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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失落之节操君     燃烬之余txt下载     燃烬之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十八 巨兽海洋

    高大的天使指着幻影神说:“多亏了恩特莉小姐,我们得知你们的打算。”

    米尔喝道:“卑鄙的家伙,你一直偷听我们?”

    恩特莉大声反驳:“为了女王!这下方的秘密不能落入你们手里。”

    高大的天使:“更确切地说,我们打算将这些秘密利用起来。过往的人类与现在的人类一样愚昧傲慢,可至少他们有傲慢的资本,他们的一些造物殊为可观,这有助于我们讨伐恶魔。”

    他说“恶魔”时盯着我看。

    很显然,艾尔雷兹伤势未愈,但他依然强撑着跟踪到此,很可能是被高大天使胁迫的,他喊道:“曼达罗戈,小心这个恶魔,他堕落之前叫‘恩夏利尔’,我见过他杀死无数的同胞。”

    曼达罗戈叹道:“而我们总以为已经摆脱了这些麻烦,不是吗?”他提起锁链,风暴神被勒得脸色发红,眼睛充血,却无丝毫挣扎的余地。曼达罗戈说:“如果不想她死,就放弃抵抗。”

    拉米亚高声叱道:“你们天使也兴绑架人质这一套?”

    曼达罗戈:“我不太赞同与恶魔正面冲突,毕竟恶魔是一群无耻之徒,所以,用些手段也无可厚非,不是吗?”

    米尔艰苦地说:“别...管我,直接走!”

    曼达罗戈将米尔勒得更紧了些,米尔鼻子流血,曼达罗戈说:“人类居然对恶魔感激到愿意自我牺牲的地步,真是无可救药了,不是吗?”

    这混蛋的口头禅是“不是吗”,加上他惯用的讽刺语调,真是让人听着来气。

    我现出黑噩梦的形态,空气中的以太让我身体如灼烧般疼痛,但这是可以忍的,而这些天使却不能忍。

    曼达罗戈眼中闪过了警戒之色,呼吸略微变化,说:“这就是击败你的堕落者,艾尔雷兹,不是吗?”

    艾尔雷兹的灵魂已烙印着对黑噩梦恩夏利尔的恐惧,霎时,他抖得厉害,像是要退到空旷和光明的地方去,跟随而至的猎法者也深感恐慌,身体绷得紧紧的。

    曼达罗戈笑道:“这真是可笑,真是荒谬,不....”

    他还没说完,黑噩梦已顺着艾尔雷兹的惊恐,出现在曼达罗戈身后,他爪子一挥,曼达罗戈痛呼一声,血染后背,但他的身躯很硬,只是轻伤,他转过身子,手中是个绿色的轮刃,就是那种周围很锋利的盘子,他将盘子扔向黑噩梦的脸。

    黑噩梦躲开轮刃,又一爪子斩断米尔的锁链。他抓住曼达罗戈手腕,将这银翼天使往旁边一摔,天使撞得金属墙壁深深凹陷,响声四处回荡。黑噩梦将米尔扔给拉米亚,拉米亚稳稳接住。

    艾尔雷兹眼睁睁看着黑噩梦救人,不敢稍动,火焰神手上燃火,意欲出击,但拉米亚朝他开枪,他的火焰护罩阻挡了一枚子弹,拉米亚的下一枚子弹精准地飞向同一处,击中了他的腿,火焰神痛苦地跪倒了。

    曼达罗戈脸色阴沉,锁链胀大了十倍,如一根巨柱般倒向黑噩梦,黑噩梦想躲,但拉米亚就在身后,他只得举掌硬接,那沉重的冲击力令下方铁板破碎,发出吱呀巨响,刺耳欲聋,拉米亚和米尔被狂风一吹,齐声尖叫,落在了通往实验室的大门那一头。

    曼达罗戈操纵锁链,黑噩梦被锁链缠住,锁链上银光暴涨,黑噩梦感到遍体剧痛,发出嘶嘶低吼。曼达罗戈说:“这是神罚之光!堕落者受死!”

    但黑噩梦身上的黑暗腐蚀了锁链,他力气爆发,将锁链崩断,融入黑暗之中。曼达罗戈手中锁链不停转动,另一手上的轮刃也旋转不止。

    黑噩梦再度闪烁至曼达罗戈身后,曼达罗戈不转身,翅膀一振,重击黑噩梦,黑噩承受了这一招,爪子迅疾反击过去,曼达洛哼了一声,收起锁链,轮刃在掌中飞舞,两人攻防转换数次,一时打成平手。

    曼达罗戈的力量并不胜过艾尔雷兹,但他的精神力更坚定,招式更巧妙,他比艾尔雷兹更为久远。黑噩梦吞噬的恐惧增多,也变得更加强悍,动作宛如鬼魅。

    黑噩梦遁入暗影中,曼达罗戈出手了数次,都以落空告终。曼达罗戈叹了口气,伸出一根手指,那轮刃在他指尖盘旋,一圈圈银色的光陆续在空中现形,这些光圈仿佛绞肉机一般,连熔岩恶魔都将在瞬间遭受重创。

    他说:“怎么了?恶魔,你害怕了?这也难怪。”

    他走了几步,视线转动,又说:“当然,你以怯懦为本钱,不是吗?你越是害怕,力量越强,这是什么法术?缩头乌龟吗?你将艾尔雷兹吓破了胆,可在我眼里,只是雕虫小技而已。”

    曼达罗戈眼中的景象变得残忍而凄惨,他与艾尔雷兹一样,来到了那布满尸体的古代战场,见到了山坡上那黑狼般的堕天使。他对此早有防备,笑道:“噩梦?这就是你的全部伎俩,不是吗?”

    黑噩梦答道:“不是。

    无人是孤岛,天使也不例外。

    你与外界有联系,你的灵魂,你的身体,你附身的这个人类,你在人界要完成的使命。

    你知道吗?你就像利维坦露出海面的鱼鳍一角,你以为自己就是全部,然而,在下方,那巨兽正载着你,以及与你联系的千万人,在海中巡游着,吞噬着。

    那海洋,那无数灵魂的集合,那人类思想的空间,名为梦海。

    那利维坦,那深海巨兽,那承载着你,让你浑然不觉度过危险海域的庞然大物,名为疯网。

    你在我狩猎的树林里,你在疯网之中,天使,你是我的猎物。”

    曼达罗戈身躯一震,强行打起精神,振作勇气,他知道这不过是幻觉,黑噩梦在等待自己崩溃的时刻。如果自己被那呓语蛊惑,落败便不可避免。

    曼达罗戈是经历过天使战争的,虽然他在另一个战场,可经历的残酷足以支撑他不被黑噩梦逼入绝境。

    他说:“地煞,我会找到你的老巢。”

    他的锁链震动着,转变方向,指引他道路,他离开了尸丘,到了个茂密的、如迷宫般的树林中,树林里的有萤火虫,它们微弱的光亮却让曼达罗戈感受到前方有着希望。

    黑噩梦幻觉的老巢就在前方。

    一间林间小屋。

    看着这静谧的小木屋中透出微光,曼达罗戈身上起了鸡皮疙瘩,数十个银色的轮刃随着他,依旧在尽职尽责地转动,他知道黑噩梦的弱点就在这儿,他终于找到了。

    你走的太深了,天使。

    曼达罗戈微笑着回答:“这让你走投无路了,不是吗,恶魔。”

    你对人类的灵魂一无所知。

    曼达罗戈:“我知道堕落者那一套理论:‘人类联合起来,拥有无限的潜能,甚至可以到达上帝的领域,重现创造者的辉煌。’收起这些废话吧,你们的失败,人类的毁灭,证明了你们的错误!我见过人类的思想,浅薄的让我发笑,不是吗?”

    浅层的思维是如此,但深层的呢?

    再往深处走,走向海的深处,理智与道德,将让位给野性与疯狂。那是蛮荒之处,是原始之地,是黑暗的聚集点,是野兽潜伏的老巢。

    在这里,本性未驯。

    在这里,毫无防护。

    在这里,危险丛生。

    在这里,诸神远离。

    但在这里,你迷了路,我却到家了。

    曼达罗戈喝道:“任你巧舌如簧,却不敢与我一战!”

    神赐了野性,人收获愚昧。

    魔赐了智慧,人收获疯狂。

    你借助的毕竟是人类之躯。

    曼达罗戈忽然发现他那无限的轮刃变得异常迟缓,他“啊”地一声,想发出更多轮刃,但他力不从心。

    那林中小屋中有女子在哭泣,深夜中,那哭声很清晰,清晰的让人毛骨悚然。

    还有个小孩在说:“妈妈,你哭什么?你手里为什么拿着刀呢?妈妈?爸爸...爸爸他人在哪里?”

    曼达罗戈心里发毛,他仿佛成了那个在屋中的小孩,看着母亲,对母亲的举动全然不解,但未知却让他吓得昏头昏脑。

    曼达罗戈怒道:“人类!人类在拖累我!”

    黑噩梦说:“你强行占据了这人类的身躯,但你不了解他的灵魂,你根本不知道他的往事,他见证的惨剧。”

    他有弱点哪。

    曼达罗戈骤然陷入了一场暴风雪,寒风刺骨,大雪掩过了他的膝盖,他想朝天上飞,可他的翅膀也被冻僵。

    曼达罗戈终于意识到自己因何落败。

    黑噩梦与人类的灵魂结合得太久,而自己对这人类的灵魂始终只有压迫与利用。

    恶魔与人类订下了契约,自己只是强行征服了人类。

    在人类的灵魂深处,那思维的结合体中,有无穷的法力。

    黑噩梦可以操纵那力量,制造幻觉,对现实产生影响,产生所谓的噩梦。

    自己根本无能为力。

    黑噩梦击溃了曼达罗戈的所有防御网,他的爪子穿透了曼达罗戈的胸腔,撕咬着他的喉咙。

    刹那间,幻觉消失了,曼达罗的血从口中喷出,他的躯体....并未真的被黑噩梦所伤,可那痛楚是真的,以至于他的内部也在大出血。

    他说:“这...就是地煞....”

    黑噩梦冲向曼达罗戈,这一次并不是幻觉,他将在瞬间结束曼达罗戈的生命。

    曼达罗戈咬牙站起,他知道自己挡不住,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但不知为何,他还不想放弃。

    他想起有使命,来自上帝的使命。

    他像个人类般疯狂地大喊道:“来吧,恶魔!来吧!那就拼命吧!”

十九 羽煞陷阱

    黑噩梦露出只属于恶魔的笑容,狰狞而诡谲,他即将给曼达罗戈致命一击,但忽然间,我听见拉米亚在里头大叫起来。

    我立刻勒令黑噩梦转身,他并未多说什么,也许疯网真的降服了他,愿听从我说的话。

    又或者也许他只是没有其余地方可去。

    我返回实验室的大铁门内,见拉米亚与米尔被许多怪物围攻,这些怪物大约一米高,瘦如枯枝,肌肤苍白,毛发脱落,手上的爪子却大约有半米长,身上散发出一股腐肉气味,即使是黑噩梦,也能感受到心底的厌恶之情不断高涨。

    那是冥火!

    畸形尸。

    拉米亚不断射击,每一枪都干掉一个怪物,风暴神米尔放出光球,然而怪物却喜欢雷电,这让它们行动更快速。拉米亚将虚弱的米尔挡在身后,喊道:“朗基,快些。”

    黑噩梦褪去了狼形,我恢复人类面貌,一时间,疲倦袭来。我用灵魂之花回复了体力,斩出弑神,念刃像疾驰的列车般从拉米亚面前穿梭而过,将那些畸形尸碾碎,它们的血液和冥火散播在空气中。

    它们数量太多,难道这里头有活尸在制造同类以至于酿成这样的局面?

    我戴上姆乔尼尔套件,长剑绕身一转,念刃好似刀刃旋风,将畸形尸们斩得七零八落。拉米亚松了口气,背靠墙角,将漏网之鱼一一点杀。

    她说:“天使那边怎么样?”

    我喊道:“他差不多没命了,但我没来得及补刀。”一个畸形尸在地上滑行,想要抓我的脚,被我一道念刃击毙,可我不小心放出了雷电,导致它又复生了,而且陡然加速来袭,我给它一肘子,将它打得骨头寸断。

    拉米亚说:“不能用电。”

    这间房屋像是个控制室,一排电脑桌上都是废旧的显示器,畸形尸似乎受到了指挥,其中一个在墙角边打开了一个开关,蓦然间,从头顶浇下大水。我拉住她们,躲开洪流,朝上跳,一剑刺入墙壁,钉在了高处。

    拉米亚说:“这些水...幸好不是重羽。”

    米尔:“重羽干的很快的,不可能呈现这种液态。”

    另外的畸形尸将一些电线放入水中,拉米亚喊道:“糟糕!”顷刻间,下方蓝光跳跃,顺着金属墙壁打向我们,我立刻使出铁莲,一时间总算挡住了。

    那些畸形尸被电流唤醒,肢体重生,再一次冲向我们。我说:“真是没完没了。”掣出鱼刺枪,念刃纵横飞扬,这些畸形尸重新死去,可电流作用之下,它们卷土重来。

    米尔愕然道:“不会吧。”

    拉米亚踩在我肩上,朝电线开枪,嗤嗤几声,电线断开,不再浸泡在水里,电流停下了,我说:“干得好。”跳落地面,发出新一轮念刃,这一回是持久战,大约杀了两百只畸形尸,总算消停。

    可代价也不轻,我身上这里那里都是伤痕,拉米亚和米尔也是,我取出灵魂之花替她们疗伤,它的光芒逐渐黯淡,我该去找些植物茂盛的地方,也许地下某处会有,这些植物总是无孔不入的。

    这时,一条锁链拴住了灵魂之花,它飞上半空,我立即挥剑斩向那锁链,灵魂之花从锁链上脱落,回到我手里。我面对曼达罗戈,断喝道:“我饶你一条命,看来你还想硬把它送了?”

    银翼天使的目光紧紧被灵魂之花吸引,他说:“你怎么会有拿瓦?”

    我说:“拿瓦?”

    银翼天使说:“精魂意志!那是属于天使的圣物,你这卑鄙的堕落者!该死的恶魔!我绝不容许你掌握它的力量!”

    布拉姆的这朵花似乎来历不小,但现在我不想听他胡说,灵魂之花对我实在太方便,我已经离不开它。

    我说:“那么,对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曼达罗戈说:“你倚仗的恶魔形态已经消失,凡人,现在是将你终结的好机会。”

    我觉得这些天使好蠢,他们动手之前总要威胁几句,而且还不带脏话,我听得很无聊,他们这种特有的嘲讽真的很让人生气。

    我怒道:“看我把你切的你妈都不认识。”

    曼达罗戈:“可我并无母亲。”

    我说:“那就切得连你老婆都不认识。”

    曼达罗戈皱眉到:“我并没有老婆。”

    我嗤笑道:“那你可真是卢瑟,你是不是在天使中混得比较惨,所以才被派到这儿来?”

    曼达罗戈说:“我曾是千夫长,在天使之中,地位崇高,然而天使并无性别,我们只是附身于凡人,才有此面目而已。”

    啊,真是...不可想象,也就是说,他们同时具有男女两种身份?这可真是不得了,他们在天堂里只怕很会玩,我光是想一下就...天堂,你高高在上,充满罪恶,又充满新鲜的极乐世界,天使们在天堂里,究竟整天做着怎样的勾当?

    拉米亚喊道:“小心!”

    我猛然惊觉曼达罗戈的铁链几乎打中了我的鼻尖,好在他已经很衰弱,我长剑一挥,将他攻击挡下。

    我怒道:“好奸诈,居然偷袭?”

    曼达罗戈说:“你的笑容让人恶心,恶魔!”

    这些天使纠缠不休,若一直如此,我只能先杀了他们,即使那样可能对上帝不敬,然而好像我也没资格再信奉天主。

    因为我已经罪孽深重。

    我这张嘴曾说过轻浮之言。

    我这双手曾在女生宿舍行窃。

    我这双眼曾暗中窥视学生们亲热的景象。

    我这鼻子曾近距离嗅过一些不可明说的肮脏之物。

    我这舌头曾经....唉,不说了,不说了,再说下去,本章又将被封禁。

    综上所述,我是个罪人。

    黑噩梦低声说:“这些似乎都不是重点。”

    我倒一直不知道这恶魔也会乱嚼舌根。

    我一道念刃斩向曼达罗戈,他想用轮刃护身,但伤势令他慢了半拍,他胸口裂开一条口子,仰天就倒,被艾尔雷兹与两位猎法者扶住。

    我说:“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艾尔雷兹说:“曼达罗戈,我们先撤吧,总有机会杀了他,抢回圣物,只要我们合力定能取胜。”

    幸亏他们愚蠢,主动提醒了我,拉米亚用枪瞄准艾尔雷兹脑袋,低声说:“不能放水了。”

    我答道:“是啊。”左手鱼刺枪,右手姆乔尼尔,凝力双臂,蓄势待发。

    突然间,我身子一晃,耳边“咚”地炸响,我喊道:“那是什么?”一下子被压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我看向拉米亚,她也是,我们都平趴着,衣服紧贴着肌肤,我似乎一下子有了一吨重。

    那些天使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说:“这是....怎么...搞得?”

    米尔骇然道:“不,不不不!哦,不!是羽煞!羽煞!为什么这里会有羽煞?”

    那是一些银黑色的钢铁人形,大约有七个,它们身体由一圈圈金属组成,拼成了肌肉发达的人体形状,脑袋是个不规则的金属圆球,圆球上一双眼,一张咧开的嘴,闪着红光。

    七个羽煞,都伸出手对准我们,每一个控制我们一个,它们是计算好的。

    咔嚓,米尔断了骨头,她发出撕心裂肺得惨叫。对面的火焰神与幻影神也同样叫得很大声。

    拉米亚说:“可恶,我拿不起....枪了。”

    我勉力说:“对....不起,放我们走....我们不该...财迷心窍。”

    羽煞们齐声说:“闯入者必须被消灭。”

    它们是机器人!这下黑噩梦对它们毫无优势,而且我引以为傲的嘴遁功夫又对它们行不通。

    拉米亚想要抬起一只手,突然“啊”地痛呼,金属手臂上出现裂痕。

    我的妻子,它们在伤害我最爱的妻子!

    霎时,愤怒充斥着我的脑海,我咧开嘴,使出激流,强撑着站起,我所有的重量全由我双腿承受,我的腿骨发出怪声,似乎在哀求我。

    这一吨的重量对我算不了什么!

    我一剑劈中压制拉米亚的那一个,念刃在它身上破开个窟窿,但它没死,依旧压制着拉米亚。

    我的念刃因为这群混账威力减弱了,可恨!该死的家伙们!如果我在它们压制我之前先发制人,有机会解决掉它们,可现在....

    艾尔雷兹朝他们扔出战锤,曼达罗戈则甩出他的锁链,同样收效甚微,艾尔雷兹恨恨说道:“这是....人类的把戏。”

    曼达罗戈说:“如果能使出圣力....能够驱散这诅咒,但我们已经耗尽了....力气。”

    它们能施加的重量极限就是一吨,我仰天长啸,我要保护我的妻子,我激发出更强的力量,又发出一招弑神,这一次,所有羽煞全部将红色眼光对准了我,我的弑神被力场抵消,我觉得身上份量又加重了两倍,三吨,我支持不住,又一次趴倒。

    我和天使战斗之后,身体被灵魂之花治愈,可精神尚未复原,否则三吨重,我用念刃是可以撑住的。

    拉米亚说:“我好转了些,它们集中对付你了,朗基!”

    我说:“那你快逃,离开这里!躲到它们眼睛看不见的地方!”只不过五百公斤,但愿拉米亚可以自由活动。

    但我旋即意识到它们增加的是重力,而拉米亚比我重得多,所以增加的重量也更大。

    拉米亚忽然说:“地面!地面!”

    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竭力大喊,双手用力,用鱼刺枪猛击地板,一下、两下、三下,砰地一声,终于地面开裂,整块整块地往下掉。

    我们摆脱了羽煞,全都坠入了裂缝中。

二十 天使契约

    墙上亮着红光,轻微地“嘟嘟”响着。我身下是一层柔软的草,红光闪烁时,我看清树根覆盖住了机器设备,但通风管仍有空气。

    我喊:“拉米亚!拉米亚!”

    拉米亚低哼了一声,我立刻找到了她,她保护了米尔,因此腿骨折了,灵魂之花无法治愈她体内的金属骨骼。

    我说:“撑着些。”想把她背起来。

    拉米亚说:“不碍事。”她踩实地面,痛的低哼了一声。

    我告诉自己要镇定,现在我们暂时摆脱了危险,这里有植物,灵魂之花能源源不绝地治愈我们。

    这里是实验室的第二层,两边仍是金属墙壁,一条走廊朝前。

    我说:“还好那些羽煞没追过来。”

    拉米亚问:“米尔,羽煞是机器,首相怎么说羽煞会吃人?”

    米尔说:“有些是会吃人的,我们管这些操纵重羽的怪物都叫羽煞,在外面遇到的那些....简直丑陋到家了,让人看着反胃。”

    拉米亚问:“天使呢?”

    一个声音说:“让我们暂时休战。”说话的人是曼达罗戈,随后,他与艾尔雷兹、幻影神、火焰神相护搀扶着走来,他们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我说:“我同意休战,但你们别跟着我们,自己找办法出去!”

    曼达罗戈朝上张看了片刻,说:“我们出不去。”

    我问:“你们的翅膀是摆设吗?”

    曼达罗戈:“受伤太重了,暂时无法化作天赐形态。”

    艾尔雷兹说:“请替我们治伤吧,朗基努斯,我们合力或许....”

    我大声说:“你们把我当傻子吗?替你们治伤?治好之后,谁知道你们会不会背后捅刀子?”

    曼达罗戈:“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们,换做是我们也是一样,但这两个凡人伤得很重,至少先救下他们的命。”

    拉米亚说:“那你让他们靠近我们。”

    曼达罗戈点了点头,将那两个猎法者送到我们面前,拉米亚将枪对准曼达罗戈,曼达罗戈有些愤怒,可隐忍不发。

    他们一人断了肋骨,插进了肺里,一人断了腿上的动脉,流血不止。我用灵魂之花救了他们,但没能痊愈,灵魂花的法力耗尽了。

    我叹道:“暂时只能如此。”

    曼达罗戈说:“你并不知道拿瓦的正确用法,如果在我们手中,它将发挥更大的作用。”

    我答道:“然后用来对付我们?”

    曼达罗戈急道:“你根本不知拿瓦意味着什么,我发誓,如果你归还了拿瓦,我们将饶恕你一切罪过,与你握手言和。”

    我忍不住嘲讽道:“是吗?那可真是感激不尽了。”

    曼达罗戈说:“你遇上我们还好,如果被其余同胞得知拿瓦在你手上,你将受到天堂无穷尽的猎杀。”

    我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方面担心此言成真,那我岂不是又惹上了天大的麻烦?另一方面,我觉得有些事还是憋在心里为妙,他说话太直,这不是逼我杀人灭口吗?

    拉米亚冷冷说道:“那唯有将你们在这里干掉了。”

    曼达罗戈与艾尔雷兹神色惊惶,艾尔雷兹说:“这样吧,可以这么做。我们发誓守口如瓶,只要你帮助我们完成使命。”

    我说:“你这交易可真是公平极了,我们什么都得不到,还要帮你们驱逐整个伦敦的恶魔?”

    艾尔雷兹叹道:“人类,真是贪婪得无法形容。”

    我喝道:“你说什么?”

    艾尔雷兹立时说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们先合作干掉那些羽煞,等有了交情,彼此信任,什么都好说。”

    忽然间,从天上掉下来一件东西,砸中地面,直接破开一个大坑,声音震得人头疼。

    幻影神尖叫道:“是那些羽煞!”

    并非羽煞亲自来袭,而是它们从上头把东西往下扔,这些东西被他们用重力加速,变得威力惊人,只怕稍碰一下都可能致命。

    它们还在上面。

    曼达罗戈说:“必须干掉他们!”

    艾尔雷兹:“我们现在办不到,光上去就没办法。而且像这样的守卫不知有多少。”

    曼达罗戈喊道:“给我们治伤吧!”

    我:“办不到,而且灵魂之花耗光了,你们听不懂吗?”

    又有管道、显示器、柜子接连坠落,很快上方剩余的地板将完全坍塌,拉米亚说:“先离开这里。”

    我们冲向走廊,随着巨震,后面的房间被掩埋,烟尘呛得我们咳嗽,只得又往前跑了一段路。

    我笑道:“好在这样它们追不上咱们。”

    拉米亚说:“总得找办法对付。”

    我说:“这就是个谁先手的问题,如果我占了先机,先破坏它们的红色眼球,阻止它们生效,那一切就迎刃而解。”

    曼达罗戈说:“但愿不会有更多了。”

    我打了个冷颤,不敢想象成千上百的羽煞涌向我们的场景,我服用了奥丁之水,但不知道灵感对这些机器有没有用。

    不可能的,这些羽煞一定是尖端的科技,即使能量产,也不可能很多。

    这实验室很大,简直像是个完全密闭的地下公园,到处都是植物,这是个好处,我可以补充灵魂之花。我说:“要在这儿找到始祖冥火恐怕不容易。”

    曼达罗戈问:“朗基努斯,你为何要找始祖冥火?”

    我左思右想,决定还是回答他为妙,毕竟暂时一起合作,气氛不便于闹得太僵。

    我说:“我在遥远的地方有一座城市,为了防止一个女恶魔袭击那座城市,我需要抑制她的办法,始祖冥火就是那办法。”

    曼达罗戈问:“为什么,为什么你身为恶魔,会保护人类?”

    艾尔雷兹说:“他需要人类提供信仰,不然他如何会这么强?”

    拉米亚摇头道:“我的丈夫并非恶魔,而是人类。”

    我说:“这就是黑噩梦与天使的不同之处,我并未被恶魔夺走灵魂,而是合作的关系,你们却夺走人类的身躯、灵魂、一切,让人类成为你们在凡间的武器和坐骑。”

    艾尔雷兹说:“你有没有想过,这可能只是恶魔的陷阱?它一步步诱惑你,直至能够完全将灵魂吞噬?而我们不同,我们最终会把这躯体还给原来的主人。”

    我问:“那主人在你们离开后会怎样?”

    艾尔雷兹愣了愣,说:“他可能会受伤。”

    “多重的伤?”

    艾尔雷兹迟疑了片刻,说:“残废,或者死亡。”

    我摇了摇头,嘲笑道:“这就是天使的慈悲,天使的交易,不是吗?”

二十一 灵魂之花

    曼达罗戈说:“但恶魔会让你的灵魂堕落,看吧,看着外面那些腐烂的、似死尸般游荡的怪物,它们原本是人类!这就是与恶魔勾结的下场。”

    的确,最妥善的做法是别接近恶魔,但我却不同,黑噩梦也不同,我们都是疯网中的住客,朗基努斯只是个载体....

    我究竟在说什么?我是我的载体?我彻底疯了么?

    我说:“如果天使占据的结果比恶魔好不了多少,岂不证明了天使与恶魔相比也好的有限?”

    曼达罗戈说:“归根结底,是人类肯为追求力量牺牲自己,这就是人类的愚昧之处。”

    我说:“人类追求不断进步,将自己奉献给种种恶魔,这些恶魔有着各类名字——科学、神学、神秘学、炼金术、魔法...这并非愚昧,也非疯狂,而是他们骨子里追寻卓越的勇气。请容许我引用一位jo学家的箴言: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

    幻影神弱弱地说:“请...别再争执了,这里不觉得很不妙吗?”

    这走廊类似于地下防空洞,有一扇接一扇防爆铁门,此时都开着,看来是被植物卡死了。灯光暗红色,走廊的两侧,是动物园或海洋公园般的大玻璃窗,此时玻璃被脏东西遮蔽,看不清里面的景象。

    这些玻璃无疑是坚不可摧,历经百年的年久失修,依然严密无缝。

    风暴神说:“幻影,别自己吓自己。”

    幻影神颤声道:“为什么?你不害怕吗?我们和他们不一样!我们只是正常的人类!”

    我说:“那可真谦虚了,你们身体里可是能喷火发电呢。”

    幻影神说:“那又怎样?我记不清多少次...看着同伴被羽煞或恶魔杀害,甚至被吞噬而无能为力,我们猎法者的存在只是安抚人心,只是吉祥物罢了!人们看到我们会安宁,会受鼓舞,可我们知道,那些恶魔,那些恶魔我们是打不赢的。”

    曼达罗戈试图表现坚定的意志,可我看出他也被幻影神质疑的慌张无措,他用沉稳的语气说:“要坚信自己办得到,幻影。”

    幻影神指着我说:“办得到?如果敌人中有像他这样的恶魔该怎么办?”她表情扭曲,龇牙咧嘴的同时嘴角往下弯。

    我说:“对不住,对不住,之前把你吓过头了,我只是展现了力量的百分之一,唉,不料就有这种效果。如果我全力以赴,这些天使将被我秒杀,可惜用不得,这就是我拥有的恶魔之力....”

    拉米亚拍我脑袋一下,我“嗷”了一声,她说:“你还吓她?你是嫌她还不够可怜吗?”

    幻影神哭泣道:“现在,你又要把我们带到什么地方去?恶魔?你想把我们献祭了吗?”

    我说:“谁知道呢?偶尔献祭一、两个人好像也不坏....”拉米亚扯我的脸颊,疼痛让我闭嘴。

    一面玻璃墙破了,一丛植物的根从破洞中钻出,像是伸出的舌头,就是这一角破洞至少有两米高,我仿佛见到了叶格丽那臃肿的身躯。这植物让人看着就生厌。

    冥火。

    我喊道:“小心!”那植物破裂,噗嗤一声,从中扑出那种之前遇上的畸形尸,体型大了许多,幻影神首当其冲,无法躲开扑咬,我一剑将它刺穿,随后斩中那植物。

    我只斩破了一个小口子,它的表层好硬。

    哗啦哗啦声响,植物上下连续出现囊肿,随后裂开,更多发白的尖爪畸形尸跳下,朝我们疯狂冲来。

    曼达罗戈说:“背靠背环绕成圈!它们很危险!”

    我说:“不必!你们解决漏网之鱼。”用手套遥控姆乔尼尔,让剑刃绕着我们飞快旋转一圈,畸形尸被大片大片砍倒。曼达罗戈与艾尔雷兹将剩下的解决掉,前后不超过十秒钟。

    火焰神喊道:“幸好现在我们是一边的。”

    米尔叱道:“那你最好识趣点弃暗投明。”

    火焰神说:“要我背叛女王?做不到!”

    米尔说:“那今后还有你吃苦头的日子。”

    拉米亚说:“别聊了,还有呢!”

    乒乒乓乓的,两边玻璃全碎了,那植物暴露在外,囊肿中出现更多畸形尸。它们很脆弱,不难杀,可一瞬间出现一百多个,像是和你有深仇大恨般猛冲而至,勇往直前,这就很不好对付。

    我喊道:“全都留神!”再一次挥出血刃,曼达罗戈与艾尔雷兹找到了节奏,一人将铁链横扫,一人用战锤发光,片刻击倒了一半的畸形尸,可另一半却不顾死活地进入我们的防御圈。

    拉米亚开枪连射,枪枪命中。火焰神大喊着发射火球,将畸形尸烧得倒地不动。米尔不敢用她的电球,而幻影神在这种局面下只是辅助,她拿出手枪开火,可手在发抖,准心不灵。拉米亚不得不照顾她们两人。我一刻不停地使出念刃,渐感到力不从心,灵魂之花支撑着我的体力,但它补血不补魔,说到补魔...不,现在不是动歪脑筋的时候。

    当我们“杀死”一具畸形尸,他们的身体融入草地,我感觉到它们顺着地下的树根,又回到了树里,重新拼接组装,不久之后,树上的囊肿再一次吐出畸形尸,周而复始,无穷无尽。

    这实验室仍在产生电能,而电能源源不绝,让这些树产生畸形尸。

    也许树本身就是畸形尸。

    艾尔雷兹将面前三个畸形尸放倒,一个畸形尸的利爪划伤了他,他动作停顿,神色惊惧,一转眼被更多畸形尸包围,曼达罗戈用轮刃替他干掉了敌人,喊道:“不要丧失信仰,不要忘记使命!”

    艾尔雷兹说:“可能根本没有使命!一切都是我们的臆想。”

    曼达罗戈:“胡说!”他放出轮刃,形成众多光圈环绕众人,靠近的畸形尸被其粉碎,可大约一分钟后,这些光圈一齐消失。他消耗得厉害,大口喘气,满脸都是汗,但他挡在我们之前,寸步不让。

    我看到这一幕。

    现在,我有两个选择,一、让这两个天使精疲力竭的战死,然后我们也撑不了多久。二,我用灵魂之花为他们疗伤,我们真正联手解决问题。

    但选择二又有三种后果,a、最终都是徒劳,我们死在了一群杂鱼畸形尸手里,我——圣徒朗基努斯、圣血继承者——死在了作者强行施加的debuff之下。b、我们逃出畸形尸的包围网,随后这两个混账翻脸不认人,占有了灵魂之花,再趁人之危,要了我们的命。c、我们逃出生天,什么事都没有,他们拿走灵魂花,也放了我们一马。

    只有选择二,然后听天由命,等等,他们不就是天么?

    我一个闪烁,到他们身前,将灵魂花交到曼达罗戈手中,喊道:“用完后还我!”随后双手握剑,连续发动弑神,念刃如重机枪般撕裂了那些畸形尸。

    曼达罗戈眼神复杂,握着灵魂花的手颤抖了片刻,一瞬间,他不再动摇。他大声祈祷,灵魂之花中散发金色的光芒,随后,他们两人都长出了巨大而美丽的金银翅膀。

    艾尔雷兹喊道:“曼达罗戈,我们...恢复了!”

    曼达罗戈:“灵魂之花的真正意义,是让天使在凡间恢复全部力量,而非治愈人类!”

    旋即,曼达罗戈扔出三条锁链,我本以为他想偷袭我,但锁链从我身边擦过,那些畸形尸像是泥塑般被捣烂。

    艾尔雷兹喊道:“天堂之火!”他用战锤引导金色的火焰,弹指间,那些畸形尸被他付之一炬。

    如果他们恢复到这种程度,黑噩梦能对付他们吗?

    危险,危险,我忍不住想要背刺这两人了。

    曼达罗戈喊道:“到我这儿来!”他让锁链在我们周围流动,形成保护网,靠近的畸形尸立刻被打的溃烂断裂,他扔出轮刃,在前方开路,我们立刻紧随其后。

    冲过一扇防爆门,这扇门没被植物挡住,拉米亚取下乏加耳机,插入门旁的一个接口,随后熟练地输入了密码,那扇门一下子闭合,畸形尸撞在了门上,可这门极厚,我几乎听不见撞击声。

    我问:“你怎么会?”

    拉米亚指了指耳机,说:“是乏加!”

    “可这里哪有卫星信号?”

    拉米亚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也许...是她连入了这儿的网络?”

    我悲从中来,因为这出彩的时刻原本该属于我,乏加,你难道不再最爱你的朗基努斯叔叔吗?你难道不再渴望接近他那坚强而硬朗的表层思维?你难道不再想沉浸于他甜言蜜语的海洋中而机体湿润,分泌出了一些....机油,润滑那干涸冰冷的小身子骨....

    拉米亚说:“乏加告诉我她会回去一起算账的,奇怪,算什么账?”

    这下我的眼角分泌出泪水,彻底湿润了。

    曼达罗戈走向我,将灵魂花交到我手上,我愕然盯着他,又看着灵魂之花。

    曼达罗戈说:“多谢你,我的朋友。我一贯信守诺言。”

    艾尔雷兹抱怨道:“他可是恶魔!”

    曼达罗戈摇头道:“是恶魔,但也是朋友,他在生死关头救了我们的命,所以,是战友了。”

    艾尔雷兹叹道:“也罢,完成使命需要他的力量,利用一番也无妨。”

    哼,这家伙是傲娇类型的吗?碰巧我也不怎么想和天使结交呢,他们奉承我也没用,不过呢,暂时和他们联手好像也不坏的感觉。

    曼达罗戈爽朗地大笑,拍着我的肩膀,我觉得他弄坏了我的灵魂之花,因为一片花瓣上似乎缺了一个一纳米的角,我想让他赔,但想想还是算了。

二十二 联络感情

    我认为我需要休息,让我的精神恢复活力。

    我对拉米亚说:“我需要补魔。”

    由于与我生活了一段时间,拉米亚熟知这些梗,这让她完全误解了我的意图,她赏了我一拳,我悲惨地躺在了黑暗中。

    米尔问:“补魔是什么意思?”

    拉米亚无奈地说:“你不会想知道的。”

    我正色道:“就是补充失去的魔法的意思。”

    米尔又问:“这没什么不好啊,那你为什么挨揍?”

    我叹道:“你不明白人心,米尔小姐,人心是叵测的,是奇怪的,有些人的道德品质与内心渴望,注定会把一些原本意义纯洁的名词想歪。”

    米尔说:“好复杂....具体来说呢?该怎么做?我可不可以帮忙?”

    我肃然起敬,说:“想不到姑娘竟有如此好意?那么,我倒也不忍拒绝了,拉米亚,如果你不便相助,是否....”

    拉米亚回头瞪了米尔一眼,米尔吓得一个哆嗦,不敢再问。她又死死瞪视着我,我流着汗,蜷缩回了墙角。

    曼达罗戈说:“你是想恢复念刃的力量?早说嘛,我能帮你,用你的说法,我们天使可以替人类补魔。”

    这下轮到我用惊恐的目光瞪视着曼达罗戈,啊,这强壮的蛮子,想不到他的思想竟如此龌龊。

    我说:“不用。”

    曼达罗戈耸耸肩,说:“悉听尊便。”

    我忽然想到传说中的天使并无性别,如果...如果他能当场性转给我看,说不定....唉,我是个正常人,为什么总要遇上这种两难的选择?

    疯网,请停止这种不道德的念头。

    拉米亚说:“我们就在这儿休息一会儿,我丈夫自己帮自己补魔。”说到这儿,我忍不住望向自己的左手,她则忍不住笑出了声,说:“到墙角去!”

    这些天使与猎法者都很纯洁,唉,他们的词汇列表一定很干净,充满了这些词汇未被污染的原意。

    这是个很干净的地方,没有玻璃墙,没有讨厌的树,地上仍然有草,也许这些草也会长成那种可怖的活尸树,可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我在拉米亚身边躺下,拉米亚没有拒绝。我又掀起了她的裤脚管,露出她的小腿,她喝道:“你干什么?”

    我说:“你腿骨不是断了?”

    “然后呢?”

    我小声说:“你有没有听说过狗和猫会舔自己受伤的伤口治伤?”

    拉米亚笑道:“少来,你又不是狗。”

    “如你所见,我是狼人,我受了这样可怕的诅咒,总是忍不住要舔些东西的。”

    拉米亚说:“舔你自己去!”

    “舔哪儿?那里?我的腰弯不到那种程度。”

    拉米亚轻笑了一声,骂道:“别丢人现眼,能舔哪儿是哪儿,我的腿好了,不劳你大驾。”

    我惊讶地看见拉米亚折断的金属腿骨已经复原,我说:“这....怎么办到的?”

    拉米亚说:“我已经很久没断过骨头...不记得了,也许上一次改造时,久楠加入了一些记忆的纳米技术,能让这金属自动修复。”

    “黑棺还有这种科技?久楠这破技术能办到这一点?”

    拉米亚笑道:“不可思议,对吗?可偏偏现在就是这样。”

    火焰神在角落翻找片刻,说:“这里有些果子,我们烧着吃了吧。”

    那是一种像番薯的东西,火焰神用火烤了几个,味道也像烤番薯,还有些酸味,不过这时也不能挑剔,总比吃蘑菇要好。

    幻影神说:“这里还有些蘑菇。”

    我吓得头发都竖起来了,因为我生平最怕蘑菇。

    幻影神指着拐角处的墙壁,一小团蘑菇,那是些很像无水村种植的神圣蘑菇那样的蘑菇。

    太阳王的蘑菇。

    我说:“不可能,这里....这里有...太阳王?”

    拉米亚身躯一颤,说:“是那种蘑菇吗?”

    我说:“可是....畸形尸,还有羽煞,怎么还可能有太阳王的...活动空间?”

    畸形尸和羽煞并不是太阳王不存在的证据。

    拉米亚说:“镇定,有畸形尸恰恰告诉我们太阳王不在这儿,至少并未活动,也许已经变成余烬水晶了。”

    对,太阳王有无限的生命力,甚至能复活早已死去多年的人,虽然那个复活者也成个想吞噬融合一切的疯子。他如果遇到尸体,会将尸体复活成身体的一部分。

    畸形尸与这树木在这里,太阳王的可能性就很低,这些蘑菇只是巧合而已。而且,仔细想象,只要不是泛美金字塔那种规模的太阳王,我是能对付的,我仍会拉森魃之奥,这里的以太含量比外面要低一些。

    米尔问:“太阳王是什么?另一种怪物?”

    拉米亚说:“你们没见到过?”

    我说:“他们的灾难与我们的灾难并不尽相同。”

    米尔想了想,说:“对,里昂对我们说过人类灭绝的事。”

    我问:“里昂?他就是那个我们之前唯一从外面来的,飞机失事的幸存者?”

    米尔说:“是的,而且他是我们之中最强的猎法者。”

    幻影神:“他对政变的事一无所知,因为他在几天前就去伦敦城市去了。”

    拉米亚问:“他能顺利返回吗?”

    幻影神说:“里昂是最执着、最专业的城市探索者,他深知街道的每一条捷径,每一扇小门,每一条地道,而且他实力可不得了。”

    火焰神说:“他很可靠,他也许比我们其余所有猎法者加起来都更胜一筹。”

    我、曼达罗戈、艾尔雷兹齐声说:“吹牛不打草稿!”以我发明的战力单位来计算,目前见过的所有猎法者加起来大约有10.5弥左右,那大约与曼达罗戈、艾尔雷兹相当,若火焰神的说法为真,那岂不是比天使更厉害?

    火焰神哈哈笑道:“不,是真的,也许是因为他年纪大的缘故,我们也常常觉得他强得不可思议。他如果在场,肯定会加入我们保王党。”

    米尔怒道:“信口雌黄,胡说八道!他肯定会忠于首相。”

    火焰神也是火爆霹雳的脾气,他喊:“他是想走出去的!首相却只想做乌龟!里昂怎么可能会跟着那货?他最恨大英帝国一贯的绥靖政策了!”

    米尔:“别用‘那货’来称呼大人!首相是为了大家好。里昂是最早跟着首相的猎法者,他的忠诚是板上钉钉的事!”

    火焰神:“你看着吧,等里昂回来就有你们好受的了!”

    米尔皱眉道:“我从小将你当弟弟看待,你怎么成了这么混账的东西?”

    火焰神说:“是吗?那你又像姐姐吗?首相囚禁女王,你却做他的帮凶,你怎么这么是非不分?”

    拉米亚说:“别吵了!吃番薯!”

    火焰神哼了一声,抛给米尔一个,米尔也哼了一声,把番薯吹凉,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看样子就像是吵架的姐弟,随时都有和好的可能。这是当然的,亲姐弟嘛,床头吵架床尾和,这种事多了去了。

    黑噩梦说:“你这思想有问题,朗基努斯。”

    我想了很久才意识到问题在哪儿,唉,我这疯病,是应该去看看骨科了。

    曼达罗戈沉默少时,说:“博伦与冉娜都是凡人,猎法者们,你们远胜过凡人,为何要对他们宣誓效忠?”

    艾尔雷兹说:“是的,我也早就疑惑此节,虽然冉娜并非无能之辈,可很难理解你们为何会臣服于她,对她言听计从,爱若性命。至于那个博伦,更是全无格调,不知所云。”

    米尔嚷:“嘿!别胡说!”

    幻影神捧着番薯,微笑道:“我....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一直都这样,所以我认为也应该这样。”

    艾尔雷兹:“一直是人类充当此地的领袖?这简直不可思议!”

    火焰神说:“天使大人们,我的思路很简单,猎法者里头没有人能让我服,就算钢铁老哥我也不服气!我只看冉娜顺眼,所以她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曼达罗戈叹道:“想不到他们居然会对凡人有如此坚定的信仰。”

    我说:“正因为是凡人才行,不,应该是首相和女王再合适不过,如果是猎法者反而不适合做领袖。”

    曼达罗戈问:“为什么?”

    我说:“这道理很简单,猎法者们毕竟是少数,与凡人始终隔了一层,就像是外来物种似的。所以,如果让这儿的凡人选择——如果他们有的选——自然会选择代表他们的人掌握力量了。况且,猎法者之中并无人拥有足够的人格魅力,能让人们忽略身份与能力的差异。”

    曼达罗戈说:“这正是他们的愚昧之处,在这后启示时代,唯有强者能带领他们打赢战争,而不是一些软弱的、平庸的象征。”

    我说:“这例子其实可以很容易地用血族的上层结构来解释。

    在血族中,权力之巅大部分时间掌握在叫做‘梵卓’一族手里,这一族的力量并非最强,速度并非最快,更不精通法术,但他们在血族里却始终屹立不倒,呼风唤雨。

    究其原因,是因为他们拥有操纵人心的力量,甚至连血族都能感化与利用。所以,最重要的是获取人心,人心所向,便是力之所聚。人的信仰不仅仅能赋予恶魔法力,对掌权者而言,更是强大得超乎想象的力量。”

    曼达罗戈点头道:“原来如此。”

    艾尔雷兹说:“仔细一想,冉娜女王确实惹人喜爱。”

二十三 三人成虎

    拉米亚问:“可能说起来有些怪怪的,确实是....上帝派你们到这里来....拯救人类?”

    曼达罗戈沉吟片刻,说:“我不确定。”

    “不确定?”

    曼达罗戈说:“我只记得绝望的下坠,疼痛、压迫,从无限的广大蜷缩成无比的渺小。我醒来时,已经在奇迹街了,身在凡人体内,我认为我被上帝派遣来这儿,定有目的,而这目的就是外面的恶魔。”

    拉米亚又问:“艾尔雷兹也是如此吗?”

    艾尔雷兹:“是的,这一点上我们遭遇相同,我在奇迹街浑浑噩噩了几个月,竟然和曼达罗戈碰巧相遇,我们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被上帝送到一个凡人的身躯里来,那肯定是有使命的——将那些恶魔毁灭,帮助人类夺回伦敦,也许达成这愿望,我们就能返回天堂。”

    曼达罗戈说:“这只是我个人的推测,可这推测挺靠谱的,不是吗?”

    艾尔雷兹说:“从这一点来说,保王党比首相党更合我意,所以,必须先让保王党夺取大权才行。”

    米尔急道:“两位...天使大人,你们想让我们去送死吗?即使加上你们的力量,再加上朗基努斯和拉米亚....”

    我说:“不是,为什么要加上我们?我们只是来找宝藏的。”

    米尔说:“....我只是假设,假如再加上朗基努斯和拉米亚,对付恶魔也远远不够,它们的数量太夸张了。”

    曼达罗戈与艾尔雷兹眉头紧锁,显得很沮丧,但曼达罗戈说:“不能什么都不干,一旦下定决心,总会有办法的,不是吗?”

    米尔:“办法?我们不是没有尝试过,好几代人,大量的投入和准备,最终只换来更多的死亡,家庭分崩离析,孩子失去父母,可最终呢?我们仍然只能像下水道的老鼠那样,在城市地下爬着躲着,什么都干不成,然后回到这一边,向人们吹嘘:‘看哪,我从那里活着回来了,多么光荣的一件事!’不是这样的,大人,这样是自欺欺人!”

    她眼眶红了,我怀疑正是她失去了某位外出的亲人。

    拉米亚又问:“那么,两位天使有什么好办法呢?连你们天使都没把握的事,靠再多的人类又能怎样?”

    曼达罗戈说:“关于这一点,我们也并非全无计划。目前黑楼群的人类数量在八千人左右,他们吸收以太,诞生拥有奇异能力的人——也就是猎法者——概率不小,如果能将人口扩张到五万人左右,我们就能组织一个猎法者团体,两百人就够了。”

    艾尔雷兹:“我们还可以让猎法者通婚,获得更多拥有优秀基因的猎法者,由我们亲自训练他们,少则二十年,最多二十五年,我们的精英军队就能向恶魔发动战争,并且取得胜利。”

    米尔说:“行不通的,根本不可能,黑楼群能够支撑的人口就是八千人,五万人...那样我们自己会先自相残杀起来。”

    曼达罗戈哼了一声,说:“要用发展的眼光朝前看,住的地方不是问题,黑楼群还有许许多多的空楼,而且,谁说食物的问题不能解决?你们最初不就是在这里找到那些大豆培养室的吗?实验室里头一定有更多的培养室。”

    艾尔雷兹笑道:“米尔女士,关键是要有决心,只要方向对了,决心有了,什么苦难都不是不能解决的,所以,要尝试。”

    曼达罗戈说:“我们的最终目标是毁灭那棵恶魔巨树,那无疑是裂隙的出口,只要关闭裂隙,恶魔的数目不再增长,也再无能源支持,那就好办了。”

    我问:“恶魔的能源来自于裂隙?”

    曼达罗戈说:“是的,所以恶魔即使在缺乏食物的情况下也不会饿死。”他站起来,活动筋骨,说:“朗基努斯,怎么样?与我们合作吧。”

    我说:“现在不是正合作着吗?”

    曼达罗戈诚挚地说:“不,不是短暂的合作,是长久的合作,直至拯救这座绝望的城市为止。”

    我答道:“很遗憾,我和拉米亚终究要回去。”

    曼达罗戈:“回去?去哪儿?”

    我告诉他们此行的目的以及传送门的事,我说:“一旦拿到始祖冥火,我们就会离开。”

    幻影神忍不住说:“传送门?有传送门?那能不能带人一起离开呢?”

    我叹道:“不,只有我们两人能走。”

    其实可以带更多的人,十人左右不成问题,但如果黑楼群居民知道有这条出路,我和拉米亚也别想走了,那些想要离开的人会死缠着我们,甚至阻挠我们,人可以忍耐财产分配不均,但总渴望生命的权力是均等的。

    人类的生命也许脆弱,求生欲却很可怕。

    艾尔雷兹的表情显示他很失望,曼达罗戈叱道:“艾尔雷兹!难道你想半途而废吗?你别忘了,我们是有使命的,最终目标是返回上帝身边,你想逃到安逸之处,就此度过余生吗?”

    他又指着幻影神说:“还有你,幻影小姐,你答应过与我们并肩作战,我绝不容许你临阵脱逃。”

    幻影忙道:“没有,我没想要逃,我只是问问而已。”

    曼达罗戈拍手道:“那就好,休息够了没有?我们该继续前进了。朗基努斯,如果找到始祖冥火,它属于你,但其余的发现,都得归我们所有。”

    我喝道:“哪有这种事?最多对半分成。”

    拉米亚低声说:“我们根本带不走那么多东西!”

    我小声答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气势上不能输。”

    曼达罗戈摇了摇头,说:“我在此事上不与你争执,毕竟你是我的朋友。让我们结束苦难之后再做决定!现在,可以出发,继续向前了。”

    幻影神小心翼翼地问:“我们留在这儿可以吗?等前头安全了再走,毕竟与天使恶魔相比,我们只是累赘,更何况我只会隐形,没有作战的能力。”

    曼达罗戈一只手按在她肩膀上,说:“不,并肩作战的意义,就是无论危险还是安全,你都得追随我们,一同奋战。”

    幻影神一脸上了贼船的表情,我看她又要哭出来了。

    我们离开了休息区,沿着走廊前行,到了一个交叉路口,墙上有个显示器,拉米亚取下乏加耳机,插在显示器的接口上,摆弄了一番,说:“太好了,乏加,我看见这里的地图了。”

    唉,我想念独占乏加的日子,现在拉米亚像个第三者,夺走了我与乏加私密的时光,这让我想到了那些子女出国后孤独老父亲的凄凉晚景。

    我们将脑袋凑在显示器旁,艾尔雷兹惊讶地说:“上帝,这里可真大!如果没有地图,我们得走上一年!”

    拉米亚说:“我们所在之处是植物园,是研究植物的部门。”

    米尔苦笑道:“研究怎么让植物杀人吗?”

    拉米亚划动屏幕表面,大约移动了一公里,说:“往上是神秘学研究院,那里才是我们的目的地。考古学的发现全在那儿,那儿就是个大博物馆。”

    我叹道:“迈克尔要知道有这种地方准得发疯,然后我又得来跑一趟。”

    拉米亚又说:“这里与那边,有一扇防爆门被关上了,要打开吗?”

    曼达罗戈说:“当然,打开吧,女士。”

    艾尔雷兹说:“现在,凭我们与朗基努斯联手,即使是羽煞也不足为惧,那些畸形尸更不值一提。”

    我闻言振作,激发出强者的气魄来,与他们并肩而立,手按剑柄,冷笑道:“不错,就这么一路杀过去,看谁能挡得住我们!”

    拉米亚说:“好,那么....”她按了开启按钮,输入了不知从何处搞来的密码,过了片刻,满屏幕都是红字。

    我问:“怎么了?”

    拉米亚:“门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曼达罗戈朗声道:“那就把门给劈开!”

    艾尔雷兹说:“我们,无可阻挡!”

    我拔剑出鞘,斜指上方,叫得比他们都响:“当然了,凭我们三人,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艾尔雷兹立刻纠正我:“你这句话对上帝很不敬啊。”

    我说:“就是突出个气势,你别破坏气氛,老弟。”

    艾尔雷兹“咦”了一声,说:“我的。”

    经过一段平安的步行,见到一扇横划的防爆门。大量树根纠缠在一块儿,如密网般阻止门被打开。出了这门前,其余地方没见到树根。

    树根集中在一处,像是故意阻止开门似的。

    这会是巧合吗?

    艾尔雷兹吃了一惊,说:“怎么像是这些活尸树设法阻挡门那边的东西?”

    我认为只要把树根清除,门就能打开。

    幻影神慌了神,说:“别急着下决定,活尸树都怕后面的那些...危险,我们是不是该斟酌再三?”

    曼达罗戈说:“幻影小姐,过度的谨慎反而会成为失败的原因。我看树根只是偶然聚在一块儿的。”

    幻影神说:“我...还没结婚呢,不想死。我的爱人还在上面...等着我。”

    我现在一见到这些乱立flag的人就来气,他们在紧要关头能不能管住自己的嘴?本来我信心满满,这下我真不知道开门之后这姑娘能不能活命了。

    我喊道:“犹豫就会白给!都退后了!”

    霎时,我看见活尸树上长出肿瘤。

    但曼达罗戈、艾尔雷兹与我朗基努斯早有准备,在那些肿瘤孵化之前,我们已将其捣毁,它们成了树根上的破绽,被我们轻易粉碎,树根纷纷脱落,防爆门朝两边缓缓移动。

二十四 大群来袭

    我用了奥丁之水,说:“现在,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所有人一字排开,我在最前面,曼达罗戈在队伍中间,艾尔雷兹在队伍最后。所有人都留点心思,互相警告。”

    无人反对,我们依次向前走去。走廊大约五米宽,灯光昏暗,两侧是紧闭的房间,像是病房,但进去一看,其实是办公室。我察觉到里面没人,进去翻了翻,没有有价值的东西,一些电脑早已经坏了,但空气管道仍在运作,一百多年,能源不曾耗竭,设备不曾损坏。人类的科技已经达到了一定高度,或许那些羽煞负责这里的运维。

    拉米亚在一个办公桌上发现了一个手机似的设备,表面破破烂烂的,她说:“还能使用!”

    我说:“能用又怎样?早就欠费一百年了。”

    拉米亚碰了碰屏幕,需要指纹解锁,但乏加很快将锁定破解。火焰神觉得很新鲜,说:“这就是传说中的手机?”

    我说:“这甚至远远早于太阳污染,听说亚克·墨慈复苏时产生了爆炸,然后就是病毒的传播....”

    拉米亚说:“有语音记录,听!”

    手机的主人是个年轻男子,他说:“哦,天哪,哦,我...我觉得我快要死了,那些代号猩红小组的人,肯定是他们...捣的鬼,病毒...病毒他妈的,我的手臂像是死了好几年的死尸!我听见外面有人走动,警卫在我眼前被人杀死,用手!用牙齿杀死!我得趁他们不注意逃出这里,手机没信号了,我把它带着,带着...”

    突然间,他的嗓音变得极为低沉沙哑,像是坏了的音响。他说:“那边,皮特...皮特已经对着墙,一个多小时没动过了。皮特!皮特!你听见我说话吗?他没睡着,他只是拿脑袋撞着墙壁,轻轻地,轻轻地....撞着,他没事吧。哦,我想去看看他怎么样,可我不敢靠近他。他转过来了,啊!我的上帝!啊,皮特!皮特!不要!”

    他的叫声不响,可在漆黑的半空中回荡着,像是找不到出路的幽灵。

    米尔说:“是墨慈食尸鬼!”

    幻影神说:“黑楼群记载,伦敦城区的墨慈食尸鬼曾经将前来支援的军队击溃,这些怪物很厉害。”

    火焰神说:“但别忘了,金波丽,我们曾经有治愈食尸鬼的案例。”

    幻影神——她的名字叫金波丽——点头道:“以前的资料上写,只要在以太中待大约几天,就能杀死墨慈病毒,恢复人类的意识,虽然模样不太好看。”

    拉米亚说:“这里的以太含量很少。”

    金波丽:“少不要紧,过了一百多年,足够杀毒治病了。感染墨慈病毒的人类不会死,但治愈之后活不了多久,我看这里的食尸鬼早死光了,我们不必吓自己。”

    曼达罗戈:“但不能掉以轻心。”

    门口传来脚步声,顿、顿、顿地很沉闷,像是脚上长满茧子的人正在靠近。我说:“来了,是墨慈食尸鬼。”

    艾尔雷兹冷笑道:“我们还不至于害怕这些堕落的人类。”

    不知何故,上方的应急灯突然亮起,将整个房间渲染成红色。那个墨慈食尸鬼现出模样,它身上的肌肉像是打了过量激素,一块一块肿得像是铅球。它用醉鬼的方式站立着,没有毛发,一双眼蓝的发亮,像是北极冬季的冰雪。

    它望向我们,蓦然嘶哑地大叫起来,有些像那个手机里的男人。

    艾尔雷兹迅速出手,墨慈食尸鬼撞在背后的墙上,鲜血喷到高处。艾尔雷兹笑道:“不堪一击。”

    我急道:“不,必须格外小心,它们这病毒不知道是如何传播的,是靠血液?还是进入我们的薄膜?”

    艾尔雷兹略一迟疑,说:“我不相信它们能感染我这具有神圣力量的身躯。”

    我讽刺道:“那你索性在它们的血里洗个澡如何?”

    那个墨慈食尸鬼睁开眼,用四肢撑地,冲向我们,艾尔雷兹“啊”地一喊,再发出一道圣光,墨慈食尸鬼骨头全断,这一次停止了行动。

    曼达罗戈问:“你第一次留手了吗?”

    艾尔雷兹干笑道:“当然,不然它怎么可能不死?”

    我说:“不管怎样,它撑过了艾尔雷兹一击后,还有余力攻击我们。它们强壮的惊人。”

    曼达罗戈咬牙道:“那就用重手!”

    我喊道:“大群来了!”

    一瞬间,十来只墨慈食尸鬼出现在门口,我发出弑神,曼达罗戈扔出轮刃与锁链,艾尔雷兹用战锤与手掌同时发出圣光,我们都没有留力,食尸鬼被我们击飞,嵌入后方的铁板中,导致铁板变形破裂。

    但它们仍剩下四只,用更快的速度袭来。

    我们三人合力,竟不能将这一小群食尸鬼一举消灭!

    我一剑横斩,弑神砍掉了一只食尸鬼脑袋,曼达罗戈、艾尔雷兹各解决了一只。剩下的一只被拉米亚两枪干掉。

    在这些食尸鬼之后,更多的食尸鬼源源不绝。

    曼达罗戈说:“第二波来了!不要浪费力气!”

    这一次大约有二十只,在我们念刃、圣力、枪弹、魔法的轰击下,不久也已覆灭。几乎在同时,又响起大量脚步声。

    曼达罗戈喊道:“小菜一碟。”可他的表情却无论如何不像面对一碟小菜。

    三十余只食尸鬼像黑压压的黑雾般挡住了出口,蓝色的眼睛像鬼火般凝视我们。我朝他们怒吼,我的剑绽放光芒,劈出一剑,再跟上一剑,又补上一剑。我大约击中了十来只,有两只断臂的仍旧不停步,拉米亚的连射解决了它们。

    门口的尸体堆得很高,像是一座小堡垒,艾尔雷兹说:“它们同伴的尸体反而成了我们的掩护,它们如果要搬开尸体,只会成为我们的靶子。”

    它们的血,我仿佛见到它们的血粘在空中的微粒上,顺着空气移动着。

    我打了个冷颤,喊道:“戴上氧气面罩!这玩意儿会传染!”

    我们来此之前准备充分,都把面罩戴好。曼达罗戈说:“朗基努斯,你怎么样?”

    我说:“还行,你们呢?”

    曼达罗戈笑道:“我们可是天使,力量充沛得很,不过你还是召唤恩夏利尔为妙。”

    尸鬼们不会有恐惧情绪,黑噩梦无法发挥全力。但曼达罗戈这么说,说明他心里没底。

    我看了一眼灵魂之花,它还未充满法力,不过用是能用,我们还有底牌。我的念刃在变强,我每一次挥击都比上一次更有力,似乎见过海尔辛家族的对决之后,我领悟了念刃更多的诀窍。

    我再一次听见了轰隆隆的奔跑声,这一次比前几次听起来更不妙。我怒道:“这实验室究竟有多少员工?”

    拉米亚说:“资料上说最多曾有近两千人在这设施里....”

    我和艾尔雷兹骂了几句,曼达罗戈说:“往好处想,绝不会有两千只来找我们麻烦,我们不会这么背。”

    话音刚落,它们到了。正在我要出手之际,它们撞在了尸堆上,没能推动这些同伴形成的障碍,这些尸鬼每一只都很重,所以,尸体成了天然的屏障。

    一些食尸鬼从缝隙中挤进来,但像是葫芦娃救爷爷,一个接一个送人头,艾尔雷兹笑着干掉了它们,说:“希望它们坚持不懈,让我们省力。”

    大约半个小时后,一百多只墨慈食尸鬼堵死了门口,后续的援军放弃了,我听见脚步声逐渐远去。

    我拿起灵魂之花,说:“谁要恢复力气?”

    曼达罗戈说:“这之后缺乏植物,拿瓦得不到补充,必须省着点儿用。我们在这儿歇着。”

    金波丽笑道:“真是有惊无险,干得漂亮,伙伴们。”

    米尔说:“回去之后,我会劝首相与女王会谈的,我再也不想与你们为敌了。”

    金波丽说:“而我呢,回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我男朋友一同洗个澡,然后暗示他快点向我求婚。”

    我恨不得用靴子堵上她这张嘴。

    金波丽问:“朗基努斯先生,你盯着我看做什么?拉米亚不介意吗?”

    我说:“你觉得自己运气怎么样?”

    金波丽说:“目前为止,还行吧,我不想说的太绝对。”

    我大声说:“那就给我闭嘴,别一次一次挑战我的底线!”

    金波丽吓了一跳,轻声问拉米亚:“你丈夫怎么回事?”

    拉米亚说:“他很忌讳别人和他说起未来幸福的计划,或者家乡珍惜的亲人之类的,他认为会破坏好运。”

    金波丽说:“他好迷信啊。”

    拉米亚说:“每个人都有些迷信的,迷信会让人谨慎,不然我们何以活到现在?”

    霍然间,我听见左边一声响,砰,墙壁裂开,一只巨大的墨慈食尸鬼撞入屋内,它一把抓住了金波丽,随后一捏,金波丽骨头干脆地折断了。

    这种大块头,我为什么会没听出它接近?

    我、曼达罗戈、艾尔雷兹的攻击将这食尸鬼打成了血饼。曼达罗戈救下金波丽,火焰神急道:“她如何?”

    金波丽被墨慈食尸鬼手上锋锐的茧子划伤了身体,骨头上上下下断裂不少,发出痛苦的地哼。墨慈食尸鬼的病毒无疑已经进入了这些伤口,不知多久会发作,也不知会不会发作,即使不发作,她也很快会死。

    曼达罗戈说:“用拿瓦给她疗伤。”

    艾尔雷兹问:“你确定?”

二十五 植物反攻

    曼达罗戈说:“确定,没有其余选择。”

    艾尔雷兹:“拿瓦的余力非常珍贵,用在凡人身上?我们很快就需要它了。”

    曼达罗戈说:“别忘了,得民心者得天下,我们得对凡人好些,他们才能真正信仰我们。”

    我奇道:“这话不是我刚刚说过的?”

    曼达罗戈笑道:“对此教诲我心存感激,现在,替她疗伤吧。”

    火焰神说:“是,还磨蹭什么?”

    我取出灵魂之花,接近金波丽,从近处细看她的伤势更是触目惊心,我就说了不要挑战人品。为什么她们都不以为然?

    就在这时,一只食尸鬼从那个大块头上方探出脑袋,拉米亚立刻开火,神剑弹打穿了它两只眼睛,它连哼都不哼一下,立时倒地。

    我又一次没有听见它,隔壁的房间有一种极低的鸣响,扰乱了我的听觉!

    我喊:“更多来了!保护金波丽!”

    食尸鬼翻过大块头尸体上,像是疯长的草,但大块头尸体让它们行动受阻,我的念刃可以精准命中它们的脑袋,这天然的掩体让两位天使也轻松了不少,经过一番苦战,它们的尸体形成了第二道城墙,食尸鬼们游荡了一会儿,似乎撤退了。

    曼达罗戈问:“还撑得住吗?”

    艾尔雷兹说:“别总是问,总得撑下去!我们别无选择。”

    我说:“现在终于理解为什么军队会覆灭了,当时可有几百万这种食尸鬼。”

    金波丽“哇”地翻身呕吐,吐出的都是深红色的血。她的脸在短时间内变得很憔悴,与之前判若两人。

    火焰神急道:“快救她!没时间了。”

    米尔说:“且慢,灵魂之花只是让伤口痊愈,失血复原,但能不能消除病毒?尤其是这种病毒。”

    曼达罗戈说:“对天使而言,拿瓦的效果犹如万灵药,但对人类而言,我无法保证它能管用。”

    火焰神说:“不试试怎么知道?这当口不能犹豫不决!”

    拉米亚:“米尔说的有道理,如果伤口痊愈,病毒还在里头,她会被病毒变成食尸鬼。而现在,空气中的以太或许还能抑制病毒。”

    我们谁都不懂医学,更不懂这病毒,只能在这里瞎猜一通。

    但浓烈的以太可以治愈墨慈病毒,这是毋庸置疑的。

    我说:“用以太手雷点燃以太,这会让以太浓度提升到极高,再将金波丽放在以太里头。”

    火焰神说:“那怎么行?她会直接被烧死!”

    我说:“只要消了毒,灵魂之花能治好她,但没消毒,治好了伤也没用!”

    拉米亚说:“好办法,只能这么办了。”

    我扔出个以太手雷,引发爆炸,在三米直径内形成了以太的热气,随后,我把金波丽送入热气中,她立刻痛的惨叫起来,像是被凌迟处死一般令人心惊。

    火焰神喊道:“够了么?她快死了!”

    我们谁也不知道病毒消除的迹象是什么,但她浑身的焦痕中透出绿色,这让她仿佛地狱来的怨灵。

    拉米亚咬牙道:“不能再继续,停下!”

    我用铁莲护体,救出了金波丽,她已经奄奄一息。我再使用灵魂之花,在她全身上下洒遍光芒,大约五分钟后,她伤势痊愈,脸色红润,如果食尸鬼的脸色这样好,容貌这么美,我情愿被咬上几口。

    米尔问:“觉得怎么样?”

    金波丽说:“觉得....想咬人。”

    艾尔雷兹大喝:“果然不行,只能给她个痛快,一了百了了!”

    金波丽大吃一惊,忙道:“我开玩笑,开玩笑都不行吗?天使大人,你这样的钢铁直男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艾尔雷兹说:“人类女性对我毫无吸引力。”

    这让我吓了一跳,不由怀疑他和曼达罗戈之间有特殊的关系,但现在不该太八卦。

    拉米亚说:“手机上的资料显示,从感染到发病大约需要两个小时,半个小时之内身体会有明显的尸变迹象。我觉得她没事的。”

    曼达罗戈说:“我们撤回植物区,在那里补充拿瓦。”

    好办法,强行突破不如先缓一波,我们也许对付不了全部食尸鬼,但可以慢慢消耗。

    在那之前,得先挪开外面的尸体围墙,我自然不怕这些怪物,但搬开时仍不禁手抖。

    大概弄出个一米的缝隙,外面的食尸鬼已经全走了。但当我们回到防爆门处时,那条走廊已被千万条树根占据。根节上的肿瘤不停颤动着,一些裂开的肿瘤中流下液体。

    曼达罗戈恼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也大感懊恼,说:“怎么回事?我们出不去了!”

    艾尔雷兹说:“你们有没有这种感觉,这像是植物活尸与病毒食尸鬼之间的战争。那扇门是它们签订的和平条约,我们打开了它,于是它们认为是时候兵戎相见了。”

    火焰神说:“这是植物活尸在聚集大军?”

    我叹道:“这么一说还真像。”

    这是植物大战僵尸的剧情,不过好像哪里不对劲,这植物丝毫不可爱,比之僵尸那一边好不到哪儿去。

    拉米亚说:“最好别接近它们,回到之前的房间苟着。希望它们打起来的时候别殃及我们。”

    火焰神嚷道:“那恐怕没有一周不会停战,我们得撑过一周时间?”

    我心想:“这里的以太不强,我可以用暗影移动,可只能容我一人,我让他们在这尸墙后躲着,等找到活尸冥火后再设法逃走?但那些植物活尸与墨慈食尸鬼不同,它们不会放过这房间,不,这房间的墙全是食尸鬼,所以加倍可疑。”

    金波丽说:“喂喂,承蒙诸位相救,不胜感激,我可以保证诸位的安全。”

    她张开双手,一层薄薄的绸布遮住了我们,霎时,我感到外面的世界变得遥不可及,即使仍能看得见,可我们确确实实被隔开了。

    曼达罗戈说:“我记得你的能力覆盖四人已经是极限了。”

    金波丽伸出一根手指,笑道:“刚刚那场以太消毒手术让我法力大增,令我体内充满了以太,放心吧,我的幻影布是不会被发现的,即使被碰上,触感也与周围的环境并无不同。人类会以为我们是桌子椅子镜子之类,更何况是这些没脑子的植物和死人?”

    火焰神愕然道:“不会吧,这样也行?你脑子被烧坏了吗?”

    金波丽一脚将火焰神踢出布帘,喊道:“你自己试试!”

    火焰神慌慌张张地试探了一番,急道:“我信了,我信了,快让我进来!”于是金波丽笑着开恩,火焰神回归原位。

    曼达罗戈支颐沉思道:“难道以太灼烧之法能增强法师的法力?”

    我说:“以我对法师的粗浅知识,恐怕只能增强黑楼群的法师,因为他们本就是受以太浸染而具备异能的。”

    艾尔雷兹:“还得确定是否需要先感染墨慈病毒,因为墨慈病毒会让人变得十分强壮,如此才不会被以太在瞬间杀死。”

    曼达罗戈显得很兴奋,说:“但不管怎样,这是一条增强战力的捷径,如果可行,十猎法的法力都能再增强至少一倍。”

    金波丽说:“我承认我变得很强了,但也不能一直持续,无论我们要去哪儿,该怎么做,我们得快点决定。”

    是撤离,还是继续前进?

    我说:“我们撤离!等准备充分再下来,继续冒险太蠢了。”

    艾尔雷兹说:“我也同意,这一次并非没有收获,我们成功返回就是最大的胜利。”

    曼达罗戈:“带回去一些食尸鬼病毒的血样,增强猎法者,这简直是大丰收了。”

    艾尔雷兹说:“恩夏利尔,你回去之后,强迫首相和谈,我们也会向女王施压,再斗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我说:“请不要用黑噩梦的名字称呼我,不过后半句话我爱听。”

    米尔、金波丽、火焰神齐声说:“我们也赞成和谈!”

    我们哈哈大笑,我觉得这两个天使人都不坏,不,事实证明,他们是值得信任的。

    艾尔雷兹笑道:“恩夏利尔是天使之名,你应该感到光荣,至少比朗基努斯这亵渎之名好得多了。”

    曼达罗戈说:“名字什么的暂时不重要,既然达成一致,那我们就....”

    话音未落,我看见树枝如凶猛的海浪般从走廊蔓延而过,伴随着肿瘤破裂的声响,这让我的心凉了半截。

    金波丽喊道:“糟糕!走廊!”

    我们靠近缝隙,见到走廊里噩梦般的景象。那黑色的树根将上下左右的墙全部覆盖,像是那种最糟糕的装修,树根上遍布囊肿,正孵化着畸形尸。

    生命力无限的树,孕育着象征死亡的尸体。尸体被重生为怪异的生命,却让人深刻感受到死亡的恐怖。

    金波丽说:“糟了,这样子我也....”

    树根垂落,将尸体的墙吊起带走,它们无疑会将这些尸体重新拼装成畸形尸,当做士兵派上战场。

    我说:“我们朝来路潜行,实在不行就杀出去!”

    紧接着,我们见到了畸形尸的大军,矮个的、高个的、巨型的、都长着利爪,身形消瘦,动作敏捷。我们心惊胆颤地等它们走过,谁也不知外面还有多少。

    谁也不提返程这件事了。

二十六 开门迎客

    我说:“没选择,只能朝前了,金波丽,用幻影布将我们尽量带深一些。”

    金波丽闭眼皱眉,按住额头,说:“唉,真是糟糕透顶,我好想回家....”火焰神一把捂住她的嘴,免得她败坏人品。

    曼达罗戈说:“但不能漫无目的地前进,能确定具体方位吗?”

    拉米亚滑动手机,说:“这里面有张神秘学区域示意图,古物存储室出门左拐之后,在第三个路口右拐....看这儿,猩红实验室,这一大块区域是神秘学区最大的,他们就是在这里实验并产生了事故。”

    这里,就是亚克·墨慈——既是亚伯——复生之处,食尸鬼很可能集中于此。

    拉米亚说:“好消息是,古物存储区域离那里很远,离我们则不足三百米。”

    三百米!确实是好消息,凭借幻影神的魔法,只要途中没有障碍,我们能顺利抵达。

    我说:“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我们移动到存储区。”

    金波丽问:“然后呢?”

    “然后再想办法,要么等天下大乱的时候溜走,要么从那里再做打算。”

    金波丽答道:“好,你救了我的命,就照你说的做。”

    我们出了办公室,根据拉米亚的指路前行,火焰神——他叫博尔宁——说:“天晓得在这些怪物眼里我们是什么。”

    金波丽说:“我们看起来像是椅子,摸起来也像是椅子。”

    博尔宁说:“它们看见移动的椅子不觉得奇怪吗?”

    金波丽笑道:“如果他们有辨别幻觉的智商,我们这些黑楼居民还能在上面安稳睡大觉吗?”

    突然间,前方响声如同海啸,怪物沙哑的吼叫声交织在一块儿,大地随之摇晃,墙壁震荡个不停,血腥气扑鼻而来。紧接着,一只巨大的活尸与一只同样巨大的食尸鬼近身肉搏,食尸鬼将活尸推得连连后退,一路上鲜血铺地。百余个活尸与食尸鬼杀得昏天黑地,血流成河。

    米尔颤声说:“我们被卷进去可就糟了!”

    博尔宁说:“我...不怕死,可这也....”

    曼达罗戈答道:“走上面!”他挥出锁链,挂住一根横梁,我们互相拉住手腕,荡过了这走廊。

    我猜想也许在活尸与食尸鬼眼中,只看见七张椅子紧紧相连着从头顶飞过,它们无法理解,也并不在意,这场面让我感到非常滑稽。

    落地后,艾尔雷兹说:“它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曼达罗戈说:“谁知道?可能是食肉动物般的鲁莽和野蛮。”

    我四下张望,摇头道:“食肉动物不会轻易搏命,生存本能是首要的,即使它们在求偶的过程中,都不会伤害同类。”

    是人类,它们仍有人类意识中的杀意。人类会因种种原因而自相残杀,而食肉动物仅有在极端饥饿的情况下才会如此。

    走到靠近存储区的最后一个路口,上方是个方形空洞,大约有五个人并排那么宽。这空洞中有一股腐烂的气味。

    我说:“有东西下来了!”

    我们朝后躲开,扑通几声,仿佛是几麻袋大米,但其实那是尸体,已经摔得不成模样。

    尸体穿着黑楼群居民式样的衣服。

    我问:“这是....哪儿来的?”

    米尔惊呼道:“啊,这是抛尸管道!想不到竟通往这里!”

    拉米亚和我困惑地看着她。

    米尔于是解释:“我们黑楼群的死者,没有地方掩埋,都是往这种管道里抛的,我们并不知道管道会把尸体带向何处,但总之不在地面上。”

    博尔宁:“这是刚刚我们袭击首相时战死的人!”

    我说:“真有你们的。你们就不怕这管道堵塞?”

    米尔说:“多年来一直这么做,一直没堵,所以也就没管。”

    这话有些道理,谁家马桶堵不堵,只有堵的时候才知道。

    一个与众不同的食尸鬼走向这些尸体,它穿着像是法师或牧师的长袍,握着一根黑色的木杖,杖子一头亮着白光。

    那食尸鬼凑近,嗅了嗅尸体,尝了尝血液,随后将木杖刺入那些死者身躯,它体内的血流入尸体体内,大约十秒钟后,尸体产生痉挛,即使身上断了多根骨头,它们仍站起了身。

    死灵法术。

    这些食尸鬼学会了死灵法术!

    我们屏息无声,看着那食尸鬼牧师引领新食尸鬼走远。

    我瞪着米尔,怒道:“一百年的尸体都落在实验室了!”

    米尔怯生生地强笑道:“原来是这样啊!”

    我说:“每个摩天楼都是这样抛尸的?一百年,算每年死两百人,其中六成被他们变成不死怪物,这里也有一万多畸形尸或食尸鬼!”

    博尔宁说:“错了!”

    我问:“怎么错了?”

    博尔宁:“每年死的人数远不只两百。”

    我气往上冲,说:“那岂不是更糟糕?”

    这里的环境恶劣的可以比肩地狱深处。我们不能耽搁,活尸真正的大军或许很快就会到达。

    曼达罗戈立即说:“现在,金波丽的力量对我们而言至关重要,必须不计一切代价保存她的体力和精神力。”

    艾尔雷兹:“不错,将拿瓦全部用于支撑她,决不能让此地的怪物发现我们。”

    即使我、曼达罗戈、艾尔雷兹完好无损,也绝无法对抗将近两万个尸体化作的怪物。

    拉米亚喊道:“等等!”她指着抛尸管道上方。

    我们不约而同地“啊”了一声。

    从这里,从这里可以往上爬,爬到黑楼群里!那样我们就得救了!

    我问米尔:“怎么样?可行吗?”

    米尔说:“当然,这管道一百多年都不曾堵上过!”

    即使上方坠下尸体,我们也能对付。

    曼达罗戈说:“就这么定了,暂时终止行动,从这里前往摩天楼!”

    艾尔雷兹笑道:“这样往上爬未免不符合我们天使的身份。”

    曼达罗戈说:“但也显示了我们团队合作的智慧,我承认这次行动相当让我满意。”

    两人相视大笑,这让我心里发毛,这所谓的团队里败人品的家伙实在太多了。

    果不其然,我见到如潮的树枝伸向管道,刹那间占据了整个天花板与管道入口,随后,它开始产生囊肿,孕育畸形尸。

    两位天使看傻了眼。

    这活尸之树是有一定智慧的,它明白要先控制敌人补充兵力的源头,当然也会对出现在这里的七张奇怪的、会转动的椅子感到违和感。

    它的树枝朝我们伸了过来。

    我怒喝一声,拔剑斩去,霎时剖开了十个囊肿,曼达罗戈发出战吼:“那就大闹一场吧!”将轮刃释放,将大批囊肿破坏。艾尔雷兹的圣光则穿透了封住管道入口的树枝,他说:“从这里,动作要快!”

    但太迟了。

    一条走廊,食尸鬼猛扑而至,另一条走廊,畸形尸朝我们狂奔。就算它们的目标并不是我们,可只要被两边夹攻,我们就会陷在里头而无法脱身。

    曼达罗戈:“朝上!快点!”

    拉米亚说:“来不及!”我挥剑挡住一边的畸形尸,艾尔雷兹用战锤挡住另一边,树枝把上方再次堵死。

    我们身后通往存储室的走廊没有敌人。

    我说:“曼达罗戈,带他们走,去存储室,我和艾尔雷兹殿后!”

    曼达罗戈喊道:“你们三个,跟着我!”

    拉米亚扔出最后三个以太手雷,敌人后方爆炸,攻势稍缓,我使出灭绝对付食尸鬼,艾尔雷兹专心对付畸形尸,边战边退。

    幸亏两方敌人互相厮杀,这让我们压力减轻了很多。几分钟后,我们趁隙溜走,只有零星的尸体怪物追了过来,很轻易打发了。

    我看见了走廊末尾,那个存储室的圆形大铁门,曼达罗戈用铁莲狠砸,但除非他有亚伯般的怪力,否则奈何它不得,他毕竟只有十弥左右,而亚伯使出全力恐怕有上千弥了。

    曼达罗戈说:“如何打开?手机上有说吗?”

    拉米亚说:“得有密码!看见一旁的密码锁了没?”

    曼达罗戈:“密码是什么?”

    拉米亚:“乏加!密码!告诉我们密码!”

    乏加说:“存储密码的服务器已经毁了,很抱歉。”

    我听见怪物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它们的战斗向这里蔓延,我喊道:“我们必须打开它!对了,对了!”

    我跑到密码锁旁,说:“声纹!切换声纹模式!我是朗基努斯教授!”

    密码锁说道:“权限被拒绝,无此用户。”

    朗基努斯这老大爷无处不在,为什么在这儿却没插上一手?

    我说:“那有那些用户?乏加!乏加!”

    乏加说:“有末卡维、艾诺亚....拉森魃,都是些血族的代号,当然,还有亚克·墨慈。”

    拉森魃?

    我试了试,这扇门有暗影防护的法术,真是要命,神秘学院的家伙是吃饱了没事干吗?

    乏加又说:“这密码锁还能探测指纹,你可以试试。”

    我的指纹当然毫无用处。

    乏加沉默了一秒钟,说:“加油。”

    我情急之下,拔出鱼刺枪,说:“曼达、艾兹!我们一起毁了这门!”

    曼达罗戈说:“那就试试吧!”

    艾尔雷兹喊道:“你叫我什么来着?”

    但我已不及辩解,我们齐声怒吼,鼓足全身力量,我喊道:“三、二....”

    就在出手前的刹那,忽听门发出嗡嗡的移动声,大铁门居然就此向我们敞开。

    一个形如枯槁的东方人站在我们面前,他用兜帽与斗篷遮住了大半形貌,说:“你的鱼骨...从何而来?”

    谁能想到这门里居然有人?

    由于担心尸怪,我们急着躲进大铁门,但门中人纵然看起来虚弱,可仍仿佛不可逾越的障碍,让人不敢造次。

    我说:“我....叫朗基努斯...你是...”

    我在做什么呢?居然还有闲心全此礼数?

    东方人略一躬身,说:“我名叫吴策,但这名字已无意义,请问阁下这鱼骨从何而来?”

    这名字听起来有几分耳熟。

    曼达罗戈说:“废话少说,快让我们进去!”

    这个叫吴策的,不知是人是鬼的怪客点了点头,允许我们进入了他的家园。

二十七 孤寡老人

    我们一进门就喊:“快关门!快关门!”眼见大群尸怪朝此狂奔,我心急如焚。

    吴策手指一点,这门很快关上了,我惊讶于他的力气,认为是某种魔法,又或者是其中的机关。

    曼达罗戈、艾尔雷兹紧盯着吴策,肌肉绷直了,不敢有丝毫松懈,这也难怪,此处不比伦敦中心城区安全多少,而这个吴策比外面那些怪物更怪异的多。

    曼达罗戈打算先礼后兵,说道:“吴先生,多谢你,让我们有了休息的地方。”

    艾尔雷兹望着存储室中的藏品,都堆放得很整齐,其中有古代人物的化石,有染着血的面具,有造型奇异的弓箭,也有大本的厚重书籍。

    我预料的不错,迈克尔会不顾一切代价把这里搬空。

    艾尔雷兹说:“这里没有危险吧?”

    吴策掀起兜帽,他的脸苍白枯瘦,有一圈深深的眼袋,我认为他是血族,可又没见到血族的特征。他说:“没有。”

    曼达罗戈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吴策愣了那么几秒钟,说:“我是被请来的。”

    曼达罗戈:“请来做什么?”

    吴策闭上眼,我总觉得他像个衰老的唐氏综合症患者,每说一句话都很费劲。

    他说:“对付...墨慈。”

    米尔说:“是‘那个’亚克·墨慈吗?这么说,你是伦敦灭亡以前来的了?”

    因为某个组织想复活名为亚克·墨慈的究极血族,导致伦敦被食尸鬼病毒摧残,又被炸弹彻底化作了无人区。这事件远远早于太阳王的浩劫,有人认为至少是太阳浩劫五十年前的事。

    吴策说:“不,晚...一些,还要更晚。”

    米尔说:“你是和我们奇迹街的祖先一起到这儿来的吗?”

    吴策说:“我是...随..卡戎公司..来的。他们需要我的协助。”

    “对付墨慈?”

    吴策点了点头,他又问我:“你怎么会有鱼骨?”

    我说:“这鱼骨怎么了?它也算是一件古物,来头可不小。”

    吴策说:“他属于....属于我的兄长。”

    我脑子有些乱,我说:“传说中,这鱼骨原本属于该隐,后来属于赛特,当然现在属于我朗基努斯。你总不见得是我弟弟。”

    话说回来,圣徒有弟弟吗?万一有,这不就是我愚蠢的弟弟?我早就想很有排场地说出这句话了。

    吴策说:“该隐,它原本属于该隐,那是我的兄长,后来...归属于赛特,那是我...未曾谋面的兄弟。”

    我哑然失笑,说:“别扯了,你是不是被墨慈打晕了脑壳?听你的意思,你是亚伯?可亚伯其实是墨慈才对。”

    吴策说:“我....就是亚伯,我和墨慈...一样,都是...亚伯。”

    我反复问他为什么,吴策只翻来覆去这几句话。我叹道:“唉,可怜,也许他被墨慈的病毒伤了神经。我们得照看些他。毕竟他救了我们。”

    曼达罗戈说:“以德报德,是上帝的教诲。”

    金波丽说:“不过他在这里住了一百多年,绝不是等闲之辈。”

    博尔宁:“他可能比我们祖先来的还早一些,不然祖先不可能不知道他存在于此。”

    我说:“好吧,和我们讲讲你们对付墨慈的事,墨慈怎么会又跑到这里来?你们讨伐的结果怎样?”

    墨慈既亚伯,而亚伯被卡戎公司关押在海底大监狱,这都是事实,所以,我猜测也许吴策他们成功击败了亚伯,可这又让人难以相信。

    吴策说:“我...不记得。”

    我对拉米亚说:“先找始祖冥火吧,盘问可以稍后再说。”

    拉米亚点头道:“冥火是那种很让人讨厌的感觉,对吗?”

    我说:“非常烦,所以很容易感受到,当然,如果被封在密闭的容器里的东西,也很有可能是正确答案。”

    吴策说:“冥火....泄露了。”

    我和拉米亚齐声惨叫道:“什么?”

    吴策说:“这里曾经有冥火之盒,但我与墨慈交战,冥火流入了....一棵古老...植物,它开始变化,逃离了我们,因为....我们十分危险。”

    拉米亚咬了咬嘴唇,说:“就是外面那棵活尸大树!它也是存储区的某件宝物,被冥火感染,才酿成现在这灾难。”

    我说:“真是难以置信!”不过这始祖冥火造就了叶格丽这样的怪物,活尸大树并不比叶格丽更惹人厌。

    仔细一想,这还不是最初的冥火,是零号活尸的下一代活尸体内提取的产物,零号活尸是怎样恐怖的家伙?相比之下,我情愿去面对恶魔大公的化身。

    吴策说:“活尸树....依靠实验室的电能....不断增强冥火。”

    我听说过弗兰肯斯坦的怪物就是用电激活的活尸,不过那是都市传说,真伪难辨。

    我说:“这实验室的能源从何而来?”

    吴策说:“以太....反应炉,核心处有一个...以太反应炉。活尸树之所以想...攻占这里,就是为了进入反应炉。那样,它就能进一步生长,占据整个...实验室。”

    米尔、博尔宁、金波丽骇然道:“它会不会往上长大?”

    吴策说:“上面?上面有什么?”

    米尔说:“上面有黑楼群,漂浮在空中的摩天楼,你来的时候没有吗?”

    吴策:“你们迟于我,我那时没有摩天楼,你们描述的摩天楼也许是...时空裂隙的产物,某种暗影建筑的...投影。”

    金波丽说:“如果活尸树真这么能折腾,它的枝条会不会到摩天楼里,那可就完了蛋啦!”

    博尔宁说:“我们得阻止它抵达这里,不,我们必须设法消灭它!”

    我仔细回忆吴策说的话,有只言片语让我疑惑——他说“我与墨慈交战”,也就是说,在他的记忆里,并不是他们——卡戎公司与他——共同狙击墨慈,而是他单打独斗?

    他并非说谎,而是坚信自己的说辞。他十分明白墨慈是亚伯,他也说自己是亚伯,这都是他发自心底的真实想法。

    莫非他确实有些实力?

    我问:“你好像多回想起来了一些事,能不能再加把劲儿?”

    吴策说:“面具。”

    我望向拉米亚,拉米亚耸耸肩,我问:“面具?怎样的面具?”

    吴策说:“一个叫面具的男人,是关于他的记忆,让我....不至于丧失灵魂。朗利·海尔辛、秋蝉、张千峰先生...一切都是因为面具,我才没...遗忘一切。我在找...找他,他试图让我忘记,可...没能够办到。”

二十八 宝物时间

    大概面具是古代比较常见的名,或者是我认识的那个面具的祖先,都有些神棍气质,神神秘秘的。

    我说:“抱歉,没听懂,那个面具让你遗忘他?结果你反而保持了记忆?”

    “是....亚克.墨慈想拿走我的记忆,而我有一部分记忆是关于面具的,这部分记忆原本....被尘封,却在那时被激活,我才保留了一些...自我。”

    “这么说,你还是败给了墨慈?”

    吴策说:“不,我...我与他达成了某种一致,他收回了....属于他灵魂的一部分。我则留在这里,不希望被打扰。”

    拉米亚问:“你原先身体里有属于墨慈的灵魂?”

    吴策点了点头。

    拉米亚:“是你让墨慈...亚伯完整的?”

    吴策又点头,这一次他说:“我不是合适的...载体,这一切本就属于他。”

    我问:“然后墨慈离开了这里,被剑盾会或卡戎公司关在海底了?如果墨慈已经完整,卡戎公司....他们怎么办得到?”

    吴策说:“灵魂融合需要时间,他需要睡眠。”

    我回顾了一下第二卷的内容,大概猜到了来龙去脉——墨慈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藏在了这个他曾复活的实验室。眼前的吴策被卡戎公司聘请到这里来对付墨慈,吴策是墨慈部分灵魂的载体,但卡戎公司很可能不知道。

    下来的佣兵团理所当然的团灭了,吴策在与墨慈交锋的过程中达成了某种协议,他归还了墨慈的灵魂.本来嘛,灵魂应该是不可切割的整体...我也不懂,但我这么猜测,吴策的慷慨导致他的灵魂像是被大面积截肢的病人那样成了残废。

    他应该会遗忘一切,在这里像个失忆老人那样慢慢老死,然而他有一部分被尘封的记忆——关于古代那个叫面具的人的记忆——却被完整的保留,这让他并没有彻底沉沦。

    墨慈——亚伯——跑了出去,他则像是个动了心脏移植手术的人一样需要大量休息,而且很可能神志不清,大喊大叫,剑盾会的人遇见了他,不知道他是墨慈,误会他是该隐,将他逮住后,关押在深海大监狱里,并贴上该隐的标签。于是,被误认为该隐实际是亚伯的墨慈,就在那里安眠,直到瓦希莉莎把他放出来。

    火焰神急道:“现在没空问东问西了!你说的那个反应炉在哪儿?如何消灭活尸树?”

    吴策:“反应炉只有通过存储区...也就是这里...能够达到。消灭...活尸树?我不明白有什么办法。”

    米尔见一旁的架子上有个像枪炮一样的东西,那枪炮看起来至少有三十公斤重,她问:“这是武器吗?”

    吴策说:“它是..胖子核平弹发射器。”

    “和平?”

    “不,是核武器的核。”

    米尔吓得退开了好几步。

    吴策说:“弹药并不在这里。”

    火焰神说:“如果能拿到弹药,对着活尸树来一发,是不是....”

    吴策说:“活尸树最危险的地方,在于它能利用某种能源补充冥火,像核能这种受到污染的能源对它最有利。”

    曼达罗戈问:“你了解的很多,以前和它交过手?”

    吴策说:“上一次,在我还没有如此虚弱的时候,我曾经将它重创。”

    我:“难怪它把那扇铁门锁死了,原来是怕你。”

    吴策说:“但已经过了很久,它越来越强,我越来越弱,你们的到来让它想起了发动这场战争。”

    我拿出灵魂之花,说:“它可以治疗你,基本上什么病都能治!也许....”我猜他以前大概很厉害,比曼达罗戈他们强一点,他说的和墨慈不相上下的话都是吹牛,即使真是那样,对我们也非常有利。

    吴策说:“我的灵魂不断退化,并非身体上的疾病。”

    曼达罗戈说:“拿瓦只能治愈天使的灵魂,对凡人无效。”

    我说:“不试试怎么知道?”对着吴策使用灵魂之花,肉眼可见的...无效,这下可好,灵魂之花的魔力彻底耗尽了。艾尔雷兹惋惜地大叫了一声。

    我说:“试过之后,看来真不行呢。”

    曼达罗戈说:“事已至此,没有别的办法,这里有吃的么?”

    吴策指着远处,那里有个熄灭的壁炉,在壁炉旁有一些大豆培养室。吴策说:“空气中的以太足够了,不必...客气。”

    曼达罗戈叹了口气,与艾尔雷兹点燃了壁炉,把大豆放在盆子里烤,不久,大豆中的油滋滋作响,他们开始狼吞虎咽,天使大概很容易饿。

    我说:“这里有没有什么宝物?外头又是食尸鬼又是畸形尸,我们需要大杀四方的神器,比如灵魂之花之类的就很好用。”

    吴策走到一边,拿起个放大镜,说:“它是‘睿摩尔魔镜’,可以...增强火焰的威力。我注意到你们之中有人能使用火焰。”

    他有某种类似萨洛特的灵视,对我们颇为了解,把魔镜交给博尔宁,博尔宁将信将疑,将手掌对准魔镜,吴策说:“不,拿着就可以了。”

    博尔宁深吸一口气,手掌突然甩出一团六米多高的烈焰,他见状哈哈大笑,兴奋得像是喝多的酒鬼,他喊:“这可真好用!”

    吴策又捧起一根长鞭,交给米尔,说:“睿摩尔电线,可以改变你的电流。”

    拉米亚说:“提醒一句,电流对外面的畸形尸无效,相反会增强它们。”

    吴策说:“它将电流转变为对畸形尸有害,并不是简单地增强电压。”

    米尔接过长鞭,挥舞数下,周身的电流变作紫红色,很是绚丽,她本有些沮丧,现在却打起了精神,说:“但愿效果不错,多谢啦,吴。”

    吴策颤颤巍巍地爬上梯子,从高处取下一个猴爪似的护身符,交给拉米亚。他说:“这是许愿护身符,可以许愿....实现任何愿望。”

    我大吃一惊,抢过猴爪,还给了他,说:“你别害人啊,吴老兄!”

    拉米亚好奇地看着我,她大概率没听说过猴爪那个故事。

    吴策微笑道:“开个玩笑,不必介意。它只是能带来幸运,极端的幸运,在倒塌的大楼中不会被碎片砸中一次那样的幸运。”

    拉米亚说:“真的?这么神奇?”

    吴策说:“拿着它,把手伸进壁炉,你会看见效果。”

    拉米亚揣着猴爪,手伸向火焰,蓦然间,火焰熄灭了。我本以为是吴策动了什么手脚,却发现是以太恰好烧完,而输送以太的管道刚好堵塞。

    拉米亚说:“这还是给我丈夫比较好一些。”

    我忙道:“不,就你拿着,吴老兄,它有没有什么副作用?毕竟人一生的运气是守恒的。”我对命运并不了解,但我有自己的一套理论,比如面对危险时千万不能回忆美好的事,也不能前瞻美好的未来,那都会糟践运气。

    吴策说:“它之所以被称作宝物,就是它能改善人的命运。但它的限制在于,它仅能避祸,不能祈福。”

    拉米亚朝他鞠躬说:“避祸就是福祉,万分感谢,大师。”

    吴策说:“此外,它无法连续起作用,一次生效后,二十秒钟后才能生效第二次。”

    我忍不住又要杠:“怎么知道第一次避祸是猴爪生效,还是靠自己躲过的?”

    吴策说:“很简单,猴爪的指甲变白,说明它可以避祸,如果它变黑,这段期间是失效的。”

    他走向另一侧,金波丽和我紧紧跟着他,仿佛万圣节讨糖果的小孩。两个天使恐怕也心急难耐,可又放不下名为面子的心魔,他们一边烤豆子吃,一边偷看我们这边。

    吴策说:“这是拉瓦诺斯的塔罗牌,拉瓦诺斯是洪水先民中制造幻觉的宗师,他的幻觉甚至能改变现实。”

    他将几张纸牌交给金波丽,金波丽问:“大师,我该如何使用?”

    吴策说:“引导你的力量,制造你最擅长的幻影。”

    金波丽于是制造了一张...椅子,我真不知道她童年经历了什么以至于对椅子情有独钟,难道她就是在椅子上和初恋情人初吻的吗?

    吴策于是坐在了椅子上。

    我和金波丽看傻了眼。

    吴策说:“塔罗牌将虚幻变成了现实,如果你擅长制造枪械,可以用它幻化出一柄子弹无限、时间有限的卡宾枪,当然,只要你魔力够强,迫击炮也会凭空出现。”

    金波丽欢呼道:“妙极了!那吃的东西呢?”

    吴策说:“它并不能模仿味觉和嗅觉,即使你制造出了披萨饼,吃在嘴里也毫无味道。”

    金波丽还要再问,我拦住了她,温和笑道:“大师,该轮到我了,我对你的恭敬,在这些人中无人能及,你有什么宝物比如创世宝石、贤者之石、索伦指环、海王三叉戟、onepiece之类的,都可以交给我。”

    吴策说:“没有那些东西,不过....”

    他取出一柄看起来很拉风的匕首。

    我喊道:“啊,这是....逆转因果之刃!”

    吴策摇头说:“不是,伸出手来。”

    我的心如沉大海。

    他冷不丁划破了我的手掌,我发出杀鱼般的惨叫,然后,他从嘴里吐出血,注入我的伤口里。

    我又惊又喜,问:“莫非...你要把残存的亚伯之力送给我?这也太客气了,不过恭敬不如从命。”

    吴策说:“不,我只是注入了一些墨慈食尸鬼病毒。”

    我的叫声从未如此惊骇过。

    我就像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男人注入艾滋病毒的女人,不,感觉更糟糕得多。

    我怒道:“你这...恩将仇报的老家伙,你为何如此害我?”

    吴策:“我只是授予你这些食尸鬼的控制权,现在,它们全将听你指挥了,请妥善运用这力量吧。”

二十九 邪恶帝王

    我问:“你让我..控制墨慈食尸鬼?”

    吴策答道:“是的。”

    “它们一直在你的控制之下?”

    “不,我的精神力在减弱,而这些食尸鬼因为此地微弱的以太而烦躁不安。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也不能控制它们,可它们也不会打扰我面壁。但现在,我把这权力赋予了你。”

    我望着这个衰弱的囚徒,第一次感到他深不可测,神秘得让人难以捉摸。

    曼达罗戈走来,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们就用食尸鬼对付畸形尸。”

    艾尔雷兹:“这里共有多少食尸鬼?”

    吴策答道:“没有精确的数字,至少一万只。”

    艾尔雷兹说:“能让它们离开这儿吗?比如...进入伦敦?”

    我们同时心头一震。

    曼达罗戈说:“用食尸鬼对付恶魔?”

    艾尔雷兹因这念头而紧张,但仍难掩饰兴奋之情,说:“没错,整整一万只强大的食尸鬼!我们可以组成一支突击队。”

    博尔宁喜道:“这办法好,这能行得通!”

    这天使倒很务实,为了完成使命,不仅借助恶魔的力量,连食尸鬼都不放过。

    拉米亚皱眉道:“可食尸鬼如何穿过以太海?以太海对它们就像是毒气吧。你们不是说以太海能治愈食尸鬼吗?说不定它们会在半路恢复清醒...我是说,恢复人类的记忆。”

    艾尔雷兹说:“所以,行动要快,以太海的直线距离大约四百米左右,若朗基努斯真能指挥得动它们,这距离,以食尸鬼的奔跑速度,不是问题。”

    我问吴策:“你的血不会让我传染墨慈病毒吧,比如我和我老婆那啥...”这话让拉米亚打了个寒颤,说:“那你以后别想了。”

    我对吴策说:“你看吧!”

    吴策说:“不会,恰恰相反,你的血饱含抗体,可以防治墨慈病毒。”

    啊,是圣子之血。

    米尔说:“让我们行动起来吧,活尸植物已经找到了通往摩天楼的管道口,即使它无法生长到那么高的地方,可始终是个隐患,不能让它威胁到摩天楼。”

    博尔宁举手大喊:“为了摩天楼,不惜一切代价!”

    吴策席地而坐,似乎在集中精神,过了五分钟,从天花板上降下了七个羽煞。他说:“它们也能助你们一臂之力。”

    这让我们惊讶不已。

    金波丽:“连羽煞都归你管?”

    吴策说:“羽煞?你们是这么称呼它们的?它们是实验室的守卫者,却听墨慈的指挥,现在,它们会协助你们。另外一些守卫被冥火感染而失控,去了地面,剩下的只有这些。”

    我能感觉到它们的心灵,它们并不是完全的机器人,它们与乏加有些相似,用中央处理器与人类的大脑相结合,从而产生了的异能。

    我说:“乏加,你能和它们..说话吗?”

    乏加进行了尝试,说:“它们的思维很简单,大脑的功能被极度简化,但我能倾听它们,它们并不是没有思想。”

    我问吴策:“活尸树的位置在哪儿?”

    “靠近植物园区的大庭院,那里有整个城市电网的输电管道。”

    我不知道吴策的底细和意图,也许他只是想利用我们消灭敌人,但我们确确实实受了他的好处。

    我问:“如果我们成功了,你和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吗?”

    吴策摇头道:“我无法离开,我受到的诅咒之一是必须永远留在实验室。”

    我看了看所有人,他们都向我点头。

    我说:“那么,出发。“

    吴策打开了门,门口是双方拼杀后的惨状,一些食尸鬼牧师手持法杖走来,金波丽慌张地喊了一声,火焰神举起手,掌中烧着火焰。

    我在一瞬间明白该怎么做,我走向食尸鬼牧师,它们注视着我,我做了个手势,它们朝我鞠躬。

    我说:“复活阵亡者。”

    食尸鬼牧师用病毒为催化剂,施展死灵法术,让倒地的食尸鬼站起,它们一瘸一拐地走了。

    这些被唤醒的食尸鬼需要休养,才能重新投入使用。

    曼达罗戈说:“果然有效,好极!好极!”

    金波丽心有余悸,说:“还好现在它们站在我们这边。”

    拉米亚抬起头,看见飘在我们头顶的羽煞,说:“它们也是。”

    我对食尸鬼牧师说:“召集尽可能多的战士,去进攻猩红实验室区。”

    食尸鬼牧师又躬身答应,以木杖敲击地面,我依稀察觉到一股寒风吹向四面八方,过了不久,大约两、三百个食尸鬼聚在了我们周围。这已经让我们倍感拥挤,真不知道那一万多个食尸鬼藏在什么地方。

    金波丽紧挨着一个大块头,很像之前伤她的那一个,她笑道:“啊呀,我怎么觉得它们有点可爱了?”

    这姑娘心真大。

    我指了指前方,说道:“跟随我!跟随我!”

    我走在最前列,食尸鬼大军紧随在后,即使当年在剑盾会大军环绕之下,我也没觉得比此刻更安全。

    走了不远,杀声震天,嘶吼声不绝于耳。我闻声警觉,抖擞精神,喊道:“敌军已至,兄弟们,建功立业,近在眼前了!谁替我取敌将首级?”

    这些食尸鬼没一个理我,黑楼群的几个也毫无响应,这让我心下悲凉,宛如即将跳汨罗江的西楚霸王屈原...

    突然间,畸形尸们从拐角冲向我们,我一瞧,真是见猎心喜,热血沸腾,喊道:“且看我一骑当千!立下头功!”喊完,朝后一缩,食尸鬼们已迫不及待地杀上前去。

    我见畸形尸被食尸鬼打的溃不成军,心中得意,喊道:“指挥若定,了若指掌,随心所欲,如驱臂膀!几天就是我朗基努斯大将军大显神威之时!”

    拉米亚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不就是让它们上去乱砍一通?”

    我叹道:“夫人有所不知,兵力强弱,皆在于士气也,士气强弱,皆在于统帅也。若无我坐镇当场,此军焉能如此神勇?”

    此时,活尸树枝在短短几分钟内覆盖了墙壁与天花板,其上囊肿绽开,更多畸形尸来袭。我大惊失色,喊道:“敌军好生狡猾,撤退!撤退!”

    拉米亚怒道:“你根本不懂指挥!”对食尸鬼喊道:“不许退后半步!”又对羽煞喊道:“消除上方的威胁!”

    羽煞抬手施法,用力场积压树枝上的囊肿,令那些畸形尸胎死腹中。拉米亚开枪射击,让落下的畸形尸在半空中就已被杀死。

    忽然间,地面摇晃,好像一场地震,我一凛,心知不妙,说:“那是什么?”

    一个巨大的畸形尸,全身上下缠满树根,像是只猿猴,大约有六米高,它抬起手掌,掌上的树枝刺出,将食尸鬼刺得千疮百孔,随后,畸形尸跟上,将倒下的食尸鬼割碎。

    拉米亚说:“让你的牧师召唤更多食尸鬼来!”

    我找到随军牧师,说:“增援!速来增援!”随军牧师摇晃木杖,不断施法,不一会儿,食尸鬼如潮水般赶到,我们险些被挤在正中无法脱身。巨型畸形尸与数个大块头食尸鬼扭打在一起,即使走廊很宽,墙壁坚硬,不久也已千疮百孔。

    曼达罗戈喊道:“这里容不下这许多怪物,更何况它们都杀疯了!”

    艾尔雷兹说:“先解决这大个子!”

    羽煞飞向巨型畸形尸,加重它身躯,那畸形尸瞬间重重伏倒,无法起身,地面在它的重压下变形,它的身躯也承受不住,肢体开始断裂。

    艾尔雷兹与曼达罗戈瞬间解决了它。

    途中又解决了数只巨型尸怪,我指挥食尸鬼大军一路势如破竹,这才体会到那些小说和影视剧中可怕的亡灵法师独有的威风。

    我掌握了死亡,散布着死亡,连死亡的对手也被我碾碎,我是如此的强大而可怕,即使举世皆与我为敌,我又何惧之有?

    只要我动动手指,一切美好都将灰飞烟灭。

    我是世界之痛。

    我对一个大块头打了个响指,它蹲下身躯,我坐在它身上,脑袋微微后仰,手指朝前,说道:“去!让世界痛苦!”

    两个天使瞪着我,好像我真是恶魔似的,哼,就算成为恶魔又何妨?我拥有无穷的力量,对上帝也毫无畏惧。

    我将终结恶魔的年代,让世界归于死亡的沉寂,让阳光变得冰冷暗淡,让人类在死亡的阴影下平和的生活。

    我森然道:“我的孩子们,将一切阻碍都撕碎!尽情吞噬吧,尽情享乐吧。”

    我听见米尔问:“拉米亚,你丈夫这样正常吗?”

    拉米亚说:“别理他,他是个戏精。”

    我大声说:“戏精?戏精能拥有如此庞大的死亡军团吗?戏精能拥有这般至高无上的权力吗?戏精能如我这般气度高贵、凌驾万物吗?小姐们,在你们眼前的,是一位以力量比肩神明的邪恶帝王....”

    接着,我“啊呀”一声,被一根从天花板垂落的树枝绑了个严严实实。我骇然道:“救命!快来救驾!”

    拉米亚怒道:“你连这树枝都敌不过了?”

    我确实敌得过,可我懒得动手,因为帝王通常是不需要亲自出手的。

    食尸鬼牧师的木杖射出黑色的光,将树枝腐烂,我摔了下来,恰好趴在大块头肩上。我喊道:“你们护驾不利!难道竟暗藏不臣之心?”

    拉米亚跳在巨人肩膀,揪住我的耳朵,我认为她此举有辱我的尊严,可她熟门熟路地把我从王座上扯走了,结束了我短暂的黑暗王朝。

三十 英雄时刻

    在通往活尸树巢穴的过程中,我们并未遇上太大的抵抗。相比于食尸鬼,畸形尸们的组织更严密,调度更快,但力量与耐力远远不如。我将食尸鬼们拧成了一根绳,这让一场本该惨烈无比的死尸大战显得太过顺利了。

    艾尔雷兹说:“这些可怖的怪物确实拥有可畏的力量。”

    曼达罗戈:“而我们必须设法利用它们,今天的事例教导我们,应当集合一切可以倚靠的势力,哪怕是牛鬼蛇神...”

    他们说的不错,而这可怖的力量正属于我。可他们呢?他们在想的不是如何感激我的恩赐,而是将这本属于我的军团窃为己有!这些狡诈而危险的天使,我根本就不该信任这两人。他们会不会想在背后捅我刀子?多半是,可恨的家伙们,那我恐怕唯有先下手为强了。

    拉米亚捏住我嘴唇的两侧,我问:“你这是做什么?”

    她说:“你笑得太阴险了,到底在想什么呢?”

    奇怪,我向来以城府极深著称,如何会令喜怒形于色?

    曼达罗戈问:“朗基努斯,你为何盯着我们看?”

    我哼了一声,说:“不必多心。”

    金波丽笑道:“这样会不会太轻松了?我还以为会打得很惨烈呢。”

    当然轻松了,你们根本就是在观光旅游!惨死的是我这些食尸鬼,我可爱的...宠物们。

    我们重新回到了植物区,我下令:“将墙上的树枝全铲除干净!斩草除根!”于是集合的这近千只食尸鬼们叠起罗汉,迅速有效地清除了威胁。

    拉米亚说:“这里有个很大的中央园林,活尸树应该在那儿。”

    我命令食尸鬼们转弯,向中央园林进发,局势一面倒,只有零星的阻碍,这让我们掉以轻心。

    以至于谁也没料到敌人的反击竟如此猛烈。

    在经过一座大厅时,刹那间,无数锋锐的树枝从四面八方将我们包围,随后疾刺过来。其攻势犹如山崩地裂,导致整座树林都在倒塌,压向我们。

    我万料不到活尸树还有这一招,喝道:“挡住它们!”

    食尸鬼如围墙般挡在我们之前,用它们厚实的身躯挡住这些巨型木刺。木刺穿透了食尸鬼的身躯、脑袋,但仍旧被我们这些健壮异常的食尸鬼朋友阻挡住了,就像那些用血肉之躯拯救平民的军人,不惜奉献自己的性命。

    而我们,毫发无损。

    博尔宁哽咽着叫道:“我都快被感动哭了。”

    米尔说:“是呀,谁料到这些丑家伙这么可敬?”

    紧接着,数吨重的木刺从空中坠落,我喊道:“大块头,替我们挡住它们!”一些大块头尸鬼挺直腰杆,将巨木撑住,巨木尖仍旧刺穿了它们的身躯,可它们岿然屹立,半步不退,直至羽煞将这些木刺变轻。

    曼达罗戈喊道:“向你们致敬,食尸鬼们!”

    艾尔雷兹说:“今天,我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战士。”

    我嗤笑一声,说:“它们只是无脑听令罢了,你们纯属自我感动。”这让我被拉米亚狠揍了几下,她说:“你别给我破坏气氛!”

    唉,这世界容不下说实话的人,我早就看透了。

    更多的树枝延伸过来,它们改用刺腿的卑鄙伎俩,地面升起尖刺,我怒道:“改用下三滥的招式吗?”食尸鬼们弯下腰,将地刺徒手折断,但活尸树攻势不断,我的食尸鬼们忙得不亦乐乎。

    拉米亚说:“这样下去没完没了。”

    我点头道:“但活尸树恐怕也不好受,它已经无余力派出畸形尸了!”

    曼达罗戈说:“不,你来看!”他用轮刃劈开一棵凝固的树,其中躲着被树枝刺得满身破洞的畸形尸。他说:“它用这些畸形尸驾驭这些木刺!”

    拉米亚眉宇愁苦,说:“我们得突围,让食尸鬼替我们撑着些,而我们去找活尸树本体!”

    金波丽叹道:“这样它们也太可怜了。”

    我又想讽刺,可怕拉米亚再打我,虽然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很好,可老是说风凉话也挺遭人恨的。

    拉米亚说:“这是它们的使命!我们不会辜负它们。”

    求你们了,别再煽情了好吗?这些食尸鬼没有任何感情,它们唯一不把我们立即撕碎的理由是因为我体内吴策的血强迫它们臣服。说真的,万一吴策收回了这礼物,它们是比活尸树更可怕得多的敌人。

    这么说,我还得警惕吴策。

    我说道:“食尸鬼掩护我们!所有非食尸鬼的跟我冲进去!”

    食尸鬼们对抗着整座森林发疯的树,我长剑出鞘,以念刃披荆斩棘,前方那些陷阱般的木刺数量锐减,应付起来并不如何艰难。而活尸树也不再通过囊肿运送畸形尸,它疯狂的攻势令它后方空虚,这是我们偷家的良机。

    艾尔雷兹冲到走廊尽头,忽然间,他惊恐地喊道:“那是什么!”

    眼前的景象同样让我感到了不寒而栗。

    这是类似于购物中心的中央天井,上下一百多米高,这里种植着一圈又一圈花草树木,整个天井都被植物包围。

    此刻,这些植物被活尸树结合,表层腐烂囊肿,活尸树的树皮部分融化、部分硬实,覆盖着墙壁、玻璃与电梯。

    这像是一幅植物组成的地狱的抽象画,每一棵植物都在病变,融入巨大的毒瘤中,彰显那位作画家无底的恶意。

    在植物园的中央,是那棵活尸树。

    它表面没有木刺,甚至没有褶皱,是一棵极其光滑的白化树,但它的表面漂浮着一层冥火,散发出虚幻的光。它让我不可抑制地想到癞蛤蟆体表的毒囊、毒蛇那尖锐的长牙以及科莫多巨蜥充满病菌的嘴,冥火掩盖了它的真实面貌。

    它不知究竟有多么丑陋,多么令人反胃。

    博尔宁颤声道:“该....如何对付这样的家伙?”

    曼达罗戈说:“它只是巨大,而且我见过比它大得多的怪物,它现在与活靶子无异,如果连它也解决不掉,如何对付城区千万的恶魔?朋友们,让我们尽快结束战斗!”

    我只想剖开这活尸树,看看里面的冥火是不是能用,然后和拉米亚回家,伦敦那些事我可不想管了。

    博尔宁大喝一声,伸出双手,掌中发射出猛烈的火焰,烧向活尸树的根部,它一点就着,火焰向四处乱窜,从下往上烧去。他意气风发,喊道:“看啊!我的力量增长了数倍!这火焰如此炽烈,前所未有!”

    曼达罗戈鼓励道:“干得好!它并不防火,火焰对它是有效的。”

    我说:“这说法并不确切,我看它对火的抗性为负。”

    艾尔雷兹笑道:“废话,植物还能不怕火吗?”

    米尔说:“加油,兄弟!为了保护我们的家园!”

    金波丽说:“现在终于轮到你大显神威,博尔宁,我都有些爱上你啦。”

    拉米亚说:“警惕!保护好博尔宁!活尸树不会坐以待毙,我们得确保博尔宁不被打扰。”

    我们尽皆沉默,因为拉米亚破坏了我们过节一般激动亢奋的心情。

    我说:“切。”

    拉米亚红着脸说:“我只是...提醒一句,不是故意扫兴的。”

    米尔说:“拉米亚是对的,我们不能只在一边加油鼓劲儿,都小心一点儿!”

    话音刚落,博尔宁被地上升起的一颗囊肿吞了。

    金波丽发出尖叫,米尔喊道:“怎么办!刚说了要小心!”

    拉米亚急叫道:“快救他!”

    我喝道:“都让开!”一道念刃将囊肿表皮切开,曼达罗戈扔出锁链,锁链闪着金光,将博尔宁从中拖出。博尔宁哇哇呕吐,嘴里似乎腥臭不堪的树汁,伏在地上久久站不起身。

    他让我想起了当年不堪回首的一幕,我眼前那饱受摧残的巴提克斯,那圣枪破敌者的名号诞生的一刻。

    米尔问:“怎么样?有没有毒?他会不会有事?”

    金波丽:“你感觉怎么样?博尔宁?”

    突然间,拉米亚脚下也升起一个囊肿,像包饺子一样合拢,我不由自主地一扑一抱,在千钧一发之际把她救出。拉米亚花容失色,说:“亲爱的,多谢...”

    我说:“不用谢,你们都给我留神!”

    其余人同时望向自己脚下,我们踩着茂密的草皮,而囊肿神出鬼没,不知何时会出现。

    从一侧飞出一根建筑钢条般的树枝,横扫而来,艾尔雷兹一锤子将这树枝打得粉碎,随后,他发出金光,击中树干,这一招的威力曾击穿摩天楼的好几层楼,即使活尸树比人造楼层更坚硬,金光仍造成了鼓舞人心的破坏。

    曼达罗戈说:“继续,兄弟,我守着你呢!”

    说话间,十余根巨型树枝从各处出现,猛攻而至,我长剑劈砍,念刃飞向四面八方,将这些树枝扫荡一空。然而远不止这些,树枝陆陆续续地攻向我们,斩断一批,又出现一批。

    此时,米尔“啊”地一声,也被包了个饺子。曼达罗戈眼疾手快,一声断喝,手中的轮刃飞出,同时锁链紧随其后,将米尔轻易救出,于是米尔也伏在地上吐个不停。

    金波丽抱住米尔,朝曼达罗戈那里一躲,她说:“这里最安全了。”

    我喊道:“你这话说的,我这里不安全吗?”

    拉米亚急道:“现在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米尔,你有没有中毒的迹象?”

    米尔说:“哪有儿!只是恶心,它把一根树枝伸到我喉咙里,我嘴里...全是树汁,呸呸呸!”

    哦,这邪恶的树,它究竟想做什么呢?它的攻击方式这未免让我有些不好的联想了。

三十一 苏醒之物

    拉米亚说:“它将树根散开到实验室各个角落,现在正是它最虚弱的时候!朗基、米尔、曼达罗戈和我阻挡这些树枝,保护艾尔雷兹与博尔宁攻击活尸树!朗基,将灵魂之花交给艾尔雷兹,补充他的体力!”

    她的领导力感染了所有人,且命令简单可行,他们立刻依样行事,这让短暂成为邪恶帝王的我难免有些嫉妒。

    艾尔雷兹手中光芒变得异常强烈,借由战锤射向树根,渐渐瓦解外壳,深入内部。博尔宁的火焰源源不绝,在活尸树身上不断扩散。

    我喝了奥丁之眼,探知这里的风吹草动,拉米亚、米尔、金波丽与我围成一圈,阻挡活尸树的猛攻,也防范着它从地下的偷袭。

    然而活尸树变得很安静,没有树枝过来,我说:“难道它精疲力尽了?”拉米亚说:“不能松懈,还是得提防,好像不对劲。”

    不久,活尸树的一角喀嚓一声,出现一个大口子,裂缝朝上蔓延开去,这不足活尸树的十分之一,却很振奋人心。艾尔雷兹笑道:“这一下够它受的!”博尔宁不愿服输,大喝一声,火焰更加猛烈。

    我觉得有些无所事事,忽见头顶上伸出十根树枝,停在二十米的高空,形成了密集的网状,于是立刻提醒众人:“它有动静了,很古怪!那些树枝是干什么的?”

    树枝上长出囊肿,拉米亚立即开枪,将囊肿打破,从中掉出人的身体,那是个光秃秃的正常人,粗粗一瞥,它很像是博尔宁。

    那个博尔宁朝我们哀嚎,表情痛苦,像是一个长大成人的初生婴儿。

    博尔宁骇然道:“这他马的究竟....”

    是博尔宁的克隆体,是冥火催生的特殊活尸,它之前吞掉博尔宁和米尔就是为了这个?

    倏然间,囊肿悉数破裂,十来个博尔宁破壳而出,向我们喷射烈焰,我怒道:“还有这一招?”施展铁莲,用护盾对抗这茫茫天火,又喊道:“拉米亚!把它们干掉!”

    拉米亚立刻朝高空的博尔宁们开枪,活尸树派出树枝挡枪,但拉米亚的子弹绕过树枝,仍然打穿了那些克隆体博尔宁的脑袋。

    我笑道:“好枪斗术!”

    拉米亚皱眉道:“根本没有这种技术!是昆古尼尔的作用!”

    她总爱抬杠,承认有枪斗术又不是什么耻辱的事。就像我用的念刃也不怎么科学。

    她又开了两枪,打死两个,原版博尔宁惨叫道:“拉米亚,你下手也太狠了。”

    拉米亚喝道:“少婆婆妈妈的!”

    骤然,博尔宁们的火球如天崩般向我们砸落,我喊:“都躲到我这儿来!”

    拉米亚摇了摇头,站立不动,那些火球根本打不中她,而她则轻易地狙杀了上方的博尔宁。是吴策送给她的猴爪起了作用,她现在运气爆棚,有句俗话说得好,逆风就得苟,顺风就得浪。

    曼达罗戈在一边护着米尔、金波丽,米尔朝克隆体们扔出电球,偶尔也能击中。博尔宁已经停手了,这些克隆体的出现与被杀对他打击很大,他黯然神伤,心情低落,我不明白他怎么如此多愁善感。

    艾尔雷兹仍专心致志,不遗余力地破坏活尸树,将他的神威展现得淋漓尽致。

    此时,活尸树身上也长出大量囊肿,从囊肿中孵化出米尔的克隆体,她们厉声尖叫,朝我们放射闪电。米尔“啊”地一声,惨然道:“不可能!”

    我早就料到会有这发展,但就是忘了提。

    艾尔雷兹被闪电击中,他后退数步,怒吼一声,朝那些米尔扔出战锤,当她们被砸成肉泥时,真正的米尔发出痛彻心扉的呼喊。

    艾尔雷兹喝道:“她们不是你!只是活尸!”

    米尔回答:“可....那就像是你杀了我的孩子。”

    “你太脆弱了!”

    米尔泪水簌簌直流,说:“不,它们好像与我有心灵感应,我求你....别伤害它们。”

    艾尔雷兹怒道:“这不可能!给我坚强一点!”

    活尸树召唤出更多的克隆体,火焰与雷电朝我们狂轰滥炸,它不断吸收地下的电能,制造出这种全新的活尸,而且电力像用不完一样。

    倏然,拉米亚想起了什么,说:“乏加!让羽煞帮忙!”

    对,羽煞,我们还有这底牌。

    过了一会儿,空中那些羽煞飘了过来,目闪红光,施加强重力,让树枝纷纷变重垂落,树枝上的克隆体摇摇晃晃,乒乒乓乓地撞在墙壁上,顿时鲜血长流。我望向博尔宁与米尔,他们的心似乎快要碎了。

    拉米亚说:“羽煞,形成力场,我们尽快破坏树身!”羽煞调整重力,形成了一圈护罩,火焰与雷电无法透过,我们安全了。

    我与曼达罗戈、艾尔雷兹同一时间鼓足全力,我的念刃、曼达罗戈的锁链,艾尔雷兹的战锤击中树身,这一击足以穿心,我们的力量贯穿了它,树体内传来隆隆巨响。

    曼达罗戈说:“它伤得很重!”我喊道:“继续!”

    我们再次发动攻击,活尸树显然受创严重,它洁白的外表出现了黑影,一闪一闪,像是霉菌般向它全身散去。

    看来我们击中了它其中类似内核的东西,这迹象让人士气一振,艾尔雷兹说:“给它最后一击。”我说:“准备好,三、二、一!”

    就在我们出手前的刹那,我听见了悲呼,如海啸般的悲呼,从活尸树的体内传来。

    树皮开始瓦解,像是碎皮般朝下倾泻,树的形状急剧变化,在其中呈现出人体的轮廓。

    我说:“它不行了?”

    艾尔雷兹答道:“我看像是垂死挣扎!攻势不要停!”

    曼达罗戈的周围升起无数轮刃,他手臂一挥,轮刃一同朝那巨人轮廓斩去,但命中之后,却如石沉大海,毫无波澜。

    曼达罗戈愕然道:“发生了什么?”

    树壳从当中裂开,一个黑色的巨型活尸撑开口子,从中走出,仿佛破壳的幼鸟,可它至少六十米高,拥有女性的体型,唯有一双白色的双眼,她不停鸣叫,声音悲伤绝伦,催人泪下。

    我们唤醒了活尸树中真正的本体。

    刹那间,植物园的灯光变得极度明亮而刺眼,似乎所有的灯都被调至最大,是女活尸干的,这女活尸喜欢这样的光明,这样的热量,似乎如此能令她更舒适。

    黑色女活尸冲向我们,手臂一扫,我、曼达罗戈、艾尔雷兹同时飞上了天。我撞了几下,痛的要命,不由震惊于她强大的力量以及迅猛的速度。

    艾尔雷兹吐出一口血,喊到:“怎么搞的?她怎么反而变强了?”

    我说:“很可能是我们提前惊醒了她,她原本在修养,现在刚刚睡醒,她现在不是满状态!”

    曼达罗戈说:“看那儿!”

    在她脚踝处有一道深深的伤口,是我们之前合力留下的。曼达罗戈说:“攻击那里会重伤她!至少能放倒她!”

    我们已有默契,无需言语,瞬间冲向她脚踝,我们举起武器,再一次竭力一击。

    但顷刻间,我们身躯变得沉重异常,我们的动作停住了。

    我见到一些奇丑的金属怪物降落在她身边,那是长着鸟嘴与羽毛的羽煞,张着血盆大口,眼中射出红光。

    羽煞同时具有金机械与生物特性,这些是被她冥火腐蚀而被控制的羽煞变异体。

    它们一直藏在树壳里,现在,随着它们的女主人苏醒而苏醒。

    我喊道:“拉米亚!让羽煞...”

    女活尸打出一拳,这宛如雪崩般的一击将我们的羽煞全部击落,我见到它们脱落的金属板以及折断的四肢在空中飞过。

    它们全被摧毁了。

    拉米亚发出惊叫,女活尸的拳头朝她砸下,拉米亚有惊无险地避开,女活尸再抬腿一踩,拉米亚立刻跳向一旁,但这一次她的好运用完了,强烈的风将她吹起,她背后撞墙,发出闷哼,脑袋低垂着一动不动,我隐约听到金属碎裂之声。

    拉米亚!我亲爱的妻子!她...

    我想要奔向她,去拯救她,但女活尸的羽煞加强了力场,我全力运用激流也无法抗衡。

    而这植物园的光太明亮了,我甚至无法使唤黑噩梦。

    她又朝我们出拳,我勉力一躲,曼达罗戈中了拳,他破口大骂,断了好几根骨头,被重力压垮了,伏在地上一动不动。艾尔雷兹爆发出天使的圣力,但这没有用,女活尸抓住了他,用力地捏,艾尔雷兹痛苦地吼叫着,血与骨纷纷破碎,我看着这残忍的一幕,什么都做不了。

    我这时才猛然惊觉。

    我们究竟在想什么?不,我,究竟在想什么!她是叶格丽的创造者,她可能与叶格丽的力量相等,我为何会蠢到贸然来挑战她?

    她本会让艾尔雷兹粉身碎骨,但她发现了他怀里的灵魂之花,于是将艾尔雷兹抛弃,命令一根树枝将灵魂之花送入她掌中。

    她显得很高兴,苍白的眼眸中满是喜悦。

    灵魂之花,灵魂之花能吸收植物的能源,发出永无穷竭的魔力,如果她拥有了灵魂之花,她就不必找反应炉了,也许她渴求的一切都将功德圆满。

    我看着女活尸将灵魂之花吞服下去,霎时,她抬起头,发出畅快而狂喜的大笑,我感到她的精神变成了滔天洪水,涌向四周,淹没了我。

三十二 圣血救赎

    她敞开了她的心灵,将她的记忆呈现在我眼前。她为什么这么做?也许是冥火涨起而无法控制,冥火引起了我们心灵的共鸣。

    我看见女活尸披着块破布,在街上乞讨,偶然会有人给她些钱和吃的,即使是这些给钱的人,也很快会露出厌恶的表情,匆匆离开。

    冥火让她受人厌憎,很久很久以来都是这样。

    两个人走向女活尸,一个僧侣,一个贵族,僧侣是人类,贵族是....血族。

    血族说:“菲安娜,我们找你很久了。”

    女活尸抬起头,又很快垂下,打算离开这他们。

    她并不畏惧他们,这世界上很少有人能让她畏惧,她是最古老的活尸,拥有强大的魔力,除了她的制造者.....

    她只是恨人们看见她时那憎恨的神色。

    血族说:“以你的力量,为何会沦落至此?”

    女活尸答道:“我喜欢独自待着。”

    僧侣说:“您是我们所能找到最古老的冥火携带者了,我请求您,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女活尸说:“得了吧,现在你们是一副嘴脸,可冥火不久就会让你们换一副嘴脸,没人能在我身边待得久。”

    血族——他是睿摩尔——显得很慈祥亲切,他握住女活尸的手说:“请至少让我们邀您共进晚餐。”

    女活尸犹豫了片刻,答应了。她需要进食,她需要陪伴,她需要朋友,她也不是一直喜欢衣衫褴褛、无依无靠的。

    席间,他们吃的很好,僧侣与血族似乎学会了某种方法,能抵抗冥火的干扰——即使是她这种程度的冥火。这是女活尸数千年的生命中罕见的。

    血族说了几个笑话,逗笑了女活尸,她开始抱有天真的幻想——她们可以成为朋友。血族和活尸,都是超自然的生物,都有不凡的力量。

    也许血族只是单纯想利用她,那也不错,她不介意,她以前为了接近人类,甚至不惜成为囚犯或奴隶,那时的经历要糟糕得多,而且很不成功。

    结果,他们是想直接从她体内抽取冥火,复苏僧侣的女儿。

    女活尸微笑起来,对此不屑一顾,感叹他们知识浅薄,被冥火复活的尸体不再是原先的死者,这是常识,而且,一定会被诅咒附身,冥火越强,诅咒越深。

    睿摩尔说:“我们有所准备,只要你肯协助我们。”

    不念说:“我只想看着女儿活生生的,她是不是以前的她,我不介意。”

    啊,他们是始祖冥火的迷信者,他们认为越接近始祖冥火,越有起死回生的神效。

    女活尸没有理由拒绝。

    她未使用她以前制造后裔的仪式,而是直接从体内将冥火输送给那具尸体——顺便说一句,那尸体确实很好看,女大十八变并非一句虚言,叶格丽后来长残了——如此一来,尸体就成了女活尸的分身,而不是后裔,她们是平等的。

    养伤期间,睿摩尔将女活尸照顾的很好,她表面上看并不介意,但其实深受感动,或许这是她千载难逢的机会,血族和活尸,听起来像是不错的一对。

    叶格丽苏醒后,睿摩尔邀请菲安娜回到伦敦的城堡。他说:“你非同凡响,让鄙人钦佩不已,菲安娜,我希望你能继续助我一臂之力,你也知道,血族之间的争执杀人不见血...”

    菲安娜笑着答道:“看在你这么恳切的份上,我的答案显而易见。”

    她本以为在伦敦是她生命中一段美好时光的开端,但睿摩尔背叛了她。她步入了陷阱,在这个尸妖的法阵中,她成了待宰的羔羊。

    睿摩尔其实并无善意,他只是想钻研这始祖冥火,找到方法,摆脱折磨他灵魂的萨洛特。

    毕竟冥火是灵魂之火,是创造之火,能产生媲美造物主的奇迹。

    菲安娜体内的冥火被抽取殆尽,她成了一具空壳,一具真的尸体。她的灵魂随着她的冥火被保存在容器中。

    她遭到了有生以来最严重的背叛,感受到了无以伦比的恶毒,这让她以前经历的冷漠与孤立不值一提。由此,催生出了绝望、憎恶与恐惧,而这所有情绪又融合为仇恨。

    在混沌的状态下,菲安娜向她的创造者祈祷——而不是她曾经学习人类信奉的上帝——她想要活下去,活到向整个世界报复的那一天。

    整个世界都有罪,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将她逼迫到如今的地步。

    正是这腐烂的世界,将恶意叠加起来,倾注在她与每一个活尸身上。所以,她要用饱含冥火的种子去惩罚这世界。

    她不知道这世界已经被惩罚过了,即使她知道,她也会继续报复剩下的人。

    ....

    冥火侵蚀着我的意志。

    自从到了伦敦后,我就似乎与疯网隔绝了,我听不见议会之声,仅有黑噩梦会与我交谈。

    这并不是因为我挣脱了疯网,而是疯网陷入了短暂的睡眠,就像那些服务器一样,长时间运行后需要重启。

    疯网并不设防,而冥火令我进一步进入了疯网内部。

    让我痛苦,让我憎恨。

    我的视线很模糊,每个人在我眼前都只是个活动的影子,我的视力越来越差了,我闻到房间里的恶臭,那是从隔壁的猪圈传过来的。

    我听见一个老妇人喊道:“朗基努斯!你这头猪!起来吃饭了!”

    我记起我是成为圣徒以前的朗基努斯,我有眼疾,瘸了腿,中年发福,还秃了头,这并不是变强的征兆,而是人生下坡路的开端。

    我是个罗马军团的士兵,可我已经没有升迁的希望了,因为我连工作都常常偷懒。

    现在,当我走上街头,曾经被我震慑过的小民们嘲笑我,辱骂我,不再畏惧我,我想痛揍他们一顿,可追不上任何人。

    这或许是我应得的,因为我曾经欺压他们,吃拿卡要,这些我都干过,即使他们是一群无耻的杂碎,可这样做也算情有可原。

    我何以沦落至此?

    我憎恨这世界的一切。

    ....

    那个老妇人是朗基努斯的母亲,她也不是个善茬,没有哪个母亲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子,就仿佛他是一具被妖术复生的尸体。

    她的嘴很碎,也很恶毒,她喋喋不休地数落着朗基努斯,有时脏话连篇,让人不忍听闻;有时不带任何脏字,可却句句扎心。

    她知道朗基努斯心中的痛处在哪儿,因为她从小看着朗基努斯长大,她明白朗基努斯的所有耻辱和内疚,她管他叫短小的猪猡,她嘲笑自己的儿子兴无能,她还说自己年轻时和男人快活,一定刺激到了朗基努斯,才让他至今是个废物。

    她埋下了朗基努斯一生不幸的种子,现在却用这些作为武器来攻击朗基努斯,发泄她自己的情绪。

    她骂道:“猪!一头猪!”

    朗基努斯哀求道:“请你不要再这么说了,妈。”

    你是我唯一的亲人。

    她又说:“曾经被你踩在脚底下的法斯狄现在把你当猪一样对待,他是不是让你去清扫他拉的屎?去闻他的屁?去洗他女人的裤子?”

    朗基努斯声音中带着哭腔:“停下吧,妈!”

    她又说:“我怎么会养出这么一个废物又同时是瑟琴狂的儿子?你别的本事没有,是不是总偷看你老妈洗澡?你现在连偷看都办不到了吧!”

    朗基努斯说:“不,从没有,求你了。”

    “如果你有女儿,一定会被你糟蹋了!你就是这么一个....”

    朗基努斯关上了门,拿起一根鱼骨雕刻成的枪,让这个已不再是他母亲的女魔鬼永远闭上了嘴。

    他没有女儿,但他渴望有一个,不,渴望有许多许多,十三个女儿,一个个都如此可爱,真正的天使,在黑暗的夜里,用血红的眼睛凝视着他,啊,这梦想从何而来?

    我究竟做了些什么?

    朗基努斯望向那具尸体,她脑袋上有个洞,流出红彤彤的浆液。

    我为什么变成这样?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你本不是朗基努斯,你是个原始人,你的灵魂被魔鬼施了法,所以会不断轮回。

    你悔恨自己犯下的罪,所以你沦落到这地步。

    谁?谁在说话?

    是魔鬼。

    是晨星。

    他发现自己在广场上,场面前所未有的热烈,人们抬头看着,有的在流泪,有的在欢呼。

    那个被绑在十字架上的人,那个长须长发的枯瘦男人,他像是暴风之眼一般,他纵然垂死,可只要他说出一句话,就能接二连三地摧毁人类的王朝。

    听说,他自称是上天派来的,他是那个人人都在讨论的神棍?

    为何帝国要处死一个神棍?

    朗基努斯觉得有光从这个殉难者身上绽放开来,如此温暖,如此耀眼,如此激动人心,如此洗涤灵魂。

    为何这样的人物,会被绑在刑场,等待无可避免的死亡?

    殉难者对人群说:“你是那个救赎我的人吗?”

    他或许并不是对某个人说话,可朗基努斯觉得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你需要救赎,可谁又来救赎我呢?

    朗基努斯看了看手掌中的鱼刺枪,他擦泪擦血擦汗,分开人群,走向了十字架。

    他用粗鄙不堪的语言痛骂了几句,最后说:“闭嘴吧!”

    他用鱼刺枪刺入了殉难者的心脏。

    于是,似乎有光爆炸,将朗基努斯卷入光的漩涡中。

    .....

    我从灵魂深处返回,望着那被冥火与光明包围着的黑色女巨人。

    我们都很痛苦,我们都受了诅咒,我们都曾经沉沦,我们都已经复活。

    安纳托里错了,我并未牺牲圣徒的未来。

    圣徒融入了我。

    我是圣徒。

    我是人类之王。

    鱼刺枪从我体内长出,被我用力握住。

    女活尸菲安娜也已回神,她站起身,冲向了我,以及我身后的拉米亚。

    我想起了殉难者的话。

    是的,我是那个救赎你的人。

    我也无需他人救赎,我自己能救赎我自己,救赎我所爱的人。

    我沐浴在无穷的强光中,女活尸也是如此。

    我将枪尖对准了菲安娜。

    周围寂静极了,似乎只有光。

    天地元一。

    她喜爱的、强盛的光芒变成了无止境的利刃,当利刃切割她、毁灭她时,菲安娜痛苦而不甘地大声嘶吼着。

    然而这就是朗基努斯赐予的救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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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成了废墟,文明的光辉已然逝去。人类并未灭绝,太阳的余晖仍照耀着世界。
一个幸存的拾荒者,行走于灭亡的荒野中,憧憬着遥远的未来。他怀有希望,盼着在这希望枯竭之前,能找到栖息之地,能用双手开辟未来,能在末世的灰烬上建立不朽的丰碑。
燃烬之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燃烬之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燃烬之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