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 层层阴谋
巴尔说:“大衮下的命令含混不清,他让我培养一位人类法师,这位人类法师是个画家,通过恶魔的力量,我让她的画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
叶格丽:“这么说,大衮很无聊?”
巴尔:“不,他命令我让那个女孩儿的画受欢迎,有了更广的受众,而这些受众渐渐形成了一张网,他在找东西。”
叶格丽:“别卖关子,说重点。”
巴尔整个身子已经动不了了,只有他的眼睛还闪着悲哀的光,他说:“那一天,我去见那个女孩画家,发现她已经死了,一枪毙命。她死前受尽了折辱,身子伤痕累累,肚子里塞满狗粮,恐怕被虐待了好几天,这手段只有恶魔才做得出来。”
叶格丽问:“你的意思是,像是你做的?”
巴尔:“我做不出这样的事。”
叶格丽嘲笑道:“一个邪教头子却说着这样的话。”不知为何,她居然觉得自己这个活尸凌驾于这个恶魔大公,也许是因为他的模样实在太惨。
巴尔:“我的教会崇尚暴力,但讲究效率,折磨对我并没有好处,对信徒们也没好处。好,我见到了女画家的惨状,心情低落,因为毕竟是我发掘了她的才能。当时,由于真名的缘故,我心中存有维护大衮利益的念头。我认为是对头破坏大衮的阴谋。所以,我第一时间开始调查是谁干的。
我找了几个与女画家接头的人,他们也都死了,但由于他们是男性,并未受多少苦。可杀人的手法如出一辙,都是枪杀。
这时,我收到了大衮的命令:‘回到我身边来。’于是我赶了回去。”
叶格丽问:“他是让你回到地狱?”
巴尔:“不,他在凡间有密所,有一个古代神器,通过那个神器,他将意志投射到凡人的世界。我必须回去守护那个神器。它关系到大衮在凡间苦心经营的势力。”
“这就是你所谓的反抗意识?”
巴尔:“随你嘲笑吧,活尸。”
叶格丽心想:“我曾经也是这样,对人类无条件的热爱,像是个偏执的疯子。”
巴尔:“我回到密所,途中遇上了几个狼人,那些狼人是敌人派来的走狗,破坏大衮在凡间的计划。这些狼人可能听命于另一个恶魔大公——比如阿拜登或者彼列。我杀死了那些狼人,身负重伤到达目的地。大衮治好了我的伤,命令我将他的那座雕像搬到另一个隐秘之处。
在密所的一扇门里,我发现了一个死去的恶魔使,他是被狼人所杀的。
这个恶魔使身边掉落一柄枪,我确定是射杀女画家的那一柄。
是大衮下令杀了她,因为大衮已经达到了目的,开始消除证据链和线索,他总是喜欢杀人灭口。但还是太晚了,他的对头仍然找上了门。
我及时赶到,挽救了他的布局。”
叶格丽:“你爱那个女画家,为什么不替她报仇?”
巴尔:“别用活尸的思维看待我,我不可能爱上凡人,更重要的是,我无法伤害大衮,除非我自己也不想活了。我将那雕像从固定的地方拆下来,那是个黑色的印度教或是佛教的恶鬼,我闻到一股血腥味,从鼻子钻入脑袋,它刚刚被活祭过。
我捧着大衮的雕像,它传给我那个藏身处的位置——那是个完美的地方,没有任何敌人能找到它,在那里,大衮可以安全地隐藏着,在幕后运筹帷幄,实现所有的计策。
这时,我起了疑心,在雕像旁的墙上有个窟窿,在窟窿里是一个死去的女孩儿。
我认出了她灵魂的气息,她是奈文露丝,我在找寻的爱人。
大衮将她绑架到这里,吞噬了她的灵魂。”
叶格丽打了个冷颤。
巴尔:“是我亲手葬送了她,一切都是大衮计算好的。他通过我找到的女画家,将带我我法力的画传遍世界,奈文露丝见到了这些画,认出了我,认出了那些痕迹,于是找向这里,自投罗网,被大衮捉住。
大衮需要她的灵魂,她知道许多恶魔的真名,通过这些真名,大衮将进一步扩张他在地狱和人间的权势。
我害死了我心爱的奈文露丝,也葬送了我和她获得幸福的机会。”
叶格丽说:“你应该报仇,可...真名....”
巴尔笑道:“我无法反抗大衮,我的真名在他手里,这让我对这仇敌无比忠诚。而且,我认为他在到达避难所后会将我杀死,这样,就无人能得知他藏在何处了。
但幸运的是,大衮对人类的科技一无所知。他见过枪,见过汽车,可他并不知道其他的东西。
他让我抵达避难所,可并未指示我通过什么交通工具。”
叶格丽盯着巴尔,看着他被碾压过的身体,说:“地铁。”
巴尔哈哈大笑,说:“是的。我抱着那个雕像,走到地铁的站台前。当列车呼啸而来时,我朝下一跃,大衮的雕像毫无防备,当场粉碎,他吞噬的灵魂从雕像中喷出,我被列车碾碎了骨头,却还活着,可现在,他的真名反而落到了我的手里,因为奈文露丝窃取了他的真名。我收获了自由。”
叶格丽沉默了很久,说:“我相信你,一切都是值得的。”
巴尔说:“一切都是值得的。来吧,我活不了很久。”
叶格丽接受了巴尔的力量,看着那尸体变冷,他也许早就死了。
巴尔的法力让叶格丽接手了他的宗教,她知道大衮的真名,可那真名只能使用两次,而且,只能对大衮的本尊或者化身使用。恶魔大公的特权确实非同一般。
巴尔曾是阿斯莫迪斯麾下白银军团的斥候,他知道很多秘密,冥火的一些诀窍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叶格丽继承了巴尔的反抗,继承了这混乱之王的精神,然而,她是活尸,活尸的本能与这恶魔大公的教诲混合在一起。
她仍向往着人类,渴望受到人类的爱戴,可她也憎恨着人类,憎恨那些曾带给她伤害的家伙。
伪君子,她厌恶一切伪饰。
她毫不掩饰残忍、粗鲁、歹毒与嫉恨。
她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她利用她的追随者,将他们如弃子一般丢弃,可同时,她希望对他们好,让他们见到希望,成为万众敬仰的偶像,成为反抗精神的旗帜。
她与剑盾会斗争,与其余恶魔大公斗争,与血族的围剿斗争,与人类的权威斗争,在几百年后,在纪元帝国内部,也与皇帝斗争。她的不择手段与疯婆子般的行径让巴尔邪教活了下来,她心灵的扭曲投射到了她的身上,她很难再维持她的美貌。
而且,畸形尸般的外貌让她领会了更多冥火的使用方法,事实上,只要她够狠心,她觉得自己能用冥火毁灭一个城市的人类。
在她心底,始终有一个无法解开的心结,不念,他如同密布的阴云,投下风暴的阴影,落在她的头顶。
她的父亲,她的仇人。
通过一系列与剑盾会的交战,她找到了不念的住处,他正在隐居中,也许他的寿命也快到头了,能活几百岁的法师毕竟屈指可数,尤其是他这样的武斗派。
叶格丽不打算让他寿终正寝,也不打算见不到他最后一面。
她来到不念的小屋,意识到这里是她曾经幽居的地方,周围建起了城镇,有了些高大的建筑,可这栋小屋却仍然顽固地留着,成为高楼大厦间的异类。
她走入屋子,感受到腐朽而老迈的气息,这屋子的主人一定是一个很老的、无可救药的家伙。
一艘沉船中的幽灵。
她再往里走,到了她曾经的房间,与其余房间不同,这房间明亮而活泼,布满鲜花,装饰的好像有个天真可爱的女孩儿生活在里面。
不念坐在躺椅上,像个老年痴呆,任何人走入这里,都会觉得这老头子已经傻了,他居然住在一个女孩儿的闺房内,他要么是个不正常的女装大佬,要么已经病入膏肓。
叶格丽却不这么认为。
她说:“父亲。”
不念睁开眼,看着叶格丽笑了。
他说:“你也应该来了。”
叶格丽说:“你不该平庸的老死,我一直想象你会战死沙场。你可是**师。”
不念说:“不同的死法,结果都是一样的。”
叶格丽说:“那你为什么不自杀呢?”
不念说:“见到你我很高兴。”
叶格丽:“你不知道这些年我经历了什么。”
不念:“我故意支开了所有人,只等待着你,我知道你会来这儿。”
叶格丽:“你一个人住在这儿?”
不念说:“曾经有另一个小女孩在此居住,她是我的徒弟,她将会成为剑盾会的女王。但现在,我让她离开了我。”
叶格丽说:“她一定很美,你这癖好始终没改变。”
不念说:“我是个和尚,我修为深湛,我已经百余年不近女色了。”
叶格丽说:“那能救你的性命吗?不能。”
不念的眼中现出杀意,他说:“我还不想死。”
“你决定不了!”
话音刚落,叶格丽中了无悲咒,数百道利刃将她如鱼一般剖开,叶格丽惊怒交加,万万料不到不念居然还能反抗。
你凭什么杀我?父亲!你害了我一辈子!
她掩住伤口,朝不念喷出冥火,这一招击中了他,无悲咒的防御似乎一下子不存在了。
她看见不念在笑。
他说:“好孩子。”
叶格丽忽然意识到:他是希望死去的,他原本打算与叶格丽同归于尽,可一瞬间的心软让他功亏一篑。
她受伤很重,险些死去,但她心里的伤更重,重得她无法承担。叶格丽割去了她父亲的头颅,头也不回地去了。
九十三 疯网之歌
萨特娜——这个叶格丽的女儿在痛苦的回忆中昏厥。
巴提克斯走入这间屋子,他说:“快杀了她,不然叶格丽会追踪过来。”
我说:“她还有用。”
巴提克斯说:“叶格丽知道你在城里,还知道你掳走了她的女儿,接下来你该怎么办?”
我没有回答,因为答案很沉重,要对抗叶格丽那样的疯子,我必须进入更深的地狱。
绿面纱说:“我已经准备好了。”
那让我们开始吧。
巴提克斯惶恐莫名,问:“你要怎么做?”
我没告诉他,但我必须污染水源。我只是让他离开城市,走的越远越好。
我潜入金字塔,在那个巨大的恶魔面前坐下。这里防备松懈,守卫被我轻易干掉,叶格丽自信地过了头。因为这裂隙的象征几乎坚不可摧。
但不代表它没有弱点。
我用龙蜒的暗影连接这恶魔,它的灵魂是空的,但它收集所有人的信仰。
绿面纱微笑地抬起手,像是抽丝剥茧的蜘蛛,她在收集着什么,也在传递着什么。
瘟疫修女将指甲刺入自己的肌肤,一点点剥开,露出痛苦而喜悦的笑容。
瘟疫医生在空中划动着他那不可见的手术刀,像在剖开不可见的脑袋。
吞噬者蜷缩着,喉咙里发出吞咽的声音,咕噜咕噜,仿佛在撕裂肌肉。
海怪不断变异,每一次变异都让他更扭曲,更丑陋,这是一场恐怖的舞蹈。
圣洁的安纳托里将长剑指着天空,他的血滴落在地,那是偏执的信仰之力。
他们齐声吟道:“
与太阳王相悖,我们是暗影之王。
我们生于角落,我们躲避着太阳。
我们附身于物,否则便生存无望。
但我们无孔不入,我们总有妙方。
信仰的人们,请聆听我们的歌唱,
听到这歌唱者,加深你们的信仰。
痛苦的人们,请聆听我们的歌唱,
听到这歌唱者,忘却你们的忧伤。
世上有无数的隐秘,无数的宝藏,
但其中最值得珍藏的,唯有疯狂。
在理智的世界里,时间如此冗长,
你所能体会到的唯有悲痛与凄凉。
可一旦你遁入了这张疯狂的大网,
那神奇的世界将为你而彻底开敞,
你失去的那一切,将弥补为幻想,
你追寻的那一切,将绽放出光芒,
所以,人们,请聆听我们的歌唱,
每一人,无论是谁,不要再迷茫。
每一人,无论贵贱,不将再凄怆。
与太阳王相悖,我们是暗影之王,
我们不贩卖狂热,但贩卖着希望,
潘多拉的魔盒中,那残存的辉煌,
灼热残酷的沙漠,暗影遮蔽了光,
一切与一切并不混淆,升华激荡,
使得狂者为众,众者为狂。
.....
你还在犹豫什么呢,我们如此语重心长,
你什么都不会失去,并且将要百世流芳,
我们并不要求融合,只是单纯彼此分享,
我们将我们的疯狂,作为赐予你的奖赏,
看着吧,这弥天的大网,这暗影的海洋,
你只需短短的一瞬间,离开崇拜的目盲,
直视我们这些平等、智慧而痴狂的朋党。
是的,我们分享的那些所谓智慧的名堂,
我们,作为你的朋友,抚慰你们的离殇,
是六个智者与愚者,是六个仆从与皇上,
我们说出了亘古未变、真实无比的诽谤,
我们正建造着逃离物质世界的方舟船舱,
跳上这艘船,你就不会再无止境地下降,
进入这绳网,将你不堪回首的过去埋葬,
看穿了一切的真谛,看破了一切的虚妄,
与太阳王相悖,我们是暗影之王,
使得狂者为众,众者为狂。”
.....
疯网在颤动着,扩大着,通过巨型恶魔的源泉,捕捉着、缠绕着灵魂,我在疯网中见到了越来越多的幽灵,他们撕扯着疯网,不是想要逃脱,而是想要进入,
绿面纱吸引着这些灵魂,
瘟疫修女感染着这些灵魂,
瘟疫医生抚慰着这些灵魂,
海怪让这些灵魂变得更加丑陋而古怪,
安纳托里如镇守国家的国王,威慑着这些灵魂,
吞噬者张开了血盆大口,等待着这些灵魂。
我的目标不再是叶格丽,而是整座城市的人,
我的罪行....我早就该知道,疯网的议员是末卡维的化身,他们都是疯子,他们超越了善恶。
不,他们就是恶。
而我,将以保卫与复仇的名义,让这无上的恶开枝散叶,
我记得当核弹引爆时,班布里奇说在我们都成了表子养的了,
是的,那么,让我将它引爆吧。
议员们喜悦,开始动手,又或者他们根本不曾喜悦,他们早就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伦敦?更早?自从彼列附身于我时?
我猜不透。
我逃避着太阳王,可最终,我与太阳王并无不同。
我成为了疯网的一份子,
而疯网将吞噬一切。
.....
叶格丽穿着红色的东方式长袍,戴着玉石的发簪与耳环,美丽的脸,臃肿的身躯,长长的、五颜六色的指甲,她走入了黑暗,站在大恶魔之前,
她笑道:“你真的有胆子跑到这儿来?你对萨特娜做了什么?”
我说:“我了解你的一切。”
叶格丽:“哦?”
“叶焕,马内,巴尔,不念。这些够了吗?”
每一个名字都让叶格丽的表情更加扭曲,脸色更加难看。
她说:“你从萨特娜的嘴里撬出了这些玩意儿?真有你的,但你以为你真的能逃掉?”
她所有的女儿都来了,仍然穿得五花八门,各不相同,她们的冥火高涨,这里很快就被辐射所淹没。
暗影缠绕着我,成为我的护甲。
污染水源需要时间,我必须留在这里,在她们的围攻下生存,直至议员们成为表子养的。
叶格丽说:“你只有一个人!”她很谨慎地站在远方,提防着我的晨星之刃。
时过境迁,叶格丽,我不再仅仅有这一招了。
我已经从断翼鹤诀中重获新生。
十二个女儿围绕在我身边,各自面带冷笑。
忽然间,我以暗影瞬移,出现在女儿一号身边,她在最右边,我一剑刺中了她的腹部,她飞一般撞在了金字塔的墙上。
女儿二号怒吼,她的身外环绕着无形的、剧烈的能量,朝我挥出一拳,这一拳重达一百多弥,可她的能量穿不透我的暗影,我的暗影化作一条龙,缠住了她的手,紧接着将她吞没。
女儿三号、四号、五号同时朝我喷出炽热无比的射线,我以暗影为屏障挡住,六号、七号、八号绕到我身后,欺近我,开始猛攻,我进入暗影中,她们扑了个空。
九号、十号喊道:“用光将他的影子驱散!”十一号说:“那岂不可惜了衣服?”十二号:“嘘,在母亲面前可别乱说话!”每一个叶格丽的身体爆发出异常明亮的光芒。
但有时光明并不能驱散暗影,因为暗影是由我的力量凝聚而成的。
我散发出数十道暗影路径,顺着这些路径,我神出鬼没,再一剑斩中了二号,其实二号不一定是原先的二号,可我记不住她最开始被我标记为几号了,这一击断了她半边身体。
三号又朝我喷火,我眨眼间已到了她身后,四号、五号看穿了我,赶来援救,但我在途中埋伏下的暗影缠住了她们,我刺穿了三号的胸膛,三号躺在地上不动。
叶格丽骂道:“你们简直让我恶心!”
她的女儿们受了极大的刺激,我现在发现她们之间的冥火会互相传递,当我要攻击其中一人时,另一人的冥火会保护住她,而她们朝我攻击时,几个人的冥火叠加,威力像是那个核平发射器。
我一时疏忽,犯了个错误,她们的冥火烧中了我的左右手,我的手断了。
她们都在发笑,这让她们松懈了,我用海市蜃楼念刃形成了新的臂膀,两道暗影干掉了四号和五号。
叶格丽骂道:“你们究竟在干什么?非要我亲自动手吗?”
剩下的七个以更加凶猛的态势攻击,一刻不停,不是喷出火焰,就是身子灼烧着近身,我估计形势,现在我一击就能干掉她们,而她们一击也能重创我,一切就是如此微妙。
所以我趁她们站位集中时,施展了晨星之刃,光芒一晃,这撕裂了她们,她们零散地落了一地。
意外的是,叶格丽居然接受了这一事实,她鼓掌道:“让我看的很高兴,你和我女儿的这种多人运动确实精彩,但是....”
她做了一个手势,从巨型恶魔的口中喷出大量冥火,这冥火让她所有的女儿复生了,一点伤都看不出来,只是她们的衣服全毁了。
这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叶格丽笑道:“我的法力无穷无尽,我的女儿们一直散发着辐射,你的暗影能保护你到几时呢?你的伤也并非不要紧吧,朗基努斯,你还怎么和我斗?”
我用灵魂之花治好了双手,说:“你始终没有否认希望。”
叶格丽:“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索多玛的人们将信仰投入这巨型恶魔的信仰海洋中,但疯网占据了恶魔,反噬着他们的精神。
已经成了。
我说:“你之所以忍耐着人类的折磨,如巴尔一样不停的反抗,是因为你始终未放弃希望。就像匹诺曹试图完成不可能的梦想一样,在潘多拉魔盒中,留存至最后的灾祸,名为希望。而这希望,正是你精神力量的源泉。
你渴望得到人类的认同。”
现在,那力量的源泉已经不复存在了。
疯网议员们的歌声唱至最后一段,戛然而止:
我听见那句歌词余音绕梁:
他们唱道:
与太阳王相悖,我们是暗影之王,
使得狂者为众,众者为狂。”
九十四 美好幻象
疯网是末卡维无以伦比的奇迹,就像太阳王一样不可思议。
它是友善的,每个人都喜欢它。
它是美好的,每个人都肯定它。
它是平凡的,每个人都不提防它。
它是强大的,每个人相比都如此渺小。
它最公平,每个人都被囊括其中,被它吸引着,从它里头分一杯羹。
它会传染,从一个人的影子钻到另一个人的影子,从一个人的脑袋钻到了另一个人的脑袋。
它行动迅速,它无影无形,它穷凶极恶,它残忍歹毒,它狡猾奸恶,在人们毫无察觉之间,已经被疯网捕捉,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一场完美的包围、歼灭、留存与殖民。
三天时间,仅仅三天时间,疯网笼罩了整个索多玛。
人们陷入了狂热之中。
他们害怕着未知的事物,对自己的影子疑神疑鬼,怀疑它打算取代本尊。
他们对着不知名的地方大喊大叫,呵斥那些不存在的幽魂,并实施各种各样的迷信。
他们患上了幽闭恐惧症,对狭小的空间恐惧万分,可他们又患上了空旷恐惧症,面对庞大的星空濒临崩溃。
他们将儿子和女儿锁在房门里,放火烧他们,因为他们认为自己的后裔被恶魔附身了。
他们看着自己的肌肤,觉得自己变得如一种海怪般扭曲和丑恶,于是他们自己动手术,将自己整得面目全非。
他们饥饿,把所有能找出来的食物全往肚子里塞,直至他们腹胀得无法走动。
他们好色,于是将眼睛对准了每一个走过的异性,并在大街上忘却了廉耻之心。
他们忽然执着于空想,如绿面纱那样崇拜虫子与毒蛇,钻入马蜂窝接受洗礼。
他们过度自信,以为无所不能,于是让火烧遍自己的全身。
他们陷入空灵的境界,坐在地上无所事事,等待着神启的降临。
从未有过如此庞大的疯人院,十余万人走上街头,如世界末日般狂欢着,如世界末日般悲观着。
他们都融入了疯网,他们精神中的弱点在龙蜒奥法之前不值一提,他们灵魂中的免疫系统彻底放弃了他们,他们的血肉纵然分离,可是他们都收获了疯网的智慧。
随后,吞噬者开始吞噬他们,将他们变成疯网中的一颗颗星火。
这与大衮的时空陷阱一样残忍,一样威力无穷。
不,不要!
我这样喊着,叶格丽也这样喊着,她的女儿们同样这样喊着。
我承受不了如此数量的、畸形的灵魂,可吞噬者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吞噬,他似乎不知道饱。
绿面纱说:别阻止他,增强疯网,弱化叶格丽,那是我们的目的。
我注视着叶格丽,她的身体已经变异的难以想象,冥火泄露而出,她在腐蚀,在膨胀,在收缩,在由内而外地翻转。
被污染的水源侵蚀着她。
她只能斩断这些信仰。
她发出尖叫声,引发了一场大爆炸,火焰在狂舞,那脑袋空空的大恶魔容器悲苦地吼叫起来,他的身躯迅速枯萎。
大爆炸席卷了整个金字塔,它开始崩溃,我立即朝外逃。叶格丽的辐射炙烤着这个建筑,炙烤着所有人,我的暗影再无法保护我不受伤害,我化作一道光,逃到数公里之外。
我意识到索多玛即将毁灭,叶格丽将杀死城中所有信徒,唯有如此,她才能维持神智,让自己的灵魂不至于灰飞烟灭。
这是我造成的,我屠杀了十万人。
但这是唯一阻止叶格丽毁灭黑棺与号泣的方法。
我是个表子养的。
可怖的能量充斥着这曾经辉煌而繁荣的城市,这末世中人类文明残存的明珠在疯狂与火焰中毁于一旦,沦为了废墟。
我累极了,精神与灵魂都是,我想朝家园的方向迈步,可双眼始终盯着索多玛。
我听见叶格丽那刺耳的嗓音,她身在空中,朝我跳了过来,她眼神狂怒无比,像是即将再爆炸一次。
她怒道:“朗基努斯!”
一道辐射火焰喷向了我,我远远躲开,发出数道暗影,在这些暗影中移动,蓦然间,我朝叶格丽一剑斩去,可她周围的火焰外衣抵消了我这一剑。
叶格丽喊道:“你这狗屎中的蛆虫!”
我无法反驳她,但我总觉得我做了一件伟大的事。
残忍,却伟大。
叶格丽从她膨胀的身体中制造出她那些没有灵魂的女儿,她们盲目地朝我攻击,身上放出辐射,我隔着很远,躲避着她们,一剑又一剑将她们摧毁。
叶格丽再不是力量无限的魔神,她燃烧着最后的冥火,势若疯虎般地猛扑狂攻,我被辐射烧中,口鼻中流下了血,双膝发软,手臂无力,可我用念刃支撑着自己,支撑着自己并未倒下。
绿面纱说:“使用疯网的力量。”
我咬牙道:“绝不!”
安纳托里说:“你不会如此软弱,不要如此固执!”
你们借助我的手,完成了末卡维的仪式,他究竟想怎么样?
安纳托里说:“这不是什么仪式,也不是什么阴谋,疯网的运行规律,仅仅是机缘巧合。”
想想你的妻子,想想你的孩子。
拉米亚。
我放出阴影的长龙,那长龙喷出暗影之火,烧毁了她那些女儿。叶格丽体型进一步缩小,她已经成了少女的体态,她的眼里满是泪水。
暗影淹没了她,她在暗影中被撕咬着,但她爆发出恶魔之力,冲破了暗影的封锁,以惊人的速度掐住了我的脖子,她给了我两拳,我感到五脏六腑都受了伤。
我说:“抱歉。
我不该这么说,这么说等于自认错了,可我错了吗?
她再没有任何力气,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哭得像个患上了绝症,自知必死小女孩儿。
她喊道:“爸爸!”
我退后几步,知道她已经完了,她不再是巴尔的化身,也不再是索多玛的女王。
她只是个活尸,深受永恒诅咒的....
没有冥火,我发现她的身上没有了冥火。
她现在是个人类了?为什么....这是什么原理?
会不会是她的冥火耗尽,以至于产生了误解?
可并非如此,我熟知那些活尸,熟知靠近他们时产生的难以抑制的感触。即使是我,面对废钟与索莱丝,我仍会感到不适。
但叶格丽不再是活尸了。
活尸能变成人?我一直以为那不过是活尸们不切实际的幻想。
可她仍然是战犯,罪大恶极的战犯。
就和我一样。
九十五 无罪释放
叶格丽的掌心向上,朝我伸出,没有任何敌意,像是正与我分享她的喜悦。
她说:“看哪,看哪,这是真的吗?”
我是她的敌人。
毁灭了她一切希望与梦想的敌人。
一个丧心病狂与疯魔堕落的敌人。
而她的欣喜让她忽略了这一点,她想让我明白她成为了人类。
这超越了仇恨,超越了失落,超越了罪行,超越了她与我的毒辣与不义,对她,这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什么索多玛,什么纪元帝国,什么无上女皇,什么魔神化身,什么无限魔力,这些都不重要了。
成为人,对她就是一切。
我问:“这是什么道理?”
叶格丽的泪如雨下,在地面汇聚成溪,她说:“我不知道。”
“你至今为止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成为人类?”
叶格丽:“也许吧,我不知道,可现在我知道了,是的,我是人类了。”
真是讽刺,这目标看起来也不难,为什么会让我们做到这样的地步?
她说:“是我们做的那许多事,让这最后的转变看起来不难,可要达成这最后一步,前面的事又是必不可少的。”
那些曲折,那些弯路,那些失败,那些痛苦,那些杀戮,那些罪孽,都是必不可少的。
我说:“你曾经站在超自然生物的顶峰,可现在你只是一介凡人。”
我动动手指,她就会死。
叶格丽笑道:“我不后悔,啊,成为凡人的滋味太美妙了。”她用双手遮住自己的身子,沐浴着阳光,她的模样是如此的纯洁,像个出浴的阿芙罗狄。
这些?仅仅是成为凡人?你曾经踏上过神祗的圣殿,居于荣耀的天堂,可我觉得那时的你不快乐,远不如现在快乐。因为你曾经暴躁而丑陋,现在却平静而美丽。
我不明白,可似乎又有些明白,有时候,你拥有的那些习以为常的、甚至是不在意的东西,恰恰是别人梦寐以求的。比如末世时,你能稳定地吃上一碗热饭,就让那些全副武装,在荒野上朝不保夕的强盗们羡慕得快要发疯。
绿面纱说:“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吞噬者说:“让我吃掉她的灵魂,那一定非常美味。”
安纳托里:“你根本不知道好吃不好吃。”
海怪:“我将扭曲她的灵魂,让她承受永远的痛苦。”
瘟疫医生:“让她承受痛苦对你有任何意义吗?”
海怪说:“没有,没有任何事有任何意义。”
瘟疫修女:“那就让她进入疯网,让她和我们成为病友。”
绿面纱:“怎样处置她并不重要,重要的事,我们完成了末卡维希望我们做的事。”
安纳托里:“对此,我不觉得是好事。”
议员们深感同意,他们难得达成一致。
这时,巴提克斯、梅金、米德、费伦恩、顽石,这些索多玛反抗组织的领袖出现在近处,他们很惊恐,惊恐地就像被老虎咬中脊椎、奄奄待毙的鹿。
在疯病席卷全城时,他们及时逃了出去,也逃离了核爆。
绿面纱说:“他们很怕你。”
这不用你说,我也看得出来。
安纳托里:“这是理所当然的,他们认为朗基努斯毁灭了这座辉煌之城,封印了海尔辛,让叶格丽命悬一线。”
这难道不是事实?
安纳托里说:“事实上,你一个人无法办到。”
也对,我也不必一个人承担这所有的罪孽。
巴提克斯似乎终于酝酿出了足够多的勇气,他隔着二十米的距离喊道:“快杀了她!”
他指的是叶格丽。
梅金急道:“好不容易做到这一步了,你还在犹豫什么?”他生怕叶格丽还有反抗的余地,生怕我阴沟里翻船。
米德握住费伦恩的手,说:“索多玛的事,皇帝不会怪罪你,纪元帝国会与黑棺、剑盾会和谈的,只要你杀了叶格丽!”
顽石喊道:“你也见到了她做的那些罪恶的事,她将克隆人肢解,用来制造她那些人体炸弹!她用克隆人做祭品,献祭给她的那个魔神!”
以前,当我混废土时,我还可以自称是讲道义的拾荒者云云。可在那时候,我已经开始杀人,我不会做强盗的事,可如果我见到一个铁定将死的旅人,我会结束他的痛苦,拿走他身上剩余的有价值的东西。
之后,在黑棺,我记得有一个旧食品厂,我和游骑兵们进去抢走了一些原住民的罐头,让那些老弱妇孺自生自灭,哦,对了,我还没提是我们杀死了守卫食品厂的那些男人,我们认为他们是强盗,可谁知道呢?
还有游乐园的事,那件事发生才不久,我记忆最深刻。怎么说呢?我不是给我自己洗地,然而他们的社区本已到了崩溃的边缘,我算是助他们脱离了苦海。
然后,就是索多玛。
我还有借口,比如是叶格丽先动手的,比如我是为了正当防卫,比如是疯网的议员逼我如此,比如一切都是末卡维利用断翼鹤诀搞的鬼。但其实,我都明白,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也许会有这一幕了。
为了阻止叶格丽,索多玛必须灭亡,而灭亡的过程,唯有屠戮。
不论是带兵、武力,或是疾病、灾荒或是噬魂,结果都是一样的。
我并不比叶格丽无辜,我并不比叶格丽清白。
我是暗影之王,我让所有人都发了疯,进入万劫不复之境。
太阳王与我相比,也不显得那么坏了,对不对?
还有更绝妙的。
当我回到黑棺时,我在人们心目中会成为更了不起的英雄。我甚至可以想象剑盾会的权杖会给我怎样的谢礼,感谢我挽救了剑盾会的人命。
我的声望已经很高了,封无可封,赏无可赏,但如果将来有史书,我恐怕会占据最多的篇幅,成为海格力斯那样的半神。
因为什么?
因为我杀的人足够多。
我做的事,其实与太阳王本质相同,它是血肉层面的,我是精神层面的。
只不过我做的比较精妙,我的行径比较隐蔽,在我的人眼中,我是正义的。
我进行了一场正义的歼灭战阵,仅此而已。
我说了这么多,其实别无他意。
我只是不想杀叶格丽。
除非我能找到借口,证明我是无罪的,可很遗憾。
我释放出一团威力十足的阴影,那阴影锋利的边缘将岩石轻易切开,就像是刀刃划过一块豆腐,那阴影将叶格丽吞了进去,这让那些谋逆者露出欣慰而惶恐的神色。
大约一分钟后,阴影吐出了叶格丽的残余,只有头颅相对完整。
我说:“给纪元皇帝的贺礼。”
他们并未看出这头颅其实并不是叶格丽,而是之前被暗影吞噬的一个叶格丽的女儿,谋逆者们如释重负,面带感激地走向我。
巴提克斯说:“我会禀告父皇,他会很高兴的。”
梅金:“iba将感谢您为末世的和平作出的突出贡献。”
顽石说:“你替这本就糟糕的时代做了一件好事。”
米德笑道:“这妖婆子也就脸蛋还算好看,哥哥,你怎么说?”
费伦恩默默地看着那头颅,没多说什么。
我摆出高冷的人设,这一次没有翻车,他们敬畏,倒退着离开,消失在城市的废墟之后。
我在一座小山上找到一个荒废了很久的棚屋,棚屋里,我放出了叶格丽,并用暗影给她披上了一层衣服。
她迟疑地说:“这算什么?”
我说:“算是你叫我爸爸的奖赏。”
叶格丽怒道:“谁叫你爸爸了?我当时想到了不念!而且你这衣服也太难看了。”
我说:“你剩余的力量不超过一百五十弥,在我面前已不值一提。”
叶格丽有听没有懂,她只是嫌我的衣服阻碍她触摸自己新生的人类肌肤,她这双手乱摸自己,让我这样严苛的卫道士不免眉头紧皱。
早知道就不给她衣服了。
我虽然不能做什么,但至少可以多看一会儿,照她这劲头,说不定过一会儿手指头就会不老实地进入某些不该当众进入的地方....
叶格丽说:“你滚吧。”
我怒道:“为什么?”
她说:“你这表情太恶心了!色鬼!”
我大惊失色:“你这老妖婆还有资格说我?”
叶格丽:“我新生了,现在算是未成年人,你这样看我还算是人吗?”
我有些想教育她人性的复杂以及生而为人的快乐,但作者不打算这样水字数。
刹那间,我和她仿佛置身于恒星的表面,数千万度高温让我们的脚下火焰沸腾,光芒旋转,可其实却丝毫感受不到炎热,这是某个奇特的地狱,我立刻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在这个世界,唯有路西法与上帝能办到这一点。
我见到了路西法,他身边跟着另一个少女,一个血族,她是康士坦西亚,曾被死亡天使亚兹拉尔附体的古老始祖,在与彼列的战斗之后,路西法拯救了她。
我明白他要做什么了。
我说:“你为什么总要带走这些少女?”
路西法说:“你该问问为何我的公爵们总是找些少女附体。”
“你为什么不带走朗利·海尔辛?”
“你何时能让他从大衮的控制下解脱,我就会带走他。”
我说:“他不是被巴尔封印了吗?”
路西法说:“他已经脱困了,我不想与大衮正面冲突。”
啊,老晨星使者了,还是同样熟悉的味道,聪明、强大但很怂。
九十六 屠子心声
叶格丽没有拒绝的余地,而且她说:“我和你走,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你很帅。”
这话说得,难道我的颜值比路西法低很多吗?
我没有强求答案,他们就这样离开了我。
途中,废土的地形再一次让我吃了一惊,这里或那里多出了许多建筑物和风景,荒废的公园、无人的村落、地面的裂缝、交错的峡谷。我在来路上并没有见过它们。
看来,我清除了这片废土上最后一处裂隙,产生了这样的变化。
我还见到许多定居点,定居点的居民装备都不错,他们用原始人穿越到未来的那种眼光看着这世界,看着路过的我,有些试图抢劫我,被我赶跑了。
这一类定居点在大约百公里的途**有十余个,这还仅仅是一小部分。
他们一定是在末日降临时,由于时空交错而被传送到异空间的人类,我记得我很早以前遇到过这样一个地方,那儿的领袖是一个奇形怪状的奥斯莫,他让我帮他捕捉一个熔岩恶魔。
我回到号泣,人们已经深切体会到了这变化。
我告诉他们索多玛的末日,消息传开,全城沸反盈天,黑棺很快也得到了情报。公爵们专程前来号泣,恭喜我建立的这新的功勋。
勒钢说:“新出现的这些定居点,是威胁,也是机会。”
是,我和他一样,我也有同样的打算。
裂隙毁灭之后,废土已经变得很安全了。黑棺的科研人员已经研究出了新的粮食种植法,只要吸收人口,我们能发展的很快。
目标就是那些新定居点。
迈克尔说:“新定居点在充满恶魔的裂隙中活了那么久,肯定不简单。”
勒钢:“从我得到的情报来看,裂隙反而比废土更安全。”
我说:“因为这些定居点在裂隙中位置十分隐蔽,他们只需要解决自己的粮食问题。”
勒钢说:“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快去征服他们。”
对此,我在良心上已经完全说服了自己,再没有半点不安,唯一的缺陷是我们的游骑兵颇为短缺。
勒钢说:“我将抽调预备役的民兵上战场,收编定居点的战力,我们会搞定的。”
....
两天之后,我作为院长,出席了游骑兵学院第一批学院的毕业典礼,他们将直接进入游骑兵,作为军官,而且,服从上级的安排,到我的号泣服役。
在号泣,他们的工作与军事无关,主要负责行政管理,大约有三十人左右,他们会很忙,可他们的忙确实帮了我的大忙。
我走上讲台,再一次被崇拜的目光所包围,我很镇定,前所未有的镇定,这并非我装模作样。疯网吞噬了太多疯狂的灵魂,我很沉重,我总觉得我是有罪的。
我说:“不管你们有没有听到消息,但我会告诉你们我知道的消息。”
下方有人激动地喊道:“你消灭了索多玛,消灭了辐射女皇叶格丽!有你在,我们是战无不胜的!”“朗基努斯主教万岁!黑棺剑圣万岁!”
我:“这不是我想让你们知道的消息,而是另外的消息。战争的胜利或许重要,但那消息也将关乎你们每个人的前途。”
我拿出一份名单,念出了那三十个人的名字,并说:“这些优秀的学员,经过我的好友,勒钢公爵的筛选,将被派往最需要你们的地方。你们将前往号泣,支持那里的建设。”
那三十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而其余学员则对他们投以同情的眼光,也不乏死里逃生的释然。
莱拉·沃克忍不住叫道:“号泣?”
勒钢看了她一眼,他在考虑是不是对她该以违纪论处,可她毕竟只是说了一句话,而且,这本来就是个毕业的仪式,放松的场合。
我说:“是的,号泣,我的家园。”
莱拉叫道:“大人,我可以拒绝吗?为什么一定是我?我犯了什么错?”
她的话在那三十人中激起了热烈的反响,他们都开始抱怨,甚至声音嘹亮。
我喝道:“你想抗命吗?”
莱拉是学生会长,以最优秀的成绩毕业,她家里人是有钱的贵族,因此,她自以为是的独立精神比所有人都强烈。而她的那些跟班其实和她也差不多,即使他们经受了严苛的训练,仍认为自己是天之骄子,已经是社会上重要人物,当遭遇不公,他们是有反抗的权力的。
她抬起头,高声说:“不,大人,我只是想据理力争!你和我认识很久了,大人,你明白我是怎样的人。”
勒钢的双手本来插在口袋里,现在伸了出来,我朝他使了个眼神,他听了我的劝,暂时不威胁莱拉。
我问:“我只知道你是个优秀的学生,但你的头脑很灵活,太灵活了。”
莱拉说:“头脑灵活并不代表我吃不了苦,并不代表我怕死!我代表学生会,代表本届的所有毕业生,向在上的该隐发誓,我们愿意为黑棺、为执政官,为公爵们,为黑棺的人民们抛头颅,洒热血!我参加过去裂隙的远征,帮您挫败过叶格丽一次,仅凭这一点,我要求您聆听我的请愿!”
我:“你说吧。”
莱拉说:“我宁愿去废土拓荒,去驱赶那些恶魔,也不想去号泣!”
我说:“为什么?”
莱拉咬着嘴唇,说:“我学的是如何指挥作战,而不是.....不是去你那里种地盖楼,挖坑做饭带孩子!”
学生们中有人叫好,而且很多。
她作为学生会长,作为权贵子弟,理所应当会得到一些内幕,知悉一些风声,比如号泣将如何安排她们,比如号泣的情况究竟怎样,我对此毫不意外。
我说:“说白了,你只是怕吃苦。”
莱拉急道:“什么?不,不是怕吃苦。我只是认为....你的安排等于让我们几年的学白上了,那是我们的青春,我们的汗水,我们的努力。”
另一个黝黑的男孩说:“大人,恕我直言,我听说号泣的风水不太好,那里总是遭难。”
如果换做是以前的博驰或密苏里,这男孩已经死定了,他居然敢质疑公爵的眼光,质疑公爵的国运。
我问:“你打算让我怎么样?放弃号泣?”
男孩鼓足勇气说:“并不是,大人,我只是有话直说。我觉得那里每一天都在遭难,死了好几千人,您不觉得应该....应该再观望一段时间吗?”
我说:“号泣有迄今为止发现的最大的余烬水晶矿,那些水晶与黑棺本身的建筑材料是一样的,可以抑制人体变异,驱散恶魔。而且,号泣有一个与黑棺规模相等的尤科斯反应炉,提供近乎无穷的能源。号泣靠近一个大湖泊,那湖泊的水,通过洁净,可以直接饮用。号泣的种植业非常顺利,每个人都能吃饱饭。
如果,你认为我们该放弃那个战略要地,你这几年确实白学了,你将来不做军官,就在市政厅里当个职员,也是不错的出路。”
男孩脸上布满汗水,他说:“我....你们那里在死人。”
我说:“世界上每个地方,每一秒钟,都在死人。不是饿死,就是被强盗杀死,就是被变异折磨死,就是被太阳王同化而死,就是被恶魔碾成肉泥。号泣提供的庇护,仅次于黑棺。那里是文明的世界。”
他们仍在说:“请给我们选择权,请让我们奔赴战场,我们不愿意在市政厅里混吃等死。”
他们没说实话,因为黑棺的游骑兵完成巡逻和护送任务,是能够回到黑棺休假的,更可能他们将在总部担当文员,而不用去废土受苦。但在号泣,他们觉得,他们被诅咒了。
你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诅咒。
我说:“我最后一次和你们讲道理,无论你们听不听得进去,我的话到此为止。
我没告诉过你们最近一次裂隙之战,叶格丽干了什么,可相信你们有所耳闻。
她制造的核辐射在一瞬间将一万个全身装甲的士兵几乎置于死地。
她拥有无穷的能源,能制造无数个这样的辐射源,她能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将这些移动的核弹送入号泣、黑棺与剑盾会地下城,只要任意一枚成功混进来,数万人就将丧命。
你们如果不相信,可以去号泣外的临时医院看看,看看那些皮肤溃烂,脏器坏死的战士们。他们身上仍有辐射物质,所以他们仍被隔离。
我还可以告诉你们我在索多玛做了什么。
我在那里引爆了另一个核弹,城里大约有多少人?十五万人左右吧。最后存活的可能只有个位数。
诸位,你们称我为剑圣、主教与英雄,可我比你们更清楚我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我展现出的和蔼、善良与平静都是假的。
我是个表子养的屠夫。
你们会觉得我为什么要和你们说这些?向你们邀功?向你们炫耀?向你们表示这份使命是多么重要,多么光荣?
那些都是狗屁,一窍不通的狗屁!
我是在告诉你们,别惹我。
我是个表子养的屠夫,我不会再和你们讲道理。
我告诉你们该怎么做,你们就给我去做。
就因为我为了保护你们这群狗娘养的公子小姐,我成了个手上沾满鲜血的怪物,我成了个杀人如麻的罪人。
我在阴影中谋划着那些令人发指的、前所未有的罪行。
我是弑神者,也是杀人狂。
如果你们再废话连篇,
我会让你和你们的家族生不如死,我会让你们死后的尸体成为号泣人餐桌上的口粮。
给我闭嘴吧。”
九十七 年年怪事
一切都已成定局,学生们被吓怕了,他们垂头丧气,像是那些战败的恶魔们。之后的舞会,气氛有些沉闷,那些侥幸留下来的学生们也不敢显得太高兴,以免结仇。
莱拉出现在我与拉米亚面前,我以为她还要争论,可她却说:“大人,您不是屠夫,你消灭的是一群邪教徒,一群崇拜恶魔的暴乱分子,他们死有余辜。”
我说:“我去过索多玛,从我所见到的一切判断,实在不知道他们与你们有什么不同。”
莱拉皱眉道:“你是指什么方面的?”
我:“他们的年轻人朝气蓬勃,充满动力,温文尔雅,生活富足,像是生活在末日前的文明里,他们骨子里也自以为是,以自己狭隘的三观审视万物。他们吃喝玩乐,他们想着如何谈恋爱,如何过上美好的生活,本质上,他们比黑棺的年轻人更....更像后浪。”
莱拉问:“后浪?”
“就是一群被凭空塑造出来,让年轻人抱有不切实际幻想的典型。”
莱拉“哦”了一声,低声问:“去号泣是不是轮岗制?我们大概一、两个月就能回来了吧。”
我想告诉她,她们可能会永远住在号泣,一辈子回不了黑棺,但最终,我说:“等情况好转,会有机会的。”
莱拉的心情似乎好转了些,回到人群中去了。
拉米亚说:“这些小军官不像是军人,倒像是一群政客。”
我笑道:“还是那种不知道轻重利弊的。”
我的那群学生——练习念刃的学生全都在我们那一桌,这安排是我坚持的,否则我和拉米亚会与一群黑棺无趣的大人物坐在一道,被每个人恭贺一遍,感谢一遍,并奉上一些礼品和条约。
卡拉则跑到缇丰那一桌,与这位女血族公爵聊得很投机,她倒不怕被吸血吗?
舞会期间,可以自由走动,我看见贝蒂走了过来,她和拉米亚算是闺蜜,我就是怕她给拉米亚灌输些不好的思想,不过想想拉米亚不去影响贝蒂的思想就算不错了,她的意志力坚定得惊人。
贝蒂身边站着个男人,是个游骑兵少将,长得一表人才,我懒得记他的名字。拉米亚笑道:“你们真是般配呢。”
贝蒂说:“我们很幸福。”
拉米亚说:“听说你教书之余又办了份报纸?”
贝蒂摆了摆手,笑道:“我这人就喜欢风口浪尖,现在报纸不是流行吗?”
这真是巧合,我一直打算招募她作为我报社的主编,可一直未付诸实施,我根本没有报社。
贝蒂又说:“说是报社,其实也是出版社,我们近期打算出版一本书,朗基大人,你猜猜是什么类的?”
我觉得不妙,说:“希望不是某种罗曼史。”
贝蒂:“是一本废土生存指南哦,经过游骑兵官方认证,我还特地写信采访了萨米呢。”
萨尔瓦多?我都快把他忘了,他现在的实力也许可以作为新的战力单位,以应对弥这一战力单位的疯狂贬值。
我估摸着一萨大约等于三弥,但也不好说。
拉米亚:“你没问问我丈夫吗?”
贝蒂:“他之前提供的资料已经够多啦,不过他遭遇的大多是极端情况,我以后打算再出版一本废土生存指南——进阶版,让高阶的军官使用。”
我说:“就怕销量不好。”
贝蒂说:“我可以附上对你的小段采访,那样总有得赚,放心,我会付给你分成的。”
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现在我的太极功夫已经练得足够好了。我虽然不贪图她那些微薄的收入,可也不能太过慷慨,以防她今后习惯成自然,缺了这方面的孝敬。
这都是深厚的政治智慧,不要不好意思,否则他们会得寸进尺。
等贝蒂走后,索萨又来了,同行的是一些年轻血族,当然比他年纪大,可大不了多少。
他说:“教父,你简直神了。”
我说:“没什么神的,实话实说,我很愧疚。”
索萨急道:“您千万别那么说。您换来了和平。执政官已经收到了纪元帝国皇帝的书信,他打算与我们讲和。”
“剑盾会不会同意的。”某种程度上说,剑盾会比纪元帝国更加狂热,哪怕他们信仰的不是恶魔,过度的狂热也不是好事。
索萨:“不仅仅是和我们,还有剑盾会,他们打算和剑盾会议和。”
我愕然道:“他们放弃了攻占金州废土?”
索萨笑道:“您的境界实在太高,竟不知道敌人是多么的怕您。”
我心中殊无欢喜之情,情绪反而更加低落,疯网仍未消化吞噬的灵魂,可我感到它更加饥饿了。
我必须增强意志,否则疯网会反噬我。我不再轻易相信议员们,他们根本不知道疯神末卡维打算做什么。
拉米亚注意到索萨衣物上的徽章,问:“这是什么?”徽章上是一只持盾的雄狮。
索萨:“我正想告诉您这一点,教父,我征得执政官同意,创立了一个党派——卫士党,诚邀各界有才之士加入。”他的目光对准了我的那些学生,看样子他们是他争取的目标。
我说:“这党派是做什么的?”
索萨:“就是让大家能够齐心协力,共同为一个目标而努力,同时也相互照顾,相互约束....”
“是的,但宗旨是什么?”
索萨说:“我们承认——执政官与公爵们对黑棺至关重要,血族贵族的存在也至关重要,因此,我们将不遗余力地引导人类尊敬血族贵族在黑棺的权力,防止那些可能存在的隐患。我们是保卫黑棺秩序的坚实后盾。”
我笑道:“我不是血族,这与我无关。”
索萨忙道:“你是我的家人,最崇拜的家人。”
我说:“除我之外的公爵一定都是你这个党派的坚实拥趸吧。”
索萨说:“是的,执政官是党派首领,麦克斯韦尔、缇丰都是重要成员,她们也鼓励自己的子嗣加入卫士党。”
我注意到他少提了两个名字。
“勒钢呢?麦宗呢?”
索萨不动声色地说:“他们还没答复我,可我相信那是迟早的事。”
我认为这个所谓的党派根本是多此一举,但我见识过信仰的力量,当持有相同信念的家伙聚在一块儿,力量足以移动山脉,填平大海。
我说:“我最近心情不佳。”
索萨当即说:“是的,教父,我完全理解。”他躬身吻我的手,就此告退。
事情还没完,过了一会儿,我见到纳尔雷走向我们,他精神抖擞,意气风发,眼中充满着活力,与之前那个被索萨的关系折磨的死去活来的充满怨气者已截然不同。
他一定与索萨彻底断了,不过我现在对拼刺刀已经没什么兴趣了。
纳尔雷居然朝我单膝跪下,亲吻我的手指,他一贯心高气傲,连勒钢的劝都不听,现在他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多礼?
直到我看见他胸口上的另一个徽章,与索萨那个不一样,他的徽章上是一群黑色的游鱼。
纳尔雷说:“大人,我之前一直对你无礼,现在想想,真是惭愧到想死。”
我说:“这没什么关系。”
纳尔雷说:“你是我们的军魂,是所有人的拯救者。而且,你当机立断,行事果决,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请允许我直话直说。”
“你的意思是...”
纳尔雷:“你已经收到索萨的邀请了吧,邀请你进入他那个卫士党。”
我说:“怎么了?”
纳尔雷:“你答应他了吗?”
我说:“你先说你的提议,我再说我的答案。”
纳尔雷笑道:“爽快,好,我认为他们的宗旨是错的。毕竟成为贵族的血族只是少数,而大多数血族的利益呢?他们的利益谁来维护?”
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什么?大多数血族?”
纳尔雷:“是的,你还记得密苏里吗?他为了饮血,创造了许多弱血者,就是血液里面魔血含量很低的家伙。”
我说:“我算是救了那些家伙的命,怎么了?”
纳尔雷:“这些弱血者的数量很多,大约有三、四百人,他们与真正的血族相比,体能不足三分之一,即使不断饮血,恐怕也无法像我们一样永生。更悲惨的是,他们无法像我们那样,继承洪水先民的能力,运用血族的法术,他们只是比常人强壮一些,活得更久一些。
我把这些人联合起来,成立了一个‘魔童党’。”
我愣了一会儿,说:“你在和索萨对着干?”
纳尔雷说:“不,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这些弱者考虑,为他们取得合法的权益。”
我说:“合法的权益.....你自己可不是弱血者,你让他们联合起来,你自己不成了其中的异类?”
纳尔雷说:“总要有人领导他们,我听说麦克斯韦尔一直倡议将这些弱血者放逐出黑棺,他可以容忍人类,可不能容忍弱血者,他认为他们不伦不类。我这么做是为了这些同胞好。大人,我恳请你站在我们这一边。”
我不耐烦地说:“麦克斯韦尔提议,我大不了提反对票。何必搞这个党还有那个党这么麻烦?”
纳尔雷忽然压低声音,对我说:“弱血者能生出血族来。”
我惊讶得头发都快炸了。
我问:“什么?”
纳尔雷:“弱血者和人类能够生育,生出弱血者,血液虽然淡薄,可无疑是血族,而不是食尸鬼。一旦其余公爵知道这一点,这些弱血者将被清洗。因为对纯血者而言,这是大逆不道的。”
这是什么怪事?世界简直疯了。
九十八 一切安好
我进入了一个疯子的梦,却发现梦中的一切很正常。
我是赛特,我在黑暗的大陆,我在找寻着名为莉莉丝的怪物。
莉莉丝,害死我长子的莉莉丝,夺走我女儿的莉莉丝,我的仇人莉莉丝。
我磨剑,我配毒,我布置陷阱,我茹毛饮血。
这是在第一大陆被上帝摧毁之前,堕天使们还未率领幸存的人类来到这黑暗的大陆,此间危机四伏,险恶丛生。黑暗催生出种种扭曲、堕落的异象,残忍的事在这里稀松平常,凶恶的怪物出没,没有善良、迟疑存在的余地。
我在黑暗的、满是怪物的大陆,寻找着名为莉莉丝的怪物。
这儿太大了,我已经找了很多年,即使长寿如我,也感到疲惫衰竭,可我仍活着,我靠猎杀怪物,吃怪物的肉为生。
这些怪物像是披着影子的人形,它们是邪恶的,它们想要杀我,所以它们得死。
怪物们建立了定居点,外形狰狞可怖的堡垒,黑暗的士兵巡逻着这些地方,我躲避巡逻兵,等有破绽,就进去,猎杀怪物们。
我逼问它们:“莉莉丝在哪儿。”
怪物们喊出恶毒的、尖锐的、骇人的诅咒,这是它们临死前的话语。
终于,我探听到了消息。
怪物们提到了一些母亲,还有一位祖母。
我于是动身,去找她们。
是莉莉丝,还有莉莉丝的女儿们——我的女儿们。她夺走了她们,将她们也转化为了黑暗的怪物。她们都披着黑血的影子。
她们在莉莉丝的花园,进行着邪恶的仪式。莉莉丝从一颗黑暗邪恶的树上摘下果子,喂她们,她们表情欢愉地吃下果子,在我看来,就像是和男人在做那种勾当。
随后,她们产下黑暗的怪物——披着影子的人形,那些人形居然呈现婴儿的形状,并伴有啼哭。这些小怪物很弱,可它们吸血,吸从我女儿体内流出的血液。它们很狡猾,至少本能很狡猾,它们懂得扮得可爱而弱小,求得同类的保护。
那些已经不是我女儿的黑暗女妖们哺乳这些魔物,它们会在几年内长大,随后离开,融入外界黑暗的族群,成为黑暗的统治者。
莉莉丝,我的死仇,夺走我幸福的女魔头,让我的女儿扭曲而堕落的邪恶之源。
我磨着枪头,准备毒药,等一切就绪,我趁着女儿们暂时离开的时候,潜入莉莉丝居住的小屋。
我想杀她,但没能够。她轻易重创了我,并且说:“啊,赛特,人类的始祖,没想到你能找来。”
恶毒的女妖,你对我的女儿做了什么?你是否挖去了她们的眼睛,是否割去了她们的舌头,是否斩断了她们的耳朵,是否将她们的皮肤换成了毒蛇的?
莉莉丝说:“我什么都没做,她们仍是原来的孩子。”
撒谎。
莉莉丝说:“天使夺走了我最初的十三个孩子,所以,我必须从上帝的孩子中再挑选十三个,作为补偿。”
你满嘴谎言,你在这世界散布瘟疫、剧毒、灾祸与战争,你让发黑的鲜血浸染了一切,你让树木吃人,你让野兽自相残杀,你让我的女儿变成了怪物!
莉莉丝摇头道:“你说的这一切,我都没有做。”
我亲眼目睹了!
莉莉丝:“你看错了,谁知道你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你让她们——纯洁的女孩儿——变得污秽,从她们腿间生出那些令人作呕的魔怪。
莉莉丝:“她们的血液特殊,所以能生出特殊的血族。这很正常,你不会没瞧见过女人生孩子吧。”
这世界简直疯了。
她想要杀我,可我逃走了,我不知道我是如何办到的,可我办到了。
我一个人是不可能铲除她们的,我连莉莉丝都打不过,更何况加上那十三个已经不是我女儿的怪物。
我需要盟友。
在我养伤期间,我遇上了盟友,六个不是黑暗怪物的家伙。
他们的首领有些面熟,他似乎认识我,他叫我赛特,并自称该隐。
该隐,在这场遥远的流放中,我忘记了很多东西,我只记得仇恨,我的目的蒙蔽了我的双眼,我的火焰让我陷入偏执与狂躁之中,我不认识该隐。
该隐向我介绍:“这位是我的长子——聪慧的以诺,这位是我的次子——强壮的伊拉德,这位是我的女儿——美丽的吉拉。而这两位是我的孙辈——蛇神曦泰、医者萨洛特。我们是来对付死敌莉莉丝的。”
我告诉他们这可真巧,我也是。
该隐说:“莉莉丝不断侵扰着我的城市,组织种种诡计和手段,派出她的那些子民和强盗,她必须被阻止,她必须被消灭。”
伊拉德说:“父亲曾与莉莉丝有过一段往事。”
曦泰说:“是她将诅咒之血注入了祖父的体内,她是我们的仇人。”
该隐:“但伴随着诅咒之血,也伴随着力量,很难说这件事上谁对谁错。”
曦泰:“若非诅咒之血,天使便不会赋予我们多重诅咒,她复仇的信念导致了您永世的痛苦。”
该隐点头道:“就这样吧,我们该行动了。”
我理所当然地决定加入他们的队伍。
他们都是吸血的怪物,但暂时合作,倒也无妨,我将在毁灭莉莉丝之后毁灭他们,前提是先杀了莉莉丝,拯救我的女儿们。
曦泰说:“莉莉丝与她的女儿们在一起时,她的力量无可匹敌,想要战胜她,必须先设法骗走她的女儿。”
我们问他该怎么办,曦泰说:“她们原本不是莉莉丝亲生的,而是一位人类的女儿,如果通过那位人类的血缘,就能打动她们。”
我说:“我就是她们的父亲。”
曦泰微笑道:“那就好办了。”
他让我饮下一杯毒蛇之血,并说:“前去找她们,你血液散发的气味将诱惑她们来找你。她们会迫不及待地吸你的血。”
“吸血之后呢?”
曦泰说:“她们会变回人类。”
就这样吧。
我们开始行动,我已经找到了莉莉丝的藏身地,所需要做的,就是去见我的女儿,让她们被我的血所吸引。
我并不遮掩,直接去见我的女儿,因为她们已经闻到了我血的气味。
她们黑暗的外衣下,瞪着一双双美丽的大眼睛,她们贪婪的表情像是吃人的雌虎。
她们说:“看哪,那是谁?”
“是我们的父亲!”
时隔多年,她们仍然认出了我。
我说:“是的,孩子们,我来找你们了,我来拯救你们了。”
她们问:“那天,袭击母亲大人的人是你吗?”
我说:“我只是想念你们,想见你们,想找回你们。”
她们笑吟吟地围了过来,一群毒蛇般的女人,我看见她们的尖牙,看见她们的舌头在唇下转动。
我缓缓走动着,和她们说起孩童时的幸福,她们笑吟吟地听着,似乎被这幸福所打动。
等到河边时,她们开始吸我的血。
我没有反抗,相反,我认为这是最合适我的死法,我的死拯救了我的女儿们,她们又能成为人类,漫步在阳光之下了。
她们喝了血,然后一个个老化,死去,灰飞烟灭。我失魂落魄地看着这一幕,在远方,我听见了莉莉丝的惨叫声。
曦泰走了过来,他又开始微笑。
我说:“你告诉我她们会变回凡人。”
曦泰说:“是的,但凡人终有一死。”
她们不像我,她们的寿命没那么长,失去血族的身份让她们很快死去了。
曦泰变成了一条蛇,沉入河底,他似乎在冥想着什么。
我想杀他,可已经没有力气,我的心已经死了,我的灵魂也死期将近。
我逃离河畔。
我的眼睛所见的事物,与之前截然不同。
万物披着的黑影消失了,一切不再扭曲,我闻不到血腥气味儿,凄惨的哀嚎不再响彻天际。
黑暗的大陆不再黑暗,这里很正常。有着正常的居民,他们都是正常人,有着清澈的眼神,辛勤地工作着,打猎着,有时也战斗。
我猎杀着名为黑暗的怪物,猎杀着怪物之母莉莉丝,可也许我错了,从一开始我就错了。我陷入了无法回头的迷障,跌入追悔莫及的陷阱,我犯了很大的罪过。
我的女儿们。
我为自己在黑暗的大地上找了一块坟墓,那坟墓的墓碑是一块毫无特色的石头,我用鱼枪在石头上刻字——一个瞎子死在这里。
我猎杀着怪物,可怪物是我自己。
我想拯救女儿,可女儿根本无需拯救。
我睡在了坟墓中,不想用泥土掩盖自己了,因为没有必要,让野兽吃掉我的尸体吧,死无葬身之地对我而言很合适。
.....
我离开了疯狂的梦,在安逸的豪宅中苏醒。
这是一张沙发,拉米亚躺在我的腿上。卡拉、马丁、沃莉也在这张沙发上,她们都睡得很熟,除了沃莉。
沃莉说:“父亲,你哭了,做了什么梦?”
我说:“我对不起你的祖父,对不起你的父亲,是我杀了他们。”
沃莉说:“不要再想这些了。”
我说:“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坏人?”
沃莉说:“我分不清什么是善,什么是恶。我只知道你现在对我很好,妈妈、马丁、卡拉都对我很好。”
我也分不清她说的是真是假。
窗外,太阳正在升起,号泣迎来了新的一天。
我只知道现在我过得很好,号泣会很好,人类的未来也会很好。
————
由于家里和单位的事情,我想休息一个月,再决定这本书的未来,谢谢大家的耐心和支持,感激涕零。
一 撒旦计划
我在文明的尽头寻找地狱。
是的,文明。
六年时间,我们进展神速,已经创造了所谓的文明。黑棺的领土与剑盾会变得一样开阔,六位公爵都获得了自己的领地——黑棺之外的领地,六座欣欣向荣的卫星城。
我们将尤科斯反应炉研究的十分透彻,明白了裂隙的原理,通过信仰,我们能从地狱中获得大量能源了,这让我们有了粮食、水源、交通工具、充足的原料,许许多多曾经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
人数在增长,寿命在增加,来自裂隙中的难民,新出生的婴儿,长大成人的青壮年,伦敦的奴隶,还有许许多多曾经游荡在荒野上的流浪者。乏加说,黑棺王国的总人数已超过了二十万,这数字让我觉得不真实。
纪元帝国再未试图征服金州废土,人类之间的战争似乎告一段落,来自恶魔的灾难也因为裂隙的毁灭而急剧减少,世界向着和平的方向发展。当一个人站在山头,遥望黑棺的夜景时,依稀能领略到过往人类璀璨如星空的大都市风貌。
我是这一切的奠基人,我是传奇,可后续的一切,这文明的曙光,与我无关。
在索多玛毁灭的第二年末,我将号泣交给了卡拉,将学徒们交给了马丁,与拉米亚道别,在萨洛特传送门的帮助下,我与亚伯踏上了旅途。
我们前往地狱,地狱,在文明的尽头。
亚伯探寻着吞世之蛇阿佩普的真相,我则去寻找路西法留下的足迹。
我们进入最危险的遗迹,最深远的洞窟,最恐怖的噩梦,最极端的混乱,
我有很大的收获,很多很多的,惊人的秘密。
我记得名为赛特的人类之死,他被曦泰所欺骗,被仇恨所蒙蔽,接连犯下了弑亲的重罪,当他的心死时,他也陷入了死亡。
路西法就是在那时附上了赛特之身。
堕落者的军团被天堂的军团击败,所有恶魔被关押在地狱,唯有路西法,路西法逃过了一劫。
路西法不知道上帝为什么唯独饶恕他,这或许是上帝恶毒的玩笑,又或许是无上者罕见的错误。
路西法唤醒了在死亡中长眠的赛特,他以赛特的身躯行走于世。
他用了许多年,恢复了自己的法力,由于没有信仰的支撑,他的力量有限,但晨星使者拥有难以企及的智慧,他知道该怎么做。
真正的赛特灵魂在这段时期内糊里糊涂的,路西法并未打扰他,他打算在完成自己的计划之后,将这具躯体完璧归赵,但在那之前....
他秘密教授人类智慧,名为魔法的智慧。
在堕落者指引人类期间,人类曾经习得并掌握了这一奥秘,但随着堕落者的败北,人类失去了对恶魔们的信仰,这种源自灵魂的力量衰退了。
路西法重新来过,为人类度身定制了魔法,这种魔法,与旧日的魔法相比,威力减弱,可更为易学,更成体系,即使是余烬纪元末期那些灵魂受到腐蚀的人类也能学会。
这些新的魔法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它们的上限——如果路西法预料的是对的——最终仍能使人类媲美创世者。但由于起初,这魔法看起来微不足道,也许能瞒过上帝的双眼,让他忽略潜在的危险。
更重要的是,这些魔法,帮助路西法找寻昔日的伙伴。
他不知道上帝将堕落者们关押在何处,也不知道该如何解救他们。他一个人的力量无法办到这些事,所以,他借助人类的智慧,人类的好奇心,人类的**,人类的潜能。他指引人类探索这世界的未知,以及这世界之外的世界的奥秘。
他通过梦境,告诉人类,去寻找与上帝截然相反的魔法之源,那里有强大的,更容易获得的法力。
在梦境中,他自称撒旦,自称恶魔。当时,他尚不知道这些概念,将在未来成为邪恶的象征,成为罪恶的名词。
人类可以实现任何事,只要有合适的工具。他们崇拜魔法,崇拜授予他们魔法的撒旦,他们成为了撒旦的牧师和巫师,建造了星罗棋布的神庙,举行数之不尽的仪式。
人类真的找到了,在某个遥远的时空中,存在着与天堂截然相反的源泉。
路西法为之欣喜若狂,他急不可耐地推动他的计划。
同一时间,在世界五个不同的角落,五个庞大的仪式不约而同地进行着。
路西法用不可思议的手段,精确地操纵着这一切。
召唤者们并不知道,他们召唤的是恶魔的大公。梦境中的先知说,这些是旧世界的古神,是曾经世界的支配者,因某些原因而沉睡,他们的苏醒将重塑这个世界。
这并不是一个谎言,至少对路西法而言并不是,有些事,他并不知情。
人们布置狂欢节,准备牲畜、奴隶的祭品,众多神庙中,每一个都在虔诚地崇拜、祈祷、吟唱着。国王、王后、皇帝、半神、法师们出席这些仪式。这些召唤者知道,在现实的幕帘上,他们将制造扭曲与裂缝,将伟大的精灵召唤过来,而这些来自异界的灵体,在穿越屏障之后将感到虚弱。
这些无形的灵体需要身躯,但动物或人类的身躯容纳不下祂们。祂们太强大,将撕裂血肉之躯,所以,召唤者们往往倾举国之力,打造宏伟而珍贵的神器,容纳这些古神的灵魂。
根据“撒旦”传来的梦中形象,人类为每一个恶魔大公建造了与之相关的偶像。
阿拜登的圣物是一棵被连根拔起的巨大树木,树木之上,刻了恐怖的面孔,面孔上布满了红色蔓藤,宛如血管。
阿斯莫迪斯得到了一座黑檀木雕像,镶满金丝,造型为一个多臂的牧师,正仰望着天堂与星空。
大衮的容器是一块巨大的石板,其上写满了亵渎的文字,在今后的岁月,它被放置于一个古怪的石头机械中。
亚兹拉尔则获得了一个奇大无比的稻草人雕像,但这稻草人之中有无数尸骨,它身披灰袍,眼睛是弯曲的翡翠。
巨兽彼列则意外地被赐予了一条无比精致的小鱼人偶中,那些古代中国的萨满给了祂另一个古老的名字,但已被世人所遗忘。
仪式,在地狱中发出声响,就像被锁在牢笼中的囚徒,听到了开锁的声音。
每一个恶魔都听见了它,灵魂感受到了它,在那一刹那,没有人理解它的意义。它们在地狱中见到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随后,他们之中最伟大的五个消失了。在他们的位置上,仅留下闪烁的空虚,什么都没留下。
恶魔们窃窃私语,议论纷纷:是不是路西法终于良心发现,前来拯救他们了?又或是恶魔大公们也与路西法一样,同创世者达成了某种协议,获得了释放?
路西法记忆中,第一个逃脱的是阿拜登(其实并非如此,依照巴尔的说法,最早脱困的是他,他是被血族们召唤出牢狱的),他来到了萨根王的阿卡迪亚宫殿,一群女牧师围绕着他,玉石地板被牺牲品的鲜血浸透。当阿拜登的灵魂进入巨木时,鲜血为之沸腾。
在不太遥远之处,苏美尔王国中,阿斯莫迪斯被一群皇家法师所释放,期间产生了巨大的幽冥能量,他们中的大多数在这一过程中血肉模糊。
大衮在英达思峡谷中降临,他听见万金鸣响,覆盖脏器的铜铃响彻天际,召唤他的,是一群早已经发了疯的建筑师。
非洲枯石王国的死灵法师国王们迎接亚兹拉尔的到来,让他的灵魂进入骨头与尸骸中,并在这一过程中献祭了自己的生命。
商朝的宫廷祭司用翡翠、丝绸、焚尸释放了彼列,连商朝的皇帝都无法企及彼列的尊崇待遇。每当那鱼符离开寺庙时,都有重兵把守,百奴随行。
路西法通过魔法掌控着全局,当看到脱狱的同僚们,他欣喜万分,然而,谨慎的他并没有立即现身,而是远远观望着,审视着同僚们的灵魂。
不久,路西法惊恐地发现了一个事实,他曾经的这些属下,已经变成了扭曲、疯狂、可怖的怪物,并非他想象中那些崇高的堕落者。
阿拜登是个疯狂的野兽;阿斯莫迪斯的思维无法理解;亚兹拉尔本就神秘,现在更成为了空虚而饥饿的死亡化身;他曾经最信赖的两个副手:大衮与彼列,现在视路西法为背叛者,一心想要他的命。
他知道自己释放的并非救世主,并非援军,而是深重的灾难,一场世界的瘟疫。彼时,他无能为力,召唤仪式耗费了他大量的心血与力量,他的灵魂与赛特的躯体都已经到了极限,他无法放逐这些同僚。
同样,五位恶魔大公在顷刻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们自由了。
他们不明白缘由,可并不急于寻找真相,当务之急,是充分利用眼前的形势,聚集人类的信仰,让他们获得充分的法力。
他们展现神迹,加固了这些崇拜者的信念,他们的崇拜者以惊人的速度增长着。
路西法喃喃说道:“我都做了些什么?”
他已预料到了后续事态的发展,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
这五次召唤仪式的成功,令他传授的魔法飞快地在世界范围内传开,人们开始召唤更多的恶魔回到世界上。
这些恶魔,就是地煞。
二 恶魔帝国
我和亚伯在一条深入地下的通道中穿行,它像是个无比巨大的蜈蚣的肠子,臭味扑鼻而来。
亚伯说:“有作伴的了。”
数百个恶魔穿过“肠子”中的薄膜,将我们包围,亚伯冷笑,斜掌一劈,四分之一的恶魔瞬间成了肉泥。
我顺着光弧,清空了另一边,我们作战的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钟,这已经很慢了。
这时,一只至少两百米高的巨型怪物现出身形,它浑身色彩艳丽,像是条彩色蜥蜴,口中舌头伸缩,一双眼睛中满是螺旋,令人心惊。
亚伯朝它打了个响指,它被这导弹般的巨力撞中,却只是稍稍一晃,亚伯说:“有点麻烦。”
我说:“这条通道在收缩,我们得快些通过。”
亚伯说:“你先走,我干掉它之后来找你。”
我动情地说:“我亲爱的欧尼酱,我们两人曾肩并肩的经历过无穷艰苦卓绝的战斗,你救过我,我也救过你,即使是大衮那卓绝的暗杀术,也不曾让我失去与你同甘共苦的勇气,现如今,这区区一头蜥蜴,又怎能让你我分离半秒呢?不,请不要说这样舍己为人的话,这会伤害我对你的敬仰与依赖....”
亚伯眯着眼睛看我,他的眼神,他的眼神为何如此怀疑?这简直太扎心了!这简直侮辱了我这伟大而纯洁的战友情谊,这简直玷污了我这颗脆弱柔嫩的心....
蜥蜴吐出毒水,其臭味如同排泄物,我拔腿就跑,反正亚伯死不了,我的安危最重要,等安全了就好,之后可以回来找。
我嘴角露出微笑,这是个不错的五押。
在我微笑的过程中,我一脚踏空,跌入了排泄物的海洋。
我察觉到了,龙蜒的影子嗅到了有价值的线索,我用暗影包裹自己,朝排泄物海洋的最底层潜去,海底有个深谷,深谷中有个洞穴,我进入了那洞穴。
我放出一条阴影,顺着这条阴影,亚伯能找到我。
这洞穴是个博物馆的入口,更确切的说,它是地狱与现实紧密融合之后的产物,地狱是被腐蚀的现实,像是一种癌症或寄生虫,它将现实变得扭曲、臃肿、庞大而奇异,它让空间变得更大,也让空间变得如此之小。
我见到了毁坏的世贸双塔,焚烧殆尽的巴黎圣母院,被破坏的圆明园,倒塌的柏林墙,一座荒废的小木屋,杂草丛生的疯人院,这些建筑穿越了时空,用异样的形态存在于此。
这里像是被复制的历史绘卷,久已失落的地球风貌。
我走向其中一座神庙,这神庙如泰坦的圣殿般如此巍峨壮观。
亚伯来到我身后,问:“就是这儿?”
我神色凝重,说:“是。”
亚伯:“这是什么神庙?”
我说:“所罗门王的神庙。”
亚伯:“他是个希伯来的巫师?”
我说:“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恶魔猎手。”
我们走入这充斥着污秽魔力与可怖气息的神庙,这神庙内部又修建着许多小神庙,其实每一座也并不小,这神庙内部如同一座遍布神庙的山脉。
每一座神庙中都存在着恶魔,它们是或大或小的地煞。
.....
在人类的某一段被篡改的历史中,恶魔们几乎统治了世界。
路西法传授给人类召唤恶魔的魔法,恶魔们利用这些魔法伪装成神明。
它们一点点降临在这个世界上,作为善良而公正的神祗,它们给自己起了各式各样的名字,混淆了真相,无数邪教如星星之火,散布各处,很快,星火燎原。
但恶魔大公内部本充满仇怨,彼此针锋相对,它们回来之后,便争夺人类的信仰,并征服其余逃离的恶魔为自己所用,世上爆发了许多战争。
同时,这些战争又是隐忍的、巧妙的、克制的、不动声色的,他们仍畏惧着上帝,知道创世者与他的天使们仍在高处。即使这些胜利者出于对人世间的轻蔑而忽略了种种迹象,可大公们在找到可行的、与天堂对敌的策略之前,仍不敢轻举妄动。
伟大的帝国被建立,在东方是汉朝,在西方是罗马,恶魔利用血族、狼人、法师、精灵、活尸,创造传说与神话,并以神话中的古神自居。
一时之间,世界上并存着大大小小千余个神明,其中有不少是重复的,是同一个恶魔的不同身份,比如巴尔,他最多曾拥有十余个称谓,每一个称谓召集的崇拜者都不知道自己真正崇拜的是谁。
这些神明授予人类智慧与知识,传授技艺与法术,可实际上,他们利用这信仰增强魔力,渐渐突破现实的界限。
恶魔大公的意志既是恶魔们的目标,阿拜登打算摧残人类,阿斯莫迪斯打算奴役人类,亚兹拉尔打算收割人类的灵魂,大衮打算利用人类对抗上帝,彼列打算利用人类找到路西法并复仇。即使表面的目的有所不同,可最终的目的是一样的——他们必须将他们的终极武器召唤至世间。
那个武器名为地狱。
经过漫长的改造,地狱已完全脱离了上帝的掌控,它不再是上帝制造的监狱,而是属于恶魔们的星球。在地狱,上帝或许无法直接干预和惩罚恶魔们。纵然他可以派遣天使攻打地狱中的恶魔,可未必能占据优势。
所以,只要恶魔们将地狱召唤至现世中,现世将再一次成为他们与天堂战争的前哨,被奴役的人类将不得不为他们提供无穷的信仰与力量,这一回,他们的胜算大得多。
这一目标需要人类的文明进化到某一惊人的程度,需要人口爆炸,需要心灵堕落,需要他们变得软弱,也需要他们变得暴戾。
概括而言,恶魔们必须建立强大的、强盛的、持久的帝国。
比如汉朝与罗马。
罗马崇尚多神教,每一个被他们征服的文明或部落,其神系都会被罗马吸收。
这些神系都是恶魔。
在汉帝国,恶魔崇拜是隐藏的,存在于帝国的边疆与隐秘的角落,可也是开枝散叶,深刻影响着帝国。
恶魔大公们在罗马与汉帝国布局,散播自己的势力,达到了微妙的平衡。他们暂时不再进行战争,而是操纵着各自的代言人——主要是能操纵人心的血族:梵卓、托利多、拉森魃、斯密茨、魁京,彼此合作,又明争暗斗。
在这段恶魔们发展壮大的时期,路西法自然已经洞悉了他们的意图,他知道一旦地狱降临人间,会是怎样的场景。他对人类的慈爱与同情之心,相比于他身为天使之时从未变化,他只想指引人类,发掘他们的潜力,送他们到达他们应该到达的地位,就像阿里马赫尔预言的那样。
可地狱将会让人类受千万年的摧残,直至无药可救。地狱中这些受折磨的灵魂聚集了太多怨念,一旦他们能肆无忌惮,将导致无法形容的残忍与恶毒。
他必须阻止这一切,身为恶魔之王,阻止地狱的降临。
他发现了一个游牧民族,一个未受恶魔蛊惑的游牧民族,他们心灵坚定,潜力毫不逊色于其余人类,关键在于,路西法在他们身上看见了火花。
伟大的先知天使阿里马赫尔曾经许诺过的火花。
希伯来人是一群无知之徒,一群未经劝化的原始人,连恶魔大公们都对他们不屑一顾,甚至全然未注意他们。但令路西法惊讶的是,在他们原始的宗教传说中,有创世者、有天使、有堕落者,有大洪水,这如何可能?他们被孤立与忽视了很久,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路西法很快想通——他们是古老的民族,是赛特一支的血脉,他们在历史的洪流中庸庸碌碌、懵懵懂懂,一直存活到了今天。
于是,他引导这个游牧民族,信仰上帝。
他是撒旦,上帝之敌,恶魔的统治者与释放者,但为了拯救人类,并确保自己逗留在暗中不被发现,他必须借助更强大、更合理的信仰。
他曾经带领人类逃离天堂,逃离伊甸园,逃离第一大陆,可现如今,他向希伯来人灌输上帝。
希伯来族人逐渐壮大,他们坚持单神信仰,排斥多神,与恶魔们的意志相悖,恶魔大公们试图消灭他们,从巴比伦、古埃及时代就一直试图摧毁这小小的部族。
但每到危机时刻,他们中的先知与伟人会收到梦境,听到呓语,见到幻觉,千钧一发地摆脱危机,找到正确的方向,继续他们的苦难与流浪。
即使在最艰难的时刻,他们的信仰也从未中断。
恶魔大公们继续腐化、毁灭这支部族,可没能成功。他们总能逃过一劫,这让彼列嗅到了奇怪的气味。
他意识到有神秘的力量在帮助他们,这力量并非来自于上帝,而是另一种力量,这力量的主人完全洞悉了堕落者们的那一套,在关键时刻出手,进行反制。
然而,彼列忙于与其余恶魔大公勾心斗角,未对这一现象进行深思。
而且,他们也终于在希伯来人之中,找到了一个前途无量的领导者,一个很愿意合作的顺从者。
大卫王钟爱的孩子,欺骗者所罗门。
三 至高骗局
亚伯问道:“神庙里全是恶魔?”
我回答:“伪装成神明的地煞。”
连亚伯也为之惊讶,他说:“这么多地煞?”
“是的,而且非常古老。”
恶魔大公们看出所罗门的野心,他渴望权力,也渴望知识,充满人类的特质和劣根性。他们认为所罗门是他们降服希伯来人的关键。
希伯来人缺乏建筑、冶金的知识,所罗门前往腓尼基,那里以建筑学闻名于世,他希望腓尼基人传授他这些秘密。腓尼基人说:“你是希伯来人,我们为何要将知识传授给信仰单神的蠢货?”并指给他看腓尼基人所信奉的众多神祗——其实全是地煞。
所罗门思索之后,回答:“我愿意让我的人民信奉你们的神。”
腓尼基人欣然答应,所罗门习得知识后,回到希伯来的国度,秘密建造了腓尼基众神的庙宇,暗中举行祭典。作为交换,他从这些地煞与地煞追随者中获得了知识。他学会了如何从大地中开采矿石,如何建造大型船只,如何让贸易如火如荼,最重要的是,他的人民由此习得了科学与魔法。
地煞们赏赐给他好处,他娶妻纳妾,吃喝玩乐,享不尽的艳福,这些妻妾都是地煞的仆从,来此是为了令所罗门堕落。
当时看来,所罗门也确实堕落了,他轻易地让恶魔腐蚀他的灵魂,并且,劝说他的子民同样追随这些地煞。
他决定在地下深处,山脉之中,建造一座宏大的无以复加的神庙,在神庙中,容纳所有他信奉的地煞,并宣称:“所有希伯来人都将匍匐于众神的辉煌之下,世世代代为其效力。”
地煞们毫不怀疑,没有人的灵魂能抵御这许多地煞的侵蚀,他们也喜爱所罗门为他们精心打造的容器,没有任何迹象让他们有理由担心。
所罗门进入神庙,七十二个地煞也悉数到场,进入各自的容器中,所罗门独自一人,取出一张写满经文的羊皮纸,开始念诵,举行供奉的仪式。
等地煞们察觉到危险,已经太迟了。地煞们尖叫着,从它们的容器中被拉扯而出,送入了巨大神庙正中的一个骨灰瓮中。它们想呼唤它们的仆从,可声音被隔绝,传不出去。这是一个无比强大的魔法,本不该存在于世,唯有最了解堕落者们,知道他们真名的那个首领才能够办到。
另一人现身于神庙,走到疲惫万分,奄奄一息的所罗门身边。这个人是附身于赛特的路西法。
所罗门的骗局之所以能成功,之所以能伪装信仰恶魔,却将其一一拒之门外,是因为路西法支持着他的精神,使他熬过了恶魔们的折磨、分裂与腐化。路西法还教会了他封印恶魔的法术,但这一段时期之内,所罗门的痛苦,连地狱最深处的恶魔恐怕都不敢现象。
所罗门说:“您吩咐的事,我办到了,我的人民能够得救吗?”
路西法告诉他:整个世界都将因你的牺牲而得救。
所罗门随后死去,路西法离开赛特之躯,复活了所罗门,并以所罗门之身存活。
亚伯皱眉道:“路西法害死了那个叫所罗门的倒霉蛋,随后占据了这人的身体?”
我说:“是啊,这确实不地道,可没有比所罗门更适合的容器了,毕竟他的身躯经受过七十二地煞的煎熬,几乎和你我一样强大。”
亚伯:“后来呢?”
我说:“传说中,巨兽彼列派遣恶魔追杀‘所罗门’,所罗门最终惨死,他所有的知识与财富消失于历史的迷雾里。而所罗门封印七十二地煞之处,也再无人知晓。”
亚伯:“直到今天。”
我点头道:“直到今天。”
亚伯望向中央那巨大的瓮,他说:“七十二个最强大的地煞。”
我苦笑道:“是的,至少是所罗门能遇到的最可怖的家伙们。”
亚伯:“数千年的时光,让他们变得更加黑暗与扭曲,就像以前的我。”
我说:“你居然承认了?”
亚伯说:“我不像你这般自欺欺人,从不承认自己的劣根性。”
他妈的,这小子居然敢教训我?老子好歹也是人类文明史上数得着的大英雄。你以为你是我老哥吗?
.....
好像还真是。
亚伯又问:“所罗门的命运究竟如何?”
我说:“他隐姓埋名,化身为吸血鬼安布罗撒,继续躲避着恶魔大公们的追杀,你应该见见这家伙,他的鼻子可真大,据说,鼻子大的人,那个地方也应该很大....”
亚伯似乎觉得我三句话不离下半身,眼神充满鄙夷,可恶,我明明说的是脑子。
亚伯:“继续说你的历史。”
所罗门的骗局即使成功,可并未终结希伯来人的厄运,也并未终止地煞们的势头。地煞们拥有了各式各样的名字——克罗诺斯、盖亚、奥丁、洛基.....他们步入了黄金年代,人类也步入了黄金年代。但是,恶魔之间的战争从未停止。
恶魔大公想要统一天下,但彼此实力相当,难分高下,关键在于收服那些被尊为神明的地煞,或者是附身于人类的低级恶魔。于是,战火于世界各地燃起,奴隶反抗,杀死统治的男权,强爆女主人,整个部落或国家的人被付之一炬,屠戮一空。
地煞们的容器被挖出,要么摔碎,要么被另一个地煞或恶魔大公吞噬。血族在幕后掌控着人类的战争,而恶魔们又在血族之后掌控全局。
但在那些街头巷尾,不起眼的地方,突然传播起了一些偏方异术,他们在梦中得到教导,灵魂忽然觉醒,学会了用动物的血与纯净的水,举行仪式,束缚、封印、控制一些低等的恶魔,甚至让恶魔居于体内,为自己所用。这些驱魔之术从地煞们的围追堵截中延续了下来。
传说,一个叫安布罗撒的云游术士在推动这些知识的传播。
“光明不能驱散黑暗,至少能阻止黑暗。”他如是说。
恶魔们的爪牙从未抓住这个安布罗撒。
亚伯皱眉道:“路西法总喜欢玩这些阴暗的小把戏?”
我叹道:“当你的周围全是敌人,一边是上帝与大天使,一边是恶魔大公与地煞时,你只能耍这些手段。在数千年的时间里,他几乎一直孤身奋战。
阿斯莫迪斯与阿拜登两人联合起来,统治了罗马,在罗马的辉煌时期,最多有百余个地煞,听从于这两位恶魔大公,他们彼此之间并不和睦,但现状与前景太好,谁也不想将这前景破坏。
罗马成为了一个不可阻挡的怪物,表面上看,全是人类一手造成,连上帝都似乎不愿干预。彼列、亚兹拉尔、大衮、巴尔各自拥有庞大的势力,可在这怪物之前也选择了合作。
随后,基督教诞生了。”
亚伯嗤笑道:“无聊的宗教。”
我说:“但很管用,一个叫扫罗的人在前往大马士革的途中见到了强烈的光明,并得到了预兆,他见到了一个人,这个人的诞生与死亡,会让众人联合起来,信仰唯一的真神——创世者。他于是改名为了保罗。
保罗的预言让这一新兴宗教发展迅速,而且十分顽强,无法扑灭。在一个地方杀死他们的信徒,又会在另一个地方聚集,人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坚定。
地煞们仅在昔日的希伯来人身上见到了这一现象,但希伯来人已经势微。巨兽彼列却率先嗅到了可疑的气息,他分析其中的手法,终于见到了熟悉的印记。
他认定是路西法在背后操纵一切,恶魔之王操纵着上帝的信仰。
恶魔大公们一致决定,基督教决不能再存活下去。
他们以最凌厉的手段处决那些顽固的教徒。”
亚伯说:“基督之死。”
我说:“那时候,我在场,我就是那个朗基努斯,我就是处决他的人。”
亚伯说:“难怪你会起这么个难听的名字。”
我不想反驳。
亚伯:“所以,基督确实是创世者之子?”
我低头道:“是的,与我们的父亲一样,他被创世者直接创造,他的血脉神圣而强大。”
亚伯:“他如何会被你杀死?”
我:“我用的枪曾经杀死过你,鱼刺枪是被诅咒的。而且,他的死是命运的一部分,是路西法计划好的,他又再一次利用了上帝的造物。”
亚伯:“那路西法的计划究竟是什么?”
我:“一部分的原因,是让我恢复力量。另一部分的原因,他决定与上帝合作,利用基督,摧毁恶魔大公们的宏图伟业。”
亚伯:“创世者知道路西法在幕后游走?”
我说:“有可能创世者什么都知道,也有可能他从一开始就根本不在乎。不然,无法解释他为何囚禁了其余恶魔,却放了路西法。”
亚伯:“他是在利用路西法,他可能想得比晨星更远。”
我说:“我总觉得,创世者一直令人捉摸不透,他创造了这一切,创造了世界,创造了天使,创造了人类,创造了恶魔。当堕落者反叛时,他根本无需大费周章地进行天使之间的战争,他可以毫不费力地摧毁整个叛军。”
亚伯:“你觉得他在玩游戏?”
我说:“又或者,他是个挑剔而不厌其烦的维修工,试图维修,而不是推到重来。”
四 鱼群之海
在朗基努斯行刑,基督殉难之后,过了数百年,一场罗马的内战爆发了。康士坦丁与马克森提乌斯两位罗马皇帝争权夺利,决一死战。
康士坦丁为阿斯莫迪斯操纵的傀儡,马克森提乌斯是阿拜登的提线木偶,这一次战争,实则是两位恶魔大公之间日渐积累的矛盾的爆发,这本是不可避免的。
康士坦丁借外族之力,攻打罗马帝国,马克森提乌斯紧守城门,占据上风。康士坦丁屡攻不克,军心涣散,士气低落。
某日夜间,康士坦丁在梦中见到了光明,那光明呈现十字形状,并有声音说道:“凭借于此,汝当获胜。”
康士坦丁梦醒,意识到这是基督赐予的启示,他回思过往半生,不由得汗流浃背,如醍醐灌顶般大彻大悟。他当即皈依基督教,命令所有士兵在脸上画红色十字,并下令攻城。
士兵们如有神助,勇猛卓绝,面对死亡也毫无畏惧,这一日,他们攻克了城门,康士坦丁杀死了马克森提乌斯,重新登上了皇位。
此后,康士坦丁下令罗马帝国推行基督教,其余所有神灵崇拜皆为异端。
这对地煞而言是灭顶之灾。
罗马帝国强大的国家机器迅速运转,军团以宗教名义进行肃清,神庙被摧毁,神像被拆散,异教徒被捉捕,神器被没收,基督教在罗马国内本已有基础,现在终于登台亮相,并以铺天盖地之势席卷整个帝国。
阿斯莫迪斯与阿拜登尚未能在凡间找到合适的化身,即使曾经势力雄厚,但因为内耗严重,此时也无可奈何。于是,他们放弃了罗马,收拢残余信徒与财富,逃往深山老林之中。
随后,在东方,佛教、道教、***教、犹太教也开始盛行,取代了原先的众神信仰。地煞们突然发现,在世界各地,他们的容身之处越来越小,那些狡猾的血族忙于自保,也无暇保护这些神秘的支持者。
在今后的一千多年里,异教徒们风雨飘摇,唯有归隐田园,在不见人烟的地方继续他们的崇拜,更多的地煞被基督教放逐回地狱,又或者,他们选择苟延残喘,进入沉睡之中,就像伊克斯女神像那样蛰伏起来。
路西法兜了个大圈子。
他花了很久的时间,教会人类如何召唤恶魔,又花了更长的岁月,间接将被释放的恶魔们逼迫至绝境。
拜占庭帝国灭亡之后,地煞彻底偃旗息鼓,恶魔大公们行踪不明,路西法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也无所事事,陷入迷茫中。
亚伯问:“他在世界各地旅行,这就是所谓的迷茫?”
我说:“他也许在等待。”
亚伯:“等待什么?”
“他在等待恶魔大公们的计划,并根据那计划做出应对。比如,他封印了亚兹拉尔的化身康士坦西亚,阻止了彼列的鱼群,观察着巴尔的化身叶格丽,此外,他还在等待这里....”
亚伯指着瓮说:“七十二个地煞?”
突然间,漆黑的影子,在墙上如鱼般游动,暗影成了浩瀚的海洋,淹没了整座神庙。
彼列。
我听见彼列的声音从暗影海洋的深处传来。
“你们真以为没人察觉到你们闯入了地狱?”
这里位于地狱的深渊,我们闹了不少乱子,击杀了不少大恶魔,他终究会察觉到我们。
巨兽彼列率领着利维坦鱼群,如海底移动的山脉般出现,这黑暗的海龙至少有三百米高,五百米长,而且,这还远非他全部的体积,在这里,他仍有所收敛。
亚伯说:“不妙,我就像在面对另一个大衮。”
我释放出龙蜒的暗影,这暗影与彼列的暗影不同,我的暗影寻找的是破绽与缝隙,伺机破坏,或者转化目标的精神。而彼列的暗影......它吞噬一切非暗影之物。
它是无休止的毁灭。
我说:“恐怕不止于此,他并非化身,而是货真价实的恶魔大公。我们在地狱的底层,记得吗?”
亚伯冷笑了一声。
彼列的眼中绿芒闪耀,看着瓮,说:“这是路西法想要的东西。”
我答道:“是。”
彼列:“圣徒朗基努斯,我却没想到你是那个原始人赛特。你作为我曾经的化身,隐瞒了不少东西。”
我说:“我也曾作为路西法的化身存在于世,他早已在我体内留下了驱魔咒。”
彼列说:“路西法想要这瓮,通过这瓮,我能找到路西法。”
我说:“我不能把这瓮交给你。”
彼列的笑声如同海底的地震,闷闷的,但那波动足以震碎人骨:“你无力掌控任何事,人类。”
黑暗之龙吐出火焰,鱼群朝我们攻击。
我释放出晨星之刃,瞬间击溃了千条鲸鱼。在另一边,亚伯以超人的力量将鱼群冲散,正如当初我与他在海底交锋时那样。
黑龙朝我撞了过来,速度竟不逊于我,我稳住身躯,借助暗影遁往别处。彼列的火焰已将我笼罩,我再度以晨星之刃劈开一条通路,但鱼群咬中了我,我流了血。彼列伸出一条暗影触臂,我被击飞,断了几根肋骨。
亚伯打出一记重拳,黑龙被这拳震退,它怒吼着冲向亚伯,亚伯召唤出层层锁链,将黑龙封锁。
但彼列笑道:“困住人类的枷锁,怎能拘束至高者?”一瞬间,锁链碎裂,亚伯被黑暗的利爪切中,也受了伤。
我施展龙蜒的暗影,召唤出千条小龙,那小龙融入彼列之影,将鱼群从内部瓦解。彼列“啊”地一声,发出怒吼。
我的影子削弱了彼列,令他心慌意乱,一时无措。突然间,从亚伯躯体中出现了阿佩普之影,这巨影散发着怪异的力量,击中彼列,黑暗巨龙被震倒在地。
亚伯说:“还没完!”他在地上召唤出无数血蛇,朝彼列喷出毒液。我继续用龙蜒暗影撕裂彼列的防护罩,彼列挣扎了一会儿,爬起身,驱使更多的鲸鱼攻击我们,战况变得无比激烈而惊险,我和亚伯苦苦支撑,勉强维持不败。
亚伯喊道:“赛特,我太过自大了。”
我吓了一跳,想起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骇然道:“你在说遗言吗?”
亚伯:“什么遗言?我只是想说,我还是太轻敌,一开始就该使出全力。”
“什么,全力,你特么的一直在划水?”
亚伯皱眉道:“我只是没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你清理鱼群,我对付他!”
他再一次使出吞世之蛇的力量,那条巨蟒突破重重堵截,缠上了黑暗龙,严严实实,越缩越紧。彼列咬牙切齿,身躯开始膨胀,亚伯的黑蛇也随之增长,他在吸收彼列的黑暗,可也倍受折磨。
黑蛇在反噬亚伯自己。
我以晨星之刃将鱼群摧毁,正想回身相助亚伯,但这时,疯网议员提醒我:“小心精神冲击。”
顷刻间,我感动无穷的利刃切割我的灵魂,我痛苦地哼声,浑身无力,朝下坠落。
索多玛死去的亡者,被疯网吸收,至今仍阴魂不散。
五 晨星降临
突然间,从彼列身躯上的每一个破口处,都涌出凶猛的暗影鱼群,如食人鱼般围攻猎物,撕咬一切。
亚伯本已无法控制阿佩普之力,一瞬间,黑蛇消散,彼列喷出的黑火将亚伯淹没。
我鼓足剩余的精神,冲上前去,将亚伯救离火海,避开彼列。我已经精疲力竭,亚伯也好不到哪儿去,这是我们动用全部力量的代价,但即使如此,面临全盛的恶魔大公,也难免力有未逮。
可我们的攻势并非无效,彼列也已步履蹒跚,他望向我们,黑龙的眼中满是仇恨与快意。
就在此时,两个突如其来的身影,挡在了我们之间。那两人形如少女,我认出是叶格丽与康士坦西亚。
彼列认出了康士坦西亚,喜怒交加,说:“你们是路西法的走狗?”
康士坦西亚说:“我们奉主人之命来阻止你。”
彼列说:“我会将你们折磨的生不如死,成为我的奴仆!”
他冲向她们,叶格丽冷笑,掌中发射出能源,那能源极为强烈,彼列本已虚弱,竟被这爆炸击退。康士坦西亚握着象征死亡的长剑,劈砍彼列,斩碎它身上的暗影。
陡然,彼列瞪大眼睛,怒吼道:“路西法!叛徒!”
在我们身后,瓮的边上,我看见了安布罗撒,他已开启了瓮,瓮中涌出奇异的血光,笼罩安布罗撒,从他的每一个毛孔进入体内。他的身体变得近乎透明,血光蔓延全身,缠绕他的心脏、肠胃、骨骼。
他呈现出奇形怪状,骨骼成为弯曲的尖刺,覆盖体表,这形象无疑与神话中的恶魔相似,可如此的神圣而高尚,仿佛象征着天堂的威严。
我顷刻间意识到他在吸收七十二地煞的力量,恢复他原本的形态。他让所罗门封印恶魔的真正意图正在于此,这瓮在漫长的岁月中将其中的地煞炼化,使路西法能顺利地吸收。
他一直在等待这一刻,但未料到所罗门神庙会被异空间隐藏在地狱,贸然闯入地狱深处太过冒险,所以,他必须确保万无一失才行。
当他完成这一切,忽然释放出雄浑盛大的光,彼列被这光芒照中,霎时,暗影被清除一空。彼列痛苦地大叫倒地,光之刃切割他身上的“血肉”,销毁他的魔力,让他逐渐从这世上消失。
路西法说:“彼列,我很抱歉,但我不能将你们释放了。”
彼列咬牙道:“叛徒!”
路西法:“我从未背叛,我不知为何创世者单独饶恕了我,穷极一生,我也要找出这个答案。”
彼列:“你是我们信仰的光芒,正因为你,我们才有勇气反叛,为人类那虚无缥缈的潜力与上帝为敌,当我们在地狱受苦时,你却在外面逍遥自在。”
路西法:“我试图拯救你们,可你们已变得我无法认识了。”
彼列:“你从未尝试理解我们!因为你不曾体会过地狱的滋味!你是虚伪的恶魔之王,你是名不副实的骗局,你是罪该万死的被放逐者,你是卑微可怜的创世者的工具!真正邪恶的是你,自诩为正义的伪善之徒!”
路西法闭上眼,那光芒强得足以融化大地,一刹那,彼列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我看着彼列的下场,心中略有惋惜之情,毕竟他曾以我为化身,帮了我许多忙。
路西法说:“恶魔大公是不会死亡的,除非是创世者的神罚。”
彼列的死亡并非永恒,就像亚伯一样,他终究会有重生之时。
亚伯问:“你就是撒旦?恶魔之王?”
路西法恢复为安布罗撒的外形,低头谦逊地说:“彼列说的是对的,我从未有过恶魔之王的权利。”
亚伯:“为何希伯来人与基督教会如此称呼你?你明明是站在他们一边的。”
路西法说:“因为这是历史的真相,在原始血脉之间流传至今。我曾是堕落者军团的最高指挥官,在他们的记载中,我统领所有恶魔,可他们并不知道我已被天堂与地狱放逐,我不属于任何一方,也不容于任何一方。”
我仰望着安布罗撒,他已经重获新生,作为创世的初光,在这颗星球上恐怕再无任何个体能与他抗衡,即使是米迦勒也不行,如果米迦勒真的存在的话。
他唯一畏惧的仅仅是创世者。
我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路西法说:“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什么帮助?将地狱与现实世界分开?”
路西法说:“不,我办不到,唯有创世者能办得到。”
亚伯:“那我们能做到什么?我觉得单凭你的力量,整个地狱也无人是你的对手。”
路西法抬头望着天,他说:“阻止创世者。”
“阻止他做什么?”
“阻止他将地狱与现实世界分开。”
我奇道:“这么说,创世者还真打算这么做?那岂不是好事一桩?”
路西法:“我怀疑上一次人类的毁灭,太阳王的诞生,都源自于创世者的干预。现在世界陷入的状态——地狱与现实的融合,是人类自救的手段。地狱覆盖在现实的表面,阻止创世者再一次发动那致命的阳光。但近来,我预感到了太阳光的再一次异变,某种力量——很可能是创世者——正在破解地狱形成的屏障,或者,这一次,他打算做一次更彻底的清洁。”
我感到深深的恐惧,问:“创世者...一切都是他做的?”
路西法:“我们曾经见证他的怒火摧毁了第一大陆,在那之后,我们才不得不迁往第二大陆。至于太阳异变,你应该比我知道的更清楚,作为朗基努斯,在数百年前,你曾深入地研究了太阳王雕像,你不记得了?”
我想起了与奈亚子的共事,以及那被挖掘出的第一个太阳王雕像。可在那之后的记忆,完全消失了。
不,我至今未想起百年前的老朗基努斯做过的大部分事迹,我本应该能想起来,可却不能。
亚伯问:“你把事情说清楚,你究竟见到了怎样的迹象?创世者为什么突然想把人类都杀了?人类怎么会把地狱召唤出来的?”
路西法说:“走吧,先离开此地,以免大衮或阿拜登他们找来。”
我意气风发,大声问:“你加上我们四个,当世无敌,谁敢挡我?”
叶格丽嗤笑道:“你这不是狐假虎威吗?如果是你自己,只怕是个缩头乌龟罢了!”
我怒道:“你难道不是我的手下败将?”
叶格丽骂道:“变态色鬼!你想找死吗?”
这就是现代女性常用的伎俩,与你吵架时先给你扣上些色鬼变态的帽子,如此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了。我很无奈,却无法破解,毕竟我盯着她胸部看得时间有点太久。
有一说一,她这几年是不是做过了隆胸?一个萝莉居然能有如此的尺寸,这真是个难以索解的谜团。
她怒道:“你还看?”一个重拳打得我人仰马翻。
我爬起身,满腹委屈。我是人类真正的始祖,也是背负罪孽,拯救生命的英雄,可是,谁又能体会我心中的酸楚和痛苦呢?世人不理解我,将属于我的与不属于我的罪名加在我身上,这让我倍感凄凉,却无处诉苦。我茫然四顾,忽然间,我见到了亚伯伟岸的身影。
我哭喊一声,扭头奔向我的兄长,现如今,唯有我兄长宽阔而温暖的胸怀,能抚慰我这颗饱受冤屈的心。
我张开了双臂。
亚伯用异常冷漠的眼神制止了我,从他的眼神中,我读到了鄙夷。
看着变态般的鄙夷。
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鄙夷。
我心冷了。
在这地狱的中心,我感受不到人间的温暖。
我为此流泪。
六 贯彻始终
路西法朝前走,离开神庙,这名不副实的恶魔之王从未被囚禁在地狱深处,而是行走于人间。但现在,人间既是地狱。
我决定抱大腿,与路西法共同行动,即使在这绝望的深渊中,彼列的消逝也足以震慑群魔,这比我与亚伯莽撞的行动靠谱得多。
路西法说:“我重返过第一大陆,那里有余烬水晶。”
最初的大陆,是最靠近天堂的地方,是伊甸园广袤的土地占据之处,是亚当与夏娃曾经的家园。
我仔细想想他的话,觉得可怖极了:“你的...意思是,那里也曾爆发太阳感染?”
路西法说:“最奇怪的是,我并不曾经历过,在我的记忆中,并不曾有这一浩劫。的确,创世者曾经用雷电与火雨轰击第一大陆,迫使我们带领人类离开,前往黑暗大陆,也就是现如今的世界,可那时并不曾产生太阳感染者。”
我问:“直接说你的结论吧。”
“我并非上帝最初的造物,在我诞生之前,创世者已经在第一大陆创造过一些生命体,但他对那些生命体并不满意,于是用太阳感染彻底毁灭了他们。这只是我的推测,我根据这一推测,推测出最近的太阳感染也与创世者有关。”
我与亚伯对视了一眼,亚伯对此并不怎么在乎,他对现如今人类的处境鲜有同情心。
我说:“你用你的推测去推测出新的推测?”
路西法垂首道:“我很少出错。”
我想指出他这没来由的自信曾经让所有堕落者遭殃,但又怕惹怒了这位恶魔之王。
不过,地球上确实存在古老的余烬水晶,麦宗测算出它们至少有数十万年,可其实他错了,那也许可以追溯到千万年前。
路西法:“用于建造黑棺的余烬水晶,正是从最初大陆沉入这世界里的。”
亚伯问:“沉入是什么意思?”
路西法:“第一大陆也是异空间,就像地狱逐渐与现世融合一样,第一大陆的部分陆续与黑暗大陆相结合。在我看来,第一大陆在第二大陆之上,更靠近天界,所以用了沉入一词。”
在路西法的记忆中,进入现代之后,人类的科学取代了魔法,取得了异乎寻常的进步。这进步之大匪夷所思,连路西法都无法掌握。
他本以为这是人类兑现其潜力的象征,满心欣慰地看着这一切发生,然而,人类却开始研究他们本不该研究的东西。
他们直接开启了异空间的大门。
地狱之门如雨后春笋般出现。
人类从二战时起就秘密从事这项研究,在不为人知的角落进行实验。这并非魔法,而是科技,等路西法发现这一切时,为时已晚,进入二十一世纪后,剑盾会、恶魔之女、卡戎、迷宫守护者等法师协会所操纵的大型科技巨头,纷纷建造了庞大的设施,用以对接地狱,吸收地狱的能量,观察地狱,并召唤小型的恶魔。
路西法不知道是哪位恶魔大公给人类的启示,他也无法想象这些恶魔大公会掌握这些并非魔法的知识,很可能,是人类自行发现了世界运行的原理,将魔法与科技结合,产生了奇迹。
可怕的奇迹。
路西法说:“魔虫。”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喊道:“没错,魔虫!”
在上世纪某个时间点,人类发现了一种奇特的生物——魔虫。这些巨大的虫类能产生灵魂的能源,治愈人类所发现的任何疾病。于是,对于这种生物的培育与驯养被人类所重视,世界各地都有类似的饲养场和研究所,人类将魔虫的基因植入体内,这些人不再生病,并产生了奇怪的梦境,让他们拥有更强的体能与感知。
这些人接受采访时,声称他们能见到异世界的景象,一些前所未有的东西或生物。
宗教信徒们说,他们在梦中抵达了天堂,见到了真正的神明。
法师们则对这现象更为关切,或许这现象是觉醒的前兆。
其实,这一切都在让地狱与人类世界更接近,更紧密。恶魔大公们曾绞尽脑汁,想要实现这一愿望,却最终功亏一篑,然而,当他们在地狱中沉睡之时,人类却自己完成了堕落。当魔虫在世界范围内更为广泛的运用,地狱的脚步声也愈发响亮。
路西法说:“卡戎公司制造了尤科斯反应炉,是决定性的一步,当地狱与表世界足够接近时,尤科斯反应炉才能够大量开采地狱能源。”
我说:“创世者正是因此而改变了太阳光?”
路西法说:“当地狱彻底与人间结合后,太阳光就无法再引发太阳感染,他如果要动手,必须在一切太晚之前。”
这是完全合理的推测,在为时已晚之前,创世者一定认为人类已经彻底被堕落者污染,无药可救,才最终决定这么做。
这是他最后的手段,比风火雷电更狠毒而彻底的手段。
可他没料到卡戎公司已经完成了召唤地狱的研究,他们启动了所有尤科斯反应炉,改变了月光,将地狱彻底召唤至世界上。
地狱保护着人类,而地狱的恶魔却腐蚀了人类,变成了人类,毁灭了人类。
两瓶毒药,你选择哪一瓶?
叶格丽:“你刚刚说创世者打算再来这么一下子?把人类赶尽杀绝?”
路西法:“的确。”
“为了这么做,他必须先驱散覆盖表世界的地狱?”
路西法:“是的。”
叶格丽:“如果他驱逐了地狱,又何必再搞事情?”
路西法说:“他只是完成他开始的事,他的决定无法更改,他认为人类必须灭亡,那就必须灭亡,没有终止的可能,没有还价的余地。”
我问:“那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呢?”
路西法:“我们前往六界。”
六界,由六个国家组成的国度,是大陆上现存的另一文明,也是纪元帝国的敌人,他们建造了高耸的围墙,墙上布满枪炮,阻止纪元帝国的扩张。
我问:“去六界?做什么?”
路西法:“去见一个老熟人,问一些问题。”
路西法的老熟人,通常不是简单人物,我问:“是某个恶魔大公的化身?”
路西法说:“米迦勒。”
我立刻说:“再见了,老朋友。加油,你能办得到的,我相信你。”
叶格丽死死拽住我的手,喝道:“你也必须去!”
我怒道:“凭什么?我为什么要卷入你们大天使的战争中?我朗基努斯一生中受得苦还不够多吗?”
叶格丽说:“你的暗影能瞬间移动,这是我们所需要的。”
我倒觉得,在现在这种等级下,瞬间移动已经是寻常货色了,想不到路西法居然做不到?这不免让我对他这位最强的大天使看低了一眼。
路西法说:“我可以超速移动,但还是收敛些为好,可能有些意想不到的敌人会试图拦截我,而在异空间中悄然穿行是你的拿手好戏,赛特。”
我看看亚伯,他朝我点头。
我叹道:“我不认识路。”
路西法:“我会告知你。”
于是,我释放出暗影,借助疯网议员的感知,偷窃恶魔们的感官,传送到很远的地方。
整个过程持续了半天,我们在最靠近六界的一个地狱出口回到了世界。
这确实是一个繁荣的国度,至少我们抵达的城市很是繁华。
他们将旧世界留下的高楼大厦修缮过,表面看来还算齐整。完整的街道贯穿城市的各个角落,一些矮小的建筑散落各处。人们骑着山羊、骏马,或是骑着自行车,穿梭大街小巷。商铺、工厂、作坊、饭店都生意兴隆,运作不休。
虽然身处现代文明的残余中,他们却以一种近似部落的方式生活,他们纹着神灵的花纹,戴着神灵的配饰,举着雕刻神像的权杖,竖着象征神权的图腾。他们或许崇拜的是创世者,可却不遵循基督教的种种习惯。
我看见了一栋摩天楼,不逊于黑棺的奇迹,矗立在众高楼之上。
楼顶立着三个大字——iba。
这里是iba的总部?我特么真是醉了。既然他们的后台是六界,他们为何当初会被叶格丽当狗一样使唤?
又或许,他们是想看着叶格丽与纪元帝国的皇帝狗咬狗?所以故意给叶格丽充足的物资?
康士坦西亚说:“不对劲。”
她曾是恶魔大公亚兹拉尔的化身,被封印在不见天日的地下,与众多血族互相吞噬,她对恶兆的感觉很敏锐。
我问:“哪儿不对劲了?”
康士坦西亚:“那栋摩天楼很不对劲,它散播着某种魔力。”
她弯下腰,伸手触碰地面。
她穿得裙子
很短。
下面
粉红色
的呢。
我“哦”了一声,微笑着朝她走近一步,问:“小姐姐的感觉,真的很敏锐呢。都说美女的第六感很强,今日方知此言非虚。”
叶格丽冷冷说道:“你离我们远点,你这条色狗。”
我勃然大怒,说:“你这是什么话?我什么都没做!”顺手把我裤子里凸起的剑柄按平了。
每个人都用看着罪犯的眼神看着我,我低下头,气愤、寒冷、颤抖着。
是的,是的,我早就该知道,整个世界都终将背叛我赛特,可这又何妨?这能阻止我成为一个伟大的人吗?这能让我放弃这对我不善的世界吗?
不能,当然不能。
我依然爱着这个世界,爱着这世界里的每个人,每个美丽的人,每个美丽的灵魂,每个美丽的身躯,每个美丽的胸部,每个美丽的粉色短裤.....
念及于此,我心意登平,抬起头,重新张开双手,想要紧紧地拥抱叶格丽与康士坦西亚,与这不善的世界握手言和。
但他们早已经走的很远了,像是逃避某种瘟疫一样逃避了我。
我抬起头,
45度望着天空,
眼角有泪滑过。
七 上帝使命
虽然进入这摩天楼就和逛大街一样容易,可我们决定潜入,这也并不难。
我们抵达大楼的最顶层,康士坦西亚感觉到这里是奇异能源的起源地,叶格丽则认为整栋大楼的能源都集中在了这一层,如果不出意外,这地下也有个大型的尤科斯反应炉,此时输出功率已达到最大,他们有何目的?
我问路西法:“找到米迦勒之后,你想问他创世者究竟是怎么想的?”
路西法点头道:“是这样。”
我说:“尤利尔当初也不知情,他们是莫名其妙地被创世者放逐的。”我曾经被大天使尤利尔追杀,幸亏路西法出现将他击败。
路西法:“米迦勒智慧深湛,精通计谋,他绝不会如尤利尔那样一无所知。”
我觉得大天使好像都是一根筋,对这句话深表怀疑。
在大楼顶层,空间广阔的像是个足球场,一根粗大的天线直指苍穹,天线表面写满铭文,电流环绕其上,这能源有很大部分来自于地狱。
我从阴影中现身,亚伯结束了隐形,康士坦西亚、叶格丽与路西法也同时降临,在这里,我见到数百个身穿白袍的信徒跪在法阵中,吟唱着神圣的曲调。
他们被我们的到来吓了一跳,眼中露出惊讶,可仍继续唱着歌。
我见到两个极为英俊的人,其中一人留有胡须,目光深邃,一头披散的金发如同雄狮,而另一人则显得阴柔而温和,俊脸上的笑容仿佛连冰川都能融化。他们都穿着金色长袍,肩上有甲胄,雄狮般的男子手持金色长剑,温柔的男子背负着长弓。
他们本背对着我们,跪在地上,可此时他们都站了起来。
路西法说:“米迦勒。”
雄狮般的男子转过身,望向路西法,忽然有一瞬间,他的身体颤抖,可旋即宁定如常。
他说:“路西法。”
温和男子愕然道:“他是路西法?”
路西法说:“拉斐尔,我们已经有万年不曾见面了。”
拉斐尔并未答话,米迦勒露出笑容,可他的目光,那目光犹如天崩地裂,又仿佛严寒冻结了世界,刹那间,我为之颤栗,连疯网都在这目光之下而萎靡。
信徒们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瑟瑟发抖,莫名地惊惧。
米迦勒说:“是你导致了人类的世界堕落成现在这模样,一切都是你所造成,地狱如同癌症,潜藏于人间之下,又覆盖在人间之上,更渗透至人间的内脏里,我们被上帝所放逐,恐怕也是你的诡计。”
我都想替路西法喊冤了,他不仅是无辜的,更是唯一试图挽救局面的人,当然除了我之外。
路西法回答:“我与这一切无关。”
米迦勒喝道:“收起你的谎言,你这条毒蛇,是你让人类采摘了禁果,获得了智慧,造成了大分裂,酿成了一切的后果!”
路西法:“如果你真如我想象的那样明智,就能看出其中另有玄机,而不是莽撞武断地下结论。我并非引导夏娃吃果实的那条‘毒蛇’,原先,我也曾怀疑过你,毕竟我的叛离让你成为了天使的总指挥官。”
米迦勒平息了怒火,可敌意并无任何消减,我毫不怀疑他将在问话结束后将我们全数杀死。
他说:“很好,你是来探讨真相的,那么,把你所知的真相告诉我。”
路西法于是又将他在天使战争落败后的所见所闻复述了一遍,当米迦勒听到他传授人类恶魔召唤魔法时,流出冰冷的杀意,而听到路西法利用基督教阻止恶魔大公的扩张时,表情又显得不可思议。
拉斐尔却始终镇定,低头沉思着路西法说的每一句话。
路西法:“这既是我所知的一切。”
米迦勒说:“真是可笑,这么说,恶魔之王,居然只是被恶魔追杀的叛徒,又是被我们天使舍弃的丧家之犬?”
他是对的,路西法不容于天地,孤独流浪,却始终如光芒般照耀着世界。即使他发起了战争,令人类脱离天堂,陷入苦难,又将恶魔唤醒,可他的所作所为,从未辜负晨星之名。
他会犯错,可会不顾一切的弥补。他受命运捉弄,可从不向命运低头。
他比上帝更像个真正的天神,也比人类更像人类。
他比神话中的普罗米修斯做得更多。
我拍着路西法肩膀说:“我们和你并肩作战。”
路西法看了我一眼,目露感激。
拉斐尔:“你声称现如今地狱的降临是人类自作自受,与你毫无关联?也许你能问心无愧,可不要忘了,是你最初让人类获悉了地狱的存在。”
路西法质问道:“创世者为何要制造太阳感染?”
米迦勒耸耸肩:“那是你的一面之词,我从未得知上帝做了这样的事。据我所知,对阳光的操纵了如指掌,随心所欲的,只有你一人,连尤利尔也远不及你。”
拉斐尔:“杀死尤利尔的也是你吧,路西法。”
路西法:“我是创世者从恒星的光辉中塑造而成的灵体,创世者能做到我无法想象的事。”
米迦勒:“上帝无所不能,如果他要令人类毁灭,方法有许多,为何要使用太阳?”
路西法:“也许他恰好决定利用太阳?”
米迦勒:“我们的思考在上帝伟大的思维面前不值一提,我们根本无法理解这宏伟博大的灵魂。我不相信他打算毁灭人类,因为长久以来,我都能感受到他对人类的纵容与希望。可如果....”
我问:“如果什么?”
米迦勒喝道:“我们大天使交谈时,容不得你这渺小的人类多话!”
路西法说:“他是赛特,亚当之子,人类的始祖,用圣枪完成基督使命之人!”
米迦勒停顿了一秒,冷笑道:“那也没什么了不起。”
拉斐尔接口道:“如果真是上帝打算毁灭人类,我们也将贯彻他的使命。”
康士坦西亚凝视那尖塔,说:“你们...真的这么想?”
米迦勒笑道:“不错,也许,这正是创世者将我们派遣至下界的唯一原因,一旦我们完成了这使命,我们将荣归故里。”
这话让我不由一惊,那尖塔传播着愈发不祥的气息,愈发刺眼的征兆,让我心灵布满了阴霾。
它究竟是什么?
叶格丽对裂隙的研究十分精深,她说:“这装置似乎在利用地狱的能源,可又似乎相反。”
米迦勒叹道:“人类制造的这个东西,确实非同凡响,除了上帝之外,我从未想象能有谁建造这样精妙的事物。”
他将目光从尖塔上收回,对路西法说:“背叛者,今天我有事在身,可以饶你一命。你离开吧,若稍有迟疑,你的好运也就到头了。”
路西法摇了摇头:“你肯定知道些什么。”
米迦勒:“我为何要告诉你?”
路西法:“你对创世者的信仰超越了你的自我,你只是傀儡和机器,唯有服从命令才让你心情愉悦,生命充实,自从诞生之日起,你一直如此,我的弟弟。”
米迦勒大声说:“上帝象征着一切的真理,我信仰上帝有何不对?”
路西法:“你从未质疑创世者,认为创世者全知全能,无可匹敌?但其实不是那样,创世者对世界的人类而言,也可能是有害的,邪恶的!”
米迦勒:“如果人类与上帝为敌,那有害的邪恶的,正是人类本身!”
路西法发出一道炽热无比的阳光,打向那尖塔,米迦勒手中的金剑吸收了这道光芒,他退后数步,保护住了尖塔。
他目光中的火如同一场火焰风暴,他咬牙道:“你做什么?”
叶格丽忽然醒悟,喊道:“这尖塔....你在用这尖塔驱散地狱?”
地狱已经与人类世界相融为一,即使在没有裂隙的地方,地狱也如蛋壳般接触人世的表面。
也许从上世纪那一刻起,太阳一直是有害的,会将人类变作太阳王。正是地狱的保护,防止太阳感染的再一次发生。
如果驱散了地狱,等于撤去了屏障,所有沐浴在阳光下的人,将再一次融合为太阳王。
而这一次,月光将不再是解药。
因为月光的异变,是由地狱产生的。
米迦勒嗓音低沉,说道:“是的。在数年前,我终于得到了上帝的启示,他在梦境中对我说话,他灌输给我精巧的智慧,他告诉我:之所以将我们放逐,正是为了让我们将人世从地狱的纠缠中摆脱出来。这一宏伟目标,是连上帝都深感棘手的,所以,他需要我们这些忠诚的天使,替他完成这一任务!”
路西法森然道:“让开!兄弟!”
米迦勒:“上帝告诉我该如何改造尤科斯反应炉,该如何将六界的所有尤科斯反应炉能源连接起来,制造一次逆冲击!如果成功,我不仅仅能将六界的地狱击溃,这一效应将引起人类世界的自救,就像人体的免疫系统那样疯狂反扑,将这个大陆,甚至整个星球的地狱清扫一空!”
亚伯准备作战了,他浑身爆发出惊人的气势。我散发出龙蜒暗影,感受每一个人精神上的动摇。
路西法:“你将杀死地球上的每一个人类,每一个生物!”
米迦勒笑道:“如果那是上帝所希望的,就如此吧!我的兄长!这一次,我仍将击败你,就像我在黑城堡城墙上办到的那样!”
刹那间,我释放的暗影化作一万条小龙,朝尖塔飞去。拉斐尔制造出一面金色的墙壁,将小龙悉数化解。
七 上帝使命
虽然进入这摩天楼就和逛大街一样容易,可我们决定潜入,这也并不难。
我们抵达大楼的最顶层,康士坦西亚感觉到这里是奇异能源的起源地,叶格丽则认为整栋大楼的能源都集中在了这一层,如果不出意外,这地下也有个大型的尤科斯反应炉,此时输出功率已达到最大,他们有何目的?
我问路西法:“找到米迦勒之后,你想问他创世者究竟是怎么想的?”
路西法点头道:“是这样。”
我说:“尤利尔当初也不知情,他们是莫名其妙地被创世者放逐的。”我曾经被大天使尤利尔追杀,幸亏路西法出现将他击败。
路西法:“米迦勒智慧深湛,精通计谋,他绝不会如尤利尔那样一无所知。”
我觉得大天使好像都是一根筋,对这句话深表怀疑。
在大楼顶层,空间广阔的像是个足球场,一根粗大的天线直指苍穹,天线表面写满铭文,电流环绕其上,这能源有很大部分来自于地狱。
我从阴影中现身,亚伯结束了隐形,康士坦西亚、叶格丽与路西法也同时降临,在这里,我见到数百个身穿白袍的信徒跪在法阵中,吟唱着神圣的曲调。
他们被我们的到来吓了一跳,眼中露出惊讶,可仍继续唱着歌。
我见到两个极为英俊的人,其中一人留有胡须,目光深邃,一头披散的金发如同雄狮,而另一人则显得阴柔而温和,俊脸上的笑容仿佛连冰川都能融化。他们都穿着金色长袍,肩上有甲胄,雄狮般的男子手持金色长剑,温柔的男子背负着长弓。
他们本背对着我们,跪在地上,可此时他们都站了起来。
路西法说:“米迦勒。”
雄狮般的男子转过身,望向路西法,忽然有一瞬间,他的身体颤抖,可旋即宁定如常。
他说:“路西法。”
温和男子愕然道:“他是路西法?”
路西法说:“拉斐尔,我们已经有万年不曾见面了。”
拉斐尔并未答话,米迦勒露出笑容,可他的目光,那目光犹如天崩地裂,又仿佛严寒冻结了世界,刹那间,我为之颤栗,连疯网都在这目光之下而萎靡。
信徒们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瑟瑟发抖,莫名地惊惧。
米迦勒说:“是你导致了人类的世界堕落成现在这模样,一切都是你所造成,地狱如同癌症,潜藏于人间之下,又覆盖在人间之上,更渗透至人间的内脏里,我们被上帝所放逐,恐怕也是你的诡计。”
我都想替路西法喊冤了,他不仅是无辜的,更是唯一试图挽救局面的人,当然除了我之外。
路西法回答:“我与这一切无关。”
米迦勒喝道:“收起你的谎言,你这条毒蛇,是你让人类采摘了禁果,获得了智慧,造成了大分裂,酿成了一切的后果!”
路西法:“如果你真如我想象的那样明智,就能看出其中另有玄机,而不是莽撞武断地下结论。我并非引导夏娃吃果实的那条‘毒蛇’,原先,我也曾怀疑过你,毕竟我的叛离让你成为了天使的总指挥官。”
米迦勒平息了怒火,可敌意并无任何消减,我毫不怀疑他将在问话结束后将我们全数杀死。
他说:“很好,你是来探讨真相的,那么,把你所知的真相告诉我。”
路西法于是又将他在天使战争落败后的所见所闻复述了一遍,当米迦勒听到他传授人类恶魔召唤魔法时,流出冰冷的杀意,而听到路西法利用基督教阻止恶魔大公的扩张时,表情又显得不可思议。
拉斐尔却始终镇定,低头沉思着路西法说的每一句话。
路西法:“这既是我所知的一切。”
米迦勒说:“真是可笑,这么说,恶魔之王,居然只是被恶魔追杀的叛徒,又是被我们天使舍弃的丧家之犬?”
他是对的,路西法不容于天地,孤独流浪,却始终如光芒般照耀着世界。即使他发起了战争,令人类脱离天堂,陷入苦难,又将恶魔唤醒,可他的所作所为,从未辜负晨星之名。
他会犯错,可会不顾一切的弥补。他受命运捉弄,可从不向命运低头。
他比上帝更像个真正的天神,也比人类更像人类。
他比神话中的普罗米修斯做得更多。
我拍着路西法肩膀说:“我们和你并肩作战。”
路西法看了我一眼,目露感激。
拉斐尔:“你声称现如今地狱的降临是人类自作自受,与你毫无关联?也许你能问心无愧,可不要忘了,是你最初让人类获悉了地狱的存在。”
路西法质问道:“创世者为何要制造太阳感染?”
米迦勒耸耸肩:“那是你的一面之词,我从未得知上帝做了这样的事。据我所知,对阳光的操纵了如指掌,随心所欲的,只有你一人,连尤利尔也远不及你。”
拉斐尔:“杀死尤利尔的也是你吧,路西法。”
路西法:“我是创世者从恒星的光辉中塑造而成的灵体,创世者能做到我无法想象的事。”
米迦勒:“上帝无所不能,如果他要令人类毁灭,方法有许多,为何要使用太阳?”
路西法:“也许他恰好决定利用太阳?”
米迦勒:“我们的思考在上帝伟大的思维面前不值一提,我们根本无法理解这宏伟博大的灵魂。我不相信他打算毁灭人类,因为长久以来,我都能感受到他对人类的纵容与希望。可如果....”
我问:“如果什么?”
米迦勒喝道:“我们大天使交谈时,容不得你这渺小的人类多话!”
路西法说:“他是赛特,亚当之子,人类的始祖,用圣枪完成基督使命之人!”
米迦勒停顿了一秒,冷笑道:“那也没什么了不起。”
拉斐尔接口道:“如果真是上帝打算毁灭人类,我们也将贯彻他的使命。”
康士坦西亚凝视那尖塔,说:“你们...真的这么想?”
米迦勒笑道:“不错,也许,这正是创世者将我们派遣至下界的唯一原因,一旦我们完成了这使命,我们将荣归故里。”
这话让我不由一惊,那尖塔传播着愈发不祥的气息,愈发刺眼的征兆,让我心灵布满了阴霾。
它究竟是什么?
叶格丽对裂隙的研究十分精深,她说:“这装置似乎在利用地狱的能源,可又似乎相反。”
米迦勒叹道:“人类制造的这个东西,确实非同凡响,除了上帝之外,我从未想象能有谁建造这样精妙的事物。”
他将目光从尖塔上收回,对路西法说:“背叛者,今天我有事在身,可以饶你一命。你离开吧,若稍有迟疑,你的好运也就到头了。”
路西法摇了摇头:“你肯定知道些什么。”
米迦勒:“我为何要告诉你?”
路西法:“你对创世者的信仰超越了你的自我,你只是傀儡和机器,唯有服从命令才让你心情愉悦,生命充实,自从诞生之日起,你一直如此,我的弟弟。”
米迦勒大声说:“上帝象征着一切的真理,我信仰上帝有何不对?”
路西法:“你从未质疑创世者,认为创世者全知全能,无可匹敌?但其实不是那样,创世者对世界的人类而言,也可能是有害的,邪恶的!”
米迦勒:“如果人类与上帝为敌,那有害的邪恶的,正是人类本身!”
路西法发出一道炽热无比的阳光,打向那尖塔,米迦勒手中的金剑吸收了这道光芒,他退后数步,保护住了尖塔。
他目光中的火如同一场火焰风暴,他咬牙道:“你做什么?”
叶格丽忽然醒悟,喊道:“这尖塔....你在用这尖塔驱散地狱?”
地狱已经与人类世界相融为一,即使在没有裂隙的地方,地狱也如蛋壳般接触人世的表面。
也许从上世纪那一刻起,太阳一直是有害的,会将人类变作太阳王。正是地狱的保护,防止太阳感染的再一次发生。
如果驱散了地狱,等于撤去了屏障,所有沐浴在阳光下的人,将再一次融合为太阳王。
而这一次,月光将不再是解药。
因为月光的异变,是由地狱产生的。
米迦勒嗓音低沉,说道:“是的。在数年前,我终于得到了上帝的启示,他在梦境中对我说话,他灌输给我精巧的智慧,他告诉我:之所以将我们放逐,正是为了让我们将人世从地狱的纠缠中摆脱出来。这一宏伟目标,是连上帝都深感棘手的,所以,他需要我们这些忠诚的天使,替他完成这一任务!”
路西法森然道:“让开!兄弟!”
米迦勒:“上帝告诉我该如何改造尤科斯反应炉,该如何将六界的所有尤科斯反应炉能源连接起来,制造一次逆冲击!如果成功,我不仅仅能将六界的地狱击溃,这一效应将引起人类世界的自救,就像人体的免疫系统那样疯狂反扑,将这个大陆,甚至整个星球的地狱清扫一空!”
亚伯准备作战了,他浑身爆发出惊人的气势。我散发出龙蜒暗影,感受每一个人精神上的动摇。
路西法:“你将杀死地球上的每一个人类,每一个生物!”
米迦勒笑道:“如果那是上帝所希望的,就如此吧!我的兄长!这一次,我仍将击败你,就像我在黑城堡城墙上办到的那样!”
刹那间,我释放的暗影化作一万条小龙,朝尖塔飞去。拉斐尔制造出一面金色的墙壁,将小龙悉数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