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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末之吕布再世全文阅读

作者:回头大宝剑     汉末之吕布再世txt下载     汉末之吕布再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四二章 血洗长安

    吕布吩咐完曹性和马忠,没了下文。

    “将军,夫人那边……”

    徐荣犹豫的说了起来,之前董卓用吕布妻女使吕布为其效力,他是知道的。如今长安城内那些官员故伎重演,而吕布只安排了曹性和马忠清缴,却并未安排人手救援,徐荣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一群跳梁小丑,不足为惧。”

    吕布给出的回答轻描淡写,似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既然这些人敢做出这样大胆的举动,那就应该也做好了受死的觉悟。

    徐荣见吕布胸有成竹,便也不再多说,点到即止。

    一切准备就绪,曹性和马忠向吕布道别之后,带上狼骑营,往长安方向走了。

    长安城,司空黄琬的府邸。

    议事堂内在座的,还是昨晚那些官员,他们下朝之后就来到黄琬府上,等待着黄琬的最后命令。

    按照昨夜计划,今晚子时就该发起行动,攻占长安。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深知这个道理的黄琬没有过多犹豫,他将身家性命和锦绣前程,全都压在这一次行动上了。

    所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日落黄昏,在外劳作一天的百姓陆陆续续回到城中,开始埋锅造饭。

    站在皇宫的高台楼阁眺望,可见城内万家灯火。

    入夜之后,长安城四面的城门依次关闭。待到二更天时,城内的街道上变得冷冷清清,除了来往巡逻的衙役,不会再有其他百姓出没。

    城内平时的宵禁,一般只有两个作用,一是防盗,二是应时。

    这个时候若是有人在街道上走,就会被当做强盗,即便不是,也会被抓去官府,吃上一通板子。

    应时则是顺应‘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作息时间,能让百姓睡得踏实,第二天才能有精力,下田耕作。

    夜风徐徐,吹过城头,消去白天的炎热,令人倍觉凉爽轻快。

    东边城楼上,穿着甲胄的宋宪正在巡视城墙。侯成负责白天,他则负责夜间。

    尽管眼下的长安城风平浪静,但宋宪仍旧十分尽职尽责,每天晚上都会在城楼巡视,确保万一。

    吕布将如此重要的担子交给他,他不想令将军失望。

    宋宪登上城楼的时候,一名中年将官迎了过来,点头哈腰。

    “你是何人,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宋宪面色狐疑,很显然他并不认识此人。

    中年将官赔笑着回答起来:“宋将军容禀,卑职之前是在卫尉卿手下当值,今夜临时才调来替换。您看,这是司空府的调令。”

    宋宪查看之后,果然盖有司空府的印章,他便没再多说,心中却是有了两分谨慎。

    平白无故的,为何会突然替换守城的校官?

    而且,还是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事反常态必有妖。

    子时,长安城内静悄一片,除了皇宫和一些府宅内还亮有烛火,城中百姓皆已进入梦乡。

    此时,原本清冷的街道上,忽然亮起了许多火把,继而脚步声紧促。

    宋宪在城墙拐角的地方恰巧望见这边,面色微沉,询问起身旁的中年将官:“吴校官,街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官差?”

    吴佰脸色一怔,很快便恢复过来,尽量不露马脚的回道:“据说是廷尉府的人,在布局抓捕一名江洋大盗,就等今夜收网了。”

    宋宪对此仍旧持有怀疑态度,因为这件事情他并不知情。

    官府在城中抓捕盗贼,正常情况下都会要求守城将士的协同,最起码也会和守城的将领照会一声。

    “想来是行动较为严密,宋将军不知情,也是理所应当。”吴佰搪塞道。

    然则,宋宪可不会轻易被糊弄过去,他决定亲自下城去探个究竟,才能放心。

    吴佰见状,眼中杀机骤起,口中急忙道了声:“宋将军,快看城外!”

    宋宪回头,吴佰从袖中掏出匕首,直刺而去。

    …………

    未几,城内街道上的官差四散而去,奔往城中不同的地方。

    砰!砰!砰!

    砰!砰!砰!

    靠近城西市集这边,吕府的大门被重重敲响。

    府内仆人刚刚将门打开,门外的一群暴徒轰然而入。

    “哎哎哎,你们谁啊,可知这是温侯府邸?”仆人大声嚷嚷起来,浑然没将这些凶神恶煞的家伙放在眼中。

    往日来府上之人,别说是前来求官的士子学生,就是那些朝堂上的大人物们,也不敢这般放肆。

    领头的凶悍男人扫视一圈四周,将眼前的仆人单臂提在半空,看着他像小鸡一般的无力扑腾,质问起来:“你家夫人,现在何处?”

    门口的动静很快惊动了府中护卫,担任护卫统领的李黑带着一帮弟兄赶来。

    来者数量足有两三百人,远胜于己方,李黑心中不由一沉,这些人尽穿黑衣,而且身上流露出的气势凶狠,属于绝对的亡命之徒。

    可真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李黑的目光锁定在为首的凶悍男人身上,沉声问道:“阁下是哪条道上的,可敢亮出名号。”

    凶悍男人并不理他,照旧问着方才的问题:“我再问最后一遍,你家夫人,现在何处?”

    听这口气,李黑就知道没有再交涉下去的必要,手中刀锋一转,虎喝大吼:“杀!”

    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身后数十名护卫无一退缩,攥紧甲刀,直扑而上。

    他们心中决绝,就算战死于此,也决不让这些人伤及夫人、少主一根汗毛。

    …………

    长安城南,某处深宅庭院。

    相较其他府邸的熄灯灭火,这是为数不多还亮着烛火的府邸之一。

    庭院中央站着名面容正直的中年男人,此刻他正仰望着漆黑的夜空,怔怔出神。

    良久,悠悠叹了口气:哎……

    “父亲,何故叹气?”

    院内走廊上过来名身材高大的少年,唇红齿白,面有俊容,比起他父亲,足足高出大半个脑袋。

    “为父叹息的是,这一夜之间,不知又会有多少条生灵,白白丧命。为父身为京兆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从公理上讲,他应该派人去告知吕布,但从个人和家族的利益出发,他和黄琬等人又站在同一条线上。

    进退两难。

    “父亲以为吕布会输?”少年低声问着。

    “难道不是吗?”

    中年男人反问,他的这个儿子,对待事物,总能有与常人不同的看法。

    “儿子不敢苟同。”

    少年微微摇头,在得到父亲示意说下去的目光,他才继续述说起来:“吕布此人看似行事鲁莽,四肢简单头脑发达。实则不然,此人极具个人魅力,军中将士皆愿跟随效命,孩儿曾有幸听过此人的战前鼓舞,确实振奋人心,就连孩儿当时都生出一股随之热血沙场的念头。”

    “抛开这些不谈,从吕布能在董卓手下忍气吞声的蛰伏这么久,就足以看出,他并非是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

    少年侃侃而谈,随后又列举出了西凉、汉中等一系列的事情,来作为补充。

    “你是说,吕布在长安留有后手?”中年男人琢磨一番之后,觉得儿子所言,似乎有那么一些道理。

    少年点头,面色露出思索的表情:“儿子猜不出吕布会有什么后手,但我敢肯定,他绝不会坐以待毙。”

    夜色渐深。

    “父亲,大哥,你们怎么还不睡啊?”

    走廊上,一名**岁的小正太打着呵欠,缓缓走来。

    “二弟,你怎么出来了?”作为兄长的少年关心问道。

    “口渴,出来舀碗水喝。”说着,他走到水缸面前,拿起碗舀了一大碗,咕嘟咕嘟灌下。

    随后,他行礼和父亲、大哥道了声‘告退’,又往房间走去。

    “仲达。”

    少年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唤了一声。

    小正太回过头,脸上还是方才的模样表情,只是眼神变得生寒,如刀锋凛冽。

    鹰视狼顾。

    …………

    长安城南边的西安城下,疾驰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支两千人左右的骑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抵达城下。

    “来者何人?”

    城楼上的守将充满警惕询问起来。

    “吾乃袁将军麾下先锋将潘龙,特奉主公之命先来长安,助诸位大人一臂之力。”冒充‘潘龙’的曹性大声回答起来。

    听得此话,城头将领不仅不令人防备,反而宽心了许多。他虽看不清城下人物的模样,但他们身后打着的‘袁’字旗,倒是看得十分清楚。

    “潘将军且在此稍等,待我前去禀报之后,再来给您回复。”将领说完,派人去他老师耿谧那里汇报。

    耿府之中,家主耿谧听说袁术派了先锋将来,顿时老怀欣慰的大笑起来:“袁公路果然聪慧,知道步卒行军缓慢,故派骑军先行。有了这支骑军相助,吾等何愁大事不定!”

    大喜过望之下,耿老爷子当即让人回去告诉守城将官,放这支骑军入城。

    轰隆隆~

    沉重的吊桥缓缓落下,得到老师许可的守城将领,当即令人打开城门,放这支骑军入关。

    曹性领着狼骑营入关之后,守城将领下来同他抱了个拳,低声说道:“潘将军,老师正在府中等你,请你前去商量对策。”

    曹性瞥了此人一眼,粗着嗓音‘唔’了一声,领军往城内走去。

    之前的那些官差已经开始行动起来,走进城内的曹性等人,隐隐能听到四周有喊杀声传来。

    “曹哥,咱们如何行动?”身旁的马忠压低了声音。

    曹性回头,喊了两个名字:“李封、戈旦。”

    “卑职在!”

    “你二人各领五百骑,负责清除城内街道上的叛军。只要在街上走动者,不论有何缘由、任何身份,尽杀之。”

    曹性发布命令的时候,再无平日里吊儿郎当的轻佻模样。

    “领命!”李封、戈旦同时抱拳。

    “其余人,跟我走。”

    曹性说完,这支两千人的骑军队伍,分作三股在城中散开。

    来到耿府门前,曹性令人把住门口,然后带着人上去敲门。

    砰砰砰!

    砰砰砰!

    府中的管事打开了大门,他见到曹性,脸上露出些许的敬畏之色:“您就是潘将军吧,我家老爷在堂内等您……”

    那个‘您’字还未出口,老管家的声音便戛然而止。继而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变成了一具再也无法开口的死尸。

    曹性擦了擦染血的刀锋,脸上神情淡漠,仿佛杀的只是猪狗牛羊一般,

    他手指往前招了招,声音里满是寒意:“一个也不要放过。”

    身后狼骑营将士尽出,涌向府中各处屋室,见人便杀,宛如一群凶兽。

    府内的仆人婢女四处逃散,那些在半夜惊醒的妇人们凄厉哀嚎,鲜血溅射到窗户,显出一道猩红。

    哀嚎声、痛苦声、求饶声,响成一片。

    突如其来的变故,耿老爷子根本接受不了,不是说好来助他一臂之力的吗?怎么反倒屠杀起来耿家的人来!

    老爷子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走出堂外,看着妻妾儿孙被人踩在脚下,他心在滴血,大声劝阻的呼喊起来:“住手!住手啊!”

    奈何,根本没人听他命令。

    气得浑身发抖的老爷子在府卫的保护下,来到曹性近前,举起手杖作势要敲打曹性,怒声大骂:“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是要造反吗!”

    不待拐杖打下,曹性身旁的马忠先一步抓住了手杖,微微发力,将耿谧拖拽得一个踉跄。

    曹性顺势而上,手中钢刀穿透了耿谧胸膛。

    “我家将军,让我向您问好。”

    曹性脸上带笑,看着耿谧那茫然的表情,补充了一句:“哦对了,我家将军姓吕,不姓袁。”

    “你……”

    听得后半句,原本垂危的耿谧口吐浓血,神色变得很是激动,皱皮的双手胡乱抓着。他如何也没想到,会是自己给耿家带来了灭门之祸。

    握着刀柄的右手转动,搅碎了他的心脏。

    随后,曹性将耿谧往后一推,这位耿家的当代家主,便直挺挺的倒在了地面,死不瞑目。

    半个时辰前,还宁静祥和的耿府,如今已成人间地狱。

    府中的院地,摆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男女老幼,家主仆人……

    确定没有漏网之鱼后,曹性带人退出了耿府,顺手将大门合上。

    马忠从怀中掏出那张‘生死簿’,在耿谧的名字上打了个x。

    “走,下一家。”

第五四三章 夜幕下的杀戮

    长安城内,从事中郎严礼的府宅。

    十几名官差强行闯进了府内,四处搜寻。

    听得外边响动,已经睡下的严礼穿着素袍出来,饶是平日里教养很好的他,此刻也不禁面有怒容,质问这些个胆大包天的差吏:“深更半夜擅闯当朝要臣的府邸,尔等意欲何为!”

    面对严礼的怒斥,领头的差官有恃无恐,面向皇宫方向虚拱拳头,有些自大洋洋的说着:“奉天子圣诏,肃清吕布党羽。”

    随后,他面色一变,手指严礼,口中低喝:“给我拿下!”

    身后几名士卒立马上前,准备押解严礼。

    “不劳你们动手,我自个儿会走。”严礼此时已然明白过来,这些差吏敢如此胆大,想来在其幕后之人,肯定来头不小。

    妹夫,还是太年轻了。

    严礼摇头往外走去,朝野上的党争,从来都是暗流涌动,一旦摊牌,必有一方会就此消失抹去。

    如今看来,输的是吕布一方。

    不止严府,其他诸如招贤馆、或是被吕布举荐任用的官员全都遭到袭击,以结党营私的罪名,统统逮捕。

    官差们刚刚押解着严礼出府,此时,街道上传来踏踏、踏踏的马蹄声,一支数十人的骑军拦下了他们行进的道路。

    “你们是何人?”

    领头官差心中为之一沉,大声询问起来,据他所知的行动小组中,今夜并没有骑军参与。

    李封同曹性分别之后,就将手下五百骑分作十支小队,去往城中各处清缴。如今叫他撞见了严府外的这些官差,抓的还是温侯的大舅子,其下场只能是替他们默哀了。

    “杀!”

    李封拔刀在手,口中发号施令,简短果决,不带丝毫犹豫。

    不待这些官差反应过来,数十匹战马便已经冲撞过来,马背上的那群将士如似虎狼一般,冲上前来,扑咬撕碎着他们的身体。

    反观这些官府的差吏,也就平日里欺压百姓、抓抓小盗贼还凑合,哪会是这些经过烽火硝烟磨砺的悍卒对手,更何况他们还骑着高头大马,在条件上占尽了上风。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这里的官差尽皆殒命,无一活口。几十具尸体躺在地上,无人为其收尸。

    李封没同严礼道明身份,只是让他回府之后,不要再出府门。

    曹性这边,零零散散已经清完十几处府邸,每过一处,必定大肆屠戮,不论男女老幼,不留一个活口。

    期间遭到的反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于他们而言,无所谓无辜不无辜,站在将军对面的人,都得死。

    这些大户人家,连同下人在内,少则上百,多则将近千人。

    一路杀来,手都有些麻木了。

    来到下一处府宅,骑在马背上的曹性抬头瞅了瞅,问向身旁马忠:“司马府,有没有这家?”

    庭院内的两父子,心中咚咚狂跳。

    府旁右边不远便是祢吉的尚书府,刚才的杀戮声虽然不大,但他父子二人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分明是从祢府那边传过来的。

    此刻听得外边的那声问询,父子二人更是将心眼儿提到了嗓子。

    甚至已经做好准备,拼死一搏。

    马忠摊开手里的‘生死簿’一看,只见司马防的名字上画了个显眼的红圈,向曹性微微摇头。

    “走,下一家。”

    曹性将目光从司马府的匾额上收回,催马往前,今晚还有得忙呢!

    听得外边动静小了下去,司马府中的父子俩重重舒了口长气,攥紧的拳头也渐渐舒张开来。

    差一点,就是灭门之祸。

    “伯达,明天你就带着母亲、弟弟和族人们回到河内去,读书也好,种地也罢,再也不要来长安了。”

    来长安这么久,司马防从没像今天这般无力过,那是一种切切实实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长安这盘棋太过凶险,既然做不了执棋人,那就只能尽早逃离这块是非之地。

    起初还以为黄琬等人胜券在握,如今看来,简直大错特错。

    没想到吕布这个后生,居然更加的心狠手辣。

    就算曹性等人没有点名身份,司马防这类的老狐狸,也已经猜出了他们是吕布麾下的将领。

    只是‘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即便知道,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出门报信,唯恐惹祸上身。

    长安城南,甘泉宫。

    灯火亮堂的宫殿内,蓦然响起了一阵急呼,床榻上的天子抓舞起双手,额上渗出细密汗珠,惨白脸色的惊恐喊着:“快来人啊,救朕!救朕!”

    殿内侯寝的侍官听得声响,赶忙上前靠近床榻,面色担忧的轻唤起来:“陛下,陛下,您怎么了?”

    天子要有个好歹万一,他离抄家灭族也就不远了。

    听得喊声,刘协陡然睁开了眼睛,胸膛起伏急剧,映入眼帘的是侍官韩宣的熟悉面孔,殿内亮堂的光线,总算使这位少年天子渐渐平息下来。

    睡梦恍恍惚惚之间,刘协听到了马蹄声,以为是董卓带军打进了长安,所以情绪才会格外激动。

    很显然,昔年董卓入京,给这位少年天子的幼小心灵,造成了极大的恐惧阴影。

    “朕好像听到了马蹄声。”刘协揉了揉惺忪眼眶,不确定的说了起来。

    韩宣怔了一下,继而好言安抚着年少的天子:“陛下,您可能是睡眠不足,出现了幻听。试想,这是长安帝都,谁敢在皇城纵马,更何况现在夜深,街上行人都没有,又哪会有马蹄声呢?”

    韩宣的一番说辞,毫无破绽。

    刘协想想也是,便又很快睡下。

    吕府之中,两百余名暴徒已经打进了内庭。李黑等一众府卫纵使全力以赴,亦是难挽败局,不少人身上都挂了彩。

    冲进府内的这伙杀手都是些亡命之徒,并且个顶个的好手,又在人数上完全压制,所以打斗起来,几乎没有太大的压力。

    为了能够擒获吕布妻女,黄琬这伙人可谓是煞费苦心。

    府内南苑。

    哇呜~哇呜~~

    嘻嘻~嘻嘻嘻~

    某处房间内,两道截然相反的儿声响起,被外边动静吵醒的大公子在床上哇哇大哭,小公子醒来,却是在笑。

    庭院厮杀的凶悍汉子耳朵一动,立马将目光锁定了哭声这边,口中喝道:“在那边,跟我杀过去!”

    严薇在房内哄着哭闹的吕篆,听得喊杀声正往这边而来,脸上忧色更重。

    “娘亲别怕,小铃铛保护你!”

    穿着一身赤练色衣裳的小铃铛士气满满,,手中握着一柄只有三四尺长的小巧木戟,有模有样的横在胸前。

    那是父亲年初时,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初生牛犊不怕虎,要不是有严薇拦着,这头小虎崽儿估计还真敢冲出去,同那些坏人拼命。

    “小铃铛,你看好两个弟弟,娘亲出去看看。”

    严薇叮嘱起女儿,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但她此刻别无选择。夫君不在,她就要顶起这个家。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房门打开,门外立着两道陌生的身影。

    “夫人,外边危险,请您回屋。”左边的冷峻青年恭声说道。

    严薇审视两人一眼,黛眉微皱:“汝是何人,为何往日不曾见过?”

    “夫人,我二人是奉命来保护您的,至于身份,不便向您透露。”

    严薇将信将疑,望向庭院方向,轻声询问:“那边发生了何事?”

    “夫人放心,不过是些闹事的毛贼罢了。”代号为‘卯’的青年回答得十分利落。

    听闻此话,严薇安心不少,即便她过去了,可能也帮不上忙,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几番思虑之下,遂又回到了房内。

    庭院那边,凶悍汉子正往严薇这边杀来,

    “到此为止了。”

    黑暗中,走出一道身影,拦在了他们面前,正是担任暗卫统领的赵庶。

    “你算什么东西!”

    一名凶神恶煞的家伙上前,眼看大功在即,他们怎么可能收手?

    话音刚落。

    咻!

    黑夜之中,破空声响。

    一支无羽箭电光火石,径直钉穿了汉子的眉心。上一秒还叫嚣的汉子,此刻已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除了瞪大的眼珠,不曾有半分动弹。

    下方这群人立马全神戒备起来,警惕的望着四周房顶屋檐。奈何黑夜之中,除了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而他们,正处于灯笼烛火的映照之中,格外显眼。

    要是府内四面八方的屋檐上都设有大量弓手,只需一声令下,他们瞬间就能被射成筛子。

    然则,在那一声扣弦之后,便再无动静。这使得他们又有了新的底气,想来对方的弓手,应该仅有寥寥几人。

    否则,他们哪会活到现在。

    “弟兄们别怕,他们没多少弓手,咱们一拥而上,他们奈何不得咱们,跟我冲啊!”

    “杀啊!”

    “杀!”

    眼看这些暴徒即将发起冲杀,赵庶神色不变,不紧不慢的将食指弯曲,放在口中吹了声响哨。

    黑暗中,一道接一道的哨声响起,足足响了九次。

    吕府周围的民舍房屋亮起了灯火,一盏、两盏、三盏……

    到最后,数以百计。

    “阿爹,你要去哪儿?”

    某处屋子里,醒来的孩童茫然看着换上衣衫的父亲,怔怔问道。

    相貌老实巴交的男人未答,以最快的速度穿好鞋袜。

    “深更半夜的,你又发哪门子疯,明天还耕不耕地了!”床榻上,身材丰满的妇人大声骂着。

    男人只当没有听见,推门而出,从外边的院子里,翻出一把虎头刀,走出了家门。

    他两年前来到长安,被安排在了这里,过起了躬耕种地的闲散生活。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上面会选中自己,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平平散散的过完一生。谁曾想,会在今天夜里,听到那一声令他魂牵梦萦的哨音。

    那一刻,骨子里的热血又重燃起来。

    当年从吕布决定以关中为基础的时候,戏策就已经开始布局,而这名汉子,就是其中的一枚棋子。

    汉子提刀走上街头的刹那,街道上已是人头耸动,足有四五百人,手里提着各式各样的兵器,走在一起,气势汹汹。

    他们所要去的地方,都是同一个方向。他们之中,有耕田的农夫、有锻造的铁匠、有下力的杂工,还有一些跑腿的酒保……总之,千奇百种。

    看似平日里毫无交集的人们,望见彼此之后,有过短暂的惊诧,继而恍然。

    他们今晚的任务,都是一样。

    今夜过后,他们依旧不会有太多的交集,只有当主公府邸遇难时,他们才会重聚在一起,成为并肩作战的兄弟。

    当他们杀进吕府之后,那帮之前的暴徒可就遭了大难。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这些潜伏两三年都没开过荤的将士。

    如今机会摆在眼前,自然要狠狠发泄一通。

    他们都是被挑选出来的战士,其战斗力可想而知。

    战斗一触即发,两股人马相遇的瞬间,在吕府的庭院中爆发开来。

    刀光剑影,往来厮杀。

    仅仅半个时辰,鲜血流淌一地。

    最终,那些暴徒在付出过半伤亡之后,被彻底打没了脾气,纷纷丢弃手中兵器,跪地乞求活命。

    然则,他们有这机会吗?

    答案是否定的。

    赵庶下令,尽数杀之。

    寅时三刻,兴许是靠近皇宫的缘故,城南街道上一如既往的冷清。

    曹性带着兵马回到了南边城下,来时散去的将士也已经集合完毕,除了有三四十人轻伤以外,其他人皆是完好无损。

    曹性骑马走在前头,神情看起来颇为疲惫,呵欠连连:“总算是清理完成,回去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了。”

    马忠翻看‘生死簿’上的名字,再次确定了没有可划之人,才将它小心翼翼的收回怀中。

    深吸口气,似乎都能闻到弥漫四散的浓烈血腥。

    见到曹性骑马而来,南边城楼上的守将快步跑下城去。

    “潘将军,您这是要出城吗?”

    他见曹性身上血迹斑驳,还以为是完成了老师的大计,遂好奇的打听起来。

    啪!

    曹性抬手猛地赏了他一个大嘴巴子,抽得此人是七荤八素找不着北,随后嚣张说道:“快去打开城门,老子要回去向袁将军领功了!”

    守城将领显然被这一巴掌给打懵了,心中怨恨的同时,却也不敢当场翻脸,只能委屈的命人打开了城门。

第五四四章 这个锅,袁术背不背

    喔~喔~喔~~~

    公鸡的报晓声唤醒了城中熟睡的百姓。

    家住城西的张老九一如既往的早起,用冷水泼了把脸,扛起锄头,准备外出耕作。

    那个时候的百姓,没有‘吃早饭’的概念,只有晌午和晚饭。

    自蛾贼之后,中原大地上战火四起,百姓被迫流离失所者数不胜数。莫说两顿饭,能有一顿饭吃,也就不会有那么多饿死于途中的尸体。

    相较中原,关中这边则安稳许多,大多数人家不说能够吃穿不愁,起码不会饿着肚子。

    对于底层百姓而言,这已经是天大的厚恩。

    张老九出门之后,天色尚未完全敞亮,他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脑子里盘算着今年除去税收以外,自家还能剩下多少谷物粮食。

    走了小会儿后,他忽地停下了步子,朴实的黄脸上似是有些纳闷儿,他再次嗅了嗅鼻子,好像有一股腥味儿在空气中弥漫。

    这种腥味儿不似鸡鸭和猪狗屠杀的那种味道,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闻起来有些令人胸膛发闷。

    人对未知的事物,总是充满了好奇。

    即便是身为农夫的张老九也不例外,他心中好奇,决定去探个究竟,遂顺着腥味儿飘来的方向,慢慢摸索过去。

    腥味儿是从市集方向飘来的,这个时候商贩都还未开铺摆摊,街道上更是没有一个行人。

    当张老九走到市集门口的时候,那股子腥味已经极其浓烈,甚至有些熏人了,

    望着眼前的一幕,张老九眼睛瞪得极大,整个人如是傻了一般,惊住了!

    死人!

    好多死人!

    在他面前不远,两三百具尸体摞叠在一起,像一座四方塔,足有好几人高。

    张老九不过是个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汉,跟土地打了一辈子的交道,何曾见过这种恐怖景象。

    在他瞅到第一眼的时候,就被那名与他正对的尸体的凶煞眼神,而吓得魂飞天外、往后摔倒在地。

    随后他连滚带爬,逃也似的跑向官府,咚咚、咚咚的擂响了长安令府门口的大皮鼓。

    …………

    未央宫,宣室殿。

    天子刘协登上帝位,从他时不时的打上呵欠,便能得知,天子昨夜睡得并不安稳。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千秋。”殿内的百官纷纷躬身作揖,向天子请安。

    刘协刚想说‘众卿平身’,结果往下一瞅,不对啊!

    “为何今日早朝,少了这么多位卿家?”

    刘协纳闷儿的询问起来,平日朝会的时候,少一两人根本看不出来。但要少了二三十人,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毕竟空了那么大一片位置出来。

    “司空怎么也不在?”

    瞄到前方的时候,刘协愈发好奇,位列最前的三公,也只有杨彪和王允两人,少了司空黄琬。

    “回陛下,黄司空告了两个月的病假,可能短时间内无法入朝议政。”负责人事的王允出列说了起来。

    刘协一听,既然黄琬病了,也就不去管他,指着空着的那些个位置问道:“那其他人呢,难道也病了?”

    除去司空黄琬,九卿差了三人,其他的大夫、令史、郎官,也都缺了一大片。

    人呢?

    殿内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皆是不敢开口。

    “卿家门怎么不说话了,可是朕问错了?”刘协对此愈发好奇起来,往日朝堂上总有卿家起争执,今日却为何这般安静。

    “回禀陛下,其他臣卿来不了了。”

    沉默稍许之后,太尉杨彪出列,向天子汇报起来:“就在昨夜,太常卿耿谧,廷尉卿杜等二十余位朝臣,惨遭灭门,尸体尽皆摆在庭院,无一活口。”

    殿内百官闻言,尽管都有了心理准备,但再次听到从杨彪口中说出,还是不由为之动容。

    二十余位朝臣,还有城内许多官员,上百座府邸,一夜之间,全都完了。再加上横尸街头的那些官差衙役,在这一夜之间死去的人数,足有七八千人。

    这还是在天子脚下。

    何等骇人听闻!

    “什么!”陡然获悉此事,帝位上的刘协大惊失色。

    在刘协的印象中,敢做出这种心狠手辣事情的人,天下间只有董卓。

    可……

    董卓前不久,已经死了。

    年少的天子在帝位上不知所措,茫然的眼神中带有一丝的畏怯,下方百官群臣,缄默不言。

    一时间,偌大的宣世殿内,陷入到一滩死水般的沉寂之中。

    好一会儿后,天子总算醒过神来,克制着内心的惧怕,尽量使语气变得平静:“太尉,可知是何人所为?”

    杨彪迟疑了刹那,微微摇头:“臣不知。”

    然而实际上,在事发的前一天,杨彪曾收到过密信,说是让他夜间不要出门,否则会有大祸。

    至于这封信是谁写的,起初还不清楚,不过现在,倒是猜了个**不离十。

    除了军队,还有谁能在一夜之间,血洗数千条性命。

    至于操纵那支军队的幕后之人是谁,殿内不少人都心知肚明。

    耿谧、杜皖等人联手对付吕布的事情,杨彪知道一些,他本以为略施小惩即可,却没想到吕布下令灭杀他们全家。

    然则纵使知道事情真相,谁又敢说?

    吕布都疯狂到敢灭人全家了,他们手无兵权,如何与之抗衡。能够活过昨夜,或许他们还应该感谢吕布的不杀之恩,这是在给他们重新站队的机会。

    “陛下,此等穷凶极恶之事,绝非一般毛贼和江洋大盗能干出来。如此大的动静,势必会惊动守城的军队,陛下不妨召昨夜的守城将军入宫,一问便知。”马日作为教授天子的太傅,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老师的话,刘协多少是要听的,况且马日说得很有道理。

    “昨夜守城的将军是谁?”刘协问。

    “回陛下,是宋宪。”

    “着人,传他入宫。”

    半刻钟的功夫,宋宪便抵达了宣室殿外。

    天子得知后,令人传他进来。

    宋宪头一回入宫面圣,一路上都低着头,心情忐忑。如今面对天子百官,更是显得拘谨,如同小妇人般轻挪着步子,抱拳躬身:“卑职宋宪,拜见陛下。”

    刘协点了点头,示意太傅马日可以待行问话。

    马日先打量了宋宪一番,随后当着众人的面审问起来。

    “昨晚是你守夜?”

    “是卑职。”

    “那你可曾看见、或是听见些什么动静?”

    “回太傅,卑职昨晚巡夜时,看见城中有大量官差集结。本想去探个究竟,谁想被贼人偷袭,差点使其得手。”

    “宋将军被何人偷袭?”

    “是城楼上新换防的校官,他拿着司空府的文书,说是临时换防,卑职当时也就信了。”

    听闻此话,殿内群臣窃窃私语起来,怎么还把司空黄琬给牵扯了进来。

    马日轻咳两声,示意众人安静,随后又接着问道:“那你可有证据?”

    “这便是那文书。”

    说着,宋宪将怀中文书拿出。

    马日接过打开一看,霎时眉头皱起,没想到果真是出自于司空府,上面盖着的章印可骗不了人。

    “那你之后又做了何事?”

    “肃清城上逆贼,然后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宋宪如是回答,其实当时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件事情绝对是冲着将军而来。然则他带人刚下城楼,就撞见了曹性派来的手下,说是让他守在城楼,不必管城中事情。

    宋宪知晓之后,这才回的城楼。

    “那昨夜可曾有别的军队入城?”

    “回太傅,东、西、北三面俱是城门紧闭,至于南边,卑职还未来得及核查,便被陛下唤来了宫中。”

    别看宋宪平日里话少,回答起问题来,倒是有条不紊。

    “既然东、西、北三面没有问题,说不准问题就出在南边。陛下不妨将南城门的守城校官一并唤来,当面质问。”

    大司农丁宫很适机的出列,他一直都是个精明的人物,很多事情不用点透,他就知道该如何去做。

    很快,南城门的校官也被叫来了皇宫。

    当听得马日问起昨夜之事,这位名叫‘姚通’的将领显得很是激动,当场一口咬定,几乎痛哭失声:“陛下,是袁术,是袁术啊陛下!”

    他的恩师耿谧待他恩重如山,他也奉令而行,冒着天大风险放这些家伙进入城中。结果呢,竟是招来一群眼冒绿光的饿狼,将他恩师全家老幼,尽皆戮杀。

    此仇,他誓要报之!

    听得姚通供出了袁术,众人再次哗然,这个消息比起司空黄琬牵扯其中,可就更加劲爆了。

    “胡说,袁家四世三公,深受皇恩,怎么可能干出这种无父无君的事情?更何况,袁术同这些官员并无深仇大恨,为何会派兵杀其全家?”

    殿内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出来怒声厉斥。

    袁家虽然不在朝堂,朝堂上却依旧有他们不少的门生故吏。

    众人观之,乃是御史中丞高袭。

    “我想请问诸位,若此事真是袁术所为,那他的收益何在?难道是故意弄臭自己的名声,让天下人口诛笔伐?试问诸位,换做是你们,你们会这样做吗?”

    高袭的这番辩论,可谓是一针见血。

    殿内诸臣暗自点头,能够混到朝堂级别的人物,没有一个是傻子。

    除了最初的惊诧外,转眼一想,很快便发现了其中的诸多疑点。

    最简单的一点,杀害耿谧这么多的朝野大员,对袁术来讲,根本没有丝毫收益。他就是再蠢,也不至于干出这种损人又坑己的事情吧。

    既然排除了这点,那么剩下的最大可能就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好让袁术背锅。

    会是谁呢?

    殿内诸人各有各的想法,谁也没往明面上说。现在说出来,保不准明天横尸街头的就是自己全家了。

    “入城之人虽不是袁术,却也是他麾下将领潘龙!”

    姚通见百官不相信自己,大声说了起来,随后还将肿胀的脸庞扬起,屈辱说道:“陛下,您看见我这脸没?这就是昨夜潘龙走的时候,狠扇的我一巴掌,他当时还说,要回去向袁术请功。如此欺人太甚,请您为下臣做主啊!”

    姚通甚至都忘了,不管是不是袁术的军队,都是他未经上级同意,擅自放入城中,这已经属于通敌。

    果然,殿内群臣没人愿意搭理这位小小的将官,并将其定为通敌之罪,令人拉出殿外,发放廷狱受审。

    “陛下,此事袁将军纯属冤枉,请您明鉴。”在高袭的怂恿下,一帮子袁氏故吏出来替袁术求情。

    “呵,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种事情,谁说的准呢?陛下,臣恳请您发下圣令,将袁术缉拿下狱,以告死去亡灵们的在天之灵。”

    “太中大夫说得没错,陛下切不可被袁术的表面所蒙蔽啊!”

    “臣附议。”

    “臣附议。”

    渐渐的,宫殿内的百官分作两股支流,分庭抗礼。

    坐在上方的刘协头都听得大了,年仅十岁的他显然还不具备明断的能力,正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陛下,臣有一计,或许可辨真伪。”

    关键时刻,丁宫再次出列建言。

    刘协正不知如何是好,听闻此言,当即看向丁宫:“丁卿有何高见?”

    殿内百官亦是一同看来。

    丁宫也不卖关子,慢慢道来:“袁将军如今过了武关,估计很快就能抵达长安。陛下不妨下诏,让袁将军把军队驻扎在水,只身入京面圣。他若敢来,就说明问心无愧,若是不敢应诏,便是心中有鬼。”

    “丁司农,你这是小人之心!”高袭当场反驳了丁宫的建议,这件事情不日就能传遍长安,继而天下皆知。

    袁术知道了,给他胆子都不敢只身入长安,摆明是要他坐实罪名。

    丁宫却不理他,继续同天子说着:“陛下,为防万一,我们还应该做两手准备。万一袁术发难,可就麻烦了。”

    “圣人常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袁术麾下强将如云,万一发难,长安城内恐无人能挡,故微臣建议,请陛下速调温侯回京,拱卫京师。”

    对于这个提案,殿内诸人又是一通唇枪舌战。

    刘协在帝位上思虑小会儿,点头只说了一个字:准。

第五四五章 擒袁术,如拎小鸡

    当天下午,一封天子诏书从长安而出,下达到吕布手中。

    吕布看完之后,脸上升起了一缕笑意,正愁瞌睡来了找不到枕头,朝廷倒是自个儿送上了门来。

    “将军,此事恐怕瞒不过那些狡猾的老家伙。”陈宫略显担忧的说着,一旦这些人将矛头指向吕布,可能就会是釜底抽薪,令吕布万劫不复。

    吕布对此倒是显得淡然,他之前也向戏策问过相似的问题,如今正好用戏策的答案来回复陈宫:“本来就没指望瞒过所有人,即便那些老家伙知道又能如何?他们若是能猜到是我所为,那也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能活过昨夜,不是因为他们命大,而是我给他们留了余地。”

    百官知不知道真相,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士子文人和百姓知道,这一切都是袁术所为,这就足够了。

    没有士人和百姓的支持,袁术基本上算是凉了。

    “走,咱们去会会这位袁家将军。”

    歇息完毕之后,吕布领着麾下将士往长安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袁术接到诏旨,三万大军正行进到水。

    诏旨中写的明白,要袁术将军队驻留水,只身入宫面圣。

    袁术对此很是纳闷儿,当初叫自己入关的是天子和朝中诸多大员,如今为何又要自己只身前去,不带一兵一卒。

    好在前来宣旨的官员是袁家昔日故吏,袁术一问,他便将长安所发生的事情,竹筒倒豆子的全都说了出来。

    得知真相后,袁术五脏六腑内气血翻涌,陡然大叫一声,显然是被气得不轻,两眼一黑,当场晕厥过去。

    等到袁术转醒,已是深夜。

    “主公,您醒了?”

    见到袁术醒来,帐内的纪灵、张勋、陈兰、雷薄等将领赶忙上前。

    床榻上的袁术脸色很不好看,想起白天的事情,他眉头紧锁,攥紧拳头,很是不甘的捶在塌边的木板,咬牙切齿:“中计了!”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这只是一场梦。

    然则,事实成不了梦。

    屎盆子扣在头上,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袁术其实并不蠢,只是因为袁家嫡子的身份,以及有袁家这么大座靠山,才使得他极其的刚愎自用,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可眼下,陷入这么大一场阴谋之中,又该何去何从?

    奉旨去长安,可能会被抓起来斩首示众,以泄众愤。就算往最好的方面去想,起码也是个二三十年的牢狱之灾,等他熬出来,都成糟老头子了。

    如果不去,那就是抗旨不遵,彻底坐实了这个子虚乌有的罪名,势必会导致众叛亲离,还会被其他州郡攻伐。

    进退两难,偏偏没有一个万全之策。

    “主公,依我之见,不如您先回去找个地方避避,等这件事情风平浪静之后,您再出来重整旗鼓。”头号大将纪灵如是说道。

    袁术想了想,这倒不失为一个法子,被天下人唾弃就唾弃吧,总比丢了性命要好。而且他也可以趁着中间这段时间,好好查查,究竟是哪个王八蛋在背后整他。要让他揪出来,非得抽筋扒皮了不可。

    翌日天亮,袁术率军缓缓而退。

    吕布得知袁术不敢去往长安,并且率军回退,果断下令改道而行,从冢领山直走,在蓝田谷成功截住了袁术。

    挡住去路的士卒让开道来,骑御赤菟的吕布悠悠走出,脸上带有笑意:“袁公路,虎牢关一别,可谓是好久不见。”

    “吕布!”

    见到来人,袁术身后将士皆是不由得有些发虚,他本人更是几乎咬碎门牙,低声嘶吼起来:“你说,长安城灭门百家的事情,是不是你干的!”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这个时候见到吕布,袁术心中反而明白了不少。这一切很有可能就是这姓吕的给他下的套。试想长安城内天子脚下,能够不声不响就调动军队的人物,除了吕布,还有谁能有这个本事?

    吕布嗤之一笑,却也没有否定袁术的想法,这个时候跟他讨论事情的真相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看向袁术,眼中带有一丝的怜悯:“袁公路,随我回去面圣,真是你干的,该怎样处置就怎样处置;不是你干的,天子和百官也不会冤枉了你。”

    “姓吕的,你少哄我!”

    袁术当然不信,大声怒骂,更何况他也不需要吕布的同情:“关中现在是你的地盘,大小事情还不是你说了算,你想诓我去长安,学当年的秦昭襄王困楚怀王,将我此生困死长安,我又岂会上你这小儿之当?”

    袁术不肯乖乖合作,吕布就只好来硬的了。他虽然只带了五千人来,但却压根儿不怵袁术的三万大军。

    有道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吕布和袁术的统帅魅力,一眼就能分出高下。

    在吕布抬起的手掌落下之后,身后的狼骑营呼啸着冲涌而上,仅仅来回两个冲锋,便将袁术的三万大军冲成一盘散沙,呵斥不住。

    双方交战在一起,吕布军士气如虹,又有狼骑营打头阵,几乎呈碾压之态。反观袁术一方,在吕布军的打压下,不断败退,若非人数上占有大量优势,恐怕早已溃散。

    “主公,敌军攻势太猛,我们根本抵挡不住。此地危矣,请您赶快撤离此处!“纪灵推开前方徐荣的刀锋,回头朝袁术焦急大喊起来。

    袁术面有愤恨,他实在没有想到,吕布的军队居然会这般凶猛,心中道了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拨马回头,往回逃去。

    吕布见状,嘴角微勾,露出一抹自信的弧度。既然他来了,肯定不会就这样放袁术离去,手一伸,旁边扛戟的青年立马将画戟恭敬奉上。

    吕布接过画戟,在手中挽了个圈,拍马追向袁术。

    “吕布,休伤吾主!”纪灵大喝一声,奋力逼开徐荣,驰骋向吕布而来。

    “呵,败军之将,也配在吾面前亮兵?”

    吕布嗤夷一声,画戟凌空而出,一戟挑飞纪灵手中三尖刀,随后接上一记横扫,将其击落下马。

    没了阻碍,赤菟轻易就追上了逃亡中的袁术,吕布将画戟递到左手,随后伸手一提,便将袁术如小鸡般抓在了空中。

    任他扑腾。

第五四六章 断案

    “住手!”

    吕布提着袁术而来,虎喝了一声。

    袁术手下那帮将士见主公被擒,很快便停止了反抗,放下兵器投降。

    一来是的的确确打不过,二来,是怕袁术有个好歹。

    将士们识时务,吕布也没过多的为难他们,让他们就地驻扎,不得滋事。而吕布则要带着袁术入京,听候天子发落。

    袁术不想入京,可如今被吕布所擒,不去也得去了。

    吕布率着麾下将士返程,擒得了袁术,倒也不那么急了,慢悠悠的往长安方向而去。

    途径杜陵县郊的时候,在大路上行进的吕布勒住马缰,前方有十余名百姓正往这边逃来,一边跑一边还时不时的回头,面色惊恐。

    吕布对此怀有疑惑,拍马上前,询问起其中的一名老者:“老伯,何事如此慌张?”

    老人怔了一下,见眼前的将军雄姿英发,神俊不凡,他下意识的就要跪下,口中呼道:“小老儿拜见将军。”

    吕布虚空抬了抬手,“老人家不必多礼,我观你们面容惊慌,可是前方出了什么大事?”

    老者见吕布身后大军重重,气势威武,又听得吕布语气和善,心中为之踏实了不少,回禀起来:“将军,前面树林中,有一伙子强盗正在拦路抢劫,小老儿也是舍弃了行囊盘缠,才侥幸逃得一劫。”

    关中稳定,并不意味着彻底太平。强盗贼匪这些,不管是在哪个州郡,如何清缴,都是无法彻底根除的一种毒瘤。

    说得好听,是劫富济贫的绿林好汉,说得难听,就是些落草为寇的亡命之徒。

    既然撞见了,还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吕布肯定不能坐视不理,他当即唤了一声:“曹性,你马上带人去把这伙强盗给清理了,顺便看看还有没有据点之类的存在。如果有,也一并端了。”

    曹性领命,点了五六十名狼骑营的莽汉,径直往前方去了。

    对付这种小毛贼,自然轮不到吕布亲自出马。

    小半个时辰之后,曹性得胜归来,顺带救出了那些被困的行人,以及收回的盘缠也在吕布的意下,尽数还于这些百姓。

    百姓们对此自是感恩戴德,一个劲的赞扬吕布仁义无双。

    仁义?

    吕布自嘲一笑,或许也只有对待这些底层百姓,他还存有那么一点点的怜悯之心。

    离去的百姓中,有名青年引起了吕布的注意。此人穿着打扮俱是贫寒,双手拖着一具棺木,步行的速度尤为缓慢。

    曹性见吕布颇有兴趣,过去主动说了起来:“头儿,这小子可机灵着呢!我去的时候,那些个强盗正准备杀他。谁料这小子不仅不怕,反而朝那些强盗拱了拱手,说‘各位好汉,你们拦路抢劫,不就是为了劫财吗?穷小子我身无分文,只带了一具棺材,你们抢我有什么用呢?’那些强盗听了,还真就放了这小子。”

    “叫他过来。”吕布吩咐一声,觉得此人有几分面熟,一时间却又想不起究竟在哪儿见过。

    青年被带了过来,不等吕布开口,他先向吕布躬身行礼,显然是认出了吕布的身份:“京兆杜陵人杜畿,拜见温侯。”

    “你认得我?”吕布审视起杜畿,愈发的觉得眼熟。

    杜畿点头,恭声说着:“早些年在长安市集的时候,与温侯有过一面之缘。”

    “长安市集?是你!”

    吕布霎时间想了起来,当年马腾在长安卖柴火的时候,吕布出手相救,杜畿就跟在司马防的身旁,并当众审理了京辅都尉等人,还了马腾清白。

    难怪说看起来有些面熟。

    回忆起来的吕布又问:“你不是到郑县当县令去了么,怎么会回杜陵?”

    杜畿回道:“母亲故去,特意回来守孝。”

    死者为大,死在外地的人们,总是希望能够埋在故乡,好求个落叶归根。

    吕布望了眼天色,有些晚了,便寻思着去杜陵歇息一晚。

    杜陵县县令得知吕布驾到,赶忙带着差吏衙役出城相迎,并腾出府衙,供吕布歇息。

    用过晚膳后,吕布在县衙巡视了一圈,发现本地居然累积了不少的诉案,迟迟没有结案。

    “这是怎么回事?”

    吕布微微皱起眉头,他虽然不懂如何处理这些地方上的政务,但这是县令的职责所在,囤积了这么多的案子没结,就是县令失职。

    县令听得这略带责备的口气,心里头咚咚直跳,惶恐中带有一丝委屈的说着:“温侯,这些都是张三李四的繁琐小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下官着实断不清啊!”

    吕布随手捡了一卷竹简查看,还真如县令所说,上诉的双方各有道理,难以判断取决。

    “我倒是有个人选,或许可以帮你破了这些案子。”

    吕布面带笑意,想起了下午遇到的那位青年。

    翌日,县府。

    在家守孝的杜畿来到县衙门口,早晨官府有人来家中通知自己,说是温侯传他。

    “你就是杜畿?”看守官府大门的衙役瞅了杜畿一眼,不冷不热的盘问起来。

    “正是在下。”

    “进去吧,温侯在里面等你。”

    杜畿走进县堂,堂内除了几名衙役,哪有吕布的身影。

    正当杜畿狐疑纳闷儿之时,一阵嚷嚷闹闹的声音从外边传来,如似市井喧嚣。

    杜畿看去,许多百姓嚷嚷着走进了县堂,手里攥着各式各样的东西,鸡鸭、簸箕、田产……争吵不休。

    “这簸箕是我用来筛面粉的。”

    “胡说,分明是我用来打渔的!”

    “这是我的!”

    “我的!”

    外面吵闹不休,府堂后面的房间里,吕布闲散的坐着,县令陈庸虚坐半边席位,在一旁作陪,两人中间摆放着一张棋盘。

    吕布执黑先行,落子如平常。

    “温侯,这么多的案件,此人真能一天审完?”陈庸跟着落子,语气略显好奇。

    吕布对此同样没有太多的底气,他只记得当初杜畿在长安市集断案时,条理清晰,确实有两下子。

    故而,他也想趁此机会,考校杜畿的实力。

第五四七章 叔父,翁翁什么时候来接我?

    县府大堂。

    杜畿等了半晌也不见吕布传唤,堂内这些个村民嚷嚷得厉害,如同几百只鸡鸭叫唤,嘈杂的声音着实吵得人头疼。

    “别吵了!”

    杜畿出声想要制止这些个村民,然则他们仅仅只安静了刹那,瞅了一眼杜畿,便又继续争吵起来。

    实在忍不下去的杜畿走到县令的位置上,拿起惊堂木往案桌上一拍,‘咣’的一声,口中喝斥:“安静!”

    他之前在郑县当过县令,那股子县官的威严随着这一声惊堂木响,从身上散发出来。

    堂内百姓们一见杜畿这架势,顿时叫屈连连:“请县官大老爷为我们做主啊!”

    杜畿这时候也没得选了,既然县官没来,那他就只能越俎代庖先替他处理了。他看向堂内百姓,面容肃严:“一件一件的说。”

    时光流逝,一个时辰的光阴很快过去。

    府衙后堂的对弈也迎来了尾声,在吕布吃掉陈庸的一大片棋子之后,这位杜陵县令拱手投降。

    “温侯棋艺举世无双,下官拍马难及也!”陈庸退席而拜,发自肺腑的称赞起来。

    吕布笑了笑,这个马屁并不高明,但听着却很舒心。

    他自个儿的棋艺,自己清楚,远远称不上高明,只是比起初入门时好上一些罢了。对弈期间,连他都看出破绽的地方,陈庸却视而不见,大意落子。

    摆明是刻意讨好。

    吕布也没责怪,让陈庸起身。

    此时,有差吏来报,脸上压抑不住兴奋之色:“县尊,那姓杜的小子真是神了,一个时辰不到,就把那些案件,全都解决完了。”

    “都断完了?”陈庸面色惊讶,似是不敢置信。

    他一直都解决不了的案件,居然会被一个小子给快速处理完毕,还不到一个时辰?吕布现在还坐在这里,这不是明摆着打自己脸吗?

    差吏很是笃定的点了点头,他见县令大人不信,便稍加详细的叙述起来:“卑职亲眼所见,他手中批判,口中发落,耳内听词,曲直分明,全无分毫差错。就连那些个村民,在得到判决之后,也都叩首拜服。”

    “温侯,这……”陈庸面色尴尬,不知该做何解释,亏他之前还说这些案子如何如何难办,如今算是彻底被打脸了。

    吕布瞥了眼陈庸,见他诚惶诚恐的模样,便知道他心里在担心些什么。无非是害怕自己罢了他的县官之职,让杜畿顺势顶替。

    不过吕布的心思可不止这么简单,既然杜畿有如此才干,让他当个县令,未免也太屈才了。

    他看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陈庸,好言相抚道:“陈县令,你在杜陵任职几年了?”

    “回温侯,五年了。”

    吕布‘唔’了一声后,略作停顿,微微点头:“杜陵这里你处理得还算不错,不过此地的安全防患还有待加强。好好干,争取明年往上挪挪。”

    陈庸身躯一怔,眼中浑是不敢置信。他本以为吕布会狠狠斥责自己一番,然后治一个疏于职守之罪,没想到吕布居然会出言肯定自己。

    如今这个世道,当官的有几人不想往上爬,有了吕布这句话,陈庸基本上也算是快要熬出头了。

    “下官定当竭尽全力,替温侯管理好杜陵这片地方。”陈庸大声说着,到了站队的时候,他也主动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陈庸上道,吕布便没再多说,拍拍衣衫,从位置上起身,出了后堂。

    来到县府大堂,吕布从后面转身而出,鼓掌赞道:“好好好,好一个铁口神断,本侯果然没有错看于你。”

    杜畿主动上前,躬身行礼:“小民拜见温侯。”

    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那些争吵的百姓,都是吕布刻意为之,是专门用来考校他的本事。

    吕布走至杜畿近前,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你是个有本事的人,对本侯来讲,有本事的人就应该物尽其用,为国效力,好干出一番大事。你,可愿替朝廷办事?”

    面对吕布的拉拢,杜畿也不矫情,拱手回道:“愿听温侯差遣。”

    有的当官是为钱财,有人当官是为权势,杜畿则是想要光耀门楣,恢复祖上荣光。

    吕布见杜畿回答得爽快,脸上亦是颇为高兴,同他说着:“等你守孝期满,便来长安找我。”

    杜畿点头应下。

    随后,吕布收整兵马,重新朝着长安出发。

    临走之际,吕布叫来陈庸,让他平日里多帮衬着些。

    陈庸小鸡琢米的点着脑袋,表示明白。就算吕布不说,他也同样会照拂杜畿,毕竟杜畿已经应下了吕布的邀请,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隶属于同一阵营。

    回到长安,吕布将麾下将士发放军营,至于袁术,则是交由了廷尉府进行审理。

    原先的廷尉卿被灭满门,新上任的廷尉则是个名叫‘邱连’的人物。此人是丁宫早年的门生,在丁宫的耳濡目染下,也是颇懂为官之道。

    回到府邸,吕布迈过门槛,走至庭院的时候,女儿和董白正蹲在地上,逗着黑球球。

    “小铃铛。”看着女儿天真活泼,吕布宠溺的喊了一声。

    正给黑球球梳毛的小铃铛听得这道熟悉的声音,猛地回过头来,在望见那无比熟悉的身影后,一对灵韵十足的大眼睛里透着无比的惊喜,起身一路奔跑而来,欢欢喜喜的冲进了父亲怀抱。

    “爹爹,玲儿好想你。”靠在父亲怀中的小铃铛学着黑球球讨好时的动作,用小脑袋往父亲身上蹭了蹭,撒起娇来。

    相较于小铃铛的自由自在,他那两个弟弟吕篆、吕骁,就很是愁苦了。

    两兄弟今年满了两岁,作为吕家的大公子和二公子,将来肯定是要继承这偌大家业的。

    于是严薇特意请了先生来教兄弟二人识字,这位教书先生,吕布也认得,就是招贤馆的‘许靖’。

    大儿子好学,许靖教过的汉字,他基本一遍就能记下,而他那个弟弟则是贪玩好耍,要么是在案桌上玩秋虫,要么就是发呆流口水,别说识字,就连最基本的数数,都数不到二十以外。

    看着小铃铛在吕布怀中调皮撒娇,董白心里很是羡慕,她走上前去,满怀期冀的小声询问起来:“叔父,翁翁他什么时候来接我?”

第五四八章 从今天起,我叫吕白

    听得这番询问,吕布心中竟不由的升起了几缕酸涩。

    抱着小铃铛的他蹲下身来,将女儿放在地上,伸手轻轻揉了揉董白的秀发,声音尽量温柔的说着:“白儿,你翁翁之前做过许多错事,朝廷派他去了很远的地方赎罪,可能要很久很久,才会回来接你。”

    董卓残暴不假,但他对这个孙女,即使是外人,也能够切切实实的感受到那份宠溺和疼爱。

    得知翁翁短时间内不会来接自己,董白略显沮丧的‘哦’了一声,眼中期冀的神采渐渐黯淡下去。

    她是个很懂事的姑娘,也知道翁翁之前做过许多不好的事情,所以她也愿意等下去,直到翁翁来接她回家为止。

    董白的认真,令吕布唏嘘不已。

    随后,他想起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同董白说着:“白儿,以后你不能姓董了。”

    “为什么呀?”小姑娘对此茫然不知。

    吕布便耐着性子,目光深邃的同她说了起来:“因为你翁翁以前得罪过很多的人,现在翁翁已经失势,他们想拿你来作为要挟,进而逼迫你的翁翁。如果你不想翁翁受你拖累,那你就要改姓,并且忘掉以前的事情。”

    董卓伏诛,麾下诸将逃的逃,散的散,其族人基本上被诛杀殆尽,如今和董卓存有直系血脉的人,也就只剩下了眼前的董白。

    吕布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公然收留董白。这事要是传了出去,被天下人士人唾骂不说,而且还会失尽民心。

    可如果董白不姓董,他就能够护她一世周全。

    董白见吕布面色肃穆,又说得如此严重,一时间有些慌神,不知该如何是好。

    毕竟她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以前都是翁翁顶着天,让她无忧无虑的成长。如今翁翁落难,她不想让翁翁还要为她担忧。

    吕布见董白略显不安,将双手搭在她小小的肩膀上,语重心长:“白儿,从今天起,你便是我的义女,改姓为吕,你可愿意?”

    董卓于吕布有恩,收留董白也算是作为之前的回报,而且他们一家子,也都很喜欢这个乖巧懂事的小姑娘。

    董白犹豫了一下,小声问着:“等翁翁回来,我就能改回原来的姓吗?”

    “当然。”

    得到吕布承诺的小姑娘松了口气,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语气果决:“嗯,好。从今天起,我就叫做吕白!”

    吕布点了点头,随后去了南苑。

    严薇正在料理庭院中的花草,吕布上前将她轻柔的揽入怀中,温柔的说着夫妻间的情话。

    温存了小会儿,吕布去了议事大堂,找来了戏策和陈宫,将收董白为义女的事情同二人说了,并且就此询问二人的意见。

    陈宫之前一直恨恶董卓,如今听得吕布要收董卓的孙女作为义女,自然是一百个反对,极不赞成。

    吕布知道陈宫性情如此,也没责怪,看向戏策问道:“先生,你以为如何呢?”

    戏策坐在位置上了口茶水,将杯子端在手中,笑着说道:“将军,如今您身居高位,地位尊崇,您收义女乃是大事,不可轻易草率行之,当大摆筵席邀请百官来贺。”

    “先生,按照你这般做法,岂不是要节外生枝?”吕布皱起了眉头,不明白戏策话里的意思。

    他把董白安排在府宅里,就是不想让她出门,以免被别人给指认出来。等到再过几年,等董卓的事情淡去,世人也就不记得还有董白这么个孙女。到那时,再让董白去接触外边的世界,也不会迟。

    如果大摆筵席,岂不是叫天下皆知?

    戏策微微摇头,脸上笑意愈发玩味十足:“将军,这是一个机会。”

    机会?

    吕布狐疑一声,更加不懂这话里的意思了。

    倒是陈宫立即反应了过来,他瞪向戏策,寒声道:“戏志才,你是想……指鹿为马!”

    戏策不置与否,掐了掐手指节,笑着同吕布说道:“将军,九月十八,是个良辰吉日,您看如何?”

    经过陈宫方才的提醒,吕布此时也已经明白过来,眼中蕴藏深意的点了点头:“甚好。”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吕府之中张灯结彩,仆人婢女们都随之忙碌起来,管事则安排人手,往城内的各处达官贵人处,发放请柬。

    不出数日,整个长安城内满城皆知,右将军、温侯吕布要收义女了。

    这一日,吕布正在家中闲坐,新上任的廷尉卿前来登门拜访。

    吕布让人带他进来,廷尉卿进堂之后,主动躬身向吕布行礼:“下官邱连拜见温侯。”

    吕布打量了此人一眼,口中淡然:“按照官职,邱廷尉比我还要大上稍许,该自称下官的,是吕某才对。”

    邱连一听这话,连忙摆手:“温侯莫要折煞于我,您是人中龙凤,岂是我辈凡夫俗子能比?”

    邱连一番回话说得很是漂亮,他的恩师丁宫都不敢在吕布面前自抬身份,更何况是他呢。

    识时务,才能活得更为长久。

    邱连可是一直都在牢记恩师教诲。

    吕布见邱连从头至尾都毕恭毕敬,招呼他坐下之后,才出言问道:“邱廷尉今个儿怎么得空,想起来吕某府上坐坐。”

    正准备喝水润润嗓子的邱连听得问话,赶忙放下手中杯子,面向吕布拱了拱手:“不瞒温侯,下官此番前来,就是想向您请示,关于袁术的案子,该如何判决。”

    廷尉卿的位置不好坐,邱连上任还没多少时日,就感觉如坐针毡。

    眼下最大的案子,就是长安城内百官被杀事件。

    所有的人证、物证皆是指向了袁术,然则袁术此人,头脑不怎样,性格也是狂妄自大,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但却是个实打实的硬骨头。

    他在廷狱里受了数十种刑法,纵使打得皮开肉绽,也硬是不肯点头,宁死不认罪。

    袁家势力不小,朝野上下支持袁术的人不在少数。他们都声称袁术是受人构陷,遭了冤枉,频频向邱连施压。

    受到各方面的沉重压力,作为廷尉卿的邱连自然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最后只好去向老师求救,丁宫便给他指了吕布这条明路。

    听完邱连的诉苦,吕布对此表示:“本侯不过一介武夫,不懂审办案件。这些事情该如何处理,你也不要问我,因为你才是廷尉卿。”

    这话看似平常,实则暗藏玄机。

    邱连听完,瞬间便明白过来,拱手说道:“谢温侯指点,下官知道该如何做了。”

    既然吕布都说让他看着去办,那么袁术的生死,其实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坐了小会儿后,邱连告辞离去。

    …………

    …………

    (最后说点什么:作者君码字速度很慢,群里的书友应该都知道,写小说也只是兴趣爱好而已,加上在工厂一线工作,所以也就没那么多的时间更新。

    很多书友都问什么时候能爆更,对我而已,几乎可能性不足百分之一。

    不敢说绝不太监的话,因为flag不敢乱立,世上也没有绝对之事。

    写了快三年了,中间断更无数次,却还是坚持下来了。

    因为有很多书友在等,在默默支持,不想让他们失望。还有就是自己喜欢写,哪怕写得再差,被人狂喷,这仍是我心中向往的三国。

    最后,谢谢大家。)

第五四九章 这不是董白吗?

    “将军为何不示意廷尉杀了袁术,也好除去一方后患。”邱连走后,戏策走进堂中。刚才吕布和廷尉卿两人的谈话,他听得清楚。

    吕布微微摇头,那一夜血洗长安,虽然将矛头指向了袁术,但终归是理由牵强,更何况袁术在牢狱中宁死不认。如果非要弄死袁术,不仅不利于笼络人心,还有可能会背上个妒贤害能的骂名。

    所以当初才将袁术交给了廷尉府,来进行审理。

    如此一来,袁术是生是死,和吕布都沾不上边,倒也落得清静。

    上一世的袁术,纯粹是自己作死,不听谋士劝谏,非要在淮南称帝,才失尽了民心。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而眼下,袁术还比较理智,他的支持者也不在少数。

    吕布目前还没有正面硬刚袁家的打算,之所以擒袁术回来,只是为了向朝廷表明一个态度。

    就像那一夜,血洗了长安城内不少官员,同样也放过了少数人物,比如刘焉的两个儿子,司马防的一家老小……

    把这些人逼得狗急跳墙,其实没有多大好处。

    戏策听完,脸上笑容欣慰,或许吕布自个儿察觉不出。但在戏策眼中,这个昔日只知冲锋陷阵的莽夫,已经越来越有上位者的胸襟权术。

    九月十八,如期而至。

    吕府之中锣鼓喧天,站在老远外的市集,都能听得这边的欢声笑语。

    长安城内的达官贵人们在这一天不约而至,光是停靠在吕府门前的车驾,就已经堵塞了整条街道。

    因此,许多官员不得不远远的就下了车驾,徒步而来。

    管事在门口相迎,许靖也做起了收礼记账的先生。

    吕布在庭院中招呼着宾客,时不时还会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可以看出,他今天心情显然十分不错。严薇则在房间里替董白梳头,为她换上喜庆的衣裳,小铃铛在一旁看着,直夸姐姐好看,听得董白心里头甜滋滋的。

    “温侯,恭喜恭喜啊!区区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温侯今日喜收义女,真是好福气,羡煞下官也!”

    及至晌午,越来越多的客人携礼而来。

    “看见没,这些当官的都是狗脸,说变就变。以前看不起吕布的那些人,你看看他们现在,恨不得把吕布当祖宗来供着,那献媚的模样,真叫人恶人。”白狐脸的少年嘬了口酒,双眼冷漠的看着这边,很是不屑的嗤之以鼻。

    戏策过来,走到少年背后,手指发力的弹了一下郭嘉脑袋。

    后者立马‘哦哟’叫了一声,双手抱着脑勺,满是怨念的看着这个满头是汗的罪魁祸首。如果不是力气不如戏策,估计郭嘉立马就能跟他打个天翻地覆。

    “你还小,当官的门道你不懂。”

    戏策抹了把额上汗水,今天除了吕布之外,应酬最多的估计就是他了。

    这些官员们都知道吕布器重戏策,虽然没有官职,却也没人敢对他不敬,纷纷同他套起近乎,想要探听些内部消息。

    戏策在应酬方面也是捉襟见肘,想他不过寒门贫贱出身,以前平日里受尽白眼嘲讽,又有几人能够想到,如今他会成为这些官员的巴结对象。

    真可谓是,造化弄人。

    “哪里小了!”听得戏策说小,郭嘉下意识的瞄了眼裤裆,很是不满的抗议起来。

    戏策对此莞尔,郭嘉天纵之才,即便是他,也有些望尘莫及。然则聪明并不代表着会为人处事,郭嘉放荡不羁,遇事又不肯吃亏,这也导致了他很难与人相融。

    戏策对此隐隐有些担心。

    此时,刘范、刘诞两兄弟走进了庭院,他两除了带来两百匹上等的蜀锦之外,还各自手捧了一盆娇艳红花。

    关于那一夜血洗长安的幕后之人,两兄弟心知肚明。死去的官员都是曾经一起密谋过诛除吕布的同党,除了吕布能干出这事,还有谁会这般心狠手辣。

    然而就算知道真相,两兄弟也不敢将此公布于众。

    作为为数不多的存活者,他两明白了一个道理,要想活得长远,还是应该尽量靠近吕布所在的阵营。

    “听说夫人喜欢花草,我兄弟二人特意献上蜀地独有的蜀葵,以此来恭贺温侯今日之喜。”

    两兄弟将花盆奉上,吕布瞅了一眼,他对花草没什么研究,不过这大红色的花朵,倒是看得人心花怒放,与今日的欢庆气氛,颇为应景。

    薇娘应该会喜欢的吧。

    吕布如是想着,叫人将这两盆蜀葵搬往南苑,随后点了点头:“你两有心了,入座吧。”

    …………

    晌午时分,吕府的庭院之内,宾客齐聚,坐满了足足上百桌的客人。

    面对庭院拱门的正中位置,吕布正襟危坐。今天他穿了身宽大的墨色锦袍,腰系玉带,长发盘顶用紫金冠束好,显得颇为威严。

    坐在他身旁的则是妻子严薇,在严薇右手边的则是小铃铛和两个弟弟。

    负责主持仪式的,是位居九卿的老熟人丁宫。

    当初得知吕布要大张旗鼓的搞个仪式,丁宫第一个出来毛遂自荐。吕布对丁宫算是比较放心,也就把这件事情交给他了。

    身穿礼服的丁宫轻车熟路,在他的主持下,仪式正有条不紊的一项项的往前进行。

    当念到义女入场时,所有宾客的目光同时投向了庭院门口,想看看这位有幸拜吕布为义父的女孩,究竟是何方神圣。

    庭院门口,在两名婢女的搀扶下,穿着大红衣裳、头系红绳的董白轻挪步子,迈过庭院门槛,缓缓而来。

    当看清小女孩面貌的那一瞬,半数以上的官员如遭雷劈,怔楞在座位上,满脸的不敢置信。

    有些上了岁数的老人甚至还用手揉了揉眼睛,同旁边相熟的老友低叨起来:“是不是我眼花了,这少女怎么这般眼熟,就好像是已经伏法董卓的孙女……”

    在他旁边的老友赶紧比了个‘嘘’的手势,显然也认出了董白的身份。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老人立马噤声,望了吕布所在的方向一眼,见吕布并未听见这话,才心有余悸的舒了口气。

    这话可不能乱说。

    此时,其余诸人也渐渐回过神来,对于董白的身份,他们只字不提,像是从未见过一般。

    董白就这样在众人的目光下,一路走到了吕布和严薇面前,婢女则将早就准备好的参茶端来,站立在董白右侧。

    “父亲用茶。”

    “母亲用茶。”

    董白将两杯茶水端起,恭恭敬敬的递到吕布和严薇手中。

    吕布威严的点了点头,严薇则是满脸疼爱的笑容,将从寺庙里求来的玉佛珠戴到董白手上。

    旁边的吕布摊开茶盖,准备饮茶。

    此时,庭院中忽然响起了一声不合时宜的打断:“且慢!”

    众人回头看去,在临近末了的位置上,有名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站起了身来。

    吕布动作随之一顿,对此人并无印象,问向管事:“这人是谁?”

    “家主,此人名叫李敖,是太傅马日的门下学生,现居右郎中的职位。”管事恭敬回道。

    右郎中这种等级的官职于吕布而言,等同于九牛一毛。不过既然是太傅的学生,吕布还是给他两分薄面,出声问道:“你有什么意见吗?”

    “温侯,我看这小女子面熟得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董卓的余孽吧!”李敖冷笑,回答得不卑不亢,颇有些洋洋自得,以为抓住了吕布把柄。

    众人听得这话,除了极个别尤为惊讶以外,其余诸人几乎没有太大的反响,甚至在心中冷笑:马日聪明一世,怎么会收了这么个蠢货学生。

    吕布面色泛寒,没想到还真有人敢当面寻他麻烦,冷声道:“阁下怕是看走眼认错人了,白儿是我从……”

    “温侯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要知道……”李敖摇头哂笑,打断了吕布后面的话,丝毫没意识到这是一种极不礼貌的行为。况且他和吕布的身份地位,相差甚远。

    吕布见此人不知好歹,登时起了怒气,区区一个秩比三百石的右郎中,也敢这般放肆。

    之前给他台阶不下,吕布也不必再同他客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同样打断了李敖还未说完的话,陡然喝道:“滚出去!”

    这一声怒吼,吓坏了场中诸人。不少人的身子更是为之一抖,战战兢兢。

    李敖还未说出口的话噎在了喉咙,很是尴尬的站在原处,显然有些蒙圈。他求助的看向周围百官,却没有一个人愿意起身替他说话。

    想想也是,谁会傻到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去交恶吕布。更何况,吕布此举明显是想保住此女,李敖却非要站出来,自以为代表着正义,不是作死又是什么。

    “没听见温侯的话吗?叫你滚出去!”

    作为司仪的丁宫转身面向李敖,同时呵斥起来。之前他见过李敖几面,原本以为是个守礼懂事的后生,如今看来,简直愚不可及。

    “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去……”

    有了丁宫的带头,依附于吕布的一众党羽顿时有了主意,纷纷叫嚣让李敖滚出吕府。有的人甚至还大声辱骂,将李敖骂了个狗血喷头。

    “你们,你们……简直枉读圣贤之书!”

    李敖指着那些骂他的人,气得浑身发抖,连口音都变得有些不利索了。

    吕府的护卫上前准备拖走李敖,李敖却用力挣脱,很有骨气的说道:“不用你们拉我,我自己会走!这种蛇鼠一窝的宴席,不参加也罢!”

    在场的官员听得这话,皆是面有怒容,李敖那句‘蛇鼠一窝’,等于将他们所有人都骂了进去。

    吕布摆了摆手,示意不必管他。

    出了吕府之后,走在路上的李敖越想越觉得委屈,索性跑去了皇宫,向天子告发吕布。

    “右郎中,你看错了。”

    听闻此事,太傅马日微微怔了一下,继而很是平淡的说着,想要最后再拉自己的学生一把。

    吕布今天收义女的事情,马日知道,因为要教导天子的缘故,他没能亲自前去,但也派人送上了贺礼。

    按理说作为老师的马日都这样说了,李敖也该借坡下驴。然则吕布那一声‘滚出去’,让他丢尽了脸面,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拱手同天子和恩师说道:“陛下,太傅,臣下绝对没有看错。我敢百分之百的肯定,吕布要收的义女,就是昔日董卓的孙女,董白!”

    “右郎中既然如此断定,那明日早朝的时候,朕便当面问问吕卿,若真如你所说那般,朕绝不姑息。”

    深受董卓荼毒的刘协自然不能容忍还有董家血脉的存在,说得很是果断。在他那小小的身板上,终于有了一丝天子应有的气势。

    翌日,早朝。

    宣室殿内,刘协正襟端坐在帝位,目光落在了吕布身上,低声问道:“吕卿,朕听闻你昨日收了一名义女,可有此事?”

    吕布出列,将手中芴板往下压了压,回答起来:“劳陛下挂念,却有此事。”

    “然,朕却听闻,此女乃董贼之后,不知是真是假?”

    “陛下,绝无此事!“

    吕布回答得笃然,这件事情他是如何也不能认的。至于是谁告的密,他心中有数。

    “吕卿如何证明?”天子出声问道。

    随着年龄的增长,刘协也在慢慢成长,认识和懂得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不会仅仅只因为吕布随口说的两句话,就被轻易糊弄过去。

    殿内躬身的吕布不着痕迹的微微抬头,往上瞄了一眼天子,朗声答道:“回奏陛下,董白十岁生辰的时候,其祖父董卓曾在府中置办过酒席,洛阳城内的文武百官,几乎都有前去祝贺。想来殿内的诸位臣卿应该都还存有印象,认得董白的也不在少数。因此,陛下不妨将臣的义女召进殿内,也好让所有人来辨辨,臣所收的义女,究竟是不是董卓的遗孤!”

    …………

    (汉朝应该是不饮茶的,作者君学识浅薄,请见谅。)

第五五零章 白马非马

    吕布说得掷地有声,刘协心中不免信了几分,但为确保万无一失,他还是差人去将董白请来了宫中。

    已经该姓为吕的小姑娘迈过宫廷门槛,走进了森严宫殿,面向天子施礼下跪道:“臣女吕白,拜见陛下。”

    一举一动,尽显大家小姐风范。

    “平身。”

    刘协抬了抬手,审视了吕白小会儿,便将目光挪了开来。在他的印象中,隐约是见过董白一两次的,可那丁点影像实在太过模糊,已经辨别不清了。

    “白儿,你转过身来,面向众位大人。”站在靠前位置的吕布出列,同义女说着。

    吕白便转过身来,站在文武百官的通道中间。

    “诸位公卿,请你们好生看看,此女究竟是不是董卓的孙女。如果是,吕某愿意领罪受罚,如果不是,也请大家还吕某一个公道。”

    吕布说得很是自信,仿佛眼前的女孩确确实实就是他的女儿一般。

    说完,吕布还扫了一圈殿中官员,也许这些人中依附于他的官员不多。但要说敢公然出来站在他对立面的人,绝对不过一手之数。

    只要能有过半官员认可吕白的身份,他便能高枕无忧。

    殿中朝臣将目光投向了吕白,昨天去吕府赴过宴的官员,心中有数,亮得跟明镜儿似的。一些没去的官员,则在看到吕白的第一眼后,心中震惊无比,这小女娃可不就是董卓的孙女吗!

    然则谁也没有吱声,静观其变。

    九卿之一的丁宫率先出列,躬身向天子奏道:“回禀陛下,臣看得清楚,此女并非董白。前两年,臣与董卓走得较近,见过其孙女不下百次,所以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陛下,臣也认清,此女并非董卓余孽。”又一人从臣列中走出。

    “温侯就是胆子再大,也绝不可能作此人神共愤之事!”

    “没错,臣愿以身家性命替温侯担保。”

    “臣也愿意替温侯担保!”

    “臣附议。”

    “臣附议。”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出声附和。

    吕布对此面色不变,仿佛理所应当一般,心中却是有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

    “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大鸿胪卿周瓒语气略有愤然,正当他准备出列辩驳之际,有人拉住了他的手腕。

    周瓒回头看去,是当朝三公之一的司徒王允,后者的脸上很是郑重,幅度很小的微微摇头,将他给拉了回来。

    望见这边的小动作,吕布问道:“怎么,王司徒对此有不同看法?”

    此话一出,所有人便将目光投向了王允。

    吕布点了名,王允只好走出两步,佝偻着身子似是垂暮老人,面带和善笑意:“初见时,老朽恍然间的确以为这是董卓的孙女。然则仔细看了看,还是相去甚远,不过是有几分相似罢了,非是董白本人。”

    王允平日里待人宽和,对谁都乐呵呵的,看起来就像是人畜无害的老好人一个。在朝中上下,人缘匪浅。

    然则吕布极其清楚,这老家伙比谁都鸡贼,看着和善,实则心机阴沉。

    背后下绊子、使阴招的事情,王允没有少干,不过忠于汉室,倒是真的。即便在李郭汜攻破长安的生死存亡之际,他也是向天子行了最后的君臣大礼,才走下城楼,慷慨赴死。

    不得不说,除了城府较深,执着权力以外,王允绝对算得上是汉王朝的死忠。

    所以那一夜,吕布也没有要他性命。

    王允的这番话,差不多是给这件事情做了盖棺定论。

    “杨太尉,你认为呢?”刘协问向三公之一的另外一位。

    杨彪听得天子垂询,恭敬出列道:“陛下,臣对董白的印象不深,难以辨别真假。不过既然诸位臣卿皆言此女并非董白,想来也不会有错。”

    杨彪选择了明哲保身,杨家在关中势力极大,然则如今的关中,吕布已经渐渐站稳了脚跟。他既不想成为一丘之貉,也不想让杨家成为众矢之的,所以才用百官的意见来搪塞天子。

    不管是真是假,皆是与他无关。

    “既然太尉也这般说了,想来此事……”

    候在殿外的李敖听得天子总结陈辞,心中叫糟,当场脑子一热,冲进了殿内,大声呼道:“陛下,这些官员同吕布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不可信啊!”

    百官视之,见是李敖,皆是面生怒容。

    朝政大殿,哪轮得到一个小小右郎中又蹦又跳,大放厥词。

    “陛下面前,竟敢如此放肆。来啊,给我将此人拿下,拖出去,杖毙!”负责朝殿秩序的光禄勋大声厉叱,守在宫殿外边的虎贲中郎将魏长林立马带着虎贲将士大步而入,不由分说的将李敖架起,准备拖出去处刑。

    冲撞天子百官,死不足惜。

    马日面有不忍,准备向天子求情。

    吕布却先抬起了右手,架着李敖的虎贲将士见状,脚步为之一顿。

    吕布走至李敖面前,笑问起来:“你说朝中诸位重臣之言不可信,好,那你不妨问问你的恩师。”

    说着,吕布回头看向那位当朝太傅,脸上笑容不变:“马太傅,请问站在殿内的这位少女,可是董卓孙女?”

    听得这话,老太傅的心神如遭重击。

    他看了看吕布,又看了看自己的学生,心中颓然的叹了口气,自己的这名学生,枉有一身学识,却不知进退。

    如今,也只能弃之了,

    马日望向投来求助目光的李敖,徐徐叹道:“我早就同你说过,是你认错人了。”

    “恩师,你……”

    李敖怔楞在了那里,如似失了魂魄,眼中的最后一抹希望,黯然泯灭。

    之后,吕布不着痕迹的给了丁宫一个眼神,后者会意,出列向天子谏言:“陛下,臣以为此事绝非寻常,李敖背后必有主使之人。否则他一个小小的右郎中,哪来这么大的胆量,敢来构陷温侯!请陛下将李敖交由廷尉府审办,查明真相。”

    刘协觉得丁宫说的在理,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让人将李敖带下去候审。

    “我没认错,她就是董白!她就是董白!陛下,您信我一次,信我一次啊!”李敖奋力的疯狂大叫起来,他清楚的知道,一旦进了廷尉府,就算不死,至少也得脱层皮。

    然则,没有人愿意听他说话。

    虎贲将士将李敖强行拖出殿外,呼喊的声音渐渐消散下去。

    弄出这么大一场乌龙闹剧,刘协心中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向吕布致歉:“朕误听小人之言,差点错怪了吕卿,还请吕卿不要放在心上。”

    “陛下言重,即便臣受些委屈,也算不得什么。”

    不经意间,吕布直起了身子,微微抬头,目光和天子四目相交。

    端坐帝位的刘协忽地怔了一下,那道投来的目光并无恶意,可不知怎地,令他很不舒服,却也说不上来。

    就好像在这一瞬,下方的那个男人,变得格外陌生。

第五五一章 听说你有个女儿,颇有姿色

    廷尉府,内廷诏狱。

    “冤枉,冤枉啊陛下!臣是冤枉的,我要见陛下,要见陛下!”

    李敖被两名身型魁梧的差吏架起倒拖了进来,一路上的大喊大叫,喊得嗓子发出的声音都格外沙哑。

    廷尉府的诏狱可不是其他地方,这里布防森严,日常的巡防士卒不下数百人。牢房里关押着的,都是被停职的朝中公卿,还有一些则是地方上的长官,普通的囚犯根本没资格进来。

    狱差打开一间牢房,不由分说的将李敖推了进去,任他如何叫唤,都没人理他。

    随后,丁宫在廷尉邱连的陪同下,来到狱中,他瞅了眼还在犯犟撞击牢门的李敖,声音变得有些冷漠:“好好审,务必要查出他背后之人。”

    “学生知道该怎么做。”

    邱连点头称是,尽管他和丁宫同为九卿,在官职上是平起平坐。但在丁宫面前,邱连始终都保持有一份谦卑。

    丁宫吩咐完后,也没其他事情,便准备离去。

    “丁公,丁公。”

    此时,靠近门口的牢房中,有一道急切的声音传来。

    丁宫回头望去,牢房里的男人蓬头垢面,难以辩清模样。他双手握着栅栏,身上伤痕累累,却浑然不顾,望来的眼中满是渴望和迫切。

    “你是?”丁宫语气有些纳闷儿。

    男人见丁宫有了回应,愈发激动不已,用手往两旁分开乱糟糟的头发,尽量露出灰扑扑的脸来,用手一个劲儿的指着自己面庞,急切说道:“我啊,我,董承!您忘啦,当初我还跟您喝过酒呢!”

    听得董承这个名字,丁宫脑海里存有一些印象,此人是董卓女婿牛辅的部曲,颇有胆略。后来董卓被诛,他也被牵连其中。

    再有十多天,董卓一案的牵连人员,就该问罪斩首了。

    “董将军,有何贵干?”

    丁宫询问起来,仍以‘将军’称呼董承。他会因为别人的高升而巴结,但绝不会因别人落难而奚落。

    这就是丁宫的为人处世。

    “丁公,小人受刑在即,可我不想死。望丁公垂怜,救我一命,小人出去以后,必会当牛做马的报答于您!”

    董承在牢中跪地磕头,乞求起来,今天能够在这里见到丁宫,就说明这是老天爷给他的最后一线生机。

    丁宫叹了口气,作为官场上的老狐狸,当然不可能因为董承的三言两语就慨然应下,谁都不是傻子,这件事情风险极大,稍有不慎,可能他都会栽这沟里:“董将军,不是老夫不肯帮你,实在是你这罪过太大,老夫爱莫能助,爱莫能助啊!”

    丁宫摇头,看似是痛心无比。

    “丁公且慢,请您听我一言。”

    董承见丁宫想走,霎时急了,赶忙抛出自己藏着的全部身家:“小人私下在洛阳还有十余处宅院,良田千顷。丁公若能为小人说上一两句好话,不管事情成与不成,都将双手奉送给您。”

    果然,此话一出,丁宫迈出的右脚又收了回来。既然董承上道,搭把手帮一帮,倒也无妨。

    他沉吟了小会儿,饱含深意的低声问道:“听说你有个女儿,颇有国色?”

    董承听得这话,原本忐忑的心顿时心安了不少,眼中一亮,赶忙点头:“丁公若是喜欢,小人出狱之后,立马将她送到您的府上。”

    实际上,董承嫡生的女儿有两,大女儿今年十八,尚未婚嫁,小女儿则不满十岁。所以丁宫口中的女儿,自然指的是大女儿董妍。

    事发前,董承将两个女儿给藏了起来。因为早些年间,有位著名的术士同他两个女儿相过面,说有皇室之贵。

    这可把董承给高兴坏了,女儿若是有皇室之贵,那自个儿岂不是要成国丈了?

    不过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活命才最为重要,哪怕是眼前这糟老头子以后要叫自己一声岳丈,他也忍了。

    然则,董承显然是会错意了。

    “老夫都这把年纪了,又岂会做出此等不伦之事?”

    丁宫略带责斥的说了一声,个人有个人的喜好。他对女人并没有太大兴趣,哪怕是倾国倾城,在他眼中也不过与普通女子无二。

    “当今天下,能救你的只有一人,却并非是我。”丁宫如是说着。

    董承立马反应过来,但随即又有些摇摆不定,怯然说道:“温侯能看得上小女么?”

    这也不怪董承心中没底,当初朝中有不少人用过此招,献上美女想要送给吕布,可全都被直接打回了原处。

    丁宫见董承跟他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沉着脸,没好气的说道:“谁让你送给温侯了?”

    “那是送给……?”

    董承懵了,他实在想不到除了吕布以外的第二人选。

    丁宫为此心累不已,觉得跟这种人说话,真的费劲,索性直白道:“送给温侯的谋士,戏志才。”

    “他一个白身,能有用吗?”

    董承犹豫了起来,要知道,他的女儿可是有富贵之相的。如今若是跟了一个毫无官职的白身,一辈子没出息不说,还会连累他被人耻笑。

    “不信就当我没说!”

    丁宫拂袖,心中暗骂了一声‘蠢货’。他要有拿得出手的女儿,早就主动送上门去,哪里还会轮得到他董承。

    给吕布办了这么多事,吕布的脾气,丁宫几乎一清二楚。

    这位威震天下的温侯,生平最听两个人的话。一个是他的夫人严薇,另外一位,就是陪着他一步步走到如今的戏策。

    若真能把女儿嫁给戏策,那吕布这棵大树,就算是抱稳了。

    “别别别,您老别生气!我信您,信您还不成吗?”

    董承见丁宫拂袖,顿时慌了神。

    事到如今,也只能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随后,丁宫向董承问了一些基本情况,又问了他女儿的具体藏身地点,才背起手儿,缓然离开了廷狱。

    丁宫一走,董承反倒轻松了不少,心中觉得这事稳了,甚至已经开始哼起了小调。

    “小人行径!”

    目睹完整个过程,旁边的牢房里传来一声冷哼。

    董承看去,这么多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旁边这位狱友的身份,倒是清楚得很。他特意靠了过去,似是有些幸灾乐祸:“您老是当世大儒,高风亮节,结果呢?还不是同我一样,落得这般下场。您啊,估计是走不出这诏狱!”

第五五二章 戏志才的终身大事

    两日过后,丁宫带着名美貌少女来到了温侯府上。

    此时,吕布正在府内的某处僻静院落里,偷摸摸的指导着女儿习武。

    为何要偷偷摸摸?

    当然是妻子反对女儿习武,严薇世家出身,从小受到封建礼数的教化约束,所以她自然希望能把女儿培养成传统女子,贤良淑德。

    吕布则不然,兴许是上一世的愧疚,这一世,他想要用尽所有的父爱去宠溺。哪怕女儿想要摘星星摘月亮,他都会想方设法的帮女儿达成心愿,更何况是习武。

    可他说不过妻子,又不忍让女儿失望,所以每每借着督促的名义,来教导女儿习武。

    强身健体,本就不是坏事。

    跑步、扎马、打拳,吕布教的都是一些习武最基本的基本功。

    然而小铃铛往往坚持不到半刻钟,就会喊累。吕布便让她歇会儿,等有力气了,再来接着练习。

    吕布对女儿的要求不算严格,甚至于宽松。他不指望女儿能够成为强者,有自保的能力就行。

    在小铃铛的旁边,还有个小家伙,正满头大汗。

    乃是吕布的二儿子,吕骁。

    吕骁很厌恶读书识字,即便是父亲拿着藤条撵着去读书,他也坐不住小会儿,便又偷偷溜了出来。

    有一次,吕骁无意间看到父亲在教姐姐习武,他也跟着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

    吕布看见后,便将儿子叫了过来,很是郑重的问他,是不是真的想要习武。

    吕骁只是傻兮兮的笑着。

    从那以后,吕布便不再强求小儿子读书,开始教他习武。

    “蛮儿,腰挺直,双腿不要抖!”

    吕布瞥了一眼扎马的儿子,陡然严厉喝道。和对待女儿时的温柔口吻,简直判若两人。

    那边的吕骁死命咬牙,努力让自己的身体保持平稳。

    习武之人,基础最为重要,下盘不稳不行。

    望着儿子倔着脾气咬牙坚持,汗水淋漓,吕布心中还是颇为自豪,不愧是自己的崽儿,口中却是喝道:“没听见吗,双腿不要抖!”

    我的儿子习武,就必须要青出于蓝!

    “温侯,温侯。”

    院落的拱门处,丁宫在那儿小声轻唤了起来。

    吕布顺着声音看去,见是丁宫,便省去了寻常的寒暄,招了招手:“大司农来此,所为何事?”

    在吕布眼中,尽管丁宫像颗墙头草摇摆不定,但并不能就因此否定了他的能力。

    丁宫见吕布招他,赶忙小碎步跑来,满脸带笑的朝吕布抱拳贺喜:“恭喜温侯,贺喜温侯。”

    吕布面露疑惑,这几日长安城内风平浪静,喜从何来?

    “温侯,老朽此番前来,特意是给戏先生说媒,想要为他撮合一门姻缘。”丁宫笑着说明来意,在吕布面前,他不称官职,而是以‘老朽’自称,便能看出他的处世之道。

    吕布闻言,脸上果然有了笑意。

    戏策不小了,过了今年,就是而立之年,也就是三十岁了。

    圣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戏策双亲俱已亡故,但总归是要成家立业。吕布之前也屡屡提过多次,然而戏策总是顾左右而言其他,不愿在娶亲上多费唇舌。

    如今丁宫亲自来当媒人,吕布当然很是满意。

    至于对方身份么?既然有丁宫来当媒人,吕布也相信不会委屈了戏策。

    吕布往大堂方向走去,丁宫便跟在身旁,一路述说起来。

    开场白,当然是先吹嘘一波董承的身份地位。

    因为姓董的缘故,丁宫将他归纳为董太后的旁支族人,按辈分,应该叫董太后一声远房表姑母。

    众所周知,天子刘协诞生的时候,差点被何后害死,是被先帝刘宏移交到母亲董太后的手中,在她老人家的庇佑抚养下,刘协才能安然成长。

    然则刘宏驾崩之后,在与何进兄妹的夺权中,董太后落败,于某夜之间,暴毙而亡。

    关于董太后的死因,众说纷纭,但最多的说法,还是认为是被何氏所杀。不过这些人如今都已不在人世,具体真相如何,恐怕也要因此长埋地下。

    按照丁宫的说法,董承的身份还是可以,勉强能算个皇亲。

    进了大堂,吕布招呼丁宫坐下,便又问道:“那他现在何处?”

    丁宫不敢隐瞒吕布,因为他知道这根本瞒不住,所以干脆也就如实道来:“之前在董卓入京时,董承曾屈从于董卓,在他女婿牛辅的麾下任职。董卓死后,朝廷问罪,他也被牵连入狱,如今仍在廷尉府的诏狱中关押。”

    吕布微微颔首,这倒不是什么大事,救个把死刑犯,以他现在的能耐,还是不在话下。

    丁宫见吕布没有直言反对,轻轻拍了拍手。

    听得里边的暗号,堂外走进一名身穿鹅黄衫的妙龄女子,身材婀娜,挪动着莲步,好似步步生花。

    女子到了堂中,福了福身子,声音如出谷黄莺:“小女子董妍,见过温侯。”

    光听这声音,苏酥软软,可以打个**十分。

    吕布看向下方,抬了抬手,同她说道:“抬起头来。”

    少女微微仰头,一绺乌黑的秀发垂于香肩,细长的柳眉,秀挺的瑶鼻,洁白如雪的娇靥晶莹如玉,明眸皓齿,温柔绰约。

    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书香美人的气质。

    吕布粗略打量了一眼,觉得此女不错,气质上很配戏策。

    男人嘛,大多是视觉动物,女人长得好看,基础分就已经加成了不少。

    “带去给夫人看看,让夫人到时给我回个话。”吕布招来两名婢女,让她们将董妍带去严薇那里。

    事关戏策的终身大事,吕布说了不算,还是得让夫人斟酌斟酌才行。

    当年吕布和严薇能成,戏策忙前忙后,费了不少心力。

    吕布心中感激,所以这一次,他也想为戏策觅个好的伴侣。

    婢女将董妍带了下去,吕布看向丁宫,笑意盈然:“大司农,你先回去,过两日我再给你答复,可否?”

    丁宫自然听命照办,吕布这般说辞,他基本上就已经成功了大半。

    丁宫告辞之后,吕布主动去找了戏策,将这一喜讯立马告知了这位还懵然不知的瘦弱青年。

    “先生,我看过了,那董妍貌美且娴静,一看就是贤内助的不二人选,与你很有夫妻相,你们要是在一起的话……”

    在戏策面前,吕布当然得一个劲儿的夸赞董妍,好让戏策生出好感。

    然则戏策对此兴趣缺缺,蹲在地上也不起身,回头盯视吕布,似笑非笑:“将军什么时候,也学会了相面?不妨也替我看看,未来两年里,会有何运势。”

    咳咳~咳咳~

    吕布心虚的挪开目光,轻咳两声来掩饰尴尬。

    实际上,他都是瞎扯的,他哪懂那些,只是单纯的替戏策着急。

    此时,戏策抓住一只飞来的蚂蚱,扯去它的双翼,站起身来,背对吕布淡淡说着:“将军替我推了吧。”

    “先生,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不能再拖了!”

    吕布急了,这可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难不成,真要给戏策办个选亲大会,让长安城内所有的未婚女子前来供戏策挑选?

    “我一介白身,配不上她。”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戏策眼中明显闪过一抹哀伤。

    吕布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就这个。

    他拍着胸脯,说得铿锵有力:“只要先生愿意,朝中九卿以下的职位任君挑选,我说的!”

第五五三章 大司马

    “策不愿为朝中卿,惟愿做将军府上吏。”戏策如是说道。

    吕布微怔一下,摇头说着:“先生玩笑了,我府上哪来的官职?”

    戏策笑了笑,也不点破,轻一口茶水,怡然自得。

    “先生是说……开府建牙?”吕布略作踌躇,狐疑的给出了答案。

    所谓的开府建牙,是指开建府署,可以不经过朝廷,而自选府上官吏。建牙则是,古时出征之际,树建牙旗,竿上以象牙为饰,衍变至今,已成为一种标明旗帜的身份招牌,象征着手中权势。

    历来只有大将军、三公以及一些王公权贵、功勋大臣才可以实行开府,乃是一种极受荣宠的特殊待遇和显赫荣誉。

    戏策不置可否,在他看来,这不过只是早晚的事情罢了。随着功勋的不断建立,吕布的权势势必会越来越大,和朝廷的关系,也会从融合渐渐转变为对立。

    这是必然的趋势,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是一个道理。

    “是不是开府之后,先生就会成亲?”吕布反问。

    戏策点了点头,道了声‘当然’。他确实不小了,既然等不到心中所想的女子,那也该成家立业,再拖下去,也无济于事。

    “先生到时莫要反悔才是!”

    吕布见戏策松了口,语气笃然无比。

    他这不仅仅只是为了戏策,还有麾下更多的人。他手下的将士儿郎,既然是他拉扯壮大的队伍,那也该由他来庇护!

    “策虽不是君子,却也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道理。”

    吕布‘嗯’了一声,他在右将军的位置上这么久,也是时候该往上挪挪了。

    翌日清晨,未央宫早朝。

    百官除了司空黄琬称病未至,其余官员尽皆到场,躬身向天子行礼。

    坐在帝位上的刘协微微抬手,照常问道:“诸位爱卿,可有要事启奏?”

    举手投足间,越来越有天子帝王的气势。

    殿内缄默小会儿,百官皆是无本可奏。

    此时,大司农丁宫从臣列中出来,躬身压了压手中笏板,向天子奏道:“启奏陛下,自桓帝起,鲜卑贼人屡屡叩边,边境百姓受难久矣。幸得老天垂怜,降温侯于大汉,驱逐虎狼;后又平蛾贼战西凉,安抚汉中除凶去害,救陛下于危难,挽社稷于将倾,种种功绩,虽万言,亦不足表述其万一。

    故,臣表奏温侯为大司马,兼领骠骑将军。”

    话音落地,宣室殿内掀起了一小股哗然。

    大司马位在三公之上,掌管天下军事,相较大将军也是不遑多让。

    “温侯实至名归,臣等亦表奏温侯为大司马,请陛下明鉴!”在丁宫的带头下,廷尉邱连等人亦是纷纷躬身请命。

    很显然,他们上朝之前就已经和丁宫通过气儿了。

    其他一些偏中立的官员见状,纵使不服也只能在心里憋着,陆陆续续的跪在了地上,向天子请命。

    正所谓:形势比人强,识时务者为俊杰。

    站在百官前方的王允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官员几乎跪倒大半。他心中怅然叹了口气,跟着缓缓跪了下来。

    他这一跪,余下一些摇摆不定的官员也只好跟着跪下。

    顷刻间,偌大的宣室殿内,下方群臣百官里只剩下吕布一人,孤零零的站着。

    吕布环顾一圈,从臣列中走到殿宇中间,掀开赤色武官朝服,跪在地上,面向天子抱拳:“陛下容禀,承蒙诸位臣卿抬爱,推臣为大司马。然臣深受先帝重恩,一刻不敢忘却,更不敢居功自傲,大司马之职臣万不敢当,还请陛下另择贤明以任之。”

    吕布的声音洪亮,响彻在这座大殿之内。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居然还拒绝?

    在场不少的官员有些发懵,搞不懂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既然吕卿这般说了,那……”刘协顺着吕布的话往下说,前几天他才从太傅马日那里学了帝王的御下之道。

    简而言之就是两个字:制衡。

    就像他父皇在世时一样,利用大将军何进和十常侍的矛盾,互为掣肘。后来又加入了吕布,使得无论哪一方,都不敢轻举妄动,完美的达到了相互制衡的效果。

    如今的长安城内,吕布渐渐一家独大起来,无人可以与之抗衡,依附于他的各方势力也越来越多。

    刘协虽然相信这把父皇留给自己的‘神剑’,然则君臣之间,永远都不可能存在百分百的信任。

    “陛下若不答应,臣便长跪不起!”刘协的话还没说完,丁宫再度大声说着,弓起身躯,将额头重重叩在手背,呈五体投地之态。

    “请陛下纳谏!”丁宫那一伙子党羽全数呼喊,学着丁宫的模样,纷纷匍匐跪倒在地。

    帝位上的刘协听着这些声音,眼神有些茫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终于,朝臣之中有人忍不了了,指着丁宫怒斥:“大司农,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威胁陛下!你就不怕陛下将你治罪吗!”

    丁宫抬起头来,瞥了那人一眼,不卑不亢道:“臣不敢威胁陛下,臣只是觉得,陛下应该赏罚分明。温侯为大汉朝立下汗马功劳,朝廷若不予以嘉奖,恐会让天下人寒心!”

    “嘉奖与否,陛下自有抉择,还轮不到大司农来指手画脚吧!”那名吭声的官员同丁宫针锋相对。

    刘协见丁宫还欲再辩,摆手调和起来:“都别争了,既然众爱卿都推举吕卿家,那朕便委以吕卿大司马之职位。朕也相信,吕卿不会辜负朕的一片心意。”

    说着,刘协将目光移到吕布身上,尽量露出笑容:“吕卿你也不必再言,这是你应得的,谢恩即可。”

    “臣吕布,叩谢陛下隆恩!臣愿尽此生之力,为陛下扫清天下乱贼,护我大汉河山永固,虽死无悔!”

    吕布大声说着,发自肺腑。

    当上大司马,可谓是人臣之位,已到极点。

    除了封王赐地,再无更甚之荣光。

    朝会散去,待天子走后,百官一股脑儿的围了过来,皆来恭贺。

    吕布笑而应对,相较于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楞个青,如今的他已然能够迎刃有余。

第五五四章 昔日弟兄,今朝齐聚

    五日之后,吕府之中门庭若市,府宅大门上的‘吕府’牌匾被仆人摘取下来,然后小心翼翼换上了鎏金的崭新匾额大司马府!

    吕布被天子封作大司马,兼领骠骑将军,如今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中权势之重,可想而知。

    府内来往的多是些性格粗莽汉子,说起话来唾沫星子横飞,即使隔了老远,都能听到这边的声音。偶有少数文士,也是待在各自的地方,彼此寒暄。

    很显然,今天来吕府中的人员,大多数都彼此相识。

    “哟管亥,好久没见,身板又结实了不少啊!”

    “老魏,你看起来倒是瘦了许多,是不是被女人榨干了身体?咱两兄弟就别藏着掖着了,听说萧关那边的婆娘水灵得很,怎么也没见你带两个回来?”

    “雷虎,你小子也来了,冲骑营组建的怎样了?当初还是我给你保荐的名额,今天怎么也得跟我喝上几大坛,不然就别想回去!”

    “黄老哥,改明儿咱两再切磋切磋箭术……”

    曹性在人群中如鱼得水,来的这些人,就没他不认识的。

    一边招呼着昔日并肩的弟兄,曹性一边往府外走着。没走几步,似是撞到一堵尤为魁梧的坚壁,他刚想骂上一声‘哪个不长眼的家伙’。

    抬头一瞅,来者居然是高顺。

    曹性顿时乐了,也不计较他撞了自己,伸手擂了高顺胸膛一拳,故作委屈的模样:“前些日子我儿子满月,你人不回来也就罢了,份子钱也不随上一份。别人不晓得的,还以为咱两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啊,可真不给我面子!”

    高顺知道曹性是在同他玩笑,但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爱说笑的人物,对此也是郑重肃然的回道:“函谷关责任之重,未得主公将令,某不敢擅离一步。”

    高顺一本正经的模样,在曹性的意料之中。

    他目光从高顺身上挪开,瞅了眼跟在高顺身旁的高阳,这小妮子自打跟着群混小子在一起,如今是愈发的英姿飒爽了。

    巾帼不让须眉,大抵如此。

    高阳身后不远,依稀可以见到一个剑眉朗目的少年郎,正探长着脑袋往这边张望。旁边还有个几乎形影不离的影子,庞德。

    曹性瞥见之后,目光缩了回来,满脸贼笑的同高顺挤眉弄眼一番,很是八婆的说着:“高顺,我跟你讲,马超这小子在打你家女儿的主意,你可得看紧!”

    高顺回头看去,那边的马超见状,赶忙将目光移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表面看似稳如老狗,其实内心慌得一匹。

    此时,不远处的薛兰见到高顺的身影后,快步走了过来,抱拳说着:“高将军,还记得卑职否?”

    高顺回过头来,见是薛兰,微微点头示应。

    几年之前,薛兰曾差点杀死高顺,不过那时两人是各为其主。

    如今都为吕布效力,高顺又不是个小心眼的人,只要不触犯军纪军规,关于他个人的事情,他可以说是极其大度。

    相较武夫们的聊得火热,文人们则是轻声细语,许多话题都是点到即止。

    逄纪和辛家兄弟找到戏策郭嘉,从并州一别之后,他们几人已是许久未见。偶尔虽有书信,但总归不如面对面的畅谈来的舒心。

    逄纪混到了定襄郡郡守的位置,辛家兄弟也是两地的县令,可谓是仕途光明。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得知吕布获封大司马,三人心中暗喜不已,当初还真是压对宝了,而不愿跟着吕布的刘通等人,如今估计肠子都悔青了。

    于是,逄纪等人连夜从并州赶来了长安,借着恭贺之名,想留在府中任职,以得到吕布重用。

    “元图,跟你在身后的这位小公子是谁?”闲聊小会儿之后,戏策笑问起来。

    穿着细软锦服的少年郎唇红齿白,模样俊秀,躬身有礼的作了一揖,自报家门:“学生郭淮,见过先生。”

    戏策点头,眼前少年的穿着打扮,应该是世家子弟,不过从他的行为举止来看,显然教养十分得体。姓郭的话,戏策倒是想到了一种可能:“雁门郡郡守郭是汝何人?”

    “正是家父。”

    郭淮的脸上闪过一抹惊奇,没想到这位先生居然这么快就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家世。

    他此番前来,便是奉了家族使命,先跟着学习一段时间,等及冠之后,再在吕布麾下出任官职。

    此时,府中的管事缓缓而来,同众人说着:“诸位将军、大人,时辰已然不早,请诸位到大堂等候。”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别看这位吕府管家无官无职,但在某种程度上,他说的话,代表的就是吕布。

    与此同时,府内南苑,一处宽大的房间中。

    作为今天主人公的吕布笔直挺立,扩张开两旁臂膀,任由五六名婢女为自己更衣。

    几名婢女齐心协力之下,很快就为吕布换好了服饰。

    墨黑色的宽大礼服加身,透着股磅礴大气,系一条丈七尺的紫色绶带,一百八十首。头上戴的也非往日的紫金冠,而改作了冕冠,七旒,系青玉珠。

    随后,吕布摆手让婢女退下,在妻子面前转上一圈,爽朗笑道:“夫人,我这身行头,如何?”

    目睹整个过程的严薇早已打量多次,掩嘴而笑,回答起来:“夫君穿什么衣服,都显得威武十足呢!”

    吕布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命人取来铜镜,自我审视一番后,才同妻子说着:“夫人,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去见见那帮弟兄们了。”

    严薇轻轻点头,然则身边的女儿却拉住了吕布的大手,抬头满脸天真:“爹爹,玲儿也想去。”

    听得此话,严薇上前松开了女儿的小手,很认真的给她讲着道理:“小铃铛,听话。爹爹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同那些伯伯叔叔们商量,不能带你去玩。所以你就留在娘亲这里,等着爹爹回来,好不好?”

    小铃铛撅起嘴巴,显然很不情愿,却也没有大哭大闹,只是露出了委屈巴巴的表情,令人有些忍俊不禁。

    已经走到门口的吕布最后还是顿下了脚步,回过头来,伸出手掌,喊了声“小铃铛”。

    本来还焉了吧唧的小姑娘立马生龙活虎,嗖的一下,窜过来两只小手一起,牢牢抓住了那布满粗茧的大手。

    “大司马到!”

    府堂外,响起了洪亮的通传。

    原先还有些吵闹的堂内霎时全安静了下来,所有人不约而同的侧过身躯,看向府堂门口。

    耀眼的阳光下,一袭黑墨大袍加身的吕布正迈着步子缓缓而来,高挺笔直的身躯掩藏了以往的霸气,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上位者的威严。

    在他身旁,还牵有一名天真活泼的小女孩,虽然只有五六岁的年纪,却丝毫不曾胆怯,昂首挺胸。

    虎父,当有虎女。

第五五五章 羽翼渐丰

    牵着女儿迈过门槛,吕布走进大堂。

    刚一走进,分列两旁的将官、文士尽皆躬身行礼,口中各自恭敬喊了起来。

    “将军,将军!”

    声音最大最亢奋的,永远都是那帮子武夫。不管时代如何变迁,吕布在他们心中,永远都是那个战无不胜的天神将军。

    与之相比,文人们则淡定了许多,在他们看来,武将们的方式委实太过鲁莽,且有不敬之嫌。

    他们的声音谦和恭顺,点到即止的面见了声“大司马”。

    大司马、骠骑将军、温侯这三个头衔,当属大司马等级最高。所以在人际交往时,一般都会称呼最高的官职。

    见到这些个昔年共战沙场的弟兄,吕布脸上露出会心笑意,频频点头回应。

    自打入了关中,四面八方的各处要塞都派了将领镇守,大家各奔各方,也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聚齐过了。

    走到中间主位,吕布袖袍一摆,跪坐下来。

    小铃铛则站在父亲身旁,近些时日她天天跟着父亲习武,学了些基础拳脚,将小身板儿挺得笔直,唯恐给父亲丢脸。望着在场的众多叔叔伯伯,她也不露胆怯,敢于直视,颇有其父之姿。

    坐下之后的吕布目光看了看左边,高顺、曹性、宋宪、黄忠、陈卫、魏木生、马忠、潘凤、管亥、侯成、郝萌、王政、胡车儿、文稷、薛兰、李封、雷虎……

    都是些熟悉面孔,再看右边。

    戏策、陈宫、逢纪、辛评、辛毗、李肃、郭嘉、许靖等人,再往外看,则是下一代的小家伙们:马超、庞德、徐庶、阎柔、成材、成器、严简、黄叙……

    不知不觉中,以吕布为中心的集体团队,已羽翼渐丰。

    “高顺,我知道你喜欢甜食,所以特意早早的让人给你准备了两罐蜂蜜,等会儿用膳的时候,一定要尝尝!”

    吕布笑说了起来,高顺在他心里,就和沉稳的兄长一般。

    “谢主公恩赏!”

    高顺抱拳,语气沉稳有力。

    其他人则羡慕不已,在吕布这里能有这般待遇的人物,一双手都数得过来。另外,他们也实在很难想象,这个平日里不言苟笑的威严男人,居然会喜欢甜食!

    “汉升,袁术带来的三万将士,就有劳你多费心了。”

    “定不负将军所托!”

    负责镇守武关的黄忠大声回答,袁术被俘之后,黄忠接到吕布命令,直接将那三万士卒收编。为防他们有变,吕布同戏策陈宫一商量,又颁下命令,允许这些士卒的家人迁入关中,并给与土地耕种。

    如此一来,不仅白白收获了三万将士,还连带获得了许多迁徙而来的百姓。

    “元图,仲治,并州不好治理吧,有劳你们了。”

    逄纪、辛评躬身,齐声说着:“大司马言重,此乃我等分内之事,不敢邀功。”

    “管亥,上前两步让我瞅瞅。嗯不错不错,现在看起来,很有将军派头了嘛!”

    “木生,怎么只有你看起来好像消瘦许多,好生补补!”

    “…………”

    近大半个时辰的寒暄之后,吕布言归正传。

    “今天召大伙儿来此,想必大家也都已经知晓,承蒙陛下圣恩,举贤任能,升吾为大司马兼领骠骑将军。”

    “然则,能有今天的地位,非吾一人之功,全靠在场的诸位舍身浴血效命,才得以有今天之殊荣。换句话说,没有你们,也就没有今天坐在你们面前的吕布!”

    呼~~~

    平复下激动的情绪,吕布接着说道:“如今,朝廷于我信任有加,又赐我开府之权。开府当置长史一人,掾属二十四,令史、御属各二十二人。你们都是跟了我多年的弟兄,亦或是近来培养的心腹,外边的人我不放心,所以就想从你们中间挑些人出来任职。”

    “愿为将军(大司马)效命!”堂内众人齐呼,他们之中,不少人都是奔着这个来的。

    吕布对此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关于府内官员任职,我草拟了份名单,大伙儿都可以听听,有什么意见,也都尽管提出来。”

    吕布说完之后,许靖上前,打开竹简照念起来,众人竖耳倾听,唯恐错漏一字。

    第一个职位,便是总掌府中各曹事务的长史。

    “陈宫。”

    当许靖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堂内有过一小阵的哗然。

    因为在他们看来,长史这个职位,板上钉钉的应该是戏策才对,不论是资格、还是付出的心血功绩,都是戏策决定性的胜出,而且这也是众望所归的事情。

    事实上,吕布第一个想到的也的确是戏策,然则戏策对此表示力不从心,不愿出任长史,故而留给了陈宫。

    戏策身旁的陈宫微微愣了一下,似是怀疑听错了名字,他同样也没想到会是自己。倒是身后的逄纪轻轻碰了一下陈宫手肘,低声说了声:“恭喜陈长史了。”

    陈宫这才醒过神来,快步出列,面向吕布拱了拱手,语气里透着股难以述说的激动:“陈宫领命。”

    想他仕途坎坎坷坷十余载,当过最大的官,也不过县地之令。今朝得幸遇明主,终于可以一展抱负所长。

    这种心情,其他人很难感同身受。

    “西曹掾,逄纪。”

    西曹掾,主管府中官吏选用。

    “东曹掾,辛评。”

    东曹掾负责监管武官,和负责两千石高官的升降和任免。

    “郭嘉、王象、严简、阎柔,为府中主薄,负责辑录和审查府中各事。”

    一个个的名字从许靖口中而出,有条不紊。

    户曹辛毗,主民户、祠祀、农桑。

    辞曹李肃,主辞讼事。

    法曹侯成,主邮驿科程事。

    尉曹郝萌,主卒徒转运事。

    贼曹胡车儿,主盗贼事。

    决曹杜畿,主罪法事。

    兵曹宋宪,主兵事。

    金曹魏续,主货币、盐、铁事。

    仓曹司马朗,主仓谷事。

    文学掾许靖,负责教授弟子,掌礼仪、教化。

    右刺奸掾王政,负责纠察不法之事。

    卷宗的末尾,军师祭酒戏策。

    一般官职后面加上祭酒,就表明此人在这个职位上干了很长一段时间。

    半刻钟后,许靖的声音总算落下。

    包括长史在内的总计四十七人,全都对应任职。

第五五六章 出狱

    得到官职的人大多脸上带有喜色,掩饰不住心中的高兴;没能得到官职的,多多少少心中有些惋惜。

    不过能够站在这个堂内,他们其实就已经十分高兴。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得到了吕布的认可,算是这个圈子里的一部分。

    “今天叫你们来呢,授封府吏只是其次。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情,我想向大伙儿宣布。”

    吕布此话一出,众人霎时精神大振。试想,比开府封官都还要大的事情,那肯定得是关乎朝廷格局或是天下命脉。

    于是乎,一个个全都聚精会神,竖耳倾听,生怕漏掉半字。

    吕布将目光望向了戏策,随后又清了清嗓音,面带笑意的同众人宣布:“我们的先生,将于下月大婚!”

    尽管戏策如今已有官职,但吕布还是喜欢称呼他为‘先生’。因为戏策教会了吕布,许多上一世不曾涉猎过的领域,都在戏策引领和指点下,有了实质性的突破,视野也变得无比开阔。

    两人的关系,可以说是亦师亦友。

    如今随着吕布官位的高升,阿谀之辈如过江之鲫,反倒是能和他说得上知心话的人已经变得屈指可数,戏策就是这为数不多的其中之一。

    如果可以,吕布愿一辈子都同他知心相交。

    “信君如信我,终我一生,绝不负君!”

    吕布在心中如是说着。

    关于戏策的婚期,吕布可以说是最积极的人了。宜早不宜迟,在戏策答应的那天,吕布就命人请了擅择日的术士来到府中。

    术士当时在堂中念念有词,最后掐指一算,算出本月二十七乃是黄道吉日,宜婚庆嫁娶。

    然则好巧不巧,二十六那天朝廷要处斩因董卓事件而牵连的犯人。吕布觉得颇为不吉,于是就让术士再测,最后改在了下月十八。

    “哟,戏策,你小子终于要成亲了!我还以为你要打一辈子光棍儿呢,不过也好,男人嘛,总归是要成家立业!像我,带把的儿子,今年就生了仨!”

    曹性大咧咧的凑上前来,想要摆出老持沉重的模样。然则一开口,还是一如既往的轻佻,话里的恭喜,倒是发自肺腑。

    戏策对此微微一笑,他晓得曹性是这性子,也就不去与他计较。

    倒是旁边的郭嘉忍不下这口‘恶气’,替戏策出头,双手往胸前一抱,呛声说道:“怪不得去年看你走路的时候,总是在扶着墙走。”

    此话一出,曹性的脸瞬间涨红成了猪肝。

    “哈哈哈!哈哈哈!”

    其余诸人尽是爽朗大笑,一时间,堂内充满了快活气氛。

    就连平日里不喜言笑的高顺也不禁微勾嘴角,笑意十足。

    “爹爹,爹爹,为什么叔叔伯伯们听到曹叔父扶着墙走,就都笑得那么开心呢?”听不懂其中深意的小铃铛可爱的偏起小脑袋,询问父亲,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这种男人才懂的内涵,吕布也不好直接同女儿解释,然则女儿的好奇心强,他只好换了种较为简单的说法:“可能是你曹叔父身子骨弱吧,所以大家都笑他没有‘力气’。”

    明白之后的小铃铛转过身去,朝着曹性很认真的说着:“曹叔父,那你可得多吃些米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呢!”

    曹性此刻已经不知该作何表情,这个天真的小侄女,还真是让他哭笑不得。

    “哈哈哈!哈哈哈!”

    堂内众人笑得更欢了。

    小段插曲过后,其余诸人也都跟着恭贺起来。

    这些人中,有些人是真心替戏策高兴,比如宋宪、高顺、魏木生,他们都跟戏策相处了好些年,这位军师,早已得到了他们认可。

    但也有些人,心中也觉得吕布有些太过小题大做,不过是麾下谋士成亲,哪里用得着这般大张旗鼓。

    当然,这些人中,还是羡慕者居多。

    …………

    内廷尉,诏狱。

    “冤枉,冤枉啊!”

    “救救我,救救我……”

    走下石梯,进入到点着火把的湿冷牢狱,阴暗的囚牢里伸出许许多多的手,上面伤痕遍布,凄厉的喊叫如鬼哭狼嚎,令人不觉汗毛倒竖,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靠近最外边的牢房,衣衫邋遢的董承坐在地上,双手捂住了耳朵,尽量不让那些哭号声音侵入脑海。

    从他深陷的眼窝和不修边幅的胡渣来看,可以说是极其憔悴了。

    处刑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可丁宫答应的事情,还没有丝毫着落。

    说不慌,是自欺欺人。

    自那天丁宫走后,董承天天在心中祈祷,要不是心中存有最后一丝丝的希望,估计他早就疯了。

    相较以前所受的鞭笞,如今内心的折磨,才更为致命。

    哗哗哗啦~咣当~

    牢房铁链发出一连串的声响,锁住牢门的铁锁被人打开。

    董承扭头看去,廷尉卿邱连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牢房外边。

    见状的董承连滚带爬的靠了过来,然则真当靠近了邱连,董承却又下意识的往后倒退了几步,眼中既是期冀又是害怕的望着这位以手段凶狠著称的廷尉大人。

    邱连看了董承一眼,命人卸去他身上的链铐,然后道了声:“跟我走吧。”

    难道说……

    卸去锁链的董承心中咚咚狂跳,那股忐忑、紧张又充满期望的混杂情绪,直冲天灵。

    邱连在前边带路,董承赶忙佝起身子小跑跟了过去。

    轰隆隆!

    千斤沉的诏狱大门缓缓从上方拉起,明媚的阳光从上方斜射。

    啊!好刺眼!

    董承只觉双被刺瞎,赶忙闭上了眼睛。

    自从进了诏狱,董承一直没能见过天日,外边的阳光,令他一时间很不适应。

    直到好一会儿后,他用手挡在额眉,遮住下方的眼眶,才缓缓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天空很蓝,万里无云。

    之前怎么就没发现,长安城的天空,竟也如此耀眼。

    在董承的前方,站有一道身影,正背对着他。

    董承挪动脚步上前,从旁侧偷偷瞅了一眼,见是丁宫,赶忙行了一记九十度的大礼:“罪人董承,见过丁公!”

    “董将军,恭喜恭喜啊!”

    丁宫微微侧首,脸上满是笑意。

    董承不是傻子,听到丁宫口中的这番话后,心中已然明白,自个儿基本上算是安全出狱了。

    “我女儿她……”

    出狱之后的董承,多少还是有几分挂念着自家女儿。

    “放心,令爱很好,老夫也与她投缘,故而私自将她收作成义女。事先没能征得董将军同意,还请莫要怪罪。”

    丁宫轻捋胡须,看似满脸的和善笑容,实则眼神中藏有深意。

    董承短暂惊诧之后,表现得诚惶诚恐,又是躬身又是作揖:“罪人哪敢,小女能拜丁公为父,简直是我董家无上荣光,又岂敢怪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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