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五一章 分兵作战
不要订这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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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今天晚上聚餐喝了点小酒的缘故,作者君时间不够,写不完两章,所以明天补上。
谢谢理解。
下面的是上一章完全一样的内容。
明天会修改过来。
………………
………………
回到菏泽大营,吕布取下战袍,交由亲卫拿着。
中军帐中,陈宫满脸焦急,见到吕布回来,急切问道:“将军,听说你只身去了曹营?”
陈宫如此担忧,吕布心中还是颇为感动,微微摇了摇头。
见状,陈宫吁了口气,暗道了声还好。那曹操能够狠心屠戮十几万徐州百姓,就绝对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吕布若真的只身入营,曹操怎会放过这种永除后患的大好机会。
“我还带了陈卫。”吕布随后补充一句。
陈宫喝进嘴里的茶水‘噗’的喷了出来,也顾不得礼仪上的失态,愕然问道:“主公真的入了曹营?”
吕布对此倒是风轻云淡,走到主帅位置,衣甲往后一掀,不紧不慢的坐了下来。
陈宫见吕布默认,开始履行起臣下规劝的义务:“主公,你是三军的最高统帅,行事怎能如此儿戏,冒这种大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向朝廷交代,向天下交代……”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吕布摆手打断,陈宫智谋没得说,可就是有些过于嗦,像妇人一般的叨叨。
随后,吕布又把郭嘉、逄纪、司马懿等人叫来,商议事情。
“今日我去了趟曹营。”
吕布刚一开口,除了陈宫以外,其他人全都露出了惊讶无比的表情。
谁都没有想到,正值两军交战之际,吕布居然胆大到只带了百骑就去曹营溜达,要是曹操痛下杀手,吕布可就完了啊!
鉴于之前的种种事迹,曹操枭雄本性暴露无遗,杀一人就能免去战争夺取胜利,他肯定干得出来这种事情。
“主公,你是真的飘了。”
郭嘉笑说起来,由此可见,吕布确实已经解开了心结。
对于郭嘉的调侃,吕布报以微笑:“古人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吾料定曹孟德不会杀我,所以,就进去坐了小会儿。”
吕布说得淡然,在场诸人心中却是惊涛骇浪,仿佛自个儿也跟着走了趟龙潭虎穴。
好在,吕布安然归来。
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元图,私下找些人手,将此事大肆宣扬出去,务必让天下皆知。”陈宫小声同逄纪说着,不管能不能借此摧垮曹操,但至少可以增长主公威名。
只身入敌营,煮酒论天下。
想想那场面,都觉得热血澎湃。
此事一旦传出,估计又得涨粉无数。
吕布倒不是很在意这些,他有一点想不明白,说与众人:“曹操率军来荷山的时候,情报上说,曹军至少有七万余众的将士。可我今天在曹营转悠了一整圈,却发现曹营士卒大概只有五万左右,比起情报所说,起码少了两万余人,这股人马去了哪里?”
回来的路上,吕布百思不得其解。
帐内的谋士们亦是深皱起眉头,细细思索。这些时日,也没见斥候来报,说曹军有大规模的动作。
可这是吕布亲眼所见,总归不会有假。
那曹军两万多的兵马是如何消失不见,又去往了何处?
这是众人所猜不透的一点。
“难道说,曹操洞悉了主公意图,提前派兵回防昌邑?”逄纪捻了把下颌胡须,眼神微微敛缩,最先出声。
双方交战,彼此间都安插有细作密谍,大伙儿对此也都是心照不宣。吕布如今大张旗鼓的出兵,曹操即便猜不透这些队伍的具体动向,也应该会有所防备。
所以,的确有这种可能。
吕布点了点头,又问想处于深思中的陈宫:“公台,你以为呢?”
“吾以为,曹操此举,极有可能是想打濮阳?”陈宫给出了一个众人始料不及的答案。
为了增添说服力与可行性,陈宫拿起桌面上的地图,在墙上展开:“诸位请看,从荷山曹营到东郡濮阳,不过两百里路程,沿途的县地经过战事,城池防御根本没来得及修复,也几乎没有军队驻扎。如此一来,郡城濮阳就成了首当其冲的目标。”
以曹操的军事嗅觉,不可能察觉不到这点。
正当吕布思虑如何应对时,却发现站在郭嘉旁边的司马懿,悄然间露出了极为邪气的笑脸。
“仲达,你笑什么?”
吕布将事情暂搁一边,饶有兴趣的询问起来。他很喜欢这个年轻的小家伙,聪明而不失狡黠。
“方才胡思乱想了一些事,请主公责罚。”自知失态的司马懿连忙拱手告罪,恢复了往日的神情。
明明只有十六七岁的年纪,为人处世,却格外的老成持重。
“什么趣事,且说来听听。”吕布愈发好奇。
“我在想,曹操会不会是想绕过济阴,偷袭陈留,从而截断我军后路。”司马懿很坦诚的说出了自个儿的想法。
“这怎么可能,主公手里还握着兖州北边的东郡,曹操若是让士卒偷袭陈留,即便得手,也会陷入四面受敌的处境。曹操就算再蠢,也不可能想不到这点吧!”
逄纪笑容中带有几分轻视,到底是年轻的后生,目光还差得远呢。
司马懿也不与逄纪争执,谦虚的退让下来:“在下只是说个玩笑,主公和诸位大可不必当真。”
吕布也觉得不大可能,曹操喜欢兵行险着,可这并不代表他会做这种自寻死路的事情。
所以,司马懿方才所说,完全不切实际。
此时,一名斥候从外边冲进帐内,满是大汗的从怀里取出信简,焦急禀报:“主公,百里加急。”
吕布伸手接过,打开浏览起来,舒张的眉宇渐渐凝皱。
众人发现吕布神情不对,猜到肯定有大事发生,小心翼翼的询问起来:“主公,是否有大事发生?”
“曹孟德,你下得好大一盘棋!”
吕布手头一紧,直接将那竹简捏碎,双眸杀气凛然。随后他平复心境,告诉众人:“袁绍以麴义为大将,已经拿下了濮阳,守将薛兰战死。”
众人惊愕。
唯有郭嘉拍了拍司马懿的肩头,司马懿回过头来,前者带有笑意的同他说着:“仲达,看来你运气不错,猜中了头奖!”
第七五二章 莽夫
轰隆的铁骑声中,吕布自然听不见后方许诸的呼喊,前面数万的曹军将士杀来,他双肩舒展,也不曾有半分畏惧。
杀啊!
最先冲至近前的,便是曹军的数千骑卒。
来吧!来吧!
战个痛快!
吕布仰天长啸,兴奋之色写满了脸庞。
他已经许久都没有亲临过战场,更别谈像这样骁勇的带头冲锋。
今天,便杀个痛快!
画戟在掌中翻飞,如同割草。
扑通,扑通。
迎面而来的曹军骑卒几乎接不下吕布一招,就被画戟挑中胸口、咽喉、眉心等各处要害,坠马不断。
单人独骑,一杆画戟。
仿佛是在惊涛骇浪之中的弄潮儿,猛地扎进去巨浪,溅起巨大水花。
曹军人数虽众,却无一人能够挡住吕布前进的步伐。
吕布在前方以一己之力,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后方的吕军骑卒则顺势将这条口子扩大,直至彻底撕裂。
所有人,再一次见识到了这位当世飞将的绝世凶猛。
吕布军营里的眺望塔楼上,小铃铛望着厮杀中的双方,激动得小脸儿通红,她并不担心自己的父亲,因为在她眼中,父亲生来就是无敌于世间的存在,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他。
“弟弟你看,爹爹是不是好好好厉害!”
小铃铛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描述父亲的勇猛,便用了许多‘好’字,来作为强调。
吕骁没有答话,只是用双眼紧紧的盯着战场,像个闷葫芦似的站在姐姐身旁,用手抚摸起那柄宽大的重剑。
那道驰骋于万军从中潇洒自如的身影,早已深深印在了他的心里。
总有一天,我也会变得像父亲这样强大!
吕骁目光坚定,在心中如是说着。
另一边。
曹操所在的中军位置,荀攸皱起了眉头,向旁边低说一声:“主公,不妙啊!”
前方,吕布跃马扬戟,已经突破了骑军阵型,接下来就是大量的曹军步卒,可没有重装甲士,根本挡不住骑军的冲锋。
所以这些步卒,在面对数以千计骑兵冲锋的时候,几乎起不到太大作用。
“主公,请您先离开这里!”
典韦瓮着声音,有赤菟和没赤菟的吕布,完全是两个概念。
这么说吧,步战典韦可以和吕布打个五五开,但吕布一旦骑上赤菟,典韦要想将其击杀,根本没有半点可能。
前方冲锋的步卒最多不过拖延些时间而已,根本挡不住吕布身后的骑军冲锋。
决战不在今日,就没必要与吕布死磕。
曹操当机立断,扬鞭下了命令:“我们走!”
鸣金的声音响起,曹军开始撤退。
坐镇营寨观战的陈宫见状,唯恐吕布有失,也赶紧令人鸣金,示意吕布撤回。
可吕布哪肯放过,纵马向前,朝身后儿郎大喝:“擒住曹操便在今日,儿郎们,随我冲啊!”
冲啊!
受到吕布的激励,骑卒们个个士气高涨,奋勇争先的往前冲去。
这波操作,再一次惊呆了曹操。
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这么点骑卒就敢狂追不止,是该说吕布艺高人胆大,还是说他行事不经过脑子。
早知道我就该在途中设下圈套埋伏,说不定还能生擒吕布!
曹操此时肠子都悔青了。
因为他确实没有料到,前两天还是胆略过人的吕布,会在转眼间,又变成了以前的莽夫?
吕布无视了鸣金,继续追击。
陈宫看在眼里,那叫一个心急如焚,急得站起身来,赶紧吩咐:“公明,你速将营中剩下的骑卒召集起来,统一由你率领,赶去支援主公!”
“军师,曹军不是输了么?”宋宪纳闷儿问道,不明白陈宫究竟在着急些什么。
陈宫微微摇头,语气里满是凝重:“哪有那么简单,你且看看曹军,撤退有度,根本不像是溃败之象。我怕他们是故意诈败,引诱主公追击,然后在途中设伏,想对主公不利。”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陈宫也不能让它发生。
明白事情严重性的徐晃点头,应承下来:“好,我这就去!”
说着,从望台上跳下,紧急召集人手去了。
吕布率军穷追不舍,一路追杀至曹军大营,直到守营的曹军将士杀出,吕布才勒令停下,缓缓往回退去。
追赶的途中,吕布好几次都差点追上曹操,结果被夏侯渊、许诸、典韦这些曹军将领百般阻挠,才没能得成。
除此之外,曹操不知从哪里又搞来一匹神驹,生得高大健壮,四蹄金黄,奔跑起来的速度好似流电,比起赤菟也逊色不了几分。
可惜了。
…………
撤回的途中,吕布撞见了快马赶来的徐晃,以及身后的许多骑军。
见到自家主公安然无恙,徐晃吁了口长气。
回到营中,吕布将染血的甲衣换下,大呼畅快,好久都没有过这么舒坦的一展身手了。
“主公,你方才吓煞我也!”
见到吕布归营,陈宫提着心总算放下,认真规劝起来:“要是刚刚曹军故意引诱,主公追击岂非是自投罗网,所以请主公日后三思,莫在冒这种大险。”
也不知道吕布有没有听进去,他嘴上说了声晓得,然后同众人商议:“此番挫败曹军,虽没能擒得曹操,但也将他吓得不轻。短时间内,估计曹操不会再来。如此,我便有时间率狼骑营回援陈留,击退暗度的曹军。”
如果带上步卒的话,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此事何劳主公亲往,某愿引一支劲旅,前去截杀曹军!”徐晃抱拳请命。
“公明,吾意已决,你还是留在这里,与其他人守好军营。”
吕布吩咐着徐晃,谁也不知道曹军走了多久,但他们此刻必须要争分夺秒,就算不能赶在曹军前头,也一定要阻止曹军攻取陈留。
好在陈留郡有魏木生守在那里,应该可以坚持很久。
“这里,就拜托诸位了。”
吕布环顾帐内众人一眼,郑重抱个了拳。
以陈宫为首的众人纷纷拱手回礼,表示一定不会让曹军有机可乘。
第七五三章 走天上
为了避开曹军斥候,吕布特意在深夜凌晨,仅仅与陈宫、郭嘉几位心腹打了招呼,便带着狼骑营悄悄上路,离开了军营。
与此同时,郭嘉也写了书信,令人快马送往长安。
长安城内,依旧是安稳祥和,繁华昌盛。
戏府之内,收到来信的戏策脸色凝重。
长安城表面上一片祥和,风平浪静,实则暗地里波涛汹涌,不知有多少人在等着吕布败北,然后想趁机将他赶下台去。
“胡车儿,去趟校事署,把王政请来。”戏策朝外边吩咐着。
在府内担任护卫统领职位的胡车儿应了声,便出府外去了。
胡车儿颇负勇力,又是悍匪出身,再加上他那性格不适合军营,吕布便让他留下来负责戏策安危。
校事署内,王政正处理着各地呈上的重要情报,听得戏策有请,当即放下手中事务,跟着胡车儿来到戏府。
在这大汉天下,有三个人找他,是不能够推辞或者拒绝的:主公、主母,以及这位先生。
王政追随吕布将近十年光景,这么些年,吕布手下的其他人都在不断的往上擢升,唯独他的官职没有过一丝变化。
倒不是吕布舍不得给王政更高的官职,而是暂时还没找到可以替代王政的人选,这也间接表明了王政的能力。
其实,王政心里也清楚,若是他一旦离开了校事署,去到别处任职,恐怕也存活不了几日。
因为,他知道的秘密太多。
就算主公肯留他一命,其他人也会想尽办法的除掉自己。
所以啊,这辈子最好的结局就是老死在校事署内,成为主公在黑暗中的利爪。
物尽其用。
即便死后,主公也会厚葬自己,还会善待自个儿家人,庇荫后人。
王政对此看得很是透彻,所以也格外的忠心于自家主公。
走进府邸大门,路过中庭,雪白的樱花树下,戏策侧躺在小榻上,盖着狐皮织成的薄毯,悄然入睡。
说起这棵樱花树,可谓是大有来头。
据说是江东孙伯符在得知将军夫人喜欢花草后,特意差人从水、陆共走了共三个多月,才成功送至长安,想用来讨夫人欢喜。
樱花起源于华夏,秦朝时期,宫廷皇族就已经开始种植樱花。到了汉朝,世家豪族们已经将樱花普遍栽种在私家花园中,供自个儿和客人观赏。
但汉朝时期的樱花,无一例外的都是红色、粉红,朱红,从未有过白色。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
于是偶然得之的孙策便将这株纯白色的樱花树,送到了长安大司马的府上,严薇见后果然极其喜欢。
后来有一日,戏策无意间望见这株树时,入神了半晌。
严薇见戏策喜欢,也知道这位先生帮助了丈夫许多,她一介妇人感谢不来,便私下命人将这株樱花树,移植到了戏府的院庭。
樱花是爱情与希望的象征,代表着高雅,质朴纯洁的爱情。
所以严薇也希望,戏策可以和董妍,相濡以沫,白头到老。
虽说这只是一小段插曲,但也为日后讨伐倭奴国的战争,埋下了重要伏笔。
回到正题,王政见戏策在庭院中小憩,便恭候一旁,不敢惊扰。
等到戏策醒来,他才上前抱拳见礼:“卑职王政,见过先生。”
戏策打了个呵欠,随后摆手示意王政不必多礼,略带歉意的说着:“王掾史久等,我啊最近睡眠似是总不太好,躺着就容易犯困,请你多多担待。”
王政哪敢责备戏策的不是,道了声‘先生客气’,然后恭敬问道:“不知先生此番召卑职前来,是否有要事相商?”
现如今,整座长安城内,明眼人心里都清楚,天子不过只是个象征性的存在罢了,权力最大的估计就是这位看起来病恹恹的书生。
吕布带走了陈宫,予以了戏策生杀予夺的重权,何其信任!
上至朝堂公卿,下至平民百姓,戏策想要谁死,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好在这位先生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杀戾之心,自吕布率军走后,他大多时间都是待在府里,很少外出,也极少会客。
“曹操派出军队暗度荷山,想要攻取陈留,将军已经率狼骑营追赶去了。在此之前,袁绍麾下的大将麴义也成功夺去了濮阳,形势看起来对将军很不利啊!”
戏策说起当下形势,意味深长的看了王政一眼。
“是卑职无能,才会令主公陷入被动!”王政当即跪地请罪,并主动承下担子。若不是消息传递慢了的缘故,或许主公还能及时救援东郡。
“起来吧,这不怪你。”
戏策抬了抬手,让王政起来后,宽慰说着:“东郡离济阴较远,中间隔着条奔涌的浊河,又有诸多山岭,你们能把消息在短时间内传出去,就已经很不错了。”
听得这番话后,王政很是感激戏策的理解。
记得校事署创立之初,还只是个不满百人的小署府,对各地的情报完全是空白一片,不知从哪里下手,步履维艰。
可谁又能够想到,经过七八年的发展,昔日的小府署,会衍变成三四千人的庞大机构!
起初的时候,校事署也一度不被吕布看好,若非期间有戏策的大力支持,恐怕早就解散了这个衙门。
后来,随着校事署作用的不断扩大升级,吕布也渐渐重用起校事署来。
再到如今,不管是行军打仗,还是后方维稳,一切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校事署的情报之上,已然成为了吕布麾下不可或缺的部门。
可以说,没有戏策当初的全力支持,校事署也走不到今天的这个地位。
所以在王政心中,很是感激眼前的这位先生。
“王掾史啊,这一回敌军联动突袭,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咱们得引以为戒,同样的错误,我相信将军也不想再见到第二次了。”
戏策语重心长的说了起来。
王政一反常态的没有当即应下,脸上的神情表现得有些为难。
情报的传递全是靠士卒和马匹奔跑传送,如此一来,势必会受到很多山川地形的限制。要想不耽搁延迟,难不成把浊河填了,把山地推平?
这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填河移山不现实,所以戏策竖起食指,往上指了指天:“王掾史不妨换个思维,地上走不通,咱们……是不是可以走天上?”
第七五四章 天助我也
天上?
王政仰头望了会儿天,脸上浮现出浓浓的疑惑之色,显然没明白戏策话里的意思。
众所周知,人生活在陆地,是飞不起来的。
等等。
飞……
飞……
忽然间,灵光闪过。
王政猛地一拍巴掌,激动的问向戏策:“先生,你是说用飞禽传递情报?”
戏策面带微笑的点了点头,有条不紊的说了起来:“早年我和将军在边塞的时候,发现匈奴、鲜卑等异族人会通过鹰隼来保持信息的流通。后来,我私下试验过可能有五六十次,可惜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加上战事吃紧,后来也就搁在了一旁。”
“如今,因信息传递的缓慢,而导致将军陷入被动之中,所以我想让你们校事署试上一试。”戏策饱含期冀的看向王政,如果此事能够成功,这对于军事战争来说,绝对会是历史性的突破。
“先生放心,鲜卑、匈奴这些异族人都能够驯服飞禽,我汉王朝泱泱大国,从来都不缺能人异士,必能完成先生交予的任务!”
王政说得自信满满,仿佛稳操胜券。
即便校事署研究不出,他也可以派人潜入漠北,偷学驯鹰的技术,或是抓几个技师回来,到时候严加审问其中蹊跷,自然不得而知。
不过,自己以前怎么就没想过这点!
王政暗暗自责,同时也深深佩服起这位先生的才智思维。
长安城内,养鸟熬鹰的世家少爷不在少数,可从来没人想过把这些东西,用于军事消息的传递。
真不知道这是一种幸运,还是一种悲哀。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想让你交代下去。”
“先生请讲。”王政洗耳恭听。
濮阳被袁军占据,袁绍作为曹操盟友,肯定会通过这个中转点,源源不断的驻兵东郡,向吕布施压,这对本就处于被动中的吕军将士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身为谋士,不管身处何地,最先想的,自然是为主上分忧。
戏策轻轻招手,低声说着:“你且附耳过来。”
王政走了过去,俯首低耳。
戏策在他身旁轻声说了几句,王政的脸色渐渐凝重,等到戏策说完,他微躬着身子抱了个拳,笃然道:“卑职明白了,请先生放心。”
王政的办事能力,戏策清楚,所以他也没有过多的交代什么,微微点头,示意王政可以走了。
王政拱手道别之后,大步出了戏府,往校事署的方向去了。
哪些话可以说,哪些话不能说,这些无须戏策提醒,王政心中有数。
…………
陈留郡。
兵器交戈,呼吼的喊杀声持续了许多时辰。
城池下方的护城河中,尸体堆积,原本浑浊的河水变得赤红一片。
伴随着一阵鸣金,攻城的曹军将士如潮水退去。
回到搭建好的营寨,担任此番统帅的曹仁将头盔置气般的仍在地上,鼓起双腮,很是烦躁气闷。
本来他的人已经潜入城中,结果在偷开城门的时候,被城内守将逮个正着,当场格杀不说,更是打草惊蛇,下令全城戒严。
偷袭的计划失败,曹仁下令强行攻城。
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按理说,吕布拿下陈留的时日不久,远不及曹操的多年经营。
本以为很容易就能攻破城池,谁料守城的将领顽强不说,连张邈都跟着鼓舞起守军和城内百姓,共同反抗曹操。
要知道在此之前,张邈可是曹操的好友。
不向着自己人也就算了,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帮助起吕布军的将领。
由于张邈在陈留威望极高,百姓们也都愿意听他命令,加上魏木生临阵不乱的指挥,一时间,陈留郡竟成了一块极为难啃的骨头。
曹仁连续强攻了好几日,都没能攻下城池。
自家主公能否转守为攻,全看能不能拿下陈留,如此重任交于曹仁,他自然不想令曹操失望。可这陈留郡一时半会儿又强攻不下,所以才导致他格外的烦躁。
“曼成,令人严密注视陈留郡的四面城门,不分昼夜,绝对不能给城内守军有任何通风报信的机会。”
曹仁沉声吩咐,若是走漏了消息,很有可能会让吕布派兵增援。本来郡城都难打,要是再让吕布派人前来,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殊不知,最大的boss已经在向他靠近。
李典抱拳‘嗯’了一声,领命而去。
李典走后,曹仁独自坐在帐内,反反复复的将地图看了一遍又一遍,脑子里依旧没有丝毫头绪。
究竟要怎么打呢?
曹仁很是头疼。
临近黄昏之际,有士卒来报:“将军,我军斥候在东南两里外,发现有大量百姓正往郡城方向而来。”
这是什么情况?
曹仁不明所以,顺过桌上甲盔,戴在头上,走,看看去!
郡城东南,一支人数庞大的队伍正在缓缓行进。
行进的队伍中,九成九的都是兖州境内的地方百姓,沿途护送的士卒只有一千不到。
领军校官名叫伍钺,乃是黄忠麾下校尉,此行便是负责将百姓和物资转入陈留郡城,到时候好与曹军硬干一场。
“大伙儿加把劲儿嘞,还有两三里路便是陈留了,到了那里,咱们就能好生歇息了。”伍钺大声说着,疲倦的脸上露出欣慰笑容,总算不负使命。
走着走着,约莫还剩一里地的时候,忽然间,四周喊杀声大震,涌出大量曹军士卒。
百姓们顿时慌了神,士卒们也是毫无防备。
伍钺见状,知道避无可避,遂大声命令起来:“大伙儿不要慌,先找地方躲避!余下将士,随我迎敌!”
此时,曹仁提刀快马冲至近前,他的本事不算很强,最多也就二流中等的实力。但要对付伍钺这种水准的小校,根本不在话下,仅仅两合,就将伍钺斩于马下。
曹仁展现出的强大,令吕军士卒望而生畏,伍钺一死,士卒们群龙无首,死的死,逃的逃。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曹仁就赢得了这场小小的胜利。
期间,俘获许多吕军士卒,一番审问之后,曹仁终于弄明白了吕布军的意图。
看着那些在刀锋下瑟瑟发抖的百姓,曹仁哈哈大笑,真是天助我也!
…………
…………
屏蔽的七五一章已经解开,给大家造成困扰,非常抱歉。
第七五五章 魏木生
翌日,遥远的天际刚露出一抹鱼肚的白色,曹仁便率着大军来到陈留城下。
守城校官赶紧派人将此事通报上去,魏木生得知后,快步赶至城楼。
从城头往下,下方的曹军密密麻麻,比起昨天的阵仗不知大了多少。
细细一看,杵在曹军前方的竟是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人数庞大,他们手里拿着攻城的飞梯,或是几十个人抬着撞击城门的攻城槌。
难道说……
魏木生心里忽然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城楼上的守军给我听着,这些都是济阴和陈留两地的百姓,也许你们的亲戚族人也在里面,想让他们活命,就乖乖给我打开城门!”
曹军的先锋官在城下大声喊着。
守城的将士一听,皆是紧张的伸张起脖子往下看去,想要看看自己的亲人,是否也在曹军的队伍之中。
卑鄙的家伙!
魏木生心中恨骂,脸色一片铁青,死死攥紧了拳头。
见到城楼上的反应,骑在大马背上的曹仁很是满意,嘴角弧度上扬,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他将手往前一摆,五十名曹军士卒押着上百名老弱妇孺上前,一直走到快要靠近城头弓射距离的范围,才停下脚步。
“吾儿,快些打开城门啊,曹将军可是天大的好人!”
“郑郎,你今天不开城门,我们娘儿两就要死在这城池下了,求你开开城门吧!”
“阿爹,孩儿不想死……”
“呜呜啊~~”
在曹军将士的威胁下,妇孺们开始大声劝降起来,哭啼悲惨的声音,搞得城楼上的守军将士皆是心乱如麻。
守军之中,有人似是发现了自己的妻儿,从远处跑来,跪倒在地上朝着魏木生‘砰砰砰’的磕头乞求:“魏将军,求求你打开城门吧!小人的婆娘和孩子都在城下,求求你发发慈悲,给他们一条活路吧!”
“将军,求求您打开城门吧!”
城楼上的将士们无不为之动容,有将近一半的人都跪了下来,恳求魏木生打开城门。
他们不在乎谁能占领这座城池,进行统治。他们在乎的是,自己家人的性命安危。
魏木生听完,心中没有半分动摇,板着脸怒声呵斥:“汝等休要胡言,此乃曹军之计,本将军岂能上当!”
说完,魏木生让士卒们立刻回到自己所守的地方。
此时,方才求情的那名士卒按捺不住,起身径直冲向放下吊桥的地方,拔出刀锋,准备斩断拉起的绳索,给自己的娃儿换一条活路。
魏木生眼尖,哪会让他轻易得逞,从旁边士卒手中夺过短刀,箭步一冲,直接将其砍翻在地,出手快准狠,当场一刀毙命。
士卒们看在眼里,心中无不为之胆寒。
魏木生不去看那尸首,因为他很清楚,这个时候,说教起不到任何作用,只有依靠暴力,才能迫使他们屈服。
环顾四周一圈,魏木生将刀仍在地上,发出‘咣当’的清脆鸣音,他沉着面庞,冷声警告起周围将士:“谁敢擅开城门,杀无赦!”
乞求无望,士卒们只好垂耷着脑袋,回到各自岗位。
曹仁在下方仰望着城头,见无人给自己开门,也不气恼,将手一摆,继续推进自己的作战计划。
在曹军士卒的驱赶下,扛着飞梯和攻城槌的百姓开始往前方发起冲锋。
“弓箭手,准备!”
魏木生咬牙下令,目光死死盯着下方。
这是一场战争,既然是战争,就无所谓好人与坏人,也没有妇孺与百姓之分,凡是站在对立面的,皆是敌人!
在百姓们进入到攻击范围内时,魏木生高举的手臂猛地落下,大声喝令:“放箭!”
咻~
咻咻~
城楼上,只有寥寥几十支箭羽射下,而且全都软绵绵的落在了百姓前方,根本没有半点杀伤。
曹仁见状,在马背上哈哈大笑,看样子,陈留已是囊中之物。
魏木生见士卒们不忍下手,过去直接将一名士卒狠狠踹倒在地,然后攥起领口,将士卒提了起来,抵在城墙上,怒声喝道:“我叫你放箭!听见了没有!”
那名士卒被魏木生的凶狠模样吓得浑身直抖,连带声音都颤抖得几乎快要哭了起来:“将军,你便是杀了我,我也一样下不去手啊!”
以往,他们可以对别的百姓痛下杀手。可如今不一样,在这些冲锋的百姓里面,很有可能藏着他们的亲人,只要不是狼心狗肺的家伙,谁又狠得下心对自己的亲人抛以利刃。
魏木生气急,将这名士卒摔在地上,快步走至张邈近前,抱拳恳求起来:“张郡守,形势严峻,请您出面替我劝说这些将士,让他们打起精神,守住这座城池!”
张邈在陈留郡极具威望,魏木生相信,只要张邈开口,就一定可以让这些士卒重新振作起来。
然则张邈却摇了摇头,呼出口长气,无奈的叹息说着:“下官能有什么办法,难不成要将士们对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痛下下手?这些人中,或许有他们的亲人,虎毒亦不食子。魏将军,即便大司马想成就宏图霸业,也不应该建立在这些无辜的百姓身上……”
在外人听来,或许张邈的这一番话极具仁德之心。可在魏木生听来,却是妇人之仁,没有一点军人该由的铁血意志。
但他也没有责怪张邈,毕竟人各有志,更何况张邈没有主动投诚曹军,就已经值得他烧香拜佛了。
“赵触,去把所有的自家弟兄叫来!”魏木生转过身子,同旁边的心腹近卫大声吩咐。
吕布当初率军去往菏泽的时候,留给了魏木生一千本军将士,配合陈留郡原有的守军,守城足矣。
可谁也没有料到,曹军会避过吕布军的耳目偷袭陈留。
即便靠这千人,我也要守住城池!
魏木生眼神坚定。
攻城的飞梯很快搭上了城墙,曹仁远远望见,脸上笑意更甚,他知道时机已然成熟,传令三军将士,即刻发起冲锋。
冲啊!
冲锋的曹军士卒呼吼着向前奔跑,混在百姓之中,向城池发起猛冲。
余下的百姓全被胁迫上了战场,但凡有人退后,立马就会被后方架起的乱箭射死;若是想要趁机从旁逃跑,曹仁麾下的骑兵追上去就是一刀,根本没有半点犹豫。
没有了城楼弓箭手的压制,很快,汹涌的曹军抵达城下,连同百姓在内,一起顺着搭架好的竹梯向上攀爬。
城楼上的郡城士卒不敢直接痛下下手,往往要确认过相貌之后,才敢下手厮杀,如此一来,本该主动迎头痛击的他们,陷入到很是被动的状态。
城下战鼓隆隆,攻城的曹军将士士气大盛,如有神助。
一个时辰不到,城头各处纷纷陷落,只有魏木生所在的位置这里,还在厮杀坚守。
如今的形势,谁都看得出来,仅仅靠这千人,根本守不住这座庞大城池。
“魏将军,我们撤吧,陈留郡守不住了!”张邈神情焦急的来到魏木生面前,大声劝谏。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亲自督战城头的魏木生回头瞅了眼张邈,眼神中透着冷冽与坚毅,沉声说着:“主公既然把陈留郡交给了我,所以不管来多少人,本将军也一定要守住!”
张邈见魏木生在这个时候犯犟,很是头疼起来,只好苦口婆心的再度劝道:“别傻了魏将军,再不走,大伙儿都得死在这里!”
死?
魏木生眉宇微挑,戏谑的哼哧上一声,露出个嗤夷笑容,语气里透着股冲天的豪迈,虎吼一声:“吕字旗下,只有战死的将军,从没有逃阵的懦夫!”
陈留郡乃是连接主公大军和洛阳的重要枢纽,干系极大。别的城池或许可以放手,但陈留郡……决不能落入曹军之手。
虽然不知道这支曹军是如何绕过主公的眼线,但魏木生已经下定决心,要全力阻击敌人。
张邈急得跺脚,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魏木生大喊了一声:“赵触!”
正在前方阻击曹军登城的汉子小跑过来,抹了把脸上的血污,身躯笔直挺立,大声应着:“到!”
“你挑几十名身手较好的弟兄出来,带着张郡守从东门走。”魏木生很冷静的说着,曹仁把兵力全部堆在了这里,东边应该会很好突围。
更何况,这是吕军和曹军的战争,没必要让张邈这个老好人也跟着陪葬。
“那将军您呢?”
“弟兄们都在奋战,我自然不能丢下他们。”
魏木生尽量露出个淡然的笑容,说得很是轻松。
对魏木生从来都是言听计从的汉子破天荒的没有领命,他赤红着一双眼球,抱拳恳求:“将军,您带着张郡守走吧,让我留下来对抗曹军,赵触不怕死!”
赵触很清楚,现在留在这里,几乎与送死无异。
“这是命令!”
魏木生的声音很冷,如果连他也走了,估计城池不到半晌就会告破。他只有留下,将士们才有一战之力。
万一,会有奇迹呢!
魏木生心中隐隐有些期盼,或许在他心底,每当生死存亡之际,那道身影总会及时出现,力挽狂澜。
“魏将军,你以为我张孟卓是怕死之徒!”
听得这边两人的交谈,张邈脸色涨红,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魏木生摇头,郑重同张邈说着:“张郡守侠肝义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魏某亦是深感钦佩。如今我安排人送郡守出城,非是小看,而是希望您能够将这里的情报,传达到菏泽的大营,好让主公有所防范。”
“这……”
张邈踌躇小会,最终还是叹气说了声‘好吧’,点头答应下来。
听得张邈答应,魏木生从座位上起身,接过赵触手里染血的刀刃,向抗击曹军的最前线走去。
与此同时,赵触也带着张邈准备进行撤退。
“张郡守。”魏木生喊了一声。
闻声的张邈回过头去,拱手问道:“魏将军还有何指教?”
魏木生顿了一下,似乎不知该从哪里开头。
良久,他深吸口气,控制好自己内心的情绪,展颜笑着同张邈说着:“如果你见到大将军,请你替我转告,就说魏木生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能够追随在大将军左右并肩作战。下辈子,魏木生还愿追随主公。”
张邈听得眼角有些发酸,多好的男儿啊!
知道自己说服不了魏木生,张邈只能点头答应下来,不舍的道了声:将军,保重!
赵触护送着张邈下了城楼,魏木生提刀走向城头。
此时,一名曹军士卒单手把住城墙,迈腿跃了进来。
噗!
魏木生上前,手中染血的大刀狠狠剁下了这名士卒的头颅,踩在脚底,同周围将士大声呼喝:“弟兄们,你们怕死吗?”
“不怕!”
厮杀中的吕军将士愤声怒吼。
“好!都是好样的!”
魏木生大声激励,看着源源不断涌来的曹军,没有畏惧,只有无尽的斗志。
手里刀锋再度劈落在一名登城士卒的肩头,魏木生虎吼连连:“干死曹军!”
“干死曹军!”
濒临绝境的吕军将士们齐声呼喝,士气如虹。
…………
出了东城,张邈往济阴郡方向疾驰了约莫四十里路,恰巧撞见了急行而来的狼骑营。
见到一身威武甲胄的吕布,张邈如获救命稻草,着急万分:“大将军,你快去救救魏将军吧,陈留守不住了!”
吕布得知这个消息,没有丝毫迟疑,下令以最快的速度,快马赶往陈留。
此时的陈留郡城,城头已经被曹军彻底攻占,吊桥放下,城门缓缓打开。
胜券在握的曹仁大手一挥,领着余下将士,快速冲进城池。
由于爬上城墙的百姓太多,在恐慌之下,四处乱窜,十分干扰作战与交流。魏木生果断弃了城楼,率领着将士们退入城内,在大街和巷道中,与曹军展开殊死博杀。
然而曹军在人数上远胜守军,很快便涌进了城内,对残余的吕军势力进行疯狂清剿。
“吕军的大将在这儿!”
城内的某处巷道,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声。
闻讯而来的曹军将士越来越多,很快便数以千计。
谁都知道,拿下一员将领级别的人物,远比杀上百个小卒的奖赏要来得丰厚。
被围困在巷道中央的敌将浑身是血,此时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曹军士卒们的眼中,满是看向金钱的贪婪。
伴随着一声令下,曹军疯了似的围杀上前。
以魏木生为阵心的两百余吕军将士,怒吼着发起反击,染满血水的脸庞上布满了狰狞。
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多的士卒倒在了血泊。
从起初的两百余人,到不足百人,再从几十人,又慢慢的熬到十几人,几个人……
最后,只剩下魏木生孤身一人。
可曹军,好似源源不断,如何也杀不绝他。
宽阔的巷道上,尸体遍地,血水为之流淌。
呼吼震天的喊杀声从未停止,被鲜血糊成血人的魏木生仍在咬牙奋战,左手举着抢来的盾牌,右手握着带有数道裂口的刀锋,对着冲杀过来的曹军将士一阵狂砍。
他已经记不得杀了多少人了,脑子里浑浑噩噩,只是机械般的挥动着手中兵器,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还在顽强战斗。
手臂很沉,眼皮也很沉,魏木生从没觉得这么累过,他很想休息。
可每当这个时候,心底总会有道声音一次又一次的响起。
坚持住啊,你忘了当初对主公许下的诺言了吗!
是啊,他还没见到主公的大业完成。
怎么能就此倒下!
推开前方砍来的刀锋,魏木生憋着一口气想要进行回击,可就在这时,腰间传来一股强烈的剧痛。
一杆长矛从后方刺进了他的后腰,魏木生转过身来,凝视着那名偷袭他的曹军士卒,手中刀锋直接砍去他半边脑袋,滚烫的血水溅了魏木生满脸。
等到再回过头来时,前方的十余杆长枪,同时穿透了他的胸膛。
噗!
浓浓的血水从口中溢出,魏木生手中的刀盾再也持握不住,咣当落在地面,整个身子被十几名曹军士卒推动得不断后退。
他清楚的感觉到,体内的血液正在不断流失。
后方曹军士卒见状,知道机会来了,手里的家伙直接刺向魏木生的后背。
哧!
前后夹击之下,魏木生身体的四面八方插满了枪杆,像是一只大型的刺猬。
随后,几十杆长枪同时抽出。
浑身窟窿的魏木生如纸片轻薄的倒在了地上,他偏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刀盾,想要伸手去抓,可双手根本不听使唤,摆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脱节了一般。
他用尽生命中最后的力气摆正脑袋,上方本来昏暗阴沉的天空,渐渐明亮起来,连云朵都是那般的洁白。
“喂!魏木生,别睡了,咱们该出发了!”抚摸着马匹的青年不耐烦催促起来,看模样,不过二十出头。
“快些起来,别让将军久等!”另一旁的宋宪,也是格外的年轻。
视野前方,那个迎着阳光骑马走在林间小道,只露出背影的高大男子忽地转过身来,笑着向他招手,喊了一声:“木生,一起走啊!”
一切,好似又回到了十几年前。
他咧开嘴,忽地笑了。
第七五六章 天王老子也不行!我说的!
四十里的路程,按照正常行军速度来算,大概要一天左右时间。可这对于鲜甲骏马的狼骑营来说,不过小半个时辰的功夫。
未见城池轮廓,空气中就先传来了淡淡的血腥气息。随着战马速度加快,那股血腥气味变得愈发浓烈起来,钻入鼻腔,颇为刺鼻。
吕布低沉着眉宇快马跑在最前,耳朵中能够听到的,只有马蹄踩踏在地面不断发出的奔跑声响。
没有士卒间的彼此厮杀,也听不到作战时的鼓声阵阵,吕布心中涌起了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木生,你可千万要等着我!
吕布心中急切,胯下赤菟,再次提速。
陈留城楼,夺下城池的曹军将士开始清理起城楼上的死尸,那些投降或是被俘的士卒,也开始往城下驱赶,送往看押的地方。
一切,似是大局已定。
轰隆隆~
城郊远处,阵阵马蹄声响起,好似踏着惊雷而来。
“将军,前方有一支骑军正朝我们这里赶来!”发现情况的士卒赶忙禀报给城楼上负责指挥坐镇的将军。
李典过来扶着城墙往下望去,远处的骑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陈留疾驰,冲锋的骑军之中,一杆竖起的猩红大纛格外显眼。
不好,是吕布麾下的狼骑营!
李典心神巨震,完全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吕布居然会带着狼骑营出现在这里。
好在他反应够快,当即大呼起来:“快拉起吊桥,千万别放敌军入城!”
曹军士卒过来赶紧拉动起铁索,想要收回吊桥。
可就在这时,被俘的士卒中爆发出一阵激喝:“弟兄们,大将军神威天降,咱们跟曹军拼了!”
这一吼,顿时让丧失斗志的被俘将士重燃希望,纷纷与驱赶他们的曹军展开反击。
很显然,城下吕布的到来,无疑等同于给他们吃了一剂强烈的定心丸。
城楼上产生了暴动,反抗着的士卒们不断往吊桥方向冲来,阻止曹军拉起吊桥。
吕布听得城楼上忽然响起厮杀,眼神中闪过一道亮光,猜到城池可能还没有完全落入曹军之手。
他跃马当先,胯下赤菟更是发力急劲,仅仅几个眨眼的功夫,便率先踏过吊桥,冲进了城池。
此时,赶来关闭城门的曹军士卒为时已晚,疾驰而来的赤菟凭借着巨猛的冲击力,将他们撞得人仰马翻,倒了一地。
凌厉的目光扫过,倒地的曹军士卒战战兢兢。
很快,狼骑营也跟着冲入了城中。
吕布当机立断,十分果决的发下命令:“陈卫,你带人速去救援城楼。余下的,百人为一队,肃清城内曹军,敢有反抗者,杀无赦!”
“遵令!”
陈卫等狼骑营将士抱拳大声应下,眼神中透着狂热的嗜血和兴奋。
在陈卫带着人去向城楼之后,余下的千余名将士分作十余个战斗小组,往城内各个方向而去。
陈留的郡守府上,此时已经被曹军占领,身穿甲胄的曹仁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跨坐在郡守的位置上,脸上写满了得意。
拿下了陈留,等同于打响了扭转乾坤的一仗。
立下如此大功,主公知道以后,定会重重表扬和褒扬。经此一役,世人也该晓得我曹子孝的名声!
曹仁心中满是欣喜,不觉间,嘴边还哼起了轻快的小调。
“将军,大事不好了!”李典气喘吁吁的跑进府堂,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了起来。
曹仁见到李典这般匆忙模样,不由好奇问着:“曼成,你不是在城楼上负责坐镇指挥么,这么快就办好了?”
李典摇了摇头,喘上一口气后,接着说道:“曹仁将军,咱们快撤吧。”
正在兴头上的曹仁听得这话,眉头直蹙,沉着声音,语气有些不悦:“曼成,你是不是糊涂了!这陈留郡现在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到处都竖起了曹家的旗帜,你让我撤?”
“吕布率着狼骑营来了,我军将士根本抵挡不住。”李典只好实话实说,他也不想撤退,可形势比人强,眼下局势不利,他们不得不暂避锋芒。
若是之前将吕布拒之城外还好,可偏偏让他闯了进来。
什么!
曹仁心中震惊,目光死死盯着李典,像是要将他活吃了一般:“你确定你没看错!”
如此天衣无缝的计划,怎么可能会被吕布知晓。即便看破,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率军赶到陈留。
所以,曹仁从心底里是不信的。
“将军,末将以性命担保,绝对是吕布无误!”
李典是亲眼看着吕布从城下冲过吊桥。再者说,赤菟马、方天戟、紫金冠,这些吕布所独有的标配,难道还能有假?
曹仁重重跌坐回位置,比起刚才的得意洋洋,双目涣散,更像是丢了魂魄。
但他随即便自我安慰起来:“没事没事,区区狼骑营而已,又没有多少人马。我这里可是有足足一万五千的将士,正面厮杀,未必就没有胜算。”
将好不容易才费劲心血的拿下陈留,就这样拱手让人,曹仁不服。但凡有丁点机会,他也愿意一试。
“将军,可之前那些被俘的士卒,还有被咱们奴役的百姓,全都暴乱了,主动投降了吕布。咱们的士卒在听说吕布亲自杀进城中之后,士气一落千丈,只知道败退溃逃,毫无还手之力。”
李典颓然说着,人的名,树的影,面对凶名远博的吕布,未战就已经先怯了三分。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李典摇头,语气凝重的说着:“将军,我理解你的想法。可要是再不早些出城的话,一旦让吕布发现,咱们就走不了了!”
“可我不甘啊!”曹仁面色可怖的攥紧拳头,重重捶在桌面。
“将军,忍一时风平浪静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今后咱们找准机会,重新夺回来便是,相信主公知道了,也不会过分的苛责咱们。”
李典好言相劝,当务之急,就是该尽快的离开这里,保存实力。
小会儿之后,曹仁终于从烦躁中缓过神来,他吩咐下去,准备撤离陈留。
不过在离开之前,曹仁回望了一眼郡府,恶狠的大声命令:“来啊,把这郡守府给我烧了!”
即使退走,也不会给你吕布留上任何东西!
…………
城中,吕布带着百余人的小队正在进行搜救。
途中也遇到过一些入室劫掠钱财的曹军士卒,其实,这也是大多军队的通病。基本上城池告破之后,将领们都会默许手下士卒进行劫掠。
在将军们看来,士卒们都是拿命换取的城池,顺手‘拿’点东西而已,无可厚非。
曹军士卒们撞见了吕布,吓得七魂没了六魄,基本上就只剩下逃命的份儿。当然,也有个别的自恃勇武,想要战胜吕布以求博取名声,扬名立万。
结果,无一不是白白搭上了自己性命。
毕竟公认的天下第一猛将,岂是白来?
城池很大,吕布搜寻了许多战斗过的地方,仍是不见魏木生的踪影。
“主公,您看那边!”身后的狼骑营士卒遥指西北方向。
在西北方向的半空中,升腾起滚滚浓烟,看样子是地下遭了大火。
吕布微沉起眉梢,那边是郡守府所在的位置,难道说,曹军放火烧了郡守府?
“走,随我前去看看!”
一声令下,吕布带着身后将士往郡守府的方向赶去。
然而不等吕布赶到郡守府处,途中却看见了令他如何也想象不到的画面。
几十名曹军士卒高兴的走在街道,充满了欢声笑语。在他们手中,架抬着一具尸体,看样子也是要去往郡守府的方向走去。
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响,士卒们还以为是自家将军来了,遂纷纷回头看去。
不看倒还好,这一看,差点当场吓死几个。
坐下赤菟马,掌中方天戟,就算没有亲眼见过,也道听途说了不少关于这位大将军大司马的事迹,那可谓是威名赫赫。
曹军士卒们如似见鬼一般,也顾不得再去郡守府领功,扔下抬起的尸体,撒开腿就往各处乱跑,毕竟小命比什么都重要。
“主公,您快看地上那人,是不是……”旁边的亲卫不敢再往下说。
吕布目光望去,前方地面上的那具尸体上至头发,下至靴子,全都糊满了血水,根本看不清相貌。
不过看可那身甲胄,好像是……
吕布陡然瞪大了眼珠,几乎滚落下马,快步急跑过去,心中一个劲儿的安慰着自己:不会的,不会的!
来到尸体面前,吕布整个人都僵硬在了那里,再也挪不动半分脚步。在这具尸体身上,大小有着几十处血窟窿,因血液流干的缘故,整个躯体干瘪了下去,看起来格外的瘦骨嶙峋。
吕布蹲下身躯,顾不得血液污渍,将那具已经凉透了的尸体抱在怀中。
握了十几年兵器的粗手,历经战场厮杀,从未有过颤抖。
可如今,却颤抖个不停。
吕布伸出手去,轻轻替他抹去脸上的血水,那张熟悉的面庞重新映入眼帘,只是,再也没了以往的生机。
“木生,你醒醒,是我啊,我从菏泽赶来救你来了。你快睁开眼睛看看,你不是答应过我,要追随我马踏天下的吗,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失信于我!”
吕布紧紧搂着魏木生的额头,贴在自己胸口,虎目含泪,沉重的语气里悲痛欲绝。
马背上的骑卒们纷纷摘下兜盔,抱在腰间,垂低着头颅,以示哀悼。
如此多的致命重创,不需亲身经历,吕布也能想象得到,在临死之前,魏木生进行着怎样惨烈的殊死搏杀。
回想当年,平峰口、雁门关,讨黄巾、定辽东,打西凉、平汉中,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跟了十几年的弟兄,怎么会就这么没了呢!
吕布从没想过,上次陈留一别,便再无可见之期。
前方的曹军士卒呼喊着慌乱逃窜,吕布抬起头来,一双蛟目里戾气暴增,声音很冷:“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收到命令的狼骑营士卒立刻催马发起攻击,在他们心里也都憋着口恶气,魏木生将军平日里多好的人啊,居然会被一群无名小卒给活活消耗至死。
只顾着逃命的曹军士卒可就惨了,前一刻还欢喜的想着等领了赏赐,如何逍遥快活一番。现在,他们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后方追来的狼骑营很快撵上,刀锋扬起,斩落在他们的后背、肩颈、头颅等各个位置。
鲜血溅洒,轻而易举的收割着一条条鲜活性命。
毫无士气的曹军将士根本不敢回身反击,只顾各自逃难,可两条腿的人终究是跑不过四条腿的马。这一小批曹军士卒,逐个倒在了冰凉的地面,瞪着一对眼珠,死不瞑目。
未几,张邈闻声而来,在他身边聚集了不少的本郡守军,皆是张邈招降得来。
“这是……魏将军?”
张邈看向吕布怀中的死尸,迟疑了半晌,才犹豫着询问起来。
吕布侧过头去,凛冽阴寒的目光让张邈为之一抖。
在这一刻,他清晰感觉到了吕布对他的杀意。因为他活着逃了,而魏木生却战死在了城中。
“曹军用百姓攻城的时候,下官就叫魏将军走,可魏将军不肯,还说陈留郡是大将军交到他手里的,不容有失!”
张邈不想被吕布误杀,说起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最后也没忘分别时魏木生的嘱托:“魏将军让我转告大将军,他说这一生最大的荣耀,就是可以跟在大将军的身后,南征北战。如有来生,他还愿意追随着大将军。”
张邈的话语说完,吕布的目光缓和下去,他低头看着怀中逝去的铁骨男儿,语气里带着无尽的悲伤。
对不起,我来迟了。
如果可以重新再选,吕布一定不会再让魏木生留守陈留。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主公,曹军逃了!”
发现曹仁动向的士卒急速来报。
听得这个消息,吕布轻轻的将魏木生平放回地面,他看向张邈,沉声吩咐:“孟卓,陈留郡就交给你了,替我肃清曹军余党。”
然后吕布又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狼骑营将士,虎喝一声:“其他人,跟我走!”
张邈很快便猜到了吕布意图,唯恐吕布有失,连忙劝谏起来:“大将军,既然陈留已经回到咱们手中,穷寇莫追,小心有诈!”
吕布充耳不闻,他解下肩上的赤锦战袍,从下往上盖住了魏木生的尸身。
我吕布的兄弟不能白死,上穷碧落下黄泉,就算曹仁逃回荷山,我也一定要他偿命!
曹操保不住他,天王老子也不行!
我说的!
第七五七章 与你一坛酒,你我共饮之(4000字)
吕布骑上赤菟,攥紧手中画戟,带着周遭的狼骑营将士,快马追赶出城。
城郊以北,曹仁一边逃,一边集合起溃散的曹军将士,他并未打算就此灰溜溜的退回荷山的曹军大营。曹仁想把吕布牵制在陈留,说不定能够为主公赢得攻取吕布大营的机会。
“曹仁将军,后方有股追兵正迅速向我们这边靠近!”听得手下士卒来报,李典又将这个消息转报给了曹仁。
“吕布这厮,欺人太甚!”曹仁攥紧拳头手背露出青筋,他都已经让出了陈留郡城,吕布居然还想着对他赶尽杀绝。
“有多少兵马?”
“大概只有百余骑。”
听得这个答案,曹仁面容愤恨,感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和轻视,咬牙切齿:“区区百骑也敢这般托大,传令下去,全军调转方向,先灭了他们在说!”
逃亡中的士卒军心最不稳定,曹仁深知这点,所以他特意激励起手下将士:“儿郎们,都别怕,后方追来的只有百来号敌军,咱们一口气就能将他们吞进肚子。谁能杀死吕布,直接升任校尉,赏钱百万!”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听得如此丰厚的奖赏,曹军士卒们彻底沸腾了,更何况追击而来的敌军,只有百十来人。
而他们,就算是溃逃的败军,在整合之后,也仍旧有五六千人之数。
普通士卒的眼中,打仗厮杀,比的就是哪方人多。如今把双方人数一对比,他们已然是稳赢不输的局面。
见到逃亡的曹军稳住阵脚,吕布凝蹙眉宇,口中未作任何命令,只是低吼了一声:杀!
杀!
身后百余名狼骑营将士眼中充满嗜血的兴奋,攥紧着手中甲刀呼啸而过,没有丝毫迟疑。
曹仁同样是大手一挥,只给自己留了几十人护卫左右,余下士卒全部号令冲锋上前。
数千曹军士卒呼吼着杀来,吕布巍然不惧,画戟在掌中好似出水的蛟龙,吞噬者迎面而来的生灵,胯下赤菟四蹄飞快,带动起巨大的撞击力在敌军之中莽冲,好似一辆横冲直撞的坦克,根本无人能挡。
一人一马,猛地不像人样。
没过多久,前来阻击的曹军队伍就被生生凿开一道来。
见势不妙的李典急忙呼道:“将军,快走!”
那吕布明显是奔着他们这边而来,五千曹军将士都拦不住他,李典心里清楚,就算他和曹仁联手,也绝不会是吕布对手。
曹仁显然也明白这点,当即将马头调转方向,弃下作战的将士,开始奔逃。
吕布瞧见曹仁逃走,哪会就此放过,只是身后狼骑营士卒被曹军缠住,正在提刀厮杀,一时间难以脱身。
眼见曹仁快要跑远,吕布弃了狼骑营将士,只身追击而去。
“将军,吕布追来了!”逃亡之中的李典回头望了一眼,见到面容凶神恶煞的吕布穷追不舍,几乎魂魄快要吓散。
他们在前面逃,吕布在后面追,丝毫没有要放弃的样子。然而他们胯下战马哪比得上赤菟的风驰电掣,要不了多久,肯定会被吕布追上。
“他带了多少人马?”
“只有他一个。”
吁律律~~~
伴随着一声响亮的马鸣声,曹仁用力扯住马缰,勒停了下来。
他回头望去,果然只有吕布一人。
五六十人被一个人撵着跑了七八里路,这事传了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曹仁勒转马头,将长枪握在手中,同身旁将士吼道:“成名与否皆在今日,诸位,随我死战!”
死战!死战!
士卒们受到曹仁的鼓舞,挥动起手中兵器,皆是愤然大吼。
吕布见状,话不多说,直接冲了过去。与此同时,曹仁也率着几十号将士迎面冲了过来。
双方相遇,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手中兵器同时杀向彼此,在半空中发出了‘砰’的巨大声响。
硬吃了吕布这强猛一击,曹仁的身躯在马背上晃了两晃,好在咬牙坚挺过来,只是双臂发麻,差点一口老血涌上喉咙。
第一招,就是火力十足。
一击未能毙命,吕布眼中闪过一抹诧异,这个看起来不太厉害的曹军将领,居然还有几分本事。
画戟在手中扬起,正当吕布准备一戟劈斩错马而过的曹仁后方时,曹仁的几名亲兵杀来,吕布只得暂时弃了曹仁,一记横扫过去。强大的力量加上本就是寒铁锻造的神兵,发挥出来的威力,瞬间折断了七八杆向他斩来的兵器,然后再一道回弧,将那几名士卒全都扫落下马,成了死尸。
很快,其他士卒又围了上来,一副不要命的架势,骑着战马跟吕布厮杀在一起。
吕布艺高人胆大,身处数十人的围攻之中,纵使险象环生,也丝毫不乱心境。
手起戟落,杀人如同切菜。
等到将这几十名曹军士卒杀完,吕布发现,身为主将的曹仁和李典再一次不见了踪影,居然又悄溜溜的逃了。
可恶!
吕布低吼一声,顺着前方道路急追而去。
约莫小半柱香的功夫之后,吕布进入一片深林,林子里草木遮天,光线很是阴暗,四周也寂静得可怕。
往前方走上不久,吕布发现了两匹骏马,马匹身上沾有不少的血迹,看样子是曹仁和李典弃在了过道中央。
听不到鸟兽虫鸣,吕布心中便猜到,曹仁和李典肯定就藏身在这林子里面。
找了好一会儿后,吕布也没能发现两人的藏身之所,遂虎吼一声:“两个鼠辈,可敢出来与我一战!”
巨大的吼声,惊起一大群在树枝上休憩的飞鸟,冲天而去。
道路旁边,趴在深草之中的曹仁见到吕布缓缓过来,绷紧了神经,朝向对面同样藏身于灌木丛中的李典比了个准备的手势。
既然逃不掉,二人就商量着,决定在这林子里伏击吕布。
吕布不知二人计划,骑着赤菟在林子里缓缓前行,左右查勘。
忽地,右边一道黑影闪过,口中怒声大喝起来:“吕布,受死吧!”
听得这声大吼,吕布下意识的摆出防御姿态,目光也被李典吸引了过去。然而李典也仅仅只是在那大呼大叫,并无实质性的进攻动作。
咻!
与此同时,凌厉的箭矢从左边激射而来,带着呼啸的破空声响。
被李典吸引了注意的吕布察觉到了危险,急忙回身躲避,可还是慢了半拍,带着强大杀伤力的箭簇穿透了臂甲,‘嗤’的一声,射进了左臂。
若是方才再慢上半点,这支箭矢很有可能会要了吕布性命。
受了暗算的吕布闷哼一声。
正所谓,趁他病,要他命!
未能射杀吕布,暴露出位置的曹仁起身冲出,提着短刀杀向吕布,在距离吕布五步外的地方一跃而起,脸庞上充满愤怒与狰狞,口中暴喝:“给我~死~来!”
如此近的距离,吕布右手还捂着受伤的左臂,此时再想去拿画戟,已然是来不及了。
不得不说,曹仁选了个最好的时机。
可吕布又岂是寻常的泛泛之辈,千钧一发之际,他握住露在手臂外面的箭杆,猛地拔了出来。
嘶~
就连一旁的李典都跟着倒吸口气,仿佛感同身受。
巨大的疼痛令吕布当场咆哮着嘶吼了起来,锋利的箭簇上还带有生鲜的血肉,飞跃在半空中的曹仁眼神中变得惊骇无比。
吕布可不会给他机会,握住箭杆的右手扬起,然后猛地挥刺过去。
噗嗤!
锋利的箭簇破开一层层的血肉,从曹仁左边脖颈直接贯穿,至右边冒出箭尖。
一箭贯喉。
扑通!
腾空的曹仁重重摔在了地上,双手死死捂着脖子两旁流血不止的地方,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枯干声响,眼眸中的神采渐渐灰暗下去,了无生息。
曹仁将军!
李典惊呼出声,可当吕布回眸看向他时,李典连上前拼死一搏的勇气都消失殆尽,只顾在山野间夺路逃跑。
这家伙倒是聪明,知道大路上跑不过赤菟,所以选择往山上逃走。
吕布捂着受伤的手臂翻身滑下马背,也不追赶,默默提握起画戟,往李典逃离的方向瞄了瞄,然后右臂后张,在深吸完一口气后,低喝一声‘着’,猛地抛射而出。
正顾着逃跑的李典无暇顾及后方,那杆带着劲风的画戟直接穿透了他的右边胸膛,将他钉在了一颗很大的古树上面。
看起来极具视觉冲击!
胸骨碎裂的李典紧贴着树干,只觉头皮都快要炸开。
他根本不敢挣扎,稍有动弹便是锥心刺骨的剧痛。
除此之外,他还清晰无比的感觉到,体内的血液正在不断流失,照此下去,过不了半柱香的功夫,他就会活活血水流干而死。
在此之前,李典自认为不惧死亡,也作好了在战场上随时牺牲的准备。
死,有何可惧?
然而当血液从身体里汨汨流出的时候,李典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时间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死神一步步向他走来,看不见它,却能够感受得到它正在慢慢靠拢。
都说杀人不过头点地,可这种等待死亡的滋味,让李典几乎崩溃的同时,又感到毛骨悚然,充满了绝望。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是越发的虚弱,昏昏沉沉的脑海里,他听到了一个从心底呼喊出的声音:我不想死!
这个念头一经出来,就好似洪水猛兽,再也阻拦不住。
“大司马,请您放我一条生路,末将愿降!”坚持不住的李典用所剩的最后气力朝吕布大声喊着。
吕布从曹仁身上扯下布巾,简单的包扎了左臂处的箭创,然后在道路旁边缓缓坐了下来,背对着李典。
听到李典主动投诚,吕布头也不回,充耳不闻。在他那张神俊的面庞上,不仅没有丝丝喜悦,反而还透着一缕悲伤。
你投降又有何用,难道木生还能重新再醒过来?
既然不能,那你和曹仁便下地狱恕罪去吧!
长时间的奔波与追逐厮杀,吕布有些累了,背靠在一块大石上,脑袋仰靠过去,轻轻合上双眼,任凭李典如何呼唤,他也不愿回头。
渐渐地,李典声音小了下去,未过多久,体内的血液流干,脸旁浮现出见了鬼的惊恐模样,被钉死在大树干上。
不知过了多久,休憩中的吕布被阵阵马蹄声扰醒。
狼骑营顺着蹄印追赶而至,见到吕布左臂受伤,所有将士全都下马跪地请罚:“我等护卫不力,请主公责罚!”
吕布摆了摆手,从旁边站了起来,示意他们不必自责。毕竟是因为自己大意,才导致中了暗箭,这与他人无关。
随后,吕布命人捎上曹仁、李典的尸体,一同返回了陈留。
陈留郡内,身为郡守的张邈正忙活着稳定城内治安,又是带人救火,又是剿灭曹军余党,忙得不可开交。
见到吕布回来,张邈主动迎上前去,关心问着:“大司马,你没事儿吧?”
吕布微微摇头,简单询问了一番城内情况,得知郡守府被一把大火烧了干净,只说了声今后辛苦孟卓,便带着自己的人去了临时驻营。
医郎为吕布诊治了伤口,幸得箭头没有淬毒,所以不算严重,只需好生休养两月即可。
吕布‘嗯’了一声,让医郎退下,随后招来陈卫,也没有多余的吩咐,只是下了一道命令,将擒获的所有曹军将士,全部处死。
陈卫点头,领命退出帐外。
随后,吕布书写奏章呈报朝廷,追谥魏木生为平东将军,武都侯。
翌日,郡城内的街道上,号声奏响哀乐,到处都是素白一片。
城内的官员将士全部换上了素服,百姓们也都立于街道两旁默默相送。
队伍中间,吕布身披缟素,右手扶着棺木,亲自为魏木生送行。
古人死亡,讲究落叶归根,实在没办法才会埋骨他乡。
吕布安排了一小队人马护送魏木生上路,又写了书信,让人交到严信手中,由他主持,对魏木生进行风光大葬。
送出城郊,望着渐行渐远消失于视野的送葬队伍,吕布深吸口气,心中立下誓言。
以后的天下,我一定会打下来,到时候与你一坛酒,你我共饮之!
第七五八章 我主袁绍不曾杀
相较于兖州的动荡局势,北边的冀州则安定许多。
冀州,渤海郡。
这里地处平原,物产富饶,又东临渤海,水、陆资源俱是丰富,乃冀州治下的重点郡城。当年董卓乱国时,袁绍也逃亡冀州,担任了渤海郡守,并由此发家壮大。
然而自新郡守上任之后,大行奢靡之风,强征暴敛,广聚钱财,搞得渤海郡内乌烟瘴气,百姓苦不堪言。
要说起这位新郡守,那可是大有来头,乃是幽州‘白马将军’公孙瓒的从弟。
所谓从弟,即是指同曾祖父或是祖父,不同父亲而年幼于己者的同辈男性。
公孙范从小就喜欢与从兄公孙瓒玩耍,跟在他的后头跑跑闹闹,族里的人都玩笑着说是公孙瓒的小尾巴。
公孙瓒也格外喜欢这个从弟,几乎把公孙范当成亲弟弟来对待,越长大就越是如此,否则也不会委任他来担任渤海郡守的要职。
有了公孙瓒的撑腰,公孙范在冀州境内简直可以说是横行霸道,别说冀州的普通官员,就是冀州牧袁绍,他也没放在眼里。
前几年,因为利益上的缘故,袁绍与公孙瓒在冀州北境大打出手,双方打了大半年,袁绍坚持不住,最后认怂,交出了渤海郡守的职位,这件事才算是得到了和解。
要是公孙范在冀州境内有个三长两短,公孙瓒会放过袁绍么?
答案是肯定不会。
虽不是亲兄弟,然则公孙范却牢牢抱住了这条大腿。
尽管百姓们叫苦不迭,袁绍对此也同样深恶痛绝。但他还不想在眼下跟公孙瓒撕破脸皮,一来是有吕布这头雄虎出关,睥睨天下,二来袁绍前几年是真的被公孙瓒的骁勇给打怕了。所以对公孙范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祸害渤海以外的其他州郡,也就暂时随他去了。
这一日,公孙瓒正慵懒的斜躺在堂内小木榻上,身后是美婢捶肩,堂中歌姬起舞,薄纱虚掩着曼妙身姿。
公孙范偶有兴起,也会拉上两个,当场尝鲜。
不过今日,公孙范显然没有多大心思,堂内除去他本人和歌姬婢女,两旁还站有许多腰佩利刃的甲士。
最近不知道是不是黄历不太好,公孙范近来出门,每回都能遇刺,就连蹲个茅坑,都能遭到潜伏的刺杀。若非他福大命大,早就下了地府跟阎王爷唠嗑去了。
公孙范起初最先怀疑的人是袁绍,但很快便否定了这点,袁绍若是要杀他,何必派遣刺客,而且自己死在了冀州境内,于袁绍而言,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所以,袁绍的可能性极小。
也不晓得是哪个天杀的想要取我性命!
公孙范心头愤恨,命人彻查下去。
但同时也决定暂避风头,每天窝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并且还在府中安插了大量心腹甲士,稍有可疑之人,就能当场拿下。
总之,性命第一。
“主公,冀州牧派使节来了,正在外边等候您的召见。”管事站在府堂的门槛外边,小声禀报起来。
正嚼着青果的公孙范眉头微微一皱,袁绍?
他派人来做什么?
公孙范不明白袁绍用意,摆手让歌姬退下,然后同管事说了一声,让他们进来。
少顷,几名身穿低阶官服的文士入堂,为首那人拱手同公孙范见礼:“下官白甲见过郡守大人。”
公孙范半躺着身子,就这样瞄了几人一眼,便再无兴趣,打着呵欠:“说吧,袁绍叫你来干什么?”
面对公孙范的无礼举动,白甲仍是笑脸相迎,态度显得愈发卑微:“州牧听说郡守遇刺,所以派下官带来滋补养品,给郡守补补身子。除此之外,还有一件要事,想请郡守帮忙。”
听得后面半句,公孙范露出个不屑笑容,满脸嗤夷:“我就知道袁绍这老小子没这么好心,说吧,有什么事情要本郡守帮忙。”
白甲环顾了四周一圈,欲言又止:“这……”
“有什么话就直说,这些都是我的心腹,不必介怀。”公孙范毫不为意。
然则白甲却不肯明说,诚恳说道:“事关天下兴亡,下官临走之前,袁州牧千叮万嘱,说此事决不能落入第三者的耳中,还请郡守屏退他人,换至书房说话。”
“怕这怕那,就他袁绍事儿多!”
公孙范骂骂咧咧,好在他也知道事情轻重,从床榻上起身,带着白甲往书房去了。
“主公,小心有诈。”心腹小声提醒起来。
“怕什么,这里是本郡守的府邸,到处都是带甲的勇武儿郎。更何况这家伙看起来瘦不拉几,他要敢对我不敬,本郡守反手就能拧下他的脑袋!”
公孙范说得自信十足,他好歹也是个武将出身,虽然是不入流的功夫,但对付一般人还是不成问题。
来到书房,公孙范先进,白甲后入,顺势将房门带上。
“这回可以说了吧?”
公孙范懒洋洋的往位置处走去。
然则当他刚走至书桌前面,白甲就已经如同鬼魅般的贴在了公孙范的背后。
一股凉意袭来,公孙范心头一惊,下意识的就想转身避让。
可白甲哪会给他机会,看似瘦弱的身躯里蕴藏的力量却是不小,他贴上前去,左手捂住公孙范的嘴巴,防止他呼叫出声,右手从袖袍里反手掏出匕首,猛地捅进了眼前男人的心窝。
速度之快,令公孙范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
唔~
喊不出声的公孙范发出低沉的闷哼,一双鱼眼里满是不敢置信,瞪得极大。
“我家先生想借你头颅一用。”白甲的声音在公孙范耳畔响起,冰冷彻骨,如同地狱里走出的勾魂使者。
与此同时,握在手里的匕首转动,彻底搅碎了公孙范的心窝。
挣扎的手臂垂落了下去,再无半点生机。
白甲将公孙范的尸身平放在地上,然后用利刃割去头颅,又提笔在书桌上写了起来。
等这一系列的动作忙完之后,白甲大摇大摆的走出了书房,脸不红心不跳的告诉府内甲士,说公孙范正在筹谋大事,不准任何人惊扰。
护卫们信以为真,然后白甲便带人离开,说是任务完成,要回邺城复命。
等到晚上用膳的时候,仆人去请公孙范,结果在门外喊了好半天都不见动静,遂推门而入。
啊!!!
惊恐的尖叫声,引来了府内大量甲士。
仆人瘫倒在门口,书房里面哪里还有公孙范的身影,只在房间书案桌角处,剩下一具无头的死尸。
甲士们快步上前,很快便确认了死者是公孙范无疑。
“快看,桌面上还留有字迹!”有人眼尖的留意到了这点。
众人看去,只见桌面上写着七个大字,格外醒目。
我主袁绍不曾杀。
第七五九章 是谁杀了我的弟弟?
时节入秋,天空下了场小雨,淅淅沥沥。
北平将军府的门口,一匹下半身浑身裹着泥土的快马疾驰而至,马背上的骑卒滚鞍下马,充满疲倦的面庞上,显得风尘仆仆。
“快进去通报将军,就说渤海出大事了!”
没过小会儿,公孙瓒便命人将报信的骑卒带入了大堂。
来到堂内,骑卒见到体态威武的公孙瓒后,扑通跪倒在地,大声哭诉起来:“将军,公孙郡守在渤海郡遭袁绍的人杀害了!”
什么!
听闻这个消息,公孙瓒整个人如遭雷击,脸上的表情霎时僵硬凝固,眼眸中满是不敢置信。
“你再说一遍!”公孙瓒宁肯当做是自己听错,也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他可是一直都把公孙范当成亲弟弟的啊!
报信的士卒将事情前因后果彻底交代了一遍,还说公孙范的头颅被整个切掉,不知去向。
砰!
一道巨大的声音在桌面炸响,公孙瓒死死握着拳头,双目狰狞。
这显然是故意不留全尸,想让公孙范做鬼也不得安宁。不能尸身完整下葬,下辈子是要饱受苦难,投入畜生道的。
这是古时候人们普遍公认的事实。
当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公孙瓒脾性火爆,更不是能忍的乌龟王八。袁绍竟然如此侮辱作践,公然杀害他的弟弟,这分明就是**裸的挑衅。
是可忍,孰不可忍。
“来啊,给吾传令下去,整备集合兵马,本将军誓要血洗冀州,以慰吾弟在天之灵!”公孙瓒怒声吩咐,不灭袁绍,不足以平息他胸中怒气。
此时,身为谋士的李儒从堂外走了进来,作揖见礼,然后问道:“何事让主公如此生气?”
“军师你来得正好,吾正欲差人请你,商议讨伐袁绍之策!”李儒不是外人,公孙瓒自然不必瞒他。
李儒听得这话,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不禁疑惑问道:“主公,这是为何?”
他之前给公孙瓒设定的霸业方案,是先吃掉幽州北边的异族小部落,以及辽西一带的乌桓人,然后再吞并黑山贼,继而袭取并州。近几年来,并州发展得很是不错,当地百姓虽说仍是以畜牧养殖为主,但却额外添了胡市,主对外贸易,在严信的管控下,也是越发的有繁荣之势。
如今,北边的小部落以及辽西的乌桓人已经被公孙瓒彻底打服,屈膝投降,下一步就是吞噬东边的黑山贼,等拿下了并州之后,以幽、并两州之力,再转过头来对付袁绍,方能把握十足。
拿下了冀州,便有了立足之本。以此为基,然后好生经营,必能鼎定天下,成就霸业也就指日可待。
这是李儒给公孙瓒制定的战略方针,少则三五年,多则**年,只要公孙瓒肯听他的话,必能完成北方的雄图大业!
然则,怎么就突然改变起主意,想起要攻打袁绍了呢?
李儒想不明白。
公孙瓒便将事情简要说了一遍。
李儒眉头微皱,以谋士的敏锐直觉,他感觉事情并不简单,但同时也听得出来,公孙瓒心里窝着很大火气。
来到报信的士卒面前,李儒直视着此人,想看他是否存在说谎的嫌疑:“我且问你,你是如何知道,这是袁绍下的黑手?”
士卒不敢隐瞒,如实答道:“回禀大人,那人自称是袁绍属官,说是有要事求见,而且还穿着官服。公孙郡守也认可了身份,所以才会带着他去了书房,谁想,竟会因此遭了毒手!”
报信士卒乃是公孙范的心腹护卫,案发当日,他也在府内值守,所以记得清清楚楚。
“哦对了,我们在冲进房屋的时候,在郡守的书桌上,还看到凶手留下的一行字迹。”士卒回忆起来。
“写的什么?”
“回将军,写着:我主袁绍不曾杀。”
“哈哈哈……好好好,好一个‘我主袁绍不曾杀’,你这是把我公孙瓒当傻子玩吗!”
公孙瓒掩面气极而笑,用力咬着牙齿,脸色愈发的狰狞起来。袁绍杀我弟弟不说,居然还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羞辱自己智商,简直就是不可饶恕!
公孙瓒此刻正处于气头上,但有些话该说的还是得说。
“主公,这件事情恐怕没有想象的这么简单。”李儒沉默了稍许,脸上露出浓浓的担忧之色。
经过脑海中的仔细推敲,李儒愈发的觉得这是一个蓄谋已久的阴谋,为的就是想故意激怒公孙瓒出兵冀州,然后踩进这设好的圈套之中。
“何以见得?”公孙瓒语气不悦。
“主公您想啊,袁绍这个人最为爱惜羽毛,若真是袁绍所为,他怎么可能会用这么蠢的方式,来败坏自己名声?”
李儒细细分析起来,这是再也简单不过的道理。
公孙瓒顺着话往这么一想,好像还真是如此。
说起袁绍,四世三公望族子弟,曾经还当过讨董联盟的盟主,以公孙瓒对他的了解,不应该会犯这么愚蠢的错误。
“不是袁绍,那你说是谁?”公孙瓒抛出了新的问题。
李儒嘴角露出自负笑容,仿佛看破一切:“试想,主公出兵冀州,在这天下间,谁的获益最大?”
公孙瓒皱起了眉头,仔细想了想,不确定的给出答案:“难道说……是黑山贼?”
因为公孙瓒下一个要对付的目标,便是盘踞在黑山的数十万贼众,若是他出兵冀州,从中获益的肯定是黑山贼无疑。
李儒对此深感失望,公孙瓒作战打仗倒是足够勇猛,但这智商也特别令人着急。
他们还没对黑山贼发起战争,又怎么可能会是黑山贼下的杀手?
“是南边的吕布!”
最后,李儒笃定的给出了答案。
兖州境内战事吃惊,袁绍攻破濮阳,致使吕布军陷入被动之中。若是公孙瓒此时攻击冀州,袁绍势必不能再向南边增兵,如此一来,吕布便有了喘息之机。
等到公孙瓒在北方彻底拖住了袁绍,吕布就好正面歼灭曹操,然后再将矛头指向他们。
李儒对此看得透彻,然而公孙瓒却将信将疑。因为这么些年,他和吕布一直都没有利益上的往来冲突,不仅如此,吕布还屡屡向朝廷进书,表扬公孙瓒对异族作战勇猛,赏赐升官也不再少数。
你现在说是吕布派人弄死了公孙范,公孙瓒心中有些不信,也是理所应当。
李儒正欲再劝,此时,堂外忽然传来一声叱喝:“李儒,你休要在此胡言,诓骗我家主公!”
第七六零章 心态炸了的李儒
听得这道声音,李儒脸上悄然闪过一抹狠色。
堂外,一名穿着长史官服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臣下见过主公。”
来到堂内,中年男人与李儒并立,拱手向公孙瓒行礼。
此人姓关,单名一个靖字,表字文景,乃是公孙瓒少有的心腹。当年从公孙瓒起事时就一直追随在左右,深得公孙瓒的信赖。
只是后来由于有了李儒的加入,公孙瓒便渐渐疏远起了关靖。
比了个免礼的手势,公孙瓒问道:“文景,听你方才的语气,似乎是不太认可军师的言论,那你又有何高见?”
“主公,圣人有云‘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凶手在杀害令弟之后,故意留下字迹,将矛头指向袁绍,这未必就能说明是有人故意嫁祸。”关靖看了眼旁边的李儒,给出自己的意见。
“那你的意思是?”
“主公,据我所知,一般刺客行凶之后,往往会抹去一切痕迹,可这位凶手却反其道而行之,甚至还冠冕堂皇的留下字迹,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袁绍所为。”
关靖有条不紊的分析了一波,然后若有所思的看向李儒,神情玩味:“如此一来,反而是袁绍撇清了关系,军师,您说是吗?”
李儒一时间琢磨不透这话里的意思,却也觉得没有哪里不对,认可的点了点头。
“可主公有没有想过,很多事情越是看似简单,就越容易让人栽了跟头。”
关靖轻捻起下颌胡须,眼中闪烁的光芒似是已经看透事情真相。不觉间,声音陡然提高,大声说着:“正是因为怀疑不到袁绍的头上,所以臣下才以为,袁绍最有可能!”
“这是为何?”公孙瓒神态懵然,脑回路有些跟不上进程。
“主公,当年您将公孙郡守安插在渤海郡内,无疑是将一把尖刀插进了冀州心房。作为冀州牧的袁绍肯定心有不满,想早而除之,把渤海郡收回囊中。”
“可袁绍惧于主公势力,担心杀害了公孙郡守,会引起主公兴师问罪,所以不敢在明面上动手,于是就想出了这么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计策,来给自己洗脱嫌疑。因为稍有头脑的人,都会觉得这是有人在故意坑害袁绍……”
说到这些,关靖还有意的偏过头去看了李儒一眼,很显然他方才说的稍有脑子之人,就是李儒无疑。
“可如果这一切都是袁绍以及他麾下那帮谋士,故意为之呢?”
关靖声音一沉,他告诉公孙瓒,袁绍就是利用这种不可能是心理,来故意诱导,好帮助自己摆脱嫌疑。
很多越是不可能的事情,往往越有可能。
李儒见公孙瓒被说得有些意动,生怕他中了敌人圈套,转身质问起关靖:“关长史,这些不过是你的臆测罢了,根本没有确凿的证据可言。”
关靖忽地一笑,反言相讥:“呵,那我倒想请教李军师,您说这是吕布派人干的勾当,那您想必是有确凿的证据了?”
“这……”
李儒一时语塞,他是一个好的军事谋略家,却不是一个合格的政客。
“袁绍这厮,竟敢跟我玩灯下黑的把戏,真以为本将军这么容易上当!”公孙瓒咬牙切齿,李儒无话可说,他自然而然的就选择了相信关靖。
“来啊,传我命令,集结各地军队,分三路向冀州进军!”
既然人是袁绍杀的,公孙瓒当然得叫他血债血偿。
见公孙瓒如此轻易出兵,李儒赶忙劝谏:“主公,万不可轻易对冀州开战啊!”
幽州苦寒,不比冀州的底蕴深厚,要是输了一场大仗,可能五六年都缓不过来。而冀州则不同,袁绍前几年吃了那么多场败仗,现在不一样发展得声势浩大么?
在彻底拿下并州之前,李儒并不想和袁绍斗个你死我活。就算真的要打袁绍,也应该是嫁祸他人,让公孙瓒坐收渔翁之利。
随后,李儒还用曹操报父仇的事情,作了举例说明。
关靖却趁机抓住空子,冷笑起来:“李儒,听你这话里的意思,是说我家主公连曹操也不如了是吧?”
这一个屎盆子扣下来,李儒是有口难辩。
公孙瓒的脸上亦是隐隐有了几分不悦。
将公孙瓒的神情收入眼底,关靖手指李儒,接着说出个劲爆十足的消息:“主公,其实我早就怀疑,李儒是袁绍故意安插在您身边的眼线!”
听得如此污蔑,李儒气极骂道:“关靖,你胡说!”
“我胡说?嘿嘿……”
关靖干笑两声,“远的不说,就说上次龙盘之战,主公本有机会一口气杀入冀州,可是你却说孤军深入恐遭暗算,让主公和谈。后来,每当主公有讨伐冀州的念头时,也是你一次次的从中阻挠!”
“如今,你在得知主公想要进攻冀州以后,又故意将矛头引向大司马和朝廷,若不是袁绍眼线,如何会这般千方百计的替袁绍着想!”
“你是不是想等到将来袁绍侵吞幽州之时,卖掉主公,与袁绍来个里应外合!”
关靖厉声质问,丝毫不给李儒解释的机会。
每一句话,都铿锵十足,说得好像跟真的一样。
“主公,请您好好回想一下,这么多年,大司马可曾亏待过主公?”关靖循循善诱,像是在向公孙瓒传达着某种信息。
听到这话的公孙瓒半敛起眸子,饱含深意的看向李儒,眼神中多了一丝猜忌。
后者连忙跪倒在地,先是磕头,然后大声表起忠心:“主公,儒所作的一切,皆是为主公所谋,绝无半点私心,请主公明鉴!”
说完,砰砰砰的又重重磕起头来。
“军师不必如此,你之前屡屡助我,我岂能不信你?”公孙瓒上前拉起李儒,好言安抚起来。
李儒正欲感激,谁料公孙瓒的后半句话,让他心凉了个彻底。
“冀州我是打定了,此番出兵,军师就不必跟着了,只管守好后方,等着我大胜凯旋便是。”
公孙瓒脸上带着笑容,可这在李儒看来,却是充满了讽刺。
很显然,公孙瓒是想将他幽禁在这里,不让他给袁绍通风报信。
李儒勉强笑了一下,内心怒吼悲啸。
为什么,为什么我穷尽心血的出谋划策,想辅佐出一位帝王,却始终得不到一个可以完全信任我的主公!
为什么!
第七六一章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
李儒受了冷落,关靖看在眼底,心里边自然高兴得很。在与公孙瓒商量一番之后,他出了北平将军府,哼着悠哉小调,回到自个儿府上。
府邸正堂,一名二十出头的青年正跪坐在靠右的席位上,嘴里嚼着端上桌面的肉干甜点,一脸享受的模样,耐心等待关靖回来。
“阎老弟,这些肉干可美味乎?”关靖大步走进堂中,脸上带有笑容。他今天赶去劝谏公孙瓒,非是良心发现,而是承这位青年使者所请。
“许久没回幽州,此等腌制的羊肉干,果然还是幽州所产的最为美味!”青年笑说起来,看见关靖这高兴的样子,他心中已然猜到,交代的事情得以成功办妥。
仔细算算,自从当年跟随吕布离开幽州以后,他已经有七八年都没回过故乡幽州了。
“既然阎老弟喜欢,走的时候,就多带些走。也好叫大司马、夫人和戏先生尝尝咱们幽州的地方特产。”
关靖表现得十分慷慨,如同是在对待关系极好的亲朋好友。
在公孙瓒的下属官员之中,亲吕派的不在少数,为首的便是这位郡长史。
“那下官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阎柔笑着拱了拱手,这些东西收下了,会让关靖更加放心。
随后,阎柔将话题转移到了正题,尽管心中有了答案,但他还是想听到从关靖嘴里亲口说出:“长史,不知下官拜托您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关靖背对过身,眼珠在眶内转悠两圈,故意兜起圈子,惆怅说道:“唉,这件事情本来好办,可谁知半路会杀出个李儒。想必老弟也知道,自从李儒来后,我家主公对他是宠信有加,我等往日追随的老臣皆是因此受了冷落……”
论心机,阎柔自然不是关靖这类政客的对手,听的这话,他还以为事情没有办成,不禁面色有些着急起来。
好在关靖后面的一番话,又重新稳定住了阎柔的情绪。
“当初要不是我在中间牵线搭桥,将他举荐给主公,他李儒能有今天?我呸!”关靖狠狠吐了口唾沫,尤为愤恨,显然是觉得自个儿引了头白眼狼进来,抢了他的恩宠。
“就在方才,李儒还当着主公的面儿,构陷大司马,说主公的弟弟遇害,全是大司马派人下的黑手!”
听得这话,阎柔豁然起身,郑重的竖指向天立誓:“诸天神灵在上,关靖长史在前,阎柔在此起誓,我家主公对此事根本毫无所知,更没有下令派过杀手,若有半句谎言,任凭天打五雷轰,此生不得好死!”
如此恶毒的誓言,本来关靖还存有一丝丝的疑虑,此刻也完全打消了念头。
然则他不知道的是,这件事情吕布确实毫不知情,全是戏策一手安排,所以阎柔发的这种毒誓,也不存在任何问题。
等到阎柔发完毒誓,关靖掐好时间,赶忙过去按下他的手掌,用略带责备的口吻说着:“老弟啊,你大可不必这样!李儒这厮分明是故意挑事,想将祸水东引,吾怎会看不出来?再说了,咱们跟大司马是什么关系?我岂能眼睁睁的看着主公犯这等错误?”
关靖捋起胡须,口若悬河的向阎柔讲起了自己是如何与李儒斗智斗勇,又是如何舌灿生莲,说服公孙瓒改变主意。
至始至终,关靖都把自己打扮成忠君爱国的良臣,正义使者的化身。
阎柔心中哂笑,关靖是什么样的人物,校事署能不清楚?
否则,就不会找上门了。
啪!啪!
阎柔轻拍了两下手掌,侯在堂外的随从们听见之后,抬着二十几个大木箱来到大堂中央。
随后阎柔比划了个手势,随从们将木箱子逐一打开。
箱子里面,是数不清的珠宝玉石,亮晶晶亮闪闪,绽放出诱人的光芒,灿烂夺目。
“老弟,你这是何意?”关靖问了阎柔一声,喉咙咽着口水,死死的盯着那些箱子里的珠宝,一双眼睛像是要钻了进去,露出十足的贪婪。
“关长史深明大义,下官在此替我家主公先谢过长史。”
阎柔起身作了一揖,然后指着这些珠宝说着:“至于这些,是戏先生让下官交予长史,说长史费尽心力的帮助咱们,乃是难得的善人,故想与长史交个朋友。”
“这……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关靖得知这些珠宝是全部送给自己,双手都不知该如何安放,脸上笑得稀烂,眼角更是起了深深的眼纹。
稍许之后,关靖令管事将这些珠宝收起,拱手同阎柔说着:“下官与戏先生虽未谋面,但也是神交已久,素来敬佩先生的大略。烦请老弟转告,以后若有得闲的功夫,在下必定去长安,亲自登门拜访。”
阎柔点头称是,随后还告知关靖,若是这次公孙瓒能够袭取冀州,大将军当表他为新的冀州牧,升任征北将军,连带关靖也会跟着一同官升三级。
听完这话,关靖心中再次大喜过望,刚刚才收了这么多的珠宝玉器,现在吕布又允诺官升三级。
真是老天爷庇佑,福泽双至啊!
关靖笑容不断,“请大司马放心,这回没了李儒的捣乱,公孙将军势必一路高歌,直捣袁绍老巢!”
阎柔同样笑了起来,拱手称贺:“有关长史从旁献策,相信不出两三月,便能听得公孙将军的凯旋之音,下官在此,就先向长史贺喜了!”
这一番马屁拍得关靖极为舒坦,哈哈大笑,十分得意。
事情商谈完毕,阎柔拱手告辞。
本来关靖再三挽留,要他在府上多耍几日,可阎柔却说要急着回去禀报,以后再把酒言欢也不迟。
关靖点头称是,便不在强留,亲自将阎柔送出了府外。
走在右北平郡的街道上,阎柔先是在郡城里闲逛上一大圈,确定没人跟踪以后,绕过许多处巷道,走进了一家破旧的驿馆。
驿馆的老板将阎柔迎入楼上,开了个单独的房间。
阎柔宽去身上厚衣,来到备好的书案面前,运笔在竹简上写到:先生交代的事情已然办妥,公孙瓒出兵在即,李儒被幽禁郡城。下属斗胆请问,是否需要联合本地的校事署密谍,动手除之。
第七六二章 机会
幽州相邻,冀州。
邺城的州牧府内,袁绍扫视着下方召来的一帮谋士,脸色很不好看。
“说吧,这事儿是谁干的?”
袁绍沉着声音,强压胸中怒气。
当他得知公孙范死在渤海郡府内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高兴,总算除去了这么个祸害。可没高兴多久,随之而来的便是忧愁。
公孙范死在了冀州,作为兄长的公孙瓒又岂会罢休?
说起来那刺客也是,你说你杀人就杀人吧,为什么偏偏要好死不死的留个‘我主袁绍不曾杀’,**裸的向公孙瓒挑衅。这不是等于黄泥巴掉裤裆,如何也说不清了。
思来想去,袁绍觉得这件事情极有可能是手下的某位谋士,为了替他分忧,而在暗地里派出的刺客。
所以,他今天把麾下得用的谋士,全都召集了起来。
堂下的田丰、沮授等人,你看我我看你,皆是无人作声。
“怎么,都不说话?还是说知道自己干了蠢事,不敢于承认了?”
袁绍的目光从居首的田丰身上移开,田丰多智,在冀州名气很大。袁绍初任冀州牧时,亲自带着贵重礼物,非常谦卑地登门拜访,才招揽得来田丰,然后又立马任命其为别驾,可见信任和器重。
袁绍想来,田丰应该干不出这种蠢事儿。
所以他将目光挪开,落到了田丰旁边的沮授身上。
见到主公猜疑,沮授起身拱手:“主公,你是知道我的,我虽不是什么智绝无双之士,但行事手段从来都是正大光明,不屑于这种暗地里的宵小手段。”
袁绍想来也是,目光又看向了后面的谋士。
“主公,你是知道我的,要是我出手的话,肯定不可能会画蛇添足的留什么字迹,而且出手之前,也肯定会事先知会主公。”唇上留有胡髭的许攸起身说道。
袁绍觉得也没毛病,就又往下看去。
“主公,你是知道我的,要是我干的,别说是公孙范,连他府内的仆人丫鬟,也不会留下一个活口,更别说让人去给公孙瓒通风报信了。”
郭图说得平淡,袁绍麾下众多谋士,就属他最心狠手辣。
随后,荀谌、审配等人也陆续发表了自己的想法,皆表示不是自己所为。
“不是你们,那会是谁?”袁绍揉着发胀的额头,想不出个究竟。
此时,居于首位的田丰出声了:“主公,请您仔细想想,公孙范死了,冀幽大战在所难免,如此一来,这天下谁能够获得最大利益?”
袁绍不蠢,顺着田丰的话这么一想,猛然醒悟过来:“你是说,吕布!”
田丰点头,“除了他,我想不到别人。”
沮授等人亦是点头认可,这么简单的手法骗骗寻常人还行,想瞒过他们,根本没有可能。
“好,那我即刻修书一封,派人送往公孙瓒处。向他陈述事实,说公孙范遇害一事,实与我冀州无关,乃吕布所为。”
袁绍有了注意,脸上紧绷的神情也为之和缓许多。
“主公!”
田丰皱眉大喊了一声。
袁绍看了过来,狐疑问道:“元还有何事?”
“主公,咱们没有确凿证据,吕布也不会主动承认,你觉得公孙瓒会相信你所说的话么?”
田丰反问一句,看样子对袁绍的表现和反应,颇为失望。
袁绍犹豫半晌,又问起来:“那你说,该如何是好?”
田丰对此显然早有筹谋,有条不紊地回答道:“主公,公孙范在渤海境内横行霸道,弄得人神共愤,倒不如借助此事,与公孙瓒摊牌,定能得到百姓们的拥护。”
话音刚落,便有一人大声劝阻:“主公,不可啊!”
袁绍视之,乃是功曹王。
“公孙瓒常年与异族作战,勇猛好斗不说,麾下铁骑也是个个彪悍无比,冒然开战,恐怕只会是凶多吉少,请主公三思啊!”
“主公,王功曹言之有理,还请您慎重而行。”
堂内有不少谋士都主动劝谏起袁绍,几年前,他们跟公孙瓒在冀州边境上屡次交战,袁绍输多胜少,差点还把整个冀州都给搭了进去。
听得众人这么一说,袁绍心里也觉得有些没底,可能之前确实是被公孙瓒给打怕了。
“尔等休要蛊惑主公!”
关键时刻,田丰再度站了出来,与这些求和派们大声辩论:“公孙瓒不过一介莽夫,胸无谋略,麾下更是没有几个像样的大将。反观主公,不仅得冀州百姓拥戴,手下颜良、文丑等将军更是万夫难敌,只要主公肯下定决心,咱们就一定能够打败公孙!”
“请主公下定决心,与公孙瓒决一死战!”沮授、许攸等人同时出声请求。
“这……”
袁绍凝缩起眉头,一时间有些犯难。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他也不晓得究竟该听取谁的意见。
“主公,时不我待,趁着天时地利人和全在咱们这边,正是击垮公孙瓒的最好时机!千万勿要错过啊!”田丰掀开衣摆,跪在地上大声恳求。
他家的这位主公,什么都好,就是耳朵子太软。这种优柔寡断的性格,乃是君主的大忌。
袁绍见田丰都这般说了,终于咬牙下定决心:“好,从即日起,召集三军将士,随吾出兵幽州!”
三日后,袁绍发下昭告,正式向公孙瓒宣战。
与此同时,据守荷山的曹操也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吕布军将士虽然仍向以前一样,天天来寨前搦战,可是根据斥候所报,驻守在菏泽的大营里边,已经多日未见到吕布的身影。
难道说,吕布已经看破公达的计谋,暗中带人去往了陈留?
曹操沉皱起眉梢,一双小眼里面满是猜疑和思索。
“主公,方才得到确切消息,吕布已在多日前率领着狼骑营,离开了菏泽大营!”夏侯渊神色匆匆,入帐抱拳禀报。
“好!”
听得这个消息,曹操大叫一声,砸拳在掌心,精神振奋。
吕布一走,菏泽这里没了镇守的大将,就是天赐的最好时机。
“妙才,你速去整合一支精锐,今夜随吾前去袭营!”
与袁绍的优柔寡断不同,曹操显然更懂得把握机会。
第七六三章 不要乱立Flag(4000字)
深夜的风,迎面吹来。
身披战甲的曹操骑坐着雄骏的战马,左手执鞭,腰悬宝剑,身后是数以千计的曹军将士。
“主公,袭营这类事情交由我们来办即可,您何必以身涉险?”跟在旁边的夏侯渊不解询问起来。
曹操知道夏侯渊是在关心自己,笑着同他说道:“驻守菏泽的兵马不在少数,吕布麾下的郭嘉等人亦是诡计多端,此番由吾统帅士卒,更能激发我军士气。”
“可是……”夏侯渊仍旧有些不太放心。
曹操出言打断,捋了把短髯,意气风发:“没什么好可是的,你们莫要忘了,当年我也是武将出身,征黄巾追董卓,我也是一样冲在前头。”
回想起当年,曹操也不失为一个热血沸腾的爱国青年。
“也不知道曹仁将军那边如何了?”夏侯渊叹了口气,隐隐有些担忧。
从曹仁领兵出行之日算起,这都快有两个月了,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妙才不必担心,子孝有大将之风,精通兵略,我是最放心的,更何况他麾下还有两万兵马,纵使夺不下陈留,全身而退至少没有问题。”
在曹操看来,最坏的打算就是曹仁损兵折将,败退而归。
他从没想过,这位族中弟兄,已经被吕布狂追数十里,摘去了脑袋。
曹操本姓夏侯,他和夏侯、夏侯渊等人是存在着血缘关系的堂兄弟。但因为其父亲曹嵩是已故大长秋曹腾的养子,改姓为曹,所以按照曹家这边的关系来算,他和曹仁、曹纯这几弟兄,也是堂兄弟的关系。
四更天的时候,曹操所率的队伍逼近吕军大营,仅剩半里路程。
前去打探的斥候小跑而回,抱拳恭敬禀报:“主公,吕军大营里十分安静,但外边仍有不少士卒在进行巡夜,格外警惕。”
看了眼漆黑的夜空,都这么晚了,将士们这会儿估计全都入了梦乡,安静是必然的。
曹操心里很清楚这点,同时也深感佩服,都到这个点儿了,居然还能有士卒保持清醒的巡夜,看来吕布治军,果然严谨。
“主公,咱们还要动手吗?”
凝沉着眉头的于禁低声询问,估计再往前方走不了多远,肯定就会被巡夜的士卒发现。
因为几千人就是再压低脚步走动,也难免会发出声响。
如此安静的夜晚,营中巡逻的士卒也不会是聋子。
“若是吕军士卒懒散,我可能还会狐疑,可他们如此警惕,我反而放下心来。”曹操思索一番,泛黄脸庞上有了笑容,语气里透着极大的自信。
“为何?”
众将想不明白,皆是满脸疑惑。
曹操很享受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单手叉腰,毫不吝啬的指点起来:“大战在即,吕布和我皆不是傻子,白天也好夜晚也罢,防范措施定然不会落下。若是营寨中士卒犯迷糊打着瞌睡,没个走动的人影,那极有可能是诱敌上当,如今有士卒警惕巡逻,这才是正常现象。”
“所以吾敢断言,吕军将士必不知我今夜前来袭营!”曹操盖棺定论,给自己立了个天大的flag。
按照正常的逻辑思维,倘若吕军将士事先知道他们要来袭营,肯定会设好圈套来个引君入瓮,而不是警惕的防备起四周。
这么一推演,众将恍然大悟,表示又学到了一手,纷纷拱手拜服:“主公英明,吾辈不及也!”
随后,曹操压低着头,蹲在地上与众人作了分兵部署。
“等会儿咱们分三路行进,妙才,你带一千士卒从左翼包抄,文则,你带一千士卒从右翼环绕。余下的人随我从正面攻进大营,先纵火,再杀人!”
出奇制胜,讲究的就是打他个措手不及,最好能杀他几员大将谋士,先断去吕布左膀右臂,等到他回来时,一片狼藉,哭都哭不出来。
讲到这里,曹操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吕布回来时的悲惨模样。
夏侯渊、于禁等人分别点头应下,双眸在漆黑的夜色中,闪烁着兴奋的嗜血之色。
打过仗的人都知道,处于恐慌中的人类,根本没有丝毫战斗力可言。
别说他们这里有几千号人,就是几百人,估计冲杀进去,都能弄得吕军大营鸡飞狗跳。
发号施令完毕,曹操拨了士卒给夏侯渊和于禁,随后翻身上马,扬鞭将手一挥。
出发!
当望见吕军营寨亮起的火光时,马背上的曹操不作任何犹豫,朝身后士卒大声激励:“儿郎们,立功便在今日,随我冲啊!”
“吼啊!”
在主公的带领下,身后曹军士卒愤声大吼,斗志昂扬。
马蹄声滚滚而来,惊动了巡夜的士卒。
“敌袭!敌袭!”
营寨里的士卒们四处奔跑起来,大声喊着,并敲响了铜锣示警。
曹操见状,更加肯定了自个儿心中想法。
他快马加鞭,以最快的速度冲入吕军大营,招呼着身后将士,手中的火把齐齐丢向布幔的营帐,顺着晚风一吹,燃起熊熊大火。
不出片刻,整座吕军大营里火光通天,照亮了整个夜空。
照这种趋势发展下去,不需曹操亲自动手,烧都能烧死大半的吕军将士。
但曹操是谁?
如此大好时机,岂能视而不见?
他‘呛’的一声拔出腰间佩剑,脸上写满自负的神采,大声呼吼:“儿郎们,斩获功勋的时候到了,扬起你们手中的刀,给我狠狠的杀!有多少杀多少,此战,功勋翻倍!”
作为统帅者,曹操有着极其果断的决策力。时机稍纵即逝,趁着吕布军还没有反应过来,正是他们风卷残云大杀特杀的时候!
曹军将士们沸腾了!
双倍功勋,那岂不是杀死一人,等同于杀了两个?
所有人都变得兴奋无比,振奋起精神往前冲杀,在明亮火光的映照下,四处寻找狼狈逃窜的吕军将士。
然而不多时,他们便失望了,甚至感到了奇怪。
因为根本没有士卒从营帐里仓皇逃出,更没有听到被火灼烧着的痛苦哀嚎。
如此大的火势,就算睡得再死,也不可能没有丝毫反应啊!
除非……
营帐里根本没人!
想到这里,曹操后背惊出一身冷汗,他不知道这个时候反应过来算不算慢,只在心里一遍遍的祈祷起来,希望这只是自己多想了而已!
然则,当他萌生出退意之时,前方冲锋的士卒终于有了反应。
与想象中诛杀吕军将士的画面不同,曹操麾下的骑卒们正不断的坠下马背。
咻咻咻~
咻咻咻~
黑暗中箭矢破空而来,射向那些在火光中奔冲的曹军将士,精准而狠厉。
曹操顺着箭矢而来的方向望去,鼻梁上方的一双小眼陡然瞪大,双目瞳孔里的焦距急速收缩。
在火光余晖照耀的不远处,一排排列好阵势的弓箭手拉弓搭弦,两旁还有数不胜数的霜寒兵刃。
在弓弩手的后方,是数十名装备精良的骑军悍卒,居中坐着一位潇洒俊俏的青年,世间罕见的白狐脸上,笑意岑岑。
“曹孟德,吾在此候你多时矣!”
青年语气很是轻快,带有着一丝丝猫抓老鼠的戏谑。
之前也是他故意放出的消息,引诱曹操来袭。
呜呜~~
伴随着青年的话音落地,营寨里想起了低沉的号角。
杀啊!
杀啊!
震天响的喊杀声陡然响起,无数手持长枪利刃的吕军将士从四面八方涌现出来,将曹操等人困在中央。
“主公,咱们中计了。”
许褚瓮闷着声音,手提巨大的斩鬼刀,护卫在曹操左右。
连许诸都能看出来的事情,曹操当然也明白眼下局势。
真可谓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亏他之前还洋洋自得,却没料到这一切早就落在了别人的算计之中。
“仲康,你保护着主公先撤,我来断后拖住敌军!”火光之下,脸庞映得通红的曹洪攥紧手中朴刀,大声同许诸说着,语气决绝。
许诸也不多话,‘唔’了一声算是回应,从敌军杀出来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陷入到被动之中,首先要保证的就是主公曹操的性命安全。
“主公,咱们先撤吧!”
可恶!
看着士卒们不断中箭落马,曹操气得咬牙嘶吼,这些可都是他辛苦培育出来的精锐啊!
要知道,培养一个骑卒的成本,远超步卒十倍不止。
如今的这种死法,令曹操心头滴血。
可曹操也知道,现在不是婆妈犹豫的时候,得赶紧脱离这片危险的境地。
“子廉,一定要活着回来!”
撤走之前,曹操对曹洪大喊了一声。
曹洪挥起朴刀,重重砍掉两名冲上来的吕军士卒,回头露出个憨莽的笑脸,大声回道:“主公放心,末将还没等到兄长的凯旋,肯定会活着回来!”
说罢,曹洪坚决的回转身躯,厮杀的同时也不忘大吼起来:“不怕死的儿郎,随我上前迎敌,让贼子们看看我兖州将士的雄风!”
听得曹洪的激励,本来乱了阵脚的曹军将士,迅速向他这里靠拢,阻击想要追击曹操的军士。
“弃车保帅?”
望见这边局势,郭嘉神色玩味的低喃一声,脸庞上除了戏谑,更多了几分欣赏。不愧是枭雄级的人物,当断则断,毫不拖泥带水。
可你若是觉得这样便能逃出升天,那也太小瞧郭某人了。
嘴角扬起弧度,瞳孔中倒映出双方将士的怒吼厮杀。
另一边,夏侯渊所率的千人骑卒,还没从左翼包抄过去,便先中了埋伏。
道路上摆满了栅栏与拒马,生生拦下骑军的行进。
与此同时,埋伏好的吕军将士杀出,巨长的树桩剃得尖利,由三五名士卒抱抬在怀下,狠狠撞向战马腹肚。
一经命中,战马必死无疑。
这招狠啊!
夏侯渊倒吸凉气,此刻的吕军大营里火光通天,闹哄哄的一片,喊杀声大震。夏侯渊误以为是主公计谋得逞,当下大喜,发起强行突进。
于是,双方混战在了一起。
由于战马被栅栏所阻,夏侯渊又急着从左翼赶去响应曹操,不肯调头另寻方向,以致骑军的最大优势惨遭削弱,与在这里埋伏的两三千步卒竟然只打了个不相上下。
然则没过多久,有从营寨里逃出的曹军士卒冒死前来禀报,说我军中计,主公正往回退。
夏侯渊闻言大惊,连忙喝令调头,赶去护卫主公。
“贼将,休走!”
此时,有一声娇喝响起。
夏侯渊望去,借助着燃起的火光,他看清了敌将相貌。只是他如何也没想到,叫战的居然会是个小女娃子。
夏侯渊脸上的神情为之一愕。
不过看这小姑娘的打扮,倒是威风凛凛。
小姑娘身穿浅黑赤边麒麟甲,腰系软玉宝带,脚下踩着墨缎粉底小朝靴,骑坐在一匹高大威猛的骏马背上,手中攥有一杆杀伤较弱的木牙戟。
除此之外,在她那英气十足的眉宇上方,还佩戴着环裹额头的暗金抹饰,将前额的乌黑秀发束缚两侧。
头饰的右边,竖弯起两根短截的赤红翎羽,鲜艳中透着一丝娇俏。
别的不说,光看这身装备,就不是寻常人物。
“小姑奶奶,你快点回来,这个时候你就别去掺和了!”
负责指挥伏击的司马懿在后面大喊,往日里冷漠的脸庞上,头一回露出苦笑的表情,只觉脑瓜疼得厉害。
分兵部署的时候,陈宫三令五申,不准任何人带吕绮玲和吕骁同行。
万一出了岔子,他们谁都担不起这责任。
当时,大伙儿也都是点了头的。
陈宫的话犹在耳旁,可司马懿心里苦啊!散会之后,小铃铛跑来缠着自己,司马哥哥,司马哥哥的喊得多甜呐,最后他没忍住,偷偷把小铃铛带在了一起。
在此之前,司马懿和小铃铛约法三章。
第一,只准老老实实观战;
第二,不准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第三,更不准亲自上场杀敌。
小铃铛没有任何疑议的就答应了下来,结果司马懿万万没有想到,这小妮子瞧见敌军想撤,竟然按捺不住心中的好斗,骑马就想上前跟人家对打。
这可将司马懿急坏了,小铃铛要是有个好歹,以吕布的脾气,他司马家就算是走到头了。
从旁边夺过一匹战马,司马懿翻身骑上,紧追而去。
第七六四章 强大的夏侯渊
夏侯渊本不欲与小女子动手,可瞧见后方还有员小将在往前方追赶,想来是极为担忧这位小女将军的安危。
能够骑马杀上战场,身后还有专门的护卫。
难道说,老天爷开眼,让我捡到宝了?
准备撤退的夏侯渊忽然勒住了胯下战马,眼眸中光芒闪动。如果他所料不错,朝他冲来的这位小女将军,应该就是吕布的掌上千金,吕玲绮!
素闻吕布极其宠爱这个女儿,要是能够擒住,以此作为要挟,今夜就算伤亡再多的将士,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想明白了这点,夏侯渊招呼手下将士,调转回头,快马迎杀上去。
见夏侯渊重新杀回,小铃铛的俏脸上流露出许多兴奋,她双腿夹紧马腹,左手松开缰绳,双手握住戟杆,径直向敌将刺去,娇喝一声:“哈!”
迎面而来的夏侯渊眼中闪过一抹诧色,这一戟虽说没有太大的威胁可言,但从这小妮子的起手式来看,很明显有着较深的武术底子。
对付一般人,应该不在话下。
可惜,如此小技,在吾面前不过班门弄斧尔!
夏侯渊有着极大自信,单手递出长枪。
泛起寒芒的枪尖直线进击,先是轻松挑开戟锋,然后顺势往前逼近,刺向小铃铛的胸甲。
小铃铛见状,顾不得撤回兵器,身躯来了个完美后仰,紧紧贴合马背,看着那杆银枪从上方呼啸而过。
躲过夏侯渊的攻击,小铃铛起身就是一手回刺,神色果决。谁料夏侯渊竟好似早已料到一般,长枪戳来,不偏不倚的扎进了戟牙的刃口里。
两杆兵器缠在一起,接下来就是比气力大小的时候。
十几岁的孩子,与三十多岁的沙场猛将,不管是在经验还是气力上,根本没有相提并论的可能。
更何况,还是个女孩子。
如今,夏侯渊已是半只脚踏入一流境地,实力远非寻常武将可比。
他单臂发力灌注长枪,轻轻一抖,便将小铃铛手中的木牙戟给挑飞了出去。
看着脱离手掌的兵器,小铃铛那双好看的眸子里满是惊讶与错愕。
平日里,她和叔父伯伯们练手,从来都是战无不胜,就算是父亲上阵,她也能打得有来有回。可如今,怎么短短两合就被人击飞了兵器了呢!
要知道,他的父亲,可是世间公认的天下第一啊!
小铃铛一时间有些晃神,她不想给父亲丢脸,更想要证明自己。
然而身处厮杀之中,许多事关成败细节,都在一瞬之间。夏侯渊可不会愣神,更不会因为对手是女孩子而手下留情,他迅速出枪,绕到小铃铛后背的位置,往回一扫。
枪杆击打在小铃铛的后背,爆发出巨大力道!
小铃铛猝不及防,若非有宝甲护身,估计能被这一击打得吐口闷血,但即便如此,她也没能好到哪去。当场晃晃悠悠,滚落下了马背。
她和夏侯渊之间的实力差距,宛如一道巨大的鸿沟,不可逾越。
后方的司马懿见到小铃铛坠马,急得双目赤红如鬼,奋不顾身杀来,拔出腰间宝剑,哇呀大吼:“贼子,休伤玲琦!”
就算往日里被郭嘉捉弄过上百遍,他也从未有过今天的这般生气。
锋利的宝剑对着夏侯渊就是一通乱砍,大有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架势。
夏侯渊本想去擒落马的吕玲绮,结果突然杀来的司马懿疯狂乱砍,让他不得不暂时放弃了这一想法。
司马懿心里明白,即便他全力以赴,也不会是夏侯渊的对手,唯有先莽砍一通,掩护主公之女先撤。
七八回合厮杀下来,夏侯渊差不多看清了司马懿的招式套路,攥握在手的长枪旋转递出,在黑夜之中绽放出耀眼光芒,绚烂且森寒。
唔!
伴随着一声痛苦吟呻,尖锐无往的枪尖透过甲衣,刺进了司马懿的右肋。
年少的司马懿死死咬紧牙关,发白的眼珠向上翻起,透着噬人的狠厉。
四目相对。
夏侯渊在马背上忽地抖了一下,对视到司马懿的眼光不禁后背一阵发凉,但他随即便调整过来,甚至还自嘲的笑了笑,笑自己竟会被一个黄毛小儿给吓到。
手一抖擞,长枪抽出,被刺中的右肋处,有血液汨汨流出。
换做以往,司马懿绝对不会跟夏侯渊硬碰,他知道什么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也懂得‘留得青山在’的道理。
但……
今日不同。
“小参军,你受伤了!”周围几名腾出手的士卒过来,看到司马懿胸甲上有血水流出,不禁大为着急。
司马懿在吕布军中任职参军从事,因年岁较小,所以将领们多称呼他为小参军。
司马懿扯下块布巾,堵在流血的伤口。至始至终,咬紧的牙关从未有过松开,惨白的脸色看起来应该很不好受。
“别管我,带玲琦离开!”
司马懿咬牙下达命令,士卒们这才注意到,在地面上,有个狼狈的小姑娘侧躺在地,正用手捂着抽筋的小腿肚,皱紧眉头,努力不让自己疼得叫出声来。
士卒们赶紧过去搀扶,可夏侯渊哪会让他们如意,银枪横扫,瞬间刮倒七八名上前营救的吕军士卒。
“贼将,你的对手是我!”
司马懿怒吼一声,只得咬牙再上,他算不得厉害,但起码可以在夏侯渊手上,强撑个三五回合。
时间虽说不长,但足以创造出救走吕绮玲的时机。
果不其然,在司马懿奋命牵扯下,士卒们成功的从夏侯渊的领域内,抢救走了主公的女儿。
煮熟的鸭子飞了,夏侯渊自然气极,手中长枪愈发迅猛,一连三枪刺在司马懿的胸口。
噗!
一大口血水从口中喷出,不待夏侯渊的第四枪至,司马懿就先一步栽下了马背,落在地上,不知生死。
夏侯渊见状,也不去管他,将长枪往地面一跺,插进土里。
随后,他抡了抡膀子,左手从马腹旁边取出一张硬弓,又从箭筒中抽出三根羽箭,夹在右手的指缝之间,同时搭在了弦上。
望着前方逃命的身影,夏侯渊拉张开弓弦,半眯起左眼。
世人皆晓吕布、黄忠善射,今日便教你们晓得我夏侯的箭术!
第七六五章 悔恨的小铃铛
咻!
箭矢破空而去,在远处大营火光的映照下,宛若一道流星。
夏侯渊正聚精会神瞄着逃跑的几人,根本没有丝毫防备。
激射而来的利箭钉穿了他的手掌,夏侯渊痛得呜吼,扣弦的三支箭羽跟着失控脱手而去,射向高空偏离了轨道。
顺着箭矢射来的方向急速望去,一个带着斑纹面具的怪人出现在了夏侯渊的视野之中。
在怪人的身后,还有五六百人规模的吕军骑军,看起来很是不好对付。
夏侯渊伤了手掌,不能提枪再战,周围的士卒混战成一团,快要分不清敌我。
越往后推,局势越是不利。
夏侯渊很清楚这点,但他心里万分不甘,明明已经抓住了吕布的女儿,却被人半道抢走,还让自己还伤了手掌。
着实可恨!
好在夏侯渊是读过兵书的人物,知道事情轻重缓急,他强压下心头火气,呼吼一声:“我们走!”
曹军将士听得撤退命令,缩回跟在夏侯渊的身后,急速往回退去。
“将军,是否需要追击?”旁边的骑卒抱拳询问。
面具下的脸庞看不清喜怒,马忠摆了摆手,他来此并非是为了击杀敌军,而是陈宫在营里找了许久,都没见着小铃铛,所以让他赶紧带人来寻。
马忠先去了右边,负责在右翼阻击的侯成满脸茫然,直言并未见过小铃铛的身影。
于是马忠又绕上一圈,沿途寻找。好在让他给赶上了,要是再慢上一步,等到夏侯渊的羽箭射出,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马忠拍马过去追上了小铃铛,他让手下负责收拾起残局,然后翻身下马。
见到熟悉的叔父,小铃铛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松弛,她一头扑进了马忠怀里,在兵荒马乱的环境中,忍不住嚎啕起来,眼泪扑簌:“马叔父!呜呜呜……”
这个昔日在长安城里无法无天的小魔王,终于尝到了害怕的滋味。
以前在望楼上,远远看着父亲在战场上驰骋冲锋,如出无人之境。亲身经历过后,才觉得战场厮杀,远比想象中的可怕!
这也是马忠第一次见到这个活泼灿烂的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看着都让人心疼可怜。
他本想伸手去抚小铃铛脑勺的秀发,安抚她不必害怕,可手伸到一半,似是想起了什么,又缩了回来,单膝跪地请罪:“末将营救来迟,还请大小姐恕罪!”
小铃铛抹去眼角泪水,让马忠起来。
“司马仲达呢,他不是负责左翼的行动指挥么,怎么能让你亲身涉险!”在那张看不见脸的面具之下,积攒着大量怒气。
提起这个,小铃铛刚刚抹去的眼泪,不争气的又再度夺眶而出,手指着刚才和夏侯渊交手的地方,哽咽说着:“好像在那边,快要死了!”
要是自己没有娇蛮任性,司马懿也不会豁出性命的去救自己。
都怪我,害了大家!
小铃铛埋低着小脑袋,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懊恼和悔恨充满了心头。
马忠闻言,跟在小铃铛的身后过去寻找。
好在这边地方不大,很快便找到了倒在地上的司马懿。不过看他模样,显然伤得不轻,浑身上下伤口不少,重创也有几道,处于昏迷之中,没了知觉。
马忠蹲下身躯,伸手探了探鼻息。
“马叔父,仲达哥哥会不会……”小铃铛焦急的询问,生怕司马懿会因此有个万一。
马忠微微摇头,示意小铃铛不必担心,好在还有口气儿,先抬回营里再说。
这边的战斗告一段落,曹操在许诸的护卫下,也是成功冲出吕军大营。
夜色漆黑,慌乱逃窜之下,曹操自个儿也不知道逃到了哪里,点燃火把,只见四周树木丛杂,山川险峻。
“此地是何处?”曹操问。
“回主公,此地是平丘之西,定陶以北。”警惕着四周的乐进回答起来,他之前来此勘察过一次,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
“哈哈哈……哈哈哈……”
曹操左右瞅了小会儿,忽地大笑不止。
他这一笑,把众人给笑懵了,皆是莫不这头脑,这是什么操作?莫不是主公给整得失了心智?
曹操见众人有疑,挥扬起马鞭大有指点江山之意,笑说起来:“吾不笑别人,单笑陈宫无谋,郭嘉少智。若是吾用兵,须先在这里伏下一军,来个以逸待劳。就算我等纵然脱得性命,也不免损伤惨重,他们连这点都想不到,也不过如此尔!”
曹操的笑声还未静下,不远处却也响起了爽朗大笑声:“曹孟德,吾在此候你多时矣!”
伴随着笑声,前方忽然亮起许多火把,一大群吕军将士堵住了去路。为首者手持大斧,胯下一匹乌青色骏马,身披银灰轻甲,乃吕布麾下大将徐晃。
徐晃话不多说,直接招呼身后将士扑杀上前。
杀啊!
杀啊~
吕军将士们喊杀震天,抄起家伙就往前冲,个个面露兴奋,惊得曹操心头发颤。
危难之时,好在还有人保持着冷静,有着‘曹家千里马’之称的曹休同乐进说道:“文谦,你在此阻拦拖延,我带主公从右侧突围!”
乐进临危受命,点头应下。
无论如何,也一定要让主公逃出生天!
看着冲杀过来的徐晃,乐进攥紧了手中染血的长刀。
有了乐进的掩护,曹休和许诸强行从右侧破开一道缺口,带着曹操继续逃难。
不知逃了多久,后方的喊杀声渐渐小了下去。
待曹操收缓了马蹄,才发现跟在左右的士卒,仅剩百人不到,个个灰头土脸,看起来格外沮丧落魄。
“都歇歇吧!”
曹操在许诸的搀扶下,滑落下马,叫士卒们就地歇息。
随后,曹休又派了精力较好的士卒前去探路,他自己则与许诸,护卫在曹操左右,密切防范着四周的一切。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没过多久,前去探路的士卒快马回来,单膝跪地在曹操面前,拱手禀报:“主公,前方发现有两条道路,皆能通往荷山,咱们该走哪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