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崇拜无罪
菲安娜渴望着光,她是从电之中汲取营养,获得生命,然而唯有沉浸在光明中,她才舒适而愉悦,她就像个深度沉迷的酒鬼那样离不开它。
但我将光变成了伤害她的事物,变成了摧毁她的武器,光不再舒服,不再体贴,不再温柔,不再治愈,而是刺伤她、割裂她、令她痛苦,令她饱受摧残。
她对光全身心接受,于是对这伤害毫无抵抗。她的那些羽煞也在光刃中四分五裂。
只是还不够。
灵魂之花还在。
在她黑色的胸前,绽放了一朵金色的花,随后,花散开,她受伤的身躯迅速愈合。她的怒吼犹如深海之下,千万海豚齐鸣。
她说:“你竟敢...”
天地元一的作用仍在持续,新一轮的光刃让她血流如瀑,真正的血流如瀑,她的血化作倾盆大雨,地面积起了水。
我只是学会了属于圣徒的招式,但不具备圣徒的力量,一旦光消失,我仍不是她的对手。
她想接近我,但光之刃密如飞蝗,火力强烈无比,她用手挡住眼睛,可光刃在几秒钟内将她的手斩断,又刺瞎了她的眼。
我立刻跳上一道光刃,进入她的嘴,深入她的喉咙。
这么形容颇为不妥,但情况就是如此,我用我刚猛的武器从她的嘴进入了她的身躯,其实仔细一看,这女活尸还挺美的...
啊,人类的语言是多么的糟糕,人类的联想是多么的恶劣。
害得我也有些小小的兴奋。
我抽了自己一嘴巴,这让我从疯网的劣性中挣扎出来,在女活尸身体内黑暗的通道中前行,她体内充斥着冥火,但并没有异味,连血的味道都没有,不像拉米亚......
不,我必须澄清,其实每一个男人心目中的女神身体里只怕都很臭,这女活尸倒是一股清流,她的冥火杀尽了细菌与污秽。啊,这些活尸多么令人生厌,可体内却偏偏如此完美。
这么说来,我家的索莱丝其实才是真正的圣洁无暇?真是便宜了那个叫瞻礼斯的小混蛋,一次又一次地把他的那个...
......我他妈到底在想什么?我他妈究竟能不能好了?
我专注于寻找灵魂之花。
许多树的囊肿附在她的胃壁上,此时孵化而出,是米尔与博尔宁的复制体,但我是一束光,我在她们出手之前就斩杀了她们。
也许这会让他们两人产生丧亲之痛,可管他们呢?也许他们已经死了,而朗基努斯可是连亲妈都......
这想法让我脑壳疼,也彻底中止了我的杂念。
灵魂之花竖在她胃部的中央,如插在土壤之中,她的胃里是冥火凝成的胃液,在这阴暗可怖之处,它像是神赐的礼物。
我用姆乔尼尔手套朝它一抓,力场将它拔出,它回到我手上,我立即将它放入口袋,这时,响起了闷雷般的声音,是菲安娜发出了惨叫,光刃在继续,我也必须快些离开。
但出口呢?我脚下的光刃已经消失,原路返回得向上爬,她的食管很滑。
不能向上,只能向下,难道要从她后面....啊,那就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我如何能够忍受这屈辱?虽然活尸并不排泄,那条通道未必肮脏,但从心理角度而言,对我是何等极端的煎熬?
男儿膝下有黄金,岂为鸡鸣狗盗徒?我堂堂朗基努斯居然要从一个女活尸后方的孔逃走?这!这!
好刺激。
我再无犹疑,立刻找准方向,朝下前进。
她的腹部被光刃刺破,一道口子,外面的光倾泻进来。
我大失所望,只能从这口子出去了。
菲安娜跪在地上,她的身体支离破碎,她的血下起了一场雨,光熄灭了许多,可她仍未找到将灯泡全部关闭的方法,大概是她从未想过有人会用这些光伤她,情急之下找不到开关。
她始终没想过破坏这些照明设施,她太喜欢光明了。
也许她被黑暗掩埋了太久。
我体会过她的痛苦,她的一生很不公平,她从未被善待过,即使有过短暂的快乐,可随之而来的是无耻的背叛。
即使是她喜爱的光,也背叛了她。
她的一颗眼球还能动,除此之外都残废了。
她的脑壳里是冥火,我一路追寻的始祖冥火。
只要我取出这冥火,萨洛特就能施展仪式,阻止叶格丽攻击号泣。
但我明白代价是什么。
代价是菲安娜永远清醒地被封印在号泣某处,她的灵魂、她的记忆、她的苦难、她的诅咒都将延续下去。
她永远不会有解脱的一天,即使她的灵魂彻底崩溃疯狂也没用。
我跳上她的脑袋,将圣枪的枪尖朝下,刺入她的头骨。
我发动念刃,击穿了她的头颅,我能感到她的冥火熄灭了。
彻底熄灭了。
她的灵魂也不复存在。
我无法找到救你的方法,菲安娜,对不起,但愿这样能让你解脱。
但号泣呢?号泣怎么办?
号泣另外再想办法,冥火的事就这样了。
唉,我的命不好,号泣那里为什么不能供着一尊像萨洛特那样的大神呢?原先的海尔辛大师还不错,可惜还不够。我总觉得至少得该隐、亚伯那个档次的才能让我安心。
然而并没有。
我已学会了天地元一,它无法真正杀死叶格丽,但愿叶格丽真来时,这一招能把她吓跑。
.....
拉米亚说:“疼疼....好疼...”她喊着疼,摸了摸脑袋,从昏迷中苏醒。
我横抱着她,站在菲安娜的尸体前,温煦的光辉照在我们两人身上,风吹过,我的衣摆与她的长发轻轻飘着。
拉米亚问:“你这是做什么?”
我叹道:“我...杀了她。”
拉米亚“嗯”了一声,问:“所以你抱着我站着不动做什么?”
因为抱着她背对着别人的pose比较好看。
我大声说:“我没有取她的冥火,我熄灭了她的灵魂,她很痛苦,所以我让她解脱了一世的苦难。拉米亚,我很强大,可即使我如此强大,也并非全知全能,我无法拯救一个注定要灭亡的活尸!哦,我有罪,我有时觉得自己的强大反而是一种罪。”
拉米亚似乎明白了什么,朝我身后望去,见到曼达罗戈、艾尔雷兹、米尔、博尔宁、金波丽被我一字排开地安放在地上,她们也都恢复了知觉,至少能听懂我在说的话。
而我在说的话,我已经酝酿斟酌了快一个小时了。
我说:“哦,不,请不要崇拜我,也不要感激我救了你们的性命!因为我的心里并不高兴,这并不是一件值得欢庆的事。
也许,你们会认为我的强大堪比神明,可是,无法拯救一切的神明又怎能称为神明呢?唉,因为我强大的力量,我俯瞰人世众生,可又因为我俯瞰人世众生,所以更领略到了世人的疾苦。因为我领略了世人的疾苦,就越感受到了一种无力。
这是多么的矛盾,但高处不胜寒哪。
古人云:圣者至仁,故万物损毁,众生悲欢,皆为己任。我就是这样的人物,这是多么的艰难,又是多么的愚蠢?
我,就是这么一个愚蠢的圣者。
然而,仁者,无敌。”
拉米亚说:“不错,你是个笨蛋!”
我不禁心里有气——她不知道我做了多么艰难的抉择和牺牲,此刻在外人面前装装叉又能怎样?
拉米亚说:“你的裤子都烂透了。”
我扭头朝后一看,不由得泪流满面,在我没留神的时候,冥火将我的裤子烧穿了一个洞,连底裤都没了,正好对准我的臀部位置。
他们一睁眼就能看见我白花花的肌肤,还有两颗球若隐若现的影子。
我见米尔身高体重和我差不多,打算把她的裤子穿到我身上,毕竟我救了她的命,这要求并不过分。然而米尔重重踢了我一腿,拉米亚咬了我的手,我由此沮丧,感受到了人间无情的恩将仇报,唉,正因为这些,所以上帝才会放弃这个世界吧。
拉米亚怒道:“你脱人家女孩子裤子干吗?”
我说:“不干。”
拉米亚又咬了我一口,我说不出话,为这充满敏感词的社会而悲哀。
曼达罗戈翻身坐起,对我施了个法术,我的裤子完整了,而且金光灿灿的像是摇滚明星,我倒不知道他们天使还有这一手。
曼达罗戈说:“我见到你与女活尸的战斗,这样的光刃....我曾见过。”
我问:“是么?”
曼达罗戈说:“它属于路西法,在很久以前,他是我们之中最强大的,连米迦勒都在决战中被路西法击败。”
艾尔雷兹打断他:“这么说,朗基努斯拥有路西法独有的法术,还有彼列麾下的恶魔之力?”
我说:“这就是命运的神秘之处,它飘忽不定,神出鬼没,不知在某一天,将交汇在某一处,产生奇妙的相遇。”
曼达罗戈说:“然而朗基努斯做了一件好事,若不是他,我们已经没命了,我们的灵魂将告终,我们的使命也将失败,对此,我们必须对朗基努斯心存感激。”
我说:“我已经说过了,请不要感激我,更不要崇拜我。”
曼达罗戈笑道:“我明白,我是不会崇拜你的。”
这天使好讨人厌,不明白我只是在谦虚吗?
金波丽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曼达罗戈说:“我们返回存储区,也许吴策能再找出一些神器,我们还得说服他让我们将食尸鬼带上地面,它们是对付恶魔宝贵的力量。”
三十四 尊严问题
吴策仍坐在他荒芜的宝藏中,死气沉沉,仿佛误入冥府的亡魂。
我说:“办成了。”
吴策答道:“就这样吧。”似乎我们的胜利也不过如此。
曼达罗戈说:“凡人中的智者,我们对你唯有感激之情。”
吴策点了一下头,我知道曼达罗戈接下来要说“但是”。
“...但是,危机的阴云仍笼罩在我们每个人头上,凡人与天使都不例外。我们需要借助你的智慧,你的宝藏。”
吴策:“具体而言,借助什么?”
曼达罗戈说:“这些将近一万的食尸鬼,它们的力量更在同样数量的白色恶魔之上。这支可观的军队,我希望能带回地面。
吴策叹息了一声:“它们在大量以太气体中会失去力量,然后死亡。”
米尔说:“不是这样的,大师,不,智者...”她顿了顿,似在决定究竟该如何称呼吴策,终于选定,说,“...食尸鬼会被以太治愈,即使那样,他们仍是很强壮的人类。”
吴策说:“当血族死亡时,它们会失去永葆清春的魔力,死亡的刹那,时间会清算旧账,他们会在瞬间变得苍老,甚至成了一堆灰烬。”
米尔问:“智者,我不是很理解您的意思。”
吴策:“对食尸鬼而言也是一样的,这些人已经活了一百多年,即使被治愈,也会很快死,时间对凡人而言还算公平。”
米尔急道:“可是史书上说....”
吴策:“你们来时,离那些感染者最初被感染只怕还不算太晚,所以,他们仍能存活一段时间。”
艾尔雷兹与曼达罗戈毫不掩饰失望之色,艾尔雷兹说:“有没有办法让以太海对它们不造成影响?”
吴策说:“那你们需要一个集装箱,能容纳一万只数百公斤的身躯,还得想办法把它们运送至以太之外。”
曼达罗戈说:“罢了。”
艾尔雷兹说:“智者,那么,是否有其余宝物,能为我们提供帮助?”这些天使脸皮真厚,看来我也不能太客气了。
吴策说:“存储区的一切你们都可以随意拿取,对我而言,它们都是废物。”
曼达罗戈笑道:“那可真是感激不尽!请您为我们提供指引。”他率先扛起那个“胖子”核平发射器,说:“人类的科技,尤其是核武器,是连我们都不得不惊叹的杰作,只可惜这武器没有弹药。”
吴策说:“弹药都被运送往猩红小组试验区,现在,你们可以安全前往,只要朗基努斯在,食尸鬼不会攻击你们。”
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了我,我站在阴影中,一切尽在不言中,只留给他们一个深不可测的背影,只可惜这鬼地方没有风,不然我还可以更拉风一些。
曼达罗戈问:“它的威力究竟有多大?”
吴策说:“波及范围并不广,否则发射者自己都会有危险,但它在瞬间迸发出的高温,在二十米之内的东西都会被烧熔,三十米内的电子设备都会失灵。”
拉米亚说:“朗基,听到没?不能让乏加靠它太近!”
我嚷道:“知道了!谁会没事跑进它的范围里头?”转念一想,这算不算又立了个flag?不过算了,心中有flag,句句都是flag,我们出来摸金的也没那么多忌讳。
艾尔雷兹走向一具摆放整齐的铠甲,它的造型很美观,呈金色,圆形的头盔,肩甲、腿甲、胸口处都镶嵌着宝石,不像是用于冲锋的武士,更像是游戏中给那些法师穿的保护服。
艾尔雷兹问:“这是....”
吴策说:“睿摩尔元素铠甲。”
艾尔雷兹说:“我要穿穿看。”
天使对凡人索要起来是半点礼貌也不讲的,看架势好像这些本就属于他们,但这又有什么错?若在战争时期,我也必须用这种态度征用市民的财产,要他们捐他们肯定不情不愿,不干不脆。
吴策告诉艾尔雷兹按动宝石的顺序,那铠甲自行松开,像是个驾驶舱,艾尔雷兹朝里面一站,那铠甲又自动合拢,显得很合身,唉,其实这铠甲给我穿蛮好,我也是衣服架子那种身材,穿什么都显瘦,就是没什么人夸我这方面的,可惜被这个天使捷足先登了。
做强盗也是门学问,这些天使是这方面的的天才,他们眼光很好。
艾尔雷兹说:“这不是件古物。”
吴策说:“它是实验室根据睿摩尔笔记所造的,有五种运作模式——风木水火土,注意到你胸口正中的棕色宝石吗?你可以按动这宝石。”
艾尔雷兹按了胸口,忽然间,他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土色透明的状态,他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说:“我好像...不存在了。”
吴策朝艾尔雷兹扔了一块石头,那石头从艾尔雷兹身体内穿过,根本没碰上他。
吴策说:“任何石头、泥土、沙子、金属都会穿透你,但不会接触。你也可以用这种模式进入土地或金属穿行。”
艾尔雷兹笑道:“有趣!”
吴策说:“但这必须在没有能量的前提下,如果金属或石块上附有能量——无论是法力还是念力或是魔力,铠甲都会失效,你会被击中,或是被困住。”
艾尔雷兹说:“很有用,其余的宝石呢?”瞧这家伙拽的,好像不是他受吴策的恩惠,而是他赏脸光顾吴策的生意,我要是吴策,就在这铠甲上动点手脚,比如设个机关,一不小心,咔嚓一声,就让人成了太监。
吴策说:“红色宝石是火元素,与土元素宝石相反,它能让你不怕火焰、雷电、激光、核辐射。”
艾尔雷兹对博尔宁说:“对我试试。”
博尔宁哼了一声,放射火球,艾尔雷兹身上罩了一层红色护罩,将火球抵消,这让博尔宁愁眉苦脸。
艾尔雷兹满意地点了点头,说:“然后呢?”
吴策说:“紫色宝石是风,用来产生半径十米的空气球,可以让你浮空高速飞行,也可以持续提供新鲜的空气。”
艾尔雷兹哈哈大笑,借此浮在空中,他的天使形态本就能有限的飞行,但远不能与铠甲提供的效果相比,他喊道:“看哪,曼达罗戈,这才是我们天使该有的样子!”
曼达罗戈叹道:“幼稚的家伙。”
艾尔雷兹说:“承认吧,兄长,你很羡慕我得到的礼物!”他又对吴策喊道:“还有什么?”
吴策说:“蓝色宝石是水,它可以让你在水中以两倍的速度游动,其余动作不受阻碍,而且,当在异常的重力下,你仍能行动自如。”
艾尔雷兹问:“它可以用来对付羽煞?”
“没错。”
艾尔雷兹又问:“绿色宝石呢?”
“那是木之元素,它可以用来解毒,比如中和一个房间中所有对人体有害的毒素,或者一个人体内的有害物质。”
我问:“它可以治疗墨慈之血吗?”
吴策说:“那是没办法的,这设施中的防护措施中有一种毒气,是用来防止某些实验体失控,元素铠甲的设计初衷,就是为了应对失控,并且清除被意外释放的毒气。”
艾尔雷兹问:“这铠甲的能源从何而来?”
吴策说:“它的制造者是人类法师,内部有个以太电池,但穿戴者本人必须拥有足够的法力才能激活电池。”
艾尔雷兹叹道:“啊,人类,有时你真弄不清楚他们是傻子还是天才。这元素铠甲很杰出,干得不错,智者。”
吴策摇头道:“这并不归功于我,我只是它们的看管者而已。”
博尔宁说:“大师....这不公平,他们已经这么强了,为什么获得的宝物比我们更好?”
金波丽说:“是啊,你给我的那个塔罗牌好像没什么用。”
艾尔雷兹摇摆手指,啧啧说道:“物尽其用,人尽其责,我的凡人朋友们,难道你们不知道好钢用在刀刃上这句话吗?”
吴策说:“元素铠甲并不唯一,我还有另外一套更强的。”
我立刻断喝道:“给我!”
他们齐刷刷地凝视着我,我从他们眼中感受到了深深的惊讶与敌意。
这并不奇怪,我即使已经很强,可越有钱的人越贪婪,越贪婪的人就越有钱,这也是世界运行的规则之一。哼,这些以为这世界会公平分配一切的人,真是天真的让我好笑。
拉米亚恼道:“你抱着大师的腿做什么?”
我坚定地说:“为了表现我的诚意。”
说着我去舔大师的鞋。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为人所不能为,忍人所不能忍。
这才是真正的英雄。
我抬起头,吴策也正低头看我,我从他冰冷的目光中未看出任何情绪。
我伸到一半的舌头僵住了。
我突然想到吴策可能这一百多年只有这一双鞋。
而且他从来不洗。
这意味着这鞋上可能沾满了从他体内流出的所有污秽。
我开始颤抖。
我开始流汗。
舔还是不舔,这是个问题。
吴策一脚将我踢得远远的,我却感受到了解脱般的快感。
我为我那一瞬间的犹豫而懊悔,也为那一瞬间的犹豫而喜悦。
人的尊严是无价的,怎么可以为了区区宝物而放弃呢?
我看见金波丽扑在吴策胸口,撒娇道:“大师,把那套盔甲送给我好吗?我会常常下来看你的。”
在这种时候,我又不禁觉得人的尊严又能值几毛钱呢?
三十五 科技之辉
在这守墓人的带领下,我们离开了他阴郁的宝库,前往另一个幽灵的出生地。
他们管这里叫猩红实验室,亚克·墨慈——传说中的最强血族,初人亚伯的化名——就是在此重生。
当然,那是第二次。
吴策指着一排货架,说:“核平发射器的导弹,古代人管它们叫甜甜圈。”
那是一个个绿色的圆碟,大约将近一百,累在箱子里,曼达罗戈将一个插入弹夹,说:“我得试一下。”
它的爆炸范围不超过三十米,但我们离开至少两百米,戴上护目镜,躲在一个钢板掩体之后才放心。曼达罗戈发了一炮,一个绿色圆球一闪而过,随后,我听见了仿佛飞机坠毁在耳旁的爆炸声,即使戴上护目镜,强烈的光似能刺瞎我们的眼睛。
二十米之内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像是空间上出现了一个绝对的“空”,现实被剥离了一大块,连亡魂都不会有。
上帝的使者曼达罗戈扛着古代人发明的超科技武器,枪管冒着烟,面对着破坏后的现场,这是高度发达的文明创造出破坏文明的武器,这是人类使用的超越神明的力量的惊鸿一瞥,这震撼的画面又让我有异常的讽刺感。
曼达罗戈说:“如果用它对付活尸树...”
吴策说:“我曾说过,对冥火不管用,它的能量是受污染的,而冥火接触强辐射会变得更危险。”
曼达罗戈说:“我拿走了,会妥善使用的,多谢你,超凡的智者。”
金波丽说:“大师,你要送给我的第二件元素铠甲在哪儿?”
她加的定语还挺多,谁说大师会送给你?他根本没答应过。
吴策走向另一侧,那里有个钢制楼梯,通往第二层,第二层是观察室,在这里有一层魔术玻璃,可以俯视实验室的情况。
观察室里到处都是食尸鬼,吴策打了个响指,它们从我们身边走过,径直离开了巨大的实验室。
他说:“这是元素铠甲二号。”
二号铠甲与一号铠甲的颜色不同,第二件是红色的。金波丽嚷道:“我最喜欢红色!”
我喊道:“我也喜欢,我连内裤都穿红色的!”
金波丽怒视着我,似打算寸步不让,奇怪,为什么他们在见识了我的强大之后都不怎么怕我?难道是因为我太和蔼可亲了吗?又或者是这些人太没逼数?
仔细一想,看来我刚才不该舔吴策的脚。
吴策说:“二号比一号更轻更快,搭载了火箭筒与高速机枪,但两者拥有的元素力量是一致的。”
我一个健步,冲向二号铠甲,依照吴策说过的顺序按动宝石,铠甲并未向我露出它的舱门。
金波丽大声哭道:“拉米亚姐姐,你看朗基努斯欺负人!”
拉米亚叱道:“朗基,你别和她抢,你根本用不着这玩意儿!”
我说:“她是敌是友也未可知!我怎能掉以轻心?”
金波丽说:“我们大家已经是朋友了,什么叫敌友未可知?”
我冷笑着说:“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小丫头,你以为这泛泛之词就能打动我吗?”
吴策说:“二号另有个特征,它是为女性特制的,男性无法入内。”
我怒道:“这是性别歧视!凭什么只有女版没有男版?”
吴策说:“因为设计者的上司是个女拳师。”
我竟无言以对。
金波丽欢欢喜喜地打开了舱门,我看清内部构造,意识到那位女上司对男性是多么的痛恨,在铠甲驾驶舱的双腿之间有一块金属,不知是什么用途,如同男性坐在里头,那部位无疑会被夹断。
我骂道:“这东西是故意整人的?”
吴策点头说:“不仅如此,它的启动密码是‘吊癌去死’。”
我恨女权。
金波丽往里头一坐,念了声控密码。驾驶舱闭合,她欢呼道:“啊,这感觉太美妙了。”紧接着,她演示了元素铠甲强大的火力以及奇妙的能力。
博尔宁问我:“吊癌是什么?”
虽然我一贯乐于向现代人解释古代人的梗,可此刻我连回答他的心情都没有。
吴策说:“你们还需要我替你们做什么事?”
曼达罗戈说:“不了,智者,我们并非不知好歹,我们每个人都深受你的馈赠,这让我们心存感激,你确定不随我们返回地面?”
吴策说:“我已与死人无异,唯有在此能够生存。”
我问:“那你....不寂寞吗?”
吴策说:“死者不会寂寞。”
我突然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同情,他是一位非凡的人类英雄,原本一定很幸福和富有,但为了肩负保护人类的使命,冒着生命危险,进入这幽暗、荒凉、恐怖、死寂的地下废墟,并因此受了诅咒,陷入非生非死的痛苦中,唯一与他相伴的,是那些面目可憎的食尸鬼。
他救了我们所有人,并再一次逆转了可能毁灭上方幸存者的危机,他是个伟大的人类,即使已失去了灵魂,可依旧令人敬仰。
他并非不寂寞,否则他不会如此耐心地帮助我们。
我说:“我会找到让你返回人间的方法。”
吴策说:“不必。”
金波丽说:“我们会想方设法下来探望您的。”
吴策说:“没有朗基努斯,食尸鬼不会放行,下来者都会死,所以不必。”
金波丽说:“好吧,那就找朗基努斯。”
我哼了一声,金波丽嚷道:“你怎么这么小气,男人就应该气量大一点,让让女人不对吗?”
拉米亚和米尔齐声说:“就是啊,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这话就算有几分道理,可怎么听得这么气人呢?
也许她们也陷入了另一种疯网——名为女权的疯网,这让她们变得狂热而好斗,小心呀鱼骨,小心她们的拳法,不要与她们争执。
不过我想答谢这位智者,如果我重新联系上疯网,我也许能找到一些剑走偏锋的方法释放他。
我的目光定在了实验室正中的一个法阵上,问:“那又是....”
吴策说:“墨慈复活的仪式。”
莫名间,我感到强烈的吸引力,它强迫着我接近那里。
我快步走向法阵,忍耐着它散发的不祥气息,情感上的,生理上的,它都在显示着曾经的与现在的危险。
在法阵中央,有一截漆黑的骨头。
我问:“它...它是人类的?”
吴策说:“更准确些,它属于一个叫末卡维的血族。”
“洪水先民之一末卡维?”
吴策说:“当然,不过我更喜欢叫他:疯神,末卡维。”
三十六 疯言疯语
疯神,疯网,它像是异域中恶魔建造的一座灯塔,又像是洞窟中蜘蛛捕猎的网,它指引着我,它困住了我。
疯网的议员们曾提及末卡维的名字,可随后我察觉到他们忌讳他。他们....害怕他,似乎提起他会招来连他们都畏惧的厄运。
我对议员们已经习以为常,可实际上他们一个比一个骇人,正常的人类光见到他们的外貌,听到他们的声音,只怕连心脏都会崩溃。
连他们都畏惧疯神,就像小孩子畏惧母亲夜间故事里的怪物。
因为疯神末卡维对他们而言就是那怪物。
我听见微弱的声音说:“拿起来。”
我的手伸向末卡维焚烧后的骨头。
吴策说:“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我的手又朝后缩,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当我和卡戎公司的特别行动小组到达这里时,最初见到的并不是复活的墨慈,而是末卡维。这位血族的先祖把自己毁灭了,用他的骨头作为祭祀品,将墨慈唤醒。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这骨头是他唯一剩下的遗体。”
拿起来。
我朝前迈了一步,觉得自己像个酒鬼,这一步在下一步之前,向前一点又不禁后退。我的心脏加速跳,我的汗液往下淌,我的呼吸变得很沉重,我像是个午夜之后梦醒的病人那样,惊恐地找着梦境中的幽灵。
不可再靠近疯网,那有害无益。
但疯网中....有朗基努斯的记忆,有赛特的记忆,或许...我只是它们的载体,一个无关紧要的悲剧角色,可它们也吸引着我,成为了我力量的来源,我致命的念刃。
我需要完善这武器,我需要磨砺我的爪牙。
如果疯狂能让我变强,如果噩梦能救我的命,那我会欢迎它们,就像与魔鬼做交易的人那样奉献自己的灵魂。
又或许我已经奉献了灵魂,所以,我可以安心了。
告诉我一些事,末卡维,告诉我如何才能击败叶格丽,击败暗杀者大衮。
我终于拿起了那截骨头。
燃烧。
我的脑子像是被割开了一道燃烧的伤口,火焰在我眼中跳跃,剧痛向岩浆般滚入我的脑海,这是诅咒,是爆炸,是无止境的等待,是亿万恐惧聚集而成的景象。
拥抱这一切。
拥抱这发热,这病毒,这疾病,这疯狂。
我看见一个天使,一个信使,一个先知,一个死去的人,一个吸血鬼,一个纯粹的亡灵,一个个如分子般散开在无尽网络中的整体。
黑噩梦无法与他相比,黑噩梦只是巢穴中的一头狼,而末卡维....末卡维是一个容纳这些野兽的世界。
该隐...该隐从莉莉丝那里学会了很多,但莉莉丝并没把所有的都教给该隐。
这黑暗之母接近末卡维,她说:“看哪,从疯狂中享乐的孩子,从疯狂中汲取营养,从疯狂中看透真相吧,人们会比畏惧该隐更畏惧于你。”
于是,末卡维揉着眼睛,流下了血泪,撕扯自己的头发,
他——他们——洪水先民杀死了自己的父母——该隐的子女。
以诺、伊拉德、吉拉。
末卡维是第一个吸他们血的,就像饿狗一样。
他如许多许多鬣狗般惨叫,像断了翅膀的秃鹫,像杀了自己孩子的赛特,像被诅咒了注定弑亲的一代又一代血族。
末卡维收获的知识....那东西有力量,很强的力量,它与这世界联系着,直达无休止的混乱中。
我试图逃离这幻觉,然而画面渐渐清晰起来,我看见了末卡维和另外两个人,站在没有尽头的黑夜之下。
一切变得有条理了,我能听清并理解他们在交谈什么,我甚至能认出这三个人是谁。
其中一人是萨洛特,我在黑棺的老朋友。
另一人我不认识,他是个很英俊高大的男人,褐色肌肤,一举一动都很威严。
萨洛特说:“曦泰,我的兄弟。”
曦泰说:“萨洛特,我的兄弟。”
他们以拥抱为招呼,随后,萨洛特说:“末卡维的病仍未好转哪。”
曦泰说:“我们无法治愈他的疯狂,那可能是上帝留下的伤,我们所能做的,唯有安慰他,缓解他的痛苦,因为没有药膏能缓和他的症状,没有药水能让他不产生那些噩梦。”
萨洛特叹道:“那唯有与他交谈了。”
他们走向末卡维。
末卡维说:“啊,萨洛特,曦泰,我的两位兄弟。上一次的交谈让我看透了你们,你们荒谬的言论与我的智慧相比不值一提。”
萨洛特微笑道:“有何荒谬之处?”
末卡维指着萨洛特说:“你,萨洛特,爱护自己的身躯,以及所有你爱着的人的身躯,你试图让自己不朽的身躯变得更加完美。”
他又指着曦泰说:“你,曦泰,你渴望永恒,并希望其余你爱着的人同样永恒,你认为唯有完善你那黑暗的灵魂,才能实现这媲美上帝的永恒。”
曦泰说:“难道这不是有价值的研究吗?”
末卡维说:“不值一提。”
曦泰被末卡维激怒了,他虽然同情他生病的同胞,可显然也不容许末卡维污蔑他醉心的追求。
曦泰说:“如果你做了和我一样持久的学习和钻研,你就会发现这一事实。真理在灵魂之中。人类的灵魂很有趣,尽管大有缺陷,然而却能体会到这宇宙的深刻道理。只不过,他们并非不死,我们血族与他们不同,我们不死的灵魂能看得比他们更深更远。前提是我们保持清醒,不断挖掘。”
末卡维笑道:“错了,错了,错了。真理...被藏在一个漆黑的洞窟中,我们高举火把,在洞窟中前进,那微弱的火焰会照亮洞窟中的一些东西,那些浮光掠影、那些惊鸿一瞥,就是真理,无论多么短暂与飘忽,多么模糊与矛盾,都是真理的一部分。”
曦泰说:“你是故意和我唱反调,你的意思是,我们即使发现了真理,也不用去做任何研究?只要我们看见和感受到了,就已经达到了真理?”
末卡维说:“没错。”
他们互相瞪视着对方,随后转向了萨洛特,即使末卡维的论据听起来疯疯癫癫,可曦泰自己也并无证据证明自己的理论。
所以,唯有让萨洛特做评判。
曦泰喊道:“请告诉我,我最尊敬的兄弟,答案是否如此?一个人在绝望的空洞中才会最聪慧?真理就存在于人类自己的灵魂中?换言之,是我们每个人的灵魂中?我们只需要完善灵魂,就能掌握真理。”
末卡维说:“请告诉我,我最完美的兄弟,答案是否如此?真理存在于虚无之中,唯有看遍一切的双眼,领略过宇宙万物的心灵,才能变得全知全能?换言之,我们必须与所有的一切联系在一块儿。”
萨洛特皱着眉头,神色苦恼,过了很久,他说:“我没有答案,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他自嘲般地笑了,又说:“我很惭愧,因为你们如此看重我,我却让你们失望。所以,我会替你们找出自己的答案。”
他拔出自己的宝剑,赠送给曦泰,说:“再见了,我的兄弟,这宝剑是我的临别礼物。但愿它能让你找到所追求的永恒。”
曦泰不禁动容,却并未劝阻萨洛特,因为他知道世界上鲜有事物能伤害这位神通广大的血亲。他取出自己的一根荆棘木杖,送给了萨洛特。
萨洛特又取下自己的王冠,放在末卡维头上,说:“再见了,我的兄弟,这王冠是我的临别礼物,但愿它能让你更善于思考,让你病痛消退。”
末卡维没什么可以送给萨洛特,他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萨洛特额头上画了一只眼睛,他说:“一路平安。”
萨洛特摇头道:“平安并不能让我找到给你们的答案。”
这时,地平线方向产生了一场雷暴,闪电将乌云割裂开,变成了紫色的破布。萨洛特向两位血亲挥手告别,从此,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我在变幻而灼热的岩浆中下沉,进入了末卡维的另一层记忆。
我看见了末卡维,也看见了绿面纱,他们就在这实验室里,不过,那是一百多年前了。
绿面纱还不是疯网中的议员,而是个实体,她很美,绿色的眼眸,绿色的长发,身材妖娆,冷艳而动人。
我还看出她是个血族。
绿面纱说:“我仍在找寻我的父亲——曦泰神,你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
她原来是那个曦泰的子嗣,第四代的血族,那她也许和瓦希莉莎是同一辈的了?
末卡维答道:“我无可奉告。”
绿面纱说:“我的耐心是有极限的。”
末卡维说:“在我的灵魂上有一处空洞呢。”
绿面纱语气不善,说:“我不关心,我只是在找曦泰神!”
末卡维说:“而我,现在只想让亚克·墨慈复活。”
绿面纱喊道:“这许多年,你一直都在利用我?利用我帮你!就为了...为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怪物?”
末卡维说:“嘘,听!他们来了!”
绿面纱问:“谁来了?”
末卡维笑道:“记忆上的空洞,被遗忘的某个人,在某一瞬间修改所有血族与人类记忆的力量。这难道不有趣吗?这难道不比找寻曦泰更重要得多吗?”
他放声大笑,手刺入了绿面纱的额头。
绿面纱在刹那间灰飞烟灭。
一些全副武装的战斗人员闯入了实验室,其中一人是吴策,他穿的与别人不一样,他没有任何防护。
末卡维开始化作血水,他的血流入了法阵,法阵开始转动。
三十七 新的任务
我看见自己躺在一个房间的床上,没有窗,但能听见窗外的雨声,那是重羽独特的声音,像是无数爬行动物正在走动。
我从疯神的梦境醒来了,我记得那梦境中的一切。
所以,是萨洛特、末卡维与那个叫曦泰的打了个赌,末卡维认为吸收大量的信息,自然能找到真理。曦泰则认为真理只有修炼自身的灵魂才能达到。
他们所谓的真理是什么?不过他们也确实够无聊的....
我一直以为疯网中的怪议员只是噩梦中的亡魂,是异世界的一些怪物,但显然绿面纱不是,她是曦泰的女儿,她也是个血族,大概与瓦希莉莎的辈分相似。
她似乎铁了心在找曦泰,然后被那个叫末卡维的人骗了,困在疯网中,唉,她真是可怜,也是遇人不淑,被骗财骗色还没了命....
绿面纱说:“我并未被骗财骗色,我也并未死去。”
我吓得从床上滚落在地。
疯网....疯网终于将它的魔爪伸到了伦敦吗?疯网议员们终于将再一次授予我疯狂的症状了吗?
绿面纱说:“似乎只有我找到了你,疯网确实正在向全世界蔓延,可还没抵达伦敦。”
我真是悲惨,绿面纱、乏加、黑噩梦....疯网,他们把我的精神世界当做轰趴场所。我何时才能摆脱他们呢?我真不知我能清醒到什么时候,也不知他们何时又会逼迫我到女生宿舍偷那些沾着黄色污渍的....
绿面纱说:“这一点,是你自愿的,我们并未逼迫过你。”
我怒道:“若是我神智正常,我会那么做吗?至少我是被你们逼疯的,这一点你不能否认吧。”
绿面纱:“疯狂是你强行召唤了过于强大的精神导致。你是疯网的一个载体,我们不会冒着让你损坏的风险。”
争执是没有意义的,女人都是不粘锅,所有问题都出在我们男人身上,哼,我早就看透了。
绿面纱说:“这不是推卸责任,而是事实。”
当然,当然,我都懂,女人是永远不会错的,她们遇到的问题都是因为我们男人没有好好对待她们引起,比如没给她们买包,比如在她们面前呼吸....
绿面纱说:“如果你真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不过我可以用精神力量,把你与拉米亚在床上的持续时间缩短至少二十分钟。”
我不由仰天流泪,憎恨这恶毒无比的威胁。
绿面纱说:“末卡维让我留在疯网,通过疯网,我或许能找到曦泰的线索。”
“你为什么要找那个什么什么曦泰的?”
绿面纱说:“曦泰是我的恩人,是我的神明,我的一生都在追寻他的脚步。然而,关于我的过去,我有许多已经想不起来,是你找到的末卡维断骨帮我找回来了部分记忆。”
“那有什么影响吗?”
绿面纱阴恻恻地笑了一声,我觉得这房间像是恐怖片中贞子出没的命案现场。
她的形象浮现在我眼前,我注意到她没穿衣物。啊,这不像是幻觉,即使是幻觉也太逼真了些。
我发现自己一向很喜欢看恐怖片,事实上,在古代,我很热衷于收集这方面的本子...
绿面纱皱了皱眉,她身上出现了一件长袍。
我感受到了这世界让人绝望与恐惧的冰冷。
绿面纱说:“你必须找到末卡维其余的尸骸。”
我怒道:“你这不是整人吗?我现在还在跑主线任务,你又给我这么重要的支线?没有明确的任务指引、没有足够的任务回报,我!不!做!”
绿面纱说:“它是你对付叶格丽的关键。”
我奇道:“真的?”
绿面纱说:“对,即使你找到了始祖冥火,也只能进行防御,而不能主动进攻,更何况你自己毁灭了始祖冥火。但如果找齐了末卡维遗骨,我——我们——就能帮你。”
她是不是在骗人?我觉得不像,美女是不会骗人的,尤其是穿着一件高叉旗袍般的长袍的美女....
绿面纱说:“你答应了。”
我答应了。
她说:“在灵魂中签订的契约是无法违背的,一旦违背,你将受到严厉的惩罚。”
我心头巨震,颤声问:“我...是不是中了...美人计?”
她又露出那阴森的、贞子般的笑容,告诉我确实如此。
万幸她的旗袍很好看,我爱这种中国少女风。
我说:“那么那些遗骨..呸!遗骨根本就不存在,末卡维都化成灰了,法阵中的那一个就是他全部那点东西!”
绿面纱说:“他已经与疯网融合,但遗骨必定留存,它们只是进入异空间,分散在了各个地方。我认为末卡维仍需要这些遗骸,虽然不知道具体有什么用,但我们正用得着。”
“那要找到什么时候?”
绿面纱回答:“自从你拿起遗骨的一刹那,其余遗骸也都‘活了’。它们彼此之间相互吸引,会逐渐相遇的,如果它们靠近,我会知道。”
“在伦敦?”
绿面纱摇头道:“不确定,可如果在伦敦待得久,它们也会转移到伦敦。”
我打了个冷颤,问:“本卷的boss不会是末卡维吧?”
绿面纱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句话。
不过,如果我办到了绿面纱要求的事,也许她会给我些奖赏,会不会...竟然是让我在疯网中与她发生些不便于描述的.....
哦,那算不算对拉米亚的出轨?不,不算,哲人说得好:精神出轨不算出轨,柏拉图式的爱情是最纯洁的,甚至——是值得推崇和提倡的。
对,绿面纱在这些残酷而冷漠的怪物议员之间,一定也已经很寂寞了。那么,就让我这颗火热的灵魂,去温暖她这喜欢穿高叉旗袍的空虚寂寞的内心,让这在梦境中游荡的小魅魔,压榨同样在梦境中迷失的我吧。
通过这样的方式,也许会缩短我与拉米亚的持续时间,哦,是了,是了,这就是绿面纱当初威胁的真意,她一直都是这么打算的。
我露出微笑,总算明白了她当初那句话的初衷。难怪她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对,原来是馋我的强壮而鲜嫩的身体。
绿面纱冷冷说道:“你如果再胡思乱想,我就在精神世界阉了你,让你在现实中也再起不能。”
我喊道:“我胡思乱想?这不都是你们害的吗?”
绿面纱说:“不,这是你的本性。”
这冰冷的话语如宙斯用雷电化作的利刃刺穿了我体贴而温暖的内心,我伏在床上,泪打湿了床单。
拉米亚走入房间,尖叫道:“你醒了?怎么...你尿床了?”
我怒道:“什么尿床?我是哭泣!”不过也难怪她弄错,我趴在了床尾,眼泪流下的地方不对。
拉米亚哈哈笑道:“你多大人了,还哭?”
我此时简直精力爆棚,抱住拉米亚,把她抛在床上,拉米亚嗔道:“你发什么神经?他们都在外面!”
我问:“谁在外面?”
拉米亚说:“我们把你带回摩天楼,曼达罗戈提出要和谈。”她取出灵魂之花,说:“他们挺有信用,没有趁你昏迷时取走‘拿瓦’。”
我问:“博伦首相肯相信和谈的事儿?这老小子可疑心得很。”
拉米亚说:“所以你必须在场。”她拿起一套干净的、威风的军服,说:“是博伦首相安排的,你那套已经被洗了。”
我叹道:“拉米亚,你要记住,我们一定要爱国,即使远在他乡,身在异土,可要铭记自己的祖国,决不能背叛,哪怕穿上象征别过的衣物也是不妥的。这是原则问题,这是立场问题。”
拉米亚说:“你原来那一套也不是黑棺套装啊。”
我说:“但至少不代表其余的身份,别人也无法过分解读,可如果我穿上这一套,被那些个记者一拍照,一断章取义,如果传回黑棺号泣,那里的人民会怎么想?他们会不会以为心目中的英雄抛弃了他们?”
拉米亚奇道:“他们怎么传回去?这些人已经被困在伦敦...不,困在黑楼群一百多年了。”
我大声道:“那我情愿就穿这病服去参加会谈。”
拉米亚皱眉道:“这样子好难看。”
我不情愿地嘟囔了一声,开始穿首相党套装,等穿完往镜子里一照,我这才发现自己的颜值居然有这么高!!这衣服是不是有增加大量魅力值的属性?我一直以为这种属性是没有用的...
拉米亚说:“好看是好看,可有辱国格呢,还是脱下来为妙。”
我叹了口气,温柔地斥责道:“拉米亚,你做人怎么可以这么狭隘呢?”
拉米亚奇道:“狭隘?”
我仰天一叹,又说:“天地浩劫,万物凋零,世间一片荒芜,人类朝不保夕。值此之际,我们人类若不团结一致,一心扛魔,不久必有灭顶之灾。
我穿上这代表别国的衣物,并不是贪图它好看或怎么样,只是想告诉这里的人,也告诉黑棺的人,甚至是世界上所有的人,我们要抛开一切成见、差异与分歧,真正地团结起来。唯有如此,我们才能在这残酷的末世中开辟出一条通往文明的道路啊,是不是?”
拉米亚:“怎么和你一开始说的不一样?”
虚荣是人类七罪之一,而高颜值无疑是另一种罪,我亲爱的妻子啊,两者之中,我们必择其一,对不对?
我笑了一声,神色中似有深意,但却不曾明言。
三十八 前景不妙
会议室里的气氛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领袖们试图表现的泰然自若,可又难免显得用力过猛,显得太悠闲了些。首相党的风暴神米尔、保王党的火焰神博尔宁、幻影神金波丽偶然间目光交汇,流露出战友般的善意,可总体而言,紧张压抑在空气中弥漫着。
女王冉娜将金色的长发盘起,戴着银色冠冕,穿白色的轻纱长裙,手指上戴红宝石白金戒指,格调高雅,又不显得太素。她的脸很好看,可容易让人联想到首相的外貌,如果和她结婚,在床上缠绵时容易觉得自己是在和博伦....我觉得我快要吐了。
博伦首相起身说:“朗基努斯先生与夫人,我替你们引荐,她就是我的女儿,黑楼群的女王冉娜。”
迷雾神说:“她是黑楼群的守护者,人民的领导者,恶魔的终结者,先民后裔,正统王族,黑楼群女王冉娜!请不要省略这些头衔!”
博伦首相尴尬地笑着,说:“是,是,话是这么说。”
我昂然说:“而我,是黑棺剑圣,黑棺公爵,三巨头之一,号泣大主教,寒霜残剑,吞噬雷电之龙,黑暗的破坏者,冥火掌控者,太阳王之痛,人类之光,圣徒·朗基努斯!”
他们全都直勾勾地看着我,气氛有些尴尬,我认为那是嫉妒。
拉米亚说:“我是拉米亚。”
冉娜松了口气,笑道:“您好,拉米亚,还有您,拉米亚的丈夫。
我怎么觉得我的气势被拉米亚比下去了?分明是我先来的,我是c位才对呀!拉米亚丈夫是什么鬼?难道曼达罗戈没把我的事迹告诉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王吗?
又或者她察觉到我其实是个疯子了?我明明表现得毫无破绽才对。
打招呼环节结束,所有人入座,侍者奉上茶水,其实,这短暂的介绍不亚于真刀真枪的交锋,是心智与意志的激烈战斗。如果一方在这一环节中压倒了另一方,将在接下来的会谈中占据主动。
而我觉得我输了一筹,这很不利,我是个战败者,自然要向胜利者示弱。这就是这世界运行的残酷法则,即使强大如我也无法违抗。
拉米亚喝道:“回来!”
我说:“回到哪儿?”
拉米亚:“你缩到角落蹲着干嘛?”
我输了,愿赌服输,这是疯网在惩罚我的失败,我别无选择。人们都在看我,用惊异和鄙夷的眼神,就这样看着我吧,让我沐浴在这轻视的眼光之下,失败者是没有人权的...
拉米亚拎着我的耳朵把我拉回了座位。
冉娜问:“朗基努斯先生是有什么心理疾病吗?”
拉米亚、金波丽、米尔同时说:“不,他只是个戏精!”
世人对我误解已深,而我也已不屑辩驳。
冉娜说:“首先,我要向朗基努斯夫妇表示感谢,多谢你们救了我的朋友——曼达罗戈、艾尔雷兹、金波丽与博尔宁,我也要为我们之间发生的冲突表示遗憾,这对我们双方而言都是不幸的。”
博伦说:“陛下,这一点您说的分毫不差,我们都在其间丧生了至亲。”他望着他的女儿,但冉娜始终不冷不热。
他又说:“如今,您想要结束这场纷争,那很好。”
海啸神说:“挑起纷争的是你,是你先囚禁了陛下!”
博伦:“我承认我起初用了一些措施,保护陛下不受奸人蛊惑....”
海啸神怒道:“什么?奸人蛊惑?你说得好听,居然还将自己的罪行说的合乎情理,真是大奸大恶之辈!”
回音神高声回应:“说的就是你们!你们作为猎法者,应当维持首相与陛下之间的关系和睦,而不是暗中作梗,疏远他们父女!”
海啸神提高嗓门,说:“不要弄错了!若不是你们加害在先,陛下绝不会与首相为敌!现在居然还反咬一口?陛下难道自己说的不算?非要你们说的才对?”
回音神嗓门更大:“陛下毕竟年轻,如果被灌输了不好的念头,只会一错再错,积重难返!”
海啸神:“真是强盗逻辑,你这像是为了防止杀人,所以在杀人犯杀人之前抢先枪决杀人犯!陛下绝未被洗脑,而依照法律,首相必须听从女王的命令!”
回音神:“如果那命令是错的呢?如果那命令会将我们所有人都害死呢?”
海啸神说:“你们根本不知道我们的诉求是什么,也不知道女王陛下的命令是什么,你可知道陛下做出决定之前曾做了多大的努力,听取了多少建议,纠结了多长时间?”
回音神:“错的就是错的,即使做了再多努力,也只是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忽然间,冉娜喊道:“都给我住嘴!吵下去没有意义,听我说完我想说的,之后由你们所有人判断!”
博伦的脸色很不自然,他说:“女儿,你又要说那危言耸听的一套....”
冉娜说:“听我说完!不要再打断我!你可以不相信,但要给其他人判断的权力!”
我和拉米亚都察觉到了异样,博伦显然知道些内情,他在隐瞒着什么。
博伦:“那只是你毫无根据的....”
我说:“博伦,如果你再无礼打断陛下,我只有让你离开。”
博伦愣了一秒,低下了脑袋。
冉娜朝我笑了笑,说:“多谢。”随后,她站起身,面向众人,说:“我有充分的证据表明,以太海将在十年之后干涸,届时,我们与恶魔之间的屏障将消失。”
大多数的人脸上露出惊慌之色,连曼达罗戈与艾尔雷兹都颇为惊讶。我看了博伦一眼,他应该是知道的。
冉娜说:“这不是我自己一个人瞎琢磨的,也不是杞人忧天!是里昂先生一次又一次外出前往伦敦,用仪器测量以太海与伦敦城区的以太浓度,得出的结论!”
她挥了挥手,一个侍女拿来一个小黑板,并将许多图纸贴在小黑板上,她说:“以太海的浓度相比五年前,降低了20%,而伦敦城区的浓度总体上升了0.13%。而十年前的以太海浓度比现在高了25%。”
米尔走近黑板,仔细看图表,说:“你的意思是....这里的浓度在加速下降?”
冉娜说:“这是里昂先生冒着生命危险用仪器一次次测出来的。我告诉过父亲!在他关我禁闭时我都告诉过他了!”
众人一齐瞪着博伦,博伦叹道:“是的,我没告诉任何人,因为我始终不相信!一百多年都过来了,为什么在近十年会不一样?”
冉娜说:“是风,是持续不断的风将以太吹向城区,以太在稀释,而且稀释得很快。照这种速度,十年、甚至用不了十年,以太海的浓度将变得对恶魔而言无害,或者就像普通人吸了一口二手烟那样微不足道。”
我说:“二手烟可害人了,你这话是替烟民辩护。”
冉娜说:“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以太不再会让恶魔痛苦,不再让它们无法越界!十年后,它们就能过来把我们都杀了!”
曼达罗戈叹道:“你怎么不早说?如果说了,更多的人会支持你。”
冉娜咬着嘴唇道:“因为我不想造成恐慌,十年...只有十年,十年之后,大家都会死,这话我怎么说得出口?这可能直接让国民们丧失生存下去的勇气!所以,我只告诉了父亲。我当时还是希望他与我合作,找出一条路子,让我们活下去...或者稳定以太海的路子。”
钢铁神、泰坦神沉默着,米尔与大地神爱伦则走向博伦,齐声说:“你也瞒着我们?”
博伦说:“这不是瞒不瞒的问题,这数据有可能是错的,你们想过没有?有可能是冉娜编造的,想动摇我们的军心。”
爱伦大怒,抓起博伦衣领,怒道:“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是对的,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继续龟缩着,从现在开始,我们必须得想办法了!”
博伦手臂乱挥,但大地神的力气太大,他推不开,他急道:“想什么办法?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米尔说:“我们可以全躲到地下去,在那里建造恶魔无法攻陷的掩体,而且,地下的以太始终存在,即使浓度不如以太海那么高,可是...”
我觉得这主意糟糕透顶——这迁徙会打扰吴策,让他分心,他的精神力本就不足以控制那么多食尸鬼,一旦奇迹街的人进入实验室,吴策将无法再约束食尸鬼们,那食尸鬼们可就真乐了——这等于有人给他们送来满汉全席。
金波丽说:“这办法不行!下面有食尸鬼!它们之前很可爱,但那是因为朗基努斯先生。现在呢?”
我微微一笑,战术后仰。
博尔宁补充道:“现在,我们下去就等于给它们投食,或者我们全成为食尸鬼!”
米尔说:“那就让朗基努斯先生一直留在这儿。”
椅子翻了,我险些摔断了三条腿。
我起身急道:“不可能,我很快就要走了!”
米尔说:“还有个办法....让朗基努斯先生将所有食尸鬼召唤到以太海里,它们会被治愈或者被杀死,等清空了实验室,我们就能下去住!恶魔是找不到我们,或者攻不进来的。”
我说:“第一,食尸鬼未必肯听我的话,乖乖进入以太海,这可比让猫洗澡难得多了。第二,你们也见到了那头恶魔红龙,恶魔的力量很强大,铁门在红龙眼里就像一张薄薄的纸,你们躲在下面,迟早也会出事。”
三十九 晴空计划
事实证明,说风凉话的人容易被排挤,他们都不理我了。唉,我这人说话就是这么直,这么情真意切,这么据理力争,这一盆冷水浇得他们像是快死的植物。
钢铁神说:“但在这里守着,至少好过贸然进城区与恶魔开干,那是找死。如果我们有十年时间,那就好好利用这十年让我们变得更强大。”
泰坦神说:“对,黑楼群易守难攻,我们浮在空中,只要火力强大,足以对付那些飞行恶魔就好。”
他这话要么是盲目乐观,要么就是自欺欺人,就凭他们这弱不禁风的工业,造出来的破枪连人都未必能一枪击毙。
冉娜:“那么,我们的火力足够强大吗?”
泰坦神咬牙道:“我们还有时间进步!”
冉娜说:“我们已经有一百年的时间做准备,可我们缺乏原材料,缺乏技术,缺乏生产线,我们什么都缺!好,即使在这十年,我们造出了两万杆枪,但别忘了,当我们隔着以太海遥望伦敦城区的时候,曾见到飞行的恶魔遮蔽了伦敦的天际!至少有三万个飞行恶魔,这还是最乐观的估计!光是那几头恶魔红龙,就足以让我们大部分的亲人化作焦尸!”
泰坦神默不作声了,但博伦说:“那我们又回到了原点,你打算怎么做?”
冉娜说:“里昂曾与我讨论了很久,是他在我心中种下了希望的种子!”
我问:“是什么种子?”
冉娜不解地看着我,说:“希望的种子啊。”
我问:“是不是还有其他种子?”
拉米亚揍了我一拳,这让人人都反应过来,看我的眼神颇为鄙夷。我只是见气氛太凝重想活跃一下,真是的,他们根本不理解我良苦的用心。
冉娜说:“我有一个方案,至少值得一试!”她取出一个便携式电脑,那玩意儿居然还有电,古代人类的技术确实可以。她打开电脑,说道:“这是里昂找到的一份记录,是在白厅找到的,那里曾是英国国防部的总部所在,这里面的内容很鼓舞人心,我坚信这里头有我们生存的关键。”
她点开一个文件,说:“在特拉法加广场地下,存在着一个秘密的导弹发射井,这其中储藏着一枚导弹头——文件中称其为牛顿原型一号。”
大地神问:“它是核弹吗?你是想引爆它,用它把所有恶魔都炸死?”
冉娜说:“不,那样——如果有那种威力的炸弹——也许能炸死恶魔,但我们也别想活,强烈的辐射会把我们都烤焦,而且可能进一步加深裂隙,召至更多的恶魔。”
她走向窗口,望向苍穹,漫天的乌云像沉重的天堂山脉,遮蔽住了太阳与天空中的一切。
她说:“牛顿原型一号是“纯力场”火箭弹,它可以产生巨大的、纯粹的推力,将天上的乌云吹散。那样,阳光将照射到整个伦敦城区。”
阳光一词在每个人脸上产生了显著的效果,就像温暖了灵魂的篝火。我意识到他们从未见过真正的太阳,只能从口口相传与古代记载中体会这一切生命之源。
他们不知道现在的阳光会让人变异,比吸入以太好不了多少。
当然,也可能伦敦的太阳与金州的太阳不同,毕竟外国的太阳比较圆。
博伦说:“即使出现了太阳,然后呢?”
冉娜答道:“恶魔畏惧太阳!里昂是这么告诉我的!拉米亚,请告诉我这理论是否正确!”
她问拉米亚而不问我,这就是明摆了看不起人,我哼了一声,想要抢话,可又怕了拉米亚的铁拳,毕竟她是老拳师了。
拉米亚点头道:“没错,恶魔畏惧太阳。”
冉娜说:“这些恶魔是一百年不曾见过太阳的,与我们一样!这会让它们在太阳面前毫无抵抗力!就像血族在阳光下一般!只要驱散了辐射云,阳光照下,那棵恶魔之树立刻就将枯萎而死,无数恶魔将遭受灭顶之灾!即使它们多达百万,也会在短短几分钟内消灭殆尽!”
人们激动得发抖,我看见他们的眼睛里好像也亮起了光,冉娜则像个救世主那样高昂着头颅,用同样蕴含着光芒的眼神鼓励着其余人。
这种时候,我又忍不住要浇一盆冷水了。
我说:“恶魔不傻,它们会躲到建筑物里去的。”
他们又看着我了,表情很沮丧,我好像听见金波丽躲在角落小声啜泣。
唉,我就不该多管闲事,根本与我无关,我和拉米亚只想早点离开伦敦,毕竟我们追寻的冥火已成了空谈,而且,我们也不是什么救世主。
从来就没有救世主。
冉娜说:“对,最乐观的估计,阳光也只能摧毁恶魔树与恶魔龙,大约四成的恶魔会死于阳光照射。这已经对我们极为有利了!”
我说:“恶魔如果晚上来袭击你们呢?”
场面如坠冰窟。
冉娜咳嗽了一声,重新振作,说:“那也只有晚上,而且,以太海仍会维持十年!在这十年内,我们可以在白天进入伦敦城区拾荒,进入白厅、唐宁街....各式各样的研究所与仓库,找寻遗失的科技和武器。恶魔变弱了,而我们存活的希望会大增!”
我摇头道:“没有十年,太阳会加速以太的挥发,我们有一位麦宗爵士研究过这个。”
每个人的脸都黑了,像是陷入了无法挣脱的泥潭中,他们又对我怒视,可我说的明明都是真话。
所有人类会一次又一次杀死先知,因为先知说的话不好听。
冉娜咬牙道:“但我们必须驱散阴云!”
博伦叹道:“如果我们不驱散阴云,以太海会维持十年,如果我们驱散了,以太海的期限将会缩短,可大量恶魔会死,而我们在白天可以进入城区自由活动。女儿啊,我们得权衡一下利弊。”
曼达罗戈说道:“根本不用权衡,如果不照冉娜的计划做,就是根本什么都不干,等死而已。”
我笑道:“英国是绥靖政策的老祖宗了,如果他们真的坐以待毙,这也不难理解,就像当年那个什么肺炎....”
拉米亚紧张地把我嘴堵住,轻声道:“求你了,你少说两句吧!”
艾尔雷兹说:“驱散这些该死的乌云,重新开启天堂之门,也许上帝会派下更多的使者帮助我们,而不是如现在这般孤立无援。”
冉娜扫视在场的每一个人,从博伦到猎法者到两位天使到拉米亚,当她试图找我时,我正躲在角落里,缩成了一团。
冉娜说:“就这么决定了,我们去特拉法加广场,发射那枚导弹,夺回伦敦的晴空,这就是晴空计划!”
我鼓掌道:“非常好,非常好,陛下的热情着实令人感动。”
冉娜:“当然,这关系到我们每一个人的生死存亡。”
我叹道:“那么,我和拉米亚就不多留了。毕竟我们是请假溜出来的,家里面还有两个孩子嗷嗷待哺,我还记得晾了衣服没收,你们也知道,金州的天是多变的,搞不好正在下雨....”
他们都变了脸色,冉娜说:“请助我们一臂之力!”
我说:“可我们实在无能为力。”
艾尔雷兹说:“朗基努斯,我们曾一同并肩作战,当你要找所谓的始祖冥火时,我们并没有推辞,现在,难道你忍心对我们袖手旁观吗?”
这话说的倒也实在,他们去找活尸树未必没有私心,可也确实在我们之间建立了更深厚的友情。如果要我抛下他们不管,以我义薄云天的性格、玉面孟尝的称号,那是万万使不得的。
所以得想个更好的借口。
我“啊呀”一声,一拍脑袋,说:“拉米亚,我记得家里面好像还炖了牛肉,忘了关火,会不会引起火灾?不行,得早些回去才行...”
拉米亚双手掩面,说:“笨蛋!”
所有人用殷切的目光死瞪着我,好像我欠他们钱似的。
我听见绿面纱说:“有一件遗骸就在伦敦。”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
“我刚刚才感受到,正如我所料,它从异空间中被吸引出来了。”
由于和绿面纱建立了契约,我不得不去找寻遗骸,而且她答应如果找到遗骸就会允许我在精神层面进行深层次的结合运动,她会穿那种动漫cosplay的制服,然后一件一件地脱掉....
她说:“我并没有答应过。”
唉,这些疯子都是不讲信用的,我真是看透了。
她在我脑海中如贞子般向我走近,指着我身体上最重要的部位,我才记得她是有办法在精神上阉割我的。
我不寒而栗。
我说:“如果我妻子答应,我没什么意见。”
冉娜面露喜色,望向拉米亚,拉米亚说:“我答应了,但前提是我和我丈夫拥有行动的自由,并不受你们的指挥。”
冉娜握住拉米亚的手,向她一再道谢。拉米亚问:“什么时候出发?”
冉娜答道:“等里昂回来再行动。”
曼达罗戈说:“去的人不必太多,这是次秘密行动,但我建议十位猎法者,我与艾尔雷兹,加上朗基努斯夫妇一同前往。”
博尔宁说:“我不同意,这并不是因为我怕死,而是怕某个奸诈的老贼暗算女王陛下!”
博伦急道:“真是凭空污人清白!我们已经澄清了误会,难道你们还不信任我?”
冉娜说:“不必担心,我的父亲不会再做什么,而且,我个人的安危与这次行动的成败相比不值一提,天使们、猎法者们、外来的异邦朋友们,去吧,去把太阳的光辉再一次赐给我们,让我们沐浴在辉煌之下。
在阳光之下,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女王的性命并不比百姓更高贵,他们为我付出得更多,我也必须为他们做些什么。
王者为众,众者为王。”
四十 原型实验
那个里昂·李迟迟未归,我们暂时回到一栋黑楼群中休息,房间很暗,但开了一扇窗,从窗口朝外望,一切都染上了以太那阴郁的绿色。
我说:“冉娜最后说的那句话,你注意到了吗?”
拉米亚问:“王者为众,众者为王?”
我:“这是太阳王的疯话,那些感染者曾用这话吵得我头都要炸了。”
“你怀疑她是太阳感染者?”
我摇了摇头:“她不可能是,我用拉森魃暗影试探过她。也许这句话是某本古书中的名言,她只是牢记了而已。”
拉米亚说:“如果你觉得不安,为什么不去问她?”
对,是这么个道理,反正离出发还有一段时间。
我正想出门,冉娜却出现在我的门口,与她同行的还有几位猎法者和曼达罗戈。
冉娜说:“朗基努斯先生,能否请您拨冗随我走一遭?”
我问:“要出发了?”
冉娜说:“不,曼达罗戈先生说....”
曼达罗戈说:“我们想利用以太增强猎法者,需要灵魂之花。”
我愕然道:“金波丽的情况有点偶然成分,你们这么快就投入应用了?”
曼达罗戈说:“从现在开始,奇迹街的居民们都必须生活在紧迫之中,我们必须让前进的车轮无休止地运作下去,7x24,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
我叹了口气。该怎么说呢?福报福报,说是福报就对了。你们在这里修福报吧,我还是早点回号泣为妙。
我穿戴整齐,拉米亚也跟着,和他们一同朝下。
我和冉娜走在前头,问:“‘王者为众,众者为王?’”
冉娜奇道:“怎么了?”
“这句话你从哪儿听来的?”
冉娜说:“我也不清楚,好像是从哪本书中看过,然后就记住了,而且印象很深,不知不觉就成了口号,让您见笑了。”
我说:“哪本书?”
冉娜颇为惊讶,想了想,说:“是国王亨利的政事纪要,他是黑楼群很久以前的国王。”
“他又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
冉娜苦笑道:“谁知道呢?哪个国王都会有随兴说出的名句吧,谁不希望名垂青史?”
我说:“你仔细想想,黑楼群历史上有没有出现过其余灾害?比如吞噬所有人的、像洪水般的血肉怪物?”
冉娜恢复镇定,说:“没有这种事,绝不会有,对我们而言,生存是第一要务,任何威胁都会详细记载下来。”
我也不愿意为了一句话而疑神疑鬼,毕竟我丢的脸已经够多,能挽回一点是一点。
我点头说:“不必介意,我疑问消了。”
冉娜回头看了众人一眼,说:“如果晴空计划成功了,我们....会逃离伦敦。”
我大吃一惊,但她抢着说:“别告诉任何人!”
我低声说:“你们是谁?”
冉娜说:“愿意跟我走的,我希望是所有!但我现在还没有向他们公布。”
我说:“你以为外面的世界空气比较香甜吗?你以为外面的世界恶魔会少吗?外面同样危险。”
冉娜:“但不会比伦敦更糟,这里是恶魔的巢穴。”
我不得不承认这话不假。
冉娜又说:“黑楼群是我们的避难所,是我们的家园,可一旦以太消失,我们实在没把握抵挡住那么多恶魔,所以,我们得走,试试能不能出去,必须趁白天抵达阻隔伦敦的墙。”
伦敦外有一圈巨大的围墙,是古代人类建造的,防止伦敦中的灾祸离开伦敦。我并未亲眼见过伦敦墙,可也许其中包含了余烬水晶。
我说:“你这计划不确定性太多,你怎么知道能随意进出墙?连恶魔都无法逾越它。你又怎么知道外面有避难所和足够的粮食?”
冉娜皱了皱眉,说:“我们被困了一百多年,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作死就不会死。
我说:“就为了这?”
冉娜:“总之,去哪儿都好,如果我们没把握消灭恶魔,而恶魔又有很大把握消灭我们,我们唯一的出路就是离开这里。”
我干脆把冉娜骗到号泣去当苦工算了,我需要人口,可睿摩尔的传送门人数极其有限,而且那么做很不地道。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冉娜答道:“迟早...会告诉其他人的,我只是信得过你。”
唉,真是...我这人长相也确实敦厚踏实,我的言行举止也确实令人信任,更有可能...会令那些少女一见钟情。都说一见杨过误终生,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我早就知道了——如果无形撩妹是一种罪,我一定会落入十八层地狱。奇怪,作者为什么到现在都不给我安排后宫呢?浪费了这么合理的剧情发展....
绿面纱说:“她只是在利用你,让你产生她对你有好感的错觉,和我一样。”
闭嘴。
我们走入以太海,金波丽看了看天气,说:“几个小时内不会有黑羽,晴天很可能会持续一天。”
曼达罗戈说:“金波丽,当时的步骤是怎样的?”
金波丽苦恼地说:“我真不想记起来呢....我首先被食尸鬼捏的半死,然后他们引爆了以太手雷,我在以太里烧了很久,再然后朗基努斯用拿瓦治好了我。”
拉米亚说:“第一,太冒险了,什么数据都没有,根本就是盲目地乱来。第二,我已经没有以太手雷,无法燃烧以太。”
冉娜说:“我们是有类似的以太武器的,但数量不是很多,第二点并不成问题。”
钢铁神说:“关键点在于:食尸鬼的病毒是不是必要的;伤势都多重?燃烧需多久?这都是需要考量的。”
大地神:“就是往身体里导入以太,然后借助修复伤口的契机让以太与身体里的以太完全结合,增强力量。”
曼达罗戈说:“必须试一试才知道,谁愿意做伟大的奉献者?这时代,我们需要勇于牺牲的精神。”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愿意去做小白鼠呢?由此可见这些西方国家的觉悟之低,哼,委实腐朽而贫乏,令人不禁感叹:学医也救不了大不列颠。
曼达罗戈说:“我们有拿瓦,可以在几分钟内治愈所有伤势。”
大地神用尖酸的语气答道:“有一件事可以肯定,吸入以太太多会短命哦,说不定金波丽体内已经留下隐患啦,就算那朵花可以治伤,可却无法驱除多余的以太,谁能保证安全?我们就要去伦敦城区办大事,怎么可以临阵减员呢?”
金波丽吓得脸色苍白,说:“真的?糟糕,我会不会已经折寿了?”
曼达罗戈说:“如果不增强力量,伦敦之行希望渺茫!”
大地神说:“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先试试呢?”
曼达罗戈喝道:“我的力量比你们强十倍不止!我已无需提高,也无提高的余地,我是为了你们,为了冉娜的大计着想!”
大地神说:“那是不是我受了伤,行动不了,这一趟就不用去了?”
曼达罗戈说:“这是非常时刻!是战争时期,一切必须服从命令!猎法者大地神爱伦,我现在命令你第一个接受实验!”
爱伦又惊又怒,望向冉娜,说:“你和我们首相和解,原来根本没安好心?你就是想整治报复我们,对吗?”
钢铁神与泰坦神同时挡在爱伦前,泰坦神说:“天使!我们可不是任由你欺压朋友的懦夫!如要实验,请从冉娜的亲信做起!”
米尔和金波丽想打圆场,但曼达罗戈厉声道:“这是服从的问题!如果做不到令行禁止,我们与恶魔的战争就必将失败!给我让开!”
他踏上一步,泰坦神举起拳头,打向曼达罗戈,据说泰坦神曾淋过黑羽,体重超过四百公斤,加上他天生神力,这一拳极为沉重。
曼达罗戈的锁链将泰坦神缠住,随后一甩,泰坦神倒在一旁,轮刃立刻出现在泰坦神的鼻尖处,曼达罗戈说:“如果她不愿意,你就代替她。”
钢铁神咆哮着冲向曼达罗戈,大地神也尖叫着朝曼达罗戈喷出水泥墙,曼达罗戈冷笑道:“一群野蛮人,是不是唯有武力才能让你们臣服?”
冉娜惊呼道:“都给我住手!”
我拔剑一劈,念刃横扫而过,将他们都隔开。大地神说:“朗基努斯,你原先是我们这一边的,你也看见是天使咄咄逼人!”
我说:“难得有开挂的机会,我倒抢先试一试。”
冉娜问:“你?你要...实验?”
曼达罗戈与我对视一眼,露出微笑,朝后退开,向我鞠了一躬。大地神似乎很感激,也很担心,说:“怎么...怎么这样。”
拉米亚紧张不已,说:“朗基,你打算怎么做?”
我小声说:“乏加,靠乏加分析,我曾吸收过染了食尸鬼病毒的血,是最合适的的人选。”
乏加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我只粗略检查了当时金波丽的伤口,她的伤口总计十七处,除去骨折,她的肺部开了口,心脏挪位,肺部也受了伤,腿上、手上、整个呼吸系统,甚至头骨都在流血。”
那么,这手术动静可不小。
绿面纱说:“疯网能暂时隔绝你的痛觉。”
我说:“多谢了。”
我召唤鱼刺枪,让它在我体内刺破许多口子,心脏、肺部、胃、脚底、头盖骨,我并未觉得疼,可血已从嘴边不绝地流下。
四十一 脱胎换骨
以太焚烧真的难熬,尤其是不用念刃抵抗,任由火焰冲入体内的血管中。
我不记得后面的事,当我醒来时,正在拉米亚的怀里。
拉米亚拍我的脸,喊道:“朗基!朗基!”
我还好,身体已经被灵魂之花治愈了,就是拉米亚下手没轻没重,抽得我死去活来。
她还问:“啊,朗基,你怎么流鼻血了?”
我喃喃说道:“我...不一样了,明显增大了一些,为什么...会这样?”
拉米亚问:“你的力量的确更强了吗?”
“不,是你的胸部。”
她亮了一招罕见罕闻的手肘功夫,令我鼻子血流如注。
曼达罗戈说:“你的勇敢与智慧,即使我身为天使,也真是肃然起敬。”
大地神说:“谢啦,我欠你的情。”她仍对曼达罗戈有些不满,可不敢发作。
拉米亚又救活了被她打的半死的我,问:“那么你究竟有没有变强?”
我想说我那里变得更大了,可考虑到找死不太明智。
我答道:“我的基础实力从大约十弥增加到了十三弥。”
拉米亚一脸茫然,问:“弥是什么?”
“战力单位,我大约能击败十三个隐士比武之前的弥尔塞,当然,更多也不在话下,从量变到质变嘛。”
拉米亚苦笑道:“我总觉得弥尔塞有点可怜。”
我嗤了一声,说:“他该荣幸才对。”
拉米亚说:“等等,不对啊,你连亚伯都能抗衡,才能对付十三个弥尔塞?”
我吓了一跳,意识到险些说漏了嘴,急忙改口:“当然,这还不算我的隐藏实力。”
实验证明是有效的,这以太锻造的过程确确实实增强了我的念刃,也许随着以太浓度的升高,效果会更显著,不过绝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我想想都觉得太惨。
曼达罗戈说:“如果照着朗基努斯的做法,就可以确实增强实力。爱伦、阿克米尔、多明戈,米尔,轮到你们了。”
爱伦打了个冷颤,说:“我可以拒绝吗?做事要讲究方式方法,还要讲究人拳。”
这下轮到我气往上冲,我喝道:“难道我之前是白被烧了吗?大敌当前,哪有人拳可以讲!”
爱伦说:“那可以讲女拳吗?”
我顿时脸色不善,她吃了一惊,不敢多说。
绿面纱告诉我:“你在灼烧过程中,大部分的伤口时不必要的,从双手手腕处的伤口通到心脏就足够了,疼痛中,血液加速流淌,将以太输送至全身。你的体质比他们强,所以他们灼烧时,得监测身体的各个指标,或者观察瞳孔,防止猝死。当产生幻觉,似乎见到自己的心脏发绿时,就决不能再继续灼烧。”
我微微一笑,将绿面纱的话重复了一遍。这令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金波丽说:“我一直以为你就是个强大的白痴,想不到....竟思路这么清楚?”曼达罗戈说:“这是你在短短时间内想到的?”米尔说:“这真是为我们解决了大麻烦。”拉米亚说:“你真是我的丈夫吗?不会被恶魔附体了吧。”
是,我早就被许多恶魔附体了,其中之一名为虚荣,这虚荣的恶魔令我此刻飘飘欲仙,舒服的像沐浴在数不尽的四月春风中。来吧,来吧,用你们的糖衣炮弹射向我,用你们的溢美之词充满我,用你们渴望的目光视间我,用你们惊诧而甜美的唾沫喷我一脸。
曼达罗戈还算有英雄气概,他终于决定继我之后步入以太锻造的实验,他用轮刃割腕,冉娜点燃了以太,曼达罗戈在烈火中忍耐了一分钟,忍不住开始惨叫,而惨叫声又持续了将近十分钟,他喊道:“心脏...心脏...”我急忙将他救出了以太之火。
灵魂之花把他救转,曼达罗戈冥想了将近一分钟,说:“我确实变强了,而且非常明显,可以说有了质的变化,这法子是可行的,但最好打一些麻醉剂。”
我推测这方法对每个人的增强幅度不同,就好比游戏收获经验值,这自虐法给的经验值是一定的,但根据等级不同,每个人升的级数也不同,比如金波丽承认自己强了一倍,我自认为增强了三成。
接下来,钢铁神多明戈、泰坦神阿克米尔、风暴神伊思米(但她坚持别人叫她米尔)、大地神爱伦陆续接受了这升华的仪式,其他人倒也罢了,米尔尤其惨烈,其过程让人目瞪口呆。
她衣服被烧光,露出修长的身体与完美的特征,虽然大地神也有同样的遭遇,但这土肥圆我一点兴趣也没有。唉,我以为拉米亚的身材已经够好了,想不到一山更有一山高....
当米尔呼救的刹那,我预备出手相救,但曼达罗戈的锁链已抢在我的前头,我如何能放过这英雄救美、拥体入怀的良机?于是我一个鱼跃,身法如风,霎时已在锁链之前。
然而曼达罗戈并非等闲之辈,他的锁链倏然加速,又已然超过我一筹。可我朗基努斯岂是等闲之辈?我一个平沙落雁,又一个鲤鱼翻身,仰天平飞,手臂一扬,已将那锁链打偏。
曼达罗戈愕然道:“你这是....”
我却朗声一笑,说:“救人心切,曼兄,得罪了!”在空中向他拱手,随后转过身来,一招龙爪手抓向米尔那浑圆的....不,是一招西施捧心托向米尔的柳腰。
米尔本能地一挥手,打中我的脸,我嗷嗷直叫,跌入火焰中,刚巧米尔被我推了出去,曼达罗戈叹了口气,锁链伸长,将米尔救到安全处。
拉米亚一脸无奈,将我救出了大火。
我说:“痛死我了,快,快,灵魂之花在哪儿?”
拉米亚怒道:“你死不了!”
曼达罗戈用灵魂之花治好了米尔,说:“很遗憾,你得等一下,拿瓦的力量用完了。”
这世界是如此的冷漠,如此的黑暗,我舍命救人,却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唉,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我难道不曾早早领悟这一点吗?
为什么他们看着我的眼神都觉得我活该似的?刚刚在实验中我积累的那伟大功绩,转眼就被人们遗忘的干净了吗?看吧,看吧,上帝,这就是你派天使拯救的子民,他们是多么忘恩负义呀,因为我想袭胸,他们就彻底看不起我了。
我们返回黑楼群补充灵魂之花,之后,艾尔雷兹与其余猎法者都完成了这令人蜕变的酷刑。
四十二 致命武器
以太海环绕着奇迹街的黑楼群,走过以太海的黯淡绿影,就是伦敦的断壁残垣,压抑的黑云下,连恶魔都显得无所事事,偶尔会有恶魔在天空掠过。那棵恶魔树就在远处,我们站在楼顶,战战兢兢地望着它,似乎它能看见我们。
但愿它不能。
我们没能等到里昂,但半天前,冉娜收到他派回来的乌鸦,他被困在名为夜潮的大型酒吧中,这小子居然还有雅兴去这种地方,我就知道贪杯误事。
冉娜说:“他不是贪杯,肯定另有正经事。”
不管出于什么理由,被困在夜店总是不对的,我情愿被困在下水道也不愿被困在夜店里,下水道是硬汉的去处,夜店是娘们的归宿。
冉娜皱眉道:“你这是吊癌思维。”
唉,我知道不能和女人争论,她们争论不过就开始给你扣帽子。
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出发了。第一步是去救伟大的英雄里昂·李,听说他几乎有一百岁,是最德高望重的奇迹街民,一位传奇英雄,一生跌宕起伏,曾担任过权贵,也曾黯然隐居,现在,又是他指出以太海的枯竭迹象,并找到了驱散阴云的方法。
这个人看似格局不凡,想不到竟是个被恶魔困在夜店的没用货色,哼,哼哼,哼哼哼,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拉米亚说:“你一个人在那儿冷笑个什么鬼?”
我说:“我只是觉得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传说人物,但有的人呢,是名副其实的,有的人呢,嘿嘿,却百闻不如一见。”
拉米亚说:“你还没见到里昂呢。”
“我反正是不会被困在夜店里的。”
拉米亚叹道:“你还真是爱钻牛角尖,有舒服的地方待着,谁愿意去那种脏地方?”
冉娜说:“嘘,轻声!”
我们都闭口不言,最让我觉得离谱的是,冉娜居然跟了过来,我们劝她都没用。不过她如果不在,猎法者与天使们就会起内讧。
我们抓住一根藤条滑轨,到了前方的楼顶,伏在雕像栅栏背后,朝楼下看,恶魔们像是没有灵魂的上班族般走动着。
这些恶魔似乎被以太侵蚀,皮肤有小面积的腐烂,我刚到伦敦就注意到了。
我喝了奥丁之眼,有时,当飞行恶魔接近我们头顶,我会提醒,金波丽就会把我们都变成椅子。恶魔非常蠢,没想过楼顶不应该有椅子,更不会想到在椅子上坐一坐,还好金波丽不是把我们变成马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通过滑轨连续移动,到了一个街区,大约四十座平房。冉娜说:“就在这一带了。”
夜潮酒吧,门上的标志肯定非常明显。
我们降落在街道,钢铁神手掌变成尖刀,刺穿一个恶魔脑袋。回音神发出音波手术刀,将一个恶魔杀死。拉米亚射出神剑弹,另一个恶魔悄然倒地。曼达罗戈则用锁链与轮刃干掉了三个。
我低声说:“这一条街没有恶魔了,但小心,南北两条相邻的街上都是恶魔。”
金波丽给我们制造了椅子的幻影,她穿着元素铠甲,正觉得气闷难受,抱怨道:“一次保护十几个人还真吃力,为什么要来那么多?”
艾尔雷兹板着脸说:“因为谁也不许贪生怕死。”
爱伦尖刻地说:“你说的还挺客气,我还不是被逼无奈?”
冉娜说:“都别拌嘴,我们要团结一致。”
突然间,周围响起了刺耳的摩擦声,我急忙捂住耳朵,只希望奥丁之眼的药效快点过去,这声音比手指刮黑板更难听得多。
米尔说:“看那儿!”
一只皮肤光滑的红色恶魔背靠着一栋造型前卫的玻璃建筑,用它的身体扭动着摩擦玻璃。另有几只红色恶魔与十余只白色恶魔在一旁看着,面无表情,但我觉得它们很快乐。
这像是夜店的表演,恶魔们居然有此雅兴?即使它们失去了人类的灵魂,可仍残留人类的些许本性。我倒没看出来那表演的红色恶魔是雄性雌性,也许我该趴下看看它那神秘的...。
我是个被恶魔附体的人,所以我必须弄清楚恶魔构造,我必须去看一看才行。
这并不龌龊,这只是研究。
拉米亚死死压住我,说:“别去!”
我说:“是正经事,也许它们在举行邪恶的仪式,我非要了解一下才行。”
拉米亚说:“你会被发现的。”
我说:“我现在只是一张椅子!”
拉米亚:“你是想看看那红色恶魔的...那个部位!”
我大吃一惊,急道:“你怎么知...胡说!”
拉米亚瞪着我:“乏加读了你的表层思维,转告了我。”
我怒道:“这丫头难道不知道**两个字怎么写吗?”
拉米亚:“总之你给我老实点儿!”
曼达罗戈的话打断了我们,他说:“它们挡住了路,解决它们。”
艾尔雷兹拿起战锤,身后翅膀若隐若现,他也被以太强化过,说:“一起出手,别引起任何动静,迷雾神。”
迷雾神放出一团雾,它让恶魔们悄然被笼罩,恶魔们变得傻里傻气,昏昏沉沉,而我们仍能看清恶魔们的轮廓。
艾尔雷兹下令:“动手!”他率先冲上前,锤子发圣光命中了数个恶魔,瞬间将它们击倒,我看它们是活不成了。与此同时,拉米亚连开数枪,打中三个恶魔的脑门。回音神、海啸神和风暴神也各自解决了两个恶魔。
那个跳舞的红色恶魔想要叫喊,曼达罗戈的锁链勒住了它的脖子,刺穿了它的心脏。
艾尔雷兹说道:“干得漂亮,猎法者们。但我们不能松懈,继续找酒吧。”
蓦然间,头顶传来一声尖啸,那是一只飞行的红色恶魔,它发现了我们!拉米亚回身一枪击中了它的眼睛,但它没死,叫得更加大声。
大地神喊道:“糟糕,它们来了!”
地面震动,左侧的墙壁轰地倒塌,一只黑色巨象恶魔冲向我们,泰坦神大吼,身躯又扩大了一圈,挡住了它的冲锋。火焰神博尔宁朝黑色恶魔喷火,那恶魔感到剧痛,泰坦神趁势将它推开,那恶魔又撞倒了一座危楼。
钢铁神说:“迷雾,制造混乱,掩护我们!”他变出一柄锤子一柄刀,刺入黑色恶魔身躯,那黑色恶魔踢了他一脚,钢铁神哼了一声,飞了出去。
泰坦神钳制住它不动,火焰神继续朝它喷火,回音神喷出音速手术刀,
迷雾神用一圈烟雾遮住了所有人,但那些狂躁的恶魔已经朝我们杀了过来。
我伏在地上听了片刻,说:“至少有五百!”
大地神也听了听,说:“胡说,是六百三十个!”
我感到颜面无光,因为我的确是瞎说的,但这胖女人也真讨厌,打人不打脸这道理她不懂吗?
冉娜说:“我们不能硬拼,找地方躲!然后再变成椅子。”
金波丽:“咦?我压力好大!”
恶魔与食尸鬼的相似之处在于,它们异常强壮,不同之处在于,它们种类繁多,数量是无尽的,冉娜所说的一点没错。
泰坦神跑到一栋楼之后,大喊一声,全力冲刺,将那栋楼撞塌,石块滚滚而下,加上升腾而起的烟尘,挡住了恶魔们的去路。
我说:“我殿后,你们走小巷!”
冉娜点头道:“千万小心!”
拉米亚说:“放心,他是我丈夫,是恶魔们应该怕他才对。”
她们转入拐角,我回身面对恶魔。
挡路的巨石砰地炸开,恶魔们轻易冲破了这道防线,我将力气凝聚于姆乔尼尔,劈出一道粗长分岔的雷电,大约十个恶魔在这一击中丧生,其中一只红色恶魔被我重创。我确实变强了许多,这一剑令我精神一振。
但一只飞行的红色恶魔冲向我,它张嘴吐出毒液,我抓起一块石板挡住,随后一剑将它与身后的数只飞行小恶魔斩杀,它们的尸体落在我身旁,哗哗作响。
只是它们数量惊人,或许圣徒能够阻挡它们,我却没有那样的攻击力,我得用其他方法。
我口袋中有一些闪光弹,是临行前我问博伦要的,这是对付恶魔最有利的武器。
我扔出一枚闪光弹,它落在恶魔之前,随即爆炸,刺眼的光芒顷刻间绽放开去。我的眼睛不惧强光,手指朝它一点,将它变成太阳之辉。
圣徒的天地元一念刃可以将光变作锋利的刀刃,也可以将任何光变作阳光。
而这些恶魔已经很久没见过阳光了,所以阳光对它们异常致命。
霎时,恶魔们开始融化,它们发出凄惨地大叫,那反应与血族遇见阳光不同,血族是身体剧烈燃烧,而恶魔是融化成肉汁,它们未必比血族更惨,当然也未必更好,总而言之都是够呛。
这一击大约干掉了三十余个恶魔,大半恶魔吓得混乱无措,朝远处狂奔,还有不少只是一时受阻,转眼间又再度朝我冲来。
我再抛出一枚闪光弹,将光转化,这一次恶魔们吱吱大叫,死伤更为惨重。
我心中祈祷:害怕吧,给我害怕,然后统统滚远点!
它们终于怕了,然后狼狈逃窜。
我如释重负,将手中的另一个闪光弹塞回了背包,回身追向拉米亚她们。
四十三 英雄现身
我在一栋大楼的阴影处发现了一群椅子,这伪装真特么太妙了,那些恶魔看不出端倪也真是天才的可以。
他们看见我回来,都不由露出了放心的表情。曼达罗戈问:“恶魔没有追来。”
我说:“逃了。”
金波丽靠着墙坐倒,长舒一口气,说:“啊啊,我还以为死定了,你怎么办到的?”
我说:“秘密。”
泰坦神咬着牙,红着眼,鼻孔呼哧呼哧地喘气,他的武力在猎法者中数一数二,可现在,他却在发抖。
拉米亚问:“他怎么了?”
钢铁神轻声答道:“阿克米尔曾经被恶魔包围,他好几个战友死了,只有他一人活着。”他朝泰坦神望了一眼,又说:“现在,噩梦险些重演。”
大地神说:“谁不曾如此?我的师父也死于一次拾荒。是里昂把他尸体带回来的。”
冉娜告诉拉米亚这些猎法者都必须经过一次在伦敦城区的拾荒考验,在以太海之外生存一个小时,如果他们活着回归,将成为奇迹街的英雄,眼前这些猎法者都曾因此有过惨痛的经历。
我说:“可惜。”
拉米亚说:“朗基,你侦查一下前方,恶魔分布在哪儿?”
我说:“小事。”
拉米亚皱眉道:“那你搞快点。”
我说:“正弄。”
金波丽瞪着我,米尔也面露微笑,她们齐声说:“为什么他只说两个字?”
总算有人注意到了,他们都不会做人,我凯旋而归,他们居然反应这么平淡,也不夸我几句,甚至才刚刚察觉到我短而酷的回答。
在这世上,只会埋头做事是没用的,还要懂得包装自己,搞一些炫酷人设作为卖点,如此才能真正吸引眼球。
现在,我的人设正是冷如冰、寒如雪,剑如月的三无美少年剑客朗基努斯。
我说:“习惯。”
拉米亚说:“别给我磨磨蹭蹭的!麻溜干活!”
我哼了一声,说:“简单。”
曼达罗戈站在高处,宛如一张椅子般俯视着街区,在我们眼中可以看得明白,他双目紧闭,神色肃穆,器宇轩昂,手中的锁链微微颤动。
米尔叹道:“老实说,曼达罗戈挺帅的。”
大地神爱伦说:“是的,而且实力也够强。”
金波丽说:“不过我是艾尔雷兹党的,我喜欢冷冷的小奶狗类型。”
海啸神说:“艾尔雷兹确实不错,我站他。”
这人是个男的,原来是个给佬。
我听着他们所说,心在滴血,暗中流泪,可由于现在的三无人设,无法辩驳。为什么同样实力与颜值兼备的我,在他们当中没半点人气,连个给佬也看不上我?
绿面纱说:“颜值?”
我说:“住口。”
曼达罗戈指着西面角落:“那里的恶魔最多,似乎在搜寻什么。如果里昂真的被困,一定在恶魔密集之处。”
一栋高楼挡住了我们的视线。
大地神将耳朵紧贴地面朝那个方向听了许久,说:“不得了,至少一千个恶魔,有十九个是超大个的黑象,两百多个红炎,其余都是白蚁。难怪连里昂都冲不出包围圈。”
他们这里是这么称呼恶魔的,哼,华而不实,远不如我们那里红白黑叫得简洁明了,浅显易懂,他们的文化太过粗浅,以至于欣赏不了我这异域风情的美颜。
拉米亚说:“我们绕过角度,看看那边的地形。”
抓住滑轨,绕了四分之一圈,那是一座画满涂鸦的建筑,上层涂为深灰色,写着“暗夜将至、黑暗之潮”,古代有一些搞摇滚的推崇撒旦与恶魔,离经叛道,剑走偏锋,现在可谓是一语成谶了。
我问:“就这?”
冉娜说:“对。”她的眼神变了,变得十分热切。
我有些不快,因为她说的话比我短,她在和我比谁更能装。
曼达罗戈说:“它们...似乎是有组织的,看吧,它们在游荡着,它们搜查着里昂。”
拉米亚问:“为什么他们不干脆拆了夜潮?那样里昂也逃不掉。”
没人答得上来,除了我。
我说:“敬畏。”
拉米亚奇道:“敬畏?”
我说:“崇拜。”
拉米亚扯我的嘴,说:“我限你一句话把这事儿说明白了。”
我的人设崩塌了,都是因为我家这野蛮的老婆。我答道:“恶魔们崇拜着夜潮,它们以为它是某种圣所。”
伦敦,迷雾之城,这里曾经离天堂很近,离地狱更近,迷幻的气息充斥着大街小巷,漂浮于泰晤士河之上。而堕落的一代人沉迷于神秘的魔法与邪恶的诱惑,疯狂的摇滚与各式药品更令他们神志不清。
也许他们在这里召唤过某个强大的恶魔。
艾尔雷兹说:“必须想个策略,贸然冲进去不是办法,金波丽。”
金波丽吃惊地问:“叫我干嘛?”
艾尔雷兹说:“用元素铠甲的土元素,将我们从地下送进去!”
金波丽:“为什么又是我?我又不是马?为什么拿我当公交车?”
这话说的,真是....大胆,不,不,不能想歪了朗基努斯,她正在为大家做出贡献,英雄是不能被调侃的,英雄必须被尊重。
可我为何总遭人白眼?这真是令人深思的问题。
艾尔雷兹:“你的铠甲赋予你力量,也赋予你义务。”
金波丽无奈,启动了土元素效应,它能产生某种奇异的力场,使力场内的人沉入地下,就像沉入了水。
泥浆在我们前后涌动,大约五分钟后,我们浮上了地面。
满地都是恶魔的尸体,我们几乎没有落脚之处,恶魔的血也到处都是。我们走入曾经的舞厅,这里也曾有一场豪杀,场面令人心惊。
恶魔们之所以不敢进来,因为这里有被恶魔视作恶魔的人。
冉娜轻轻地敲墙,轻声说:“里昂,里昂!”
我说:“这他能听得到才怪。”
冉娜:“不,里昂的听觉是特异的,他能听见我们,他已经知道我们到了。”
我觉得冉娜可能是爱上这个里昂了,她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急切,那可是一个一百岁的老头,这世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人在屋顶站起,脚步声沿着楼梯接近,这人很不寻常,他安静极了,之前连奥丁之眼都没听出他的任何气息。
然而现在,他的呼吸声充沛而饱满,仿佛在显示着他超凡的体能。
这人晚上一定打呼噜,讨厌。
里昂·李出现在我们面前,他是白发,但不是老人,相反,他个子不高,是个严肃的少年人,大约十七岁左右年纪,与艾尔雷兹不同的是,里昂显得很厌世,拒人于千里之外,而艾尔雷兹则凶巴巴的戾气十足。
里昂穿着一身迷彩服,上面沾满了血,可他的身体上却没有血迹,这人肯定有洁癖,讨厌x2。
他说:“你们总算来了。”
冉娜抱住了里昂,微笑道:“你总算平安无事了,里昂。”
我说:“喂喂,你们现在卿卿我我真的好吗?”
博尔宁说:“这倒是真的,陛下,切记你是我们的女王。”
我开始怀疑冉娜的晴空计划只是为了驱散阴云,让她和里昂有机会能够一起远走高飞,至于带领百姓走向自由只不过是她胡诌的口号罢了,爱情让人盲目,并非一句空谈。
我问:“这是一百岁的?”
里昂看着我答道:“是。”
“一百岁?你是血族吗?”
冉娜说:“里昂吸收过大量以太,身体变异了,所以不会变老,也不会死亡。”
我倒不知道吸以太有这样的好处,早知道就再多吸一点。
里昂说:“这么多同胞们前来救我,感激不尽,但你们自己必须小心。”
冉娜说:“救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们打算让那一束导弹升空,毕全功于一役。”
里昂那张冰冷的脸上露出微笑,但转眼笑容消失,他说:“太冒险了,所有猎法者,即使加上我也远远不够,我甚至无法接近广场的秘密入口。”
冉娜说:“在你失踪的这几天,局势剧变,父亲想要罢黜我,我们之间发生了战争。”
里昂表情惊怒,说:“什么?你没对他说以太海即将消失的事?”
冉娜:“说了,但他不相信,而且向所有人隐瞒。”
“你可以告诉他晴空计划。”
冉娜:“他如果连以太海消失的证据都置若罔闻,后面的话更会当做耳旁风。”
随后,她简单介绍了天使的降临以及我和拉米亚的到来,以及我们之间经历的战斗和危险。
里昂走向我们,率先与我握手,他的身体非常冷。他说:“你就是朗基努斯?”
我说:“不错。”
里昂又与曼达罗戈与艾尔雷兹打了招呼,说道:“我很想试试三位的实力,但现在不是时候,我们需要团结合作。”
曼达罗戈答道:“这正是我们的打算,首先,我们可以利用新找到的铠甲将所有人带出去。特拉法加广场离这里多远?”
里昂说:“很远,绕路的话约有二十公里,从空中用我布置的滑轨,又太危险。”
金波丽说:“嗯,各位,我有话说,这铠甲的电量只能支持我们在土里面走上个五百米距离。”
艾尔雷兹说:“但它的以太电池可以吸收以太充电。”
金波丽嘟囔道:“那是,那是,唉,没法子,谁让我是公交车呢?想上就上呗?”
我忍不住想指出她这句话中的歧义之处,但这种情况下,点破了反而不妥。
四十四 无头幽影
曼达罗戈说:“从地下走,进入下水道,会不会好一点?”
里昂说:“这是唯一的法子,我们根本不可能突破二十公里的路程,越往里走,恶魔越强,有些恶魔甚至具备智力。”
众人惊呼起来,钢铁神问:“你确定吗?”
里昂说:“我原本也不相信,可正是那些恶魔,将我迫到这份上。”
我察觉到令人不安的现象,往任何地方看去,都感到空间在压缩,压得我呼吸艰难,地上的血在扩散,扩散到那些未被沾染的地方,可仔细一看,却并没有。
我说:“这里有个地煞。”
里昂问:“地煞?什么是地煞?”
我惊讶于他们的无知,但这也难怪,他们与恶魔打交道的次数太少,我说:“地煞是古老的恶魔,逃离地狱数百年甚至数千年,它们可能在沉睡,但早已聚集了可怕的力量。它们非常可怖。”
里昂又问:“你怎么知道有地煞?”
我能感受到地煞那梦魇般的气息,而且恶魔们对这地方非常畏惧,这就是证明。
我说:“总之相信我,那地煞会毫不犹豫地杀死我们,地煞都是扭曲的恶魔,连恶魔都害怕的疯子,它们的念头怪异的让人发疯。”
曼达罗戈说:“就像你体内的那一个?”
“算是吧,但与我见过的那些地煞相比,黑噩梦恩夏利尔并不算强。而且,如果正面冲突,外面那些恶魔会闯进来。”
里昂说:“虽然我没见过任何人影,但小心驶得万年船,金波丽,立刻带我们离开。”
忽然间,从地底喷出红色的雾,我们都喊道:“防毒面罩!要快!”
金波丽说:“元素铠甲是可以消毒的。”她按下宝石,一层清洁的气体从铠甲中喷出,与红色烟雾一碰,两者变得干净透明。她说:“我觉得你们有些太依赖我啦,这不是欺负人吗?”
曼达罗戈斥道:“现在人人都得出力,还不是邀功诉苦的时候!”
这时,墙上又出现了大量的头骨,头骨目闪红光,朝我们发出数道光线。我立刻使出念刃,曼达罗戈与艾尔雷兹张开圣光盾,钢铁神也竖起一块大盾牌,光线照射了一阵,没能管用。
那些头骨消失,随后,从天花板上飘下一些无头人,他们穿着宽大的头蓬,手持红色的刀,朝我们飞了过来。
曼达罗戈锁链与轮刃旋转,但无头人透过曼达罗戈的武器,随后朝他重劈。曼达罗戈哼了一声,用锁链挡开,说:“它们会穿透物体的伎俩!”
而且它们身手很高超,刹那间,数个无头幽灵朝我们攻击,手中的红刀舞得令人眼花缭乱。我、曼达罗戈与艾尔雷兹都能自保,但它们总能在我们出手的刹那变成烟雾般躲开。
它们变化状态的速度快得惊人,绝不会冒进,我认为它们在攻击的一刹那会变成实体,可它们机警至极,收招逃走在一瞬间就能完成,随后,它们会继续找寻空隙。
博尔宁喊道:“这是什么鬼东西?”他手中朝它们喷火,它们似乎怕这一手,绕着圈躲着,有一个被烧到,显得慌乱而痛苦。博尔宁说:“火焰管用!”
米尔同时扔出六个电球,它们被电击中后痛苦地落地,米尔说:“雷电也有用!”
当它们被火焰或雷电击中,我立即出剑,这时它们处于实体状态,是可以被伤着的。
我、曼达罗戈、艾尔雷兹并没使出全力,因为那个地煞显然也在试探我们,它还有杀手锏没使出来。地煞不一定是活动的人或动物,也极可能是死物,比如雕像,就像伊克斯女神像,又比如是林间小屋,就像很早以前的恩夏利尔。
当击退无头幽灵后,它又从地下开始喷毒,金波丽用铠甲将红雾净化,她说:“它这样根本没用,反反复复很有趣吗?”但那红雾仍持续不断。
我说:“它看样子在地下室,这下方肯定有地下室!到地下室破坏它的祭坛或是什么,战斗就结束了。”
里昂说:“我没找到任何地下室的入口,否则我会躲在里面,也不必与恶魔杀得这么惨烈。”
艾尔雷兹说:“让金波丽带我们沉下去。”
我急道:“它肯定等着我们,会是陷阱!”
那些无头幽灵又一次出现,可这回它们随着红雾靠近我们,这让它们变得难以捉摸。博尔宁在喷出火的一瞬间,匕首割伤了他的脖子,博尔宁喊道:“救命!帮我!”
他受的伤不重,而幽灵们无处不在,神出鬼没,我一时没空去救他。回音神与海啸神护在他周围,一人抵挡幽灵,一人替他包扎止血。
一个幽灵像瞬间移动似的到了米尔背后,匕首落下,我在它伤了米尔之前朝它刺出一剑,这一剑我非常有信心,因为我离它非常远,隔了至少十五米,它绝对料不到我是针对它出手。
但不幸的是这招不管用,这一剑被它察觉到了,幽灵无暇伤米尔,但我也没劈中它。
它反应快得就像是能未卜先知似的。
曼达罗戈、艾尔雷兹与我心思相同:它们以为自己的动作难以被预料到,但其实我们能找到它们攻击的瞬间,并利用这一瞬间攻敌不备。问题在于,即使我们偷袭,它们也照样躲得开。
迷雾神怒道:“居然在我擅长的迷雾中与我作战?”他试图操纵这些迷雾,过了一会儿,咬牙道:“这些雾太重了!”霎时,几个幽灵盯上了他。
拉米亚说:“小心!”推开迷雾神,幽灵一匕首刺向拉米亚,但碰巧另一个幽灵的目标也是她,两者撞在一块儿,拉米亚愣了半秒,开枪射击,又被恶魔闪避,拉米亚骂了一声,这自然是猴爪带来的运气相救。
我们无法命中这些幽灵,这一点令人头疼至极,曼达罗戈喊道:“得弄明白它们是怎么躲开的!”艾尔雷兹说:“不错,它们的反应不正常!”
我抬起头,见到那些头骨出现在天花板里,我说:“他们开了上空的视角!我们在这屋里的一举一动它们都知道!”
曼达罗戈的锁链扫向一片幽灵,可它们飘上了空,一个也没打中,他说:“它们能料到我的攻击!这不是视角那么简单!”
艾尔雷兹捏紧战锤,发出一道圣光,幽灵却早就飘向一侧,艾尔雷兹暴跳如雷,骂道:“狡猾的杂种!”
我们三人完全有能力将这间酒吧摧毁,可杀死无头幽灵的同时,外面的恶魔会成为更大的麻烦。好在幽灵的匕首不怎么锋锐,只能伤人,杀人还差点儿。
艾尔雷兹说:“金波丽,加大功率抵消迷雾,要快。”
金波丽喊:“说得倒轻巧!根本不成的,太多了,我又不是垃圾桶,倒是你们平时总把自己吹的多厉害。”
这时,里昂有所发现,说:“是雾气的扰动,这雾气像是雷达,能隔着一段距离预测攻击。”
我们齐声喊道:“原来如此!”对,是这红色的雾,它仿佛昆虫的触角一样探测我们的意图,而上方的头颅提供了视野,这两者形成了双保险。
拉米亚率先朝那些头颅开枪,可它们十分机灵,拉米亚一瞄准,它们就缩头,拉米亚连放了几声空枪,她沮丧不已,在我记忆中,她这一辈子似乎都没落空过这么多次。
我跑向迷雾神,说:“你号称迷雾神,能像这些幽灵一样在迷雾中侦查动向吗?”
迷雾神试了试,说:“可以。”
“好,你不要抵抗!”
我用黑噩梦联系了他的大脑,他下意识地反抗了片刻,但我终于还是读到了他的心思,我告诉他不要恐惧,黑噩梦不会伤害他,但他必须把他的感知通知我。
随后,我施展暗云,大片黑色的云雾遮住了所有人。暗云干扰了我们,也干扰了它们,它们再也没法预测我们的行动了。
我对迷雾神说:“现在,告诉我它们在哪儿。”
迷雾神将心思传给我,他的感知很模糊,我却能清晰地感到幽灵的移动,它们与有实体的人类完全不同,因为它们是飘在天上的,现在,它们陷入了混乱,因为它们也看不见我们。
我斩出血刃,一瞬间将上方的头颅斩得粉碎,随后,我冲向幽灵,将它们各个击破,在它们幻化成烟之前将它们斩裂,它们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杀了它们。
随后,我散去暗云,说道:“成了!”
四周的红雾已然暗淡了不少,金波丽加大功率一通净化,视线逐渐明朗,但片刻之后,她喊道:“糟糕,电力不足,我不能再用了,不然连路都没法走。”
曼达罗戈说:“金波丽留在原地充电,其余人守好门窗,朗基,给我灵魂之花,有人受伤了。”
里昂笑道:“陛下,你找来了很可靠的朋友。”
如果换在平时,我一定会骨头大轻,一时忘了自己姓什么,但现在我却没忘,我说:“地煞还藏在地下室,它不可能容忍我们。”
艾尔雷兹说:“我们三人找入口下去解决那家伙,其余所有人守着陛下与里昂。”
我告诉拉米亚:“一有情况,立即用乏加耳机通知我,我立刻会回来。”
拉米亚点头笑道:“不知怎地,我反而有点担心你,为什么你好像不再像你告诉我的那样无敌了?”
我吻了她,说:“有你在,我就是无敌的,所以别担心,老婆。”
四十五 秘密酒吧
幸亏这酒吧不算太大,黑噩梦的灵感指引我大概的方向,曼达罗戈用他的锁链细细搜索,在后方的储藏室里,我们发现某块地板是空的。
艾尔雷兹说:“没时间了磨蹭,这恶魔如果受到威胁,会把外面的恶魔招进来。”他一锤子击穿了地板,下方是一条地道。
沿着地道,我们面前是另一扇门,门上有恶魔的浮雕,张狂而浮躁,充满着不祥的气息。我说:“古代很多乐队都走黑暗的风格,有些是死亡重金属,有些则干脆崇拜地狱。”
曼达罗戈哼了一声,说:“堕落的人类。”他看了我一眼,又说:“朗基,我并非针对你。”
艾尔雷兹附和:“我们相信你已经降服了那恶魔。”
我笑道:“说的不错。”走向那金属之门,端详片刻,说:“但只不过是一些年轻人,为何能成功召唤地煞?”
我一剑劈开了门,眼前是个大约一百五十平方米的大房间,地板是交错的紫色与红色方砖,在房间的尽头是dj的平台,有一些乐器设备。
乐队真正的粉丝在这里干着上不得台面的勾当,跳舞、吃药、打针、无疑还有群姣。
然后发生了一些事,到处都是血。
直到闯入这秘密的舞厅,才能听见电唱机中传来的诡异乐声,那声音长而尖锐,就像是有女鬼一根根拔我的头发,钻心的疼,钻心的凉。
艾尔雷兹说:“地煞附身在哪儿?”
我说:“电唱机!”一剑横斩,那电唱机裂开了,乐声低迷地持续了片刻,就此终止。
曼达罗戈的锁链晃了晃,说:“结束了。
突然间,那乐声再次响起,变得愈发响亮,愈发惊心动魄,我找不到它的源头,它是通过墙上的音响发声的。
艾尔雷兹说:“小心,可能是精神控制。”
我说:“我们体内都有附身的灵魂,精神控制算不上什么。”
骤然间,乏加耳机中传来拉米亚的声音:“朗基!它们冲进来了!”
我急忙问:“情况怎样?”
拉米亚说:“还行,只是些白色恶魔,啊,不,红色恶魔也出现了!这地煞增强了它们!”
曼达罗戈喊道:“艾尔,你回去支援,这里有我和朗基足够。”
我把灵魂之花交给艾尔雷兹,说:“替里昂治伤,如果他真如传闻中强大...”
艾尔雷兹点点头,立即回身,消失在走廊中。
随着音乐,舞厅中升起红色的烟雾,这会不会又是那些狡猾的无头幽灵?但我已经有了对付它们的办法。
这一回出现的幽灵与上一次不同,它们穿着红色的斗篷,手持染血的镰刀,脑袋是之前那些头骨,一共五个。
地煞将头颅、身躯与红雾融合为一,令它们变得更强。
我说:“打算正面硬碰硬了吗?”
曼达罗戈笑道:“这岂不是正好?”
幽灵蓦地双眸放光,射出光线,我和曼达罗戈同时防住,我的念刃护罩顿时消失,曼达罗戈的圣盾也被击碎。曼达罗戈说:“有些棘手。”
“你不是说正好吗?”
曼达罗戈说:“不错,越棘手越好。”
我朝后一跳,但朝前扔出姆乔尼尔,随即发动灭绝,刹那间雷电轰鸣,将一个幽灵烧尽。我一扬手,姆乔尼尔回到我手中,另一个幽灵出现在我背后,挥镰刀劈砍。我并不回头,鱼刺枪朝后一刺,那幽灵被削去了头颅,我再切数次将它斩成数截。
我的身手确实更快更强,这些幽灵挡不住我一招,如果在以太锻造之前,消灭它们决不能如此简单。
我喊道:“好!”
一转眼,见曼达罗戈正在对付三个幽灵,也占尽上风,但其中一只幽灵射出那血红的光线,让曼达罗戈不得不防。我再度斩出一道雷电,毁灭了那放光偷袭的幽灵,曼达罗戈喝了一声,甩出锁链与轮刃,将剩余两个一瞬间干掉。
然而音乐持续,幽灵再一次复苏,浮在半空中,曼达罗戈皱眉道:“得找到它的本体!”
我急忙联络拉米亚:“怎么样?”
拉米亚说:“还好,里昂与艾尔雷兹撑得住,但那些黑色恶魔在外面叫,我怕它们叫来援军!”
我说:“保护好金波丽,等我们解决了地煞就利用她的铠甲逃亡。”
曼达罗戈说:“你去找本体,我缠住它们。”
我认为不妥,说:“你用锁链找更快,我对付幽灵。”
曼达罗戈将锁链转了转,说:“交给你了。”
我也说:“交给你了。”
曼达罗戈朝锁链指引的方向跑,幽灵同时朝他发出射线,我瞬间到了曼达罗戈身后,将射线架开,我手上被烧穿了个口子,它们不愧是地煞召唤的强敌。
我扔出一个闪光弹,砰地炸开,金光霎时涌向四面八方,充满整个舞厅,我将金光变成了阳光,心想:“这下肯定能干掉它们。”
可惜并没有。
过了一会儿,光芒散尽,那些幽灵仍好好的,紧接着,它们又朝我发射那红色的光。
它们与外面那些恶魔不同,有些地煞并不怕太阳。
我转动鱼刺枪,枪尖闪耀着太阳的光辉,再将这光辉化作大盾,抵住它们的射线。幽灵们朝我俯冲,我喊道:“来得好!”连刺连斩,将这些幽灵斩首、刺穿、劈断、切碎。最后一个漏网之鱼给了我一下,我的血喷到它身上,这是圣子之血,将它溶解。
我喘了几口气,这五个幽灵再度浮现在我面前,我急得大叫:“曼达罗戈!找到了没?”
他没回答,这天使不会被干掉了吧。
它们又进行再一次融合,成了有五个头骨,五柄镰刀的怪物,它朝我攻击,力气倍增,眼中继续朝我射出灼热之火,镰刀也片刻不停。
在这样凶猛的攻势之下,我不能一直防守。我用激流躲开,一跃至其头顶,一道弑神从它两个头颅之间切入,将它身躯撕裂。但斩到一半,幽灵发出哀嚎,两柄镰刀破空而至,我只得收手,退后至离它十米之外。
它撕裂的伤口已经愈合,融合之后它更强壮,恢复力也更让人头疼。
我又喊:“曼达罗戈!”同样,没有答复。
即使我结果了它,它仍会重生,但总不能放任它不管。
我拿出一个闪光弹,朝它一扔,在光芒万丈的一瞬,用天地元一将光变成利刃。它也许不惧阳光,但这却是神圣的剑锋。幽灵被刀刃笼罩,痛声呼喊,它叫声只持续了短短片刻,已被斩得灰飞烟灭。
我看了一眼行囊,闪光弹剩下的不多,接下来还有很远的路,我必须节省着用....
红雾漂浮着,重新在空中聚集,又成了那多头颅的幽灵,我为之震惊,握紧另一个闪光弹,可犹豫着该不该扔出去。即使我一次再一次地毁灭它,这地煞总能重生,而我又能支持多久?我的意志并非无限,我不可能一直使用天地元一。
此时,那音乐大乱,急促的刹停,随后乒乒乓乓,最终只留下嗡嗡声,那幽灵向着天空哀嚎,过了片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心中喜悦,霎时放松,喊道:“曼达罗戈!”
他回答:“在这儿!”
我走向舞厅深处,曼达罗戈在墙上开了个口子,里头堆着一百多张唱片,还有许多电唱机,现在已经被曼达罗戈砸了。
我疲倦极了,问:“就这个?你对付电唱机用了这么久?”
曼达罗戈说:“我遇上了强烈的精神攻击,想动手并不容易。”
我看了看唱片封面,上面写着《威尼斯之子》,有四个发型张扬而狂妄的年轻人。
曼达罗戈说:“那音乐是他们录制的。”
“他们?四个不学无术的混子能召唤这么强大的地煞?”
曼达罗戈指着其中一人,说:“是不是有点眼熟?”
看清那人的脸,我身子凉了半截,那是里昂·李。
照片有些模糊,拍照时光线有些暗,可那是乐队主唱,站在最前头,英俊的亚裔人面孔轮廓以及白色的刘海,确实很像里昂。
“这里和里昂·李有关?”
曼达罗戈说:“我认为他知道这里对恶魔们是‘神圣的’,所以会逃到这里。他认为恶魔不会破坏此处。”
“可这...是一百多年前...”
曼达罗戈说:“里昂·李也活了一百多年,有些法师是很长寿的。”
我说:“长寿,但并不代表青春永驻!他知道这下面藏着地煞,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们?我们死了,他也逃不出恶魔的手掌心。”
曼达罗戈拿起一张唱片,其余的全部砸碎,说:“他不希望我们找到这里。”
“那只有向他问个清楚了。”
我们回到上头时,恶魔的尸体堆得更高,艾尔雷兹说:“恶魔们暂时消停,但我们仍不能放松警惕。”
冉娜问:“你们解决了地煞?”
我神情凝重,拿着唱片说:“里昂,你有些事要向我们解释。”
当所有人看清封面上的那个主唱时,眼神都异常惊讶。金波丽喊道:“啊呀,里昂,你和这个明星撞脸啦!”
米尔说:“傻瓜,哪有那么简单?”
里昂漠然看了封面一眼,说:“也许他是我的祖先。”
曼达罗戈说:“你这解释太牵强了,无法令人满意,你知道这里,也知道下面的地煞。”
里昂说:“我只知道是个很强的恶魔,其余恶魔不敢侵入它的地盘,因此,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四十六 不必追究
艾尔雷兹怒斥道:“我们所有人为了你陷入危险,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交待!”
冉娜急道:“都冷静!我们都是为了一个目标,让太阳重现天空!别互相指责争吵了!”
艾尔雷兹正在气头上,说:“是他说以太浓度下降,是他说了什么牛顿导弹!现在呢?他出现在了地煞的巢穴,与召唤地煞的人一模一样!我怀疑他是恶魔的爪牙,他是想将我们献祭给恶魔!”
这话居然听起来格外的有道理,原来艾尔雷兹也不蠢,我怎么没想到?
里昂叹了口气,说:“听着,我知道你们这些莫名其妙降临的天使不信任我!可冉娜、伊思米、爱伦、阿克米尔、多明戈....我是黑楼王国的元老,我守护了一代又一代国王与女王,我看着你们从小长大,这遍布城市的滑轨几乎都是我的布置的,即使有不是我布置,至少也与我有关。我是真心想拯救所有人,这一点你们有疑问吗?”
人们面面相觑,冉娜叹道:“你们想想吧,试着想想里昂的所作所为,别那么急着生气。”
金波丽举手说:“我要发言,我相信里昂,是他教我如何运用以太赐予的法力的。”
钢铁神多明戈点头道:“里昂一直深受我尊敬,他一心为黑楼群着想,这一点毋庸置疑。”
艾尔雷兹冷冷说道:“很遗憾,我没你们之间那‘感人’的情意,我只相信眼前的证据!”
曼达罗戈拿着唱片封面说:“那个地煞恶魔附身在唱片上,利用唱片传播它的邪教,收割人类的灵魂。唱片上的乐队无疑是恶魔的帮凶!”
里昂脸色阴沉,沉默了许久,说:“照片上的人是我的祖父,一个半吊子的法师,也是一个半吊子的摇滚歌手。他曾与恶魔做交易,用恶魔的魔力令自己成名,而他则用唱片替恶魔吸引教众。我之所以知道这地方,是因为祖父曾对我详细说起过这里发生的一切。
恶魔命令他们所有的崇拜者在下方的秘密舞厅集合,在那里发生了残忍的屠杀,我祖父是唯一的生还者,他逃离了伦敦,不久之后,发生了墨慈病毒泄露的灾难。我祖父因祸得福,否则,他必定会死在伦敦。”
曼达罗戈沉思片刻,望向我、拉米亚与艾尔雷兹,说:“你们相信他这一套吗?”
我说:“我有个疑问。你怎么判断其余恶魔会畏惧这地煞?”
里昂答道:“这不是我第一次来,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时不时会来到我祖父描述的这地方,我观察附近的恶魔,渐渐得出结论。不仅仅如此,为了方便我的探索与拾荒,我对这周围半径十公里内所有可供藏身的地方都很熟悉,否则,即使是我,也无法一直存活至今。”
他挺起胸膛,走向我们,说:“我对我的冷漠态度与刻意隐瞒道歉,也感谢你们所有人拯救了我。真的,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以太浓度、晴空计划,那些都有据可依。我只是无比渴望能回到外面的世界去,如果可能,我也希望保护我一直以来守护的家园。所以,请助我一臂之力吧。”
曼达罗戈又思索了一分钟,说:“如果所有人都替你担保,我愿意与你合作,毕竟我们的目的相同。”
艾尔雷兹说:“我也道歉,之前的话说重了。”
我对照那封面与里昂的脸,说:“根本一模一样嘛。”
冉娜笑了几声,说:“你怎么还说这样的话?祖父和孙子长得自然相像啦!”
我说:“再像也得有个限度!你看,封面上这个歌手的额头上有一颗痣,而里昂的额头上不是也有吗?这就是铁证,他就是封面上这个恶魔使!”
里昂一抹额头,那颗疑似是痣的东西掉了,他说:“是一粒泥。”
我觉得很丢脸,于是大声道:“这个歌手...头顶的痣说不定也是泥,这也太巧了。”
拉米亚说:“朗基,你究竟是什么逻辑?”
“他就是他口中的祖父,他祖父的孙子就是他祖父本人!”
他们努力地试图理解我的话,里昂说:“这又有什么不同呢?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为正义。”
我被他震住了,想不到他居然也是一位jo学家。
但不能为之动摇,他说的再好听,也有事隐瞒着我们。
冉娜看样子不打算再追查其中的真相,她告诉金波丽给元素铠甲充电,等有机会就出去。金波丽脱下盔甲,活动筋骨,吐出一大口气,说:“让它暂时歇着吧。”
我的心情仍不能平静,对曼达罗戈说:“我们冒了如此风险,才解决了下方的危机,难道你就这么轻易接受里昂的解释?”
曼达罗戈叹道:“朗基,就算他是当初召唤恶魔的人又能怎样?现在我们只能拧成一根绳子。”
“那他必须亲口告诉我们实情!就好比我们追求一个女人,我们可以不介意这女人之前睡了几个男人,但我们难道不能知道?”
金波丽说:“不,你们不能。”
我瞪她一眼,她吓得朝后一缩。
米尔也说:“对啊,你们男人问这么多干什么?”
我说:“只是为了加深理解,就像....买房子总得知道这房子是一手二手的...”
米尔大声叫道:“女人又不是商品,还有使用次数限制?这不是物化女性吗?”
我望向拉米亚,她笑着耸了耸肩,摊了摊手,我真是无语问苍天。
整理了一番思绪,我说:“这世界上有一种人,称作恶魔使,他们借用恶魔的力量,甚至能操纵恶魔。如果里昂是封面上那个男人,他也拥有操纵恶魔的魔法,对我们今后的行动大有助益。”
我指向里昂,说:“但如果他执意不告诉我们,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隐瞒这对我们有益的情报。”
里昂答道:“我无法操纵恶魔,我曾被恶魔撕咬、穿透,打断骨头,险些被碾成肉末,我一次又一次死里逃生,这都是黑楼王国的人亲眼所见的。如果我能操纵它们,我会落到这般田地吗?”
冉娜说:“朗基努斯先生,这些都是真的。”
我又一次找不出理由来反驳他。
里昂说:“朗基努斯,我为我之前的隐瞒再一次向你道歉,如果你还无法满意,我也毫无办法。”
我不由警觉起来,知道如果自己再执意追究,那将降低我的人望。其实,在得知冉娜打算逃离伦敦的时候,我也打起了我小小的算盘,我迫切地需要人才建设我那惨遭浩劫的城市,如果她与她的这些猎法者能为我所用,那可是皆大欢喜。
所以,我必须在她心目中树立一个优秀领导者的形象,让她心甘情愿地率人投奔我。人多了不行,但我有把握将十个人安全地送过传送门。
我握住里昂的手,说:“很好,误会消除,一切照旧。希望你的表现能让我继续信任你。”
里昂笑了笑,答道:“多谢,我会的。”
我从艾尔雷兹手中取回了灵魂之花,它有所消耗,但仍剩余不少法力,而这里植物不多,它是如何补充的?
我问:“里昂,你的伤治过了吗?”
他摇了摇头,冉娜替他答道:“里昂唯一的特殊能力是快速愈合,所以他能一次又一次地死里逃生,也专门从事最危险的任务。”
泰坦神阿克米尔:“里昂用最极端的方式锻炼,即使是我,在格斗方面也远不是他的对手。”
按照上世纪游戏的行话,里昂既是血牛坦克又是暴力输出,这让我从曼达罗戈与艾尔雷兹脸上看见了欣慰之情。的确,里昂的能力也许不花哨,可确实实用。
忽然间,大地神爱伦急道:“那些恶魔好像知道这房子的变化了!”
回音神说:“不错,它们在大叫!”
我立刻冲到窗口,见恶魔们明显变得异常烦躁,那黑色恶魔用粗壮的四肢踩踏地面,白色恶魔蹦跳着,红色恶魔则仰天怒吼。
我喊道:“快了,它们很快会冲过来,有可能把这房子撞塌!”
冉娜问金波丽:“能源够了吗?”
金波丽看了看,答道:“不够!这许多人,只能沉地五分钟!”
冉娜说:“五分钟....我们至少需要十分钟才能离开恶魔的包围圈。”
金波丽说:“以太电池...还需要两个小时才能充满。”
冉娜咬牙道:“半个小时后我们出发,但愿这些恶魔两个小时内不会冲过来。”
艾尔雷兹摇头道:“没有半个小时,最多五分钟,它们已经很不耐烦了。”
我从窗户上仔细数了数,光门外就有三百个恶魔,这还不算这建筑的前前后后,总数量可能上千,其中黑色恶魔与红色恶魔的数量令人心惊。
我说:“用恩夏利尔取代唱片中的地煞。”
曼达罗戈略一沉吟,问:“能管用吗?”
“我不知道恶魔通过什么感应地煞散发的威胁,但必须试一试。”
曼达罗戈立刻说:“就这么办,靠你了。”
拉米亚和我返回地下的舞厅,进入那扇密门,这整座密室通过某种形状增强地煞的法力,也许它暗中符合东方的风水学说。
我搬开电唱机的碎片,依稀看清楚血迹,有人用血画了个六芒星,现如今,它的痕迹已经淡了。
我凝聚脑中的意志,释放了黑噩梦恩夏利尔,顷刻间,这里成了黑噩梦的巢穴,告诉恶魔们这黑暗的贪狼正准备用餐。
四十七 幽闭恐惧
然而,我的心脏因恐惧而疼痛,我仿佛能看见那黑色的狼人变得愈发庞大,我犹如陷入茫茫的沙漠,在星空之下,有一轮血红色的圆月。
那并不是圆月,那是黑噩梦的眼睛,一切星尘都被这血月染红。
它在吸收原来的地煞剩余的魔力。
我听见黑噩梦的嚎叫回荡于天际,闻到了食物腐烂的气息,这让我好似坠入了北极的冰海,寒冷得瑟瑟发抖。圆月在颤动,它渴望着血,更多的血,我将执行它的意志,替它去找那些食物。
黑噩梦恩夏利尔即将失控。
须臾间,它咬上了什么东西,于是失控停止了,它不再暴躁,而是伏在地上啃食着。
它啃食的是末卡维的骨头。
它还在摇尾巴。
我惊吓得满身冷汗,可因此得救,我又控制住了它。
是末卡维的骨头挽回了局面。
绿面纱说:“可爱。”
可爱个鬼。
抛开绿面纱的审美观不说,黑噩梦变得很驯服,我不明白其中的原理,但在这疯网的边缘处,我仍掌控住了局面。
绿面纱说:“你必须小心,下一次,当你打算释放黑噩梦的力量,它将变得完全不同。”
有什么不同?
绿面纱说:“你刚刚所见的,将是黑噩梦在现实中的模样。”
我心头一震,拉米亚把我唤醒,告诉我:“准备撤。”
我问:“半个小时已经过了?怎么这么快?”
拉米亚说:“对,还不止,你这法子很奏效呢。”她在我耳边说:“你别嘚瑟,不过他们好像有点崇拜你啦。”
我闻言很不满意,皱眉道:“只是有点儿?”拉米亚轻轻给了我一拳。
我们走出地下室,恶魔们的吼声响彻酒吧,震得墙壁摇摇晃晃,米尔喊道:“快点,朗基努斯先生!拉米亚!它们又开始了。”
大地神爱伦说:“先看我的!”她朝地上打了一拳,一条裂缝横跨地面,泥浆从中喷出,她说:“我试验过,这样金波丽能省些电。”
金波丽说:“土元素相位移动模式!开始!让我们见证科技的力量!”
我忍不住嚷:“你还有心情念口号?”
砰地一声,恶魔们撞塌了外面的一堵墙,整座酒吧开始左右巨震。金波丽“啊”地大叫起来,按动宝石,我们如沉江般沉入地下。
爱伦说:“我来指路,我这大地神的称号并非徒有虚名!”
其实所有猎法者的名号都挺徒有虚名的,不过现在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瞬间,我们到了那间地下室。爱伦说:“糟了,再往下!”她又朝地面出拳,使泥浆喷涌,显然这么做对金波丽的相位移动很有好处。
不久,我们大约到了地下十五米的地方,像是乘坐潜艇朝前行。爱伦能感应泥土中的一切,得意洋洋,兴奋地指手画脚,一会儿说:“这里有密集的管道,避开!”一会儿又说:“朝那里走!那里没有恶魔。”
移动进行了二十分钟,铠甲发出低电源警告,金波丽说:“找地方休息吧,快撑不住了!”
爱伦让我们进入了一截下水道,空气并不臭,百年前的污秽早就干了,地面也并不泥泞。
在我过往的拾荒生涯中,已经习惯了出入这些下水道,至少不嫌脏,因为下水道里有许多老鼠和蟑螂,都是可以吃的。但现在,我已今非昔比,我是黑棺的三巨头,大权在握的公爵,号泣的大主教,对于下水道不免十分排斥,而我有些洁癖的妻子拉米亚在下水道里更是加倍紧张,似乎这些干的排泄物比恶魔的血更可怖。
迷雾神说:“保护陛下,别让她沾上脏东西。”
冉娜摇头道:“这不算什么,不用管我,集中精神向前。”她问里昂:“我们离那里还有多远?”
里昂显得很着急,急得让所有人都替他难受,他东张西望,跑到下水道的墙边查看模糊的地图,却愤怒地一拳打得石屑纷飞,他怒道:“我不知道!得上去看!”
那地图已经没用了。
曼达罗戈按住里昂的肩膀,说:“镇定!在我们所有人之中,你必须第一个保持镇定!你是我们的向导。”
我偷偷问冉娜:“他怎么了?从一进入地下他脸色就不对。”
冉娜说:“他有幽闭恐惧症,虽然不是很严重,可会让他心情变糟,自己也逐渐自闭。”
我想起初见里昂时他那阴森遥远的神态,这才明白原来并非他本性如此,而是他被困多时导致的。
里昂呼吸了几口,吐出口水,缓缓说:“现在已经是夜晚,但我们仍得上去!”
在黑楼群,我并未有天黑的感觉,因为云屏蔽了太阳,而一切都笼罩在以太微弱的幽光中,所以白天与黑夜差异不大,但在这里可不同,恶魔在黑夜肯定会更加活跃。
海啸神说:“太冒险了,你比我们都清楚恶魔在夜间的攻击性多强。我们得等,等到天明。”
里昂说:“我情愿被恶魔痛宰,也不愿继续留在地下超过一秒!”
他朝一个下水道出口走去,曼达罗戈挡在他前方,冷冷说道:“我信任你,但不代表你可以肆意妄为,你不再是这群人的领袖了。”
里昂痛苦而愤恨地大叫,扑向曼达罗戈,曼达罗戈的锁链缠住里昂的腿,往回一扯,里昂摔了一跤。里昂手在地上一撑,一掌切断了锁链,随后以惊人的速度扑中了曼达罗戈,轰隆一声,两人撞碎了墙壁。
金波丽发出尖叫,冉娜急道:“别再打了!”
曼达罗戈拳闪光芒,一拳将里昂打飞。里昂身子一弹,再一次冲向天使。曼达罗戈冷笑一声,霎时数道锁链捆住里昂的手脚,又有数个轮刃环绕在里昂周围。他说:“我随时可以杀了你,凡人!”
里昂大喊道:“那就动手!”他爆发出一股怪力,霎时挣断了三条锁链。曼达罗戈喊道:“但愿痛苦能让你冷静!”话音未落,他的轮刃已经斩伤了里昂的双臂。
里昂痛哼着摔倒。
曼达罗戈收起武器,说:“给他治伤。”
我指着里昂,说:“看,似乎不用。”
里昂的伤口飞快地收拢,曼达罗戈即使手下留情,也没料到里昂恢复得这么快。
艾尔雷兹笑道:“真是叹为观止。”
里昂又发出怒吼,这一次,他的指甲伸长,像是猫的爪子。曼达罗戈说:“那我可以放心下死手了。”
我和艾尔雷兹完全可以阻止,但却没有必要,于是袖手旁观。曼达罗戈的实力在里昂之上,他用这种方式让里昂分心,让里昂不至于贸然行动,也让里昂明白谁拥有更强的力量,反正里昂也死不了。
曼达罗戈一次又一次打倒里昂,里昂一次又一次复原。我惊讶于里昂这奇迹般的恢复力,却不知他的能源从何而来,也许是空气中的以太能治愈他,令他长生不老?如果真是如此,当他离开伦敦,他会不会很快丧命?
局面看似一边倒,可实际上差距并不大,凭借我精确的估算,曼达罗戈的实力大约比里昂强了40%,而且兵刃上占了便宜,这让里昂在攻防两端都完全不是对手。但如果曼达罗戈并未经受过以太铸造,鹿死谁手就很难说了。
里昂的骨头一次又一次被打折,皮肤一次又一次被切开,曼达罗戈甚至下重手打碎了里昂的内脏(除了心脏与大脑,这是曼达罗戈最后的仁慈,他深怕真的杀死里昂),但里昂仍能痊愈,并继续他愤怒的猛攻。
根据我的猜测,每一次里昂受伤,以太将治愈他,那些以太停留在里昂体内,等于他持续不断地经受以太铸造的手术,也难怪他比其余猎法者强那么多,可这样的过程难道没有极限吗?
突然,里昂挥拳打断了曼达罗戈的锁链,击碎了挡路的轮刃,曼达罗戈目光惊讶,手臂一挥,锁链封住里昂去路,但里昂霎时浑身血红发亮,爆发出神速,一拳将曼达罗戈打倒在地,地面霎时一声巨响,裂缝四下延伸。
里昂在战斗中变得更强了!而且他使出的是激流!他会念刃的招式!
里昂呼呼喘气,等着曼达罗戈站起,但一条锁链一下子刺入里昂心脏,里昂惨叫喷血,身子晃了晃,仰面摔倒。
曼达罗戈满脸是血地站起身。
冉娜急道:“你....你杀了他?”
曼达罗戈说:“他没死,这个不折不扣的怪人。”
冉娜查看里昂的伤情,他只是昏迷,心脏声有些紊乱,但趋于平稳,她如释重负。
艾尔雷兹说:“你伤得怎么样?”
曼达罗戈摇了摇头,说:“我疏忽了。”
我给了他灵魂之花,这令他瞬间恢复如常。
我说:“里昂每一次受伤,他的伤口愈合后会变得更加耐打,他的骨头结合后会变得更加坚硬,而以太会渗入他体内,给予他更强的体力。他们说他用这种方法不断突破自己的极限。”
艾尔雷兹:“这么说,他这次躺下,起来后会更棘手?”
曼达罗戈说:“他仍不是我的对手,而且即使以他复原的速度,在几个小时内也不会醒来。”他对冉娜说:“这里未必不会有恶魔,等吧,小心戒备,也看好你这位老朋友,等到天亮时,我们立刻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