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三章 虎落平阳
宛城的西北角落,圈起来一大片空地,环围着长达丈余的栅栏,将此处同外界隔绝。
疫疾,一个比鬼怪还要可怕的名字。
原先以为从北方并州来的士卒只是水土不服,才导致腹痛呕吐。直至吕布坠马,请来医官诊治,才发现潜伏于体内的病苗,乃是疫疾。
朱儁得知这个情况,心中大为震惊,当天就着手吩咐诸将,挨个检查军中士卒,一经发现有类似症状者,不管品阶职位,全部进行隔离。
吕布麾下的骑卒尽数遣送至此,倒不是因为所有人都患了疫疾,而是因为疫疾是最早从吕布这里发现,为防万一,自然全部都要隔离开来。
引起疫疾的情况多种,最常见的还是在人或动物死后,尸体没有得到迅速有效的清理掩埋,致使病菌侵入活人体内,但不会迅速发作,而是在人体内部蔓延数日,才会病发。
那时候的人们并不注重饮食习惯和个人卫生,尤其是军营里的糙汉们,从来都是怎么方便怎么来。
所以疫疾一旦产生,传播起来简直不要太快,尤其是在炎热的夏季。
为了防止士卒bao dong,朱儁解除掉所有患有疫病士卒的wu qi装备,连吕布麾下骑卒的马匹也被暂且收去。
除了日常送去汤药食物,朱儁再不准任何人靠近,以免传染。
吩咐完这些,他率着队伍继续往南追击。由于吕布当日的突发情况,致使蛾贼有近半数人成功脱逃,并且占据新野,推选出孙夏为新的头领人物。
留守宛城的,则是一个名叫张里的将军。
“我这是在哪?”
昏昏沉沉之中,吕布缓缓睁开双目,他伸手揉起胀痛的脑袋,映入眼帘的是灰白色的帐顶。
“将军,你终于醒了!”守在一旁的张辽见到吕布醒来,脸上浮现出的神情,满是惊喜。
“我睡了多久?”吕布支撑起上半身,想要坐起身来,双臂却觉得尤为乏力,张辽赶忙上前搀住他的胳膊,将其扶坐于榻。
两天。
得知da an的吕布面色微微有些诧异,自个儿的身体,他比谁都清楚,普通的疾热感冒,根本侵不入他身体。
而现在他却觉得头痛发涨,五脏六腑间像是有团火在燃烧,最为重要的是,浑身上下竟提不起一点气力。
他问向张辽:“我这是患了什么病?”
张辽闻言后,却失神的杵在了那里,不知该如何作答。
吕布从眼前少年的神情,察觉到了明显异样,他强笑起来:“没事,说吧,让我听听。”
当‘疫疾’二字从张辽口中说出,吕布那颗跳动的心脏,终究还是沉入了谷底。
显然他也是听说过疫疾的大名,这玩意儿一旦染上,能不能好全看天意,一千个病患里,但凡有一个能活,那就是老天开眼,神灵庇佑。
史书记载中,各朝各代因疫疾爆发而感染死亡的人数,都是数以万计,多者甚至达到将近百万。
吕布从床榻起身,没要张辽搀扶,强撑着穿好单衣,走出帐外。
当望见四周那高高的栅栏时,他一切都明白了。
痛苦的shen yin声从各处营帐传出,吕布走过去挨个掀开帐门,望见里面士卒备受折磨的痛苦惨状,心中尤为难受。
当他掀开下一处帐门时,脸上的表情为之一愣,随即怒火涌上心头。
他看向那个浑身是伤的粗闷汉子,口中语气阴沉得可怕:“宋宪,是何人将你伤成这般!”
帐内受伤的士卒听见这股声音,一个个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喊着将军。
他们高兴,也很委屈。
在其他士卒起身之后,宋宪依旧跪在地上,埋着头自责万分:“宋宪无能,给将军丢脸了!”
吕布寻个位置坐下,扫视了一圈足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的并州儿郎,压抑着心头怒火再度问道:“告诉我,你们身上的伤口,是从哪来的!”
明明之前个个都还活蹦乱跳,怎么在他睡了一觉过后,就变成了这个模样。
宋宪依旧不肯开口,吕布便拉过一名士卒,询问起究竟。
那名士卒告诉吕布,起因是城内的将军张里发话,不再给染上疫病的士卒ti gong汤药,还拒绝往这边运送食物,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宋宪领着人去找他理论,结果还没出营,就被乱箭射了回来,还折去不少弟兄。
吕布听完,脸上似乎并无太大波动,安抚起众人要好生养伤。
出帐之后,他脸上暴戾尽起,要找那个所谓的将军,好生算一算这笔血帐。
栅栏门口,有名伙夫模样的士卒端着饭食,往这边走来。
路过巡视的张里见状,命士卒将那人带至近前,伸手狠狠扇了他一记响亮的巴掌,并将那碗中食物全部打翻在地,阴戾喝道:“你是不是聋了,听不懂我早上讲过的话吗!”
士卒挨了耳光,却不敢有任何反抗动作,只是跪在地上喊着‘饶命’,说吕布毕竟是个将军,若是被中郎将知道你如此待他,定不会善罢甘休。
“拿朱儁来压我?”
张里脸色阴沉,反手又是一耳光扇在士卒的面颊,让人拖下去打上二十军棍,以示同他作对的下场。
“你就是张里?”蕴藏着怒气的声音传来。
张里顺着声音看去,当望见来人时,脸上浮现出戏谑表情,阴阳怪气的说着:“喏喏喏,这不是咱们神勇无敌的吕将军吗,咋了这是,脚下路都走不稳了,要不要我找几个弟兄给你抬着?”
这番尖酸刻薄的话,再加上之前伤他并州儿郎,彻底激起了吕布心头怒火,他往前大步走来,双眸之中透出凛厉。
张里脸上丝毫不见惧色,将手一抬,身后弓手尽皆拉弓搭箭。
“奉右中郎将……哦我忘了,现在是镇贼中郎将,看守疫疾人员,有胆敢有踏出范围一步者……”
张里的眼中尽露得意之色,还挑衅无比的伸出额头去抵触吕布脑门,阴寒着一字一字的将后面几字念出:“杀,无,赦!”
第二四四章 劫持
看着近在咫尺的小人嘴脸,吕布语气冷漠的问了起来:“我们之前有过恩怨?”
“没有。”
“那是我断了你的财路前程?”
“也没有。”
“那你为何如此恨我,要置我于死地?”
张里‘呵’的一笑,直挺起身子,抄起手儿,神态显得轻视无比:“看在你快死了的份上,本将军就大发善心的给你提个醒。鄙人义父姓张,十常侍张让的张。”
张里原本不姓张,后为讨好张让,而改作张姓。
吕布听完这话,已然明白眼前之人乃是十常侍所蓄养的鹰犬。
他呼了口气,退后半步,手指身后营帐,看着张里缓缓说道:“你要对付的人是我,能给这些士卒一条生路吗?”
“你觉得呢?”张里反问一句,神情快活的笑着。在他看来,吕布语气没了起初的锋芒,又主动往后退上半步,就已经是在向他认怂,祈求活命。
吕布停在原地,距栅栏门口仅有一步。
见他迟迟没有迈出,张里也不好直接下令射杀,毕竟人多口杂,保不准哪天就会漏风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更何况就算他不动手,吕布也照样活不下去,患染疫疾,本身就是死路一条。
这是天意,没人逃脱得了。
“我倒要看看,你这不可一世的人物,是如何被病痛慢慢折磨至死。”
临走之际,张里依旧不忘出言刺激吕布,然而在他转身的一瞬,一只宽大手掌搭在了他的肩头。
张里心头没来由的凉了一下,感觉后背仿佛被山野猛虎射来的目光给盯上一般。他刚欲推去那只手掌,两根手指便从后面死死勾勒住了他的咽喉。
嗬~
喉咙里发出干稒的嗓音,张里身躯不由往后斜倒,刚刚他还戏谑过的那张冷漠脸庞,从上方蓦然跃入眼中,遮住了头顶的骄阳。
不是说患此疫疾的人,提不起力气了吗!
张里心中惊骇,身后挟制他咽喉的那支手臂,力道十足。
事发突然,前方的弓射手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望见自家将军被挟去当了人质。手中放下的gong nu,再一次抬起瞄向这边,蓄势待发。
这帮蠢货,是想让吕布即刻动手杀了自己吗!
说不出话的张里见状,不断将手往下压摆,示意放下弓箭,不要乱来。
吕布早晚会被疫疾耗死,而他,可不想陪着一块儿送命。
士卒们见到张里手势,全部乖乖的撤收了手头弓箭,同吕布僵持起来。
烈日当空,营内散发出的腐溃气味,令人闻之作呕。
吕布额头渗出密汗,强行提劲使力,使得他身体正承受着无比的巨大痛苦。
感受到手臂处传来的力气,正在急速减弱,张里眼珠一转,试探性的说道:“吕将军,咱们也算同为朝廷效力,要不你先放了我,我去城里请大夫来给你瞧瞧?”
这番哄小孩的话,吕布能信?
不过此时却也没有闲工夫来搭理张里,只见他紧锁眉头,胸口气息起伏变得粗重起来,那股火烧的灼痛,在心脉间一次次的冲击四撞。
天空散发出的燥热光芒,使得胸口处疫疾,愈发肆虐。
吕布闷哼一声,扣住张里咽喉的双指微微一松。
好机会!
张里眼中迸发出明亮的神采,作为一名武将,如果没有几分手段本事,又怎会被张让收作义子。
趁着吕布难受之际,张里迅速出手,抓住吕布右手双指的腕节,转身发力猛推,将吕布推得踉跄倒退。
虎口脱险,张里已然起了杀心,刚想下令放箭,膝盖骨却冷不丁的挨了一记横踢,身躯为之往下一沉,左腿屈膝半跪于地。
还未等他开口,一柄短小的锋利匕刃贴在了脖颈,折射出刺眼的烈日光芒。
张里小心翼翼的偏头看去,眼中透出诧异之色,击倒他的居然是个十四五岁的清俊少年。
而他的眼神,竟同吕布如出一辙。
连并州的小家伙,也这般充满狼性吗?
张里心中暗自叫屈,真是刚出虎穴,又入狼坑。
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丝毫不敢怀疑,身后的小狼崽子会随时要他性命。
“将军,你没事吧?”张辽看向吕布,关心的问了起来。
从宋宪那里出来,吕布故意支开了张辽,毕竟他年岁尚小,又是老将军喜爱的孙儿,没有必要掺和进来,断送大好前程。
而张辽回营后,等了半晌都没见到吕布,心中感觉要遭,便出帐四处寻找。还好他及时出现,不然吕布可就危险了。
在张辽心里,一直是将对他极好的吕布视作兄长,以及此生崇拜追赶的目标。
当看到吕布被推得踉跄倒退的时候,张辽爆发的怒意里带有着一丝酸楚,明明是一个威武无敌的将军,却因疫疾缠身,被这种鼠辈欺辱。
吕布呼吸几口气后,微微摇头,眼中透着欣慰。
张辽见到吕布没事,心中松了口气,回头朝着张里吩咐起来:“差人去将城中所有的医郎,全部请来。”
张辽的目的不言而喻,张里却是有些不愿的说了起来:“这位小将军,你应该知道,患染疫疾的人,神仙都没得救,更别说这些凡夫俗子……”
不待张里把话说完,脖子处便传来一阵疼痒,那是刀锋割开皮肤表层才特有的感觉。
如此燥热的夏天,张里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他本想说‘你放我走,我就立马去请大夫’。然则当他看到少年郎不带情感的冰冷眼神时,才知道主动权并不在自个儿手上。
他只好将话咽回肚内,妥协的说道:“好好好,我这就差人去请。”
随后,在张辽的胁迫下,张里不得不派出手下士卒,去城内将所有的大夫请来。
事情吩咐完毕,张里本以为张辽会放了自己。谁曾想这少年郎心思缜密,不仅没有放他的意思,反倒还挟持着他,一步步的退回营内。
张辽明白,只要有张里在手,外面的那些士卒就不敢乱来。
比起劫持将军的罪名,熬过眼下这一劫难,更为重要。
第二四五章 医者之心
回到帐内,张辽找来绳索,反捆住张里双手,将他绑在钉入地里的木桩上。
尽管心里已经将吕布这些人咒了个遍,发誓说着只要出去了,肯定要将他们抽经扒皮,但眼下受困,该低头时还得低头。
不哭不闹,积极配合展开工作。
张里就是这么个识时务的人。
半个时辰过后,派去城中的士卒回来,带来五六名医者,站在疫营木栅外边。
张辽见状,神色似是有些不满,宛城好歹也是个大城,怎么可能才这么点行医大夫?
派出去的士卒回报张辽,并非他们不肯卖力寻找,实是大多数人听说要来除治疫疾,皆是不肯前往。
一来是害怕感染,二来则是实在没有办法,怕没治好患疾的将军,会被一怒杀头。
自个儿在医术方面有多少斤两,他们心中明白。
能来的这几位,多数抱着大可一试的态度,毕竟疫疾肆虐这么些年,假如能在自己手里得到根治,这将是传承千古名声的大好时机。
试问天下世间,有几人不想名留后世,受后人称赞敬仰。
得知原委,张辽领着几人入营,且先看看这几人能不能治好将军,如若不能,就再另寻他法。
至于那些不愿来的,便不来罢,省得耽误过多时间,更何况庸医误人。
入营之前,医者们将药草浸透过的面巾戴在脸上,遮住鼻口,方才进入帐内。
营帐里,吕布再度进入昏沉的睡眠之中。
年纪最为老迈的医郎率先走上前来,跪坐于榻边,伸手给吕布把脉,然后扒拉开眼皮,瞅了瞅眼珠里的血色。
一通诊断下来,老医郎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了凝重,无奈摇了摇头。
随后几位医郎也都跟着上前挨个诊断一番,思来想去皆是悠悠叹了口气,表示束手无策。
几人商量讨论过后,由老医郎做出了总结。
“如果能够早些发现将军染上疫疾,或许还能开些药物,进行暂时制压。可如今疫疾在将军体内潜伏起码逾过半月,已是侵入骨髓,恕老朽几人医术不精,难以为力。”
老医郎姓张,乃是南阳一带有名的医家,经他之手治疗过的病人,十有**都能痊愈。正亦如此,他也很受当地百姓的颂扬和尊重。
如今他这一开口,几乎是给吕布下了死亡通知。
“老匹夫,你胡说!”
受不了这个结论的张辽双目泛起泪光,举拳就欲打去。
老医郎似是见惯了此等场面,站在原处也不趋避,只是开口说着:“纵使你杀了老朽,也一样无济于事。”
“这里是几副可以镇痛的药方,虽不能根解将军体内疫疾,但总归可以让他好受许多。”老医郎将药方搁于榻边,
张辽的拳头终究还是没有落下,他陡然转身,看向那个被捆在木桩上的张里,大步走去,眼神阴冷之至。
张辽手里那晃动的寒芒,令张里心里头胆寒发颤。他挣扎起身躯,想要逃离这里,却如何也挣不开绑住双手绳索的死结。
张辽越来越近,张里似是知道了这小子要做什么一般,脸上布满恐惧之色,惊慌无比的大叫起来:“喂喂喂,你可千万不要乱来……冤有头债有主,疫疾是吕布自个儿染上的,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口齿打颤,话都有些说不清了。
这小子已经疯了,他以前还盼着朱儁晚些回来,现在是恨不得朱儁立刻就出现在眼前,救他一命。
然则当张辽距他仅剩五步时,一名相貌儒和的男人先一步走到张里面前,将手中涂有草药的布巾,贴在张里脖颈那处破皮的细小伤口。
“你这是作甚?”张辽冷脸问他,戾气十足。
儒和男人细心的将那药巾贴稳之后,才回答起来:“疫疾大多是通过伤口进行传播,如果不处理一下,很可能就会染上疫疾。”
张辽心有不悦,指着张里问向于他:“此人穷凶极恶,难道你也要救他?”
被一个年岁小上这么多的少年质问,儒和男人也并未动怒,随和说道:“医者眼里,受伤患病的皆为病人,没有好坏之分。”
张辽眼中怒意更甚,好在这时候老医郎上前主动打起了圆场,“小将军,暂且息怒。他是随我学医的弟子,性情笃实直率,如果冲撞小将军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从那蕴含杀意的眼神中,在场所有人都能感觉得到,眼前这个少年郎,是真敢sha ren的。
老医郎一行人出了帐外,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走到木栅门口,老医郎等人皆取下面巾走出,唯独那名背着药箱的儒和男人停下脚步,立于原地。
“仲景,你不走吗?”
老医郎站在外边,望着这个跟了他近二十年的学生,关切神情溢于言表。
儒和男人姓张,单名一个机字。
从十岁那年起,他就跟着老医郎学习医术。从辨别识药,到上山采摘,再到外出诊治,所学的越来越复杂繁沉,他却从未放弃。
同乡的何颙说他必为良医。
张机跪下朝着老医郎磕了三个头,这一别,生死难料。
老医郎对这个徒弟的脾性再也清楚不过,他一旦决定的事情,少有人可以改变。
更何况徒弟早已青出于蓝,老医郎临走之时又多嘱咐了一声:“小心些,不行也别逞强。”
张机嗯上一声,目送着老医郎走远,回身走向疫营。
吕布醒来的时候,已是夜间。
“将军,你醒了。”张辽将帐内烛火点燃,小心挪到近前。
烛火将吕布略显苍白的脸庞映照得红润起来,他端起放于榻边桌上的水碗,往干燥的喉咙里咕嘟咕嘟连灌了四大碗后,才觉得心里头那团躁火熄去了不少。
“医郎来检查过了,留下疫方,说将军很快就能复原,又能重新回到战场。”张辽低下头,想要尽量表现得欣喜。
“文远,你真的不擅于撒谎。”
仅从张辽的神态里,吕布便得知了一切,他笑问眼前少年:“我是不是……没有多久的活头了?”
“不是!”
张辽急忙出声,强忍着眼眶里的水珠,不停的摇着脑袋。
“没关系的,人嘛,总会有离开那一天。”
吕布轻揉张辽脑袋,安慰着他,更何况,我已经死过一次。
“明天你就带着那些没染疫疾的儿郎回并州去吧,老将军想你了,他们的家人,肯定也都在思念着他们。”
第二四六章 新生
家书写了足足六卷,却依旧还没写完。
旁边堆起的竹简已和烛台同高,原来一个男人也会有这么多啰嗦不完的琐碎言语。
心中寄有的思念与牵挂,即使再写上十卷八卷,也仍旧述说不完。
笔锋一停,该结束了。
吾甚好,妻勿念。
卷尾留下名字,吕布。
长达七卷的家书写完,吕布交于张辽,让他明日发往五原。
以薇娘的聪慧,那些字里行间透露出的眷念不舍,可能会瞒不住她。
当初成亲的时候,说过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到头来,终究还是辜负了。
重活一世,结果两年不到,又染患疫疾,时日无多。
“还是有些怕死啊。”
吕布自嘲般的叹了口气,从怀里取出个绣有飞鸟的粉绣荷囊,里面装着成亲结礼时,薇娘剪下的一撮秀发,捂在胸口,顿觉安心不少。
自那日后,吕布每天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思想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
疫营在第一名士卒死亡之后,接二连三扩撒开来,每天死去的人越来越多,从几个到几十个,如今已是数以百计。
死亡的阴影笼罩着这片营地,没有人想死,却也只能在这里自生自灭。
老医郎开的药,只能减缓他们身体上的痛楚,对遏制疫疾却是没有半分成效。
有些士卒忍受不了这股恐惧,在漆黑的夜间,抹了脖子。
吕布不知道哪天也会像他们一样死去,但最近他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会看到很多莫名其妙的人,经历很多仿佛就早就经历过的事。
醒来的时候,又是夜间。
“文远。”喉咙发干的吕布喊了一声。
静悄悄的营帐里,没有任何声响。
连喊好几声后,帐内依旧无人回话,他只好挣扎着坐起身来,踏着布履下床取水解渴。
案桌旁边的水缸见底,吕布微微皱眉,喉咙处的干燥迫使他不得不出帐寻觅。
寻摸着出帐的路线,脑袋沉重得如同灌铅,脚下步子却愈发飘忽。
漆黑的夜空不见一粒星辰,连平日里最为霜白的月光,也都不见了踪影。
帐外空无一人,寂静得可怕。只有堆燃烧正旺的柴火,火焰涨得许高,映照着整个疫营。
人都去了哪里?
吕布脸上充满了疑惑,他四下环顾,却望见前方走出一人,身材挺拔,恍惚的视线中看不清那人样貌。
“吕奉先,你怎么成了这个病痨鬼样?”那人开口,语气里略感失望。
“你是何人?”
吕布停下脚步,猜疑起来,此人居然认得自己。
他甩摆两下脑袋,却依旧看不清那人模样。
高挺男人也不答话,手一抬,一杆画戟出现在他手上。
凛厉的杀机扑面来而,带动着燃烧的火焰倒向吕布这边。
拖戟箭步冲来男人身形如同闪电,吕布心中一惊,好快!
他顺过搁于不远的方天画戟,呜吼一声,不退反进,冲前两步横空急斩。
“来得好!”
高挺男人眼中战意激增,手中画戟旋上两圈,几乎以相同的角度斩向吕布咽喉。
他要同吕布赌命!
生死关头的一刹,吕布撤戟回退,身躯后缩半步,躲过那致命一击。
“懦夫!”
高挺男人见状,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不悦,连带声音里都添上了两分怒气。
画戟带着呼啸的破空声,再度劈下。
来不及调整姿态的吕布只能将画戟往上抗推,硬接这威力十足的一戟。
铿!
随着两个画戟的交锋,耳畔炸开一声巨响,强行接下这一戟的吕布虎口张裂,溢出红泛的血水。
高挺男人见吕布接下他这一戟,神情似是在笑,手中画戟却不客气,口中悠然道:“且试试我这虎臻戟法如何!”
男人说罢,手里的画戟虎虎生风,从上方接连劈斩而下。每出一戟,便有如一头猛虎张着利爪扑来,稍不留神,就会沦为虎口之食。
面对如此强势威猛的招式,吕布不敢有丝毫大意,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见招拆招,方天画戟也是使得浑如旋风。
锵锵锵锵锵!
锵锵锵锵锵!
两杆兵器速度用肉眼已经无法捕捉,战斗中的两道身影更是形同鬼魅。
五十回合下来,两人推开彼此,分别后退两步,算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然则,仅仅只能是算是而已。
倘若仔细打量两人,就能发现吕布的面色泛红,气息也较为急促,显然方才的比斗耗去了他不少气力。
高挺男人则轻描淡写的将画戟往后一拖,脸不红气不喘,居然跟个没事人一样。
好强的家伙!
吕布摁住发抖的右手,望向眼前这个不知从哪冒出的超强男人,控制着呼吸,调息起体内气机。
当初昆水遇到那个武艺绝伦的猎户,吕布尚且还有几分把握能将其击败。而眼前这个男人,站在那里看似不动,却浑然和天地相接,根本寻不到一丝的破绽。
“你究竟是何人!”吕布微敛双眸,斜挑起眉峰,又问了一遍。
那男人嗤之一笑,并未作答,而是反问一声:“调息好了?”
吕布心中闻言一惊,这家伙,居然在等着自己调整状态!
他下意识的望了眼天空,黑漆的夜,依旧没有丁点光明。
从远处刮来大风,呼啸着吹过耳旁,卷起颊侧的鬓发飘逸飞舞。
“营中的士卒去哪了?”吕布又问。
那个高挺的男人终于正面回答了一次,冷笑起来:“都被我杀了。”
“都死了?”
“都死了。”
得到da an的吕布身躯忽地抽了一下,精神承受不住这个巨大的噩耗,往后踉跄倒退两步。
随后,一股滔天的怒气侵蚀了他的头脑。
呜吼!
他提起画戟,步步走向那个高挺男人,血红双瞳里散发着无尽的怒戾与杀意。
吕布带着滔天怒气而来,高挺男人不仅没有丝毫惧意,嘴角反而还浮出一丝笑意,招呼着吕布:“来来来,让我看看暴怒的你,能有几分手段。”
听得这话,处于暴怒之中的吕布嘶吼着急冲过去,双手握住画戟末端,面容狰狞道:“去死吧!”
轰!
巨大的声响炸起地面尘沙,遮住了其中的两道身影。
风沙之中,兵器交锋的声音依旧不绝于耳,响彻不停。
至于吕布那爆发极强的一戟是否伤到了高挺男人,尤为可知。
除了兵器交戈,还能够听到两道不同的声音,一道怒卷狂沙,一道平淡如初。
“给我死!死!死!”
“不行不行,这一戟还要再快些,刚才那个上挑角度偏了,这一戟差些火候……”
风沙落尽,显出两人身影。
这一斗,已有百余合。
暴怒中的吕布渐渐回复了神志,在高挺男人自创的一记战九霄后,手中画戟被回勾上挑,脱手而出。
他跃身欲伸手去握,却被男人横踢飞击腹部,倒退十余步后,方且站稳。
高下已定,胜负分明。
高挺男ren mian色畅快,将画戟扔向吕布,道了声:“再来!”
不知吕布是否听见,他只是呆滞的站在原处,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那插于脚旁的方天画戟。燃烧的火光映照出他的双眸,涣散,无神,了无生机。
久久,他才枯哑着嗓子,像是认命了一般:“你要取我性命,就动手吧。”
高挺男人闻言一怔,握着画戟缓步走向吕布,语气凛厉道:“你怎么没出息成了这个样子!”
吕布现在也不在乎眼前男人的讥讽,他自嘲起来:“反正我身患疫疾,没几天活头。死在你手上是死,死于疫疾,也是死,干脆你行行好,动手杀了我……”
不等他话说完,凛寒的戟尖就已经刺了过来,吕布闭眼,却没有迎来死亡。
冰冷的凉意从下颚传来,高挺男人用画戟抬起吕布头颅,凝视着他的眼睛,以命令的口吻说道:“捡起戟来!”
吕布哂然一笑。
“捡起戟来!”高挺男人的口气愈发严厉。
吕布如是没有听见。
砰!
醋钵大的拳头毫无征兆的落在吕布脸上,男人拽住吕布领口,将他整个人提在半空,低声吼道:“捡起戟来!”
隔着这么近,却依旧看不清其相貌。
吕布往后垂仰着脑袋,也不叫疼,像是没有支架的行尸走肉。
砰!砰!砰!砰!
许多拳头砸了下来,将吕布打得淤青脸肿,嘴角渗血。
男人似是打得累了,索性将吕布扔在地面,随后拎来一桶水,径直倒了下去。
哗啦啦!
泼下的冷水打湿吕布全身,高挺男人蹲下身子,抓着吕布头发,激喝道:“起来啊,还手啊!”
“你杀了我吧!”
奄奄一息的吕布摇头,精神早已崩溃。
见此,高挺男人脸上露出极为失望的表情,他伸手将吕布脸上的水珠抹去,语气里透着些许悲凉:“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还有一点威震鲜卑的勇猛模样。”
“你想保妻女一世太平,可你有那个能力吗!”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人人都能踩到你的头上作威作福。从起初的吴充之流,到张懿郑嵩,再到朝堂上的官宦老爷,如今连张里这个鹰犬走狗都能对你颐指气使。是因为你不够强?还是因为你没本事?”
吕布沉默了,这些话字字诛心。
高挺男人见吕布安静下来,接着方才的问题答复起来:“不,都不是,是因为你没有属于自己的势力,不足以让别人畏惧于你。”
大丈夫生于世,当想着处处比人强,又岂能寓居人下?
“你有意去避开上一世的记忆,甚至不愿去想。可白门楼的噩梦却牢牢刻在你的心里,所以即便曹操没有杀你的念头,你也要动手杀他。你以为杀掉一个曹操,就能改变命运扭转乾坤,可笑至极!”
殊不知,我命由我不由天!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吕布呆滞的神情里有了一丝细微变化。
“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应该明白,今后要走的路,通往何处。”高挺的男人没有点名身份,而是不断的引导着吕布。
眼前篝火好似永远不会熄灭,散发出阵阵暖意。
吕布摇了摇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染患疫疾,纵使你不杀我,我也照样没有几天日子可活。”
“愚蠢!”
男人厉斥一声,面色透出不悦:“所以你只配有强者的武艺,而没有一颗强者的心。”
“你记着,将来无论遇到任何困境,能够助你战胜一切的,并不是你手中的画戟,而是你心中的那股希望。”
还没写完,后面是凑字数,大概十二点半可以写完更改。
为了全勤,还请大家谅解。
交罚款了世界的概率肯定就是个理科生就嘎教科书的叫嘎数据来看感觉送达方式
1大丈夫生于世,应当想着处处比人强,而不是世人皆不如自己或不存在。我是觉得在黄巾之战中。吕布应该慢慢的放下上一世的回忆。别老想着杀了别人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人的命运一直在自己手上。
2吕奉先筑景观以慑诸胡,保一方太平。吕布的野心一直都有。也在成长。东汉末年,民不聊生。汉末黄巾之乱,吕布作为一个参与者。他的野心在萌发,朝廷的**,世家的盘剥,百姓的流离,目睹黄巾的起始结束。吕布更加的希望太平。一方太平到并州太平到xx太平再到天下太平。吕布的的野心就这么来的。最好黄巾故事里能给吕布一个和张角聊天的剧情。我觉得会有意思。
3作者没必要完全按照三国的剧情走下去。重生吕布。那里还会有三国。而且三国之所以那么吸引我们。那是因为,从黄巾之乱后,东汉王朝的威名便以坠地,中原大陆便迎向了群雄割据的战乱之世。其间无数的英雄豪杰并起。独自迈向霸业的人,为成大义而努力的人,为彼此羁绊而奋战不懈的人许多英杰在此乱世中登场,也在此乱世中消逝。三国时代是无数英雄豪杰的时代。中国的历史上少有的豪杰并出的时代。也是吾辈向往的时代。
第二四七章 医圣
清晨的朝阳渐渐高升,光芒传递的热量从舒适转变成燥热,将帐外站岗士卒的笔直身影,投射于布帐之上。
吕布从昏睡中醒来,他摆动两下躯体,竟惊奇的发现,那股烧心的灼痛感已荡然无存,抑积体内的力量突破层层壁垒,正在一点一点的复苏。
这是怎么回事?
吕布还未想得明白,便听得近前传来狂喜的大呼:“头儿醒了!头儿醒了!”
眼前的这个高兴无比的家伙不是别人,正是前两天还躺在病榻的曹性。
帐外一阵急促的脚步由远及近,帐门掀开,冲进一大堆熟悉的面孔,他们望着吕布,眼中有着说不出的欣喜和激动,嘴里接连喊着:“将军,将军……”
喊着喊着,眼角发酸,积攒起了泪水。
吕布先是一愣,随后打趣起来:“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怎么搞得我像是要死了一样。”
这帮汉子跟着他大小战役打过无数场,从没叫过苦和累。哪怕是在牛佘野同鲜卑人的最后一战,处于绝境之中,也没见他们有过这副宛如女人死了丈夫的凄楚模样。
昏睡中的吕布当然不会明白,他这一睡,就是整整四天。
留在疫营的张仲景,不负众望的配制出了可以抑制疫疾的药方。营中患病士卒在喝下汤药之后,疼痛感明显减少,状态也慢慢恢复起来。
唯独吕布昏睡不醒,张仲景把脉之后,面色凝重,吕布已进入重度昏迷状态,危在旦夕。
众人一听可就急了,吕布是他们的精神支柱,是将他们凝聚在一起的绳索,可不能就此倒下,纷纷跪着求张仲景救命。
有着颗仁心的张仲景被这帮粗鲁汉子义气所打动,加大了用药剂量,又添了些驱火去毒的方子。
熬好汤药,他令众人捏着吕布鼻子,掰开闭合的嘴牙,强行灌进肺腑心田之中。
一天四次,剩下的就是与老天爷对赌了。
好在这一回,是他们赢了。
十几张期待而又欢喜的面庞之中,吕布发现了个此时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物。
他疑惑问道:“魏木生,你怎么在这里?”
魏木生听得吕布点名,挤开挡在前方的几道壮硕身影,上前说道:“禀将军,是夫人担心,故而派我前来。”
自那日从并州出发,他几乎马不停蹄的一路南下狂奔,经过河东、荥阳、颍川、卷城,最后得知吕布留在宛城,便连夜赶至于此。
在他亮名身份后,守城的校官也没过多为难,主要还是因为唯一的将军张里被绑到了疫营。
来者气势十足,他又不敢得罪,只好老实放他们入城。
“薇娘知道我患疫疾了?”
魏木生摇头,将严薇所梦之事如实以告。
以前别人说心有灵犀吕布不信,如今听完魏木生所说之后,他心里忽然觉得有些高兴,心有灵犀这个说法,其实也还可以。
吕布套上鞋袜,作势想要起身。
前方的众人立即纷纷上前,想要搀扶吕布。
吕布微瞪他们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曹性这身板都能下地蹦跶,难道我还不如他么?”
众人连忙点头附和,顺带狂踩曹性,说着这小子身体素质太差,也不知当初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才当上的将军。
莫名躺枪的曹性表示很是受伤,却罕见的没有乱骂回去。
看着吕布已经活络开筋骨,众人眼中有了新的神采。
他们的将军,回来了。
活络完筋骨,吕布让众人下去歇着,一个个肿着乌黑的眼圈,嘴上还说睡得踏实,踏实个鬼哟。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他昏睡的这些时日,全是这帮粗莽的汉子在忙里忙外,跑进跑出。
吕布心中感激,嘴上却没任何言语。男人间的兄弟情谊,是不需用谢这个字眼来表达述说。
打发走了众人,吕布端起放在桌上的两大碗面食,囫囵而尽,空空的肚子里总算有了点饱的感觉。
他走出帐外,天空中散发的光芒强烈,洒在发丝与肩头。
吕布张开怀抱,眯合双眸,在阳光下如获新生。
…………
疫营的某处角落,张仲景正给患病的士卒递去熬好的汤药。
这些士卒曾经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如今重回人间,张仲景的心里自是极为高兴。
他出生在没落的官宦家庭,父亲张宗汉是个读书人,当过两年朝官,后触惹了权贵,被贬至地方。由于家庭原因,张仲景从小就博览了许多先贤古籍,当他从史书上看到扁鹊望诊齐桓侯的故事后,一扇新的大门向他敞开。
他不惜违背父亲的意愿,弃仕从医,拜了张伯祖为师,学习各种行医诊断。
这一学,就是二十年。
吕布从远处走来,也不惊扰于他,只是静静站在张仲景背后,看着他将一碗碗汤药交到士卒手中。
直至将那两大锅汤药分发完毕,张仲景起身时,才发现在身后站了不知多久的吕布。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笑着说道:“观将军龙虎之姿,想来已无大碍。”
“谢过阁下活命之恩。”吕布抱拳答谢起来,随后略感歉意道:“只是眼下未带钱财,无重金以报。”
张仲景闻言摆了摆手,“救人乃是医者天职本分,将军无须太过放在心上。”
这番话令吕布不由高看了几分,笑着说道:“某去年在洛阳遇到个老和尚,他同我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医郎救活如此多生灵,今后当以成佛。”
张仲景小时候读得是儒家,不明白成佛的概念。但他听吕布说话的口气,应该是夸奖之类的意思,遂道了声将军谬赞。
“张医郎可愿随我同去五原?”吕布冷不丁的问了一声。
突兀的话题令张仲景为之一愣,不等他张口回话,吕布便神情悲叹的再度说了起来:“张医郎有所不知,五原苦寒,境内少有良医,百姓们死于疾患者趋于半数。若医郎肯动身前往,实乃并州之福,五原百姓,有救矣!”
通过刚才的谈话,吕布可以清楚的判定眼前之人不喜金银玉石,那就唯有用诚意去打动。
第二四八章 先定个小目标
张仲景见吕布说得真切,心中有些意动。
昔年神农氏为尝百草,遍走天下。他亦有同样志气,愿竭毕生之力,去克制伤寒与疫疾。
南阳有令师等妙手坐镇,还请医郎怜我五原百姓,走上一遭,传医授业……
吕布说了许多,最后实在没法子了,笃然道:“是不是要吕某跪下,医郎才会同意。”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一个将军肯折身到这般地步,诚意已然是到了。
张仲景终于应了下来:“既然将军执意相邀,我若再推辞,就却之不恭了。”
“如此,五原幸甚,百姓幸甚!”
张仲景听着吕布激动的言语,心中略觉舒坦,却没注意到他眼中闪过的那一抹狡黠。
未来会有无数的战争等着他去迎接,如果能够培养出更多的优秀医者,就能极大减少士卒伤亡,那将会是一笔yin xing的巨大财富。
这才是邀请张仲景去五原的最终目的。
…………
回到营帐,吕布差人去叫来魏木生。
未隔多久,穿戴整齐的魏木生掀帐而入,他看向吕布:“将军,你找我?”
吕布点头,先让魏木生坐下,随后才慢慢说了起来:“你这几日去帮我寻个人,此人姓黄,是个猎户……”
吕布将所有能记起的细节全部说与了魏木生听,后来又补充了一句:“我会让宋宪同你一起,他认得那名猎户。”
当初在卷城作战,吕布听黄忠提起过,他的儿子患病,试尽许多药材都无济于事。如今张仲景能够医治疫疾,想来对此类病患,也是能够药到病除。
收伏黄忠,吕布是志在必得,等到他日再对上曹操,手下没两个拿得出手的猛将怎么能行。
梦里的那个人说得很对,大丈夫生于世,又岂能寓居人下!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坐稳并州。
嘱咐完魏木生,吕布出帐找到正在练刀的张辽,这小狼崽子现在的刀法日臻娴熟,以往还能压他一头的宋宪都已经熬不过他。
等到再练上几年,这天下间,恐怕就没人能压得住他啰。
回想起张辽zhi fu张里时的那股子利落狠劲儿,吕布会心一笑,戏策说得没错,这头小狼崽儿终究会成长为足以撕碎一切猎物的汹涌猛兽。
吕布来了兴致,从兵器架上随手取过一杆长戟,主动上去给张辽喂招。
两人小斗一番,结果自然是张辽落败,不过这小子现在已经能在吕布手上撑过数合,成长资质可谓天纵。
休息小会儿过后,吕布领着张辽去了一处有士卒看押的营帐。
帐内被绳索捆绑住的不是别人,正是留守城中的将军张里。
这些天他在这疫营里简直受够了非人的折磨,吃进肚里的食物全是馊的也就罢了,连凉水每天都只有一碗,这天下还有王法吗?还有人性吗?
好在他是个心智坚定的人物,每天都会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等将来出去了,定要将这帮欺辱过他的人,赶尽杀绝。
帐门掀开,射进绚烂金灿的阳光。
看清走进来的两道身影,张里的脸上霎时变得极为惊惧起来,他挣扎身躯,冲着那个高挺青年不顾一切的大声求饶:“吕将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扣去你军功的事情全是张让干的,跟我没有半点儿关系,冤有头债有主,求求你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在张里看来,那天在门栅处,他那般讥讽嘲笑吕布,如今吕布死里逃生,肯定是来送他上路的。
至于上什么路,大家都心里明白。
吕布闻言眉头微挑,怪不得他立下这么多的功劳,却没有丁点儿奖赏,原来全是张让这个老阉宦从中作梗。
这笔账今日暂且记下。
他缓缓走向张里,看着他因用力过度而涨红得如同猪肝的脸庞,笑着说得:“张将军说的哪里话,正如你当日所说,你我皆是替朝廷效力,我又如何会杀你呢?”
吕布越是这么说,张里就越是害怕。
“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他摇晃起脑袋,眼神涣散,试图用装傻充愣来蒙混过关。
吕布上前解开绑着张里手腕的绳索,又拍了拍他身上灰尘,给他整理起衣甲:“张将军,文远那日不过是同你闹着玩儿的,你说,对吧?”
张里的神情一愣,那颗快要跳到嗓子眼儿的心,又重新放回了肚内。
他活络两下被束缚得发青的手腕,先前畏惧的神色不在,面有得色道:“这时候知道怕了?想要息事宁人了?”
呸,我偏不让你如愿!
以为抓住吕布痛脚的张里想要借机反客为主,当他抬头对视上吕布那双漆黑的寒眸时,心里咯噔一下,那股子底气瞬间消失殆尽。他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嚣张话语,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点头哈腰的赔笑起来:“没错没错,闹着玩儿的,闹着玩儿的。”
张里明明看见吕布脸上在笑,却不知怎地,他心里发毛。
这样的吕布,比起之前,还要可怕。
走出帐外,许多天未见过阳光的他被耀眼的光芒刺得眼前发黑,差点摔倒在地。
吕布站在身后不远,同他说道:“有空替我转告张常侍,他对我的恩情,今后若能再临洛阳,吕某定当亲自登门拜访。”
张里躬身点头连连,几乎飞奔着逃离了这个噩梦一样的地方。
“将军,此等小人恶迹斑斑,为何不杀了他?”张辽愤恨捶了一拳,很是不解。
“这种人不过是些无用棋子,杀不杀的,无关紧要。”
吕布微微摇头,如当初戏策点拨他一般的点拨着眼前的小狼崽:“当初那么多人看着你把他挟持到营内,如果张里死了,对我们没有半分好处,可能还要落一个谋杀将军的罪名。虽有老将军替你撑腰,但男子汉顶天立地,哪能老让家人替你去擦屁股,懂了吗?”
张辽想了想,郑重点了下脑袋。
他抬起头,看向这个被阳光所笼罩的耀眼男人,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似是哪里变了,却又好像一切没变。
第二四九章 千里马与他的伯乐
八月中旬,接任冀州讨贼的东中郎将董卓强攻张角据守的广宗不下,弃而率主力北上攻打张宝所守的曲阳。
经过两月鏖战,眼看曲阳陷城在即,不料变故横生。
朝廷迟迟得不到冀州捷报,便遣使命平定汝南的左中郎将皇甫嵩北上冀州。至于作战无功的董卓,则被罢免送至洛阳廷尉受审,以怠战不进之罪,判处减死罪一等,打入牢狱。
听闻此事,正在西凉畴略的李儒连忙赶至洛阳,几经周折,又遣送给十常侍以及数位朝臣大量珠宝金银,董卓总算得到了赦免,发放出狱。
十一月初三,天气,阴。
廷狱内的某处牢房铁栅被狱卒拉开,困居其内的雄魁男人起身,走出了囚牢。
哐当
身后牢门关上,带动着铁链发出阵阵声响,如奏轻快乐章。
雄魁男人大步前走,换上身粗麻衣,顺带扯了根草绳将头上凌散的蓬发捆起,凶戾的眼神无人敢与之对视。
廷狱大门外,天不亮就候在这里的李儒等人早已是望眼欲穿。
见到那个雄魁男人走出,一干人等立马迎了上去,披衣递食,嘘寒问暖。
董卓望着眼前诸人,语气颇为不悦,低沉着声音:“老夫已经被贬作庶人,你们还跟我作甚!”
这些人都是跟了董卓好些年的心腹,听得董卓责备,当即单膝跪地抱拳:“纵使主公被免,我等亦愿誓死追随!”
听得诸人表态,董卓脸色稍微好了些许。
“主公,车驾已经备好,请入车内说话。”李儒上前说道,眼下董卓才刚刚出狱,应尽快出城脱离这片危险区域才是,委实不宜太过张扬。
董卓将目光移到李儒身上,看着这个他最为倚重的女婿,神色为之缓和了不少,点头说道:“贤婿,此番辛苦你了。”
李儒微微躬身,退立一旁。
董卓踏着某位将军的后背迈上车驾,掀开车帘时,他回头望了眼那些个仍旧跪着的将军,道了声:“你们也辛苦了,都起来吧。”
诸将如蒙大赦,在董卓进入车厢后,方才起身,用手擦拭起额上渗出的细汗。
董卓不叫起,他们是不敢擅自起身的。之前有的人不信邪,如今坟头草都长有好几尺深。
董卓待手下将士极好不假,每逢有了赏赐,几乎都是不取丝毫而全分于麾下将士。以至于将士感恩,肯为他效死命。然则稍微熟知董卓性情的人便知道,董卓不喜欢有人违背他的命令,甚至是意愿,他是一个掌控欲极强的独裁者。
李儒随后也跟着入了车驾,赶车的马夫是李傕,其余诸将则是步行左右。
谁让洛阳城内除了天子,皆不许上马骑乘呢?
车驾内,摆有一张三尺高的小案桌,上面置有瓜果美酒。
董卓端着酒盏一饮而尽,从他脸上显露出的愤懑,就知道这位大佬的心情很是不爽。一连灌了三盏酒后,才听得他阴沉说了起来:“眼看曲阳破城在即,只需多给半月时间,肯定成我囊中之物。然而没想到居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来这么一手,让皇甫老儿白捡这么大的便宜,当真是气煞我也!”
此行他带的皆是麾下精锐将士,本想趁着战乱捞些功勋好往上攀爬一步,结果折了几千河东儿郎不说,还被罢官免职,惹来身牢狱之灾。
这事儿任谁撞上了,肯定都会是一肚子的火气,更别说脾性如熊豺的董卓了。
越想越气恨,董卓喝完手中酒水,将杯盏往桌面重重一掷,提高嗓门儿怒喝着一声:“无知的朝廷蛇鼠!”
“这回是儒失算,没想到朝廷竟然如此寡恩,不念旧情。”李儒微欠身子,向董卓赔罪,显然这件事情的衍变,也超出了他的预想。
“何止是寡恩,我给他们刘家卖命这么多年,镇西羌,平贼乱,没有功劳也总有苦劳吧?结果呢……”董卓语气一顿,给桌上的酒盏添满酒水,端到胸口处时,他又接着说道:“结果一句话就夺了我手中兵权,将我贬为庶民。”
“他们就是怕我,怕我手中权势过大,又不肯去当他们走狗。他们控制不住,就想方设法的整我害我,先前让我去并州当那个卵的刺史,我没去,他们就更加防范起我……”
“到底不是他们那些世家的子弟,我没文化没背景,但老子能混到今天这个位置,没有靠过任何人,全是我刀山火海,靠着这双手挣来的。如今他们抓住一点把柄,就卸磨杀驴,想置我死地,当真是好手段啊!”
李儒默默的听着董卓在那里唾骂怒斥,并未出言制止。有一众便衣从简的将军护驾周围,他也不需担心这些话会流传到别人耳中。
不骂一番,心里总归是不舒坦。
“人生嘛,难免会起起落落,拾掇拾掇精神,过两年我照样也爬到比现在更高的位置。”骂完之后的董卓态势一变,美滋滋的品尝起杯中美酒,重拾起昂扬斗志。
李儒就喜欢这样的人,有气魄,有野心,为达目的可以不择一切手段。
成大事者,就需要这股子狠劲儿。
输了,再来便是。
董卓又倒满杯酒,递向李儒,等到女婿双手恭敬接过后,才缓缓说道:“我手下这帮将领,杀起人来个个都是狠角,就是脑子不太好使,今后还得依靠贤婿多多出谋划策才行。”
李儒深知董卓性情,知道他喜欢豪气爽快,便直接将那杯美酒一饮而尽,随后拱手谢道:“儒必当竭尽全力,以报主公恩情。”
当初选中董卓,除了董卓的势力之外,最重要的还是,董卓麾下无一谋士。
而他,满腹学识,无遇良主。
在加入董卓麾下之后,李儒智计百出,帮着董卓解决掉各种棘手麻烦,迅速崛升为首席谋士。
天下江山什么的他不感兴趣,他只享受这种主对臣的顶级待遇。
所以在董卓器重他而将女儿下嫁给他时,尽管他不喜欢那个温慧的女人,也还是应承下来。
如果将来有人想顶替他的位置……
李儒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这是他的禁忌,绝不允许别人染指。
董卓抚着浓密腮胡哈哈大笑起来,他打开车窗,探出头看着那城门上渐渐远去的洛阳二字。
等着罢,我还会回来的!
第二五零章
中平元年十月,一个震惊天下的消息从冀州传出,大贤良师张角于广宗病逝。
抵达冀州的皇甫嵩闻讯,立马着手强攻广宗,原想借着张角病逝黄巾军心不稳,而一口气拿下城池。
结果在与死守广宗的张梁交战数日后,依旧未能分出胜负,双方俱是疲惫。
当天夜里,皇甫嵩假意撤回兵力,又用闭营来迷惑张梁,待其放松警惕后,便突然夜袭猛攻。一时之间,汉帝**队与黄巾军主力的大会战便彻底引发。
双方从夜间战至次日黄昏,战役惨烈可谓是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最终,这场大战以汉军的获胜,落下帷幕。
汉军于此役中,杀死黄巾统帅张梁,斩首三万,焚烧辎重车辆三万余,又将五万逃溃的黄巾士卒,逼至河中溺死。
解决掉张梁,皇甫嵩转身联合钜鹿太守郭典,左右夹攻据守曲阳的张宝,又斩之。
获俘十余万,尽斩首,筑京观于城南。
至此,黄巾军主力尽灭,张梁、张宝两兄弟为皇甫嵩所杀,死去的张角没能幸免,被剖棺戮尸,传首京师。
这场声势浩大的蛾贼叛乱,历时近十个月,基本上完成了平定。
功勋卓著的皇甫嵩升为左车骑将车,领冀州牧,封槐里侯,食槐里、美阳两县,并属扶风,合八千户。
目光转移到南方,相比势如破竹的皇甫嵩,另一位中郎将朱儁就显得差强人意,光是新野那伙以孙夏为首的残余势力,他就用了足足两月时间。
等到南阳彻底平定,北方已经传来皇甫嵩的胜利捷报。
回到宛城的朱儁见到疫疾祛除,吕布等人又是安然无恙,自是极为高兴。
张里如约没有告发当日之事,还下令手下士卒封口,看样子他是真怂了吕布。
休整两天过后,终于要班师回朝。
朝廷奖赏的诏书下来,朱儁卸去军职,被任命为光禄大夫,增加食邑五千户,改封钱塘侯,加位特进。
秦颉也因阻敌有功,在徐州刺史徐璆的举荐下,成了新的南阳郡守。
其余诸将,皆是各有封赏。
轮到吕布这里,则显得尤为尴尬,朝廷似乎已经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班师的那天,天气大好,没有燥热的阳光,湛蓝的苍穹之上,漂浮着朵朵白云。
新任的南阳太守秦颉率着城内百姓,将以朱儁为首的三军将士,送出城外,目送着他们往北远去。
长长的凯旋队伍在官道上行走着。
“主公,你屡立大功,为何朝廷不予你恩赏?”已经成为吕布麾下军侯的黄忠,忍不住询问起来。
为了搜寻黄忠,魏木生花费了足足半月功夫,几乎搜变整个卷城四周县村,最后才从某处深山脚下寻得了黄忠住处。
得知魏木生乃是吕布所派,黄忠心里减少了些许戒备。后来在得知吕布寻得良医,或许可能救得了儿子黄叙时,黄忠再无多想,带着儿子就随着魏木生去宛城来见吕布。
张仲景不愧是百年难出的天赋级医郎,在给黄叙摸脉看象以及询问病发症状后,就确定了是心肺出的问题。他告诉黄忠,以他目前的医术只能暂时镇住保命,要想彻底根除恐怕要五到十年的时间。
黄忠闻言却是大喜不已,他询过无数有名的医郎,就连南阳最出名的张伯祖也说黄叙没有多少时日可活,没想到如今眼前这个相貌儒和的男人居然说能救。
黄忠当即朝着张仲景跪下磕头求救,相比儿子的性命,一点点尊严又算得了什么。
不管多少年,只要儿子能活,哪怕是二十年三十年,他也一样愿意等下去。
绑定了张仲景,吕布几乎没费丝毫功夫,就招揽下黄忠。
听得黄忠发问,吕布如今的心境,早已不似以往那般浅薄,他对此没有过多的遗憾,甚至还有些庆幸的说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他没能见到那个充满chuan qi色彩的大贤良师。亦或是他没想到,专擅治病救人的张角会死于病疾。
倒是张仲景一言点破天机,医者不能自医。
“好在总归是赢了。”魏木生接口说道。
赢?
吕布回头看了眼跟随身后的并州儿郎,来的时候两千骑完完整整,说着同去同归,如今回去的仅剩七百骑不到。
没有死在战场,却被疫疾夺取了性命。
吕布将死去的士卒名单寄往五原,让高顺以五倍的抚恤金发放给他们的家人。
这场蛾贼之乱所带来的灾难简直巨大。
起码有近百万的人口死于这场bao 露an,而且九成都是穷苦的底层百姓,因战火而流离失散的人们更是无法估算。
所以,谈何赢?
以前的吕布或许心中还有些许多愁善感和悲天悯人,现在的他只有一颗不断向上成为强者的心,要么比别人强,要么就等着被别人吃掉。
这就是乱世的唯一生存法则。
又没写完,给我一个小时,写写写。
为了全勤凑字数。
他,是一位已经消失在历史云烟中的一代名将。
他,更是一位曾经一度可以登顶天下最高主宰之位的乱世悍将。
他,前半生极其璀璨,然其后半生,却最终泯然众人,为天下所不齿。
他,有人说他傻,也有人说他痴,更人说他贱,还有人说他忠,但,最终,他到底如何?却没有一个人能真正知道,也没有一个人可以真正看懂他。
那么,他,到底是谁呢?无论是在小说三国演义中,还是在正史三国志中,我们都知道,这段历史,都是因为黄巾起义而引出的,然而,或许更多人所忽视的就是,这段历史唯独于他,却也是始终都是绕不开的,甚至可以说,是他,一手缔造了那个时代。
他,便是汉末第一名将,第一功臣,第一重臣,骠骑将军皇甫嵩。
董卓乱政,我们都知道,然而,我们更多人所不知道的是,董卓曾经在他的眼里,不过区区一庸才罢了,而只要他在,无论是董卓还是董卓背后的西凉军,都只是陪衬而已。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我们也知道,但是我们更多人不知道的却是,曹操曾经也只是追随他的一员普通将领罢了。
而关于他的故事,当然,还是要从那场席卷天下的黄巾大起义说起。
第二五一章 过来一试
“这批俘虏,某要了!”
放下酒盏的吕布豁然起身,朝朱儁抱拳。
那边喝得起劲的朱儁闻言一怔,他刚想说也学着皇甫嵩来筑回京观,以示汉威。倒没想到吕布会先一步开口,向他索要这批俘虏。
“奉先要这些贼逆何用?徒增口粮,稍有不慎还可能引起bao 露an,杀了岂不省事,一了百了。”在朱儁这些忠君爱国的死脑筋眼里,但凡当了一回蛾贼,就算有了前科,留着迟早会是隐患祸害。
“不满将军,我家四哥乃是五原郡守,前些日子他给我写信诉苦,说郡内修建还差些苦役。不过眼下既有这么些现成的奴役,就想请将军通融一二。”
吕布的话半真半假,这些被俘的黄巾士卒历经数战,已不是寻常士卒所能比拟。
战场是锻炼士卒能力的最佳强所,能够从一次次厮杀中活下来的人,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去。只要稍加训练,等到再上战场,肯定会是一支强悍无匹的军队。
朱儁自是不知吕布心中的真实想法,对于吕布这个骁勇的晚辈后生,他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愧疚,觉得对他不住。
新郑斩将、潩水擒敌、夜袭阳翟、救援卷城……
一系列数不清的战功,都是那么的大放异彩。
结果呢,当初一同攻取阳翟的曹操如今已经升迁济南相,而吕布却依旧还在度辽将军的位置上,不进不退。稍微有点心机的人都能明白,吕布肯定是得罪了朝中哪位大佬。再加上他又不肯低头站边,就算被人抹了军功,也自然没人会给他疏通吱声。
能干抹军功这种大罪行径的人,朝中就那么寥寥几人而已,个个都是手眼通天的存在。
朱儁觉得没有必要为了个不沾丝毫关系的吕布,去撕破脸皮,斗个鱼死网破。
如今吕布有求于他,奖赏功勋没捞着,想要些人,也不算过分的事情。
朱儁点头之后,那位新郡守坐不住了,朝吕布笑说了起来:“吕将军,这些蛾贼乃是我颍川的俘虏,如此兴师动众的运往五原,是否有些欠妥?”
“怎么,许郡守宁愿将这批俘虏杀了,也不肯卖本将军这个人情?”吕布眉头蹙起,以一种近乎责问的口气,问向这位新任的颍川郡守。
新郡守脸色一僵,随后很快转变回原先的笑容,摆手说道:“吕将军说得哪里话,既然将军需求,赠与将军便是。”
新郡守的服软,令不少人都为之侧目。
戏策微仰脑袋,眼眸底处流光溢彩。他不知道吕布这些天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他的确能够切切实实的感受到,吕布气势上所发生的变化。
如此强蛮的口气,以吕布以往的脾性,是绝对不可能说出这样话的。
“谢过郡守成全。”
吕布朝新郡守抱拳说着,又朝在座的诸位将军官员道了声:“诸位大人慢用,某去看看那些俘虏,也好早作安排。”
说罢,吕布拉起身旁的戏策,直接出了府邸。
“你看看,这是什么态度,哪有一点把我们放进眼里的样子!”有人开始不满的声讨起吕布,并且获得了不少人的一致认可。
朱儁以为是吕布没有捞到赏赐,心里憋火不爽,倒也没作过多计较。
城外南郊,被委以重兵看守的俘虏营地。
吕布骑着赤菟很快到了这里,随他而来的还有狼骑营百骑。
负责镇守这里的校官得见吕布,主动出营相迎,在获悉其来意后,便领着吕布入了营中。
此时的天色已晚,看守俘虏的营地里依旧灯火通明。
那些投降后的黄巾士卒脚上套有铁链,在官吏监督下,三三两两的搬运起石块,抬着刚砍下的巨木。
稍有停顿歇息,立马就会有皮鞭棍棒加身,将他们打得遍体鳞伤。
如若胆敢反抗,随便刨个坑就能埋了他们。
吕布在校官的陪同下,来到俘虏劳作的场地。一眼望去,到处都是燃烧的火把,晃动的模糊身影,还有那伴随在黑夜里响起的噼啪鞭条声。
他正想让校官将俘虏们集合到面前时,却忽然听得一声蕴含着无限怒意的愤吼:“是你!”
吕布顺着声音看去,那是一个穿着单色麻衣的健壮青年,扎实的身躯上起码有近十道血红的鞭条伤口。
他这一喊,引得周围的俘虏们尽皆望了过来。当看清吕布的模样时,他们表情里都透出了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的仇恨色彩。
他们最恨的不是那些个盘剥他们的世家官吏,而是眼前这个破灭了他们美梦的青年。
以前的他们何等逍遥风光,占城夺府,金银珠宝取之不尽,每天都能吃饱穿暖,那些被擒的官吏士子们,也尽在他们的面前颤抖求饶。
而如今沦落到这般田地,皆是拜此人所赐。
“老子要杀了你!”
健壮青年面目狰狞,不顾一切的朝着吕布这里冲来。
砰!砰!
两根粗实的木棍从左右两边狠狠砸在青年的膝盖骨处,应声而裂。
健壮青年吃痛闷哼,双腿前驱跪地。阴袭得手的两名士卒立马上前摁住青年双肩,将其手臂反擒于背后。
挣扎不开的青年怒声大吼,“无胆鼠辈,尽使些下作手段,可敢与你家爷爷正面一战!”
负责这片区域的都伯拔出腰刀,往着青年这边走来。
见到都伯拔刀,青年已然得知了即将到来的命运,他兀是不甘的厉吼起来:“官贼,要不是老子受伤,凭你们,能擒得住我?”
“倒有几分血气。”
吕布望着那即将被处死的青年,朝着身旁的校官说道:“别拦着,放他过来。”
校官领命而去,很快就将那名青年带至吕布面前。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健壮青年死死盯着仅隔了丈余的吕布,将一双铁拳握得咔咔作响。
要不是周围有这么多士卒护卫,他真想豁出性命,上去杀了这个将他们害得这般惨状的家伙。
吕布随意的往旁边挥挥手,周围士卒很自觉的往后退开,留出空地。
他看向那个蓄势待发的蛾贼青年,淡然说道:“我就站在这里,觉得自个儿真有本事,就过来试试。”
第二五二章
俘虏们渐渐朝这边围了过来,给青年助威打气。
青年闻言,猛喝,提拳攻向吕布。
他脚下冲步上前,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贴近吕布近前,见吕布未有动作,眼中不由一喜。
五指紧握的拳头凝聚起浑身气劲,以奔雷之势砸向吕布面门。
剧烈的拳风刮过吕布面颊,却没能伤到丝毫。
青年眼中如见鬼怪惊骇无比,这么近的距离,居然,躲过了!
这不可能!
砰!
不等青年反应过来,一声低闷至沉的声音传至他的耳旁。
呜哇
从腹部流经全身的剧痛,令他忍不住吐出脏腑里翻涌的苦胆水,一对眼珠几乎凸出眶角。
他捂着肚腹,额头和膝盖前后撑着地面,站不起身来。
吕布不去看他,以强者之姿望着周遭的俘虏们,大声问道:“还有没有想要找我报仇的,有的话大可上前比划比划。”
一片寂静。
很显然,吕布方才展现出的武力完全镇住了他们。
即便不满,也只能在心里暗暗腹谤咒骂。
吕布让校官将所有俘虏集中起来,统计了下,大概还有两万三千人。
看着这些饱受折磨、面黄肌瘦的俘虏们,吕布清了清嗓音,高声问道:“有没有人主动愿随本将军去往五原?”
此话一出,聚拢的俘虏们你看我我看你,都沉默着没有出声。
没人愿意背井离乡,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将军,去五原能吃饱饭吗?”有个汉子忽地抬头望向吕布,大声询问。
周围的俘虏闻言也都望了过去,眼中充满期冀。
当初为什么反叛朝廷,就是因为饱受压榨活不下去,横竖都是死,才干脆放手一搏。
“我不敢向你们保证什么,但我身后这些将士,曾大多都是鲜卑人的俘虏。至于你们,将来能够走到什么位置,不在于别人,而在于你自己如何去努力拼搏。”
吕布将五原的一系列改革变化说与他们听完,又捡了两个口才较好的狼骑营士卒出来,继续对这些俘虏讲解是如何分到的土地与房屋
先打一棒,在给枣吃。
戏策嘴角微露笑意,他问向旁边不远的曹性,意味深长:“将军是不是在南阳遇见了高人神仙?”
曹性闻言,撇嘴骂道:“屁个神仙,命都差点搭了进去!”
随后,便将南阳所发生的一切,全都同戏策详细说了。
回忆起那段日子,他至今仍旧后怕不已。
俘虏们的情绪也渐渐发生了转变,有奶便是娘,去哪里不是去?
如果真能如他们所说,盖房子分土地,娶上女人,那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情。
“将军,我们愿意跟你走。”
很快,有近七成的俘虏选择了跟随吕布去往五原。
反正留在这里早晚也会被打死饿死,还不如跟着离开。就算不想去了,也可以在途中趁机逃跑,机会起码也比困在这里,要大上许多。
剩下不愿去的哪些俘虏则各有各的顾虑,他们有儿有女,有老娘老汉,如果就这样走了,他们又该由谁来照理。
本来可以码完的,结果突然上面领导喊出去吃烧烤,没办法了,后面差的字数,明天再补上,因为出去吃烧烤肯定要喝酒,而我酒量特别差,回来肯定补不了。
特别对不起大家,抱歉了。
凑字数。
俘虏们渐渐朝这边围了过来,给青年助威打气。
青年闻言,猛喝,提拳攻向吕布。
他脚下冲步上前,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贴近吕布近前,见吕布未有动作,眼中不由一喜。
五指紧握的拳头凝聚起浑身气劲,以奔雷之势砸向吕布面门。
剧烈的拳风刮过吕布面颊,却没能伤到丝毫。
青年眼中如见鬼怪惊骇无比,这么近的距离,居然,躲过了!
这不可能!
砰!
不等青年反应过来,一声低闷至沉的声音传至他的耳旁。
呜哇
从腹部流经全身的剧痛,令他忍不住吐出脏腑里翻涌的苦胆水,一对眼珠几乎凸出眶角。
他捂着肚腹,额头和膝盖前后撑着地面,站不起身来。
吕布不去看他,以强者之姿望着周遭的俘虏们,大声问道:“还有没有想要找我报仇的,有的话大可上前比划比划。”
一片寂静。
很显然,吕布方才展现出的武力完全镇住了他们。
即便不满,也只能在心里暗暗腹谤咒骂。
吕布让校官将所有俘虏集中起来,统计了下,大概还有两万三千人。
看着这些饱受折磨、面黄肌瘦的俘虏们,吕布清了清嗓音,高声问道:“有没有人主动愿随本将军去往五原?”
此话一出,聚拢的俘虏们你看我我看你,都沉默着没有出声。
没人愿意背井离乡,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将军,去五原能吃饱饭吗?”有个汉子忽地抬头望向吕布,大声询问。
周围的俘虏闻言也都望了过去,眼中充满期冀。
当初为什么反叛朝廷,就是因为饱受压榨活不下去,横竖都是死,才干脆放手一搏。
“我不敢向你们保证什么,但我身后这些将士,曾大多都是鲜卑人的俘虏。至于你们,将来能够走到什么位置,不在于别人,而在于你自己如何去努力拼搏。”
吕布将五原的一系列改革变化说与他们听完,又捡了两个口才较好的狼骑营士卒出来,继续对这些俘虏讲解是如何分到的土地与房屋
先打一棒,在给枣吃。
戏策嘴角微露笑意,他问向旁边不远的曹性,意味深长:“将军是不是在南阳遇见了高人神仙?”
曹性闻言,撇嘴骂道:“屁个神仙,命都差点搭了进去!”
随后,便将南阳所发生的一切,全都同戏策详细说了。
回忆起那段日子,他至今仍旧后怕不已。
俘虏们的情绪也渐渐发生了转变,有奶便是娘,去哪里不是去?
如果真能如他们所说,盖房子分土地,娶上女人,那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情。
“将军,我们愿意跟你走。”
很快,有近七成的俘虏选择了跟随吕布去往五原。
反正留在这里早晚也会被打死饿死,还不如跟着离开。就算不想去了,也可以在途中趁机逃跑,机会起码也比困在这里,要大上许多。
剩下不愿去的哪些俘虏则各有各的顾虑,他们有儿有女,有老娘老汉,如果就这样走了,他们又该由谁来照理。
第二五三章 先生不死,鬼才难出
歇息两日,朱儁的队伍继续班师回朝。
颍川的新郡守率着手下官员,将朱儁送出城外,站在城头的荀家叔侄目光远眺。
“我有种莫名的感觉,将来肯定还会碰见这个姓吕的将军。”相貌儒雅有君子之风的荀彧缓缓说道。
“只是不知到时,是敌是友。”荀攸呆讷的脸庞难得有了几分变化,语气坦然的说着:“戏志才是个很让人头疼的对手,不到万不得己,真不想同他兵戎相见。”
荀彧不再答话,目送着这支凯旋之师渐渐远去。
繁杂的队伍之中,由于要看运俘虏的缘故,吕布同麾下士卒走在最后。
逢纪、辛评这些原本不愿去往五原的士人,在暗地和戏策达成某种条款共识后,也加入了这支北迁大军。
文人们大多骑术不佳,再加上此去路途遥远。吕布就临时弄来四辆马车,并委派百骑护卫四周,以策安全。
某处车厢里,正传出阵阵极为愤懑的抗议声。
“喂,戏志才,我都说了不去并州,你居然还用这种下作手段诓我!”白狐脸的小鬼才张牙舞爪,充满灵气的眼眸里,散发着不甘和愤恨。
听说戏策今天要回并州,郭嘉大清早就叫上了徐庶赶来送行。
值此一别,再见不知何期。
结果倒好,郭嘉还未走至城门,半道就挨了闷棍,等到醒来时,就已经躺在马车里了。
如此一来,傻子都能猜到这是怎么回事,更何况是以资质著称的郭嘉?
“好嘛,我真心拿你当朋友,你倒借此算计我。”
“真是厉害了你,戏志才!”
“就算你将我人虏去北方,我也照样会想尽办法的逃回来!”
面对少年郭嘉的喋喋不休,坐在对面的戏策则似老僧入定,眯着眼睛琢磨着他自个儿的事情。有了颍川这伙人做班底,再加上吕布本身麾下就有的高顺、魏木生等人,手下文武,也算是初具规模。
下一步,就是找准机会,吃掉丁原,或者将他逐出并州。
只要能够得到严、张两家的支持,这件事应该不算难办。
郭嘉见戏策并不搭理于他,心肺都快要气炸。他掀开布帘,窗外的徐庶骑在高头骏马上,神色颇为兴奋。
徐庶出身贫寒,又不喜读书,整天就想着成为闻名天下的豪杰游侠,可没匹好马又怎么驰骋四海?
如今马匹的价格节节攀升,尤其是在南方,就算有钱也难以买到良驹骏马。
“徐元直,你为什么不出手救我?”郭嘉透过窗帘,满是责备的问了起来。
徐庶侧头望向郭嘉,无奈的摆手耸肩:“戏志才不让我动手,他说这是为你好。”
“屁!”
小鬼才粗俗无比的骂了一声,随后徐庶也没能逃掉被喷的命运:“你这个没义气的家伙!”
瞥了眼郭嘉气急败坏的模样,戏策嘴角悄悄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开玩笑,怎么可能把你这个小妖孽留给曹操?
至于为什么不把荀家叔侄也一块儿弄去,倒不是没那手段,只是因为荀家势力广及各地。贸然掳走荀家公子,这两尊大神肯不肯出谋划策还不一定,但肯定的是,吕布必然会落得个声名狼藉的下场。
没了名声,就同过街的老鼠无二,人人喊打。
戏策还不想吕布这么快就沦到那般田地。
骑御赤菟的吕布压缓了行进速度,这引来了将军们的不满。他们可都是等着返京受赏,哪能在这里跟着一帮子低贱奴役贻误大好时机。
吕布便趁机上前,向朱儁提出分道的建议。
奖赏册上没有他的名字,吕布自然也没有去洛阳的必要,更何况妻女都还在家里眼巴巴的盼着他早日归去。
朱儁觉得吕布说的在理,于是就在潩水同吕布分道而行。
班师回朝的大军消失于视野之后,吕布勒马回头,望着那两万余面黄肌瘦的俘虏,高声说道:“不愿随本将军去并州的,现在就可以走了。”
懒懒散散走着的俘虏们一听这话,全都懵了,这又是要唱哪出?
“话我只说一遍,愿意回家侍奉老娘的就去侍奉老娘,想回去找女儿的就回去找女儿,我不拦着。因为我也是个父亲,是个丈夫,我知道那种思念的煎熬。”
其实从一开始,吕布就没想过要把所有人全部都带回去。他要的是这些人心甘情愿的跟着他,而不是受迫于武力。
用戏策的话说就是,先聚人心。
一阵迟疑过后,很快就有人走出行列,朝吕布磕了个头,嘴里说着永世不忘将军大恩。
有了第一批,后面的人就越来越多。
他们无一例外的在走之前,都跪伏于地,对着吕布叩头以谢重恩。
两万余众的俘虏,很快就只剩下了半数不到。
清了清人数,九千八百七十三人。
这些人大多是慑服于吕布的魅力,又或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莽汉,还有些则是天地之大无容身之所,想跟着吕布去五原定居求活。
收整完队伍,吕布又重新朝着北边出发,速度比起之前,明显加快了许多。
除此之外,戏策还让吕布沿途收纳孤儿,说以后当有重用。
吕布虽不明白这其中用意,倒也吩咐下去,安排人手照做。
十一月初,吕布的队伍经管城渡过浊河,进入河内辖境。
好巧不巧,在途径野王县时,居然遇到了正在练兵的方悦。作为曾经并肩作战的伙伴,久别相逢,双方都有着发自肺腑的高兴。
当天夜里,双方喝了个痛快。不少参与过牛佘野之战的河内儿郎,同狼骑营这些汉子都是旧相识,喝起酒来尤为得劲儿,畅快大口的就往肚子里灌。
方悦本想借着酒胆去找吕布切磋切磋,结果还未走拢吕布近前,他又改变了主意,决定还是先拿陈卫练练手,试试深浅再说。
这几个月来方悦没有一天闲着,天天专研枪术,做梦都想击败吕布,成为真正的强者。
方悦找到陈卫,直言不讳的说要同他一较高下,以雪当日之耻。
陈卫正准备应战,曹性却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
他勾着方悦肩膀,手指那边独坐的黄忠,出起了馊主意:“方悦兄弟,不是我们看不起你,可能你连我们营下的小卒,都赢不了哟。”
第二五四章 英雄最怕迟暮
激将法对于这些心高气傲的世家子弟,最为管用。
果不其然,方悦在听得曹性这番话后,脸色霎时沉了下来,居然说他堂堂一介将军连个小卒都赢不了。
这还能忍?
看着方悦气势汹汹朝黄忠走去的背影,曹性脸上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容,朝着陈卫挤眉弄眼道:“猜猜,几合?”
陈卫伸开手掌,五指打开。
这边的话语刚落,那边就已然开打。
莫名的被一个将军怼上,黄忠开始时还碍于身份,忍让再三。
后来实在是方悦一欺再欺,黄忠退无可退,才转手反击,仅仅用了四合,就将方悦击败。
作为族中翘楚的方悦再一次怀疑起人生,他愣在那里恍惚了好久,如果不是吕布过来说明黄忠的实力之强,可能他这辈子都难以走出这个阴影。
通过这一战,方悦也明白了,世上的强者何其之多,远不止吕布一个。
以前的他坐井观天,自瞒的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现在看来,今后要更加努力的去提升实力才行。
翌日清晨,吕布在方悦等河内儿郎的目送中,重新踏上归途。
十一月的北方已经变得寒冷起来,即便是迎面刮来的凉风,也都令人觉得浸骨入髓。
好在带有张仲景这么个圣手神医,草丛山林之间,江河湖海之畔,遍地都是可以取来食用的药材。
渡过水源细长的沇河,前方的地界上立有一块石碑。
不需用眼去看,吕布就知道那上面镌刻着哪两个字。
再往前走两里,就是并州上党郡的门户,箕关。
入了上党郡后,吕布惆怅许久,还是觉得应该去拜访下他的老岳父。尽管两人关系比起当初已经缓和了不少,但在吕布心里,总归还是有些疙瘩。
赶巧不巧,严老爷子前脚外出,吕布后脚就到。倒是丈母娘心疼女婿,盛情招待了吕布一番,又拿出许多瓜果腌菜,还有一些小宝宝才能穿的衣物棉靴,一股脑的通通交给了吕布。
这是外祖母的心意。
下午时分,严老夫人将吕布送出府外,看着即将离去的女婿,她不忘又叮嘱了一遍:“有空啊,就带着薇娘和外孙女回来看看……”
吕布点头应下,他离家将近半年,小家伙应该会叫爹爹了吧。
想到这里,他脸上有了笑意,心间悄然融化开来。
上党郡在并州以南,五原郡在并州以北,虽同属一州,然则两地间的距离,以吕布目前的行军速度,仍旧需要半月才能抵达。
吕布有赤菟,日行千里,从上党到五原不过也就一天半的功夫。换做以前,他也许会这么做,但现在他却不会,尽管他非常思念家中的妻女。
走过上党、太原两郡,来到雁门。
吕布去拜访了闲赋在家的老将军张仲,自然也捎带着张辽一起。
得知吕布到来,老将军抚着花白胡须笑声爽朗,讲了许多他年轻时候的热血青春。
吕布认真的听着,他能走到今天的这个位置,除去自身努力奋斗,很大一部分都要归功于眼前的老人,在背后替他遮风挡雨。
老将军讲完后,问起吕布此番南下经历。
吕布作了简单汇报,顺带夸了一番张辽。
这倒不是他有心讨好老将军,委实是张辽这小狼崽子,渐露出獠牙,已经值得令人刮目相待。
听到吕布的这番夸赞,张辽羞涩挠了挠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老将军见到孙儿这般模样,笑声愈发爽朗起来。
用过面食,吕布又同老将军闲絮两个时辰,才起身道别。
临行之际,张仲拉着孙儿张辽的手,将其放到吕布的宽大手掌之中,如是将整个并州都交付给了眼前青年。
沧桑的脸旁寄予着无限的期望,停顿许久之后,老人才悠悠叹了口气:“今后的天下,就是你们的了。”
在这一刻,吕布心中发酸。
英雄最怕迟暮。
老将军,老了。
…………
出了雁门关不远,就是马邑。
这个地方,对吕布有着无比特殊的意义。
卧槽草草草草。再给我一个小时!!!
改改改我啊
徐庶少年时喜欢练剑行侠仗义,后来为人报仇被官府抓,逃脱后改名换姓前往儒家的学舍去学习儒学。但是同舍的学生们都嫌弃徐庶先前做贼,凡事都不肯与徐庶一起。徐庶于是每天都起床的特别早,一个人打扫卫生,不管什么事都先问问别人的意见,认真学习儒学,渐渐的,徐庶对于儒家的经义学问都非常精通,而且还结识了同郡的石韬,俩人胶漆相投,后来一起在魏国做官。
建安十三年,徐庶在跟随刘备逃亡的过程,母亲被曹操掳获,徐庶向刘备辞行,刘备不忍,徐庶对刘备说道:“我本来想和将军一起创造王霸之业,所凭恃的就是这颗心,但是现在我的母亲被曹操抓去,我现在方寸已经乱掉了,对将军也没什么帮助,所以我请求从此与你告别。”刘备只好答应,于是徐庶为了保全母亲前往曹营,同郡石韬也和他一起前去。
“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典故出自作品。徐庶通过自荐的方式成为刘备的
徐庶
军师,但被曹操的谋士程昱设计骗到曹营。后曹操兵分八路攻打刘备所驻守的樊城,在刘晔的建议下,曹操派徐庶前往樊城劝刘备投降,但徐庶到樊城后却告诉刘备大军将至,让刘备早作准备。刘备想要留下徐庶,但徐庶怕天下人耻笑,又以刘备有诸葛亮辅佐为由拒绝,并告诉刘备,自己虽然身在曹操营,但发誓不为曹操献一谋。
徐庶最后在魏国被任命为右中郎将、御史中丞,所以严格来讲,徐庶是魏国臣子。但是因为徐庶与刘备之间的故事脍炙人口、深入人心,文艺作品又对其进行艺术加工,所以徐庶总是被作为蜀汉臣子来看待。
徐庶本名徐福,本是寒门子弟。
中平六年,徐庶为人报仇,而后用土白粉涂于脸上,披散着头发逃走,被官吏抓住。官吏问徐庶叫什么名字,徐庶一句话也不说,官吏于是把徐庶绑在柱子上作出准备肢解的样子,并击鼓下令周围市场里的人出来辨认,但都不敢说认识这个人。
第二五五章 未归
五原郡,九原县。
大清早就派出去探听消息的斥候回报,北返的队伍已经进入治县范围,估计在晌午时分,就能抵达县城。
批阅政务的严信听到这个消息,脸上浮现出暖和笑意,按笔道了声好,又叫人安排下去,说要率城内百姓去迎接凯旋的将士。
除此之外,他也不忘差府内管事,去将这个大好的消息告知自己小妹。
上月从南阳那边传回家书,足足七卷。
也不知里面写了些什么,只是小妹看完之后,当天就欲将小外甥女寄托到他的府中,说着要亲自去南阳一趟。
严信当时惊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他是真心不明白女人的心思。你说大半月不写封书信回来吧,家里女人担心,这很正常现在家书寄回来了,却更加离谱,想要去南阳走一遭。
严信想都没想就否决了这个提议,小妹不会骑马,又没防身的武艺,家里老头子要是知道了,还不得天天戳着他的脑袋唾骂。
最后实在无奈,严信才让人快马去了南阳,又带回来两封书信,这件事情才算是得以平息。
郡府的管事来到吕家小院,见到严薇正在哄小家伙入睡。他似是怕惊醒了这位入眠的小主,压低着声音,将凯旋的消息如实转告。
拍打着襁褓的纤手微微一停,转而挪到小家伙粉嫩的下巴处,食指勾起不停的来回挑逗。
快要睡着的小东西睁开眼帘,握着小拳头,打了个很大的呵欠,乌黑的眼眸里灵韵四射。
“小玲儿,咱们去看爹爹啰。”
严薇吻着小家伙的额头,语气亲昵的说着,眉眼间透着欢喜,小小酒窝里盛满了幸福。
天天等,天天盼,夫君他终于回来啦。
小家伙像是能听懂一般,也不闹气,呀呀呀的咧嘴笑着。
…………
晌午将近,郡城的大门外站着郡守严信,还有许许多多的城中百姓,不少人更是连田地的农活都没做完,就早早跑来了这里。
只为再看一眼他们心目中的大英雄,那个骁勇善战的飞将。
城墙箭楼上的士卒远眺望去,过了少许,遥远的地平线上,出现了很小的一团黑点。
“将军回来了!”
箭楼上的士卒欢呼,随着时间推移,那团黑点渐渐清晰起来,是一条宛若长河的浩荡队伍。
“将军神威!”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率先喊了一声。
这一喊,使得前来迎接的百姓和士卒全都炸开锅来,他们举握着拳头,脸色振奋的随之齐声呐喊:“将军神威!将军神威!”
热烈的欢呼声一波接一波的涌入耳中,从渡过浊河起,每过一县,当地百姓大多都是如此热情。他们主动拿出家中食物瓜果,发放于途中路过的士卒。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逢纪辛评等人很难相信,这支队伍居然如此深受百姓拥戴。
行进的队伍抵临城外,骑卒们下马,步行往前。
等候多时的百姓一拥而上,准备好的瓜果食物和美味酒酿,争先恐后的递到将士们的手中。
喝着甘甜醇美的酒水,管亥等一帮新入伙的士卒深受感染,眼睛里渐渐湿润起来。当蛾贼的那会儿,人人喊打,除了抢还是抢,何曾有过百姓们这样的真诚待遇。
戏策领着郭嘉逢纪等文士走下马车,对于这位先生,百姓们不敢有任何造次,恭恭敬敬的递上瓜果,喊上一声夫子辛苦。
在这些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汉们眼里,戏策能够教他们的娃儿读书识字,那就已经是无法报答的鸿恩,他们打心眼儿尊敬。
而那些活泼好动的顽童在见到戏策后,如同老鼠见猫,全都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学着戏策教他们的礼仪,行礼作揖,有模有样的喊着:“夫子好。”
颠簸一路的郭嘉吸了口清新空气,胸中闷气顿时舒去许多,他仰望着湛蓝天空之上的万尺苍穹,又偏头瞄了眼那个身材瘦弱的青年,好不容易平和的心境又泛起几缕涟漪。
我就不信,你能将我一辈子都困在这里。
曹性和宋宪上前找到严信,说明吕布的意思,将这批远迁而来的颍川人氏,暂交严信安排。
当然,其中大部分人,肯定是要参军入伍。
夫君怎么不在?
可能是事务繁重,走在后方的吧,再有一会儿,就肯定过来了……
然则当所有人都停下安歇时,站在城门下满心期待的严薇依旧没能见到那道熟悉的高大身影。
怀里的小家伙开始不安分的闹腾起来,严薇一边轻拍着襁褓,一边挤过人群走到正在同严信交谈的曹性面前。
“曹将军,我家夫君呢?”她轻启丹唇,低声询问起来。
曹性见是严薇,抱拳喊了声嫂嫂,也不作隐瞒,颇为愤懑的如实道来:“本来都走到浊河口了,结果来了个带旨的黄门郎,念了道圣旨,让头儿跟着去了。”
“是这样啊”
严薇低低念了一声,眼眸里的神色为之黯淡许多,欣喜不在,平添了些许失落。
以事业为重是好事,哪能天天都想着儿女情长。
她如是想着,可心里却越发觉得酸楚起来:纵使不见自己,也应该回来见见女儿才是,从浊河到这里,才几步路啊!
母亲来时说过的那番话,悄然浮现于脑海之中。
女人嘛,要大度些,男人肯上进是好事,就算将来纳妾,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哪能硬逼着一生一世一双人,会被人说闲话的。
越想越是委屈的严薇朝着严信福了一礼,“四哥,我先回去了,小玲儿困了。”
严信嗯了一声,显然没有注意到自家小妹的失落,又沉吟问向曹性:“可知什么内容?”他起初还以为吕布又像上次一样,已经早早回家去了,哪曾想其中还有这些缘由。
“具体什么也没说,反正看样子是挺急的。”
曹性摇头不以为意的说着,吕布让他和宋宪先带着这些人回来,说打蛾贼辛苦了这么久,也应该回五原好生歇些日子。
他自己则只带了魏木生的两百狼骑,跟着黄门郎走了。
第二五六章 再起硝烟
中平元年,一个注定充满动荡的年份。
气势汹涌的蛾贼之乱刚落帷幕,朝野上下尚未来得及鼓手称庆,位居西北凉州的羌人再发bao 露an。
羌胡族的首领北宫伯玉趁着汉王朝内乱之机,联合当地豪强宋杨、湟中义从胡首领李文章,发动兵变反叛。
短短几周时间,叛军攻克金城郡治县允吾,杀死金城郡守陈懿,以及护羌校尉冷征并将新安县令边允与凉州从事韩约劫为人质,胁迫二人加入了叛军队伍。
为了防止被朝廷通缉,二人在入伙叛军不久,就更改了名字。边允改名为边章,韩约则改名为韩遂。
由于二人在凉州声明显著,北宫伯玉和李文章这些个叛乱首领一商量,就决定推选边章为总首领,韩遂为副。
有了这二人的加入,叛乱的进程可谓神速。仅用了不到一月时间,就将上任不久的凉州刺史左昌围困于州治冀县。
当然,左昌沦落到这般田地,也纯属自己作死。
朝廷派他来征兵平叛,这家伙倒好,趁着征兵的机会,截取军费数千万中饱私囊。结果导致招募来的羌人和小月氏人心怀不满,在令居反叛杀死当地长官。
救军不济,自然帮了叛军大忙。
好在汉阳太守盖勋率军及时赶到,左昌才得以死里逃生。
此事过后,左昌被朝廷罢免,凉州迎来了新的刺史宋臬nie。
宋臬是个虔诚的儒生,他以为要平叛乱,不能单纯的依靠武力,而是要用仁温暖和感化。他认为,只有在民间教授传播孝经,等到叛军醒悟明白,自然就会放下手里兵器,归降朝廷。
手下将领们听到这番说辞,差点没被气晕过去。纷纷跟宋臬说,这样行不通,还不如抓紧时间整合部队,迎击叛军。
宋臬不信邪,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坚决将这一建议上表朝廷。
很快,凉州就又迎来了新的刺史,杨雍。
杨雍四十来岁,有过沙场征战的经历,但纵使如此,也依旧没能挡下叛军的行进步伐。
新任的护羌校尉夏育行至汉阳郡的畜官,遭遇了句就种羌首领滇吾的猛攻。驻军汉阳的盖勋又一次率军往救,却在附近的狐盘遭到惨败。
值此一战,夏育、盖勋逃走,汉军损兵折将过千。
此时,以凉州当地的汉军势力,显然已经不足以在再来抵挡叛军,遂向朝廷求援。
随着叛乱升级,凉州的北地郡、安定郡以及金城郡、陇西郡枹罕、河关等地的羌人,纷纷响应而起。
这些反叛的羌人齐聚金城,他们以北宫伯玉和李文侯为将军,联合在一起,麾下士卒逾十万之众。
同时,此次的联合也意味着,叛军掌控了浊河西岸的条状地带。
朝廷收到凉州发来的求援,脑壳也是头痛不已。
自冠军侯霍去病降伏河西匈奴之后,生活在这个地方的羌人也一并投附了汉朝。后来王莽篡政,导致汉王朝进入内乱时期,羌人势力乘机在河西坐大,最终发展成为了一支强大的力量。
也是自那时起,汉王朝便陷入了与羌族旷日持久的战争泥潭。
羌人实行兵民一体的军事制度,作战以袭击战为主,利用骑兵的机动能力各处骚扰打劫。汉王朝曾数次大规模的进行围剿,然则每次降服不到数年,羌族又再起叛乱。
以至于后来都衍变成了固定的模式:反叛镇压再反叛再镇压。
汉朝大军到来前聚众作乱,大军平乱时又化整为零。
在这场漫长的战争里,一代又一代的汉家名将前仆后继,血战河西走廊,与羌人或胜或败,却按下葫芦起来瓢,这边平定了那边又造反。
先零羌平灭了,参狼羌又反,钟羌完蛋了,东羌又乱……
羌人造反的苗头就像地里的韭菜,刚刚割了一茬,却又一轮接一轮的开始疯长。
所在朝廷在得知羌族叛乱的时候,大多心里都是在骂娘的。
本以为羌人这回也同以往一样,只是小打小闹,直到北宫伯玉将大军开进了陈仓,入寇三辅,威逼长安。
朝中的大佬们这才醒悟过来,北宫伯玉这回是来真的,妥妥的要搞事情。
于是,慌忙将留守冀州的皇甫嵩调回,以他为帅,出兵镇守长安。
皇甫嵩抵达长安之后,列兵出阵,同叛军交战数番,皆未能克敌制胜。
朝廷见叛军不退,皇甫嵩又奈何不了,担心叛军会攻破长安,威胁到洛阳安危。张让等人趁机提议,让朝廷重新启用董卓,并升为讨逆中郎将,前往长安协助皇甫嵩。
董卓领了五千兵马,一路奔往长安。在同皇甫嵩汇合之后,又接连跟羌人干了两场,结果同样是无功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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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勋出身凉州官宦世家,年轻时曾被举为孝廉,后为汉阳郡长史。当时武威郡太守仗着在朝廷中有权贵撑腰,而在当地胡作非为,凉州从事苏正和准备弹劾此人,而凉州刺史梁鹄害怕得罪权贵,便想将苏正和治罪杀害,就此事向盖勋咨询。盖勋与苏正和有仇,有人就劝盖勋可以趁机报仇,盖勋说“不可以因为公事杀害良臣,是不忠乘人之危,是不仁“于是劝说梁鹄“喂养鹰鸢就是为了捕猎,因为捕猎而杀害鹰鸢,那以后用什么捕猎“梁鹄听从他的意见。
凉州发生北宫伯玉、李文侯等人叛乱。新任凉州刺史左昌趁着征兵时截取军费数千万中饱私囊,盖勋坚持劝阻,左昌不高兴,于是派盖勋率军驻守汉阳郡阿阳县,正面对叛军锋芒。左昌原以为盖勋必定败仗,即便不战死,待其返回后也可以用军法处死,不料,盖勋多次作战并成功守住阿阳县。叛军见阿阳县无法攻破,便转向攻打金城郡,斩杀金城郡太守陈懿,胁迫边章、韩遂入伙,共推举边章为首领。
盖勋率援军抵达冀县,斥责边章等人背叛朝廷。边章、韩遂都说“左昌当初要是早听您的话,派兵来救援金城郡,或许我们还能改过自新,如今罪孽深重,不能再投降了。“于是,边章等人哭泣而去,解除对冀县城包围。
第二五七章 宿命中的际遇
也正是因为这封奏折,才有了后来浊河渡口,黄门郎奉旨诏吕布的那一幕。
吕布接下诏旨,抱拳恳请黄门郎:“劳烦使节通融,某想回趟家,看望家中妻女。”
南下半年,他无时不刻的想念着家中妻子,还有那个可爱的小玲绮。
黄门郎对此眼神冷漠,不阴不阳的酸溜一声:“咋,还想让陛下等你?”
吕布压着心头恼火,道了声不敢,同曹性简明扼要交代一番,便随着黄门郎调转马头,往南方驰骋而去。
总有一天,可以随心所欲的做想做的事情,不再受任何人的支配与使唤。
吕布的眼眸里闪过凛寒,在心里如是说道。
然则还未渡河入函谷关,就又遇到奉旨而来的小黄门,让吕布不必再去洛阳,而是直走长安。
十万叛军兵临城下,磨刀霍霍。
长安作为汉朝故都,其城墙防御远非一般小城小镇可比。皇甫嵩据城坚守不出,高挂免战牌。虽然一定程度上遏制了叛军的嚣张气焰,但仍需一场胜仗来提升三军士气。
这一日,皇甫嵩正在府内查勘周遭的地形图势,城头士卒疾奔来报,说羌人又来搦战。
皇甫嵩颇为烦躁的挥了挥手,头也不抬的说道:“不必管他。”
羌人攻不下长安,整日差人来城下叫骂寻衅。
前两天就是因为有几个自负武艺的莽撞将军,受不了气,擅自出城阵斗,结果被羌将三五合就刺下了马去,导致汉军士气一降再降。
“羌人在外叫战,明显是欺我军中无人,难道车骑将军就准备这样一直闭门不出吗?若是让朝廷知道了,保不准又会安什么罪名扣到将军头上。”
下方左侧的雄武男人喝着温润的茶水,他体型如熊,随便往那一坐,就有股令人忐忑畏惧的气势。
皇甫嵩闻言一笑,“素闻仲颖手下猛士云集,何不遣一两人出阵,斩下贼人头颅,也好让本将军开开眼界。”
“车骑将军玩笑了,某麾下那些不过是些莽汉愚夫,上不得台面,哪比得过您手下人才济济。”董卓将杯中茶水饮尽,放回桌案,又特意在人才济济这个词上加重了口音,借此暗讽皇甫嵩手下无人。
他很不喜欢这个享誉朝野天下的威严男人,不仅妨碍到了他的计划,而且还夺走了原本应该属于他的荣耀。
当初讨伐冀州黄巾,董卓强攻两月,耗费兵力钱粮无数,眼看广宗城已是囊中之物。结果却被朝廷给定了罪名,又让皇甫嵩代替顶上。
再后来,冀州平定,庙堂百姓欢呼连连,却没人记得他董卓曾在这里血战数番,猛击蛾贼。至于功劳和褒扬,更是同他没半点儿关系,全部落到了皇甫嵩的头上。
如此一来,脾性暴戾的董卓如何能不恨他?
皇甫嵩对此也是颇为无奈,这种事情,就算解释了也不会有任何效果。而且董卓手下明明蓄养了一帮虎狼,却不肯替朝廷出力。
其心可诛。
举荐的官员说羌人畏惧董卓,若使董卓前往,势必能压制住叛乱羌人。
如今看来也是纯属空口胡扯,这些羌人根本没有丁点惧怕董卓的意思,甚至还两次将董卓打得弃甲而逃。
想到这里,皇甫嵩揉按着发疼的脑袋,朝廷那边催逼得紧,可眼下实无可用之才,根本没法同叛军正面一战。
相比皇甫嵩的愁苦,董卓就显得很是悠闲,解决不掉叛军,朝廷早晚会找皇甫嵩的麻烦。那时候,就是自己重掌陇西命脉的伟大时刻。
又有士卒急奔入府,脚下跑得飞快,模样很是急匆。
“何事?”皇甫嵩眉头微挑,出声询问。
“禀将军,东城门外来了两百骑卒,说是奉诏前来协助将军破敌。”士卒抱拳朝皇甫嵩禀报起来。
皇甫嵩还未回复,董卓倒先冷笑了起来:“两百骑?呵,朝廷还真是舍得……”
“可知统率之人是谁?”皇甫嵩倒没在意这些,他急忙问着,锐利的目光里透着几许期盼。
士卒被盯得有些发虚,却也不敢有丝毫隐瞒,如实回答:“是名姓吕的年轻将军。”
“好!”
士卒的话音刚落,一声饱含浓浓喜悦的欢喝声从皇甫嵩的口中吼出,毫无征兆,猛地拍响桌面。
董卓端在手里的陶杯一顿,他低头望去,平静水面倒映着他那张长满络腮卷胡的凶悍面庞。
他将手微微一抖,杯中水面荡起层层涟漪,水面上的阴沉面庞也渐变模糊起来。
皇甫嵩说好,于他而言,就是不好,很不好。
“放他入城,叫他直接来府内见我。”
皇甫嵩发下命令,士卒得令小跑而去。
“车骑将军,认识此人?”董卓从没见过皇甫嵩这般欣喜急切的模样,可越是这样,他心中就越是生烦。
能让皇甫嵩都如此期盼之人,肯定不会是寻常之辈。
面对董卓的好奇发问,皇甫嵩却没有点明,只是哈哈大笑着:“仲颖不必着急,此人一到,破羌之日不远矣!”
董卓心头一沉,也没在继续询问,他倒要看看,来人究竟能有多大的通天本事。
很快,府外传来一声呼啸九天的骏马嘶鸣。
在守门士卒的引路下,吕布来到了皇甫嵩所在的府堂。
当他跨过门槛,迈进府堂的一刹,坐居下方的董卓侧目看来。
吼呜
猛厉的怒吼声炸响耳畔,一头蛮壮巨型的黑熊冲他奔来,咆哮连连。
吕布的脚步停在半空,眼中浮现惊诧,他见过这个男人!
而且,不止一次。
至于是在哪里,倒有些记不清了,似是在梦中,又好像是来自往世的破碎记忆……
但他也懒得去想,与其纠结上一世的宿命恩怨,倒不如这一世,敞开心胸去直面所有。
吕布定下心神,抬在半空的脚步落于地面,大步走入府堂。
“其目如蛟,其面似虎,身挺如松柏,冷漠而阴寒,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
董卓打量着吕布,想了许久,才想到那个可以用来形容的词眼。
孤高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