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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末之吕布再世全文阅读

作者:回头大宝剑     汉末之吕布再世txt下载     汉末之吕布再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八三章 唯有破釜沉舟

    夜幕之下,铜锣的敲击声在城内各处接连响起。

    咣咣咣~~咣咣咣~~~

    马背上的士卒来回大喊:“洛阳陷落,董卓回来必将大肆杀戮。温侯仁义,不忍弃尔等于水火,愿意同温侯去往长安的百姓,请立刻收拾行囊食物,一个时辰后在城门集合!”

    城内的百姓闻言,纷纷收拾起行囊。

    董卓恶名昭著,刚来洛阳的时候就没少干过屠村的事情,杀害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充作军功。

    “儿啊,你带着孙儿,跟温侯逃难去吧……我老了,走不动了。”某处屋院儿里传出老人的叹息。

    儿子跪地再三恳求,老人仍是不为所动,祖上基业在他眼中比性命都还重要。

    “您若是老不走,儿也不走。”男人犯犟的说着。

    老人听得这话,脸上多了几分厉色:“混账,你不走,咱们家的血脉香火,谁来传承?难道你想让我李家断子绝孙不成!”

    父亲的一通厉骂,男人羞惭的低下头去。

    接过递来的行囊,带着妻儿离去之际,男人转身朝着那养育自己几十年的白发老人,语气哽咽的含泪叩头:“父亲,保重!”

    像这样的场景,到处都在上演。

    老人们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几十年,眷恋故土,也没精力再到处奔波,故而选择了留下。而儿女们却是家族传承的希望,就算他们不想走,也会被老人们轰斥着离开。

    悲泣离别声,四处可闻。

    一个时辰过后,洛阳西边正中的雍门,天子百官以及城中百姓在此集结。

    一个时辰前还口口声声说着不愿迁都的百官,几乎全都站在了在这里。

    当然也有个别的例外,比如位列三公的荀爽,他不愿去往长安,向天子递交了辞呈,留守洛阳。

    城中百姓来了六七成,人数约莫十二三万。

    到了时辰,吕布骑上赤菟,回首望了眼洛阳,大手一挥:“出发!”

    …………

    八月下旬。

    从孟津绕道酸枣的牛辅不负所望,一把大火几乎将诸侯大本营的粮草烧了个精光。

    负责后勤的淳于琼灰头土脸来到虎牢关外,悄悄见了袁绍,禀明此事。

    “什么!你再说一遍!”

    听闻这个惊天噩耗,袁绍差点当场气得晕厥过去。

    淳于琼哭丧着脸:“盟主,贼子来得突然,又全是骑军,打了我们个措手不及。几十万石粮草,被他们焚烧殆尽!”

    袁绍越听越是火大,抬腿一脚踹在淳于琼的身上,将他踹倒在地。脸上怒其不争,指着淳于琼厉声斥道:“你你你啊,我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在你的身上,你竟然弄成了这个样子!你知不知道,没了那几十万石粮食,我们此次伐董,将功亏一篑啊!”

    被踹倒在地的淳于琼顾不得身上疼痛,从地上爬起,跪着挪到袁绍近前,紧拉着袁绍的胯甲,苦苦哀求起来:“盟主,卑职知道错了,求您救救我,您救救我啊!我不敢去找别人,只能来找您,求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我一次。”

    淳于琼的求生欲可以说是很强烈了,为了能够活着,他甚至不惜舍弃尊严,给袁绍下跪。

    昔年,淳于琼也是西园八校之一,在职时帮了袁绍不少的忙,两人私下关系也是极为要好。

    看着淳于琼的可怜哀求模样,袁绍叹了口气,到底是心软了,无力的摆了摆手:“你下去吧,先离开这里,避上一段时间的风头,我再派人来找你。”

    “谢盟主救命之恩,淳于琼此生定然舍身以报,就算赴汤蹈火……”淳于琼叨叨不停的表着忠心。

    “滚啊!”

    袁绍怒吼一身,现在他听到淳于琼的声音,都觉得恶心烦躁。

    淳于琼显然被袁绍的模样给吓到了,他也知道袁绍正在气头上,便不在多说,抓紧时间开溜。

    “主公,要不要末将去将他……”文丑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算了,即便杀了他,也无济于事。”袁绍发愁的摇了摇头,对此神伤不已,就当是淳于家欠了自己一个人情吧。

    “你去将曹孟德叫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记住,不要惊动了其他人。”袁绍吩咐着文丑,这件事情总要解决,十几路诸侯里,他比较相信的还是曹操。

    文丑领命而去,很快便将曹操带到了袁绍帐中。

    “盟主招我前来,不知所为何事啊?”曹操见帐内仅有袁绍一人,看似随意的问着。

    袁绍招呼曹操坐下,强撑笑意:“孟德,你我相交多年,今日又无外人在场,唤我一声本初即可。”

    曹操托忖着下巴,小眼睛里布满思索。这可不像是袁绍的作风,联想起文丑来时的小心举动,曹操皱起眉头,开门见山:“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袁绍知道瞒不过曹操,索性也就实话说了:“孟德,你我不是外人,我也不瞒你。实话实说,我刚刚得到消息,酸枣的粮草被董贼派人给焚毁了。”

    说这话的时候,袁绍痛心疾首,那可是几十万石粮草啊!

    “什么!”

    听闻这个消息,曹操从位置上‘噌’的一下起来,脸上除了震惊,更多的还是怒色:“淳于琼呢!”

    “孟德,现在不是该关心淳于琼的问题,而是应该想想如何度过眼前难关。”放走淳于琼的袁绍转移了话题。

    曹操也没多想,脑中迅速思索对策,沉声问道:“此事还有谁人知道?”

    “你是第二个知道的人,不过此事应该瞒不了多久,而且可能很快就会传到公路的耳中。”

    袁绍面露担忧的说着,袁术负责后勤,粮草被焚,即便淳于琼没有找他,他也很快就能知晓。

    “粮草被焚的事情,必须瞒着诸人。否则一经传出,军心必定大乱!”

    曹操说得果断,相处这些时日,他早已摸清了许多人的性情,“等会儿我会去告知公路一声,让他不要将此事说出。他虽然平日里行事傲慢,但也应该知晓事情的轻重。”

    袁绍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曹操又问:“军中粮草还有多少?”

    “我刚派人问过,还能支撑三五时日。”袁绍回答。

    “看来,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曹操脸上露出凝重之色。

    破釜沉舟,唯有死战。

第四八四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翌日晨初,激奋的鼓声在天地间擂响。

    咚咚咚……咚咚咚……

    数十名体型粗健的莽汉挥动着双臂,鼓槌雨点般敲击在牛皮大鼓上,随着飘扬的清风传到更远的地方。

    袁绍登上高台,抬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黑压压的一片,数不尽的三军将士。

    “诸位,今日袁某将你们聚集于此,是有要事所托。”

    袁绍望着下方,声音洪亮。

    “举国皆知,董卓欺君罔上倒行逆施,残害忠良,乃是国贼,故而吾等兴义师,伐乱贼!然则”

    袁绍话音一转,激慨的声音里透着几许不满:“吾等,猛攻虎牢关月余,兵力数倍于董卓,却依旧迟迟不能克关,何也?”

    士卒们都在静静听着,无人回应。

    一些诸侯心中有数,却也没说,说出来只会丢人。

    “畏吕布,惧关险,人人不肯效命死战!”

    袁绍说出这话的时候明显有着一丝怒气,帐下诸侯只顾各自利益,生怕死伤过多而削弱了自个儿实力,不肯死战。

    若非如此,虎牢关早已成囊中之物。

    纵观古今,战争的胜利,从来都是建立在无数将士的英魂之上,抛头颅洒热血所造就而成。

    想兵不血刃的拿下虎牢关,根本没有可能。

    袁绍吸了口气,大声说了起来:“吾欲效西楚霸王之举,破釜沉舟,只留三日粮草。三日后,若还不能攻克虎牢关,吾便将所有的粮草,全部焚毁!”

    袁绍脸色决绝,下方的众人听闻此事,俱是哗然一片。

    焚毁了粮食,今后吃什么?

    “吾作为盟主,受大家抬举委以重任,然屡屡败北于虎牢,吾亦难辞其咎。此次吾亦将亲自率军冲锋,若不幸战死,请诸位攻下虎牢关之日,为我倒上一碗热酒,我袁本初黄泉路上再饮之!”

    一番话说得热血激昂,令在场之人无不为之动容。

    袁绍从来都是个有本事的人,只是在个人性格上有些缺陷,偏听偏信,优柔寡断,少了一丝魄力。

    如今被逼到了绝境,他也有了拼死一搏的觉悟和信念。

    袁绍话语讲完,下方的曹操跟着带起了节奏,高举拳头,大声呼着:“誓死伐贼!”

    在他身旁的夏侯兄弟,以及李典乐进等将士亦是跟着挥拳高呼:“誓死伐贼!”

    “誓死伐贼!”

    “誓死伐贼!”

    下方的士卒们奋声大吼,袁绍的发言激起了他们胸中的满腔热血,盟主都亲自上阵了,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奋死而战!

    袁绍此刻亦为士卒们的情绪所感染,‘锵’的一声拔出腰间佩剑,遥指虎牢关方向,决绝果断:“目标虎牢关!进发!”

    “吼!”

    数十万大军齐奔虎牢关而去。

    …………

    那一日,风沙急劲。

    虎牢关外号鼓声未歇,在袁绍的带领下,无数儿郎冲向了城头,倒下的士卒换了一波又一波,垒砌的尸体填满了下方的沟壕。

    攻城发起的刹那,铺天盖地的杀声犹如海浪,卷过大地,冲向云霄。

    数十架云梯缓缓而来,城头上箭如雨下。

    惨烈的攻坚,从上午一直持续到黄昏,才听得鸣金的声音。

    联军在夕阳的斜照下,如潮水般退去。

    城头上的守军脸上有着劫后余生的欢喜,同时心中也有着更大的担忧。

    今天是守住了,可明天呢?

    李已经拿不动刀了,双手抖得厉害。一整天的鏖战下来,他透支了身体里所有的力气,疲乏至极,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在那儿不断自言自语的叨叨着:“这些人都疯了,都疯了……”

    将近傍晚,董卓召集了麾下众将,宣布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方才本太师得到情报,牛辅率铁骑偷袭了关东贼子的酸枣大营,将他们的粮草尽数焚烧殆尽。尔等只需再坚持两三日,待到关东贼子粮尽,必不战自退!”

    董卓哈哈大笑,太过高兴的他,以至于都忽略了吕布没有归来的事情。

    帐下诸将听得这话,疲倦不堪的脸庞总算有了一丝笑意,仿佛在黑暗中寻得了一丝新的光亮。

    他们也终于明白,为何联军将士都不要命的往城关上冲,原来是想要破釜沉舟,拼死一搏。

    既然看清了对方的底牌,只要坚持下去,这场仗就该以他们的胜利,而划上圆满的句号。

    此时,帐外有士卒进来,抱拳向董卓禀报:“太师,李尚书来了。”

    李儒?

    董卓不禁有些纳闷儿,他不在洛阳呆着,来我这里作甚?不过也好,总算是有个可以商讨对策的人了。

    董卓令士卒请李儒进来。

    然则进来之人却令帐内诸将大跌眼镜,头发蓬乱不堪,满脸污垢,衣衫破烂,鞋都丢了一只,好似逃难的难民。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位李大谋士吗?

    “贤婿,你这是怎么了?”

    见到李儒这般惨淡模样,董卓心中升起了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主公,洛阳丢了!”

    说出这话的时候,李儒咬着牙齿,低头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甘、懊恼、悔恨……各种各样的情绪霎时全都涌了上来。

    最多的还是,耻辱!

    身为董卓麾下首席谋士,李儒一向自负,自问谋略手段不输任何人,却没想到会被一个莽夫给耍得团团转,这是他如何也不能忍的!

    “洛阳不是有你坐镇吗?怎么会丢呢!”董卓也急了,洛阳对他的重要性,无异是等同于关东诸侯的酸枣大营。

    “主公,你我皆中了吕布之计!”

    李儒倍觉耻辱的告诉董卓,吕布从他手中,夺取了洛阳。

    董卓初听此事,断然不信。

    毕竟他之前待吕布极好,而且吕布还帮他在虎牢关外击败了群雄诸将,受伤而归。后来又自愿请命奔袭诸侯的粮草大营,前前后后这才几日功夫,哪有时间去袭取洛阳!

    李儒见董卓不信,苦口婆心为他这位执迷不悟的主公,讲起了吕布的一系列计划。

    他告诉董卓,从吕布回到洛阳时,就已经在开始布局。

    他故意露出家人妻女的破绽,就是为了让自己等人放心,以为抓住了他的把柄,可以逼他就范。

    实则,吕布是借此掩盖自己,好瞒天过海。

    他骗过了天子百官,骗过了董卓与自己,也骗过了天下人。

    然后趁着双方在虎牢关僵持之际,利用董卓的信任,用符节打开了孟津关,放他的并州军入关,一路南下。

    然后,里应外合,夺取洛阳城。

    听完这些详细分析,董卓终于信了李儒,同时也气得破口大骂:“竖子,亏老夫如此看重于你,你竟做出此等恩将仇报、狼心狗肺之事,当真可恨!可恨!!!”

    骂完之后,董卓脸色突变,让人快些给自己套上甲胄,嘴里念叨着:“不行,我要回洛阳一趟!”

    他的老娘和孙女,可都在洛阳城中。

第四八五章 临危受命

    听闻董卓要回洛阳,李儒第一个出来反对,急切呼道:“主公,万万不可!您若是弃了虎牢关,关东贼军势必破关而入,到那时腹背夹击,天下将无我等容身之处矣!”

    “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我老娘和孙女,陷入虎口而不救?”

    董卓厉声反问,他对别人手段残暴,甚至于草菅人命,然则对于年迈老母,却是个十分孝顺的儿子。

    “主公,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区区妇孺……”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将李儒抽得踉跄倒退两步,嘴角溢出血来,可见董卓这一巴掌的力气之狠。

    “李儒,以后说话动动脑子!”董卓面色阴戾,盯着李儒就像是一头觅食的黑熊,随时都能将他吞噬。

    常常称呼李儒为‘贤婿’的他,这一次也直呼了李儒的名字。

    李儒捂着胀痛的脸,眼中有狠色闪过,随即被他很好的掩藏起来,怯畏应下:“儒,知错了。”

    “通知飞熊军,随本太师连夜奔赴洛阳。”穿好甲胄的董卓下达命令,准备动身离去。

    “太师,您走后,这虎牢关该由谁来坐镇?”有人小声询问起来。

    明日关东诸侯再来强攻,倘若关上没有坐镇指挥的大将,势必会各自为战,乱作一团,不能协调抵御,极有可能会被关东诸侯攻破。

    董卓听闻这话,脚步顿在原处,张着一双如同鱼目的粗大眼珠,在帐内李郭汜段煨这些人身上扫视了一圈。

    这些将领都跟了董卓多年,董卓对他们也是知根知底,武力尚勇,就是统帅平平,有些小聪明,却不足以担当统帅大任。

    这时,董卓想起一个人来,同为他麾下的中郎将,徐荣。

    初入洛阳的时候,董卓不仅收编了洛阳的军队,还意外的发现了徐荣这么个人才,费了不少功夫才将他收为己用。

    董卓曾同徐荣相谈,二人越聊越是投机。董卓对徐荣是大加赞赏,称他有大将之风,颇为喜爱。

    有能力的人,往往会遭到排挤,牛辅李这些人就不待见徐荣,想方设法将他排挤出了洛阳城外。

    西凉军的内部矛盾归内部矛盾,但从大的派系上讲,牛辅等人都属于西凉派系,跟徐荣所在的洛阳军,虽都隶属于董卓旗下,平日里却是势同水火。

    后来董卓沉迷享乐,也就渐渐淡忘了此人。

    危难之际,董卓倒是想起了他来。

    恰好,徐荣此时就在据此不远的偃师,手中有兵马四千余人。

    董卓令人去将徐荣唤来,让他坐镇虎牢关。

    徐荣感念董卓的知遇提拔之恩,心中愿为董卓死战,然则听到这个任务,却婉言拒绝道:“董公,末将资历平平,恐难担此大任。”

    董卓能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于自己,这也说明了董卓对徐荣的信任,但李郭汜这些人不一样,他们一直都跟徐荣不对眼,根本不会听他调度。

    将不能听令而行,这场仗基本上必败无疑。

    所以徐荣宁肯作为旗下将领听令,也不愿担当统帅大任。

    董卓回顾了一圈在场诸将,也知道他的这些手下个个桀骜难驯,根本不会服从徐荣。

    符节给了吕布,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董卓卸下腰间宝刀,语气郑重:“此乃危急存亡之时,此任只能交于你徐荣来担,你若眼中还有我这太师,就别再推脱。”

    说着,董卓回顾了李郭汜等人一眼,将宝刀交到徐荣手中:“这是本太师最喜爱的七星刀,明日你督守城头,若有不听令行事者,可立斩之!”

    七星刀交到徐荣手中,无异是给了他先斩后奏的权力。

    “末将定不负太师所望!”接过七星刀,徐荣刚毅的面庞上笃然万分。

    董卓点了点头,算是放心了不少,又朝着身后诸将说道:“尔等也要坚守各自岗位,万不可怠惰,本太师很快便回。”

    “遵令!”李等人同时应道。

    帐外,飞熊军集结完毕,这是董卓麾下最为精锐的骑军。其速度迅疾如飞,战斗力又如熊一样强悍,故号‘飞熊’。

    董卓肥胖的身躯爬上马背,若非胯下战马乃是西凉神骏,普通战马早被董卓给压趴下了。

    “儿郎们,随本太师朝着洛阳,进军!”

    董卓大吼一声,扯动马缰,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身后五千骑随之狂奔。

    …………

    虎牢关至洛阳,两百余里。

    因是夜间行路,巩县附近一带又全是山路,董卓抵达洛阳城下的时候,已是次日寅时(3点左右)。

    “太师,洛阳东边的城门大开,不见守城士卒。”探路的哨骑回来禀报。

    董卓带着骑军抵达城下,城头并不见灯笼烛火,仅凭天上黯淡的月光,很难看清城上是否藏有伏兵。

    董卓欲催马而入,在他旁边的董上前拦下董卓,劝阻起来:“兄长,洛阳城门大开,恐防有诈。不如等天亮之后,再作入城。”

    “叔颖,老娘和白儿都在城内,为兄如何能够安心?”

    董卓等不了,带着人马直接冲进了城中。

    意料之外,城内并无伏兵,地面和墙壁上留下了许多厮杀过的刀剑痕迹,还有干涸的斑驳血渍。

    城内凄凉一片,清风卷起街道上的落叶,在空中飞舞。

    董卓直奔他的太师府邸,如此大的响动,自然惊醒了睡梦中的老太太和小孙女。

    在婢女们的搀扶下,老太太带着小孙女走进堂内,看到坐着的董卓后,董白一下子扑进了董卓怀中,高兴的喊着‘翁翁’。

    老太太也是满脸慈祥,问向董卓:“仲颖,你怎么回来啦?”

    “孩儿甚是挂念母亲,特意回来看看。”见到老娘和孙女无恙,董卓放心了不少。

    “不用管我这老婆子,我身体健朗着呢,不愁吃不愁穿,更何况还有白儿在身边陪着说话。你呀,忙你的家国大事去吧。”

    被封作‘池阳君’的老太太如是说着。

    外边的人都说董卓不好,尽管董卓三令五申,但还是有一些闲言碎语传到老太太的耳中。

    在老太太的眼里,董卓只是她的儿子,孝顺自己,又有出息。

    其他的事情,她老了,管不了。

第四八六章 历史改写

    家人安然无恙,董卓舒了口长气。

    “翁翁,吕叔父有封书信让我交给您。”董白拿着一封布帛书信跑来。

    这家伙,居然还有脸给我留信!

    “老夫倒要看看,这狼心狗肺之徒有何说辞。”

    董卓脸上怒气陡涨,一双大手将书信打开。

    “董公在上,吕布拜言:回顾往昔,董公待吾极好,礼遇有加,此份恩情曾令吕某无数次夜间辗转。然,世事难料,布不得不为今后所计。所谓兵者,诡道也,布此番手段实属无奈,利用了董公信任,深感愧疚。

    虎牢关前,布力战诸将,亦算是报了董公。布此番所行,正应您当日所言: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又岂能寄居人下?

    董公担心老母、孙女,吾料必会飞驰回奔洛阳。吾只需在城内设下埋伏,便能将董公一网打尽。”

    看到这里,董卓后背一凉,如果真设有埋伏,他此番回来,估计就是自投罗网。

    所幸,城内并无伏兵,董卓接着往下看。

    “抓老夫人与小侄女为质,借以胁迫董公,有人劝过。

    吾,不屑为之!

    只愿来日,能与董公正面一战,只是不知是飞熊军骁勇,还是我的狼骑营更深一筹,布拭目以待。”

    卷末,吕布敬上。

    从始至终,书信里吕布都是称呼董卓为‘董公’,念着他往日的情分。

    董卓看完之后,心中百味杂陈,不知道是该愤怒,还是欣慰,亦或是苦笑。

    “翁翁,你不高兴吗?”

    董白偏过头,处在深宅的她根本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

    董卓低下头,丑恶的脸庞上多了几分慈爱,抚着孙女的乌黑秀发,温和说着:“翁翁能够见到白儿,就十分开心了。”

    很难想象,天下人口中残暴不仁的董魔王,也会有这般和蔼模样。

    早年,董卓最喜欢的儿子青年意外身亡,只留下这么一棵独苗。董卓为此沮丧低落了好一阵子,后来便将对儿子所有的爱,倾注在了孙女董白的身上。

    将老娘和孙女送回房内之后,董卓站在空旷的院子里,仰望天空。

    黯淡的月色,斑驳的数影,正如他此刻的心情。

    “兄长,我已经调查了城内一圈。吕布昨天夜里裹挟天子百官往长安去了,还带走了城内七八成的百姓。”

    董脚步急促的来到董卓身旁,告诉他这位兄长,洛阳如今几乎已是空城一座。

    董卓侧目看了他这弟弟一眼,没有说话。

    “如此庞大的队伍,他们行军速度应该不会很快。只要兄长率军追击,必能追上,救回天子!”

    董劝说董卓出兵追击,天子乃是一颗至关重要的棋子,有天子在手,怎么都占着一头理,倘若天子落入别人之手,他们就真的成了叛乱的反贼。

    董卓摇了摇头,月光洒在他粗犷的脸上添了几许落寞,他叹了口气:“算了,老娘和白儿没事就好。”

    他已经不打算追究此事了,吕布骗了他不假,但起码没有把事做绝,给他留了后路。

    他们之间的帐,就此一笔勾销。

    董却是不甘就此罢手,继续劝说着董卓:“兄长,关中那边是你经营的地盘,又有樊绸守在函谷关。吕布想要入关,得废不少功夫,别说十天半月,就是给他半年都未必能够攻下函谷关。我们只需追击过去,和樊绸来个前后夹击,定能击败吕布,夺回天子!”

    “叔颖,你觉得你能想到的事情,吕布会想不到吗?”

    董卓反问了一声,吕布在他身边蛰伏了这么久,怎么可能没有万全之策,就贸然带着天子百官往长安而去。

    果然,董卓话音刚落,就有人前来禀报:“太师,樊将军到了。”

    董卓听得这话,心中叹息,道了声:“让他进来。”

    很快,樊绸出现在了董卓面前。

    “樊将军,你不是镇守在函谷关吗?怎么来了洛阳?”董纳闷儿的询问起来。

    “前几天来了个叫魏木生的将领,拿着太师符节说是要与我调防,让我赶往虎牢关增援。我途经洛阳,故而在此暂歇。”樊绸如实回答起来。

    函谷关轻而易举的落入吕布之手,董气急败坏,指着樊绸急道:“你啊,中了吕布之计矣!”

    樊绸懵了,大脑完全反应不过来,这是个什么情况?

    途中他还见到过吕布,听吕布说是奉了太师之命,带天子百官迁入长安。

    他当时也没多想,甚至还和吕布寒暄了两声。

    董卓也不怪他,本以为让樊绸镇守函谷关万无一失,没想到到头来还是给他人做了嫁衣。

    想起昔日在虎牢关城头看到的那道骁勇身影,董卓此刻竟有些欣慰起来,吕布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甚至比自己还要聪明、隐忍、勇武,有手段。

    “长江后浪推前浪,我啊,是真的老了。”

    董卓叹了一声长气,望着天上月亮,脸上的落寞又重了几分。

    “兄长,那我们下一步该当如何?”

    董在得知函谷关陷落之后,也没了主意。

    董卓这时候倒是重拾起了精神,扫去脸上落寞,刚猛的嗓音里透着决绝:“输了吕布一手,却也不是关东那些鼠辈,就能击败本太师的!”

    “樊绸。”

    “末将在!”

    “由你镇守洛阳,除非我本人亲至,任何人来,皆不得开城。”

    “喏!”

    吩咐完樊绸之后,董卓带着五千飞熊军,又连夜奔回虎牢关去。

    八月底。

    庞大的迁移队伍终于抵达了函谷关外,百姓们望着前方朦胧的城廓,俱是露出了开心的笑颜。

    不停赶路的他们早已是疲乏至极,终于可以好生歇一歇了。

    “先生,你输了。”

    马背上的吕布望向戏策,嘴角露有笑意。

    他先前和戏策打赌,他赌董卓不会追来,戏策则赌董卓必来。

    事实看来,确实是戏策输了。

    然则输了的戏策却满脸开怀,仿佛比自己赢了还要高兴。

    当天下午,一个震惊天下的消息传来。

    虎牢关持续数月的鏖战,终于以董卓的获胜而落下帷幕。

    这场大战,双方前前后后投入兵力达到了六七十万,可以说是近些年规模最大的一场战役。

    纸包不住火,诸侯们在得知粮草被焚之后,很快就起了内讧。原先的盟友关系霎时四分五裂,变得心怀鬼胎,互相仇视。

    刘岱找桥瑁借粮被拒,更是亲手弄死了桥瑁,举荐王肱成为新的东郡太守。

    没了粮草,这支打着‘讨伐国贼、入京勤王’旗号的正义之师,不攻自破。各路诸侯带着麾下兵马,离开了虎牢关外,败北而归。

    虎牢关没被攻破,吕布知道,历史在这一刻,已经正式改写。

第四八七章 犒赏三军

    九月上旬,在车骑将军皇甫嵩的迎接下,天子百官成功入驻长安。

    翌日,未央宫的大殿里召开朝议。

    所议之事有二:其一,论功行赏。

    功劳最大的吕布被封为右将军,赐金印紫绶,负责典卫京师。卫尉杨彪升任太尉,王允任职司徒,黄琬迁任司空,其余有功之人亦是皆有封赏。

    其二,征讨董卓。

    群臣百官无不恨毒了这个魔头,在朝堂之上掷地有声的数落了董卓十几条大罪。每一条,都是斩首的死罪。以往董卓在洛阳作威作福,大权独揽的时候,他们战战兢兢,凡事都要看董卓眼色行事。

    如今脱离魔爪,自然是人人喊打。

    百官的意思,是让吕布带兵去征讨董卓,让他们两个狗咬狗,最好两败俱伤。

    吕布当然不肯,董卓击退关东诸侯,守住了虎牢关,以洛阳为根基。从战略地势上看,也算间接的给关中之地竖起了一道强有力的屏障。

    更何况董卓手中还有近十万将士,手下强将亦是不少。如果贸然带兵同董卓死磕,只是会鹬蚌相争,这些看戏的渔翁得利。

    吕布对此不置与否,只是淡淡说着:“倘若本将军率兵东出,西凉羌人趁机来犯,请问在座诸位,谁人可挡之?”

    羌人叛军占据了西凉大半,汉王朝数年来可是一直都没能收复。

    而且董卓当年入洛阳的时候,几乎将关中兵马抽调空了,根本没有多余的兵力,来应付羌人。

    要是羌人趁着吕布一走,发动突袭,极有可能在短时间内攻陷长安。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董贼逍遥法外?”有人不甘的大声质问。

    吕布看了此人一眼,脑中并无印象,淡然回道:“当务之急,并非讨伐董卓,而是应先稳固后方。待到关中安定,本将自当带人征讨董卓。”

    “至于这位朝卿所言,不愿见到董卓逍遥法外。本将军大可借你三千兵马,由你统帅去征讨董卓,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你你你……”

    那名身穿文官服的朝卿被吕布这番话气得浑身发抖,没想到一介莽夫,居然也能这般巧舌如簧。

    “诸位若是还觉得不妥,大可征召天下各地的州牧郡守,共讨董卓。天下英豪,数不胜数,善战者,并非吕某一人。”

    大殿之中,吕布的声音洪亮。

    朝会散去,一名小宦官叫住了准备离宫的吕布,说是奉了天子口谕,请他去承明殿面见圣上。

    天子唤我作甚?

    吕布心有纳闷儿,却也跟着去了。

    到了承明殿,天子屏退左右之后,对吕布开门见山。原来天子是想念兄长刘辩了,希望吕布能够让他回宫,陪伴自己左右。

    天子不提,吕布都差点忘了这事。

    毕竟近来这段时日,吕布时时刻刻都绷紧着神经,心中所想,只有天下大势。

    他点头应下,让天子放心,说是等他出宫之后,就让人将刘辩接回长安。

    出了皇宫,吕布回到府邸,吩咐人去叫陈卫回来。

    临近傍晚,吕布带着女儿去了趟城外军营。

    此番能够救出天子,除了计划缜密,三军将士,亦是功不可没。

    他这个当将军的,自然要亲自去犒赏一番。

    小铃铛骑在吕布脖子上,吵着要一起来玩,吕布拗不过她,只好带着一起。

    吕布要来犒赏三军,高顺等人是提前得到过消息的,所以一直都严整军装,在军营里候着吕布。

    当看到那道高挺俊拔的身影出现在眼帘之际,三军将士全都站直了身躯,目光投向吕布,发自内心的齐声喊道:“我等,参见将军!”

    哗啦啦~~

    整齐的行礼动作,带动着甲衣上的鳞片哗啦啦响成一片。

    吕布的目光从左往右扫视,掠过高顺、宋宪、曹性、黄忠等人的面庞,还有那无数的三军将士。

    此情此景,吕布胸中豪情万丈。

    “儿郎们,你们肯追随于我,是我吕布的荣幸。今日,没有军衔职位高低,只有袍泽兄弟,全都给我放开了喝,敞开了饮,喝他个无醉不归!”

    “无醉不归!无醉不归!”

    吕布的直率发言,引得士卒们欢呼连连。

    随后,吕布下令烹猪宰羊,与众将士开怀畅饮。

    曹性郝萌等人轮流来向吕布敬酒,好在洛阳那段时日,吕布没少赴宴,也算是把酒量给练出来了,喝他个二三十碗,不在话下。

    匈奴的将军堤于启端着酒碗来到吕布面前,双手敬畏的捧着酒碗,恭敬说着:“温侯大人,卑将敬你。”

    除汉人以外的其他民族,多习惯用‘大人’,来表示对他人的尊敬。

    吕布看了堤于启一眼,酒碗和他稍微碰了一下,算是给足了脸面,声音淡漠道:“回去告诉于夫罗,他这次的情谊,吕某记下了。”

    堤于启得到答复,在吕布小饮一口之后,他才将碗中酒水一饮而尽,恭敬说着:“卑将回去之后,定当将大人的话,面传单于。”

    说完,堤于启识趣的退离了吕布身旁。

    宴会进行到高、潮,连平日里从不饮酒的高顺都被灌了数碗,将士们围着篝火,欢声笑语,载歌载舞。

    他们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刀头舔血,谁也不知道未来的路有多长。

    所以,人生得意须尽欢,管他今朝,谁为天子谁为臣。

    望着那边喝高了、满脸通红大声嚷嚷的吕布等人,戏策面有笑意,回忆起来:“我初遇将军的时候啊,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军侯,身边可用之人,屈指可数。我看着他一步步的成长,一步步的往上爬,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身边的人就已经越聚越多。”

    高顺、魏木生、黄忠、马忠、曹性、宋宪、侯成、郝萌、管亥、潘凤、华雄……扳起指头都数不完,哪怕是小的一辈,也有张辽、马超、庞德、阎柔、成家兄弟,稍加历练,今后也可以扛起大梁。

    只是不知这样的时光,还能有几个春秋?

    戏策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啧啧啧,戏志才,瞧你这话说得,怎么酸不溜秋,跟个闺中怨妇似的。”郭嘉砸吧着嘴,白狐脸上笑容戏谑,完全没有注意到戏策神情的细微变化。

    “来来来,喝酒喝酒!”

    收起低落情绪的戏策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那一夜,他和郭嘉同样喝得酩酊大醉。

第四八八章 枭雄之姿

    狂欢持续到了深夜,吕布醒来的时候,周围将士都已经趴下,席地而睡。

    不知喝了多少坛酒的吕布只觉得肚子胀得厉害,走起路来都能听得里边水的回荡声响。

    小铃铛瞌睡来了的时候,就被吕布送进了帐内,此刻估计睡得正香。

    吕布起身,发现不远处戏策和郭嘉也躺在草地上入眠。

    郭嘉敞开手脚,摆着豪放的‘大’字型,占据了大片空地。戏策则与之相反,蜷缩着身子,甚至还有些发抖。

    吕布走了过去,低唤两声‘先生’,无人回应。

    他只好将戏策托到背上,然后背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回帐内。

    戏策怕冷,即使是最为炎热的夏天,夜晚也要盖上薄毯。

    回到营帐,吕布将戏策放在床榻,又给他盖好薄被,然后才出了帐外。

    出帐之后,吕布去了小铃铛睡觉的寝帐,将正处于睡梦中的女儿背到身上。

    吕布的动作很轻,可还是惊醒了女儿。

    小铃铛睡眼惺忪,趴在吕布背上,软绵绵的问着:“爹爹,我们这是去哪儿?”

    “小铃铛乖,你在爹爹背上睡一会儿,睡醒之后,咱们就到家了。”

    吕布背着女儿,往城内走去。

    到了府邸,仆人开门将吕布迎进府内。

    吕布将困意十足的小铃铛交给奶娘,让她带去睡觉。

    “老爷,这是夫人给您熬的热汤。”婢女端着汤碗过来,放在桌上。

    吕布看了一眼,在那碗里放有几小截苦参,想来是专门为他解酒用的。

    “夫人呢?”吕布问了一声。

    婢女恭敬答道:“夫人在堂内等到凌晨,以为家主您今晚不会回来,就回房歇着去了,要不要奴婢去通知夫人?”

    吕布摆了摆手,道了声:“不用了,你退下吧!”

    婢女施了一礼,缓缓退出堂外。

    吕布闻了闻身上,满身酒气。

    薇娘不喜欢闻这股子味道,他也就懒得回屋,趴在堂内的案桌上将就了一宿。

    翌日,吕布将戏策招到府上议事。

    两人站在大汉的疆域图前,指点江山。

    从已知的情报来看,董卓占据了洛阳,分兵驻守孟津、虎牢、伊阙三关,形成三面防守之势;昔日的联军盟主袁绍返回渤海,继续当起了他的渤海郡守,他的弟弟袁术则去了淮南。洛阳的袁家虽被董卓诛杀殆尽,但袁家势力在淮南根深蒂固,一家独大;其余的各路诸侯,也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曹操去了扬州募兵,虎牢关一役,只有他出尽了全力,当初所征募的士卒几乎死伤殆尽。

    刘关张三兄弟,则是杳无音信。

    关于情报,在王政奉命回到并州之后,就建立起了校事署,以王政为校尉,专门负责收集和刺探各地的情报。

    而张让的义子青獠,则被吕布放入了宫中,负责监视宫廷动向。为了不被他人察觉,吕布特意托了崔绪送青獠入宫,如今他还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宦官。

    说完了天下大势,两人就该谈一谈今后的工作开展。

    关中之地,大小关塞甚多,有‘百二秦关’之谓。其中以四塞最为重要,即函谷关、武关、散关、萧关。

    浊河之水自上游而来,纳渭水后折而向东,南北两岸有华山、崤山与中条山夹河而立。关中与中原之间的通道,穿越华山和崤山北鏖的山地,延绵数百里,极尽险阻,函谷关即当道依险而立。

    早在战国时期,楚赵韩魏燕五国联军攻秦,进至函谷关久攻不下,秦兵出关反击,联军大败。

    合五国之力,精兵、猛将、谋臣云集,面对函谷关天险,却无可奈何。

    秦末,汉高祖刘邦率军西伐关中,亦是不敢正面进攻函谷关,而是绕道入武关,这也说明了对函谷关的顾忌。

    东汉初年,天水的隗嚣想要割据陇西,其部将王元献策:“请以一泥丸,东封函谷关,图王不成,其弊犹足以霸。”

    种种事例,皆能表明函谷关的地势险要。

    除此之外,函谷关以北,还有一处尤为重要的城关,蒲板。

    这里扼守着蒲津渡口,是自并州进入关中的跳板,也是自关中进入并州的桥头堡。如蒲板不守,则关中不可谓稳固,这也是当初吕布放弃孟津的重要原因。

    孟津距关中太远,中间隔着个洛阳,北面又是河内,纵使占据了孟津,也只会是四面孤立无援。

    除了函谷关,其余三关亦是尤为紧要。

    散关遏秦岭西端,控制着与汉中、巴蜀之间的交通咽喉;武关控秦岭东段,扼守着东南方向的进入通道;萧关据陇山之险,守备着关中西北通道。

    关中腹地为渭河、泾河、洛河及其支流形成的冲积平原,畜牧为天下饶,号称八百里秦川。

    山川环抱,气势团聚。

    “关中之地,极为险固。将军却不能以此怠惰,应当采取更加积极的态势。倘若只想着闭关自守,虽有四塞之固,最后也只能是作茧自缚。”

    戏策给吕布敲响警钟,没了进取心,早晚会步董卓后尘。

    吕布拱手受教。

    随后,戏策又给吕布讲起了目前几股较大的势力:凉州羌人、洛阳董卓、淮南袁术、河北韩馥、荆州刘表、幽州刘虞、益州刘焉。

    “刘表、刘虞、刘焉,三人虽为汉室宗亲,不过守成看门之辈,不足为虑。

    河北韩馥,虚名无实,冀州牧之位,早晚为他人所夺;凉州羌人,一盘散沙,难成祸患;洛阳董卓,垂垂老矣,不复当年之雄,只剩余威。

    淮南袁术,冢中枯骨,吾早晚必擒之。”

    挨个点评,不是吕布膨胀,而是如今的他,确有装逼的资本。

    吕布拿起笔,在地图上沿着疆界描了一圈,黑色墨迹留下的轮廓,像一头展翅的雄鹰。

    “先生,正如你昔日所说,以关中为腹,函谷关为头,并州、巴蜀为双翼,凉州为尾,这只雄鹰就能振翅高飞。现在,并州、关中已入我手,只需搞定后方的羌人,以及右翼的汉中、巴蜀,然后”

    吕布搁下笔杆,眼中战意激增。

    “俯视中原,蓄势待发!”

第四**章 安置百姓

    天子的诏书从长安发往全国,要求各地州牧、郡守兴兵,讨伐国贼董卓。

    各地诸侯纷纷应召,发布檄文,表示定要诛除董卓,为国除害。

    然则,诸侯们吼得热闹,实际上却是雷声大雨点小,互相观望,不见有任何出兵的动作。

    虎牢关一战,联军损失惨重,不少诸侯都是元气大伤,甚至还有些更惨,被他人所吞并。

    照此情形,没个一两年的功夫,很难恢复过来。

    更何况,当今天子刘协乃是董卓所立,名不正言不顺,根本不能让他们信服。在许多人眼中,被董卓废去的弘农王才是大汉正统。

    这些话,诸侯们彼此心知肚明。但只要不侵犯到他们的切身利益,奉刘协为天子亦是无妨。

    一旦过界了,他们就未必会再听朝廷使唤。

    眼下最老火的还是董卓,没了天子百官在手,如今的他是四面楚歌,人人喊打。

    女婿李儒建言放弃洛阳,从孟津北走,可以先夺取河北为根基,然后北图幽州,南遏青、兖,养精蓄锐,蚕食天下。

    李儒看得透彻,洛阳乃四战之地,不管四面哪个方向起了硝烟战火,洛阳必会受到波及。东边的各地诸侯对董卓恨之入骨,西边又添了吕布,虎视眈眈。

    固守洛阳,最后只会是死路一条!

    董卓对此却并未采纳,从虎牢关回到洛阳之后,没过几天,他又过上了以往的奢靡日子,沉迷酒色,纵情享乐。

    他已经没了关中,不能再没有洛阳。

    倘若放弃洛阳北走,万一攻不下河北,岂不会像丧家之犬一样,四处漂泊流浪。

    还没去打,董卓心里就已经打起了退堂鼓。他老了,没有年轻时的充沛精力,再去征战天下。

    董卓令手下李郭汜等人,在函谷关以东的司隶地区大肆劫掠,将抢夺来的粮食谷物,全都运往洛阳城内。

    百姓有没有吃的,董卓不在乎,就算全部饿死,也与他无干。

    董卓又强征百姓修筑城墙,他要将洛阳城的墙壁加高,修成铜墙铁壁。然后,凭借着手中的兵力和夺来的粮食,蜗守在洛阳城里,安度晚年。

    关东诸侯忙着休养生息,董卓在洛阳加固防御工事,吕布这边同样也没闲着。

    关中四塞,高顺领着陷阵营外加五千将士,亲自坐镇函谷关;黄忠也领了三千兵马,负责扼守东南方向的武关;西边的散关和西北的萧关,则是由管亥和魏木生各自领兵镇守。

    令吕布比较头疼的是,那带来的十余万洛阳百姓,该如何安置的问题。

    上阵杀敌吕布倒是擅长,但在内政举措方面,他完全就是个十足的门外汉,很是惆怅。

    从桓帝时期起,大汉朝的土地兼并就尤为严重。底层百姓根本没有田土,他们的田地大都被世家地主所侵占。

    因此,他们只能靠租赁田地为生,日夜劳作。在秋收的时候,向地主缴纳将近七成的谷物收成。稍微碰上天灾,就会有数千上万的百姓活活饿死。

    关中与并州不同,如果像之前一样将土地分给百姓,肯定是不现实的事情。

    并州北境在收复之前,常年为鲜卑人所盘踞,致使土地荒废,汉人稀少。而汉中不同,这里相对稳定,有着许许多多根深蒂固的世家贵族。

    世家之所以能成世家,除了时间的沉淀,最重要的还是他们手中握有的两样东西:土地和书籍。

    他们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吕布损害他们利益,董卓当年能在关中立足,就是因为他不仅具有十足的威慑,更重要的还是,董卓基本上没有损害他们太多的利益。

    这个时代,要想称霸一方,就得依赖世家的支持。

    吕布新来关中,在根基未稳的情况下,同样也不会与这些关中老牌的世家贵族,正面发生冲突。

    每当事情想不通彻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

    找戏策!

    戏策来了之后,听完吕布的虚心请教,也感到很是棘手。

    正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戏策平日里钻研的都是兵法韬略,多为战场上的东西。内政举措,民生治理,恰巧也是他的短板。

    就像一个写历史小说的人,让他去写玄幻小说,看似相同,实则相去甚远。

    “当初在洛阳的时候,就不该放走了荀老爷子。唉,失策,失策啊!”

    戏策说出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颇为后悔,倘若当初留下荀老爷子,完全可以用他来要诓荀家叔侄。有他二人在此,民生经营这些小问题,根本不在话下。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两人在地图上搜索起来,想找一个可以妥善安置百姓的地方。十几万人不是小数目,必须尽快解决,好让他们安家落户。

    倘若随便找几个县一扔,在关中没有土地的洛阳百姓,很快就会饿死在里。千里迢迢把他们从洛阳带来关中,不说吃穿不愁,起码得让人家糊口才是。

    然则,十几万的人口毕竟不是少数,要想保证他们不被饿死,又能有土地种植。三辅地区肯定不行,这里的土地,几乎都被世家贵族给瓜分干净了。

    倘若是让他们充当佃农,估计也会饿死一大片人。

    最后,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到了关中以西的地方,凉州的天水郡。

    羌人作乱的时候,那里的汉人几乎全都逃亡了关中、汉中等地,空出大片土地,正是用来让洛阳百姓安家的好去处。

    只是眼下西凉羌乱未平,各郡多有战祸,贸然的带着百姓们前去安身立命,万一遇上西凉叛军回来肆掠,就白费了功夫。

    得对这些百姓负责才行。

    “唔~~~”

    吕布沉吟起来,一双蛟目盯着天水郡所在的位置,寒光闪动。

    此时,外边有府卫来报:“将军,陈卫回来了。”

    数日前,吕布就已经派人去接应陈卫,按理说早就应该回来才是,也不知怎地,一直拖到现在。

    吕布望着地图也不转身,口中说了声:“让他进来。”

    被粗绳捆缚的陈卫走进堂内,见到那道挺拔的背影之后,当即跪下,羞愧万分道:“将军,属下无能,把弘农王弄丢了!”

第四九零章 不称职的父亲

    轰隆!

    阴沉的天空蓦然响起惊雷,继而乌云密布。

    抬头望去,黑压压的天空,令人心生烦闷。

    滴答~

    滴答~~

    一场秋雨,很快降落人间。

    站在地图前的吕布终于转过身来,他看着跪在地上请罪的陈卫,眼神里有股强压着的怒意:“龙象,你跟在我身边多年,可以说是我最信任的人。所以我才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由你去办,以为万无一失。结果呢,你就办成了这样?”

    半只脚踏入一流境的强者,居然连个孩子都看不住!

    吕布如何会不生气。

    “属下万死,有负将军信任,愿受军法处置!”

    陈卫将头重重磕在地面,久久没有抬起。

    听得这话,正在气头上的吕布当即大喝一声:“来人啊!”

    顿时,四名府卫从堂外走进,等候吕布命令。

    “将军莫要动气,据戏某所知,陈卫办事向来严谨。丢了弘农王,或许其中有所隐情,不妨先听听他的说辞。”

    戏策出声替陈卫说情。

    吕布平复心境,挥了挥手,让府卫暂且退下。

    随后他找了个位置坐下,看向陈卫,“说吧,怎么丢的。”

    陈卫不敢有丝毫隐瞒,一五一十的同吕布说了起来。

    他当初带着弘农王出洛阳之后,按着吕布所说的路线,平安抵达了谷城。

    本来一切都很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直到数天前,弘农王病了。

    村子里的土郎中束手无策,陈卫担心出事,就特地去城内请了医郎回来看病。结果回来的时候,病榻上的弘农王不见了踪影。

    陈卫当时也是心急如焚,他找遍了整个村子,甚至找过方圆数十里,都不见弘农王的身影。当他准备继续扩大范围搜索时,吕布派来接应的人,找到了陈卫。

    陈卫又找了两三天,实在找不到刘辩,才跟着回了长安。

    “属下大意,有负将军厚望,请将军治罪。”

    陈卫再次叩头请罪,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始终都是因为他的一时大意,而导致了弘农王下落不明。

    吕布叹了口气,让人解开陈卫身上的粗绳,有些心累的摆了摆手:“算了,这事不怪你。”

    安置百姓的事情还没得到解决,现在又出了这么档子事儿,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不管刘辩是他自己偷偷跑了,还是被别人掳走,这对吕布来说,都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他该如何向天子交代。

    吕布偏头看向戏策,询问起来:“先生,你有什么看法?”

    戏策略作思索,脸上同样多了几许凝重:“这对将军而言,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倘若落到有心人的手里,必将成为大患。”

    吕布担心的就是这个。

    “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吕布紧接追问起来,语气里透着些许急切。

    戏策略作沉吟,回答道:“昭告天下,说弘农王已死。”

    …………

    未央宫,承明殿。

    吕布站在殿外,求见天子。

    刘协得知吕布来了,让人将他请进。

    吕布进殿之后,刘协便迫不及待的问了起来,乌黑眼珠里充满着期冀的雀跃神采:“吕卿,可是有了兄长的消息。”

    看到刘协如此期盼的神情,吕布有些心有不忍,却还是狠了狠心,禀报起来:“陛下,臣无能。弘农王在回来的途中,遇到了一股凶恶劫匪,臣派去的护卫皆被杀死,弘农王也没能幸免于难。”

    这番回答对刘协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他几乎不敢相信,傻眼儿似的楞在原地,怔怔问着:“吕卿,你是说……朕的兄长他、他……”

    吕布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请陛下节哀。”

    父皇走了,皇祖母走了,现在,就连唯一对他好的皇兄,也走了……

    刘协脚下踉跄不稳,跌坐在梯坎上,双目空洞,像是丢了魂魄。

    只有七岁的他,此时正承受着别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大汉朝的王爷被贼寇所杀,这种事情不能外泄,只能宣召天下,说是暴毙或者病逝。

    否则,会有损皇家威严。

    吕布走的时候,刘协叫住了他,小小的眼眸里带有愤恨的怒火和杀机:“吕卿,朕命你即刻带兵去剿灭那伙贼匪,朕要用他们的人头,来祭奠告慰皇兄的在天之灵!”

    吕布愣了一下,抱拳答道:“喏。”

    就在刚才的恍神间,他从这位小天子的身上,看到了一丝刘宏昔日的帝王身影。

    弘农王暴毙的消息,很快传遍天下。

    各地的州牧郡守在得知此事后,皆是震惊不已,纷纷发来追悼的祷文,表示对弘农王的沉痛缅怀。

    其中,不乏有些存有其他心思的野心家,他们起初还想着帮刘辩恢复帝位,也好趁机捞个扶龙之功。

    现在看来,也只能就此作罢。

    弘农王的事情告一段落,吕布接下来的工作,便是着重于洛阳百姓的安家落户。

    关中留不下这么多的百姓,就只能迁往西边靠近关中的天水郡去。

    本想着好好休养一段时间,然后再去讨伐西凉的羌人,如今为了能够安顿好这些百姓,吕布不得不将平叛西凉的计划,提上日程。

    两日之后,吕布只带了两千狼骑营,踏上新的征程。

    城门外,戏策、郝萌等人来为吕布送行,严薇、小铃铛还有两个儿子也在这里。

    “爹爹,你又要走了吗?”小铃铛眼巴巴的望着吕布,紧紧攥住他的裤腿不肯放手。

    吕布左手牵着赤菟,右手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尽量露出笑脸:“小铃铛,在家要听娘亲的话哦……”

    吕布话还没有说完,小铃铛便又乞求似的摇着他的裤腿:“爹爹,可不可以不要走?”

    父女两相处不到十天,就又要分离,小铃铛可是最喜欢他这个当爹爹的啊!

    看着女儿那满是期盼的眼神,吕布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酸楚,他多想点头答应下来,可他若答应了,这十余万百姓就将无家可归。

    “爹爹我啊,很快就会回来,你等着我……”

    吕布终究还是没有答应。

    啪嗒。

    两粒晶莹的泪珠滚过脸颊,落到地上。

    小铃铛用力推开了吕布手掌,咬牙倔强的大声喊着,带有哭腔:“骗人,我再也不要你了!”

    说完,抹着眼泪,大哭着往城内跑了。

    旁边的侍女见状,赶紧跟着追了过去。

    听得女儿伤心的哭声,吕布心都快要碎了,虎目泛红,心里边充满了对女儿的愧疚和自责。

    “夫君,玲儿还小,很多事情,她都不明白。”

    吕布摇了摇头,语气失落:“不怪她,是我这父亲,当的太不称职了。”

第四九一章 先礼后兵

    吕布带着狼骑营走了,戏策留在长安。

    一方面是帮他防备着点那些朝中大臣,别让他们在背后整些幺蛾子。吕布初来关中,根基未稳,要是后院起火,就会很麻烦。二是去西凉的道路崎岖,陇西这一带又地形多山,途中山路少不得颠簸,戏策羸弱的体质根本吃不消。

    此番去往西凉,表面上说是征讨叛军,实则是去谈判招安。

    故而,吕布只带了两千狼骑营随行。

    前些日子,天水郡的姜传来消息,西凉叛军的贼首头目王国在一场战乱中身亡。

    王国死去之后,凉州地区形成了三股势力,金城的韩遂集团,渭谷的马腾集团,罕的宋建集团。

    吕布虽然很久没有去过西凉,但却是时常关注着凉州方面的局势。

    一个合格的领导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是基本。

    韩遂、马腾、宋建皆为汉人,这也变相的说明,如今的凉州,正处于汉人的控制之下。

    汉人掌权,那就好办多了。

    吕布带着狼骑营一路翻山越岭,最先去了渭谷一带,并找到了在此驻扎的马腾。

    当年吕布怂恿东羌人加入凉州战场,用以牵制西凉叛军。

    起初时,马腾只是东羌一个小部族的将领,后来随着和西羌人的不断交战,马腾的英勇表现,以及待人宽厚的品性,迅速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肯定,声望在羌人之中不断上涨。

    或许是天意使然,在一次进军途中,东羌人遭遇到了西羌人的伏击,东羌首领也在那场伏击战中,身死阵亡。

    东羌首领身死,麾下将士乱作了一团。唯有马腾临危不乱,指挥着各族儿郎,成功突围。

    此后,马腾也顺理成章的被推举成了新的首领。

    这一日,马腾正在帐内研究着作战方略。

    铺在案桌上的地形图,不知被他翻了多少遍。

    三年了。

    马腾叹息一声,用手揉着有些胀疼的脑袋,他真的有些倦了。

    三年的时间里,大小战役无数,死伤遍地。有汉人,有羌人,有无辜的百姓,也有双方征战的将士……

    他不想再打下去,麾下将士的流血和牺牲,已经够多了。

    此时,帐帘被人掀开,站在门口的银甲少年望着马腾,神情激动的喊了一声:“父亲!”

    听得这道熟悉的声音,马腾心中陡然跳动了一下,顺着声音看去,站在门口的少年郎唇红齿白,英气十足。

    马腾用力的揉了揉眼眶,有些怔楞道:“孟起,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在做梦吧?”

    马超还未来得及答话,在他身后出现了一道尤为高挺的身影,笑着说道:“寿成兄,别来无恙,可还记得吕某否?”

    马腾望见吕布,赶忙从位置上起来,拱手抱拳:“小人马腾,拜见温侯。”

    别看马腾如今是东羌人的首领,然则朝廷却并没有给他任何官职。故而,他在吕布面前,连末将都称不上,只能自称‘小人’。

    “寿成兄客气了,听闻你成为东羌族的领袖人物,吕某特来恭喜。”

    探听到东羌军驻地的时候,吕布只带了马超前来。

    早些年前,在东羌人举行的左谷祭天礼上,吕布可谓是出尽了风头,东羌将士少有人不认识吕布,更何况他还带着马腾的儿子。

    因此,一路上吕布也没有遭到阻拦,轻而易举的就到了马腾帐外。

    马腾起身,亲自将吕布迎入帐内。

    一番寒暄之后,两人各自落座。

    “温侯来了凉州,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我也好亲自前往迎接,略尽地主之谊。”

    马腾笑着说了起来,又令人端来水果肉食,供吕布享用。

    “都是自家兄弟,何须这番客气。”吕布拿起胡瓜,在嘴里咀嚼两口,同样笑了起来。

    一句自家兄弟,无形之中拉近了他同马腾之间的关系。

    在吕布吃饱之后,马腾回归到了正题:“温侯来此,不知所为何事。”

    他可不信吕布千山万水的赶来凉州,只是为了跟他闲聊。

    “寿成兄,你我不是外人,我也就不瞒你。我从洛阳带了十几万百姓入关,然则关中之地只有那么大块地方,安置不下这许多的百姓。故而我把他们带到了凉州,想在天水一带,给他们安家落户。”

    吕布实话同马腾说了,反正这件事,早晚瞒不住。

    马腾听完,顿时肃然起敬,拱手道了声‘温侯高义’。

    说完这句之后,马腾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忽地皱起眉头,向吕布进言道:“温侯,这恐怕不妥。”

    凉州这边的城池,墙壁低矮,防御能力极差,稍有个一两万军队,很容易就从外边攻破。

    更何况凉州如今并不安稳,局势动荡,战场厮杀已成家常便饭。倘若那些洛阳百姓在这里安家,只会沦为他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马腾倒是可以看在吕布的面子上,不去劫掠他们,可韩遂、宋建呢?

    他可不敢保证。

    马腾能有这份心意,吕布心中还是很高兴的,起码他当初所救下的,并不是一个白眼狼。

    “我此番前来,就是想让你们三方罢手议和。”

    吕布说明来意,要让州内百信能够安居乐业,最基础的前提条件便是,先得让凉州安稳下来,不再有战火硝烟。

    这话说到马腾心坎儿里去了。

    这么些年的厮杀,他早已是疲乏不堪,但他也有着他自己的顾虑。

    死了这么多将士儿郎,双方的仇恨早已深埋彼此心间。倘若就此收手,不仅对死去的士卒们有所辜负,更是对族中那些孤儿寡母不好交代。

    所以,马腾迟疑了。

    再者说,罢兵议和的事情涉及方方面面,颇为繁杂。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就算他肯议和,韩遂和宋建,也未必肯干。

    “温侯,此事干系甚大。我难以做主,恐怕得和族中长老,以及各族的豪帅们商量之后,才能给您答复。”

    吕布也没指望一两天的时间,就能将这件事情办好办完。

    除了亲自来拜访马腾,他还让人发出请柬,以大汉朝右将军的名义,请韩遂和宋建来天水郡洽谈相商。

    先礼后兵。

第四九二章 跳梁小丑

    长安城,东边的某处深宅。

    敞开的大堂里,坐着好几位身穿常服的官员。

    他们今天坐在这里,只为商讨一件事情,夺权!

    然则商讨来商讨去,大半个时辰过去了,也没能拿定主意。

    光禄寺丞田恒不免有些急了,催促起来:“太常公,时间不等人。吕布如今去了西凉,正是我等夺去兵权、掌控关中的大好时机啊!”

    “田寺丞说得没错,如今关中的兵权都在吕布手上,这对我们可是大大的不利啊!”中常大夫费钜也跟着出声附和。

    耿谧年过五旬,松干的老脸上布满皱纹,他是朝廷新任的太常卿,亦是当代耿家的家主。

    “诸位何须担心吕布,据老夫所知,吕布骁勇不假,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介武夫,又是寒门卑贱出身。在关中这里,吕布不过是个外来人,没有丝毫根基,老夫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把给他撵出关外。”

    耿老爷子一边说着,一边还弹了弹小手指头,说得不以为意,脸上的笑容里带有着迷之自信。

    这也不怪老爷子,在关中这片儿地上,耿家极具势力,名声威望更是如日中天。这么说吧,除了弘农杨家和京兆杜氏能稍微压他一头外,其他的世家豪族都得拍在耿家后头。

    堂内的官员听了,心中暗骂了声‘老糊涂’,表面却是奉承着继续劝说起来:“我们知道您老的通天能耐,但兵马握在吕布手中,咱们心中没底啊!就连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

    “太常公,难道您忘了昔日的董卓吗?就怕吕布也会恃武而骄,成为下一个董卓啊!”大行令胡丘捶胸顿足,就像亲眼看见了他日吕布祸国殃民的场景。

    当年董卓在关中时,前期这些世家还能压制着点,到了后期,董卓家底起来了,根本丝毫不将他们放在眼里,行事肆无忌惮。

    这话倒是提醒了耿谧,可不能再养个董卓出来。

    他摸着下巴胡须,神情有些凝重的点了点头,“嗯,这话说得倒有些道理,是应该堤防着点儿。”

    …………

    吕府之中,戏策正和郭嘉在后园的凉亭对弈。

    吕布走了有大半月的时间,长安城里倒也太平,除了偶尔有几件阿猫阿狗的小事,也没出过什么大乱子。

    朝廷的事情呢,戏策插不上手,毕竟他只是个白身。

    吕布很久之前就想过要给戏策谋个一官半职,却被戏策推脱了,他说懒散惯了,受不得朝廷里那些条条框框,约束自身。

    长安城没什么大事,戏策也乐得清闲,有空的时候呢,就出门溜溜弯儿,或者打压打压郭嘉,不能让这小子成长得太快。

    两人下完了一盘,正拾掇着棋子,准备进行第二盘厮杀。

    此时,王政快步走来,在戏策的耳旁轻声低语禀报。

    戏策听完之后,不由皱起了眉头。

    刚才还说长安城内太平一片,这会儿就有些野心家按捺不住,唯恐天下不乱的冒出头来。吕布把他们从董卓的虎口救下,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居然还想着篡夺兵权,把吕布给弄出关外。

    戏策让王政俯身,在他耳旁吩咐了几句,便让王政去办他所交代的差事。

    王政领命走后,郭嘉有些好奇的询问起来:“什么事情,这么神神秘秘?”

    戏策执黑先行,口中回答起来:“也没什么大事,一群跳梁小丑罢了。”

    郭嘉见戏策没有明说,撇了撇嘴,也懒得再问。

    田府门前,光禄寺卿田恒下了车驾,今天在耿府商量了一下午,总算有了个初步方案。

    对于吕布,他们除了忌惮,更多的还是眼红和嫉妒,也就是看不得别人好。

    右将军位比九卿,而吕布今年,还不到三十。

    年纪轻轻就爬到了这么高的位置,朝廷上下眼红的人,自然是不在少数。

    “吕布啊吕布,等夺去了你的兵权,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田恒脸上露出极为高兴的笑容,嘴里甚至哼起了小调,迈步往府门走去。

    此时,斜地里一道矫健的身影窜上前来。

    察觉到不对劲的田恒偏过头去,还没来得及喝问来者身份,便看见一抹耀眼的寒芒闪过,晃到了他的眼睛。

    田恒用手遮挡眼睛的瞬间,利刃刺进胸口。

    哧!

    锋利的匕尖透过胸膛,来者显然经受过专业的刺杀训练,出手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鲜红的血水很快浸红了胸前衣衫。

    “你……”

    田恒怔怔的指着刺客,还在回想自己究竟得罪了何人,非要置自己于死地不可。

    那人并不答话,眼神冷漠的拔出刀锋,又在田恒的胸口处补上两刀,并将田恒猛地往后一推,飞速逃离了这里。

    一系列的杀人手法,吓坏了门口的仆人,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刺客逃离之后,才冲上前去,抱着田恒的尸身,着急的大喊起来:“快来人啊,杀人啦,杀人啦!”

    等到负责城内治安的衙役赶来时,田恒早已断气身亡,刺客也不见了踪影。

    大行令的府中,从外边回来的胡丘有些累了,在堂中小憩。他有个习惯,就是休息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遂让下人婢女都出了堂外。

    正当胡丘睡得正香的时候,一道仆人打扮的身影走进了堂中,脚步很轻,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绕到胡丘背后,拿出了准备好的麻绳,缓缓放在这位大行令的脖子前,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绕了一圈,双手发力,狠狠一勒。

    如此大的动作,自然惊醒了胡丘。可他这时候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喉咙快被勒断,嘴里发出‘嗬~嗬~的干哑声响。

    他双手用力去扯那绳子,想给脖子喘口气的机会。

    然则,身后之人似乎并没有让他活命的想法,面色阴沉,愈发加大了力气。

    胡丘踢蹬着双腿,剧烈挣扎了小会儿之后,双眼上翻成死鱼的白色,整个人如同软泥一样,瘫软下去。

    勒死胡丘之后,‘仆人’将他继续做成小憩的模样,收起绳索,若无其事的出了堂外。

    一天之内,长安城内的光禄寺丞、中散大夫、大行令……

    十几位官员接连遇害,震惊朝野。

第四九三章 胳膊拧不过大腿

    接下来的几日,长安城内巡防戒备森严,到处都是走动的士卒,负责对可疑人物进行搜索盘问。

    尽管如此,每天依旧有官员遇害,虽说职位不高,但好歹是朝廷官方认证,代表的是朝廷脸面。

    如此明目张胆的刺杀,简直就是公然的挑衅叫嚣,不将大汉律法和天子放在眼里。

    在朝官员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个儿头上。

    朝廷为此颁下严令,限长安令三日内将凶手缉拿归案。否则,就治他个渎职之罪,收拾东西滚蛋。

    三天时间里,可怜的长安令是寝不能睡、食不知味,有嫌疑的人物逮捕了不少,屈打成招的亦是不在少数。

    然则城内的刺杀,仍在各处上演。

    三天时间一到,长安令交不出凶手,被罢官免职。

    长安令的位置本是极好的差事,然则这时候却成了烫手山芋,没人敢去接任。

    此时,崔家举荐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昔日洛阳抬宣馆的奉常,张沅。

    张沅上任仅仅一天,便设下圈套,使得刺客自投罗网,得以成功抓获。

    经过一番严刑逼供,名为‘玄四九’的刺客受不住刑,终于松了口,对以往种种行刺事件供认不讳,并道出了幕后主使,董卓。

    刺客被抓之后,果然再无官员遇刺的事情发生。

    此事呈报上去,百官听闻‘真相’,对董卓更是恨之入骨,恨不得将这老贼抽筋扒皮,挫骨扬灰。

    为此,朝廷颁下诏令,有能取下董卓头颅者,直接赏千金,封千户侯。

    一些被刺杀的官员家族,也发出重金悬红,要取董卓性命。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霎时间,涌现出了一股刺杀董卓的热潮,无数的江湖草莽纷纷动身去往洛阳,寻找摘下董卓头颅的机会。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远在洛阳的董卓还没弄清楚是个什么情况,刺杀接二连三的袭来,搞得他心力交瘁。本来就是四面楚歌的艰难困境,人人喊打,现在更是疑神疑鬼,看谁都像刺客。

    不过董卓也算命大,尽管遭遇到了数场刺杀,却愣是没让那些刺客得手。

    长安城内,真正的幕后策划人,此刻正优哉游哉的逛着西边市集。

    这回组织的刺杀,虽说冒了极大的风险,但好在能够顺利完成。不仅将那些存有夺权心思的官员清理了七七八八,脏水也全泼到了董卓身上。

    董卓名声本就不好,这回就更没法洗了。

    除此之外,张沅也被推了上去。

    张沅一直都有野心,想往上爬。在前主子张让死后,他见风使舵及时抱住了吕布这条大腿,才没能在朝廷清剿张让势力的时候翻船。

    很多事情戏策不好出面,就正好把他给推上了长安令的位置。

    至于死去的那名刺客,可惜是可惜了些,但总算发挥出了应有的价值。

    来到长安市集,戏策没走两步,便有十多个衣衫残破的顽童追逐玩闹的从面前跑过,如小火车一般风风火火,嘴里还很有节奏的笑嘻嘻唱着:“大汉朝,有朝廷,丰衣食,无难民。察举制,真的好……举茂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

    稚嫩的童声在脑海不断回想,触动了戏策心田。

    旁边卖柴的老翁听完童谣,叹息起来:“唉,察举来察举去,当官儿的总是那些世家公子少爷,什么时候才轮得到我们穷苦人家的娃娃哟!”

    “老圩头,你都大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了,还操这份闲心干啥?”旁边的中年商贩跟着说了起来。

    “不是老儿我要操心,实在是看着那些寒窗苦读十几年的娃娃,装了满肚子的书本知识,却找不到落脚的去处,最后饿死、冻死在街头,可怜啊!”老翁摇头叹息,他活了一辈子,这样的事情,见得太多太多。

    “那也怨不得别人,只能怪自己投错了胎,饭都吃不饱,还想着当官儿,做梦呢。”有人顺着话讥讽起来。

    “以后我婆娘生了娃,就绝不让崽儿砰这些东西,还不如跟我下田耕地。运气好,还能顿顿填饱肚子。”一名光着膀子的庄稼汉也掺和了进来,咧嘴憨笑。

    戏策闻言,顿下脚步,看向这几人笑问起来:“照你们这么说,寒门士子就不能为官了?”

    几人听得这话皆是看了过来,上下打量戏策一番后,他们估摸着戏策也是个来长安求取官职的儒生。

    听得这边谈话,一名穿着淡蓝衫的落魄书生凑了过来,语气颇为沮丧:“不是不能,而是机会渺茫啊!”

    你想想,每年从州郡各地来京求取官职的人,简直数不胜数,他们都觉着自个儿有齐家治国的本事,能够得到天子青睐。

    可实际上呢,真正见过天子的也就那么几人,能够被委以官职的大多又是些有背景家世的人物。

    寒门士子想做官,难啊!

    “如果能对我们这些人公平一点,那该多好。”书生叹息一声,很快便离开了这里,或许在他心中,还抱有着最后的一丝幻想。

    这话倒是给戏策提了个醒,天下间有本事的并非只有那些出身高贵的世家子弟,只是因为世家垄断了做官的渠道,才使得寒门士子步步维艰。

    得想个新的选官制度,让天下寒门学子,都能有施展身手的机会。

    戏策在心中暗自琢磨起来。

    回到府邸,戏策将这话同郭嘉说了。

    “你会被那些老家伙给喷死的!”

    郭嘉翻了个白眼,戏策的提议在他看来无疑是异想天开,最后他还不忘补充了一句,“就算有吕布给你撑腰,也不好使。”

    几百年的制度,哪能说破就破,更何况以吕布现在的实力,还没达到让所有人必须遵守的地步。

    “胳膊拧不过大腿。你啊,要真替寒门士子着想,还不如琢磨琢磨该怎么爬高些,到时候,也好多举荐些寒门子弟。”

    郭嘉耸了耸肩,这世道,哪有什么公平可言。

    出身皇室和出身农家,能一样么?

    戏策也不同郭嘉争辩,只是笑了笑:“拧不拧得过,得拧了才知道。”

    纵使千般万难,精疲力竭,但凡有丝毫希望,我也愿意一试。

第四九四章 布生平不好斗,唯好解斗

    远在天水的吕布丝毫不知长安城内的一系列变故,近些时日,他正忙着在城外安排宿地。

    韩遂和宋建来了,各自带有数千兵马。

    虎牢关之后,吕布这个名字,可以说是彻底响彻了整个大汉王朝。

    不管是各地诸侯,还是叛军贼子,甚至于山间的绿林劫匪,提起吕布的名号,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韩遂和宋建在天水郡外二十里地停了下来,不敢入城。

    他二人千里来此,算是给了吕布面子,但同时也在心底防备着吕布。谁知道吕布会不会突然发难,将他二人拿下。

    在来的路上,两人就先做了个暂时性的结盟,不管吕布对谁发难,另一方都必须全力救助。

    韩遂和宋建不愿入城,吕布也猜到他二人的顾虑,为了表示诚意,他只带了百余骑出城。

    到了城外二十里地的驻营,吕布见到了韩遂和宋建。

    韩遂穿着身厚实的鱼鳞甲,看上去约莫四十岁的样子,双目炯炯,身躯伟岸,下颌蓄有两寸余长的粗黑胡须。

    宋建则要年轻些,仅有上唇留有胡髭,并未穿戴甲胄,而是以一袭赭色玉锦绸衫加身。腰间绑有一根栗色虎纹大带,看起来颇有几分贵族模样。

    二人见到吕布,皆是抱拳见礼道:“韩遂(宋建)见过温侯。”

    吕布见状,上前将二人扶起,爽朗笑道:“二位大名,布亦是早有耳闻,今日得见,果然是叱咤风云的英雄人物。”

    当初在洛阳城内厮混了这么久,一些常用的官话,吕布也是随口就来。

    韩遂和宋建彼此对视一眼,心中有些没底,搞不清吕布这是真心实意在夸他两,还是别有用意。

    三人入帐后,吕布坐在正中的主位,韩遂、宋建分坐下方左右。

    “你们二位能不辞劳苦的千里而来,吕某十分感激。”吕布了口茶水,缓缓起了开头。

    宋建侧身向吕布抱拳,口中说着:“温侯客气,您亲自相邀,我等岂敢不来。只是不知温侯急着唤我两前来,有何要事相商?”

    前些时日,两人收到了吕布的请柬。信中所言是请他二人来天水郡相聚商量大事,至于具体内容,信里也没提及。

    二人看完请柬内容,犹豫一两天后,便带着手下精兵来了。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自古以来就有的规矩。

    他们若是不来,恐他日传了出去,会被世人耻笑胆小。

    听得宋建问起,吕布笑着说道:“二位稍安勿躁,且容吕某再叫上一人。”

    说着,吕布拍了拍手掌,朝帐外道了声:“进来吧。”

    帐门掀开,走进来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面鼻雄异,气势十足。他的目光在韩遂、宋建的身上停留,接着戏谑笑了起来:“二位,别来无恙啊!”

    锵!锵!

    韩遂、宋建在看清此人面貌后,皆从座位上急忙起身,拔出腰间佩剑,盯视着他,面容阴沉。

    马腾没理他两,而是抱拳同吕布行礼,喊了声‘温侯’。

    听得这话,韩、宋二人心中如遭雷击,以为马腾投靠了吕布,然后设计诓他二人来此。两人面容惊骇的望向吕布,有些颤栗道:“温侯,莫非欲杀我二人耶?”

    吕布若是动手,他两压根儿没有半分胜算。

    情急之下两人都忘了,外边几乎全是他两的兵马士卒。

    吕布面带笑容的往下压了压手,示意两人先把兵器收起来再说。

    两人见吕布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交流眼神之后,选择了收起佩剑。

    吕布很满意两人的态度,让三人坐下,说了句在外人听来尤为装逼的话:“布生平不好斗,唯好解斗。”

    “今日我让你们三家来此,就是想让你们握手言和,不要再生战事。”吕布的语气极为平淡,仿佛他口中说的,只是一件毫不起眼的小事。

    啪!

    宋建手掌猛地拍在桌面,豁然而起,满脸怒容的第一个表示反对:“温侯,你有所不知,此獠杀我麾下儿郎过万,吾辈岂能就此罢休!”

    马腾听得这话,也来了火气,剜视着宋建,冷声说道:“宋建,难道你手上没染我东羌儿郎的鲜血?”

    “哼,这西凉本来就是我的地盘,谁让你们来横插一脚,死了也是活该!”宋建哼哧一声,听他口气,丝毫没有要罢手休战的意思。

    “温侯,这可不怪我……”马腾好不容易才说服了族中长老、将士,一来是报吕布当年的救命之恩,二来是的确想休养生息,谁知这宋建蹬鼻子上面,不依不饶。

    吕布摆手打断了马腾后面要说的话,看向韩、宋二人,笑着说道:“这样,给我吕某一个薄面,大家各退一步,如何?”

    不待韩遂表态,宋建就先一步说了起来,语气态度也没有起初时的友好和恭顺了,甚至有些咄咄逼人:“温侯,不是我宋某人不给您面子,而是这笔仇恨太深,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一抹寒意从眼眸深处闪过,敲打桌面的手指停顿刹那,继而又轻轻敲打起来。

    吕布脸上笑意依然,似乎并未因宋建的态度语气,而有所不满。他想了小会儿,给出新的意见:“这样,我们来听听天意如何?”

    说着,吕布从座位上起身,过来左手拉住宋建手腕,右手拉起马腾,往帐外走去。

    天意?

    宋建皱起眉头,不知道吕布这葫芦里究竟要卖什么药。可他又挣脱不开吕布的力气,只能任由他强拉着自己往外走。

    吕布一手拉着一个,韩遂就老老实实的跟在后头。

    是战是和,于他而言没有太大关系。

    西凉的战事,死磕得最厉害的就是宋建和马腾,他不过是负责打打酱油,偶尔才交上几回手而已。

    帐外的士卒们见到吕布几人出来,皆是围了过来。

    吕布松开宋建与马腾,高喊了一声:“文稷,去把我画戟取来。”

    日常负责扛戟的青年听得命令,很快便将方天画戟带到了吕布面前,双手奉上:“将军,您的画戟。”

    吕布没接,而是指向前方,说了声:“去,把画戟立在那边的辕门外。”

第四九五章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家伙

    文稷不懂其中用意,却也按照吩咐做了。

    画戟插在辕门之外,距吕布这里足有两百余步。

    “温侯,这是何意?”宋建不解。

    吕布目测了下距离,同身旁三人说道:“辕门距此两百余步,若吾能射中画戟小枝,便是天意让尔等罢兵。若射不中,你们尽管厮杀便是,我今后再不提此事,如何?”

    马腾和韩遂自是没有异议,能休战最好,纵使不能休战,他们也不怵。

    “这么远的距离,他岂能射中?待其不中,也教他日后无话可说。”

    宋建心中合计一番,便应允下来。

    “好,既然三位都没意见。文稷,取我画雕弓来!”

    吕布说得极为豪爽,画雕弓拿来,他轻舒臂膀,先试了试臂力。

    辕门外的两旁,站满了士卒,正在那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起来。

    “这么远能射中吗?”

    “不能的吧,百步穿杨都属神射。两百多步的距离看都快看不清目标了,还想射中这画戟小枝,怎么可能呢?”

    “我觉着也悬,百步倒有可能。”

    “别忘了,对方可是大名鼎鼎的温侯啊!”

    “温侯武力超群不假,可这箭术,就很难说了。”

    另一旁,韩遂麾下的几名将领也在那谈论起来。

    “程银,咱们之中,就属你箭术最好,你觉着能中吗?”

    名叫‘程银’的将领摇了摇头,望向那边的吕布,有些叹息起来:“温侯能不能中我不知道,这么远的距离,反正我是中不了。”

    秋风萧瑟,刮起了丝丝凉意。

    吕布接过文稷递来的白羽箭,搭在弓弦上,双眸凝视着前方竖立的画戟,两石弓被他拉了个圆满。

    吕布搭箭拉弓的姿态,与方才同他们谈话时的和善态度完全不同,他的身上透着股强大的自信。

    在将画雕弓拉满之时,手中的羽箭如似一头扑之欲出的猎豹。

    宋建有了一丝忐忑,开始有些后悔刚刚答应下来,心底不断默念祈祷:“不要中,不要中……”

    在数千道的目光注视之下,只听得‘嗖’的一声。

    弓开如秋月行天,箭去似流星坠地。

    铛!

    响亮的金属碰撞声,在众人耳旁响起。

    “中了,温侯中了!”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士卒大声狂喜的欢呼起来,仿佛那箭并非吕布所射,是自个儿射的一般。

    “温侯神射!”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带起了节奏。

    “神射!神射!”

    数千名士卒跟着大呼起来,神情激动,这种事迹一辈子都未必能亲眼见上一回。回去之后,亦可在其他人面前吹嘘好一阵子了。

    程银再看吕布时的神情,充满了崇敬。

    “程银,你看那边。”同他关系较好的成宜指了指狼骑营的方向,神色凝重。

    程银顺着成宜所指的方向看去,狼骑营那些将士的表情,脸上竟没有丝毫惊喜,完全是理所应当。

    此时,两名狼骑营汉子路过身旁,交谈的同时,面容不屑的说着:“切,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就算再往后挪一百步,将军也能射中。”

    程银听得这话,心中骇然。

    射中画戟之后,吕布将画雕弓扔给文稷,再度拉起宋建和马腾,将两人的手掌叠在一起,极为开怀的哈哈大笑起来:“看来,是天意要让尔等罢手,可莫要反悔才是。”

    马腾、韩遂自是遵守,宋建即使再不甘心,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尔反尔,只能认命说道:“愿从温侯之言。”

    夜间,营寨里举行了酒宴,庆祝三方罢手言和。

    吕布也趁此机会,说了要在天水郡为洛阳百姓安家落户的事情,希望言和的三方不要来侵扰此地。

    三人点头应下,这点面子还是要给吕布的,对此表示没有意见。

    酒过三巡时,吕布借着微醺的酒意,问向韩遂、宋建二人:“汝等皆有大将之才,为何不思归顺报效朝廷,留名青史,反而干出这无君无父的叛逆之事?”

    韩、宋二人面有羞赧,抱拳答道:“温侯,非我等不愿报效朝廷,实是走投无路矣!”

    暴乱之前的几任凉州刺史,左昌、宋枭、耿鄙之辈,只知道横征暴敛,丝毫不重视民生。凉州本来就穷,那经得起连年的压榨勒索。但凡有一丝活路,又有谁会想要谋反?

    “你们若是有心归顺,吕某可以为你们作保,并给你们谋得将军之职,如何?”吕布许下承诺。

    马腾的祖上乃是伏波将军马援,他一直都有封侯拜将的志向,好光耀门楣封妻荫子。如今吕布这般说了,他自是愿意应下。

    韩遂也有些意动,他早年是金城太守殷华的门生,被征为凉州从事,若非被羌胡叛军劫持威迫,他也不可能走上反叛朝廷的道路。

    宋建则不一样,自从当上了一方贼首后,他就喜欢上了这种独裁统治的日子,不需听从他人的使唤,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

    直接拒绝会让吕布难堪,宋建也不想得罪吕布,只好找起了推诿之词:“温侯,不是我不信您,而是如今朝廷奸人当道,我怕还没归顺几日,就被奸人所害,故而,恕我不能接受。”

    此话一出,本来有所意动的韩遂也改了口:“温侯,韩某也得回去和将士们商量之后,才能给您答复。”

    只有马腾义无反顾的选择站在吕布这边,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豪赌,就看机会来了的时候,你敢不敢下注一博。

    韩遂和宋建皆没有点头同意,吕布也不再强求,知道他们有各自的顾虑。更何况招安这种事情不能操之过急,在适当的时候加些压力,他们自然会来主动投靠。

    此时,有名粗猛的汉子走来,抱拳同吕布说道:“听闻温侯手下战将强者如云,小人不才,斗胆想讨教一二。”

    “温侯,这是我麾下牙将兆蒙,嗜武好斗,温侯莫要怪罪。”宋建同吕布介绍起来,面有得色。

    吕布的名声在外,今天又露了一手神射。兆蒙不傻,自知之明还是有滴,知道自己斗不过吕布,所以就想挑他手下将士动手,好给头领宋建找回场子。

    吕布现在官居右将军,离位极人臣也已经不远,跟他们动手,有**份,便朝旁边唤了一声:“孟起,你去同他比比。”

    当兆蒙看到那个叫‘孟起’的相貌后,顿时面露愠色:“温侯莫非戏耍吾耶,一小儿,如何能与我斗?”

第四九五章 马超初战

    马超从旁边走了出来,手中握着银龙翊,看向兆蒙的眼神里冷漠十足,声音冰寒:“怎么,难道阁下怕输给我这小儿?”

    兆蒙听得这话,气极而笑,他看向走来的马超,自负哼上一声:“我会输给你?真是天大的笑话。”

    马超到了场地中央,擦拭起泛起寒光的枪尖,语气里夹杂了一丝不屑:“难道阁下只会学长舌的妇人么?嗦嗦。”

    这话彻底激怒了兆蒙,他决定要给目中无人的马超点颜色看看,口中喝道:“黄毛小儿,如此狂妄,看来今天我得替你老子好好管教管教,省得你今后不知天高地厚。”

    坐在吕布下方的马腾面有怒色,他这个老子可还在这儿坐着呢,什么时候轮到兆蒙来帮他教训。

    吕布举起酒盏,敬了马腾一杯,示意他只管看戏便好。

    兆蒙走到马超近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桀桀笑道:“小儿,别说我仗着年龄身高欺负你。这样,我不用兵器,只用空手斗你,如何?”

    围观的士卒们听得这话,顿时为兆蒙喝彩起来,空手搏白刃,本就是对自身实力的一种强大自信。

    “这少年恐怕凶多吉少,居然对上了宋建手下四虎将之一的兆蒙。”

    观战的程银叹息起来,他作为韩遂手下的健将,战场上同兆蒙交过不少次手。此人本领不弱,对付一个十余岁的少年,就算他握有银枪,也应该问题不大。

    然而他话音刚落,不远处便有一道讥笑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唉,这家伙看起来四肢发达,脑袋果然不好使。对上马超,还要装逼不用兵器,作死讨打啊!”

    程银顺着声音方向看去,那边有个吊儿郎当的青年,嘴角叼着半截草根,旁边跟有个戴面具的男人。

    直觉告诉程银,那个戴面具的人很是危险。

    但强烈的好奇心促使着他走了过去,尽量放低姿态的抱拳问道:“这位兄弟似是颇为看好那少年郎,在下寡闻,愿闻其详。”

    曹性抬头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问着:“你谁啊?”

    “小人程银,在韩遂将军麾下效力。”程银语气恭敬的报上名号,细心的他注意到,眼前青年竟然配有墨色的绶带!

    ‘绶’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只有有官职的人才能佩绶,而且天子、诸侯、士大夫、文武官员的绶带颜色与编结方法,也随佩戴者身份的不同而有所差异,一旦“解绶而去”,其身份便与常人无异。

    同样,绶的颜色也标示着身份的高低。天子黄赤绶四采,黄赤绀缥,长一丈九尺九寸,五百首;诸侯王赤绶四采,赤黄绀缥,长二丈一尺,三百首;公侯将军金印紫绶二采,紫白,长一丈七尺,一百八十首;九卿银印青绶三采,青白红,长一丈七尺,一百二十首;千、六百石官员,铜印墨绶三采,四百、三百、二百石者,铜印黄绶。

    吕布身上所系戴的绶带便是紫绶,象征着他右将军、万户侯的身份。

    曹性见程银态度不错,便懒散的回答起来:“马孟起这小子啊,据说是除了头儿以外,最具习武天赋的人了。他现在是二流水准,照头儿的估计,可能再过三四年,就该迈进一流的行列了。”

    要知道,今年的马超才十二岁。

    “十二岁?二流境?”

    程银懵了,脑子一时间根本转不过来。三流实力的武夫都能在军营有一席立足之地,二流实力的人几乎可以担任要职。而一流实力的强者,放眼整个天下,恐怕都未必有一掌之数。

    他今年二十有九,不过也才侥幸踏足二流境界不久,为此还沾沾自喜了好长一段时日。

    如今曹性却说,前面那个年仅十二的小子就有二流境的实力,打死他也不信!

    “这算什么,我跟你说,头儿十一岁那年,汉、匈双方在白马寺举行庆典,摔跤第一名的匈奴力士无人能敌,头儿上台之后,咔咔几下,将这个比他重好几倍的蛮汉给扔下了擂台。你也别觉得我在吹嘘,这件事情曾轰动了整个九原县,家家户户都知道。”

    曹性说起这件事情,脸上的表情尤为自豪。

    然则这话在程银听来,就有些像似天方夜谭了。

    他下意识的望了眼那边谈笑风生的吕布,全身汗毛倒竖起来,起了鸡皮疙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曹性倒没注意程银的神情变化,继续说着:“所以说你们这些凉州人啊,猛是很猛,就是,就是……诶,戏策常说的那句话叫什么来着,什么蛙坐井里……”

    “坐井观天,夜郎自大。”旁边的马忠提醒了一声。

    曹性点了点头,说了起来:“嗯,没错,就是坐井观天,夜郎自大!”

    此时,场地中间的两人已经开始交起手来。

    兆蒙果然遵守方才所说,并未使用兵器。

    他张步上前,仗着庞大的身躯欺压上去,伸手想要夺下马超手中的银枪。

    马超见这厮竟敢如此自大张狂,丝毫不避锋芒,眼眸一敛,长枪撤回令兆蒙抓了个空,然后趁着这中间停留的间隙,长枪再探。

    出手快、准、狠!

    哧~

    大意之下的兆蒙并未来得及防备,尖锐的枪头刺破他的肩头,溅起了一抹血花。

    “好!”座位上的马腾不由喝彩一声,眼中神采自豪。三年不见,儿子的实力居然突飞猛进,他起初还有些担忧儿子不敌。如今见到马超第一合便刺伤了兆蒙,他这个当爹的倍觉脸面十足。

    感受到肩部传来的疼痛,兆蒙后退两步,偏头看了眼流血的肩头,转过头来盯视着马超,如同受伤的野兽,咆哮连连:“小儿,你竟然伤我!”

    马超并未乘势而上,俊秀的脸上露出不屑的讥笑,他看着兆蒙,语气冷淡的道了一句:“不过如此。”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哗然。

    兆蒙更是气得哇哇大叫,猛扑过去。

    他现在脑子里的想法很简单,抓住枪杆,将这伤他的小子连人带枪的拖拽过来,然后用力砸他一拳。

    看在吕布的面子上纵使不杀他,也要一拳将他打个半死。

    否则,难消心头之恨!

第四九六章 温侯麾下,比马超强者有几何

    兆蒙暴怒的抓扑而来,马超哪会给他近身的机会,手中银龙翊抖擞,避开兆蒙双手笨拙的抓握,刺出无数枪花。

    兆蒙空手不敢跟锋利的枪尖硬碰,反倒被逼得连连倒退,看样子有些束手束脚,施展不开。

    本以为兆蒙能三五两下就解决掉马超,结果反被所制,方才那些为他喝彩的士卒大失所望,摇头低声说着兆蒙不行,连一个小孩子都对付不了。

    这些话落到兆蒙耳中,面色多了两分急躁,心中肝火大动。眼前这小子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厉害百倍,一杆银枪使得快如疾风,根本不给他丝毫进攻的机会。

    哧~

    稍微走神,抓空的右臂便多了一道血痕。

    “呜哇哇~”

    连添两道伤口的兆蒙大吼起来,面色狰狞:“小子,这是你逼我的!”

    说完,他也顾不得立下的规矩,从旁边士卒手里夺过一把长刀,不退反进,双臂使劲奋力劈下。

    马超见状,撤枪急退两步,及时避开这强猛的一击。

    轰!

    刚猛十足的力道砸在地面,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说好了空手搏白刃,兆蒙,你这是耍赖!”座位上的马腾起身怒斥,刚刚要不是马超退得及时,就被这一斩给夺了性命。

    “马寿成,这就是你的偏袒了。开始不用兵器,不代表着一直不用兵器,更何况兆蒙都让了他这么多合,这时使用兵器也不算违规。”

    坐在对面的宋建也跟着出声,兆蒙是他手下战将,代表的是他的脸面,宋建自然是要帮着说话。

    说完,宋建还看了吕布一眼,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思:“温侯,您说呢?”

    吕布饮了口酒,应了宋建一声:“宋将军所言极是。”

    吕布发了话,马腾纵使再担心儿子,也不好多说什么,对着宋建怒哼一声,坐回了位置。

    有了兵器在手的兆蒙实力明显提升了好几个档次,转防御为进攻,手中长刀连斩,如一道道劲风呼啸。

    马超见这刀锋刚猛,面色凝重,脚下连忙后退,不敢硬接。

    兆蒙见此情形,面上得意十足,哈哈大笑起来:“小子,有本事别躲啊,来跟你家兆蒙爷爷正面一战!”

    说着,欺压而上。

    避无可避,马超只能咬牙硬起头皮,横枪往上一挡。

    锵!

    一声响亮的碰撞声在原野上响彻,马超往后急速倒退了十余步,方才站稳脚跟。

    呼~呼~呼~

    马超甩了甩发麻的手臂,胸口起伏剧烈,正大口喘息起来。和兆蒙相比,他在力气和体力上很明显吃了大亏。

    兆蒙见马超没了起初的狠劲儿,越发得意起来,拄着长刀手指马超,气焰嚣张:“小儿,别说我欺负你,现在我就给你个投降认输的机会,如何?”

    “这家伙可真够不要脸的。”

    观战的曹性撇了撇嘴,颇为不屑这种言而无信的人。

    “能把兆蒙逼到这个地步,那小将军也是极为了得。”程银忍不住赞叹一声,在他看来,十二岁的马超能将三十余岁的兆蒙给逼得动用武器,已然十分厉害。

    就在刚才,他还怀疑过,马超到底有没有二流境的实力,如今看来,确实已经达到。

    面对兆蒙的叫嚣,马超丝毫没有理会,一双剑眉斜挑,深吸口气,调动着体内气机。

    周围的士卒目光皆都聚集在这少年身上,想看他还有何手段。

    兆蒙可没心思等到马超调息完毕,手中长刀提起,大步冲向马超。

    马超面色一寒,右手的银龙翊递到了左手,同样急冲上去,口中暴喝一声:“风~雨~山~河!”

    这是他师父陈卫的招牌技。

    以枪尖为圆心,幻作无数道枪影,凌厉凶猛,同时令人目不暇接,分不清哪一道枪尖才是蕴含杀机的‘真’。

    感受到强烈杀机的兆蒙准备暂退,然则他此时的身躯竟似被禁锢一般,动弹不得半分。

    他眼前一黑,如似处于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耳旁听到了暴雨倾盆落入河面的声音,噼里啪啦,哗哗作响。

    噗嗤!

    在众人充满惊讶诧异的目光中,枪尖破空而出,穿透了兆蒙胸膛。

    他们惊讶的是,从始至终,兆蒙居然没有任何防御的手段,像是被定格一般,任由那枪尖穿透。

    撕心裂肺的疼痛将兆蒙拉回了现实,随着长枪的抽出,他身躯不受控制的往下倾斜,若非他及时拄住刀把,恐怕整个人都要倒在地面。

    枪尖再往上两寸,便是心脏要害。

    兆蒙捂着流血的胸口,眼珠上翻的望向马超,眼神怨毒。

    “你还是回去再练练吧,连我都赢不了,还妄想挑战温侯麾下诸位将军,真是不自量力。”

    马超将枪尖的血迹擦去,瞥了眼兆蒙,语气冷漠。

    众人皆是哗然,如何也没想到,胜出一筹的居然会是这个看起来冷酷彬彬的少年。

    噗!

    被一个小孩子这般嘲讽,气急攻心之下,兆蒙的脸面可谓是十足扫地,他更受不了士卒们的指指点点,当场吐血晕厥过去。

    宋建麾下的士卒赶忙上来将他搀扶下去,再怎么说兆蒙也是宋建看重的四虎将之一。

    “看见没,我早就说了吧,马超这小子……实力强着哩。”

    马超赢了,曹性显然颇为高兴。想起平日里马超还得叫自己一声曹叔父,他心里就时常为此暗爽不已。

    程银咽了咽发干的喉咙,有些忐忑的问了起来:“恕在下冒昧,请问曹将军,你们军中有多少比这位小将军实力要强的人物。”

    这些话多少有些刺探军情的嫌疑,曹性倒也没想这么多,掰着手指头,吧啦吧啦的列出了很大一堆:“多得很,像什么黄忠啊、华雄啊、陈卫、张辽……”

    听到这话,程银脑子里一片空白,彻底傻眼儿了。

    获胜的马超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喜悦,只是同吕布抱了个拳,在得到吕布示意之后,便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倒是他的父亲颇为得意,朝宋建笑了起来:“宋头领,小儿无礼伤了你麾下大将,还请多多见谅哟。”

    此时的马腾,恨不得告诉全天下,马超是他的儿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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