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军魂挽歌
乏加中断了通讯,我说:“我需要他们的地形图。”
她说:“你犯了个错误,总是想谈判,因此贻误了战机。如果敌人的秘密武器威力更强,不应该在他们启用之前破坏吗?”
乏加是对的,我既然已经是侵略者,一切该以我方利益为上,任何手段都当不遗余力地使出。
我说:“帮我打开避难所的门,我进去了。”
乏加:“又一个错误,你应该用暗影潜入,攻敌不备,我可以计算出总统可能所在的位置。”
“你不明白人的心理,我不希望他们将我看做怪物,看做恶魔...至少让他们以为我目前为止的战果都是使用高科技所赐。人类对科学更容易接受,对怪力乱神更敬而远之。”
乏加:“你已经杀了他们的亲人,他们的守护者,应该抛弃一切幻想。”
是,我明白了。
乏加依旧替我开了门,但这时,从城堡上方的城墙上飞下一个庞大的影子。
那人影将近三米高,肌肉厚实,仔细辨别是浑身黑色钢铁,椭圆形的头盔与整个铠甲连成一片,两个拳头大如水桶。在铠甲左侧画着个白色的骷髅,右侧画着个粉红色的爱心。当行动时,可以听见散热系统排出热量的声音,它的散热系统遍布全身,像是人的汗毛孔,设想的真是周到。
我本能地感到此人极难对付。
里头的人说:“你就是朗基努斯?”那是个老人的声音。
我说:“你叫什么名字?”
“昂格。”
“这就是核动力铠甲?”
昂格冷笑道:“看来有人多嘴泄露了机密,但无妨,你活不了多久了。”
乏加说:“它使用的是尤科斯反应炉,输出功率近似于尤涅,小心,它能放射极强的辐射,一刻都不能放下念刃护盾。”
早知道我就带些降辐射的药了,不过我的体质,普通的辐射污染应该并无大碍。
我问:“还有另外一架铠甲在哪儿?”
昂格答道:“你知道的还真多,那小子....也许很快就会赶来。”
“那是你儿子?”
昂格又嗤笑了一声,说:“好像是。”
他似乎觉得这是个笑话,可我并不觉得好笑。
我说:“我不想杀你,你可以选择投降。”
昂格:“我的提议更好,小子!你知道,我们这些军人心里有条界线,在界线这一头,一切都还好谈,但在界线另外一头,只有你死我活。你已经越界太远了,混账东西。”
我大声说:“你们从头到尾都不曾给我在界线里谈判的机会!”
昂格:“那你就该趁你还有口气在的时候乖乖溜走!现在都迟了,杂种!”
他张开手,发出那种激光射线,这射线本身极快,可他抬手动作稍慢,我一闪身便已躲开,随后朝他斩出弑神,他中剑后只晃了晃,连半步都不曾后退,他大喊:“你自找的!”肩头出现两根炮管,朝我发射散弹,砰砰几枪,我用铁莲防住,只觉他的炮火威力惊人。
他转动身躯,用火炮追踪我,我绕着他转圈躲避,不时劈出念刃,念刃击中他时产生高热,引发雷电与火焰,可他这铠甲滴水不漏,难以破防,连熔岩恶魔都没这么耐打。
我想:“不能破防可怎么打?他这铠甲耐久可能有限,我一直刮痧,说不定能刮掉曾皮。”
突然,他大叫一声,启动助推装置朝我冲来,我朝旁一跳,他手一扬,我避开激光,但他另一只手发射出的激光打向了我,我大吃一惊,立刻将天地元一与铁莲混用,将他的激光转化为我的盾牌,只听轰地一声,射线爆炸,我只觉自己在天上飘了很久,落地之后又转了好几圈,站起时,整个世界都模模糊糊的。
瘟疫医生令我稳住了心神,但昂格又一道射线已至,我再次用天地元一与铁莲防御,这一次比上一次熟练了不少,我朝后急退,躲开了爆炸。我看见我的右手鲜血淋漓,伤口见骨,绿面纱隔绝了我的疼痛。
昂格也大为惊讶,叫道:“见鬼了,你也挺...挺能扛啊!”
他近距离的射线非常麻烦,不过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对付了。
他发射散弹,我向旁边躲,他后方喷射火焰,再度朝我冲锋,同时双手交替发射激光,我朝后退,以天地元一混合铁莲抵挡,这几次仅仅造成轻微的灼痛感,像是晒太阳晒久了,少时,灵魂之花治好了我的伤。
昂格显然陷入焦躁不安中,他喊道:“不可能!怎么可能呢?你用的是什么把戏?”
我的体力不是问题,但我的精神状态却令我担心,抵挡激光束需要全神贯注施展念刃,每一次都消耗剧烈,我看出昂格那边也存在弹药瓶颈,可不知道谁会先达到极限。
这时,太阳的光线从天边照下,白昼已至。
我将太阳光束化作剑刃,刺向昂格周身,昂格大骇,叫道:“这踏马怎么了?”顿时满身划痕,铠甲被一层层斩裂,他急忙后退,可无处可躲。
我转守为攻,豁出全力发动天地元一,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状况,惊惶不已,忘了该如何应对。光芒之刃切断了他的炮管,刺入他的排气孔,在表面留下裂痕,并再一次击打同一部位,他体内隐约可以听见警笛般的鸣叫,这铠甲已岌岌可危。
他仍未弄明白太阳光是我的武器,躲在掩体之后,可那掩体并未完全遮蔽阳光,我将那掩体斩碎,又击中了他,喀嚓几声,他体表迸发出电流的火花,电路已被我损坏。
昂格再度启动喷射器,朝天上飞,我追向他,将他喷射的火焰变作刀刃切割喷射器本身,喷射器砰地一炸,昂格大叫,伸手抓住城墙边缘,可他实在太重,城墙倒塌,他坠落在地。
我持双剑在手,等他爬起的一瞬间斩出两道弑神,击中他体表裂痕处,更多的火花,更多的电流,他哇哇大叫,整个铠甲迸发出明亮的光,正是那激光的颜色。
它在自毁!
我立即使出激流朝后跳,那爆炸类似于核平发射器的炮弹,三十米内温度骤升,我感到皮肤麻痒,心惊肉跳:“是辐射!”于是将铁莲运用到极点。
不久,铠甲成了一堆废铁,我看见一个穿军装的老军人躺在不远处。他没被炸成焦炭,可能是铠甲的保护机制保护了驾驶员,可他伤得很重,周围全是辐射,我无法进去救他,而他也已命在顷刻。
灵魂之花救濒死之人需要至少三分钟,可他在一分钟内就会没命。而我如果走入这辐射值爆表之处,该治疗的人就是我自己。
昂格苦笑着说:“我搞砸了。”
我说:“你很英勇。”
昂格说:“我求你...放过我的儿子,他...不是你的对手。”
我说:“你们该听我的,你们应该投降,我并不是残暴的匪徒,我是想让你们过得更好。”
至少比现在更好,我指的是不用住在地下,其余方面...我不敢保证。
昂格叹道:“太...晚了,我们都很固执。我的儿子....叫卜诺,他虽然...吊儿郎当,可应该是肯...奋战的,他应该也会死在....你手里。”
我咬牙道:“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杀他。”这承诺和没说一样,何谓‘万不得已’?只要他穿上这可怖的铠甲,唯有你死我活的厮杀。
昂格说:“不要...再屠杀...我的人民。”说完此言,就此咽气。
屠杀?我何曾....
我望着满地的尸体,屠杀?好吧,屠杀。
我离开了昂格,回到索莱丝他们的小屋,我的精神像是被抽干了水的水母,这让我像是行走在梦中。
索莱丝搂住我,抚摸我的脸,擦我额头上的汗,急道:“朗基!”
卡拉说:“索莱丝姐姐,你和我爸爸太亲密了啦!”
索莱丝说:“他受了伤,我得照看他!”
她们活尸就是这样,热衷于与人类身体接触——只要人类不排斥的话。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类都会厌恶这种接触,连弥尔塞这样精神力超强的家伙都不例外,但我却已经习惯。
我说:“我睡一会儿。”
糟糕,我忘了提醒她别趁我睡着揩我的油,否则瞻礼斯这家伙说不定会割我得气管。不过索莱丝抱着我睡的可能性又有多大呢?
.....
疯网趁我入眠,又四处窥探,这一次我见到的都是陌生人。
我是一个刚睡醒的男子,我身边躺着个姿色平常、浓妆艳抹的女人,地上全是酒瓶,空气弥漫着香烟味儿,屋外则乱哄哄的、十分吵闹。
这男子坐起身,糊里糊涂地穿上军装,摸出口袋里的狗牌看了看——卜诺·詹森。
他是昂格的儿子,另一个奈法雷姆,也同样是核动力铠甲的驾驶者。
他又想喝酒,可地上的酒瓶全空了。此时,门被撞开,床上的那个女人尖叫,用被单遮住身子。
一群军人闯了进来,其中一人急道:“总统急召你!有敌人,很强,需要动用核动力铠甲。”
卜诺醉醺醺地说:“老头子会解决好的,不用担心。”
军人说:“你的父亲已经战死了。”
卜诺一时陷入极不真实的感觉中,认为这是个荒谬的梦境,他说:“我喝的实在太多,操!”
军人说:“这不是梦!他们的科技异常先进,快随我来,敌人恐怕就要闯入避难所了!”
卜诺瞪大眼睛,摇了摇头,推开军人朝外走,军人想要阻拦他,可卜诺跑得飞快,转眼不见了踪影。
十七 不义之徒
梦中,我见到卜诺绕过岩洞中的层层隔间、条条走廊,到达一间屋子。街上的人似乎已经听见了战败的消息,可又不知道确切情况,都互相打听消息,于是谣言满天飞。
这避难所人口多而密集,粗略估计超过了一千,我看出他们的日子过得很艰苦,许多人瘦得皮包骨头,他们似乎分为两个派别,手臂上戴着红色和蓝色的布环,分开居住,可又隔得不远,似乎并不是阶层的象征。
或许这个避难所也已处于艰难度日的状态下,就像许多年前即将被太阳王毁灭的无水村,其实也已问题重重,如果奥奇德死了,我作为继任者,也未必镇得住局面。如果奥奇德没死,教派的人也早已暗藏不满。
我告诉我自己,也许我确实是拯救他们而来的。
卜诺敲开了一扇门,门里走出个面黄肌瘦的女人,我看见屋里躲着个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和卡拉她们差不多年纪,他们穿着缝缝补补的衣物。
女人问:“你还有脸知道回来?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听说有人打过来了。”
卜诺忽然呕吐出来,秽物吐在屋外的臭水沟里,女人尖叫了一声,却上前搀扶卜诺。
卜诺吐完,歇了一会儿,说:“我...我来看看你和孩子。”
里面的男孩问:“爸爸,爷爷呢?爷爷把敌人打跑了吗?”
卜诺很久都没回答,女人抢着说:“老东西虽然是民派的,可打仗的时候最靠得住。”
女孩儿瞪着卜诺,忽然说:“爸爸...为什么很伤心?”
女人问:“他只是喝醉了,你别瞎说。”
卜诺走过女人,忽然把两个孩子搂在怀里,他流下了眼泪。女孩儿安慰道:“爸爸,不管情况怎样,都会没事的。”男孩则焦急不已,说:“爸爸,你说话呀?”
卜诺说:“老东西....父亲他战死了。”
女人再一次尖叫,可这一次她掩住嘴,颤抖地靠近卜诺一步。
女孩儿说:“真的吗?爸爸?”
女人说:“可是....核动力战甲是无敌的,连那些黑象恶魔都不是你们的对手。”
卜诺说:“我不知道过程,可总统的人通知我,让我迎战,我...我...”
女人急道:“你别去了!让那些民派的人去送死,敌人绝对攻不到这儿。等民派的人死绝,就是我们和派的人掌权。”
卜诺:“我必须去。”
女人:“民派的人迫害我们和派,杀和派的人,把你关入监狱,老东西他都不救你,让大家都吃不上饭,你不必为他们冒险!”
卜诺:“不,不是老东西,是父亲。”
女人:“现在他又是你父亲了?”
卜诺痛苦地说:“他把我关押是为了我好,如果不是他,我早就喝酒喝死,或者被敌人割断了喉咙!我对不起他,所以,现在我也要像他一样为大家、为家园奋战!”
女孩儿瞪大眼睛,脑袋贴住卜诺脑门,也许她的父亲一贯不负责,一贯吊儿郎当,一贯自私自利,可在这一刻,无疑这小女孩儿是关心父亲,喜爱父亲的,她一定只想起了父亲曾经的好。
如果是卡拉与马丁这样与我道别,看着我去往前线,我会不会心软留下?
不,我只会安慰她们,哄着她们入睡,随后吻别我的妻子,慨然离去。
因为我有主角光环,我知道自己不会死。可他们不一样。
一群人找到屋外,他们都穿着军服,戴着蓝色袖标,都嚷道:“卜诺,现在是机会,我们可以冲入大牢,将被关押的同志放出来,趁机推翻民派!”
卜诺大声答道:“我父亲阵亡了!”
他们震惊地大声问:“什么?”“会不会是昂格将军太老了,心脏病发作?”
卜诺说:“我不知道敌人是什么!也不知道战败的原因!所以我要去试一试!”
和派的人:“总统不会让你靠近铠甲的。”
卜诺:“他们会的,总统已经派人找过我了。”
......
梦境戛然而止,我苏醒之后,发现卡拉与马丁陪在我身旁,索莱丝也在不远处,眼神关切。
有这待遇,要什么后宫?
我问乏加:“门还开着吗?”
乏加:“我随时都能打开。”
“在我睡着期间,敌人曾袭击过我们吗?”
乏加:“并没有,他们原先的兵力总共三百七十人,其中大部分已被你消灭,其余因为党派之争被关押在大牢。”
“你调查过他们了?”
乏加说:“我对卡戎公司的避难所知根知底,入侵他们的电脑很容易。根据历代总统的秘密日志和邮件,他们本就处于社会崩坏的边缘?”
“引起崩坏的原因是什么?”
“是粮食的减产以及关于水源有害的传闻,导致原本还算和睦的两个派别爆发了激烈冲突。”
我似乎想起了一些线索,可立刻又泯然无痕。我只是对他们异乎寻常的同情,不想再杀任何一个人。
乏加说:“你的同情是错误的。”
我知道,我知道,去他妈的同情。
我对索莱丝说:“乏加会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不过不要有丝毫放松。”
有学徒说:“师父,我们和你一起去!”“我们并不怕死!”
我喝道:“不要不知道天高地厚,你们还差得很远!”这喊声让他们再不敢多言。
走入避难所,突然,两旁有两架机枪朝我喷出火舌,我挡住子弹,随后用雷电将它们破坏,更多的机枪升起,朝我喷射子弹,我斩出雷刃,它们化作了废铁。
来到一处宽阔的山洞,引擎的轰鸣声由远而近,我心往下沉,见到另外一架核动力铠甲飞向了我。
我喊道:“事到如今,你们还不明白吗?我一次又一次给你们和谈的机会,不要不知道珍惜!”
那个驾驶员——无疑是卜诺——笑道:“你为什么一本正经的?装得像是个好人一样。”
“我并不是什么好人,但不想再进行毫无意义的战斗了,你的父亲是个可敬的军人,他让我对你手下留情,我答应他会尽可能饶恕你。”
卜诺很愤怒,我看见那铠甲捏紧了巨大的铁拳,他说:“老东西....我还一直以为他是不会死的。”
我还想说什么,他却苦涩地笑了起来,笑声异常苦涩:“我是个烂醉鬼,作为铠甲驾驶者,被他们惯得不像个人,我十六岁就睡女人,一直不停的换,不停的喝,不停的玩,我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可也许有更多的孩子,可都不认,不记得。由于我会驾驶铠甲,所以他们都纵容我,任由我胡闹,唯有老东西....我父亲会严厉地打我,有几次将我打得半死!即使他已经很老,我仍敌不过他一只手。这样强悍的老东西,他怎么会死呢?我想不通,我想不通....”
他好像在笑,可笑声比哭还难听。
我说:“铠甲自毁了,如果可能,我本不会杀他。”我心情很沮丧,这纯粹是借口,因为我们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所以就会找这些借口自欺欺人。
卜诺说:“那么,没什么可以说的了。”
“投降....”
他一枚激光打了过来,我以天地元一挡住,顺势朝后,躲开了爆炸。卜诺喊道:“不可能,你用了什么把戏?”
巧了,老昂格也这么说,措辞语气和他一模一样。
卜诺再发激光、导弹、散弹,将铠甲中所有的武器全部用上,我不停挡,不停躲,他的准心和熟练度与昂格相差甚远。而我专心于防御,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他对我无可奈何。因为没有阳光,我没把握破他的防,索性等他能源耗尽。
他大吼一声,以极其猛烈的势头朝我冲撞,与此同时,发动所有武器,这一招昂格也用过,我发动激流,一刹那躲到他背后,他将入口处炸得稀巴烂,在火焰中转过身对着我。
我说:“你能源还有多少?百分之六十?七十?”
卜诺:“充足得很,把你炸成丸子也绰绰有余!”
我决定冒一个险。
他再一次冲刺,双掌交替发射,但我反而迎向了他,在他发完第一道激光之后抓住了他的右手,发动激流,让他自己对准自己。
他惊呼一声,收不住,一道激光击中铠甲,巨响与烈焰将他笼罩,我却早已跳开。
核动力铠甲力大无穷,如果他反应迅速,我不能动他分毫,还有可能自讨苦吃。换做是昂格,这一招必不能得逞。
他站起身,铠甲右半边烧焦,火花在损坏的部分跳跃着,他仍能活动,可动作变慢了。
卜诺苦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继续朝我猛攻,我想与他周旋,可担心再次耗空了精神力,我拖延不起,这生死攸关。
我连续扔出三枚闪光弹,使出天地元一炸他受损处,他铠甲这一部分顿时粉碎,铠甲再一次进入了自毁程序。
卜诺跪倒在地,绝望地说:“是吗?到此为止了吗?”
我身后响起了叫声,回过头,我见到一个大约十一岁的女孩儿正望向此处,眼中满是担忧惊惧。
她是谁?为何会跑到这儿来?
她哭喊道:“爸爸!”
卜诺惨声道:“不,不,不,我的宝贝,我的小天使,快离开!”
女孩儿朝卜诺跑去,我瞬间抓住她,带着她跳向另一方向。
卜诺的铠甲爆发出刺眼的光,女孩儿哭声越来越响,但终究被爆炸声淹没了。
十八 功德无量
消息传开,游乐园避难所的社会分崩离析。
这座地下城的人们开始恐慌,开始哭泣,有的将自己锁在门中,有的则拿起武器,趁乱报仇。蓝色袖标的人在街上大声疾呼,痛斥总统无能,陷害义士,导致如今的局面。红色袖标的人试图再一次组织反抗,可响应寥寥。我听见总统通过广播告诉民众要镇定,但引来的只是所有人的破口大骂。
我抱着那小女孩儿,她不敢看我,也许是完全傻了,封闭了她的内心世界。我很歉疚,可并未动摇,我需要用太阳王那样的狂热支撑自己,麻痹自己。
我需要让自己麻木。
但我仍说:“抱歉。”
我又问:“你家在哪儿?”
她没说,我试图用念刃让她勇敢,可她阻挡住了我,她的精神力很强,毕竟她是一个奈法雷姆的女儿。她是否是奈法雷姆仍需要测试,可她并不平凡。
我告诉索莱丝:“都进来吧,小心点,可能还有抵抗。”
她说:“敌人投降了?”
我说:“不投降也差不多了,你们进来是维持秩序的。”
站在高处,只见一群红色袖标的人气势汹汹地从街上跑过,喊道:“让卜诺血债血偿!”
卜诺?他不是为这避难所战死了吗?
其中又有人叫:“他不负责任,疏于锻炼,尸位素餐,白白葬送了我们所有人的未来!”“必须让他付出代价!”“去把他的老婆孩子捉住,送他们到地狱团聚!”
女孩颤抖了一下,低声喊道:“不要!”
他们来到一座房屋门前,砰砰两枪,将门打碎,随后将一个女人和一个男孩拖出,强迫他们跪着,女人抱着男孩儿大哭,这些人气得面目狰狞,狠狠用脚踹她,女人保护着自己的儿子。为首的家伙拿枪指着女人的脑袋,厉声道:“我是在做善事!”
英雄一旦不能成为英雄,就会被当做罪人,人类翻脸比翻书还快。
我落在他们之间,一剑将他们全部电倒,女人颤声喊道:“你...是谁?啊,沃莉,她怎么在你手里?”
我将女孩儿还给她,说:“她没事,很快就会没事了。”
我走到街上,大声喝道:“我是朗基努斯,击杀昂格、卜诺之人!凡我目力所及之内者,全部匍匐在地,若再胡乱走动,我会杀了他!”
一个穿便服的家伙从屋里探出脑袋,拿枪从远处瞄准我,我一道念刃将他斩杀,随后用磁力手套遥遥将他举起,说:“这就是下场!”
他们都不敢动弹了。
乏加说:“他们的军营离这里只有五百米,武器库也在那里。”
索莱丝与我的学徒们悉数感到,我找了一间偏僻的小屋,让学徒们待着,并让三个游骑兵守着他们,命索莱丝带着其余所有人剿灭敌方残余。
索莱丝听着满世界的哭泣声,叹道:“人类的感情真是丰富。”
我说:“听起来你似乎感悟很深啊。”
索莱丝点头道:“我只是感到他们已经放弃了,斗志全无。”
我说:“我们去攻占军营。”
军营是一个被大门拦着的山洞,蓝色袖标的人们——都是些平民——已经在冲击军营,剩下不多的士兵不知所措,很快被愤怒的人们制服,他们打算杀那些士兵,索莱丝将人们打散,人们立刻想到了我们是谁。
他们中的领导者喊道:“你就是外来者?是你破坏了核动力铠甲?”
我说:“是又怎么样?”
领导者朝我鞠躬说:“您是对的!您从这群恶棍与伪君子手中拯救了我们!我们愿意向您投降!”
他的语气万分恭敬,极其自然,好像这么做没半点不妥,更不伤他的自尊。此举让我鄙夷,令我恶心,一个临阵脱逃的懦夫,远比不上抗争到底的昂格与卜诺。
随后,我意识到他并不是懦夫,他并无一丝恐惧,他的声音毫无颤抖,这么做是他深思熟虑的。他是假意臣服吗?
不,根据消息判断,他当然认为我是个残暴的凶手,因为挡我路者皆已死亡。可我需要一个软骨头的代理人作为喉舌,作为管家,替我卖命。所以,他挺身而出,冒着生命危险向我求饶,他以为这样或许能保护这儿的平民百姓不受清算。
危难之际,需要慨然赴死的勇气,也需要临阵不乱的智慧。
我等得不就是这样的人么?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说:“大人,我叫克劳兹。”
“跪下,发誓向我效忠,如果你办得到的话,我会授予你全权处置地下所有俘虏的权力。”
克劳兹暗中咬咬牙,毫不犹豫跪倒在地,喊道:“我愿意臣服您,大人。”我在他额头上一指,他痛苦地惨叫着摔倒。
那是黑噩梦的恐惧烙印,但看上去只是寻常的灼伤,他不会知道我已将恐惧刻入他的心底,只以为这不过是我羞辱他的方式。
“很好,我叫朗基努斯,是黑棺的公爵,号泣的主人。”
他问:“号泣?大人,那是哪儿?”
我说:“是你们所有人即将前往的城市。”
大约半天之后,纷争平息,我占领了军营,逮捕了总统,收缴了所有武器,释放了所有囚徒,整个“国家”的人口大约一千五百人出头,这里有着少量未污染的石油,可仅仅够让几辆摩托车使用。整个国家的电量是通过地热发动机产生的。
克劳兹告诉我这个国家叫“欧尔德格劳瑞”,意思是过去的辉煌,但由于太过拗口,所以他们自称为游乐园。
除了克劳兹与少数几人,我让所有男人全戴上了手铐,手铐不够就用绳索绑,那些未受束缚者被迫戴上乏加耳机,乏加可以通过他们的体表征兆监视他们的情绪。
我去见总统,他已经被人揍过一顿,如果不是我们及时找到他,他恐怕性命不保,但即使如此,在与我见面时,他依旧昂着头。
他第一句话就是:“请不要屠杀百姓,百姓是无辜的。”
我说:“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这样的念头,我无数次说了要与你们和谈,你是知道的。”
总统忍住怒气,勉强笑道:“是啊,您是伟大的征服者,不过您恐怕要失望了,我们的国家并没有剩下多少粮食,地下水的升温让我们种植的作物都枯死了。”
我说:“我并不需要你们的粮食,听你这么说,我似乎是你们这儿的拯救者,这很好。”
总统:“不,拯救者....我们原本能够解决这些问题!我们的武力很强大,这家园很安全,只要有安全,我们会延续下去的。”
克劳兹怒道:”你们民派的人都是高谈阔论,空谈误国的败类!而且手段下作残忍,对我们发声者用酷刑和牢狱镇压!”
总统说:“是你们违法乱纪,挑起事端,你们是一群恐怖分子!”
克劳兹恨道:“若不是卜诺懦弱,我们的夺权会成功的!也不会....”说到此处,他自知失言,改口道:“幸亏朗基努斯大人前来,终止了你们邪恶的统治。”
我笑道:“看,你们本来就在自相残杀,我看你们两派人数对等,如果真厮杀起来,只怕至少一半人会被消灭。”
我是有功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虽然杀了军人,可军人的天职就是....被政治家派到战场上送命。
干得好,鱼骨,你用战争制止了战争,你用战争带来了和平,以杀止杀,何等英明,你的功德簿上又增添了光彩的一笔。
为什么我觉得那么心虚呢?
我对总统说:”我要你广播,告诉百姓他们很安全。”
总统说:“是你想让他们‘以为自己很安全’,还是‘真的很安全’?”
“你唯有相信我的诺言,别无第二条路。”
总统又说:“好,我会照办。”
“然后,你告诉他们这地方已经不安全,随时会有崩塌的可能,粮食已经耗尽,他们必须随我迁往其余城市。”
总统低头道:“他们不会相信的。”
我说:“至少食物那一半是真的,是你一直隐瞒了真相。”
克劳兹:“我们和派的诉求就是加大力度开拓,往更南部开辟新的领土,寻找新的食物来源,以及可能的其余幸存者...或者类似号泣这样的盟友。然而,民派却不允许我们离开,他们收缴我们的武器,锁住摩托车,他们在为一个注定绝望的政策而固执己见,甚至不惜对自己人痛下杀手!简直不可救药!”
总统说:“游乐园是块好地方,凭我们的防御网,我们可以到地上实验作物,我们终究能找到让所有人吃饱的办法。”
我眉头一皱,说:“你们原先的作物不会是些蘑菇吧。”
总统说:“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能让我看看那蘑菇是怎样的?”
总统说:“它们已经全部枯死。”
我问:“你们有没有听见过一些乱七八糟的歌声....或者咒语之类的?或者地下的一些狗头恶魔?”
克劳兹用力摇头道:“不,大人,我至少从未听说过。”
我实在不想花精力处理下方可能存在的太阳王,如果有问题,这里早就暴露了。
我仍旧让他们清查所有人行李中的类似雕像物品,并用麦宗发明的余烬水晶探测器扫描所有人,结果很乐观。
做完这些,在我征服游乐园的第三天早晨,我让游骑兵监视着一千五百多人,踏上了归乡之旅。
十九 剑圣风范
我希望被征服者不要生事,否则,我唯有动用武力镇压,而他们当中与我们当中都有孩子。
人类必须联合才能尽快地重建文明,他们的武装聚落看似安全,实则已经危如累卵,是我将他们从崩溃的边缘拯救回来。而且,他们会有很好的前景,只要他们肯吃苦耐劳,号泣会为他们提供数不清的机会,他们的孩子能很好的成长,他们每个人都会忘记那短暂的战争,忘记那已经毫无记忆价值的死亡。
都是借口。
唯一的真相是弱肉强食,他们未能抵挡侵略者,所以他们完蛋了,他们所有人成了我的俘虏,即将成为号泣的韭菜被我收割。我将灌输他们该隐的信仰,让他们放弃违抗,他们将拼死拼活地为我卖命,他们的孩子也将拼死拼活地为我建设城市,我笑纳他们的血汗成果,再从他们的一举一动中收税,维持我在黑棺中的权威。
我会带领他们前进的,这是当然,我的目的始终都是复兴人类,终有一天,我会击败纪元帝国,让这些平民过上富足的日子。
在此之前,他们必须与我共患难。
这么说来,也许纪元帝国的远征也有些道理,他们的文明比我们先进,他们的武力比我们强大,我们也许应该乖乖投降才对。
可游乐园的人抗争到了弹尽粮绝的时刻,我们也会如此。这么做也许毫无意义,可人类所谓尊严的情绪促使他们周而复始地做着毫无意义的事。
这么多人类的大迁徙自然引起了恶魔的注意,夜间,一大群恶魔朝我们冲了过来,其中有三只黑象,数十个红炎,数百个白蚁,即使在伦敦,这阵仗也十分可观。
游乐园的人尽皆变色,大人保护住孩子,男人保护住女人,他们想要逃散,这是我绝不想看到的。
克劳兹大喊:“大人,给我们武器!让我们加入战斗!”
瞻礼斯冷笑道:“闭嘴吧。”
克劳兹说:“可....可这么多恶魔,不战斗我们会死很多人!”
瞻礼斯说:“闭嘴,好好看着吧。”
另一个游骑兵笑道:“你们运气好,很少有人能亲眼目睹黑棺剑圣出手。”
游骑兵们的话引起了游乐园平民的好奇,他们只知道我们摧毁了他们引以为傲的军队,却不知道几乎是我一人所为。
某种意义上来说,恶魔来的恰到好处。是时候让他们知道了。
我挡在所有人前方,在他们的注视下走向恶魔,夜风,冷月,恶魔们发绿发红的眼珠,地面隆隆的震动,我感到我的披风在飘,如一面旗帜。
哦,是的,我是黑棺的剑圣,我是黑棺的旗帜,我象征着黑棺的无上光荣,我的剑孕育出最残忍与华丽的希望,我的剑是冷的,我的手是冷的,我的人.......
不,不,现在不是发冷的时候,我每次发冷都会出丑,而这一次决不能翻车。
我朝他们扔出闪光弹,在光芒迸发的一瞬间将其转化为阳光,金州废土的恶魔对阳光的耐受性远强于伦敦恶魔,可依旧倍受痛苦,如被油炸一般,我一连扔了三枚,令它们惨叫声不绝于耳。
随后,我持双剑在手,姆乔尼尔迸发雷电,鱼刺枪将雷电转换,我以天地元一斩出弑神,这让恶魔的皮肤筋骨变得异常脆弱,一剑横扫,众多恶魔的肢体漫天飞舞。
我冲入恶魔之中,光影跳跃,剑刃翻飞,这一剑洞穿了恶魔们的身躯,另一剑让恶魔的脑袋飘在天上,随后,我发动灭绝,烈火雷电扩散,将恶魔纷纷重创。
两头黑象恶魔冲来,我跳上它们的背,数剑斩击,刺穿了它们的脑壳。剩余一只见状大骇,嚎叫着逃了,剩余恶魔立即扭头就跑,不久,它们消失在了地平线处。
我累得双手发抖,脑袋里晕头转向,于是用灵魂之花补充体力,瘟疫医生治愈了我的精神,我回过身,面目冷峻地走向人群。
我什么都不必说,当我迈着我的长腿,任由斗篷的帽檐遮住我的眼睛,面无表情,行走于苍茫大地,苍白月光之下,这景象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千山鸟飞绝,
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
独钓寒江雪。
好诗,
好意境,
好剑客。
游骑兵们也什么都不说,只用那种看着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的眼神看着游乐园难民们,仿佛在说“学到了吗?”这是毫无遮掩的炫耀之情。
唉,庸俗的人们,为何要炫耀?为何要为这不属于你们的荣耀而沾沾自喜?像我,这盖世武功与惊人壮举的始作俑者,又何尝有过半分兴奋之情?
我早已习以为常,处之泰然。
不以物喜,
不以己悲。
纤柔似无力,
孤影山海集,
剑出天地动,
天地原为一。
这正是我剑圣朗基努斯的境界。
我漫不经心地走过平民之中,更不看他们一眼。
因为本不必看,
我已超然绝俗。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衣,我本天上仙,何处惹尘埃?不,我不该接近凡人,接触凡人,那会引起他们过度的崇拜,甚至是狂热的爱慕。这,非我所愿,非我所愿。
我抬头叹息,这叹息自然也是毫不做作,师法自然的。
何为自然?我就是自然。
我听见一个小女孩儿说:“妈妈,妈妈,他是怎么回事?”
她妈妈告诉她:“他很厉害,就是他击败了我们的军队。”
小女孩:“这个人他为什么笑得那么厉害?他的嘴都笑歪了。”
胡说,我哪里在笑了?
我偷偷转过身,用两个手指把嘴唇朝下扳。
她妈妈说:“可能....他天生喜欢笑吧。”
小女孩儿又说:“他是不是在炫耀自己很厉害呢?”
她妈妈:“嘘,别瞎猜。”
小女孩儿:“可他已经来来回回绕着我们走了好几圈了,好像希望我们多看看他似的。是不是我们看他,他会暗爽啊?”
我挤出笑容,走向她,说:“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她“呀”地尖叫起来,躲在她妈妈背后,她妈妈忙低头道:“大人,她叫米果,她...她还是个小孩子....”
我取出一块糖(本来是给卡拉和马丁的),交给这位母亲,说:“我只是想和她说清楚,我哪里笑歪嘴了?米果,我问你,我这么清高孤傲淡泊名利的人,你这么说我心里很伤心你知道吗?”
这母亲急道:“她什么都不懂,她随后胡说的。”
米果探出脑袋,叫道:“你确实很厉害的,这一点我要夸你。你明明就很高兴嘛,你这么厉害,自然希望别人称赞你,可大家都不称赞你,所以你就想给别人称赞你的机会,换做是我也会这么做的啦!”
我恼道:“你这龟孙,这话怎么说的?”
米果:“可我说的是真话啊!”
我说:“就算是真话你也不可以到处乱讲!呸!你根本就是胡说!我这人天生就是不会笑的!”说着,我又用手指撑嘴巴,摆出苦大仇深的面孔。
米果惨叫道:“鬼啊!”
我气往上冲,说:“这么花容月貌、剑眉星目的帅哥,你说我是鬼?”
米果:“你这鬼脸真的很吓人啊!”
我喊道:“你说谎!米果,你说谎!我给你一百金元,你告诉我我究竟是不是玉树临风,伟光正大....”
索莱丝从背后对我造成了暴击,我扑街,她把我拖远了,我头上的血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迹。
可恶,拉米亚倒也算了,为什么这活尸也能破我的防?这战力系统是不是有问题?还是说我对美女的防御值为零?
令我没想到的是,难民们居然都笑出了声,有些人是偷笑,赶忙掩住了嘴。有些人则故意放声大笑,仿佛向我挑衅似的。
他们心情好转了些,我察觉到他们不再将号泣当做地狱了。
但这都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他们认为我是个小丑,可恨,我明明这么强大,为什么这群败军之将居然敢嘲笑本公爵?我可是游乐园的征服者,核动力铠甲的克星,黑棺剑圣,寒霜残剑,吞噬雷电之龙.....
我不能将这些称号一一念出,这会让他们认为我很虚荣,可是,那些称号明明都是现实,是我曾经的辉煌,为什么现在说实话会被认为是沽名钓誉呢?
我蜷缩在驼鹿上自闭,我畏惧这世界冷酷的人心。
卡拉左手拉着马丁,右手拉着另一个游乐园的小女孩儿难民,驼鹿乖觉地矮身,让她们爬上后背,坐在我身旁。
我认出那个小女孩儿是卜诺的孩子,叫沃莉。她看了我一眼,我心中一颤:“她想报仇?”颤声问:“你盯着我看干什么?”
我叫得很响,恐怕也很怂,因为我敏感的心之前受到了打击,这些韭菜居然又开始笑了。
卡拉说:“爸爸,你也收沃莉做徒弟好吗?”
我急道:“什么?她?她可是....”
有些话不能明说,这就是所谓的情商。
我说:“我可不是什么灭霸,得收养一个卡米拉。”
卡拉瞪大眼睛,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梗,说:“她和我们一样,也是奈法雷姆。”
哦?这可真是捡到宝了,不过为什么奈法雷姆在末世变得这么常见?难道天天都是黄辰吉日吗?不过这太阳确实和以前的不一样。
我说:“沃莉,你怎么想?”
沃莉说:“是你杀了我的父亲和爷爷。”
我叹道:“是,没错。”
沃莉说:“所以,我要你收养我,传授我本领,抚养我长大,成为像他们一样伟大的人。这是你欠他们的!是你必须偿还的债!”
这是什么脑回路?为什么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我说:“反正也....好吧,我答应了。”
二十 移民之潮
他们携带的水和食物不多,加上长途跋涉,在第二天午后水已经喝完,我也没有多余的可以给他们,于是让他们渴了一整天,让索莱丝回号泣求救。到第三天早上,她牵着驼鹿带来了一些水,解决了燃眉之急。
由于人数太多,行军缓慢,我们在第五天早上抵达号泣。号泣驻守的游骑兵得到消息,敞开大门迎接游乐园居民,他们看着未来的家园,并未显得震惊艳羡,而是很害怕,谁也不知道自己命运如何。
我听见有人说:“听说很久以前,有个地方的军人会把外面来的人围起来,一个个吃掉。”传播谣言者不少,一时间,小孩子和女人都在啜泣,男人们都是那种心如刀割、垂头丧气的模样。除了投靠我的和派人物比如克劳兹,另一些军人气急败坏,蠢蠢欲动。
我大声说:“我许诺,你们都将活着,活得好好的,但给我记住,如果你们自己吓自己,想要做什么出格的事,那害得可不仅仅是自个儿人这条小命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大多男人拖儿带女,大多数女人则顾及孩子,反而劝丈夫别冲动。一些血气方刚的小年轻,在这种时候反而吓得六神无主,没人领头,他们自己也全没了主意。我盯紧其中一些中年的鳏夫,大约有十几个这样的人,又秃又胖,他们满不在乎,倒有可能放手一搏。
城中派出四十个荷枪实弹的游骑兵,由拉米亚亲自率领,接替了索莱丝她们,她早就听说了此事,可仍不禁惊讶,对我轻声说:“这么多人,看着可真夸张。”
我说:“咱们可是带着那些伦敦人回来的。”
拉米亚:“他们和伦敦人不一样,伦敦人都很服你,这些人似乎有自己的主意。”
我将交战的事以及沃莉的事告诉了她,她沉默片刻,说:“你想收养沃莉?”
我说:“卡拉推荐的。”
拉米亚吐吐舌头,说:“她会不会想要报仇?”
我苦笑道:“我还不至于怕一个小孩。”
拉米亚点了点头,握了握我的手,说:“我会替你照顾好她的。”
这或许是一个昏招,可我总觉得沃莉没有复仇的意思。沃莉还有个弟弟,我并没收养那个孩子,他并没有过人的天赋,继续让他和母亲一起住。
我将游乐园的人安排在城区的西北角,那里是六十七座三层楼的房子,废钟收到索莱丝的报信后,命令晚餐机器人紧急制造了一堵隔离铁丝网,从此以后,他们就将在此隔离居住。
为了方便鉴别他们,我让他们每个人都戴上蓝色袖标,想要离开隔离区需要经过审核。在前期或许不需要这制度,因为号泣原本就没多少人,每一个陌生人都很容易辨别。但在未来会有必要,直到我们将他们完全同化,确保他们不会动乱,才能让他们获得基本的自由。
随后,大约二十个游骑兵负责此地的治安,他们给难民送去布拉姆种的玉米棒子,只是用水煮过,这些人都饿疯了,狼吞虎咽时眼睛都在放光。食物和水让人群迅速安定下来,他们至少相信我不想把他们宰了吃肉。
拉米亚接回了沃莉,沃莉将头发向后梳,扎成了个马尾辫,神色坚毅,不卑不亢,说道:“您好,大人,我是沃莉·詹森。”
拉米亚抱了抱她,说:“别叫我大人,就叫我妈妈或者母亲,我们是朗基努斯家的,你以后就是沃莉·朗基努斯了。”
沃莉的眼神无一丝动摇,说:“是,我是沃莉·朗基努斯,母亲大人。”
我觉得这女孩儿眼睛里有点东西,她和卡拉相反,卡拉会想着怎么讨好我们,怎么炫耀自己的好,怎么保护自闭的马丁,而沃莉呢?她只是想活下去,凭借稚嫩、懵懂、有限的人际交往知识,有尊严地、不刻意、不谄媚地活着。
有尊严的活着,哪怕认仇人为父,哪怕背井离乡,哪怕寄人篱下,哪怕前路坎坷,哪怕未来不知会受到怎样的对待,她都会活着,保持着军人般可敬的尊严。
天真。如果不是我和拉米亚,如果她落入的是一些强盗手里,她的尊严很快就会被揉成一团垃圾,扔进垃圾桶。但我仔细凝视她,又觉得即使她遭受一次又一次命运的打击,即使被羞辱得伤痕累累,也不会放弃这份尊严。
哪怕仅仅是表面抬着头,她也会这样活着。
她很耿直,像个女生版的弥尔塞,至少我不用担心她会在背后捅我一刀。
我会时刻警惕,这样的日子也会很有趣。
一天之后,我前往游乐园隔离区,将所有人集中在广场处,并让克劳兹对他们说道:“你们之中,有谁懂得医疗知识?有谁懂得机械原理?有谁做过账?有谁缝补的手艺不错?有谁会木匠的手艺?”
一些人报了名,克劳兹给他们发放了通行证,说:“明天早上六点半整,游骑兵会带你们前往相应的厂房,你们在那里工作,会发给你们信用额纸币,这些纸币可以在每天下午六点半到七点半的商人那里购买商品。”
报名者问道:“大人,我们的配额口粮呢?会不会因为我们工作了就不发了?”
克劳兹望向我,我说:“配额口粮不会减少,你们挣来的纸币可以让你们买额外的东西。”
许多人喊道:“那我们也想工作!”
我说:“很快就会有更多的工作机会,只要努力,在号泣会过得很不错的。”
似乎有人说:“现在吃的已经比游乐园好多了。”小孩们嘟囔道:“妈妈,我还想吃那种玉米!”
他们每个人一天要吃三根玉米棒,三杯清水,而且是免费的,不过这就是我恩惠的极限了,我不能再加大福利,卡拉给我画了条红线,告诉我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什么时候该加强某些产业。我相信卡拉不会弄错。
这些人可以从事脑力劳动,与伦敦难民不一样。
可我没有管理这些难民劳动者的人才,难道让他们自己管自己吗?这可绝对不行。勒钢派来的游骑兵也大多是一群蛮横的粗人。在海尔辛事件之前,号泣曾有学校,可现在已经完了。
但黑棺不是有学校吗?
我得去黑棺一趟了。
——
工作繁忙t t,少更一些,见谅见谅。
二十一 暗中交锋
勒钢是个繁忙的血族,当他从睡梦中苏醒后,通常就会被事务淹没,他有几个忠诚的食尸鬼替他处理杂务,可那些正经大事仍让他忙得不可开交。
其中之一,就是接见我这样的不速之客。
我笑道:“好久不见啊!亲爱的哥们儿!”
他叹道:“朗基,帮我个忙,把我的打火机放回原处。”
我大吃一惊,说:“什么打火机?”
他指了指我的口袋,我从口袋里把一个黄金打火机放回一座小雕像手里,这打火机的出现又让我错愕万分,说:“据我所知,你又不抽烟。”
勒钢说:“我会抽两口,有时候会有人类的会见者,他们不知道我是血族,抽烟能缓解他们的情绪”
他近来竭力推行一个政策,称为“遗忘历史”,旨在让绝大多数人类认为黑棺中存在血族的传言是假的,上层贵族中并无血族。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也许是他精力过剩的缘故,可千万不要质疑勒钢,他的深谋远虑只怕比我更胜那么半筹,唉,我真是太自谦了。
我说:“近来还好吗?”
“还好,最近统计,黑棺的人口已经超过了五万,我正在考虑实行全民兵役制度。”
我根本没听进去,又说:“迈克尔的那些卫星城怎么样了?”
“恶魔袭击事件很多,士兵有所损失,所幸平民并无伤亡,不过索萨的计划仍有很大进展。”
我叹道:“索萨是个人才,纳尔雷还好吗?”
勒钢:“他和索萨正准备动身外出。”
我顿时像喝了一口醋,酸溜溜的,我问:“他们两个?我以为他们闹翻了。”
勒钢说:“他们的友谊很牢固,而且我和迈克尔不会允许他们彼此敌对。”
哦,索萨,你正在疏远我吗?你正在遗忘我吗?我的教子,我的生命之光,我的**之火,我的罪孽....不,这台词好像哪里不对劲。
我收拢乱绪,说:“我记得游骑兵学院的第一期学员好像要毕业了吧。”
勒钢嗤笑一声,说:“一群文员罢了,如果让他们去面对恶魔,只怕连枪都举不起。”
我又开始摆弄勒钢桌上的一支金笔,这让他有些紧张,因为奇异的事总在发生,每当我来他办公室之后,有些小物品就会不翼而飞,这可真是奇了。
我说:“文员,但他们还都是军人,对不对?”
勒钢走向我,从我口袋里把小金笔掏出,放回原位。我尴尬地笑了几声。
勒钢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说:“都是一些公子哥和名媛女,我还在想该怎么安排他们,如果派上前线根本是反作用。”
“但,他们至少学会服从命令,尤其是你的命令。也就是说,你把他们派到哪里,他们都得服从。”
勒钢点头,直截了当地说:“你想让我把他们派到你那儿?”
我立刻用大笑掩盖心中的惊讶:他果然料事如神!和聪明人打交道总是那么简单。
我说:“我捉了另外一些....奴隶,不,难民回来,大约一千五百人,这些人得工作,我得让人管他们。我会付高三成的工资....”
勒钢摇头道:“不用,这些小子得服从军队的安排,军队也会给他们津贴,你不用出一分钱。”
这好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我总有不好的预感。
勒钢:“但你得帮我个忙。”
我说:“我和你谁跟谁啊,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哪里算是帮忙?你尽管开口?十万二十万金元,我眉头都不眨一下!”不过说真的,二十万金元还是让我有点肉疼。
勒钢说:“与钱无关,我们发现了一个山谷,在山谷中有一座奇特的设施,似乎是某个研究所。麦宗对它十分感兴趣,委托我们游骑兵调查,付高昂的费用。”
我说:“麦宗派他的恶魔实验体去不就行了?”
勒钢说:“当然,他会派的,索萨和纳尔雷也去,但前期去探查的游骑兵报告说周围有纪元帝**队的迹象,你也知道,因为你和叶格丽的冲突,纪元帝国紧盯着我们,我担心她会抢占那个设施。”
索萨就是去那里?
哦,我当然记得,记得在替他洗礼时,亲吻他那比拉米亚还要雪白冰冷的额头很久很久,那是神圣的,纯洁的礼仪,没有掺杂任何私心和杂念,那时的他,只是一个崇拜我的、涉世未深的、几乎是婴儿般的年轻血族而已,他用崇敬的目光,仰视着英俊潇洒、颜值巅峰的我.....
勒钢一声咳嗽,将我从幻想中拉了回来,他指了指我嘴角,我擦了擦口水。
我说:“有我在,叶格丽的人就不会轻举妄动,你们就可以轻易把那个设施里的东西运送出来,对不对?”
勒钢说:“是的,我原本想亲自去,可如果在白天,对我们十分不利。”
“当然,小菜一碟。”
勒钢笑道:“那么,我会尽快安排学业出色的毕业生到你那里,你要多少人?”
我说:“目前只要二十人就够了。”
勒钢说:“你要女学员多些,还是男学员多些?”
我张口就来:“女学员.....”说到此处,急智顿生,忙改口道:“就不要那么多了,我要男学员,能干的男学员。”
勒钢说:“这些人不能走传送门,等你从设施考察回来之后,我会用朱诺或者尤涅送你们。”
我点点头,站起身,问:“他们在第几层?几点出发?”说话时,我盯着墙上的一个小画框看,勒钢屏息不语,直到我将视线从画框那里挪开。
勒钢:“在第一层的游骑兵通道,就在半小时之后。”
我微微一笑,扬长而去。
其实,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我们的交锋可谓惊心动魄,勒钢输了,他与我朗基努斯比智慧输了。他以为我在第一层,殊不知我在第三层。我想要偷的并不是那画框,而是最初的那个打火机,这是声东击西的伎俩。
但当我伸手去摸时,不由得脸上变色——
我口袋里的并不是打火机,而是一个破烂的烟灰缸。他是趁拿回钢笔时摆进去的吗?
他是在第四层。
我来到游骑兵出行通道处,索萨和纳尔雷已经在等我,见到我时,深深鞠躬说:“大人,我们恭候多时了。”
一同行动的有一百个游骑兵,三十头驼鹿,其中恶魔实验体大约五人,我认识其中的董定奇和考克,这两位是老熟人了,忘记的可以去看看第四卷第六十七章,他们见到我,也都向我鞠躬问候,我哈哈一笑,说:“免礼,免礼,诸爱卿平身。”
出发在即,只等我一声令下,索萨说:“大人,我们启程吧,途中,我会向您简述此行的目的。”
我叹道:“你怎么叫得如此陌生?我是你的教父,你就叫我爹地吧。”
索萨笑了笑,说:“好的,教父。”
我看了纳尔雷一眼,摆出那种胜利者的表情,说:“为了方便你汇报,到时候你和我共同骑一头驼鹿就好。”
索萨平淡地说:“全听您吩咐。”
纳尔雷瞪大眼睛,似在竭力忍耐着某种情绪。
见此情景,我不禁心生感叹:年轻时的感情宛如流水般易逝,而再快的86也追不上奔驰。
小心呀,鱼骨,小心,不要玩火**,为了单纯的好胜心而把自己扳歪了。
骑上驼鹿后,我下令出发,全军顺着走道出了城。我驾驭着缰绳,而索萨的手紧握着鞍,纳尔雷心神不宁,似乎生怕索萨将手环绕在我的腰间似的。
我情不自禁地,热衷于戏弄这些年轻人朴素的感情,就像索莱丝之于瞻礼斯一般,我可真是个恶魔。
权力,这让人着迷的神器。金钱,这令人舒适的宝物。
索萨说:“我们要去的那个设施,位于最大的一个卫星城,那里现在已经有三千个居民了。”
三千居民?而且都是黑棺迁过去的?为什么我的号泣没人肯住?而情愿跑到这种啥都没有的新城市?看来有必要纠正黑棺人民陈旧而迂腐的歧视观念。
“你们如何发现那个设施的?”
索萨说:“一个月前,居民发生了大规模的流感,游骑兵的军医用医疗针替他们治疗,并没有效果。”
我嗤了一声,道:“哼,这些平民就是没知识,肯定什么都吃,什么都用,是不是吃了什么野蝙蝠、抽了电子烟之类的?”
索萨:“不,并没有什么蝙蝠。”
“果子狸呢?”
索萨奇道:“果子狸是什么?我并没有见过。”
“也罢,你继续说。”
索萨:“流感的症状很奇怪,他们变得很怕冷,而且狂躁不安,带有暴力倾向。军医无法判断感染源,也不知道是如何传染的,不久之后,军医也患上了病。”
我皱眉道:“死了多少人?致死率高不高?我早就说过军医一定要戴口罩,这些家伙总存在侥幸心理。”
索萨说:“最奇怪的是,一个人都没死。”
“那也不怎么严重。”
索萨说:“但患病之后,病人就完全荒废了,无法劳动,浑身不适,伴随着严重的幻听,似乎有什么人在召唤他们。”
我感到瘟疫医生对此非常感兴趣。
索萨说:“即使他们不吃不喝,也能维持生命。随后,麦宗教授的科学队抵达,对这一现象进行跟踪,从最初病人仅存的理智中找到线索,追踪到了一处隐蔽的城市废墟里,其中有一座山谷,那些病人都是去山谷里拾荒回来的游骑兵。”
二十二 恶魔敕令
游骑兵建造了余烬水晶的围墙,令恶魔避而远之,围墙内散布着单调的民房与设施,尤科斯蓄电池让这聚落夜间仍灯火通明,单纯照明与风扇用电,这电池能用上数十年。这里有铁矿与耕地,居民们凿了水井喝不太干净的地下水。
我说:“肯定是地下水导致的病。”
纳尔雷反驳道:“麦宗教授已经确定了传染源,就是那个遗迹。”
这就是这种愣头青惹人厌的地方,顶头上司说话他不懂逢迎,偏偏非要抬杠,即使我错了,而且错的离谱,他也不应该纠正啊,若不是看在勒钢的面子上,我非要给他穿小鞋不可。
我“哼”了一声,说:“麦宗犯了个错误。”
纳尔雷:“什么错误?”
我说:“必须实地勘察才有发言权。”
董定奇说道:“大人,我们也觉得没必要再去居民区,会有感染的风险,我们直接去遗迹调查就好。”
我心中一凛,意识到我的威信岌岌可危——董定奇和考克是麦宗的推崇者,纳尔雷又喜欢与我抬杠,索萨呢?
我叹道:“这是什么话?我等身居高位者,岂能不关心民间疾苦,不了解百姓的病痛所在?既然已到了这里,又岂能不让他们知道我们对他们的关怀?”
索萨说:“可这么晚了,他们一定都在睡觉。”
我凝视着索萨,他避开了我的眼睛。索萨,我的教子,我曾经听话懂事的小男孩,你的容颜未曾改变,可你的心又怎样?你是否仍未....
打住,打住,我大概是贝蒂的小说看太多了。
我微笑道:“那就把他们叫醒,让他们知道我对他们的关怀。”
纳尔雷怒道:“你这根本就是作秀,哪里是真为他们好?”
我喝道:“就算是作秀又怎样?我要看他们的病,他们就非得让我看不可!”我效法典型的西方政客,说的比做的重要,事未开始,先造噱头,更何况我做的也不少。
纳尔雷:“你简直不把他们当人,他们可都处在痛苦之中,难得能好好睡一觉!”
我说:“你是血族,什么时候变成了人类之友了?”
纳尔雷说:“执政官与我的父亲一直反复强调要善待人类,我正是秉承此念。”他看了索萨一眼,又说:“比如你在号泣将人类当做奴隶使唤,这根本不对!简直是个暴君!”
他在索萨面前数落我的不是?这小子是在争风吃醋吗?有趣,我不当面做牛头人给你看我就不姓朗。
我伸出手,捏住索萨的手,柔声道:“孩子,你认为呢?”
索萨想把手缩回,可被我捏紧,他没能成功,他不再用力,而是接受了现状,叹道:“我听教父的命令。”
纳尔雷说:“你....”可却没了下文。
我朗声大笑,按摩索萨的手背,得意地朝纳尔雷看了一眼,这小子脸都绿了,咦,为什么我觉得我头发有点黄?
走入营地,一个游骑兵上校豪斯迎接我们,另有此地的镇长克雷特。他们的本名很长很拗口,人们只用这简短的称谓,于是他们成了豪斯与克雷特。
豪斯是血族,克雷特是人类,但是豪斯的食尸鬼。
他们朝我们行礼,充满敬意地说道:“多谢援助,剑圣大人,还有几位长官。”
我说:“民众之事,就是我朗基努斯的事,我要去看看他们可以吗?”
豪斯说:“这病传染得极其厉害,即使抵抗力很强的人也倒下了,现在有一千五百人已经病倒,我把他们全数隔离,但在未隔离的一半也出现了症状,只能继续隔离。我已经没有任何医生,也没有任何对症药物。”
克雷特:“幸亏这病死不了人,只是让人半死不活。”
我说:“我可是奈法雷姆,连恶魔都奈何不了我,我再说一次,让我去探病。”
纳尔雷说:“真是浪费时间!虚伪至极!”
我喝道:“小子!如果你再多啰嗦一句,我把你舌头撕烂了!”
他打了个冷颤,退后了一步,不敢再多说。
这时,我察觉到了异样,仿佛进入了一个黑暗洞窟中,洞窟很狭窄,洞壁上很黏,可以感到许多嘶嘶蠕动的虫子从洞壁中钻出,用冰冷的、潮湿的、黏糊糊的嘴吸你的肌肤,吸你的血。你不觉得疼,可就是恶心、不适、不安、害怕。
那粘液咕噜的声响钻入你的脑子,一刻不停,你想把那些虫子找出来,一个个踩死,看着它们的汁液迸裂流淌,可却找不到。
我是对的!探病时对的!这病绝不普通!
我问:“你们有感到恶心的...幻觉吗?”
索萨问:“只是有些压抑,教父,怎么了?”
我说:“不只是压抑,这么清晰的精神干扰,你们没觉得怎样?”
纳尔雷闷声不响,董定奇、考克都说:“有种说不清的异常感,可具体说不上来。”
克雷特说:“我只是虚弱,有时又很冷。可是主人的血会让我好转。”
这里有一间大病房,是晚餐机器人临时用木头搭建的,走入其中,我们顿时陷入了低语与梦话之中,那些病人以母体中胎儿的方式蜷缩着,身子颤抖,嘴唇发紫,身子也白的发紫,用茫然而错乱的眼神,盯着混沌的黑暗,他们是醒着的,可同时又并不清醒。
一千五百人都是如此。
瘟疫医生说:“有趣。”
怎么回事?
他说:“还好你提出要来看看,不然很可能晚了。”
疯网指引我找向其中一人,我立刻看出此人的病比其他人更严重得多,他身上出现了漆黑的斑点,一个又一个黑色的圆形,像是拔火罐留下的痕迹,而且,他长得很高大,目测接近两米。
我指着那人:“他是最早得病的吗?”
豪斯看了看此人病床上的一个纸板,说:“是最早的那一批,是个可怜的家伙,听说他失恋了,深受打击,偏偏又得了病。”
瘟疫医生说:“三、二、一。”
我问:“什么?”
刹那间,那个高大病人的身体开裂了。
他的双手率先脱落,伸出巨大的、漆黑的手掌以及刀剑般的利爪,他的下盘迅速变粗变厚,长出了三只犀牛般的腿,而他的脑袋粉碎,不知怎么变成了一根类似章鱼触臂般的东西,上方长满了吸盘。他大叫一声,朝我扑了过来。众人吃了一惊,朝后退却。
瘟疫医生说:“杀了他,他没救了。”
我怒道:“是你干的?”
“我做不到这种事,只是恰好发病了而已。”
我一道雷电斩中他,本以为他会暴毙,谁知他极其强壮,撑住了这一剑,他比白色恶魔更壮一些,他摇晃脑袋——不,那根章鱼手,上面的吸盘蠕动着,仿佛咀嚼的嘴,罩向我的脑袋。
索萨喊道:“教父,我来吧!”他取出一柄手枪,发射神剑弹,击穿了那根触臂,那触臂流下红黑色的血,但那玩意儿居然还在动弹。他的要害不在脑袋。
纳尔雷变作兽形,双爪交错划出,刹那间将这怪物斩得遍体鳞伤,黑血洒了满地。他发出杀猪般的吼声,伏在地上抽动着,我见到他身体里转出一些细小的触臂般的虫子,于是发动念刃,以电流将它们烧死。
绿面纱说:“在你身后,七点钟方向,另一个快要发作。”
我立即回头,见一个身体长大的家伙,身上也都是圆斑,我冲向那人,心中喊道:“如何救治?”
瘟疫医生说:“需要诊断,但这家伙肯定来不及。”
那人霎时也变成了那触臂脑袋的怪物,我加强功率,一道强电流将它整个身躯以及体内的小虫一起烤焦。
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怪物怕火。
豪斯、克雷特等吓得目瞪口呆,董定奇、考克经历第二血城的事,此时即使惊讶,但也还镇定,索萨和纳尔雷则颇显慌乱,却要强装镇定,他们毕竟没经历过这些。
还有哪些人?还有哪些家伙会发作?
绿面纱又指出了几人,身体都已经明显不正常,我大喊:“让外面的游骑兵全都进来,一个个检查,看见身体高大的,身体上斑纹明显的,在他们变化之前一枪爆头!”
他们的脑袋在变成章鱼触臂之后显然不再致命,可变化之前应该还能致死。
纳尔雷急道:“这未免太武断,太残忍...”
这混账纯粹就是杠精附体,要么就是打翻了醋坛子,他可是野兽刚格尔派的血族,居然还讲仁义道德?
游骑兵们跑入病房,我大声报上病人方位,他们找去,果然与绿面纱所言相差无几。我找到一个最严重的,那人死瞪着我看,可看的并不是我,而像是看着某种异界的怪物。
我用鱼刺枪剖开他的脑袋,只见那些虫在他脑壳上开了个洞,一圈圆形的花纹,像是一种法阵,将怪物召唤到人体中。
这是疾病?这根本是恶魔的法术!
我喊道:“开枪!杀了异变者!”
纳尔雷喉咙里嘟囔了一声,并未阻止,索萨率先动手,其余游骑兵也接连发射子弹。
绿面纱叹道:“暂时没了,其余的在一个小时内并无发病迹象。”
我问瘟疫医生:“如何阻止发病?”
瘟疫医生说:“啊,这一点,应该问修女。”
瘟疫修女说:“如果海怪醒着,他比我了解得更深,这似乎就像是海怪的手笔,但不是。”
二十三 紧急救治
我问道:“修女,至少给我点线索,一点提示。”
她说:“这些蠕虫,以人类的灵魂为祭品,向虚空中的古神祈祷着奇迹,让人类得到**与灵魂的蜕变。”
问题来了,这蠕虫是从哪儿来的?怎么钻到人体里的?可为何会传染?
纳尔雷与索萨盯着我看,眼神复杂,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那个病人麻木地摇了摇头,突然间,他目露凶光,咬我的手,我将他扔回了床。
难道是因为他们咬人才互相传染的?不会,这一千五百人难道互相都咬了一遍?
瘟疫医生说:“第一个感染者正值失恋,失恋者的灵魂极其脆弱,就如同虚弱的体魄,易受病毒感染。当数百年前,黑死病肆虐欧洲时,我就已察觉到那瘟疫植根于人类的灵魂中,生病的是人类的身躯,可灵魂也为之疯狂。”
莫非这些感染者都心情不佳?受打击越大的人越容易被蠕虫趁虚而入,当做祭品?
绿面纱说:“游骑兵之中也出现了感染者。”
我问:“谁?谁这么没用?这群娘们儿怎么心事这么多?”
绿面纱标记了几人,都是跟随我刚到这聚落的,我从他们的眼中看到深深的不安。我走向其中一个游骑兵,问他:“你感到冷吗?”
他颤声说:“大人,确实...确实冷得厉害。”
我又问:“你最近有没有受到过什么重大刺激?比如戴绿帽或者亲人去世?给我老实说,不然我再给你增加点打击。”
他说:“我的....女友移情别恋了,大人。”
我点点头,说:“站着别动!”蓦然间,他被我念刃所慑,昏倒在地,我用姆乔尼尔剃光了他的头,随后剖开了他的天灵盖,游骑兵们眼睁睁看着我这么做,惊惧不已,他们以为我也突然发疯,变成了残忍的暴徒。
在他的头骨表面有一层浅浅的印记,像是酸液腐蚀出的,一些蠕虫围绕成环,似在祭祀。
我伸手去抓这些蠕虫,它们钻入了头骨的缝隙中,我想电死它们,可这个倒霉的士兵也必死无疑。
索萨他们惊讶不已,说:“可他...才刚来不久,怎么会染病的?”
我大声说:“这疾病的原因很清楚了,是烦心事,烦心事越大,越容易受到感染!因为灵魂为之衰弱!”
索萨问:“可传染源呢?传染途径呢?它怎么传播到每个人身上?”
“在我们踏入聚落的一瞬间,我就感受到了那种落入满是水蛭的泥潭里的烦闷,这并不是简单的传染病,而是一种魔法诅咒!整个营地都落在这诅咒里,没有人幸免!”
豪斯上校问:“可为什么只有一半人染上?另一半人没事?”
我说:“明摆着的,因为那一半人心情好,灵魂强韧,可时间越长,他们对这疾病就越恐惧,越焦虑,一旦他们对自己是否患病疑神疑鬼,心情变糟,那些蠕虫也会钻入他们的脑子!”
迟早所有人都会变成那种触臂脑袋。
纳尔雷说:“为什么在我们踏入病房的一刹那才变异?是不是我们触发的?”
这小子还在挑我的刺,大概是不想我在索萨面前出风头,可恨的小混球,我真想在他的眼前把索萨那啥了,可惜我是个钢铁直男,不好那一口。但如果他继续逼我,我只好勉为其男地试上一试,想当年那个巴提克斯.....不,那与我无关。
我大声说:“只是运气好恰好碰上发作!多亏我的英明,如果不走这一遭,直接去遗迹,这里就会有一场血腥的屠戮!”
豪斯急道:“怎么救治他们?我们什么办法都试过了。”
我说:“那还不简单?让他们高兴起来!..”
索萨眼中似乎闪过了那么一丝鄙夷,而是想要救人。索萨,亲爱的索萨,我依旧是你那神圣庄严的教父呀。
董定奇说:“大人,看他们这衰样,恐怕提不起兴致玩什么派对。他们软弱得连饭都吃不下了。”
恐怕还真是这样。
瘟疫医生说:“给每个人吃安眠药,当入睡之后,梦境会隐藏灵魂,让这些蠕虫找不到方向。”
我立即喊道:“有没有安眠药?给我找强力安眠药来!”
豪斯望向克雷特,克雷特市长嚷道:“我们军医处应该有,可最多只有五、六瓶,差不多一百粒!”
我怒道:“什么?这么少?”
克雷特:“大人,安眠药可不是什么常备药!”
“混账,安眠药这么有效的东西不应该常备当饭吃的吗?”
克雷特无话可说,匆匆催人去取药,我则用灵魂之花治愈了那个脑袋被我剖开的士兵。
突然间,游骑兵汇报:“大人,那个人身体也膨胀了!”“这个也是!”
糟糕,他们心情在变差,所以加速异变。
我一下电晕了那两个人,异变由此中止,可下手稍重,其中一个被电的半死不活,恐怕得抢救了。
索萨说:“如果是催眠术的话,我能够办到,可我唯有一个人,这里有一千五百个病患。”
豪斯说:“我也可以,身为梵卓血族,让人类睡眠并不困难。”
我祈求瘟疫医生,但瘟疫修女说:“睡眠是我们窥探梦境的基础,正是小菜一碟,朗基努斯,我会帮你。”
我松了口气,说:“我、索萨、豪斯负责催眠这里所有患者!游骑兵们,给我打起精神来!否则就是一枪爆头的下场!克雷特,无论用什么方法,让另一半未发病者开心一些,不能再增加病患,散播焦虑了!”
克雷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豪斯叹了口气,给他喝了口血,这让克雷特顿时神魂颠倒,精神百倍,他喊道:“是的,大人,我立即照办!”
血族们肯定未被诅咒,他们的血能治疗世界上大部分的疾病和伤势,自然能抵抗这异变诅咒,可此刻血源不足,也不能根治,而且让这些血族用自己的血去救治凡人?省省吧,人会为了救治猪羊而舍弃自己的血吗?更何况那只会把所有人都变成食尸鬼,从此成为在场血族的忠犬。
我们立即着手催眠,期间,一旦有人异变,游骑兵在他变化之前立即枪毙,因为一旦成为怪物就无药可救了,这和异变成恶魔是同样道理。
每一次催眠大概需要三十秒,血族的训诫之力在此显现出巨大的优势,他们的催眠越来越快,即使疲累,只要饮血就能瞬间补充。而我利用疯网,一开始效率如神,可越到后面,越是缓慢,我的精神大量消耗,不久烦闷欲吐,还好瘟疫医生令我稍稍好转了些。
是恶魔使,肯定是某个恶魔使在远处将这儿的人类变成这种触臂恶魔,这种卑鄙阴毒残忍的勾当,只有叶格丽才干得出。多半是亚伯与大衮的战斗对她形成了威慑,于是她决定偷偷摸摸地报复,不放明枪,只玩阴招。十之**是她本人,十之一二是她的某位手下。
绿面纱说:“是末卡维的骸骨。”
我吓了一跳,说:“什么?”
“或许就在麦宗找到的那个遗迹里。”
我问:“是像桑格温那样的地煞吗?”
绿面纱:“无法确定敌人的强弱,但海怪擅长的就是以灵魂扭曲身体的异变,毫无疑问,这是他们在利用海怪的能力。”
我恼道:“这小子怎么吃里扒外?”
绿面纱说:“载体,骸骨的掌控者可以寻求我们的帮助。”
这几个怪物窥探我灵魂时让我如蛆附骨,可一旦成为敌人,又令我十分头疼,我还是情愿被他们逼得疯疯癫癫,性情恶劣。
游骑兵取来了安眠药,约一百二十粒,我倒是惊讶为什么能有这么多,难道他们经常用安眠药谋财害命吗?
整个过程持续了三个小时,期间,游骑兵枪毙了一百多个变异者,还有少数发作太快,成了触臂脑袋,被我迅速斩杀。
被催眠者大约会睡上八个小时,在八小时之内,我必须从遗迹取回末卡维遗骸,可留在这儿的游骑兵呢?他们并非对这诅咒免疫,我可以想象他们心情相当恶劣,因为他们被迫杀死平民,又得知了恐怖的真相,因此魂不守舍,极易被感染,我怀疑他们脑子里已经出现了蠕虫。
总而言之,离开这里为妙,可聚落外有恶魔游荡,万一召来黑象恶魔....
我决定用传销的技巧,给予他们希望,大声说:“接下来的事很明朗了!我前往遗迹,很快就能解决感染源!”
士兵们大声欢呼,他们每个人都很崇拜我,坚信我能成功。
我说:“你们留在这儿值守,最多五个小时,我就会回来!你们每个人都会发一大笔津贴,这是我说的,都包在我黑棺剑圣朗基努斯的身上!”
他们又爆发出笑声,那是一种群体催眠般的狂热笑声,我觉得自己和太阳王是越来越像了。
二十四 贪婪诱因
市长克雷特在居民区举行一场宴会,将贮藏的食物全拿出来犒劳平民,很机灵,这种时候不花钱什么时候花钱?
董定奇与考克站在我面前,前者说:“大人,我们和你一同前往。”
一定是麦宗命令他们非前往遗迹不可,他们是老牌的恶魔实验体,血城之后,麦宗一定又增强了他们,加上充足的神剑弹与以太手雷,的确,我用得上一些实力不俗的帮手。
索萨说:“教父,我也要去。”纳尔雷立时说:“我也是。”
我说:“索萨可以,纳尔雷不行。”
纳尔雷顷刻间面色铁青。
我笑了笑,说:“只是开玩笑,你们两人留下,万一又出现大面积异变,由你们指挥清除。”
纳尔雷转忧为喜,我却觉得莫名悲哀,仿佛纳尔雷头上长出一根根黄毛,索萨则显得异常柔弱无助,而我呢?则是个憨厚懦弱的苦主。
但仔细想想,又有些小兴奋。啊,爱欲的漩涡,带着吞噬万物的力量,令所有陷入其中的人被深深吸引,难以逃脱,为其中的苦与乐而痴迷。冷酷的血族,年轻的孩子,纠结的友谊,偏离的爱情,燃烧的血液,强烈的浴火,哦,难道我也是这感情迷宫中一个迷茫的过客吗?
索萨喊道:“教父!教父!”
我急忙擦口水,幸亏没有,我问:“怎么了?”
索萨说:“没什么,只是你揉自己的脸揉了半天了,好像很陶醉的样子。”
我柔声叹道:“傻孩子,唉,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呢,其中的离情别意,爱恨纠葛,你又能领悟多少?来,随我休息吧,我会一点点教你。”
牛头人的最高境界,就是成为黄毛。
纳尔雷急道:“我以为您快要出发了。”
我说:“我很累,需要**与心灵上的双重慰藉,索萨,我的教子,现在正是你尽孝心的时候,来吧,只要半个小时,治疗就能结束......”
如果拉米亚在现场,我会遭受痛击而清醒,但现在,没有人能阻止得了我,疯网的疯念如同一辆失控的列车,即将把我、索萨与纳尔雷一同送往欲海的深处,达到背德的生命的大和谐。
绿面纱说:“疯网没让你这么做。”
不要狡辩,狡辩就是心虚。难道不是疯网让种种邪念在我心头生根发芽吗?难道不是疯网让我走偏了人生的道路吗?难道不是疯网让我对眼前这俊俏的男孩子而胡思乱想吗?难道不是疯网想让我与他进行拼刺刀的可爱小游戏吗?
她告诉我不是,我装作没听见。
突然间,我见到一个扎着马尾辫的高大男人朝我走来,他穿着一身很拉风的风衣,肌肤黝黑,脸型刚毅,一双有神的小眼睛、粗眉毛,是个亚洲人,他背后背着一杆散弹枪,腰间插着两柄手枪,我还看见一根小十字弩绑在小腿上。
这人无论如何不像是这聚落的平民,更不像是游骑兵。
我喊道:“有刺客!”
高大男人举手说:“不,我是iba的商人,我的同伴也患病被隔离,我想问问她情况如何。”
她?他们是夫妻吗?
我说:“里面一切安好,所有人都活得好好的,而且我们已经有治疗的方法了。”
必须制止恐慌蔓延,所以我只能瞒报。
等等,iba的商人怎能随意进出我们的聚落?他们可是纪元帝国的舔狗。
我问道:“豪斯,他...这人是怎么回事?”
豪斯忙道:“大人,这事也没办法,有一匹黑棺的食物迟迟没运到,我们只能与iba做生意才能勉强维持得了生活....”
我立刻怀疑他私自卖掉铁矿,从iba那里换取物资,不仅仅换取食物,还可能中饱私囊,但我并未点破,在这末世生存,这也是生存的智慧之一,否则只有饿死,何况他是迈克尔的嫡系,再何况他偷的又不是我的余烬。
高大男人说:“我现在感受不到她,她的气味断了。”
什么意思?气味断了?
我说:“你叫什么?”
“高桥。”
“你的女朋友呢?”
高桥说:“洁丝。”
我说:“你们一共多少商人?”
高桥说:“商队一共十人,但有两个到这里之后得了病,洁丝和俞杰两个。”
他不关心俞杰,只关心洁丝,说不定那个俞杰是他的情敌?不是不是,这根本没关系。
我说:“他们都很好,每个人都只是睡着了,现在,别挡路,先生,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高桥盯着我看,说:“你想去遗迹?”
我心中一凛,质问道:“你怎么知道的?”索萨、纳尔雷听我语气不善,立刻用枪对准高桥的脑袋。
他很镇定,说:“别紧张,我们是商队的保镖,但另有任务在身,我们也要去那个遗迹中...找某个人。”
我看见他胸口上的标记,想起面具曾对我说过的轶事,说:“你是赏金猎人?”
高桥松了口气,微笑道:“是的。”
“你们要狩猎遗迹中的某个人?”
高桥说:“那是个极度危险的通缉犯,iba得知通缉犯在遗迹中,搞到了遗迹的地图,委托我们将那个通缉犯干掉。”
我说:“通缉犯是什么人?”
高桥说:“剑圣,你只需知道那是一个极其凶猛的怪物,名叫恩奇都。”
我听说古代苏美尔神话中有这么一个名字,是和吉尔伽美什齐名的半神之类的。
我说:“这个恩奇都是古代那一个?”
高桥说:“怎么可能?他只是起了个时髦的名字。”
“这个通缉犯和这场病有关系吗?”
高桥说:“听说恩奇都所在的区域附近都会有灾祸和瘟疫,当然,我怀疑与他有关。”
我说:“时间紧迫,我们立即把这个恩奇都解决掉,你把地图给我。”
高桥:“不,这地图只能在我手里,我们的人会和你一起去。”
“我如何相信你?”
高桥说:“听说你是伟大的剑圣,不是吗?剑圣自然无所畏惧。”
我凝视了他几秒钟,说:“我最讨厌阿谀奉承的人了,你随我来吧。”
高桥没话找话,说他曾经是住在旧金山唐人街的,名字像是日本人,可其实是华裔。
我反正不懂其中的区别,说:“你怎么能活那么久?你是血族?”
高桥:“我是月亮一族的。”
啊,狼人,可我听说狼人的寿命并不太长,也许狼人与狼人之间也不一样。
我仔细看他的眼睛,的确,在黎明前夕,他眼中有显著的野兽特征,狼的特征,我记得与狼人打过交道——那个叫咏水的打猎人,还有一个叫苔丝的女孩儿,他们险些被黑噩梦杀死。
另有四人是商队的保镖,也都有狼人的特征,从表情上就能看得出来,那种充满野性与威胁的气息。商队的商人是个谨慎而恭敬的凡人,见到我时,谀词如潮,iba的人即使是墙头草,打起交道来也还不错。
高桥叫上三人同行,分别名是奥利、鬼冢、大井,留下一个狼人守着货物。他还有一个智能手机,用瞳孔解锁,那个地图在手机里。
事不宜迟,我们离开聚落,前往遗迹方向,途中,我问:“遗迹究竟是什么来历?”
高桥说:“好像是个卡戎公司的医疗中心。”
“又是卡戎公司?老天,这个公司有什么项目是没有问题的吗?”
高桥说:“的确,iba在末世来临之前与卡戎公司打过很多交道,这公司的宗旨是利用‘超越人类理解的现象牟利’,如果有需要,他们能包装出一个现代的耶稣基督来。”
我笑道:“真是这样。”
董定奇:“大人,我得到的情报是iba和纪元帝国结盟了,你觉得他们可信吗?”
那个叫鬼冢的女人冷冷说道:“我们并未听命于纪元帝国,相反,在组织内部有许多人对纪元帝国很不满,他们劫持了我们的商人,扣押我们的商品,并窝藏我们要追捕的通缉犯,可由于人质,我们必须与他们合作。”
我想起那个叫奥斯古德的年轻法师,他曾向我求助,如果可以从内部策反iba,我或许可以展开一次斩首行动,直接要了叶格丽的命。
考克问:“你们iba的许许多多通缉犯,都是谁付赏金?又是交给谁的?”
高桥说:“有些通缉犯是客户悬赏的,有些通缉犯是iba的首脑付账。”
我说:“如果我委托你们悬赏叶格丽的脑袋呢?你们能办到吗?”
高桥低声说:“其实早有人下了单,可没人能执行,现在的赏金是令人咋舌的十亿金元。”
我问他雇主是谁,高桥说是多方联合出资的,但他不能透露,也无从知道。
我皱眉道:“那我呢?”
高桥说:“也大约是十亿金元这样的价格。”
我心头一喜,竟生出巨大的成就感来,我不知道我自己的身家是多少,我猜大概也只是五亿金元左右,然而我的人头居然如此值钱?这是我威震末世,令群魔辟易的铁一般的证明和荣耀啊....
忽然间,我望向董定奇与考克,见他们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一转脑袋,高桥、鬼冢、奥利、大井也都盯着我瞧。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我意识到我的处境恐怕非常危险,比一个衣不蔽体的绝世美女行走于一群强尖犯之间更危险得多。
我能看到,人类的灵魂,皆是贪婪的颜色呢。
二十五 人心鬼蜮
到早晨时,我们抵达了那壮丽的山谷,曾经游骑兵拾荒经过此地,发誓这山谷原先并不在此,它是后来凭空出现的。这证明了废土上的空间变化如同潮汐般起伏难测。
更难测的,是人心。
在得知我的赏金数额后,我发现他们用眼睛打量我的次数变频繁了。仿佛要用双眼将我的外壳层层剥去,只露出我柔弱娇软的身躯,再用绳索将我捆绑,送往纪元帝国令人揉躏似的....
我一转头,看向董定奇他们,又一扭头,盯着高桥一伙,有时,我发现董定奇他们朝我快走几步,而高桥他们也会加快步伐。又有时,董定奇他们会擦拭手中的枪械,高桥他们则相对应地转动枪口。
我十分确定他们想要赏金。
是啊,只要往我脑袋后崩一枪,就是十亿金元,一百亿信用额,这是多么大的诱惑呢?
人类啊人类,我早就看穿你们了,在你们的历史进程中,都是用血写成的功绩,而在那一个个血红的大字里,暗藏的唯有“吃人”二字!
他们会动手的,你看,董定奇的眼睛已经很久没眨了,就这样对准我的后脑勺。你看,考克在喝水,可喝水的同时,又会皱眉,这皱眉的表情就是她在打鬼主意的铁一般的证据呀。
这两个忠于麦宗的士兵尚且如此,那些赏金猎人更不必说了,偶尔,我看见高桥他们脑袋贴着脑袋,窃窃私语着,当这么做时,会用眼角的余光扫视我,那是鱼肉摆在刀俎之上后,杀鱼的厨子才会有的举动,他们杀了太多的鱼,所以商量着该怎么杀才不会触怒鱼的灵魂。
我服下奥丁之眼,偷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董定奇说:“为什么公爵一会儿朝左走,一会儿朝右走?其中莫非蕴藏着一套神奇的步法?”
考克说:“不知道,只是好晃,又不得不躲着他。他为什么老是盯着我们看?眼睛都不眨?”
董定奇:“听说他老婆管得很严,所以他到了外面,自然是要多看看美女的。”
考克笑道:“讨厌啦!不过我最近的胸确实大了点,公爵他原来是胸控呢。”
她在说假话,无耻的女人!我就知道她满口谎言!
她的胸和上一次相遇时并无起色,反而下垂了一毫米,这逃不过我雪亮的眼睛。
我又侧过头,去听高桥一伙。
鬼冢说:“这个剑圣是个怪胎吗?他脑袋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换做是早就晕了。”
高桥说:“你有没有注意到在这几分钟内他换了十几次表情,一双眼睛就没停过转动。”
大井:“这里头莫非有什么古怪?”
高桥说:“不,这表明他精神错乱,他可能已经被恩奇都的诅咒感染,被操纵了。”
鬼冢狠狠说道:“那我们提前崩了他!”
高桥说:“不必着急,静观其变。”
这群卑鄙小人呀,他们打算杀我,却必须给我安上一个合理的罪名吗?是的,他们害怕黑棺追究罪行,所以想出了这么个杀人诛心的毒计,我必须先下手为强,可是有什么好的理由呢?总不能平白无故地先动手吧。
这时,鬼冢一声尖叫,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急道:“怎么?”
鬼冢怒道:“你这老色...色狗!你的脸快贴我屁股了!”
其实并没有快贴到,距离很远,差了约有一公分左右。而且,我只是为了方便偷听离近了些而已。这无耻的污蔑者,她在找借口想害我啊!没有什么比管不住下半身更方便的罪名,去陷害一个伟大的英雄!
我抬起头,无畏地面对他们,拔剑在手,说:“那就一起上吧,朗某又有何惧。”
鬼冢叫道:“什么一起上?你是白痴吗?”
高桥说:“我们到了,就是这儿!”
这里曾经是个镇子,最高的房子大约六层楼,但都被地震毁得稀巴烂,唯有一栋黑色的建筑鹤立鸡群,保存完好。它不超过三十米高,可占地面积极大,像是尤涅的制造工厂。
那种被水蛭淹没的烦乱感再度充斥心头,我的脑袋像被灌了水泥,一点点凝固住,我又尽力将其融解。我听见低语像是尖刀,一点点刺我的神经,我怀疑脑子里钻入了虫子,这让我遍体冰寒,想要把脑子里的虫子给一条条捉走,即使把脑袋砸烂也好,只要能够除虫。
考克脸色苍白,说:“是那时候....”
董定奇说:“是啊,是那时候。”
我问:“什么那时候?”
董定奇说:“是我们....被转化为恶魔的实验,在实验过程中,也曾....也曾如此,这是灵魂异变的先兆。”
然而麦宗却让这些恶魔实验体保持清醒,恢复了人性,麦宗的技术究竟达到了怎样的程度?
高桥说:“恩奇都就在里面,兄弟姐妹们,今天,让我们再一次完成猎杀,带给部族以荣耀!”
我说:“那么,倒也不忙着自相残杀了。”
鬼冢:“什么自相残杀?谁跟你自相残杀过?”
她不承认,我就知道,这女人的屁股很圆,可她却不擅长圆谎,我已经看穿你们了,你们瞒不过我的眼睛。
绿面纱叹了口气,不知为何,这让我很心塞。
高桥的毛发变得很长,他是一头极强壮的棕色狼人。奥利比高桥小了一圈,毛发相同。鬼冢、大井则颜色偏白,爪子更锋利,双腿细长,似乎十分敏捷。外观上看,我看不出他们与刚格尔血族的狼形有何分别,可又感到他们似乎更凶猛、更鲁莽一些。
然后他们拿枪轰开了门。
我忍不住说:“那你们变成狼人有什么意义?还不是要用枪?”
高桥他们用看着外行的眼神看着我,高桥说:“这样比较厉害。”
“可用狼人不是用牙齿咬,用爪子抓的吗?用枪是什么鬼?”
鬼冢嗤笑道:“我们爱用什么用什么,剑圣,你就别指手画脚了。”
建筑中十分阴暗,积灰严重,老式的木制前台后是刷成绿色的墙,一面墙加上几扇门,以及一座向上的楼梯。
高桥取出地图说:“恩奇都可能在上访的实验室,也可能在厂区,这里另有一个地下室。”
我说:“多半是在地下室,卡戎公司嘛,你们都懂的。而且,豪斯说过,游骑兵是在前往地下室的途中遇上了敌人,也是在那里染病。”
董定奇在我耳边耳语道:“麦宗大人让我们去厂房。”
我摇头道:“我不管麦宗怎么说,但救人优先,要找什么东西也得在救人之后。”
董定奇与考克互视一眼,点了点头。
高桥说:“并不矛盾,地下室在厂区后有一个入口。”
我听到那令人疯狂的呓语,只想用影子往地下沉,可一想到这可能是叶格丽在幕后捣鬼,我便加倍小心。
厂区用坚固的铁门挡路,可已经被游骑兵们撬开了,屋顶上的红灯不停旋转着,却并未发出警告声,一块显示屏幕反复显示道:“危险,危险,请迅速离开,并启动病毒清理程序。”
游骑兵强行破坏铁门的过程中释放了某种病毒?那病毒就是恩奇都给他们的诅咒?
我们进入了铁门,这里看起来像是生产医疗设备的厂区,一块又一块流水线区域,组装机器人,另有阶梯通往上方的一些密不透风的黑色房间,每一个大约四十平方米左右。它们....一言难尽,让人感到极其压抑。
地上积了很多水,我朝上一瞧,红灯照耀下,一个黑色房间破开了个洞,墙上有水渍,这些水是从黑色房间里流出来的。
忽然间,从水中伸出一只手,那手的爪子坚硬如刀,抓住大井的脚。大井惨叫,我看见血染红了他的毛发与脚踝,他一枪散弹打中那怪物,怪物尖叫着露出触臂般的脑袋,绕着一卷,缠住大井的脖子。
高桥、鬼冢、大井、奥利一起发射散弹枪,将这怪物打的血液飞溅,支离破碎。大井脱离了那爪子,脚上仍在流血,可断掉的骨头已经自行接上,我本来还想用灵魂之花替他治疗的。
更多触臂脑袋从水中钻了出来,高桥喊道:“远距离消灭它们!”他们朝后退,一枪接着一枪射击,那些怪物被迅速击杀。我真是看不过去,他们这么怂也配称作狼人?
这些水似乎是召唤这些怪物的门。
董定奇变身恶魔,双角喷出火焰,怪物们异常怕火,一旦被烧中就完全丧失了抵抗力,那滩水不久也被火焰蒸干,他得意地喊道:“成功了。”
高桥说:“听说过黑棺的恶魔部队,果然名不虚传。”
董定奇笑了笑,这时,上方的一根水管破裂,更多的水流了下来,我看那裂口的位置,有人为破坏的。水一落地,触臂脑袋就不断出现,朝我们发动攻击。董定奇怒道:“没完没了吗?”
我注意到一个躲在黑暗中的人影,飞快地沿着楼梯向上跑,喊道:“哪里跑!”发动激流,刹那间追上了他,那人一回头,和我打了个照面,令我吓得寒毛直竖。
是叶格丽!
但叶格丽的脑袋已成了触臂形状,只不过五官仍留在脑袋中间,她朝我喷出一口毒液,我一躲,那毒液融化了我脚下的钢板。我领教过她的厉害,不敢怠慢,抛出闪光弹,霎时化作万道光刃。
二十六 呓语之谜
叶格丽被剑刃刺中,身上裂开百余个口子,她尖叫着扭头就跑。
她很弱,怎么会这么弱?但正是好机会,趁她病要她命。我斩出一道弑神,她半边身子裂开了。
我哈哈大笑道:“你也有今天....”
她截断的那一半变成了另一个叶格丽,也是触臂脑袋版本,不过目测矮了几厘米。
我忘了还有这招。
水管中的水仍在倾泻而下,所到之处,立即召唤出触臂脑袋。高桥他们被围攻,即使枪弹火焰也挡不住,高桥喊道:“我们撤退!”
至少他们吸引了火力,我相信他们没事。
我大声问叶格丽:“你怎么会在这儿?又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叶格丽说:“是....恩奇都,是恩奇都做的。”
我不寒而栗,心里开始打退堂鼓,如果恩奇都能把这女活尸变成这幅模样,我也未必能幸免。
但仔细想想,她极可能只是叶格丽的分身而已,所以才如此不堪一击。
我释放出黑噩梦的恐惧,她精神立即垮了,再无抗拒之力,我持剑走向她,她嚷道:“放过我!放过我!”
我说:“这些触臂脑袋究竟是什么?”
“恶魔的....一种,叫做绳手。”
“这些水呢?为什么这些水能召唤章鱼脑袋?”
她说:“水是....尸液,溶解的尸液,这些章鱼脑袋如果被融化成水,就可以随意携带传播了。”
“尸液....算了,也不稀奇。把前因后果都给我如实招来!”
她心灵本就岌岌可危,再被我一恐吓,立刻老实答道:“恩奇都原本...并不是恩奇都,而是另有姓名,他是iba通缉的逃犯,被我的主人收留....”
她的主人就是叶格丽。
“....主人恨透了你,想将你除掉,可她没有把握,因为你身边有个很厉害的保镖。于是,她就想其他方法,即使无法伤及你,也要让你们的城市,还有你们的凡人,走向毁灭。”
我愤愤说道:“这和两家吵架却找小孩子报复有什么分别?根本就是泼妇之举!”
这个分身说:“那个后来成为恩奇都的人告诉主人,他知道卡戎公司在这儿的实验室,恰好靠近你们的聚居点,实验室里存放着致命的武器,如果能拿到手,就能...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毁灭你们。”
我指着她的触臂脑袋,喊道:“这是神不知鬼不觉吗?这根本就是明目张胆的骑脸了!”
分身说:“主人派我,率领一队魔法卫士,随着那个学者来到此地,那个男人找到了一截....骸骨,随后变成了恩奇都,我们都被他诅咒,成了这幅模样。”
我扫视四周,见头上和身边都是管道,里头很可能都是触臂脑袋的尸液,我打了个冷颤,咬牙道:“这个恩奇都的目的是什么?他连你们都害了,等于和叶格丽闹翻,为什么要进一步加害黑棺的定居点?”
“恩奇都想创造一只大军,至于大军的目的,我并不知道。对了,对了,他....他写日记,他在电脑上写日记,如果你能看,就能知道他的想法...”
我回想起那支先前来到此地的游骑兵,他们是被这液体感染的呢?还是被恩奇都精神感染的呢?两者都有可能,此时倒也无关紧要了。
她身边那个小一圈的叶格丽又朝我喷毒液,我用念刃挡下,心想:“也许能利用她们反制那个恩奇都,由内部瓦解这些怪物,且看我来一招反间计。”
我太乐观了。
小号叶格丽无休止地吐出酸液,我用恐惧制住她,说:“听我的命令!”小号叶格丽就此停下,愣愣地看着我,我意识到叶格丽的分身最初并无智慧,而是叶格丽本体赋予她们的。这个女活尸也怪异得厉害,不知她和里昂谁更危险。
此时,另一个叶格丽又发出了刺耳的叫声,触臂脑袋上的五官逐渐淡化消失,她猛然一跳,脑袋伸长,卷住了上方的一根管子。
我骇然道:“不!”
她把那管子折断,霎时洪水倾盆。我立即斩出灭绝,雷电火焰将水蒸干,可仅能应付一小部分,下方的积水不断上涨,我看见水中有那些小触臂凝聚成团,形成那奇异的图案,不到十秒中,一个触臂脑袋浮在水面。
董定奇的火焰到此地步已是杯水车薪,考克变成飞行恶魔,将董定奇抓住,两人升上空中,险些被洪水卷入。那些狼人也跳到高处,不停朝下方的触臂脑袋开火。
我将姆乔尼尔刺入水中,发出电流,那些触臂脑袋痛苦地大吼,大片因此死亡,它们异常怕火,而电流能产生高温,也是它们的克星,我持续放电,大约十分钟之后,水中的触臂脑袋——绳手——被消灭干净了,我粗略一算,大约有两百只。它们的尸臭散发,臭不可闻,我只得让绿面纱屏蔽我的嗅觉。
而看那些狼人,恨不得剁掉自己的鼻子。
鬼冢喊道:“我怀疑吸这些臭气也会把我们变成这种怪物!”
我深以为然,说:“这里肯定有氧气面罩。”
考克带着董定奇飞到我身边,狼人们施展卓越的弹跳力,几次蹦跃,也到了楼梯上。高桥说:“那些电流是你手中长剑的缘故?这可真了不得。”
我肃然道:“首先,是我了不得,我的武器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高桥笑道:“果不其然,你是个出色的猎手。”
鬼冢说:“我们狼人最敬重强大的猎人。”
我闻言兴致颇高,朗声笑了几声,说:“高兄何出此言?我也并非天下无敌的,当世之中,能与我抗衡而不败者,只怕还是能找出那么一、两个....”
董定奇说:“公爵,iba既然有地图,肯定知道这里头的古怪!”
考克:“不错,得让他们把情报吐出来。”
高桥连忙答道:“我们仅知道这里是卡戎的医疗器械工厂,还有一部分生物试验是在这儿做的。”
我问:“问题在于,什么生物实验?就是这种叫绳手的恶魔?”
奥利说:“用脚指头想都知道。”
卡戎公司也太能折腾了,不管他们是否存心,他们的研究似乎只有一个目的,将世界推向灭亡。
高桥:“但我听iba情报部门说过一个名字,他们说是‘月光计划’,我怀疑与恩奇都有关。”
这名字毫无意义,他等于什么都没说。我记得他小队的成员也染上了病,他当时表现得很焦急,很可能他早就知道那疾病的症状,更可能他早已来过这遗迹,队员受到感染后不得不撤回聚居点。
他并不怎么诚实。
我说:“高桥,在你眼里,我像是白痴吗?”
绿面纱抢先答道:“像。”
可恶的女疯子。
高桥摇头说:“当然不是了,我们对您极为尊重。”
我说:“那就把你们上一次到这儿来的情况如实对我说了。”
他露出苦笑的表情,双手举起,说道:“好吧,好吧,我真是服了你,我们确实来过,但上一次并未见到过这些触臂脑袋。”
鬼冢说:“我们和你们的游骑兵是前后脚到的,我们知道这里有诡异的生物实验,可游骑兵不知道,为了避免冲突,我们在远处观望。游骑兵们遇上了那些触臂脑袋,有几人被缠住,他们开枪后解了围,经过评估,认为兵力不足,决定后撤。”
高桥说:“这些怪物的出现让我们大吃一惊,也认定通缉犯就在其中。我们原本计划在游骑兵撤离之后继续潜入,但洁丝和俞杰两人却莫名其妙地爆发了争吵。”
我问:“怎么吵起来的?”
大井叹道:“是感情问题。”
高桥说:“原来洁丝想要和俞杰分手,但俞杰不肯,公事公办,我们本不允许他们因私人问题危及团队的凝聚力,可他们两人婚配之事,我们之间谁也不知道。而且,他们是老牌的佣兵,绝不会轻易暴露心中的秘密。现在回想,很可能是恩奇都施法影响我们,唤起我们心中痛苦的回忆。
他们争吵之后,洁丝用枪射伤了俞杰。那种伤势对我们而言不算什么,狼人的治愈力比血族更持久,但俞杰忽然间病倒了,像是遭受了无以伦比的巨大噩耗后关闭了所有感情,稍后,洁丝也同样如此。我们慌了神,于是带着他们离开此地。”
我说:“越靠近恩奇都,精神上就越不能松懈。你们都别给我想难过的事!听见了吗?”
他们都大声答应,显得很自信。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精神上的虚弱,那不像身体上的弱点一眼就能看穿。我请求绿面纱审视着他们,他们暂时并无问题。
我们进入高层的一个黑房间,找到了防毒面具,狼人们如蒙大赦地戴上了它们。至此,那令人无助的呓语变得令人更受煎熬。我望向同行者们,他们已无法维持镇定,我看见他们防毒面罩的前端正颤抖着。
我说:“你们立即撤离。”
董定奇说:“可麦宗大人需要这里的研究设施。”
高桥说:“我们来此是为了赏金。”
我回答:“如果你们变成触臂脑袋,我会杀了你们。”
这句话起到了效果,他们飞快地逃离了,而我则继续朝那呓语的方向走去。
二十七 灾难之源
低语,无穷尽的低语,这低语宛如森林,宛如迷宫,令我迷失,似乎永远也找不到出口。
那些虫子,仿佛某个异神的牧师,在我脑海中举行着黑暗的、邪恶的仪式,让我的灵魂陷入寒冷与脆弱,令我逐步臣服于那异神的信仰。
我的身体是否在变化?如果有变化,那一定是从我脑子里开始的。
我想看看,看看那些虫子,即使我不能除掉它们,可至少我得盯紧它们。
瘟疫医生说:“你没事,至少不会变的更疯狂了。”
啊,真是令人宽心的安慰,为什么我却更加沮丧了呢?
实验室这一层,我斩断了几道防护门,报警声更吵了,像是把我扔进了绞肉机里不停搅拌着,两旁是各类标本,都是人类的....身体,但产生了畸变,像是一个个大号的怪胎,我曾经见过冥火导致的畸形尸,这些和畸形尸很类似。
我还看见了一些活着的怪人,一共十二个,泡在漆黑的水缸中,他们穿着漆黑的袍子,长着触臂脑袋,脑袋中央是一双大而惨白的眼睛。他们是活着的,并不是在享受,而是在进行召唤的典礼,他们流出的血将水缸染黑了,那水十分粘稠,像是泥潭。
我打了个冷颤,想起了无水村的鱼缸。
怪人们从水缸中爬出,手里拿着黑色的长剑,朝我发出嘶嘶的声响,他们沾染的黑水流在地板上,朝我蔓延过来。
我斩出一道雷电,其中一个怪人用那黑剑一挡,他摔了一跤,并无大碍。
这黑剑很坚韧,很锋利。
另一个怪人朝我猛扑,长剑画成一道黑色弧光,我横剑招架,感受到他比红色恶魔更强的力量。
但他也不过一弥,即使武器很好,也不是我的对手。我一拳打中他的脸,拳头裹在灭绝的烈焰中,他怪吼着朝后摔倒。三个怪人从旁夹击,我陡然加速,冲破了它们的包围网,一道雷光闪过,将倒地的那家伙杀死。
忽然间,一个怪人的手变成了数十条章鱼触臂,那触臂闪着寒光,刺向我浑身要害,我用念刃护体,将触臂荡开,它切中了周围的铁栅栏,将它如烂泥一般切碎了。
怪人们一起使出这一招,无数触臂卷向了我,我扔出个闪光弹,刹那间炽热的光朝外散发,他们嘶叫着后撤,我趁势冲上,仗剑又杀了三个。
它们退到角落,那黏糊糊的脸从中裂开,朝我喷出粘液。我看出那粘液是尸液,果然,它们在半空中变成了普通的触臂脑袋,它们用脑袋朝我攻击,我极快地出剑,将它们从中割裂,可它们的要害不知在何处,倒地后仍爬向我,脑袋甩动,令人防不胜防。
黑袍怪人们见状,喊出奇特而含混的语句,手上的黑剑上燃起黑色的火焰,那火焰不是针对我的,而是对准它们造出的仆从,这些仆从因黑色火焰而变得愈发强壮高大,它们的影子蔓延到墙上,仿佛一条条游鱼。
我感到很熟悉,又一次想起了那鱼缸。这是彼列的....彼列的气息。
黑噩梦说:“是彼列,是他。这些人是利维坦群体中的恶魔,附身在人体产生了异变。”
我遍体生寒,问道:“他们在召唤彼列?”
“他们仅仅是在向彼列祭祀,获得彼列的青睐。”
我又问:“恩奇都究竟是什么?”
黑噩梦答道:“或许和彼列有关,也可能是彼列所利用的傀儡。”
和你一样,都曾是隶属于彼列的地煞?
黑噩梦告诉我他不一样,恩夏利尔是自由的。
鱼在游动,无形的影子,看似无害,可令我感到无可企及的凶恶,即使我掌握了拉森魃奥秘,即使我拥有黑噩梦护体,可曾经被鱼群所占据的我,仍畏惧着那占据星空的深渊恶魔。
我紧紧攥住长剑,大喊着冲向那些高大的仆从,它们想要夹攻,可或许它们变得太大,动作缓慢,我一瞬间冲破了它们的包围网,径直挥剑斩向那些黑鱼的牧师,他们瞪大眼睛,惊恐地高举黑剑,我不知他们是想抵抗还是防御,但我扔出闪光弹,数千道利刃将它们斩成了肉泥。
回过身,我继续攻击那些仆从,剖开它们的脑袋,砍掉它们的手,刺穿它们的肚子,焚烧它们的残躯,比起它们,我更留意墙上那些鱼的影子,利维坦的鱼群曾几乎吃空了整座山脉的内部,至今,我仍被那恐惧所慑。
当杀死最后一个触臂脑袋后,鱼的影子消失,我如释重负,发现自己满身冷汗。比起大衮,彼列更令我害怕,我的骨头都被他吓得松松垮垮的。
这时,一个女声响起,我惊讶得在地上一滑,及时撑住才没跌倒。
乏加说:“打开那台服务器。”
我找到一台液晶显示器的电脑,于是试着开启了它,将乏加耳机插入电脑上的一个接口,过了一会儿,乏加说:“解开了,你可以登录进去。”
我想立刻去找恩奇都,但又想查看其中的机密,思来想去,觉得时间还很充裕。
乏加说:“进入这个目录。”
目录下有许多视频,是研究人员的日志。
乏加说:“很有趣。”
其中一个视频的时间是2041年,乏加让我打开了它。
视频中是一个金发的年轻女人,她正对着屏幕,容貌端正而秀气,让人难免怀疑她是不是凭借潜规则上位的,不过我不想被女拳抨击,我只是随便这么一说...
她容光焕发,笑得很愉快,她身后一个男人跑过来,在她脖子上亲了一口,她格格娇笑道:“乔,别这样,我在录呢。”
她说:“今天是2041年的圣诞前夜,我是卡戎金州制药的研究员奈亚子博士。为什么今天我们会加班呢?那是因为....”
她将镜头转向一个在防弹玻璃中的雕像,一个红黑色相间的人形雕像。
我像是被从冰水中捞上来一样冷。
那是太阳王的雕像。
奈亚子说:“锵锵锵锵!我们有了重大的发现,我都迫不及待地想做研究啦!公司从农场下面挖掘出的余烬水晶中,发现了这么一个雕像,送来了实验室,要知道余烬水晶至少有几万年甚至几十万年的历史了,也就是说,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存在着足以创造文明的人类。”
乔说:“要我说,这玩意儿比断臂维纳斯值钱百倍!”
她隔着防弹玻璃,说:“这个雕像...从中散发出微量的辐射,并不危险,对人体说无害的。它似乎对光照有反应,某种...化学反应吧。”
————
又到了少更一点的时间,容我好好歇歇。
二十八 情场暗战
她明明是欧美人,却起了个日本人的名字,大概是很时髦,但现在不是在意细节的时候。
我盯着那雕像,紧张不已,那也许是一切灾难的源头。如果我能穿越时空,告诉奈亚子千万不要将这雕像放置在太阳之下,一切是否就能够避免?
奈亚子说:“朗基努斯博士迫不及待地列了一份清单给我,上面是不同类型的光,他说自己最近一直在中国的孔明研究院研究各式各类的光源,他甚至认为阳光被人为的修改过,发誓要还原阳光的本来面貌。哈哈,这个老顽童,总是异想天开。啊,我多么希望博士能早些回来,看见我们的发现。”
朗基努斯....博士?阳光的本来面貌?
乔从背后搂住了奈亚子,奈亚子做出那种甜蜜又无奈的表情,笑道:“又怎么了?”
乔:“你很想念朗基努斯?”
奈亚子嗔道:“他可足足比我大了四十多岁呢!你这都要吃醋?”
乔哈哈一笑,说:“我爱你,所以我谁的醋都要喝。”
他搂住奈亚子的腰,又亲她的脖子,奈亚子站起身,正面对着乔,说:“让我....先把摄像头关了。”
乔:“不,就这样,这样更刺激。”
奈亚子说:“可这是论文的要素啊。”
乔笑着说:“我会负责剪掉的。”
他们抱在一起,朝床的方向挪动,摄像头开启了智能追踪模式,随着她们转动。我本来会饶有兴致地看他们现场表演,可他们碰到了桌上的一件事物——鱼缸。
水打湿了乔的后背,乔叫道:“好冷!看在老天爷的份上,朗基努斯为什么把这玩意儿摆在实验室里?”
奈亚子:“我们研究的是神秘学,博士认为这鱼缸很神秘,所以,一加一等于二嘛,再简单不过。”
有人敲门,他们没办法,找来的是另一个短发女孩。
奈亚子说:“啊,波依?什么事?”
波依说:“有重大发现!快来!”
奈亚子说:“什么?”
这视频结束了,我点开下一个视频,日期是第二天,早晨。
奈亚子对镜头一笑,有些疲劳,她说:“我简直不敢相信我昨天见到了....见到了什么,那简直是毁三观的东西。啊,我到底找了怎样一份工作啊。”
她低声说:“他们准备了一份试剂,给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家伙——好像是流浪汉——注射了,随后,他们让那人照射....月光,用特殊方法处理过的月光。”
她凑近镜头,匆匆说:“那个人变成了白色的怪物!他一下子变得非常强壮,非常可怕....他们说那是恶魔!天哪,我简直是疯了,我以为我们是来研究生物的,可召唤...地狱...恶魔,这也太离奇了些。”
现今的恶魔是由于月光造成的?不,恶魔是由于裂隙,因为伦敦的恶魔照射不到月光。
但也可能是月光造成了裂隙——在人类的灵魂之中。
乔出现,温柔地揉着奈亚子肩膀,说:“公司的回复来了,他们的项目将得到一笔资金,而我们呢?守着那些黑色的余烬烂泥,继续干矿工的活。”
奈亚子叹道:“别沮丧,我们有这个!”她指着太阳王雕像。
乔说:“这玩意儿只是个古董,如果被总部知道,说不定会把它卖了,我们什么好处都捞不到,更别提研究资金!我听说因为月光项目的成功,拉斯会被升为主管,他和你说过这事儿了吗?”他的语气很酸。
奈亚子忙道:“亲爱的,我和拉斯已经结束了,没有可能了,无论他升官也好,发财也罢,都与我无关,我看着他就来气。”
乔笑了笑,又望着雕像,他的表情苦涩而执着。
奈亚子:“你是我的见过最有才华的男人,别着急,机会很快就会有的。”
乔:“如果拉斯上台,我们就没希望了。”
奈亚子:“什么叫没希望?朗基努斯回来后会主持工作,拉斯根本管不了他。”
乔说:“所以,比起我,你更依靠朗基努斯?别指望他,他在中国还不知要等多久。”
奈亚子急道:“他就像是我父亲一样!你别乱想了。”随后,她停顿片刻,柔声道:“我知道你这么想是因为爱我,但你要相信自己,别疑神疑鬼了好吗?”
乔岔开话题:“想喝咖啡吗?我替你也泡一杯。”
视频截止,我往后播放,奈亚子每隔几天会录一段,她根据朗基努斯——也就是我——的理论,给雕像照射光线,但采取严格的防护措施,照射时用防弹玻璃隔离雕像。
这座制药厂开始大刀阔斧的施工,奈亚子说他们在高层建起了实验室,她认为他们在制造恶魔士兵,或者以此激发人体潜能,让人变得更加强壮。而她们的研究毫无进展。
奈亚子说:“教授和我联系,他又跑去了墨西哥,唉,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面对面见到他。我不多说啦,否则乔又要吃醋。”
过几天,她又说:“我和拉斯谈过了,拉斯想要我去月光项目负责,毕竟我在这里....除了研究余烬水晶和雕像外还很闲,唉,我还要发表论文啊我的天。
我答应考虑,乔会很伤心的,我应该和乔好好谈谈,这并不是背叛,我和拉斯再也没可能,只是我对恶魔的研究很好奇,唉,我以前是不是太浪了些?其实有一段时间,我对朗基还是有些心动的。”
她默然片刻,说:“他们还要朗基的鱼缸,奇怪,这是为什么?不过拉斯是主管,他有权处置....好吧,我和他达成了协议,他会分一部分资金给我们的研究,我怎么感觉自己有些唯利是图?哈哈。”
很奇怪,如果他们真的每天给太阳王雕像照太阳,它早就开始唱着歌吃人肉火锅了。
但这是几十万年前的雕像,唤醒它并不容易。也有可能他们混杂着各种光源照射,起了抑制作用,尤其是他们还可能给这玩意儿照月亮,它没毁掉已经算不错了。
某一天,奈亚子颤声说:“恶魔的研究....天哪,越来越不像话了,他们把那个鱼缸...当做某种祭品,召唤出一种鱼的影子,这种影子会制造裂隙,把人变成那种....章鱼触臂脑袋般的怪物。白色恶魔已经够糟的了,可这种....”
她从柜子上翻出一本书,上面写着:“死灵学研究。”她说:“朗基给我看的,我觉得那是死灵法术,我原先不相信这个....朗基和我说过伦敦的事,我也以为不太可能,但现在....”
这时,乔走入房间,他直接抱着太阳王雕像,奈亚子说:“你不能这样!这违反流程了!”
乔冷冷说道:“你和拉斯相处的怎么样?”
奈亚子:“我们只是工作关系,你还在乱想?我可以把我们的邮件和聊天记录全发给你看,你先把这雕像放下....”
乔说:“我感觉快要有突破了。”
“突破?”
乔说:“是的,我有一种预感,这一个月,我抱着雕像晒太阳,它起了变化,我发誓我能感受到。它是活的,它必须与人靠近,与人接触,受人的温存才能起这种变化。”
奈亚子:“是吗?真是了不起的发现。”
乔说:“它不属于你了,这是我的发现,我的论文,我的雕像。”
奈亚子:“我真没背叛你,不能因为我为拉斯工作就要受你无端的诬陷。”她咬咬牙,又说:“你总是这样敏感,这样的你真的很让我无语。乔,是你变了,还是我变了?”
乔微笑道:“当我得知你调往拉斯部门时,你无法想象我承受多么巨大的痛苦,我像是陷入了黑暗之海,即将溺毙。可是,是这雕像,它有鼓舞人心的力量,是它让阳光照射入那黑暗的海洋中,温暖了我的心,让我找到了可供呼吸的氧气。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你了,你滚吧,离开我的研究室。”
奈亚子霎时彷徨无措,她想握住乔的手,可乔甩脱了她。
奈亚子说:“乔,可我爱你。”
乔说:“你可以自称爱任何人,因为你就是个表子。”
奈亚子怒道:“你说什么?我告诉你,我讨厌拉斯!我恨在那里工作,你知不知道他们....他们将墨西哥与巴西的死刑囚犯运送到了这里,充当制造恶魔的媒介。那简直....简直令人发指,可又有什么办法?我也想主导一个重要的、影响世界的研究,我的事业全系于此。”
乔说:“为了事业,你可以不顾道德吗?你可以任由他们残杀生命吗?”
奈亚子说:“这是机密,我又能做什么?如果泄密,我认为他们会杀了我。”
乔笑道:“你看着吧,看着,我会成为最伟大的人物,我会让拉斯明白的。”
奈亚子想吻乔,可乔推开了她,他的力气变得很大,奈亚子重重撞在了门上。
奈亚子流泪道:“天哪,我不想就这么结束。”
乔仿佛没听见,他说:“我觉得我是一位国王。”
奈亚子拿起一些书和笔记,打包装好,她说:“我们都冷静冷静吧,我会来找你的。”
乔没答应,也没拒绝,奈亚子离开了房间,摄像头仍对准着乔。
乔将雕像紧紧抱着,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可渐渐地,他又现出灿烂的笑容,脸上再无迷茫悲戚之情。
二十九 皆为旧事
后一个视频中,奈亚子坐在桌前,她很害怕,很苦恼。
她回过头指着那鱼缸,说:“我...把它偷回来了,是朗基指示的,他说这鱼缸非常危险。见鬼,我没告诉他拉斯他们的进展,可他们越来越过分了。他们将...那些恶魔融化成液体,这些液体...如果与空气接触会把这些绳手召唤出来。他们....我们都是杀人犯,可那些死囚....又能怎么样呢?我只是个弱女子,我无法阻止他们。”
有人重重敲门,奈亚子立即用一个大包挡住了鱼缸,门开了,是那个叫波依的女子,她急道:“乔和拉斯在争吵,非常激烈,我看他们要动武了!”
奈亚子嚷:“天哪,为什么?”
波依:“拉斯想将雕像交给总部,卡戎公司认为这或许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奈亚子:“这表子养的,他怎么能这么做?是我们的项目发现的。”
她和波依就这样离开了房间,临走前,奈亚子锁上了门。
我快进了大约半个小时,突然听见急促的惨叫声,我放慢视频,那惨叫声变得异常清晰,而且,伴随着那种欢快的、令人颤栗的歌谣。
他——他们——唱道:“和我与我同欢,与我同唱,王者为众,众者为王。”
奈亚子冲开了门,她、波依还有另外两个男人连滚带爬地冲入房间,她一脚将门踢合,随后用橱柜又挡了一层。
奈亚子喊道:“这门是安全的,它是防弹的。”
一个戴眼镜的小个子黑人说:“天哪,到底发生了什么?那雕像到底是怎么回事?”
波依说:“乔...被雕像吃了,还是他吃了雕像?然后他开始吃所有人。”
另一个大个子白人:“子弹对他无效!”
黑人:“不,我看见他脑袋被打碎了,像个...像个西瓜,可他没有死,他还活着。”似乎种族主义者忌讳在黑人面前提西瓜,但黑人本身并不介意。
奈亚子说:“拉斯死了吗?”
波依颤声说:“我看见他被血水淹没,半个身子都腐烂了,他完了,完了!你们到底在研究什么?”
奈亚子摇头道:“我根本不知道这雕像有什么用!乔说....有进展,他当时的样子很神秘,很不对劲。”
黑人说:“我要联系总部,他们会派部队过来的。”他取出手机,奈亚子连忙阻止他:“等等!”
白人急道:“你干什么?卓尔是对的,总部有专门处理这类怪事的特种部队,就像对付绳手一样,我看用火焰烧就能解决这....这东西。”
奈亚子:“我看过秘密文件,上面说,这整座实验室是极密设施,如果危害无法遏制,他们会把这里彻底炸毁。”
其余三人惨叫道:“不可能!”
奈亚子说:“我们不确定会发生什么事,先联系...朗基博士,他会想办法。”
我凝视视频,不知他们生死如何,暗地里替他们捏一把汗,突然,我看见那个白人脖子上沾着一块血迹,大约草莓大小。
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这不可能是保安朝太阳王射击的过程中沾上的,因为其与地方都没有,其余三人也没有,更不会沾在脑后。
可如果是太阳王的组织,这人早在入门之前就已经被分解,随后重生,这人却似乎没感觉到什么。
白人用手摸了摸脖子,说:“好痒,这是什么?”
我注意到那血迹动了动,并非因重力而向下流淌,而是起伏了一下。白人却并未留意到。
门“砰”地一响,屋外的人唱道:“为何躲藏?距离如此遥长。为何拒绝,我美丽的姑娘?是我们的模样吓到了你?还是是我们的声音太过吵嚷?不必担心,这只是表象。当我们再度重逢,再度融合时,你会感激,我温暖的胸膛,你会爱上,我悸动的心房。”
有个猫眼,透过猫眼,波依朝外看,吓得“呀”地大喊了一声,一屁股摔倒,喊道:“他们....一个人身上有至少十几个人!他们全都融合了。”
她见过触臂脑袋,见过月光项目组无情地将人类变作恶魔,随后榨汁,可现在却被太阳王吓得腿软。人类会本能害怕与自己相近却不同的事物,就像比起吃人的老虎,人更畏惧吃人的人。
黑人掩住耳朵,叫道:“谁能让这些人闭嘴?我头都快炸了!”
太阳王砸门,门晃了晃,承受得住。突然,屋外枪声大作,火花闪烁,太阳王们的歌声被枪声打断。
奈亚子喜道:“是驻扎部队,我们有救啦!”
轰地一声,手雷炸裂,黑人喊道:“砰!当场粉碎!这让它们够受的,一群恶心的狗娘养的怪物!”
波依欢呼道:“外面的英雄,我爱你们!”
部队的人说:“你们是幸存者?发生了什么事?”
波依说:“实验出了错,造成了这种吃人肉的怪物,我们都是研究员,请护送我们离开!”
一个士兵说:“啊,你是波依小姐?”
波依急道:“对对对!你是....”
士兵说:“在酒吧我们见过,你不记得了?”
波依:“你是詹森特?我当然记得你!”
士兵笑道:“也许现在你会答应和我约会了,对不对?”
波依说:“当然,你是我的超级英雄啦!我立即开门....”
她这句败人品的话理所当然遭到了报应,因为她立刻尖叫道:“小心后面!”随后门外是此起彼伏,骇人听闻的惨叫。
我可以想象那情景,在他们以为高枕无忧时,太阳王化作血水,将他们裹住,随后腐蚀血肉之躯,融入自己体内。
惨叫声持续了整整二十分钟,奈亚子、波依他们流着泪,黑人咬着拳头,而那白人则激动地站在一旁。
这个太阳王的力量还未复苏,他需要二十分钟才能融化人体。那个白人身上的隐患可能需要很久才会发作。
四人害怕极了,陷入绝望无助中,朝角落一缩,半天没说一句话。
许久,奈亚子拨通手机,那边一接通,她泪如雨下,嚷道:“朗基,是我!乔死了,很多人都死了,这里完蛋了,彻底完蛋了!什么?镇定?我他妈的怎么镇定?”
过了一会儿,她说:“你立即赶来吗?我该报告卡戎总部吗?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啊,是那个雕像,雕像吃人,把人一个个融入体内。什么?斯密茨的法术?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也许上世纪的我也不了解太阳王,它毕竟太过古老,很可能比人类的起源更早。
奈亚子放下电话,白人问:“怎样?”
她答道:“朗基努斯博士很快会赶来,可最少需要两天时间。”
黑人说:“恕我直言,他只是个神神秘秘的、快七十的老人,他来了有什么用?得让部队出动,用火烧....”
奈亚子咬着嘴唇说:“博士让我不要联系总部。”
波依:“去他的,又不是他被困!他自然说得轻巧。总部不会炸毁此处,这里是他们最看重的项目,关系到整整二十亿美金哪!”
黑人拿出手机打电话,打给总部前台,电话那头的女人例行公事般问了情况,语气像是银行对私人用户的业务人员,很甜蜜,可毫不紧迫。
黑人急道:“你能不能快点儿,接通总部,找ceo!”
女人告诉黑人她没有权限,建议黑人写一封邮件给总部秘书邮箱,相信很快就会得到回应。
黑人怒道:“我们他妈的快死了!写尼玛的邮件?让你的上级接电话!”
他血压拉满,破口大骂,对面总算说:“请等待回复。”把电话挂了。
波依又哭,奈亚子抱住波依,说:“很...抱歉,我不知道这雕像会....但博士会有办法的。”
波依说:“你这里有吃的吗?”
奈亚子只找出一包零食,四人分着吃了。她拧开自来水龙头,喝了些水,屋内有个厕所。
屋外的歌唱声无休止地响着。黑人连续打了八通电话去催,但一个小时之后,通讯断了。
黑人怒骂道:“怎么回事?”
屋内的广播系统突然发出人声:“亲爱的奈亚子,我还爱着你。”
奈亚子惊恐地说:“乔?你还活着?”
波依说:“不是他!是怪物!”
乔说:“我派网络工程师戴斯特尼关闭了所有基站,很遗憾无法再为你们提供通讯服务了。不过你为什么不明白呢?我们并没有死,都还活着,那过程看起来吓人,可其实就是一场手术,手术过后,我们就能长生不死,永远地生活在一起。”
广播那边响起了像情景喜剧那样嘈杂的笑声。
黑人卓尔说:“天哪,这笑声迟早会把人逼疯的。”
奈亚子说:“也许我们可以设法逃走?”
波依去看了看屋外,吓得一声低呼,说:“一些人,是那些被吞掉的人,他们守在那里,这些人不正常,连手雷都没炸死他们。啊!”
她大声尖叫,说:“那个士兵!酒吧的那个士兵,他也在里头!我看见他脸都扁了,可现在还好好的。”
奈亚子绝望地说:“我是在做噩梦吗?”
白人用手挠脖子,手上沾满了血,他神情憔悴,仿佛患上了恶疾。他说:“我感觉不太好。”
在场的都有医学学位,奈亚子当即说道:“你受伤了?让我看看?”
她看了一眼,掩住了嘴,我看不见白人后背的情形,可知道糟糕至极。
三十 绝境之余
奈亚子:“整个后背都....都....”
波依:“得快点替他消毒,打抗生素,要快!”
奈亚子:“我有,我屋里有.....”她跑向橱柜,取出医疗箱,拿着块布用水打湿,波依想了想,戴上塑胶手套,用沾着药水的布擦白人的后背,说道:“林格,林格,清醒点,听我说。”
卓尔摸了摸林格的额头,喊道:“他烧得很厉害!”
林格模模糊糊地说:“我感觉很糟。”
太阳王在喇叭中噗嗤笑了起来,好像在看一场滑稽戏。奈亚子大吃一惊,说:“他们占领了...占领了监控室,能看到我们?可这里没有摄像头啊?”
三人皆更感惊惧,波依说:“是不是乔偷偷安装了?我就知道他早不对劲了!”
奈亚子咬牙道:“该死的,我情愿总部的人把我们炸死,也好过被这些怪物吃掉。”
太阳王——乔——说:“那可不是吃掉,亲爱的奈亚子,那是亲吻,那是作艾,那是怀孕,那是最高层次的享受。”
波依急道:“有办法关掉广播吗?”
奈亚子拿起个金属折叠椅,朝上方的喇叭敲了几下,把喇叭砸坏,太阳王的声音锐减,可依旧不停响着。
波依哭泣道:“林格的...中枢神经被...腐蚀了,天哪,他...没救了。”
卓尔:“可我们必须做点什么!”
他们争执了好一会儿,束手无策,只能陪伴着林格,看着他呼吸变得急促,脑袋晃来晃去,最终没了呼吸,身躯变得僵硬。
波依和奈亚子哭泣着,我按了快进,她们决定节省体力,缩在椅子上不动,仅仅起来上厕所。每个人都六神无主,在太阳王的低语中变得疑神疑鬼,一惊一乍。奈亚子取出一些切割用的小锯子,可这些也没什么用。
奈亚子指着林格的尸体说:“天哪。”
他已经完全被腐蚀了,地板上流淌着红黄混合的血水,整个人只有不到原先的一半尺寸。
卓尔说:“是那些怪物害死了他,我看见他脖子上就沾了那么一点儿血。”
他们不知道更糟糕的还在后头。
我又快进了几小时,到了白天,每个人都睡得萎靡不振,忽然间,林格抽搐,把卓尔吓得大叫。
奈亚子急道:“又怎么了?”
卓尔:“林格还活着。”
“怎么可能?”
“我亲眼看见他动了!”
波依急道:“可他整个脑袋都没了。”她看向那具已被溶解大半的尸体,几欲呕吐。
卓尔:“是真的!真的!他的腿在抽。”
此时,林格剧烈颤抖,把三人吓得尖叫着跑向角落。
奈亚子:“他怎么可能还...还做这种动作?他已经死了足足七个小时。”
这是太阳王死而复生的过程,但与现今的太阳王不同,一百多年前,过程变缓慢了数千倍。
太阳王的确是先杀死接触者,随后再赋予它生命。
就像血族制造另一个血族,必须先死亡,随后才不死。
那些液体有了知觉,朝林格身体流动,一点点凝固成他的手、脚、骨骼、脊椎、神经、皮肤...所有的器官。
奈亚子、波依、卓尔面面相觑,卓尔举起一个箱子,远远一扔,箱子压在林格身上,鲜血迸射,箱子压在林格身上,挡住了他复原的空间。
可复原仍在进行,只不过让林格成了个畸形。
波依说:“也许...也许是好事,我的意思是,他仍旧是林格,不是吗?”
奈亚子答道:“照你的说法?乔也是乔了?我们不能确定他站在哪一边!”
她们挪动家具,将林格团团围住,可这房间的家具实在有限,杯水车薪。这只是绝望中毫无意义的自救,她们不能什么都不做。
又过了三小时,林格低哼着曲子,站起身,脑袋从障碍物中探出,看着她们,笑道:“你们好啊,朋友们!”
奈亚子:“林格...林格,别伤害我们,好么?我们是朋友。”
林格:“当然了,亲爱的奈亚子,你是我的女朋友,我怎么舍得伤害你?”
奈亚子愕然道:“女朋友?”
从林格脑袋旁又长出另一个小脑袋,那脑袋嘻嘻笑道:“别误会了,奈亚子,是我啊,是乔。”
那确实是乔,可又不是,仅仅像个人面疮般的瘤,这太阳王转移**的能力也远不如现今的那么迅速。怎么说呢?就像个网络打印机,却用的是低速调制解调器传输。
波依吓哭了,说:“地狱啊,你根本不是人!”
林格说:“过程也许很辛苦,可结果难道不好吗?”
他轻易推开了障碍物,走向三人,卓尔大叫着,拿起小锯子对准林格,林格朝他喷出一口血,卓尔被血液淋中,痛苦哀嚎着跌倒。
房间不大,波依和奈亚子无处可躲,但她们仍兜着圈,林格有些瘸,只能朝她们喷血,她们侥幸地躲开了。
当奈亚子跑过鱼缸时,突然间,林格脸色剧变,似十分惊惧,奈亚子皱了皱眉,一回头,看见那鱼缸,她顿生灵感,将鱼缸揣在怀里,喊道:“别过来!”
林格惊呼道:“把它放下!别接近我!”
这些太阳王最大的缺陷就是缺乏狡诈的智力,里昂弥补了这一缺陷,幸亏他已被消灭。
我霎时很不能确定,但只能希望如此,否则...伦敦此刻只怕已经灭亡。
波依眼中闪烁着希望,她说:“他怕这鱼缸!为什么?”
奈亚子:“不知道!这鱼缸是朗基留下的,可里面一条鱼都没有,只有浑浊的水。”
波依:“那他为什么害怕?”
“总之他害怕就好!”
她们看不见,可我能,我看见鱼缸中有鱼,至少有两条,一条黑鱼,一条蓝鱼。
这些鱼或许是朗基努斯曾经信念的象征,又或者预示着事态的发展,唯有我才能见到。
奈亚子大着胆子走近林格,林格惊呼着跑到远处,朝奈亚子吐血,忽然间,鱼的影子从鱼缸中游出,将那血水抵消。奈亚子与波依欢呼了一声,波依喊道:“我爱朗基努斯博士!”奈亚子笑道:“别和我抢,他是我的!”
百年后的我听得神魂吊胆,血脉偾张,想不到我在如此高龄,仍对年轻女孩儿拥有如此势不可挡的魅力吗?哦,不,老朗基努斯,你要小心,她们很可能只是看中了你的财产和权势,想要做一票短线投资。她们可能用她们的身体加速你的老化,将你榨干,召至你的死期呀。
然而,俱往矣,我也不必担心百年前的我是不是完成了我至今未能达成的后宫夙愿。
波依说:“现在怎么办?”
奈亚子高举鱼缸,走近林格,林格神色扭曲,夺路而逃,可鱼缸中飞出一些鱼影,咬掉林格身上的肉,林格哇哇直吼,却毫无办法,奈亚子和波依都戴上帽子和手套,防止被血液溅上皮肤。
这过程可比林格上一次死亡快得多,大约十分钟后,林格已一点儿不剩了。
奈亚子与波依相拥而泣,过了片刻,奈亚子说:“这鱼缸好沉,我得休息一会儿。”
她们望向卓尔,卓尔已经发烧昏迷,奈亚子说:“怎么办?”
波依说:“他至少能挨三个小时。”
“三小时之内我们能做什么?我们冲不出去,即使这鱼缸也不可能对付那么多感染者。”
波依说:“我有个主意。”
奈亚子:“我等不及了,快讲!”
波依说:“这鱼缸曾经被拉斯用来当做召唤绳手的法器,也就是说,绳手的法阵能增强这鱼缸的威力。”
奈亚子:“啊!你的意思是,用绳手对付那些感染者?”
波依叹道:“我明白,绳手是残忍可怖的人造恶魔,可至少能受鱼缸指挥。如果它们也能拥有鱼缸中那些鱼影,感染者就不是它们的对手。”
奈亚子说:“那我们还在等什么?”
这视频告一段落,随后,是其余地方的监控录像,大概是奈亚子后来将这些录像视频都下载到这电脑上。
不知道她们经历了怎样的波折,大约半个小时后,我看到她们两人抬着鱼缸,进入上方的绳手实验室,那实验室大约一百平方米,地板整洁明亮,上下有绿光照明,一条条管道在上方穿梭,里面全是绳手的尸液。
奈亚子拿起一旁打印出来的操作手册,将鱼缸放在法阵中,开始做手势,念咒语,空气中浮现出一些黑色符号。她或许是个觉醒的法师或者奈法雷姆,只是她自己一直不知道而已。
蓦然间,实验室的门开了,一群荷枪实弹的男人闯了进来,奈亚子和波依大骇,奈亚子打开一条水管,其中跑出两个绳手,但那些人开枪,将绳手打成碎片。奈亚子急忙召唤出更多绳手,可感染者们火力凶悍,不一会儿已将绳手消灭一空。
感染者中,浮现出两人,一人是乔,一人是拉斯,两人肩并着肩,带着新婚般惬意的笑容,向奈亚子她们说些什么,在这监控镜头下无法听清。
奈亚子抱着鱼缸,保护着波依,缓缓后退,可那么多枪械对准她,她无路可走。
就在此时,一个老者的身影出现在众人之间,他身手矫健,拿起鱼缸,霎时,无数黑鱼如浪潮般席卷整个实验室,那些感染者惊恐绝伦,纷纷抱头鼠窜,但他们逃不过黑鱼的吞噬。
是老朗基努斯。
奈亚子和波依与老朗基努斯紧拥在一起,老朗基努斯说着安慰的话。
我忽然记得当时他说的是:“我尽快赶来了,好孩子。”
奈亚子和波依只是哭泣,别无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