,本该属于朕的东西!
刘辩面容阴戾,他的心理已经近乎扭曲,高举起玉玺,重重印在了檄文上面。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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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五二章 尔等终究为臣
九月的田野,放眼望去,金灿灿的一片,如似黄金的海洋。
田野中,到处都是劳作百姓的忙碌身影,收割着田地里的麦谷和高粱。
稚童们唱着欢快的童谣,在田野边上嬉戏奔跑,百姓们脸上流淌着汗水,却露出纯实质朴的笑容,述说着丰收的喜悦。
大丰之年啊!
从阳乾山下来之后,刘辩在轮氏与徐广分道,说是要去徐州。
徐广起初准备安排数百人沿途保护刘辩,刘辩却说这样徒增耳目,很容易引起官府注意,他还不想这么早就暴露了身份。
徐广无奈之下只能从命,依依不舍的同刘辩告别,然后带着贼众去了南边寻找新的据点,继续招兵买马。
途经陈留,刘辩望见当地百姓正忙于秋收,遂下了马背,牵马走在田野边上的小路。在他身后,跟着个月白长衫的凤眼男子,看似平凡的面貌下,目光中却透着凌厉,这也是目前刘辩麾下实力最强的人物,辰龙。
褪去盛夏的炎热,漫步在田间小路。迎面的秋风吹来,尤为凉爽。
刘辩顿下脚步,反正时间还长,去往徐州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遂与田地里收割麦谷的老农闲聊起来:“老人家,看来今年的收成似乎不错。”
田地里的老农头发稍白,听得有人与自己攀谈,便停下手里割麦的镰刀。尽管直起身来,却依旧有些佝偻驼背。
布满沧桑的脸上带有丰收的笑容,老农言语和善的问了一声:“听公子的口气,不像是本地人吧。”
刘辩点了点头,这个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老农便接着述说起来:“其实今年的粮食收成,比起去年,并没有强上多少,但分到咱老百姓手里的粮食,却是足足翻了数倍。这一切啊,还得是多亏了大司马大将军,咱们才能有这么好的日子过啊!”
“此话何解?”刘辩颇为好奇。
来人想听,老农也乐意讲述,言语间充满了底层人物占到便宜的小小得意。
根据新令,家里有老人、小孩者,朝廷赋税免去三成;我那两个儿子几个月前,也加入了大将军麾下的军营,赋税又免去三成;我家大孙女,也到了婚嫁之年,嫁给了吕军将士,赋税再免去三成。
如此一来,每年只需缴纳以前朝廷规定赋税的一成即可。
不仅如此,原来要向世家老爷们上缴的七成佃租,在大将军的周旋之下,现在也降为了三成,可谓是卸下重负。
除此之外,老人的小儿媳妇也颇为争气,一下子生出对双胞胎,一男一女。官府亲自派了产婆接生,还奖励了四石粮食,鸡鸭一只,猪一头。
说到这里,老农几乎眉飞色舞,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喜悦。
“这一切,都是大将军在给咱老百姓做主啊!你去看看,村子里哪家哪户没有供着大将军的长生牌?这样的大善人,就该长命百岁!”
“别人都说大将军杀人不眨眼,是个可怕的大魔头。我呸!纯属是含血喷人,恶意中伤!大将军是老天爷派来拯救咱百姓的天神,就算杀人,也肯定是杀该死的贼人,他们跟大将军作对,砍头也是活该!”
老农粗鲁的吐了口唾沫,愤恨说着,好像谁跟吕布作对,就等于和他是生死仇人一般。
瞥了眼吐在地上的唾沫,刘辩心中恶心,骂了声‘愚民’,脸上却保持着笑容依旧,点头称是。
辞别了老人,刘辩带着辰龙继续向前。
沿途问了许多农夫,得到的几乎都是同样的答案,如出一辙。
“没想到曹操经营兖州多年,竟还不如半道子来的吕布深得人心,果真是好手段啊!”刘辩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声,言语间却是尤为的冰冷。
不过兖州百姓每年只上缴这么一丁点的粮食,朝廷该拿什么去支撑军队的开销?
吕布手下将士几十万,那可都是一张张要吃饭的嘴啊!
想到这里,刘辩忽地露出个诡异笑容。
这似乎是个可以加以利用的地方。
…………
洛阳东南,阳乾山。
当张辽带着大队人马赶至山上时,盘踞在这里的数千贼匪早已人群寨空,哪里还有半个贼寇的身影。
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还是来迟一步。
张辽沉起眉头,心中暗骂了声‘可恶’,大手一挥,同麾下将士吩咐:“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给我搜!”
吕军士卒得令,纷纷冲进贼寨,四处翻箱倒柜,严格搜查起来。
临走之前,吕布特意将张辽单独叫去帐内谈话。
千叮万嘱,不得杀死贼首,务必生擒回去,倘若见到有二十余岁的青年头领,也必须将其一并安全带回。
如今贼人全都逃了,任何踪迹线索也都没有留下,就算想追,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
张辽心中不禁升起些许烦躁,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可不好向主公交差。
约莫半刻钟后,有士卒跑来禀报:“将军,我军在后山发现一处秘密山洞!”
张辽闻言,带人往后山而去。
赶到山洞时,正有士卒不断将尸体从里面拖出。
据搜索这里的校尉禀报,这座山洞里机关遍布,在付出七十余名探路士卒的性命代价后,总算确保了山洞里面的安全。
张辽微微点头,命人将这些死去的士卒好生安葬,随后大步走了进去。
山洞浑然天成,里面的光线并不昏暗,后期经过人工明显的斧凿,改造成许多间大小不一的密室。密室里,吃的喝的应有尽有,哪怕待在这山洞里半年不出门,也不会饿死在这里面。
其中一间密室,堆满了数不胜数的竹简,可惜全都被大火烧为了灰烬,什么也没留下。
此时,搜索隔壁间的士卒跑来,将手里的东西恭敬递向张辽:“将军,小人在搜索隔壁的房间时,发现了这张留下的字条,请将军过目。”
张辽闻言接过,待他看完之后,脸上的神情霎时间变得很是深沉凝重。
只见字条上面写着:
寡人不死,尔等终究为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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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五三章 汝知吾心也
张辽将这张字条保存起来,又写了书信,令人快马传至主公所在的濮阳。
几日之后,濮阳城内。
看完张辽寄来的情报,尤其是那张夹杂在竹简里的字条,吕布脸上布满深沉的凝重。
寡人不死,尔等终究为臣!
极为霸气的话语,口吻就和当年的先帝,如出一辙。
吕布反复观摩了好几遍后,才带着极为复杂的情绪,低念一声:看来,是他无疑了。
时间匆匆,白驹过隙。
当初刘辩逃走之后,吕布也曾暗中派人四处搜寻,可偌大的天下,大汉子民数以千万计,茫茫人世间想找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
结果无一不是石沉大海,消息全无。
回想起当年的第一次见面,那还是先帝刘宏在位时,带着吕布去到北邙后山的深山洞府。那里有一间极为隐秘的道观,里面有个姓史的炼丹老道,专门为刘宏炼制长生丹药。
刘辩寄居于道观中,当时他还只是个**岁的孩童,穿着浅蓝灰白的小道袍,趁着看书的功夫,低头偷懒贪玩。
后来先帝驾崩,刘辩虽说靠着母后和舅舅成功登基称帝,却也是个如同木偶般的傀儡皇帝,没有任何权力可言。那个时候,晋升为太后的何氏临朝听政,舅舅何进独揽朝纲,整个朝野上下,都是何家说了算数。
再后来,张让等人密谋杀死何进,雄踞西凉的大魔王董卓挥师入京,在洛阳皇城横行暴虐,完全不将当时的天子刘辩放在眼里,废黜之后,甚至还起了灭口的心思。
是吕布冒着天大风险,将刘辩偷换出皇宫,并令陈卫将他带至谷城以西的深山老林里,安排在一家农户住下,说是等将来安定下来,自然会派人去接他回来。
结果刘辩在那没待多久,就诈病趁机逃出。
从此,杳无音信。
这么多年过去,吕布以为刘辩早已不在人世,直至前不久有天子的特使,持诏从长安方向而来。
使者来到濮阳,面见吕布之后,却没有当众宣旨,而是说事关重大,请吕布屏退其他人等。
吕布便摆手让众人退下,直到堂内只剩他们两人时,使者才将天子的密诏拿出,交由吕布浏览起来。
刘协在信诏上说,前两天睡觉的时候,他梦见了先帝托梦,说是皇兄刘辩尚在人间。位置就在洛阳东南的阳乾山上,遂请吕布出兵,将他的皇兄带回长安,以全兄弟情谊。
吕布对此感到很是惊诧,因为在此之前,吕布早就说过刘辩已经死于山贼之手。当时刘协也是信了的,如今却忽然说刘辩没死,甚至连位置都明确指了出来。
难道真是一个梦这么简单?
吕布有些不信。
不过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打发了使者,吕布叫来麾下行事沉稳的张辽,让他带兵去往阳乾山上,把那些贼匪捉拿回来,然后再好生审问。
结果张辽扑空,贼人还故意留下这么一句极有深意的话语。
如今看来,这位先帝的大皇子,果然还存于世间。
吕布的眉宇皱得更深了。
“主公,看您面色似乎颇为忧愁,可是遇上了棘手的麻烦?”
一名相貌儒逸的青年从外边走进,他的腰间绑着根墨色兽纹金缕带,一头墨黑色的长发束起,有着一双灵动的眸子,身形颀长,当真是风流倜傥文质彬彬。
说起此人出身,可谓是家世显赫。
从他家高祖父那一辈开始,高祖父、曾祖父、祖父、父亲都官居太尉,位列三公。其兄长如今也正担任司隶校尉,麾下有一千二百名中都官徒隶所组成的武装队伍,负责保卫京师和监督京畿周围各地的情况。
要说他的家族,当今天下,谁人不知弘农杨氏。
即使是位高权重如吕布,也须给杨家三分薄面。
青年姓杨,单名一个修字,字德祖,乃是太尉杨彪的二儿子,暂时在吕布帐下充当主簿一职。
对于这个极其聪慧的后生,吕布素来喜欢,所以也经常将他带在身边,问知一二。
“德祖,这是文远从阳乾山上搜寻得来的字条,你且看看。”吕布将字条递出。
杨修闻言,轻快上前两步,恭敬接过。
别看他对华雄、潘凤等粗莽之辈,素来不喜,但对吕布却格外崇敬。
“主公,这是何人所书?竟敢如此狂悖大逆不道!”杨修看完,颇为愤慨的说着。
当今天下,能够自称寡人者,唯有天子一人!
可杨修之前见过天子书写的字迹,跟这字条上的笔法完全相去甚远。
吕布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起来:“假如说,先帝的大皇子,也就是以前被董卓废黜的少帝、后来的弘农王,他如今存活于世,吾等该如何面对?”
“弘农王不是早些年前,就死在了山贼手中么?”杨修微怔,以他的聪慧,几乎瞬间就猜到了吕布话里的深意。
“可万一他要是没死呢?”
“主公,您多虑了。天下人都知道弘农王病逝于宫廷,那他便是真的死了。即便有人看见了所谓的‘弘农王’,也不过是模样相似的人物罢了。”
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杨修很是坦然的说着。
吕布神情微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德祖,汝知吾心也!”
尽管确定了刘辩存活于世,但吕布和朝廷绝对不能承认这个事实。最好的结果,便是趁别人发现之前,将刘辩找到,然后悄悄带回长安。
否则,必将引起巨大的动荡。
将字条收回,吕布下意识的又看了一眼。
字里行间,藏着一股子尤为阴寒的狠戾。
跋山涉水月余,走过了兖州的陈留,也经过了豫州的梁国和沛地。走出豫州地界,渡过壅水,刘辩终于来到了目的地的第一站。
城门口,十余名手持兵器的士卒正在依次排查来往行人,以防有恶徒混入城中。
城门上镌刻着两个粗大字体,浑厚中带有朴实之感。
彭城。
城外,牵着马的辰龙恭敬说上一声。
“主公,我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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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五四章 可还记得在下
走进彭城,远没有想象中的热闹景象,青石铺成的主干道上往来的行人冷清。秋风瑟瑟,刮起许多干枯茅草,四处透着股凄凉萧条。
当年曹操为报父仇,挥师东进,进攻徐州。
沿途以来,屠城数座,徐州各地的守军在投降后尽皆被杀。除此之外,十几万手无寸铁的平民也未能逃过厄运,遭到曹操戮杀,泗水为之不流。
此番杀戮事件,其惨绝人寰的程度丝毫不亚于当年项羽、白起等坑杀对方士兵之行为。曹操不仅杀戮平民百姓,连他们的鸡和狗也不放过。
杀得当时徐州境内几乎看不到人烟,听不到鸡鸣狗吠。
徐州百姓自然痛恨极了曹操,起初得知他驻守在彭城,几乎没人愿意来投奔于他,简直荒凉凄惨。
直到后来,曹操下了罪己书,向百姓们忏悔往年之过错,悔不当初,又立下许多惠民条令,才使得彭城渐渐恢复了些许生机。
向人打听了县府所在,刘辩带着辰龙往这里走来。
县府门口,阶梯下方的石狮旁站着四名把守此处的曹军士卒。
瞧见刘辩想要登梯,四人顿时架起兵器将他拦了下来,口中喝道:“站住!你是何人?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尔等小民可以擅闯的吗!不想死的话,就给老子滚远一些!”
听得此话,站在刘辩身后的白衫男子眼眸生寒,身形鬼魅,两个箭步上前,还未看清他如何动作,一人便被他轰中腹部,淡黄的苦胆水张口从他嘴里喷出,继而整个人如同烂泥般瘫软下去。
与此同时,男子迅速侧摆,冲天拳向上猛击在旁边一人的下巴,带动起整个身体腾空而去,在空中旋转七百二十度后,重重摔在地面,连吭哧都没有吭哧一下,便直接昏死过去。
余下的两人吓得腿都软了,几乎快要拿握不稳手中的兵器,心中惊骇万分: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怪物,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战斗力!
“辰龙。”
刘辩见男子还欲动手,不轻不重的喊了一声。
身穿月白衫的男子闻言,便饶过了余下两人,退回刘辩身后,眸子里神情淡漠,仿佛刚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般。
第一次来彭城做客,刘辩并非是想来寻衅生事,他也不想就此打了曹操的脸面,惹得双方不快。
“去告诉曹孟德,就说故人来访。”
刘辩淡淡说着,把玩起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嘴角似笑非笑。
余下的两名士卒早就没了起初的嚣张气焰,更不敢有半分耽搁,顺着石梯连跑带爬,径直往府内禀报去了。
此时的曹操正托着下巴,在大堂里研究未来的发展策略。
根据最新得到的消息,吕布亲率大军渡过了浊河,在濮阳驻扎,又令麴义在繁阳操练新兵,看架势,应该是要对河北的袁绍动手。
照此推算,最少在一年半载之内,吕布应该不会顾及徐州。
如此一来,便给了曹操喘息之机,他也可以利用好这段时间,休养生息,养精蓄锐。吕布从他手里夺走了兖州,曹操自然想要亲手重夺回来。
“主公,外边来了两个外乡人,自称是您的故人,说是想要见您。”士卒跑进堂内,急切的大声禀报起来。
“可曾报上名号?”曹操的目光从竹简上挪开,却并未抬头,从旁边拿起笔,在竹简上做了个简单标记。
“没有,不过这二人看着年轻,衣衫普通。小的那个二十出头的样子,大的那个应该有二十七八岁,很是厉害,瞬间就伤了我们两个弟兄。”士卒摇头,很是实诚的继续禀报。
难道是哪家的子侄从别处赶来,投奔自己来了?
曹操心中略作思量,摆手吩咐下去:“让他们进来见我。”
士卒面露难色,支支吾吾的说道:“那人不肯,说是非要您亲自去请。”
“要我去请?”
曹操微愣,如此看来,应该不是家族中的子侄。
据士卒说,其中一人身手不错,难道是老天垂怜曹某,给我送来大将?
曹操心中一喜,当即停下手中笔墨,豁然站起身来,与那士卒吩咐:“走,带吾前去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曹操大步流星的从府内走出,身躯如铁塔般的典韦跟在曹操身后,一同走来。
“曹将军,多年未见,可还记得在下?”刘辩此刻也主动迈上了石梯,向曹操拱手见礼,脸上带笑。
“阁下是……”
曹操上下打量了此人一番,只觉相貌看着有些眼熟。直觉也告诉曹操,他之前应该是见过此人,可脑海里搜索下来,却又想不起究竟在哪儿想过。
在他身后的月白衫青年,紧随其后,眼眸里充满戒备,应该是扈从一类的人物。
“说来也巧,在下与当今天子同姓,亦是同宗。记得初见曹将军那会儿,你还是先皇设立的八校尉之一典军校尉。这一晃,便是许多年了……”
回想起当年往事,青年尤为感慨的说着。
刹那间,一个不可能的答案,在曹操的脑海里跃然闪过。
他死死盯着眼前这张略带狡黠的脸庞,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唯恐看错半分。可越看,就与心里想的那个人,越发的相似起来。
看到最后,曹操脸上的神情已经从平静变为了震惊,小眼儿也瞪得极大,比当初得知曹仁战死,还要吃惊数倍。
“你是!”
曹操几乎快要脱口而出。
好在刘辩及时摆了摆手,打断曹操的惊讶话语,笑着同他说道:“曹将军,外边人多口杂,难道就不想邀请在下,进府内坐坐?”
曹操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失了礼节,赶忙弯腰躬欠着身子,伸手比了个请的手势,言语间用上了敬语:“您先请。”
“如此,在下唯有恭敬不如从命了。”刘辩笑着说道,也不客气,抬腿迈上石梯。
曹操陪同在他旁边,两人前后走进了县府。
看着主公远去的身影,余下的两名士卒抬走昏厥过去的两人,嘴里碎碎念的说着:“兄弟啊,不是咱哥俩不想给你们出气,咱主公在那小子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你这顿打,看来是白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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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五五章 天子诏书
走进县府客堂,曹操将堂内所有闲杂人等全都屏退出去,只留下典韦把住门口,在此期间,任何人不准进来。
招呼刘辩坐下之后,曹操当即躬身抱拳,向刘辩行礼:“振武将军曹操,拜见弘农王!”
曹操认出了自己,刘辩没有丝毫惊讶,抬了抬手,笑说起来:“曹将军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曹操起身,不敢坐于主位,而是坐在了刘辩对面的席位,神情狐疑的询问起来:“殿下,当年朝廷不是说您已经……”
后面的话,曹操没有继续再往下说。既然刘辩存活于世,暴毙之类的言辞,自然不能再说。
刘辩饮了口温茶,脸上似有凄凉之色,怅然说来:“当初吕布将吾从皇宫带出之后,派人将我秘密扣押起来,名为保护,实则欲阴害于我。后来幸得老天庇佑,我于途中寻了机会,才得以脱逃。至于朝廷所言的患病暴毙,不过是吕布的一家之言,欲盖弥彰,想让天下人都以为我已经死了。如此一来,便对他再无任何威胁。”
反正吕布不在这里,脏水往他身上泼,也无人对质。
关于营救刘辩的计划,当年还是曹操最先提出,只是他没想到,却被吕布半道截胡。
起初朝廷宣布刘辩病逝的消息,曹操还有些不信,但又没人站出来揭发。
后来随着时间一长,他也不得不信了这个消息。
“本来我想着,只要皇弟能够守护好父皇传下来的大汉万里江山,我死与不死,其实已经无妨。”刘辩放在茶杯,说得大义凛然,仿佛对权力没有丁点儿渴望。
“吾本欲一辈子隐姓埋名老死山林之中,再也不问世事。然则当今天下,贼臣窥主,将天子幽禁于深宫,威慑百官,比当年的董卓更甚。
除此之外,他还四处笼络人心,打压士族,装作为国为民的伪善模样。
遥想当年,自高祖斩白蛇起义以来,伐暴秦,破项羽,创立汉朝已近四百载。经过历代帝王的励精图治,前赴后继,才有如今之繁荣的汉家天下。
吾身为皇家子弟,如何能够看着大汉江山颠覆,落入外姓人之手!”
说到最后,刘辩脸上多了几许潮红,神情变得格外激动,仿佛立马就要拿刀,与人拼命一般。
曹操听在耳中,没有作声。细小的眼珠里潜藏着复杂,眼前横空出世的青年,有些颠覆了他记忆中的印象。
中平四年,先帝驾崩。
在大将军何进的扶持下,刘辩登上帝位,可当时的上军校尉蹇硕却说,先帝遗诏上,是要传位给小皇子刘协。
后来蹇硕死了,便再无人提及此事。
新帝登基之后,十常侍风光不再,由何家把持朝政。
那时候天子尚且年幼,什么也不明白,朝中大事全是何家兄妹说了算数。
一次朝堂之上,群臣因某件小事而争论得面红耳赤,天子却吓得在帝位上尿湿了裤子。殿内群臣全都跪地请罪,私下却说天子怯弱,难堪大任。
正是因为这份懦弱,才使得后来的董卓,进行了废黜天子的谋逆之举。
如今十年过去,这个在史书中已经化为尘埃的弘农王,也长成了英姿卓越的青年模样。在他脸上,再也不见当年的怯弱,取而代之的是镇定和淡然,好似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曹将军乃忠义之士,当年刺董、讨董的壮举如今仍旧为人言传。今汉室遭难,主上蒙尘,曹将军定不会坐视不理,所以吾此番厚颜来此,就是想请曹将军发兵西进,讨伐奸贼!”
刘辩先夸上曹操一番,然后说明此番来意。
曹操听得这话,点头称是,同样说得义正言辞:“吾辈身为汉臣,世食汉禄,若不思报国,与禽兽何异!曹某虽然不才,却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奸臣窃国,改朝换代!”
刘辩心中一喜,以为曹操立马就能答应下来。
然则曹操话音一转,叹了口气,很是颓然的说着:“只是,去年吾和吕布在兖州大战数月,结果却是我败给了吕布。折了爱子、大将不说,麾下将士更是死伤惨重,元气大伤,以致不得不退出兖州。
曹操很是无奈的说出现状,现在他手里只有不到三万兵马,粮食补给之类的物资,只能勉强度日,根本无力再与吕布一战。
反观吕布,其势力已经越来越大,握有并州、河内、河东、司隶、西凉、汉中等地,加上新拿下的兖州,整个汉王朝的半数疆土,都在他的管控之下。
麾下将士多达有数十万之众,又降服了西域诸国,羌人、匈奴亦是唯其马首是瞻。
这样强大的实力,连一向自信的曹操都有些望洋兴叹。
“看来曹将军是不愿出兵伐吕了,既然如此,吾也不必强求。只是可惜了陛下予我的诏书,唉……”刘辩叹上一声,从位置处站起身来,作势转身欲走。
“您有天子诏书?”
曹操急忙道了一声。
他不肯出兵,自然也有他的顾虑。
刘辩虽然存活于世,但世人皆知他已经‘死’了,就算自己相信,也起不到多大作用。
最重要是的,没有东西可以证明刘辩身份。
这要换作以前,曹操还是兖州牧时,他可能还会拥立刘辩,以刘辩的名义号召天下诸侯讨伐吕布。
可现在,他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万一那些诸侯不信或是惧于吕布,不敢发声,曹操肯定会落得个谋逆头衔,遗臭万年。
吕布甚至会放弃河北,以最快的速度,将曹操踏平。
可倘若有了天子诏书,性质就全然不一样了。
这个年代,凡事都讲究名义二字,有了正当理由,才能赢得舆论上的支持。
否则,必遭世人唾弃。
“实不相瞒,这些年来,吾也结识了不少有志之士。其中有人已经成功混入宫廷,与天子取得了联系。”刘辩半真半假的说着,即便未羊死了,也并不妨碍他以后的计划。
“陛下知道您还活着?”
“当然。”刘辩点了点头。
他的那位弟弟,不仅知道兄长存活于世,还已经感觉到了他存在的威胁,正想借吕布之手,除之而后快呢!
刘辩心中冷笑,这些话,他自然不会说与曹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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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五六章 积水为海,共抗吕布
“恕曹某斗胆,弘农王可否将陛下诏书,借与臣下一观。”曹操微低头颅,眼底闪过一抹狐疑,并没有当场承认下来。
之前讨伐董卓可以矫诏,但眼下局势,和当年讨董又有所不同。
董卓执政那会儿,残暴嗜杀,横征暴敛,惹得天怒人怨。有没有皇帝诏书,诸侯和百姓都想把他赶下台去。
可吕布不同,虽然世家对他的支持率不高,但他在民间却享有极高的威望。倘若没有天子诏书,仅凭红口白牙,很难让百姓相信吕布是欺君之贼。
所以,所谓的天子诏书,曹操还是想亲眼确定为好。
“曹将军怕吾诓骗,也是情理之中。如此,吾便将诏书拿出给曹将军一观。”
说着,刘辩将早就准备好的诏书从怀中取出,递过去的同时,心中也对曹操性格有了大致了解:谨慎多疑。
曹操上前恭敬接过,然后缓缓打开浏览起来。
信诏中,历数了吕布欺君、嗜杀等诸多罪状,每一款都是可以杀头灭家的罪名。故号召天下忠良之士,共同起兵讨伐,匡扶汉室江山。
诏书末尾,盖着大红的玉玺章印,清清楚楚印着八个大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曹操心中点头,的确是玉玺无疑。
将诏书还于刘辩,曹操抱拳很是诚恳的认真说来:“弘农王,曹某是相信你的。只是如今的吕布势大,天子和朝廷也都握在他的手中,靠曹某一人不行,必须把散乱的力量集合起来,积水为海,共抗吕布!”
“曹将军所言甚至,吾也是这般想的。”
刘辩赞赏的看了曹操一眼,大有英雄所见略同之感,然后又问:“对抗吕布的其他力量,曹将军心中可有人选?”
曹操略作思量,随后笑说起来:“徐州城里,不是就有位汉室宗亲么?”
刘辩闻言,嘴角带笑,彼此心照不宣。
…………
徐州城,州牧府。
自从刘备接管徐州以来,数年如一日,勤于政务,礼贤下士,又在当地广施仁义,深得徐州百姓爱戴。名声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愣是从一个小有名声之人,摇身一变,成为了举国皆知的重量人物。
在外人看来,刘备可谓是风光无限,不仅是一方大佬,也是朝廷认证的封疆大吏。
然则这其中的愁苦艰难,只有刘备自己知道,他在徐州底蕴太薄,处处受世家掣制,若非有糜家给他撑腰,恐怕很难坚持到如今局面。
至于头上顶着的汉室宗亲身份,朝廷从来没有给他正名。像出身显赫的袁术之流,更是不止一次的在公众场合,讥讽刘备为织席贩履之辈,十足的虚伪小人。
对于这些,刘备默默忍了。
在他麾下,武有关、张等世间猛将,文有孙乾、糜竺、陈登这些杰出人物替他出谋划策。但刘备清楚,他还差了一个可以总揽全局的谋主,就像吕布麾下的陈宫,曹操手下的荀,可以为他们的主公指明前进道路,好让吕布、曹操放手去博。
我的谋主,又在何方?
刘备吁了口长气。
“主公,曹操来了,正在府外等候。要不要派人去请关、张两位将军回来。”担任刘备亲卫的陈到入堂禀报询问。
关羽和张飞近些时日都待在军营,正忙着训练招募得来的新兵。
陈到有些担心,仅凭自己一人,恐难以招架典韦,万一要是曹操起了歹心,则主公性命危矣!所以他才主动请示,要不要派人去请回关羽、张飞。
刘备对此倒不担心,毕竟曹操在徐州已经是声名狼藉,要是这个时候,还对自己痛下杀手,那他在徐州以后肯定混不下去,还会遭受世人无数的唾骂。
以曹操的头脑,不至于会蠢到这步田地。
更何况,如今曹操守着彭城,作为徐州最外层的壁垒,与刘备有着唇亡齿寒的关系。
基于他对曹操的了解,无事不登三宝殿,此番前来,定是有事情与自己商量。
刘备停下手中事务,整了整衣冠,起身往府外走去。
州牧府外,曹操没等多久,便见到刘备出来。
他大步上前,主动给了刘备一个拥抱,如同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大笑说着:“玄德公,许久未见,真想煞吾也!”
“曹将军,别来无恙啊!”
尽管不太喜欢被人这样抱着,刘备亦是没有推开,笑着寒暄。
与曹操的豪爽不同,刘备的言谈举止间,皆透着股儒雅随和,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亲切,如沐春风。
这种亲切感,对百姓平民的杀伤力,无比巨大。
“主公,昔日外界传言,说当年曹操和刘备为争徐州,弄得双方头破血流。如今看来,两人关系似是不错。”辰龙低声说着。
刘辩不动声色,嘴角冷笑。
拥抱曹操的时候,刘备细心的注意到,曹操身边除了如影随形的典韦,今日还多了另外两名陌生的年轻男子。
想来,曹操来此,应该与这二人脱不了干系。
刘备深知人情世故,并没有直接询问二人来历,而是笑着同曹操打趣说着:“吾观这二位相貌不俗,想必是曹将军又从哪里招来的贤能之士,着实叫人眼红啊!”
刘备的这番话,看似随意,实则是不着痕迹的将两人夸了一番。
任谁听了,都会觉着舒服。
在此之前,刘备从未见过这位被董卓废黜的少帝,准确说,是他那时候还不够资格混迹朝堂。
由于刘辩不想过早的在大众之中暴露视野,所以途中也叮嘱过曹操。
“玄德公,咱们进去再谈,如何?”曹操明白刘辩的顾虑,所以也没有当众明说。
刘备会意,比手说了声:“请。”
来到会客的大堂,曹操扫视了眼堂内的仆从。
刘备便屏退左右,也约莫猜到了这对年轻主仆的身份非凡。
“主公,这……”
陈卫欲言又止,明显有些不太放心,曹操便同他开起了玩笑:“叔至啊,你担心个什么劲儿!我曹孟德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放心,不会吃了你家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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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五七章 刘备的顾虑
刘备向陈到微微颔首,后者这才退出堂外。
偌大的厅堂里,只剩下刘备、曹操、刘辩三人。
“曹将军,现在可以说了吧?”
曹操看了刘辩一眼,后者淡然点头,曹操这才介绍起来:“实不相瞒,这位乃是先帝的大皇子,被董卓废黜的弘农王!”
本欲坐下的刘备顿时又站起身来,认真审视着下方青年,口中有些不信:“弘农王不是早就已经……”
曹操摇头,“那都是吕布故意放出的假消息,用来欺诈我等。”
对于曹操的这个笼统答复,刘备没有作声。
他在思考,在判断!
总不能曹操随便指个人,说这是弘农王,刘备就会信了吧。
他又不是傻子。
此时,从开始就一言未发的刘辩站起身来,与刘备拱手,笑问起来:“听说,刘州牧乃是汉室宗亲,只是不知,是哪一脉的传承?”
刘备正欲开口,曹操却替他先作回答:“玄德乃是中山靖王之后,孝景皇帝阁下玄孙,刘雄之孙,刘弘之子也。”
“可有证据?”刘辩问上一声。
听得此问,刘备脸色略显窘迫,微微摇头。家中族谱在多年前就已经遗失,这些都是母亲和叔父小时候告诉他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会有如此多的人,怀疑刘备的宗亲身份造假。
“刘州牧不必懊恼,我倒是在宗族世谱中看过:孝景皇帝生有十四子,第七子乃中山靖王刘胜。胜生陆城亭侯刘贞。贞生沛侯刘昂。昂生漳侯刘禄。禄生沂水侯刘恋。恋生钦阳侯刘英。英生安国侯刘建。建生广陵侯刘哀。哀生胶水侯刘宪。宪生祖邑侯刘舒。舒生祁阳侯刘谊。谊生原泽侯刘必。必生颍川侯刘达。达生丰灵侯刘不疑。不疑生济川侯刘惠。惠生东郡范令刘雄。雄生刘弘。弘不仕。刘州牧乃刘弘之子也,我说得可对?”
刘辩了口茶水,脸上带着真诚笑容,一口气说了一连串的名字,好似信手拈来。
刘备脸上神情依旧,眼底却闪过一抹愕然。
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弘农王’是真的看过族谱,还是纯属胡编乱造。但只有承认了刘辩的身份,自己这个汉室宗亲才能得到证实。
所以,不管眼前青年究竟是不是弘农王,刘备都得相信,他就是真正的弘农王。
想明白了这些关节,刘备当即从座位处离席,走至刘辩近前,弯腰躬身行上一记大礼:“徐州牧刘备,拜见弘农王!”
见到刘备终于认可自己的身份,刘辩赶紧起身扶起刘备,很是亲近的同他说着:“玄德公快快请起,按照辈分,小侄还应该唤你一声‘皇叔’才是。”
刘备太过于注重名声,所以这便是他的要害。
而刘辩自称小侄,又唤刘备‘皇叔’。如此一来,就算是将两人彻底绑在了一起。
随后,刘辩向刘备讲起了这些年的遭遇,和当时同曹操讲的,几乎一致。
刘备听完,泪落当场,似是感同身受。
用袖袍擦去眼角泪水,刘备取来州牧大印,恭恭敬敬的递向刘辩,语气诚恳:“今天下扰乱,王纲不振,备才智浅薄,人微望轻;今得见弘农王尊颜,才识学干,皆胜备千倍。徐州牧之职,弘农王才是众望所归。”
刘备效仿起上一任的州牧陶谦,来个礼让徐州。
但凡稍有情商之人,都知道这是在故作客套。
刘辩却反其道而行之,当场接过州牧大印,极为爽快的说着:“既然玄德公有如此美意,好,那吾便却之不恭了。”
刘备傻眼儿了,面色一怔,整个人瞬间如同被石化了一般。
但他好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心境瞬间便恢复过来,笑着点头称是。
虽然只有一瞬,刘辩还是清晰捕捉到了刘备的神情变化,心中暗自提防:此人好深的城府心机,以后当多加小心才是。
“哈哈哈,皇叔,小侄逗你呢!吾闲云野鹤惯了,游山玩水还行,治理州牧,让百姓安居乐业,我可比不得皇叔千万之一。”
高手切磋,点到即止。
刘辩打了个哈哈,将州牧印又重新交还给了刘备。
曹操在一旁观看完整个过程,不禁心中暗道:不愧是老刘家的种,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之后,刘辩面向刘备,说起了正事:“侄儿此番前来徐州,是有一要事,想请皇叔相助。”
刘备听闻此话,也不问内容,一口先答应下来:“弘农王尽管开口,只要备能够做到,即使粉身碎骨,亦是在所不辞。”
“小侄想请皇叔,起兵讨伐吕布。”
刘辩淡然说着,仿佛在说一件极不起眼的小事。
刘备为之一怔,随后面向刘辩,带有歉意的说了起来:“弘农王,不是备不肯起兵,实是近几年来,徐州动荡,百姓人口大幅骤减。如今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倘若再起战事,受苦遭难的只会是这些无辜百姓,备于心何忍啊!”
这一番话,可谓是情真意切,若是百姓听了,肯定会感动得稀里哗啦。
“玄德,你心中想着百姓固然是好。可你想过没有,吕布一天比一天势大,在不进行遏制,等他拿下河北,早晚会调过头来吞噬徐州,等到那个时候,悔之晚矣!”
曹操大声说着。
现在的局势就有些像战国时代,强秦与东边齐楚燕赵等国的关系,如果他们再不联合起来,只会被吕布逐一击败。
“现在吕布已有西边的半壁江山,你我身为汉家臣子,岂能眼睁睁的看着汉室数百年的基业,就此毁于一旦!”
曹操义正言辞,与其靠个人硬撑,还不如将所有的有生力量团结起来,共抗吕布。
刘备这时候也有些动摇,沉吟再三:“可我们没有大义,如何讨贼?”
名不正,则言不顺。
曹操看出了刘备的顾虑,宽慰说来:“玄德不必担心,弘农王带来了天子亲笔书写的讨贼诏书,凭此,咱们就有足够的名义,向吕布宣战!”
刘辩会意,从怀中取出诏书,交于刘备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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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五八章 煮酒论英雄
刘备起初也怀疑过这诏书是曹操私自伪造,毕竟当年曹操也干过矫诏的事情。直至看见最后那个大红色的玺印,和当初朝廷允令自己为徐州牧时的檄文印记一模一样,刘备这才确定下来。
要说私造玉玺,这几乎不太可能。玉玺乃是当年秦始皇用和氏璧所铸,不仅制作困难、工序繁多,而且材料也极其难寻,稍有丁点相差,很容易就会被人认出。这要是传了出去,任你之前有再好的名声,也会在顷刻间崩塌,可就不仅仅是杀头这么简单的事了。
曹操虽有胆略,但还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来。
看来,这位弘农王的身份,以及之前所说的故事,应该是真的了。
刘备心中有了计较,遂向刘辩拱手,笃然说道:“汉室倾颓,奸臣窃国,吾辈作为汉朝臣子,又是汉室宗亲,自当义无反顾!此事吾应下了,但问题在于,即便备与曹将军联手,仍旧势单力薄,还需集聚更多的力量,方能与吕布一战。”
刘辩点头称是,刘备既然应承下来,他也不作隐瞒,说起自己的计划:“过几日,小侄便会去往南方,请后将军袁术和荆州牧刘表也一同出兵。然后再行北上,拉拢冀州牧袁绍、以及北平郡守公孙瓒。届时,合众人之力,定能击破吕布!”
一股淡淡的皇者之威从刘辩身上散发开来,曹操与刘备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的眼中察觉出了顾忌,躬身呼道:“弘农王英明!”
至于为什么不先去北方,刘辩自然有他的想法。袁绍近来连破公孙瓒数城,现在势头正猛,得先让吕布灭灭袁绍的士气,才好进行拉拢。
两日后,刘辩从徐州离开。
为防消息走漏,他拒绝了刘备与曹操的相送,仍旧只带了辰龙一人,踏上去往淮南的道路。
目送着刘辩远去,曹操不由感叹一声:“玄德,咱们这位大皇子殿下,可真是了不得啊!”
刘备颇为认可的郑重点头,只有失败和挫折,才会使人成长。
倘若当年董卓没有废黜少帝,不知今日,又会是如何光景?
曹操在心中打了问号。
刘辩走后,刘备邀曹操到后院的小亭一叙。曹操是个爽朗之人,也不拘礼,与刘备来到小亭。亭中已设樽俎:盘置青梅,一樽煮酒。
酒水添上。
二人对坐,开怀畅饮,仿佛知己一般,述说着这些年的劳苦辛酸。
轰隆隆~
酒至半酣,原本晴朗的天空忽地响起滚滚沉雷,继而乌云遮蔽了天空,阴沉得可怕,看样子很快便会有一场大雨降临。
曹操细眯起小眼,端着酒樽凭栏而望,隐匿的云雾之间,似有巨蟒在腾飞游走。
“曹将军~曹将军~”
曹操怔怔出神好一阵子,直至听得刘备的轻声呼唤,他才回过神来。
此情此景,令他不禁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一件往事。
那个时候,也是这般天气。
放在酒樽,之前的话题不再谈论,曹操笑问刘备:“玄德可知龙之变化?”
刘备手中酒樽一停,低头看了眼在杯中倒映出的脸庞,不明白曹操怎么忽然问起了这个,略微摇头,表示未知其详。
刘备不知,曹操便将当年说与吕布的话,又重述了一遍:“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龙乘时而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
“玄德久历四方,必知当世英雄,可否为吾道上一二。”曹操大饮了一口美酒,饶有兴致的望向刘备。
刘备将酒杯放于桌上,微微摇头:“备不过尘世俗人,肉眼凡胎,安能识得世间英雄。”
兴许是酒劲儿上来了的缘故,曹操红通着脸,并不打算就此终究这个话题,继续追问:“,玄德何必过谦,纵使没见过真人,也应该听过些许名号吧,尽管说来便是!”
刘备拗不过曹操,只好随口道来:“淮南袁术,兵粮足备,可为英雄?”
曹操这时明显有些上头,面露嗤夷道:“路中悍鬼袁长水,不过冢中枯骨,屡屡为他人所败。若非袁家底蕴深厚,早已为人所擒!”
“河北袁绍,四世三公,门多故吏;今虎踞冀州之地,部下能事者极多,可为英雄?”刘备又说出一人。
“袁绍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非英雄也。”曹操摇头,尽管他和袁绍相识多年,又是关系不错的好朋友,但要论英雄,袁绍差得可不是一丁半点儿。
“有一人名称八俊,威镇九州:刘景升可为英雄?”
“刘表虚名无实,非英雄也。”
“有一人血气方刚,前两年崛起的江东领袖孙伯符乃英雄也?”
“孙策区区小儿,藉他人之名,非英雄也。”
“益州刘季玉,可为英雄乎?”
“刘璋虽系宗室,乃守户之犬耳,何足为英雄!”
“如张绣、张鲁、马腾等辈皆何如?”
曹操抚掌大笑,完全没有放在眼里:“此等碌碌小人,何足挂齿!”
这么多大佬都不能入你法眼,那你倒是说个来听听啊?
刘备心中腹谤,脸上却是自谦说着:“舍此之外,备实不知也!”
当然,其中有一个极为重要的人物被刘备忽略了。
这不是刘备故意漏掉,而是如今既然达成了战略合作,将吕布当做是窃踞汉室的奸贼,哪怕他实力再强,兵马再多,也当不得‘英雄’二字。
曹操起身,端着酒杯摇晃走出小亭,抬头仰望天空,抒发胸中激昂:“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
“谁能当之?”
曹操本欲说出一人,但转眼一想,似是有些不太合适,遂以手指刘备,然后自指,大笑起来:“今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
刘备闻言一怔,他素来是低调做人,连忙摆了摆手。
“孟德兄,汝醉矣!”
…………
曹、刘青梅煮酒论英雄,本来是一件商业互吹的小事儿。
然则传入关中之后,戏策听闻此事,罕见的动了怒气。
阿猫阿狗都提上台面,却偏偏少了自家将军。
他替吕布感到忿忿不平,遂提笔书写字条,令人传于曹操:有一人杀你全家,已故徐州牧,可为英雄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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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五九章 何为英雄
东郡,濮阳。
秋收渐至尾声,郊外田野间的麦穗高粱仅剩片余,百姓们肩头横着扁担,挑起盛满麦谷的箩筐,脸上满是朴实的笑容,沿途诉说着丰收喜悦。
今年收成不错,加上新令的推广,九成的百姓都应该能混得温饱,不会再像往年那般饥寒交迫。
宽阔的黄土道路上,几十匹雄骏战马舒扬着四蹄,漫不经心的向前方行进。
前方靠右,一头巨熊懒撒的走在边上,黑白相间的毛皮,圆圆短短的尾巴,白白的大脑袋上有着双黑色的大眼眶,看起来颇为可爱。
骑在它身上的少女,天真活泼,手里拿了枝带有竹叶的细小竹节,在手中轻轻挥扬。两条小腿垂在巨熊的两旁,前后自由晃荡,穿着赤锦的小靴,时不时轻点地面,一路上哼唱着轻快的曲谣。
有这么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作伴,一路上自然少不了欢声笑语。
这一行人,自然便是吕布和小铃铛了,郭嘉、司马懿也在其中。
他们要去往的目的地乃是繁阳,想去看看这几个月来,麴义的兵练得如何。
“主公,听闻前些时日,曹操与刘备在徐州谈论天下英雄,连刘璋、张鲁之辈都摆了出来,却独独少了主公,不知您有何感想?”
骑着白马的郭嘉笑问起来。
吕布微侧目光,他也听说过这件事情,据说先生为此还特意写信怼了曹操。不过吕布倒是置之一笑,并没有放在心上,是非英雄,自有后人评说。
“蛮儿,你觉得,怎样才算英雄?”吕布起了考校心思,问向身边的儿子。
吕骁想了想,闷闷回答一声:天下无敌,就是英雄。
吕布闻言大笑,随后带有一丝无奈的说着:“你啊,可真是个痴儿。”
听得前方在论英雄之说,主簿杨修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主公,下官以为,大丈夫行事,论是非,不论利害;论顺逆,不论成败,论万世,不论一生,这便是英雄!”
吕布略带赞赏的看了杨修一眼,微微颔首,这个答案算是比较标准的了。
随后,吕布又问郭嘉旁边的司马懿:“仲达,你觉得呢?”
“属下以为,剑指苍穹,背负使命,扶大厦之将倾,救国家黎民于水火,这是英雄;行事磊落,形同日月,这也是英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锄强扶弱恩施他人,这同样也是英雄。他们生而凡却又不甘于凡,所以他们生在世,活在时。”
“那照你这样说,岂非人人都能成为英雄?”杨修不敢苟同司马懿的看法,反问一声,语气里带有些许讥讽。
司马懿不置可否,却也没有再说。
沿途走来,吕布视察了一番周遭的县地乡里,查访新令推行的情况如何,是否还存在阳奉阴违的恶劣情况。
结果还好,各地都在老实推行新的政策。
有了卢家的前车之鉴,兖州境内,不管是大世家还是地方小豪绅,都夹紧了尾巴做人,没人敢再来捋吕布虎须。
即便是吃了亏,大家也是选择了往肚子里咽。
…………
来到繁阳,吕布等人稍作歇息,在城中填饱肚子之后,便去了驻军所在的郊外大营。由于事先并没有知会麴义,所以后者对于吕布的到来,没有一丝知情。
在距营寨五六里的位置处时,巡哨的斥候便发现了吕布等人。
“斥候三营,十夫长陈里拜见大将军。”领头的哨卒当即下马,眼神中充满敬畏,主动抱拳见礼。
身后骑卒也迅速跟着下马,恭敬的低下头颅。
吕布微微点头,心中颇为满意。别的不说,单凭这份警惕和防范意识,他们就值得表扬。
在陈里的带领下,吕布等人饶过许多处陷坑,安然来到营寨前方。营寨四周,布有许多的锯鹿角和栅栏,还挖了壕沟,专门用来防范敌人骑军的突然袭击。
就连郭嘉等人见了,亦是连连点头。
“那是大将军吧?”哨楼上的士卒用力揉了揉眼眶,有些不敢置信。
“,又想骗我?大将军远在濮阳,怎么会来咱们这里。”旁边的青年士卒明显不信。
然则当他目光看过去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狂喜起来:“真的是大将军!”
霎时间,整个营寨外边沸腾似火。
等到吕布走至近前,站岗巡逻的士卒们变得无比激动,纷纷挺直了胸膛,双目崇敬的望向吕布,见礼的同时,口中亦是齐呼:拜见大将军!
吕布略微点了点头,神色威严的走过。
几个月前,这些人或许还拿着锄头在田野间耕种,亦或是些拦道劫掠的贼匪,欺压乡邻的泼皮。如今,他们笔直的站在这里,身上已然有了几分军人的气质。
看来麴义练兵,果然还是有些本事。
“你们将军呢?”
吕布目光侧过,随意问了个站岗的小卒。
被当朝大将军亲自点名,这名普通士卒显然充满了激动和紧张,以至于牙齿和舌头都有些不太利索:“回……回、回禀大将军,麴、麴麴将军正在河畔训练……”
见到士卒紧张得都有些哆嗦,吕布伸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让其镇定下来,继而笑着问道:“我有那么可怕吗?”
士卒看着搭在肩上的手掌,忽然觉得心中有了底气,大声答道:“没有!”
声音洪亮。
“这才像个兵的样子。”
吕布对这次的回答颇为满意,轻拍士卒肩头,目光深邃,郑重同他说着:“新兵,我记住你了,希望将来在战场上,咱们可以并肩作战,!”
“是!”
士卒挺直腰杆,激动地脸色通红。
在他周围的同伴,则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心里幻想着,要是与大将军攀谈的人是自己,那该多好。
麴义不在军营,吕布便没有多做停留,随后带着人,往训练士卒的河畔方向去了。
望着吕布等人离去的身影,士卒心中暗暗下定决心,目光尤为坚定。
纵使今后赴汤蹈火,我也一定会追随在您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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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六零章 麴义练兵
清河水畔。
河畔南边,是一望无际的平坦原野。
此时此刻,这里正在进行一场猛烈的战斗搏杀,数千人扑打在一起,手里的棍棒只管向彼此招呼,混战成了一团。
战场周围,坐着数以万计的士卒观战,谁也没有插手。
吕布等人从军营方向走来,还未靠拢,便已然能够听见这边的声势浩天。
搭建起的木台上,麴义单手撑在腰间,有一种匪寇的粗鲁气息,朝双方大声吼着:“都给我使劲儿,用力!就是这样,给我狠狠的打!”
此时,有士卒急匆匆的跑来禀报:“将军,主公来了。”
麴义听得此话,顺着士卒所指的方向眺望,果然望见了有数十道高低不同的身影,正往这边走来。
按理来说,上级前来巡访,军中将领得知以后,该在第一时间前去相迎。可麴义似乎并不着急,等到吕布快要走至此处时,他才下了台阶,迎上前去。
“末将麴义,拜见主公!”
麴义微微躬身,算是见礼。
吕布随意的摆了摆手,淡然说道:“麴将军不必多礼,吾此番前来,便是想看看,新兵练得如何了?”
“回禀主公,我军正在进行操练,请看前方。”
麴义说着,将吕布等人引致战场侧旁。
此时的战场中央,双方火拼得正为厉害,虽然士卒们手中握着的都是与寻常兵器齐高的棍棒,但打起架来,一点也不含糊,就跟彼此是双方的杀父仇人一般。
吕布亲眼目睹一名士卒扬起手中木棍,重重砸打在另一名士卒的胸口,没有一丝的花里胡哨,完全是使足了力气,手里的木棍也应声而裂。
受了这么一记猛击的士卒当场倒地,却也没有喊疼,趴着身子咬牙,蹬着双腿匍匐,仍在想办法站起身来,继续奋战。
场中的将士战意沸腾,互不退让。
新降吕布的许汜、田楷等人则在边上看得心惊肉跳,赶忙向吕布进言:“主公,这哪是训练,完全就是在打群架!再这样打下去,还没跟敌人碰上面,咱们自个儿倒是先弄死了大片。麴将军这纯属是拿将士性命儿戏,请主公撤去他的主将之职!”
“麴义,你怎么说?”吕布微微侧目,问起身旁的将领。
麴义听闻此话,略带凶狠的看了许汜等人一眼,然后同吕布说道:“主公,容吾细禀。”
随后麴义慢慢道来。
原来新兵在训练两月之后,基本的枪术招式大都会了,气势也有,可就是差了敢于拼命的血性。
为了检验士卒训练的成果,麴义曾扮作贼人在白天进行了一次突袭,结果轻而易举的就攻破了营寨,新兵们只顾着逃跑,根本没有任何抵抗行为。
或者说,是没有这种意识。
麴义深知,这样毫无血性的士卒,即便将来上了战场,等待他们的也就只有一个死字,稍有逆势,就会迅速崩散。
所以麴义才想出这种对练的法子,以千人为单位,哪方要是输了,就必须接受严厉的惩罚。
如此一来,双方士卒必然拼命,军人的血性也就慢慢磨砺出来。
“那将士们在私底下,岂非恨毒了你?”吕布笑问一声。
麴义对此似是毫不在意,颇为洒脱的说着:“恨就恨吧,末将宁愿他们平日里多流血,哪怕赊些肋骨,也比以后在战场上丢了性命要强。”
这番话语,不禁有些令人肃然起敬。也使得不少青年将军,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一个将军应有的风范。
“麴义,我今天才发现,其实你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可恶。”曹隽咧开嘴,同这位起初看不顺眼的袁军降将笑了起来。
“这个方法,或许值得推广。”
吕布沉思说着。
往年的新兵训练,士兵们大都是在营地里听从施令官的命令,仿佛木偶般进行简单的刺扎勾拦,以及布阵演练。
在上战场之前,由于许多新兵士卒没有经历过血与火的考验。以至于很多人第一次上战场,手里握着兵器,却一个劲儿的畏首畏尾,心中带有极为浓烈的恐惧。
就拿当年的蛾贼来说,人数虽号称百万,然则多为半道混进来的平民,就与新兵无二。
真正有作战经验的将士,仅仅不到一成。
这也是黄巾溃败的重要原因之一。
数量固然能够起到振奋士气的作用,但最终决定战场胜负的关键,还是彼此之间的战斗力。孙子兵法中提到的‘兵在精而不在多’,便是这个道理。
观看完场中士卒的搏斗,吕布也深深感受到了士卒们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子热血。
受伤倒地的士卒全被抬了下去,进行休养。
麴义陪同在吕布身旁,负责引路和作答。
当吕布问及河北劲弩时,麴义命人取来一张弩弓,就结构和使用方法,进行了简单概述。
弩的结构可以分为三个部分:臂、弓、机。“臂”一般为木制;“弓”横于臂前部;“机”装在臂偏后的地方。
弩最重要的部分是“机”,弩机一般为铜制,装在弩郭内;前方是用于挂弦的“牙”,“牙”后连有“望山”,刻有刻度,便于按目标距离调整弩发射的角度,提高射击的命中率。在铜郭的下方有“悬刀“(扳机),用于发射箭矢。
在使用弩进行攻击时,须先张开弦,将其持于弩机的“牙“上,将箭矢装于“臂“上的箭槽内,通过“望山“进行瞄准后,扳动“悬刀“使“牙“下缩,弦脱钩,利用张开的弓弦急速回弹形成的动能,高速将箭射出。
说着,麴义令人在百步之外竖起箭靶。
随后他接过亲兵递来的弩箭,安装在弩机里。
肉眼透过‘望山’瞄了瞄,调整好发射角度,在他轻轻扣动扳机的瞬间,弩机中的利箭,猛地激射而出。
咚~
正中靶心!
这种通过高速激射而带来的命中效果,极具视觉冲击。
“爹爹,这个好玩儿,我也要试试!”
小铃铛的眼眸中流光溢彩,拉拽着父亲衣角,很是兴奋的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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