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 故事心得
荷蒂说:“我听说过...听说过这事儿,有人说你做的挺过分的,也有人说你做得对。”
阿德曼皱了皱眉,对此不屑一顾:“那个地煞附身在一棵他们崇拜的大树身上,只要有一个人信仰它,我就无法靠近。这年代败坏到这地步,人类把恶魔当做救世主,还替恶魔充当挡箭牌。当然,正是在这样的年代,我们剑盾会才有充分的理由赶尽杀绝。”
他翘起二郎腿,全不把靠近的恶魔使放在眼里,只是说:“我们用这世界的恶,作为我们为恶的理由。”说罢他像个醉鬼一样大笑起来。
荷蒂完全不理解阿德曼,她说:“你不想向那些恶魔、吸血鬼等等异类复仇?”
阿德曼答道:“想,但我渐渐发现我杀怪物们只是为了找乐子,复仇的理由在我杀了那个仇人之后就已经没了。”
荷蒂又问:“那你何必...参加比武争夺公爵头衔?”
阿德曼说:“我不知道自己今后该干什么。在我老婆孩子被我杀了之前,我只想与他们太太平平度过一生。可他们死了之后,我才发现,我憎恨她们,是她们让我贪图安逸的日子,是她们让我像个懦夫一样不求上进。
我想起那时的无趣,简直无法忍受一分钟,也许...即使没有那血族,我也会发疯,把妻子和孩子统统赶走,甚至全都杀死。
后来我想通了,剑盾会最厉害的血族都在隐士里,也许权杖也是个血族,我可以先当上个公爵,接近他们,调查出权杖到底是什么身份。如果他不是血族,那我就去挑战瓦希莉莎。如果他是血族,我就与他拼了。”
荷蒂又查看窗外的情况,那个女恶魔使在搜查屋子,一间间搜过来,她迟早会找到我们。
我说:“这主意好蠢。”
阿德曼:“是蠢,而且我被博思泰特斯打败了,这让那主意显得更蠢了。”
我说:“我也曾经....和你一样,满世界猎杀吸血鬼和狼人,一个都不放过。但后来,我遇到了一件很滑稽的事情。”
阿德曼来了兴致,问:“什么滑稽的事?”
我说:“我跟踪一个很厉害的古老血族,发现他和一个女人结了婚。”
“他一定是为了吸那个女人的血。”
我摇头道:“他从不吸那个女人的血,也不吸身边人的血,他甚至还和那个女人办事...”
阿德曼咧嘴大笑,说:“真他马离谱,血族能办那种事吗?”
“有些血族能,只要他们想,他们能自由操纵身体的部位。说回那个与女人结婚的血族,你知道他整天都在忙什么?”
阿德曼想了想,说:“忙着找人吸血?”
我又摇头:“他想着如何当一个好父亲、好丈夫,如何让他的那个继子不跟一群毒贩鬼混;如何挣更多的钱,让他的妻子能一年买一个奢侈皮包;如何报警解决邻居在楼上奏乐扰民的问题;如何在不让任何人发现他是一个很古老的吸血鬼的前提下阻止那些小流氓频繁抢劫他楼下的便利店。”
阿德曼笑道:“真的?这么蠢?血族可以用精神控制操纵周围的人。”
我说:“那样的话,嗅觉敏锐的血族猎人,比如我,就会找到他,破坏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平静。他完全是无害的。”
阿德曼说:“你这些事听起来不像是近年发生的。”
“那是在上世纪,我有时会有上世纪的记忆。”
阿德曼问:“你是个冷冻人还是什么?”
我答道:“差不多吧,我的意思是,并不一定每个血族都得死,也并不一定每个凡人都比血族值得活着。”
阿德曼把酒瓶交给我,说:“你后来饶了他?”
我喝光了里面的酒:“不,我还是杀了那个血族,你知道那血族临终前最后说的一句话是什么吗?”
阿德曼说:“我懒得猜,别打哑谜。”
我想起那时的事,异常失落,但并不觉得后悔,回答道:“他告诉我:‘留下我的脑袋,别让我完全消失,我有买保险,我的老婆必须拿到这笔钱。’杀死古老的血族之后,如果提前把他的脑袋割下,脑袋不会随着身体一起腐化,所以我照着他说的做了。”
阿德曼:“那个...妻子,她拿到钱了吗?”
我说:“我不知道她拿没拿到钱,因为她三天之后自杀了,她的孩子沦为了毒贩被逮捕,要坐上二十年牢。那是一桩轰动的大案子。”
阿德曼站起身,低头思考后,说:“屁大点事儿,轰动什么?”
我叹道:“在末日降临之前,那些屁大的事儿就是天大的事儿,现在,那都不值一提。”
阿德曼又问:“那后来呢?你还猎杀血族吗?”
“我歇了很长一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事,但其实都没有变,我没有变,血族也没有变,即使世界毁灭了,人的本质也没有变。人类擅长遗忘,他们总是在重复曾经犯下的错误,血族其实是一群老古董,他们守着旧时的观念,很少与时俱进,有时,你会发现他们很有趣。”
这时,那个女恶魔使在屋外尖笑了几声,说:“呀,原来你在这儿,荷蒂小姐。”
荷蒂答道:“你想要做什么?”
女恶魔使声音愉悦而兴奋,说:“谁也没料到你居然真的办成了,高庭狱门因你灭亡,还死了一个隐士。干得好,干得很好,叶格丽大人很满意。”
荷蒂问:“叶格丽?她又是谁?”
女恶魔使说:“你还不知情,可大人吩咐了,你还是得死,必须堵上你的嘴,让你没法泄露任何不利于大人的消息。”
荷蒂看了阿德曼一眼,说:“我与她无关!我根本不认识她。”
阿德曼说:“这又关我什么事呢?”
女恶魔使并不认得阿德曼,她笑道:“我的爱犬最喜欢吃剑盾会的骑士,真是好极了。”
阿德曼伸手摸了摸,发现自己腰间没剑,荷蒂赶忙将自己的剑递给他,阿德曼摆手拒绝,他用自己的意志造了一把,握在右手上。他与博思泰特斯决战时用过这一招。
他对我说:“你对我说了一个很好的故事,所以我也帮你一个小忙。”
我只觉得那个故事很烂,而且还很伤心,那是圣徒很久以前的一段不愿面对的过往,可我却像说笑话一样把它告诉了这个吊儿郎当的阿德曼。
我沮丧地说:“那是个烂故事。”
阿德曼说:“确实烂,但我知道我不是世上唯一倒霉又闯祸的白痴猎手,这就足够了。”
女恶魔使喊道:“将他咬死!”
三头地狱犬朝屋子冲过来,它的体型足以将这屋子压成零散的木屑。
阿德曼横着劈出一剑,念刃一分为三,三头地狱犬的三个头与身体分开,那脑袋飞出很远,哗啦啦声响,它压垮了后面的房屋。
女恶魔使惊恐万分,急忙后退多步,颤声道:“这怎么..可能?你是谁?”
阿德曼说:“一个想当逃兵却没当成的家伙。”
女恶魔使又招来三只三头猎犬,三只猎犬散开,朝我们这里喷出扇形的大火,像是大型火焰喷射器展现的威力。
在火焰合拢之前,阿德曼带着我们逃出屋子,抽空出剑斩杀了一只猎犬。他的左臂被火焰烧焦了,可他一声不吭。
女恶魔使哈哈笑道:“你残废了!你们完蛋了!”
阿德曼用海市蜃楼的念刃重塑了左臂,顺便左手上也出现了一柄剑,女恶魔使看傻了眼,阿德曼又趁机斩杀了右边的那只三头怪物。
荷蒂骇然道:“伯爵,你....”
阿德曼说:“这女恶魔使很强,火焰很棘手。”
其实如果他不是用念刃保护我们,以他的敏捷,他完全不会被烧伤。他可能永远残废了,海市蜃楼全靠意念维持,等战斗结束,他的左臂也将面临截肢。
女恶魔使一抬手,那头恶魔猎犬粉身碎骨,但它的残躯在她身体周围出现了一圈火墙,她手指一点,火墙中喷出一道红线,阿德曼斩出最强的念刃,与那红线一触,引发了大爆炸。
她的魔法与阿德曼的念刃相差不远,而他这一剑远比波德莱尔的念刃厉害。
女恶魔使在火墙中念念有词,似准备发出下一道红线。阿德曼冲向火墙,长剑重劈,可那火墙喷出火花,阿德曼用长剑挡住,剑上被烧出一个个小洞,这火花的温度高得可怕。
荷蒂急道:“这女妖太强了,得避开她的火焰!”
但她不知道阿德曼更强。
阿德曼将念刃凝聚剑上,刺入火墙,迅速圈转,挑拨数下,那火墙上顿时破开一个口子,这招他曾对付过博思泰特斯的铜墙铁壁,女妖的火墙纵然灼热而危险,但阿德曼仍巧妙地攻破了它。
女妖尖叫,朝阿德曼发出那红色火线,阿德曼以神乎其神的反应速度躲开,一剑刺穿了女恶魔使的下巴。
女恶魔使的血从伤口处喷出,阿德曼避开了那血,他经验丰富,知道恶魔的血也往往会有伎俩。女恶魔使掩住伤口,可阿德曼再一剑洞穿了她的腹部。
他自然可以杀她,但却打算先审讯她一番,当然,是正常的审讯,不是瑟斯卡的那一种。
女恶魔使叫道:“停手!停手!我....饶命!”说着,她拔出一柄短剑,刺向她自己的心脏。
这是叶格丽对手下施加的诅咒,防止他们泄露秘密。
阿德曼长剑一挑,女恶魔使断了双手,她吓得不轻,看来无论问她什么她都会回答。
七十四 审讯技巧
阿德曼说:“我有点糊里糊涂的,你们谁来问?”
我喊道:“此事舍我其谁?”从推车上起身。
女恶魔使看着我,没认出我是谁,这让我的虚荣心深受打击。
我说:“你叫什么名字?”
她回答:“维拉叶。”
我又问:“你知道我是谁?”
她:“没认出来。”
我挺起胸膛,仰起脑袋,仿佛直视着太阳与苍穹,大声说:“没认出来?你简直是孤陋寡闻、愚不可及!
当纪元帝国的孩童听到我的名字,会像受到诅咒一样啼哭不已。
当纪元帝国的士兵听到我的名字,他们会垂头丧气、如丧考妣!
当纪元帝国的权贵们听到我的名字,他们会眉头紧锁,再没有心情吃喝玩乐!
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当河水不再流,当时间停住日夜不分,当天地万物化为虚有.....”
正当我情不自禁,纵情高歌之时,荷蒂从旁说道:“你这是什么歌这么难听?”
她真是个猪队友,被她这么一搅合,我气势顿消,维拉叶也显得不那么怕了,她甚至露出了微笑,闹得气氛十分尴尬,我也凶不起来。
我清了清嗓子,说:“我是鱼骨·朗基努斯,人称黑棺剑圣,战场死神,寒霜残剑,雷龙之枪,这些绰号,能不能提醒你点什么?”
维拉叶说:“你就是?不像啊?”
我怒道:“什么不像?货真价实,如假包换就是我!”
维拉叶说:“我以为你会更英俊一点。”
我顿感窘迫和羞怯,以手掩面,说:“这个...,我没化妆就出门,今天的颜不能作数,等哪天化好妆,我让你看看什么是末世美颜,蓝颜祸水...”
阿德曼提醒道:“审问吧。”他好像快看不下去了。
我肃然敛容,说:“我知道博思泰特斯与叶格丽在密谋着什么!说!他们到底打算怎样?”
阿德曼是不知道博思泰特斯牵涉其中的,他的眉毛动了动,荷蒂看了他一眼,却找不出理由赶走他。
维拉叶说:“我只有一个请求,如果答应我,我什么都招!”
她能和阿德曼杀的难分难解,在巴尔教中地位不低,多半熟知内情。我问:“什么请求?你说吧,我肯定办到。”说着朝阿德曼和荷蒂分别眨了眨眼,示意他们我是骗骗她,让他们别紧张。
维拉叶:“你眨眼是什么意思?”
我说:“没什么意思,杀人不眨眼,眨眼不杀人,而且我眼睛很干。”
维拉叶怒道:“你根本是骗我,你不打算信守诺言!”
我大吃一惊,万不料这恶魔使如此聪明,居然能看穿我的心思。刹那间,我陡然醒悟,说:“你会读心术?”
维拉叶:“你眨眼眨成这样,我就算瞎了也看得出来!”
我如何能想到这隐秘的暗号竟被她轻易破解?这些恶魔使果然都不是简单货色。于是我低头沉思,想着审讯的策略。
荷蒂与阿德曼同时叹气,阿德曼对荷蒂说:“他这脑子怎么当上公爵的?”荷蒂说:“我也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大概是他....很有趣吧。”
我暗暗怀恨,他们居然没看穿我在装傻?我是要维拉叶放松警惕,如此才能趁虚而入。说起趁虚而入,这恶魔使穿得这么少做什么?她的长裙之下也许什么都没穿,正是空虚之处,哦,这些不知廉耻的恶魔使,这些磨人的小妖精.....
我眯起眼盯着她,用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维拉叶表情惊惶,用看着色鬼的眼神看着我,大概她想起了那些落入剑盾会手里的女恶魔使的下场,急忙说:“我的请求很简单!我要当污点证人,在剑盾会中安家!你们必须保证我的安全!”
我说:“剑盾会....恐怕不行,但在黑棺应该没问题。”
维拉叶叹了口气,答道:“我听叶格丽说起过,邓恩公爵曾经派间谍从纪元帝国偷走过一门技术,并根据这技术秘密建造一个工程。邓恩相信这个工程能够开启一个通道,从异界获取能源。一旦他掌握了新能源,非但他个人地位会水涨船高,而剑盾会也有了进一步扩张的资本。
但这工程其实是个陷阱,他完全受骗了,工程的真正作用是破坏本撒的以太抑制器。”
我问:“以太抑制器?那是什么玩意儿?”
维拉叶指着天上那些明亮异常的大灯,说:“在地下城,只有本撒和首都有这种装置,它们能释放强烈的以太能量,与地下城分布的余烬水晶共振,压抑那些来自异界的恶魔之力。只要有这装置在,那些强大的恶魔就像凡人被瓦斯包围一样性命堪忧。邓恩没有想到,他花费重金、秘密建造的东西,真正的目的正在于此。”
我嗤笑道:“这个邓恩真是个白痴,换做是我,怎么会看不出来?不过由此可见,剑盾会的科研水平也不过尔尔...”
维拉叶说:“你低估了剑盾会,那个装置真的能提供能源,但同时也能干扰乃至于破坏以太抑制器。”
我哼了一声,说:“反正我是不会上当的。”
维拉叶说:“邓恩为了秘密完成这个项目,找了一些地下承包商,其中就有博思泰特斯的公司,邓恩与博思泰特斯已经合作很久了。而且,有些建筑原料,必须从纪元帝国偷偷地进口。通过这种方式,我们这些恶魔使能秘密进入地下城。我们为此已准备了十多年了。等能源工程完工后,我们只需要取得邓恩的公爵权限,那就万事俱备。”
荷蒂说:“这么说,邓恩之死并不是意外?”
维拉叶答道:“邓恩必须死,但我们本来的计划是冒险让博思泰特斯暗杀邓恩,这件事可不容易。邓恩也是老牌的公爵,未必会输给博思泰特斯,而且他的防备很严密。我们没预料到你们会进攻裂隙镇,叶格丽为此很愤怒,不过误打误撞,总算让我们有机会杀了邓恩。”
荷蒂:“那博思泰特斯之后打算启动那个破坏装置了?”
维拉叶摇了摇头:“他成为公爵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谁也没注意时开启了破坏装置,进而关闭那个以太抑制器,但这需要一个生效的过程,如果变化剧烈,被权杖察觉,他是有办法重新启动以太抑制器的。现在,以太抑制器几乎失效,所以我们这些恶魔使可以...大显身手...”
我问:“以太抑制器现在已经没用了?那之后呢?”
维拉叶答道:“叶格丽将可以不受限制地在地下城施展她的法力,她所做的第一件事,将是在博思泰特斯的封爵典礼上,于众目睽睽之下,杀死剑盾会的国王。”
七十五 典礼开始
我知道我此刻的脸色一定难看的惊人。
我说:“典礼几点开始?”
维拉叶:“五点之后,当血族们醒来,博思泰特斯将接受册封。”她看了看手表,说:“已经快五点了。”
我活动手脚,发现恢复得不错,但还算是个伤患。那两件神器上的防盗措施威力很强,让我至今还不能战斗。
阿德曼说:“你要去的是颂歌宫殿,权杖和隐士们应该都在那里,还有权杖的精英侍卫们。”他看看附近的火海,苦笑道:“但现在乱成了一锅粥,宫殿的守卫最起码少了三分之二。”
我抓起维拉叶,对阿德曼说:“你伤得也不轻。”
阿德曼抬起烧焦的手,说:“不残废已经算好运了,如果你能活动,应该对付得了那个叶格丽。”
“没有什么难度,但我不能打包票。”
阿德曼笑了笑,随后离开,不知往去什么地方了。
荷蒂指着那摇杆车问:“要不要我送你去宫殿那儿?”
我答道:“你和萨尔瓦多找个地方藏好,等我的好消息。”
荷蒂说:“要是没有消息呢?”
“那就全完了,逃吧。”
荷蒂将萨尔瓦多送上摇杆矿车,吻了吻他的脸,朝我点了点头,说:“谢谢。”她压下摇杆,车子启动,离我越来越远。
我忘了问颂歌宫殿到底该怎么走,可这时候的关键在于正确的选择,而不是火急火燎地犯错。
我押着维拉叶走向游骑兵军营,途中,到处人心惶惶,局面已经控制住了,将要进入善后阶段,剑盾会的警务骑士处置还算高效,他们的确人才济济,即使是一群用冷兵器的原始人。
当拉米亚见到我时欣喜异常,军营里一切太平,只是在入口处有血迹。她说:“莱拉提醒我们,所以我们加强了巡逻,果然有人鬼鬼祟祟的在四处游荡,我们二话不说地击毙了那些人,从他们身上搜出了铝热手雷。”
听到这里,我松了口气,将维拉叶交给她说:“亲爱的,这是个恶魔使,她受了伤,可你们不能掉以轻心,有没有海楼石手套?”
拉米亚皱眉说:“好好说话,别给我玩什么听不懂的梗。”
我叹息她孤陋寡闻,说:“得找办法限制她。”
拉米亚说:“麦宗发明了一种余烬牢笼,这种牢笼可以防止恶魔使召唤恶魔。”
维拉叶嚷道:“真是够了,我根本没打算逃走,这是我摆脱叶格丽与巴尔教的好机会!”
我坚持把她关进余烬牢笼,拉米亚并无异议。
我又喊道:“勒钢!勒钢!你睡够了没有?”
勒钢出现在门口,仍旧显得冷静而优雅,我真想不通他明明是一头饿狼,为何比公子哥迈克尔镇定得多。
他问:“什么事?”
我说:“外面都快翻天了,你这几天过得倒还挺悠闲。”
勒钢说:“比武期间,我坐火车去了克里辛城和煤之闸,四处逛了逛,真是大开眼界,我们得加快扩张的速度了,有人才有建设的动力,你知不知道剑盾会的地道四通八达....”
我急道:“看见外面那些烟火没有?”
勒钢点了点头:“挺热闹的。”
“热闹个鬼!是纪元帝国,他们打算刺杀权杖!”
勒钢露出惊讶之情,问道:“什么?”
我说:“是博思泰特斯!那个新公爵,他一直和纪元帝国勾结。现在,你得带我赶往颂歌宫殿,越快越好!”
勒钢又问:“什么?”
我怒道:“什么什么?事情紧急,你还在这儿和我玩套娃?”
勒钢说:“你为什么自己不去,非要我带着你?你全力行动应该比我快得多。”
我不能明说我受了伤,能多养一会儿是一会儿,但来的路上,我已经想好了理由,我答道:“对手是那个叶格丽,是索多玛城的女皇,我必须保留足够的力量。”
勒钢耸耸肩说:“是这么个道理。”
拉米亚说:“要不要我们全军出动?”
我说:“宫殿的精英部队一看见我们一大群人,只会造成误会,不用,你们就留在这儿,什么都不用做。”
说话时,勒钢已经化作了一只大蝙蝠,这蝙蝠还会说人话:“坐上来吧。”
我问:“不是,为什么是蝙蝠?”
“为什么不能是蝙蝠?”
我说:“蝙蝠会传染肺炎,我对这玩意儿心里有阴影。”
勒钢说:“第一,我没有肺炎,即使有了我也不会发病。第二,蝙蝠形态远比饿狼形态行动迅速。第三,如果你挑三拣四,不如你自己动腿如何?”
唉,这也没法子,从病毒传播角度来说,血族各个儿都是超级传染者。有些血族染上了艾滋病病毒,潜伏期是无限的,他们一生都不会有症状,可被他们吸过血的人类会百分百染病。不过话说回来,这也证明血族的魔血并不能包治百病。
我跳上勒钢的背,他振动翅膀,如一朵黑色的云般腾空而起,不久之后,他身在四百米的空中,整个本撒尽收眼底,而离这地下城的洞顶相距不过百米远。五点之后,剑盾会熄灭了大部分的大灯,同时减弱了亮度,光线色彩宛如黄昏。
我们在天上,同时也在深渊,这矛盾感十分强烈,我总觉得看见了这世界的缩影,我们都在矛盾的夹缝中,看似天高地远,实际上都被困住了。
我对勒钢说:“你认得去颂歌宫殿的路吗?”
勒钢:“我如果不认识,你认识吗?”
我:“我可不像你那样有闲工夫逛街!你知道我这几天有多辛苦?”
勒钢说:“我不是去旅游,而是去考察。”
我笑道:“公款出国考察,用的还是军费,你这个贪官污吏!”
勒钢说:“咱们彼此彼此。”
突然间,空中徐徐降下一块巨大的、如山一般的幕布,幕布上被光影渲染上了画面,我们离那幕布还有十公里远,却看得清清楚楚,我怀疑整个本撒都能看见这幕布,或许还不止一块,那意味着在地下城的各个角落都有这种巨大屏幕。
这大概也是某种神器。
幕布上是一座壮观无比、金碧辉煌的宫殿,许多百姓聚集在宫殿的台阶之下。美丽的韦斯特小姐——之前比武大赛的主持人——现在充当记者,在台阶下进行实况报道。
这技术如果能引入黑棺和号泣,我给民众们洗脑就更容易了,这可真让我羡慕得望眼欲穿。
韦斯特说:“好的,我们从各个渠道得到的消息,于上午开始的持续破坏活动,如今已经得到扼制,破坏者已经全部得到控制,这归功于警务骑士们的奋勇作战,以及隐士们的果断行动。而册封仪式将继续进行,毕竟百姓关注这件盛事已经将近一个月,我们在此欢庆,并不是贪图安逸享乐,而是向那些敌人表明我们的态度——我们能对付你们,我们绝不会被你们吓倒!”
她的场面话说的还是那么好,但她不知道在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叶格丽却知道。现在,整个地下城都在看着这一幕,而叶格丽也在等待国王身亡的那一刻。
画面切换到另一台摄像机,它拍摄的是宫殿的平台上,黑色的大理石地板反射着白色的光,红色的地毯铺在了正中,大约三十个穿黑色铠甲,戴着人脸面具的剑盾会精英骑士环绕着高台,他们无疑是千锤百炼的高手,但愿其中有人深藏不露...
权杖仍旧穿着华贵得令人嫉妒的长袍,仅有诺曼一人站在权杖身后,其余隐士真的跑去处理本撒的动乱了吗?一群蠢货,换做是我,肯定是留在典礼比较重要,那些升斗小民的死活,如何能与同僚打好关系相比?
另一个女人喊道:“陛下已在等待,博思泰特斯公爵....看哪,他来了!”
博思泰特斯从阶梯下方朝上走,他身后跟着四人,他穿着海蓝色与金色相间的铠甲,戴着鲨鱼脑袋形状的头盔,他的四个随从装扮与他类似。
其中两人尤其高大,两人颇为矮小。
其中一人是叶格丽,那么朗利·海尔辛呢?他是不是在里头?我感觉不太像。
我对勒钢喊道:“快点,再快点!”
勒钢说:“至少还需要三十分钟!”
三十分钟,还来得及吗?
我闭上眼,进入疯网,疯网议会的六人也关注着这一切,随着他们,我窥见了博思泰特斯的表层思维。
他像是好天气时的大海那样宁静,但隐然间,他酝酿着一场风暴。他并不感到紧张,他只是在自然而然地做一件他准备了一辈子的事。
博思泰特斯走到国王面前,国王说:“跪下吧,博思泰特斯,接受属于剑盾会九隐士的神器,向我发誓,成为守护我的公爵,在你的灵魂之中烙下效忠之心。”
博思泰特斯看着那神器——它是探测仪模样的装置,大约半个手掌大小。他知道接过神器,意味着荣华富贵,意味着无上的权威,意味着神秘莫测的法力,意味着他将屹立于剑盾会的顶点,这些他熟悉万分的人们,这些崇拜他的人们,将永远尊敬他、铭记他。
博思泰特斯摇头道:“请容许我拒绝。”
这句话随着直播,传遍了整个地下城,我听见了人们的惊呼声。
权杖平淡地问:“这可真是遗憾,能告诉我原因吗?”
博思泰特斯说:“因为我是个海尔辛,我的家族因剑盾会的迫害而毁灭,所以,在我少年时起,我就已经准备好了今天的答案。
我的答案唯有复仇二字,陛下。”
七十六 交涉破裂
剑盾会的国王回答:“海尔辛家族的悲剧令人遗憾,我不知道你的童年如何度过,也不知道你如何遮掩你的血统,但还请接受我最诚挚的哀悼和祝福。”
博思泰特斯并没有动摇,他说:“你们总是能说善道。”
诺曼走上前,挡在两者之间,宫殿的武士在片刻之内已包围了博思泰特斯等人。
国王说:“仅凭我粗略的推断,你与海尔辛家族相隔遥远,并没有真正的亲情。那么,是什么让你做出如此鲁莽的决定?是什么让你放弃唾手可得的幸福,竟对我兵戎相见?
是因为那虚无缥缈的仇恨吗?
是因为你有把柄落在敌人手里吗?
还是因为邪恶的力量操纵了你的灵魂?
如果是第一个原因,我向你保证我与海尔辛家族的惨剧毫无瓜葛,我只是未料到他们会遭到无情的报复。
如果是第二个原因,我向你保证我会原谅你所做的一切,无论你曾犯下多大的罪,都已经得到了赦免。
如果是第三个原因,那我暂且没有办法解救你,可我认为你的意志如此强大,不会被轻易操纵与驱使。
告诉我,博思泰特斯,你为何要与我为敌?”
博思泰特斯:“并不是所有的行动都会有理由,就像顽童莫名其妙地会把石子扔向水池那样,他们仅仅只是想这么做而已。”
国王:“啊,这么说来,你从小时候起,就被人灌输了造反的念头,直至今天?那可真没法改变了。”
博思泰特斯大声说:“你们谁也不曾了解,但那个人告诉我,要在世界上留下自己的印记!我的亲人一个接一个死在了剑盾会的深渊中,可我要的并不是复仇,而是将那权力之源彻底铲除!我要用一场烈火,将剑盾会的恶疾烧成灰烬!”
国王叹道:“你可曾想过,在这过程中会有多少无辜之人惨死?而且,即使你成功了,在那燃烬之余中,又是否会长出更好更健康的果实?人的本质是不会变的,每一个发起战争的人,最终都会重蹈覆辙。”
博思泰特斯说:“那不该由我来判断。”
他拔出长剑,挺起大盾,诺曼立时下令:“将刺客博思泰特斯等人全部拿下,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直播好像并没有中断,远方的百姓见到了这一幕,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中,他们哭喊道:“天哪,发生了什么事?”“这是真的吗?博思泰特斯反叛了?”“快上去,快去保护国王!”
韦斯特尖叫道:“掐断视频!掐断视频连线!”可并没有什么用,新闻仍在播放,权杖并不在乎这件变故传遍全国,他想要当场处决叛徒,彰显他的威严与手段?
博思泰特斯劈出念刃,两个精英骑士挡在前方,身侧另有数个精英骑士朝他夹攻,他们的念刃颇为了得,似乎联手起来足以挡得住博思泰特斯,然而博思泰特斯不躲不防,执意全力攻击,他的长剑将两个精英骑士的长剑击飞,随后横着一斩,随着金属鸣响,他们铠甲破碎,胸前喷出鲜血。
诺曼冷冷说道:“金刚剑?你专门练了这穿透金属的念刃?”
与此同时,博思泰特斯的一个矮小的随从和一个高大的随从挡住了侧面骑士们的剑,那个矮小随从发出嚎叫,身上的铠甲掉在地上,它是一只犬首的恶魔,脑袋像是一只哈巴狗,可表情却十分夸张地悲哀,而那个高大的随从也摆脱了铠甲,露出原形,他是个直立行走的人形鳄鱼,我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恶魔的气息。
博思泰特斯走向诺曼,诺曼哼了一声,她的长剑发出火光,这让她的攻击范围长了足足一米。她一剑直刺,博思泰特斯用天国城墙反震她这一击,同时又补上一刀,然而诺曼早有防备,身子一侧一转,将这两招避过,再寻隙出招。两人都是招式精熟、经验丰富的大剑客,一时间难分胜负。
国王安静地坐在王位上,手指轻轻搭在权杖上,似在耐心地等待着早朝的来临。
突然间,诺曼剑上的光芒更为明亮,她向敌人疾刺数剑,一剑比一剑更快,这恰好是博思泰特斯念刃的空档。而博思泰特斯的剑法变得异常稳重,防御之时,隐藏着攻势,攻击之时,又不忘了守御,然而诺曼虚晃一枪,飞升一跃,双腿夹住博思泰特斯的盾牌。
博思泰特斯一声暴喝,一圈波动朝外推出,意欲震开诺曼。诺曼用长剑卡在盾牌上,借力一拧,咣当一声,那盾牌被她夺走,博思泰特斯的天国城墙由此告破。
他这招曾对付过阿德曼和弥尔塞,诺曼本就是出类拔萃的格斗大师,她见了之后,肯定思索过对付这一招的策略。
然而博思泰特斯立刻斩出金刚剑,诺曼叫了一声,一道口子划破了她的脖子,喷出大量鲜血。
他是故意让她破解天国城墙的。
海神并未停止,他发出吼声,那吼声震得诺曼无法动弹,博思泰特斯再一剑斩中她脖子上的伤口,诺曼的脑袋歪着,一半已脱离了身体,横着躺下,鲜血在地上汇聚成了一条小溪。
那个鳄鱼人力大无穷,犬面人动作灵敏,他们挡住了精英骑士,让他们无法支援诺曼。
博思泰特斯喘出一口气,面对权杖。
权杖说:“你凝视着深渊,然而深渊也凝视着你。你想着如何击败诺曼,已经有很久了吧,海神。”
博思泰特斯说:“如果所有隐士都在场,就会很麻烦,但只有她一人就好办了。”
权杖说:“你以为自己击败了诺曼,也能击败我么?”
博思泰特斯咬紧牙关,全速冲刺,一剑朝权杖头顶劈落。但忽然间,他“啊”地一声,身子巨震,回过头,见到诺曼从背后刺中了他,刺穿了他心脏的部位。
他明明杀死了诺曼,为何她仍活着?
诺曼左手上的铠甲不见了,露出的左臂上缠着个血袋,数根导管插入她的血管中,她笑道:“我的神器是‘输液袋’,它存着活人的血,那血液永远不会变质,而且治愈效果比血族更好,虽然不能让我像血族那样不老不死,可普通的伤杀不死我,某种程度上说,它让我比血族更像个怪物。”
博思泰特斯手中乏力,长剑脱手,摔倒在权杖面前,权杖站起身,指了指那犬面人和鳄鱼人,忽然,两道身影飞向他们,将那两人的脑袋摘下,两个怪物的血直喷得到处都是。
一人是瓦希莉莎,一人是西恩。隐士们并未四处奔走,他们一直逗留在此,只不过躲藏了起来。
权杖说:“你们调虎离山的把戏做的太明显了,如果再细心一些,说不定会瞒过我。”
娜娜出现在权杖身侧,手执金剑,美丽的脸上表情严肃,她说:“博思泰特斯,你的心脏被洞穿,死亡已不可避免,在你临死之前,还请向陛下忏悔,祈求他的原谅。”
博思泰特斯惨笑道:“忏悔什么呢?”
娜娜说:“你犯下的罪孽,你所有的阴谋,你邪恶的同党,还有你的遗言。”
博思泰特斯说:“是....邓恩,邓恩一直瞒着你们,建造一个....一个装置。”
权杖问:“什么样的装置呢?海神?”
博思泰特斯:“它关闭了...以太抑制器。”
权杖沉默了许久,说:“真的?”
博思泰特斯笑道:“是真的。”
权杖不再留意博思泰特斯,她转而面向海神的同党,剩下的那一高一矮两人。
矮个子其实也不算矮,但与那高个相比就矮的很了。他摘下头盔,是个皮肤惨白的近乎透明的男人,留着一头金色的、病怏怏的长发。
权杖问:“你又是谁?”
男人颤声说:“我....我只是....溜进来逛逛,没什么,别在意我。”
高个子说:“闭嘴吧,弗洛格。”
她的声音,叶格丽的声音。
她身上伸出黑色的链条,将铠甲一层一层脱下,她是个身高至少两米二的女人,佝偻着背,脸很美,能轻易看出是假的脸,因为脸上表情很不自然。她的腹部肿胀而肥胖,手上、腿上,一根根血管暴露在外。她像是整容失败后自暴自弃的怪癖女人,却比我认识的所有女人更邪恶残忍。
权杖说:“你是....叶格丽?”
叶格丽发出刺耳难听的笑声,说:“是的,是的。倒是你呢?剑盾会的国王,你躲在这面具后面,躲在以太抑制器的屏障之下,你又究竟是谁?你什么都不是。”
权杖答道:“你确实狂妄极了,索多玛的女皇,作为与纪元皇帝平起平坐的人,居然敢独自出现在我的宫殿中?你究竟有没有自觉?你是皇者,不是个刺客。”
叶格丽说:“我只是喜欢,非常喜欢将无悲咒传人的脑袋捏在手里的感觉,我爱死那感觉了。”
无悲咒是剑盾会传说中的念刃,位于所有念刃修炼者的顶点,人们认为唯有权杖学会了这招。
权杖问:“你与无悲咒的修炼者决战过?”
叶格丽说:“我杀死过那样的家伙,无悲咒确实厉害,令我陷入长眠中,久久无法苏醒,若不是巴尔魔神唤醒了我,我还会继续仇恨下去,任由无悲咒的传人逍遥快活地活着。”
诺曼、娜娜、瓦希莉莎与西恩聚在权杖之前,面对着叶格丽,叶格丽发出奸恶尖锐的笑声,像是一群乌鸦在空中哀鸣。
她说:“有什么比将念刃使用者一个个宰了更让人高兴的事呢?”
七十七 巨型女妖
娜娜说:“可惜联系不上波德莱尔与内夫,莫非他们已经被干掉了?”
的确,只是他们是被我干掉的,说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作为补偿,我可以请隐士们吃饭,而且还可以少请三个人,仔细想想还挺划算。
但不能让他们知道是我杀掉的。
老血族西恩说道:“陛下,请不必出手,由我们处置这情况。”
国王答道:“多谢诸位忠心守护着我。”
西恩笑道:“陛下太客气了。”
只听叶格丽用她那沙哑刺耳的嗓门叫道:“恶心,太恶心了!你们简直比下水道的老鼠屎更恶心麻烦。”
诺曼喝道:“我倒觉得你这样的人是吃老鼠屎长大的!女妖!”
叶格丽用她那张虚假的脸对准诺曼,忽然间,她用她那漆黑的链条攻击,那链条发出拉面在水中翻滚的声响,我看清那并非链条,而像是她的肠子。
诺曼长剑一拨,将肠子挡开,但双手微微发颤,神色惊讶,这沉重的力量连她也险些招架不住。她喊道:“女妖很强,小心了!”
克里斯蒂娜挥舞剑刃,体内的鲜血漫天飞浮,化作了一百道金剑,从天而降,刺向叶格丽。叶格丽用那肠子化解金剑,一边说道:“有趣,为什么血族也如此道貌岸然地使用这神圣的招式?”
她将金剑轻易而举地挡住,顷刻间反击过去,娜娜脸上变色,躲开追击。叶格丽说:“亲爱的小美人儿,你的动作像我不久前吃掉的一只宠物金丝雀。”倏然间,她的一根肠子改变方向,直取权杖,瓦希莉莎双爪一挥,将那肠子切成好几截。
叶格丽怒叫道:“一群只会摇尾乞怜的狗!”她开始朝前冲,西恩站在一旁对叶格丽念咒,地上陡然升起一团液体,那团液体往叶格丽头顶上一罩,叶格丽躲开,地面被溶穿一个大洞,液体的腐蚀性令人心惊胆颤。
叶格丽说:“一个睿摩尔血族?”
西恩笑道:“而且是睿摩尔议会的老牌成员。”他两根手指如筷子般一夹,液体重新出现,飞向叶格丽后背。叶格丽用锁链去挡那液体,也被液体溶断。叶格丽骂了一声,口中吐出一道火光,这火光与液体同归于尽。
瓦希莉莎化作红眼的狼形,朝叶格丽猛扑,叶格丽喊道:“找死!”肠子分散,从前后左右击打瓦希莉莎,但瓦希莉莎双爪连挥,将那些肠子或斩断或撕碎。她来到近处,一爪挠中了叶格丽的鼻子,叶格丽尖叫一声,声音中怒气沸腾。
她喊道:“该死的黑毛畜生!”
瓦希莉莎是极古老的血族,也几乎是剑盾会最强的战士,叶格丽太过大意,立刻付出了代价。但刹那间,她的肠子缠住了瓦希莉莎,口中那舌头伸出,像双头的叉子刺向瓦希莉莎,瓦希莉莎爆发出巨力,挣脱了纠缠,她毛发见渗出了血,已经被叶格丽划伤。
权杖说:“她的武器上有毒,瓦希莉莎,你得留神。”
瓦希莉莎发出数道爪击,叶格丽用肠子阻挡,她的利爪令大地纷纷碎裂,她喊道:“那剧毒奈何不了我的远古之血,大人!”
她独自一人就几乎与叶格丽相持不下,娜娜、诺曼各自出招相助,而西恩也继续释放那强酸,只一分钟后,叶格丽伸出的肠子与舌头都被击破。瓦希莉莎、娜娜、诺曼这三大公爵同时近身,朝叶格丽挥出重击。但听得轰隆巨响,烟尘飞扬,大地巨震,叶格丽所在的地方像是被接连轰炸过一般。
三位公爵同时后退,诺曼笑道:“手感不错,确确实实斩中了她。”
娜娜说:“她身体坚硬至极,我未能把她斩成两段。”
瓦希莉莎说:“还没结束。”
烟雾散尽,叶格丽双臂耷拉在身体旁,非但骨折,而且血流不止,胸前数道爪痕斩断了她的肋骨。
诺曼昂首道:“下一轮就会结束了。”
忽然,叶格丽抬起头,那张美丽的假面已消失不见,只露出狰狞丑陋的笑脸。她说:“下一轮开始!”
从她的伤口中长出六条胳膊,每一条胳膊上都有鹰爪般的手,她后背上长出一双蝙蝠的翅膀,脑袋变成了四个,她也变得更为高大,轻易超过了四米。
瓦希莉莎说:“虚张声势又有什么用?”她的爪击撕裂了空气,但叶格丽挡都不挡,浑若无事地承受住了,她满意地长舒一口气,说道:“这是巴尔的形态,你如何能伤得了一位恶魔大公?”
娜娜连连出剑,金剑环绕叶格丽,刺向她身体各处,但叶格丽毫发无伤,娜娜说:“肯定会有弱点!”
诺曼:“那就找出来!”她斩出凌厉异常的念刃,对准叶格丽的眼睛与脑袋,叶格丽闭上眼,这些念刃仿佛水流击中钢板似的毫无效果。
西恩说:“都让开。”他两只手抬起,做了个发动的手势,他的头顶出现了一个飞行器般的圆形装置,那飞行器的双翼上整整一排枪炮,等瓦希莉莎等人一散开,它就乒乒乓乓地一通轰击,造成冲天的火光,刺耳的轰鸣,里面无疑有神剑弹,还有铝热炸弹、以太炸弹等致命的火器。这玩意儿的威力足以炸毁好几条街区,真是恐怖分子不可或缺的必备伴侣、江洋大盗梦寐以求的神兵利刃。
诺曼笑道:“在所有的神器中,你的神器最让人羡慕。它叫什么来着?”
西恩躬身说:“蒙陛下赐名为‘光荣年代’。”
权杖突然喊道:“小心!”
叶格丽现身于西恩身后,西恩惊呼一声,被叶格丽的肠子洞穿胸口。西恩急忙施法,用毒液溶化了那肠子,但又有肠子刺穿了他的手足,他立刻命令光荣年代朝那叶格丽射击,借着火力掩护,他逃到一旁,跳上了飞行器。
瓦希莉莎喊道:“她在那儿?”
娜娜说:“不!”
之前那个四头六臂的叶格丽霍然冲出火焰,数拳打中瓦希莉莎,瓦希莉莎发出怒吼,一爪反击,却被叶格丽抓住手腕,咔嚓一声,折断了骨头。
娜娜和诺曼前去支援瓦希莉莎,但在途中又有数个叶格丽将她们围住。
诺曼骂道:“这他么的是怎么回事?”
娜娜喊道:“是叶格丽断了的肠子!那些肠子都变成了她的分身!”
那些分身不及本体厉害,可也并非短时间内能够击败,而且数量极多,娜娜与诺曼始终无法突围。
当公爵们围攻叶格丽时,精英骑士们被这激烈的战斗震慑,无法插手,现在却发现有事可做,像是一下子回了魂。他们喊道:“支援公爵!”纷纷加入战场,对付那些断肢变成的女妖。
叶格丽本体与瓦希莉莎近身搏斗,瓦希莉莎连连重创叶格丽,然而叶格丽总能瞬间恢复,瓦希莉莎的远古之血虽然也能治愈她自己,可新伤未愈,又舔旧伤,恢复速度越来越慢。
瓦希莉莎怒道:“你的毒?”
叶格丽得意大笑道:“这是专为血族准备的,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魔血不管用了?血族并不是免疫剧毒的,只是得下猛药。”
瓦希莉莎想要逃,但叶格丽的手臂与肠子阻挡了退路,骤然间,叶格丽爪子一挥,瓦希莉莎鲜血喷溅得到处都是,她双眼翻白,晕了过去。
娜娜与诺曼赶到,同时出剑,保护住了瓦希莉莎,诺曼将瓦希莉莎横抱,逃往远处。娜娜再一次召唤百道金剑,金剑旋转成了一块盾牌,抵挡叶格丽的重击,轰隆声中,金剑飞散,娜娜表情虚弱,顺势朝后退。
叶格丽那乌鸦般的笑声再度响起,追向三大公爵。
诺曼怒道:“她根本砍不死,这不是耍赖吗?”
娜娜说:“就像血族一样,肯定有尽头的!”她们再一次全力隔空出剑,但对叶格丽已构不成任何威胁,她轻轻松松地接下,像是小孩子撞中了成年人一般。
叶格丽庞大的身躯陡然加速,娜娜和诺曼被这么一撞,鲜血从嘴里喷出来,叶格丽的肠子刺穿了她们,将她们如猎人小屋中的鹿头牛头般挂着。而叶格丽则像是古代某个血腥邪教雕刻出来的那种巨大图腾,身上挂满了惨不忍睹的祭品,她的笑声愈发令人恐慌。
观看直播的人们惊恐万状,吓得眼泪鼻涕直流,城内城外哀嚎遍野,这管直播的人真是死脑筋,这时候为什么不把直播掐断?
我必须尽快,尽快赶到收割人头....不,力挽狂澜,勒钢怎么飞得这么慢?
娜娜奋力斩断了两根铁莲般的肠子,她和诺曼、瓦希莉莎一齐往下掉,西恩操纵飞行器在半空中接住了她们,逃离了叶格丽。
叶格丽高高跃向那四人,像是要将他们撕碎了吃下,但此时,她的叫声变成了惨叫,脑袋流血,重重摔落在地。
人们为此欢呼雀跃,振奋不已,因为权杖出手了。
他手里的杖中出现了一柄银色的剑,缓步走向前时,令人觉得他背负着某种沉重的使命,由此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我并非地下城的居民,可这一幕让我对他敬畏极了。
他走到公爵们之前,西恩颤声说:“抱歉,大人,我们....”
权杖说:“你们表现得很好,她已经被严重削弱,感谢你们守卫了我,现在轮到我保护你们,我的公爵们。”
七十八 剑二十三
我的心往下沉,因为我看见权杖这一剑重创了那女怪物。
这本该是一件好事,但为什么呢?为什么我竟有种莫名的悲伤?难道我不该为这转机而高兴吗?
不,因为权杖在收割我的人头,在抢我的补刀,本应当是我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用优雅的微笑与盖世的强大让所有人为我流着泪鼓掌,让我无敌的名声再一次响彻世界。
而现在,剑盾会的国王把本该属于我的名誉和掌声抢夺一空,这个贪慕虚荣的混蛋,这个狡猾皮厚的狐狸,即使叶格丽想要他的命,他也不该争名夺利啊?老老实实装死,等着我去救不就好了吗?
我对勒钢说:“再快些!还有多久?”
他回答:“十五分钟。”
最好的情况是,权杖将叶格丽打得只剩半口气,然后叶格丽想要逃走,被我一剑斩掉脑袋,如此一来,我不必承受召唤圣徒的代价,却能赢得击败这恶魔女皇的盛名。
这儿的人们会看出来我是抢人头的,非常有可能,但那又有什么关系?事情传到黑棺,自然是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这就像追求女孩一样,哪怕这个女孩儿之前被其他男人上了一千次,一万次,只要她名义上最后怀了我的孩子,那胜利者就属于我,即使那孩子其实并不是我的。
瘟疫医生悲叹道:“多么悲伤的胜利啊。”
我回答道:“但无疑仍是胜利。”
绿面纱说:“那真是个豁达的男人。”
安纳托里说:“与其说豁达,不如说卑微。”
这群疯子丝毫不体谅一个舔狗是多么艰难,又是多么伟大,不过说实在的,我也理解不了,这辈子就没当过舔狗,都是别人舔我的。
我再一次通过疯网注视皇宫的情形,并且神智清醒,偶尔会有这样的好处,但大多数情况下,疯网只是让我做转瞬即忘的梦。
一边是高大臃肿的女恶魔叶格丽,一边是纤细瘦小的剑盾会国王。叶格丽脸上的血朝下滴落,表情仇恨,带着恐怖片中那种杀人小丑的笑容。国王仍旧戴着面具,没可能看穿他的情绪。
我认为他在偷笑,那是抢我功劳的笑容,这世界就是这么现实,就是这么阴暗。我辛辛苦苦跑来跑去,又能得到什么?他只要随随便便将叶格丽杀死,就能名利双收,真是岂有此理。
叶格丽说道:“我将亲手把你碎尸万段,将剑盾会埋葬在地狱的业火中。”
国王说:“多么富有诗意的形容,然而你的恨意又是从何而来?”
叶格丽说:“痛苦,是上一个使用无悲咒念刃的法师带给我的痛苦,是我的灵魂被地狱的幽灵蚕食折磨的痛苦,是我在死亡长河中溺亡于万千浮尸的痛苦,是我曾经无上的美貌被毁灭殆尽的痛苦!剑盾会的创造者与我有深仇大恨,那仇恨已经落在了你的身上,业报也将由你来承受!”
国王似被叶格丽的言语打动,沉默了一秒,说:“你认识剑盾会的先驱?”
叶格丽说:“我亲手杀死过他,那个使用无悲咒的家伙!是的,我记起来了,他叫做不念!”
国王说:“那是上一任的权杖,也是我的恩师。”
叶格丽笑道:“是的,而你是下一个!”
她扑向国王,硕大的身躯加上骇人的速度,像是一辆全速行驶的列车。但下一刻,叶格丽的六条手臂与三个脑袋全被斩断,她止住势头,逃开了某个圈子,我根本看不清国王的出手。
叶格丽的身躯只怕比尤涅更硬,可国王仍轻而易举地切开了她。或许是她的剑锋利至极,又或许是她的念刃。
某个...圈子,某条...界限,一旦叶格丽进入那界限,即使她浑身充满毁灭的力量,仍挡不住国王的剑。
国王说:“恩师患上了很严重的病,他并不是死在了你的手上,无悲咒的使用者不会死在任何人手上。”
叶格丽的眼睛似在烧火,她张开嘴,嘴里也在燃烧,她的眼睛和嘴巴喷出庞大的、如同巨浪般的火焰,瞧这火焰的威势,似能将国王背后的一切烧成灰烬。
但火焰越过了界限,所以火焰消了,就像飘落在地的雪花般,被太阳的温度融化。
是国王的剑熄灭了火焰,在火焰越界的瞬间,数百道斩击、数千道斩击与火焰相遇,令火焰荡然无存。
叶格丽的手臂与头颅再一次长出,她喊道:“你不过是血肉之躯!这样的招式....能持续多久?那就看看你什么时候会累死!”
她将树木连根拔起,扔向国王。等扔完了树,又开始扔雕像。这些都在国王之前化作粉末。国王连气都不喘,我都以为他已经死了,连心脏都已停跳,可叶格丽仍试图让这死者毙命,更滑稽的是,她根本做不到。
我似乎又听见了来自血城那死者的吟唱,仿佛哀鸣,又仿佛祷告,更仿佛一场幻觉,一场永远不会醒的噩梦。
安纳托里说:“这念刃唯有死者才能使用。”
绿面纱说:“可能是,这么说,她的神器作用是让她进入假死却不死了?”
病修女说:“她的灵魂漂浮在她的身体上,使用念刃,真是令人震惊的招式,人类的意志竟能到这地步。”
瘟疫医生:“正因为她自己死了,所以她能将死亡附加于万物之上,火焰、水流,哪怕人的精神。”
我说:“剑二十三?”
议会成员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这群无趣之徒。
我必须承认,这念刃很强,也许比海尔辛大师和圣徒更强,几乎和死亡天使亚兹拉尔奇特的能力相当。唯有该隐或亚伯那样凌驾人类理解的异数或许能够破解。与此同时,我也必须承认,我很酸,我恐怕来不及给叶格丽补上致命一击了。
叶格丽抓起那些精英骑士,他们在她手中就像是刚出生的小狗般无能为力,她将他们向权杖扔去,可他们越界后却毫发无伤,这无悲咒并不是不分敌我的某种力场,而随着国王心意施展。
叶格丽再朝国王扔出一人,紧接着,她自己以奇速杀入那道界限。
是的,这道理很简单,如果无悲咒不会杀伤那些无害的同伴,叶格丽可以用这些人做掩护...
叶格丽的血像是决堤般从身上各处朝外喷,她愈合了好一会儿,才从那道界限中逃离。她失算了,无悲咒并没有死角。
国王的身体十分僵硬,像是一具牵线傀儡般朝前走,叶格丽喊道:“别过来!”急忙后退,但国王用僵直的身体刺出一剑,那界限似乎延伸了些,叶格丽身上陡然破开一个大洞,血流如注。
七十九 美中不足
叶格丽掩住伤口,气急败坏地长啸着。我心中不住默念:“叶格丽,加油!叶格丽,撑住!”又问道:“勒钢,快到了没?”
勒钢说:“五分钟后到!”
叶格丽逮住一个精英骑士,用肠子的尖端对准他喉咙,喊道:“快结束无悲咒,不然我宰了...”
她那肠子像是瞬间蒸发,同时又掉了一大块肉,叶格丽身躯巨震,精英骑士却安然无恙,摔在地上,匆匆朝国王跑去,其余骑士如法炮制,正如国王所说,现在是国王在保护他的国民。
叶格丽扭头就跑。不要!你如果跑了,我出场还有什么意义?
国王的声音宛如从冥界传出,他说:“如我所料,你根本从未破解过无悲咒,只是趁恩师虚弱无力时,让他受到了致命伤。你并不是人类,也不是法师,你体内流转的是活尸的冥火。我曾听恩师说起过你。”
叶格丽和废钟、索莱丝是同类?她也是个活尸?为什么她会这么强?
叶格丽转过身,怒极反笑,笑声是那么的阴森可怕,让地下城仿佛闹鬼的坟墓般令人颤栗。她说:“不念!这粪坑里的乌龟王八,他提起过我吗?他临死之前,是不是恨透了我,又或者怕得要命?哈哈,哈哈,这个老表子养的也会有这下场!”
国王说:“不念从未恐惧或憎恨,他只是愧疚,他后悔将你带到这世界上,他认为那是他一生最大的孽。”
叶格丽抓起地上两具恶魔的尸体——鳄鱼与犬魔,冥火流转,忽然间,尸体炸开,变成了大群昆虫,像是蝗虫,却长着锋锐的牙,那是畸形尸,是制造活尸失败后的产物。叶格丽叫道:“杀光所有人!去吧!去吧!”
尸体蝗虫散开,像是黑色的狂风般飞向皇宫门外,它们在一眨眼间就让一个人变成了无血无肉的骷髅。
看样子我赶到了还是有点事做的,我可以杀一些虫子,也好吧,总算不虚此行,为剑盾会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
好个吉儿!对付这种杂鱼怎能体现我的价值?
韦斯特惨叫道:“救命!救命!”她抱住脑袋,再也顾不上直播,由于她拿着话筒,声音比谁都大。
此时,众多警务骑士赶到,用念刃捕杀尸体蝗虫,还算有效,这一回我连杀虫子都赶不上新鲜的了,这让我加倍沮丧。
我对勒钢说:“我们回去吧,没咱事儿。”
勒钢说:“来都来了,凑凑热闹吧。”
疯网将画面又转到台阶之上,国王再出念刃,叶格丽脑袋被斩掉半个,她速度迅猛,而又不在无悲咒的界限内,加上巴尔赐予她的力量,所以没被当场斩杀。
国王步步靠近,如果叶格丽再不逃,无悲咒会将她碎尸万段。
一个人影步履蹒跚地走向无悲咒界限,这人表情坚定,目光凄凉而决绝,诺曼惊呼道:“博思泰特斯?这怎么...怎么可能?”
他被洞穿了心脏,不可能还活着,即使他的心脏长偏了,可诺曼的念刃几乎横贯他的胸膛,他怎能....
国王的面具转向博思泰特斯,警告说:“停步,博思泰特斯,我同情你的遭遇,你只是被恶魔利用,我可以饶你一命,但你必须立刻停下!”
他说话之际,仍在攻击叶格丽,叶格丽居然格外灵活,左躲右闪,即使受伤,但总保住了命。
博思泰特斯毫不犹豫地继续前行,直至步入无悲咒之内。但国王的念刃并未杀他,一秒、两秒、三秒,海神始终活着。
国王喝道:“退后!”
博思泰特斯咧嘴而笑,他挪开遮住伤口的手掌,窟窿之内,并没有心脏,什么都没有,他似乎生下来就没长这器官。
国王说:“原来如此,你的心脏在女妖那儿,你早就是一具行尸走肉了。”
叶格丽说:“不!他仍是活生生的人,你如何能理解我掌握的法术?”她掌中捧着一颗心脏,她擅长操纵人体的血肉,竟能让博思泰特斯在这样的状态下活着。
国王数剑洞穿了叶格丽,叶格丽在地上一撑,滚出二十米远,她遍体鳞伤,似乎气数已尽。国王又说:“海神!退下!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博思泰特斯吐出一口血痰,笑道:“我已经看透了,你杀不了我,无悲咒....无悲咒反映着你的本能,你的情绪,只要你的情绪中掺杂了些许感情....无论是同情还是悲伤,无悲咒就不能伤害那你投入感情的人。你可怜我的遭遇,所以下不了手,真是...真是妇人之仁。”
国王叹道:“这正是无悲咒的艰难之处,我本以为我已经心如止水,却不料仍差了少许。”他轻轻一挥,一道念刃击中博思泰特斯,将他推出界限,但这并不是无悲咒的斩击,否则海神已经尸骨无存。
叶格丽蓦然喊道:“海神,做的不错,你找到了无悲咒的弱点了!”
国王说:“然而对你,我不会有丝毫同情。”
叶格丽将她的腹部撕开,竟从中摸出一颗头颅,那头颅是个慈眉善目的老者,那老者睁开眼,茫然地看着国王。
国王身子开始颤抖,说道:“不念?恩师?”
叶格丽高举那头颅,说:“你以为他死了?你以为他的尸体仍在剑盾会皇城的墓穴中?不,我找到了他,我们活尸能制造其余活尸,无穷无尽地制造和分享冥火!不念并没有死!他制造了我,现在,他和我一样受到了诅咒!他在我身体里住着,他是我的儿子,他是我的丈夫,他是我的奴仆,他是我的一部分了。”
不念张开嘴,并不说话。国王的面具遮住了他的表情,可我觉得他悲伤极了。
也许国王已经有几百岁年纪,可没有人能杜绝心底最深刻的感情,尤其是最亲的亲人,那些分别已久的长辈。
叶格丽咆哮着冲入界限,这一次,念刃未能生效。诺曼、娜娜、西恩齐声惊呼:“陛下!”国王朝叶格丽一剑刺出,但这并不是无悲咒。
他无敌得太久,已忘了不是无敌该如何作战。叶格丽一爪落下,国王的鲜血染红了四周。
镜头将这一画面传遍了地下城,每一个角落都能听见人们绝望无比地喊道:“不!”
国王摆脱了僵直状态,他撑起身子,发动无悲咒,叶格丽再一次被斩断了手脚,可她伸出一条尾巴,扫中了国王,我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国王摔倒在左侧。叶格丽哈哈大笑,不及治伤,如蛇一般爬向国王。
此刻,瓦希莉莎仍在昏迷,诺曼、娜娜、西恩都身负重伤,而且因恶魔的邪术,一时无法愈合。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来不及救下国王。
时机刚刚好,是我出场的名场面了,就让我如神兵天降般拯救这无望的绝境吧。
勒钢说:“还有一分钟!”
我怒道:“什么?刚刚不是说只有五分钟吗?”
勒钢说:“是啊,过了四分钟,还有一分钟。”
“你特么的这四分钟也太长了吧。”
勒钢说:“你给我自己滚过去!”
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我一咬牙,从他身上一跃而下,但我忘了自己在几百米高的地方,而且我不会飞,更糟的是我忘了变成圣徒。
即使是我,这么摔一下也得残废个大半年。
所幸恐惧无处不在。
我化作黑色的噩梦,轻飘飘地落在最近的一人身边,她在哭泣,被我吓晕了。
我很快就能到皇宫,大概还有两公里远,也就是说一分钟之内....
早知道还不如让勒钢带着我呢。
疯网的视觉让我心惊肉跳,叶格丽,这条巨蟒般的怪物已经离国王近在咫尺,她张开血盆大口,在两秒钟后,她将把国王吞食。
国王,站起来,躲一下,我马上就到,救世主马上就会风光无限地登场,受万众瞩目,举世崇拜。
国王纹丝不动,废物!就算死了也能抽搐两下不是吗?
骤然间,弥尔塞将国王抱至一旁,叶格丽这一咬碰碎了大块平台,弥尔塞发动激流,迅速异常地远离了女妖。
他是随着警务骑士们来的吗?好极了,弥尔塞,我的兄弟,快逃,快逃,死死抱着国王快逃!只要半分钟,三十秒,我就能赶到,给这已经离死不远、支离破碎的女妖最后一击,将荣耀与感激尽收囊中。
国王的面具掉了。
她是个罕见罕闻的大美女,一头柔顺的紫发仿佛梦幻的瀑布。
弥尔塞,我的兄弟,紧紧地拥抱着她,你抱得也太紧了吧。
她睁开眼,看着弥尔塞,紫钻般的眼睛闪着光芒,低声说:“谢谢。”
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就差这几秒?为什么?为什么?英雄救美不是主角的特权吗?弥尔塞这小子何德何能....
叶格丽气昏了头,撞向弥尔塞他们,弥尔塞躲入阴影,从另一侧钻出。
但叶格丽快如疾风,弹指间,她已追上了弥尔塞,再一次张开她那肮脏的大口,弥尔塞无法再遁入暗影了。
我的念刃斩中了她的头颅,她身子弹了弹,翻了翻,地面四分五裂,落在远方。
我回身望着弥尔塞,弥尔塞露出由衷的微笑,问候道:“朗基,你好。”
我哼了一声,一甩头发,和颜悦色,眸光似水,对国王说:“美貌的陛下,你受惊了,我赶到稍晚,但终于还是及时到场。”
权杖女士叹道:“真是...每次都要麻烦你,委实惭愧至极。”
八十 天地之光
这场面有点小瑕疵,但时间点无可挑剔。
在整个地下城数十万人注视之下,在状况已经恶劣的无以复加之时,我——黑棺剑圣·鱼骨·朗基努斯——以神勇无敌、盖世英雄的姿态,降临在强敌之前。
深受重伤的、娇弱可爱的权杖仰望着我,而我用深情而温柔的目光与她对视,虽然她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可她的心一定已对我痴情缠绕,至死无悔了吧。
哦,我有罪,让美少女钟情之罪。我并没有对不起拉米亚,可我就是背负着令少女痴心无悔的罪孽。
我环顾四周,每一个人的眼中都泛着泪光,他们的嘴唇在发颤,双手紧紧攥在一块儿,气氛已经到达了顶点,是的,这就是救世主的排场,救世主的排面。
我转向一个直播摄像头,神情自若、嘴角微翘,美目流盼,气若幽兰,只略一颔首,便散发出颠倒众生的魅力。我的颜值与我的气魄一定随着镜头,完美无缺地传播到了地下世界每一个人的眼中,烙印在他们的心里。
我说:“剑盾会的盟友们,民众们,我是不会让你们再担惊受怕,在吃苦受难了!现在,我已到场,我会用我的剑与长枪,将黑暗一扫而空,你们的生命由我来守护,你们的微笑由我来维持,你们的眼泪由我来擦去,你们的苦难由我来结束.....”
只听叶格丽怒道:“你看着我说话!”
我冷笑一声,仍对这摄像头说:“这个女妖,她确实强得离谱,她一路摧枯拉朽,所向披靡,你们一定对她畏惧至极了?是的,说我心中不害怕,那是骗人的,但勇气唯有克服恐惧才能真正发挥出耀眼的光芒!为了你们,我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的长枪不再颤抖,因为我的心与你们同在!”
叶格丽又怒吼道:“你特么在看什么呢?”
这女妖已经残废了,还叫嚣什么呢?真是不解风情、不够机灵。换做是我,早就逃之夭夭了。
我高举单手,喊道:“受益于人民,所以为了人民,我与人民同在!”
为什么呢?为什么整个本撒没有因为我的演讲而爆发出地震般的欢呼声?他们是因为激动过度而失神了吗?情有可原,但未免让我有些小失望....
我听现场的一个直播人员说:“啊,摄像头坏了。”
另一个人说:“什么时候坏的?”
直播人员回答:“剑圣一到场就坏了。”
刹那间,我感受到了如坠深渊的寒冷,感受到了这世界深深的恶意,我仰天悲叹,一滴泪水划过我的脸颊。
不过,这不关键。我只要轻轻一剑斩掉叶格丽的头,就能终结危机,我的名声仍然会被广为传颂,不要小看流言的力量,在人们的口中,我会变得越来越强,越来越伟岸,越来越强大,越来越离谱。这比直播的效果,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人类想象的力量比直观的画面更为突出。
叶格丽输定了,她已经几乎被权杖斩得只剩下脑袋和脊椎骨,她不是我的对手,我甚至不用变成圣徒就能....
只见女妖的血肉像鲜花绽放般扩散,两秒钟后,她完完整整,挟着暴怒与狂躁,缓缓直起巨大的身躯,她没有缺胳膊少腿,仍然是那六臂四头的可怖模样。
她根本未被削弱多少。
平台上鸦雀无声。
片刻后,我对她说:“我走错地方了,抱歉。”随后,我像个彬彬有礼的客人那样,转过身,点点头,迈着歉意的步伐朝宫殿外走。
诺曼怒道:“你是来吃屎的吗?白痴!”
哼,真是无礼,但谁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也不怪她,因为宰相肚里能撑船嘛,或许她的大姨妈来了也说不定,况且这宫殿被破坏的很厉害,要维修一定要花很多钱...
叶格丽从背后撞了我一下,我嗷地一叫,滚下了楼梯。
诺曼骂道:“活该!”娜娜长叹一口气,我怀疑她心里骂得更加难听。
一道念刃破空而至,叶格丽怪叫着摔倒,她愈合了伤口,见到圣徒头破血流地现身,女妖的目光警戒而凶恶。
圣徒手握圣枪,冲向女妖。叶格丽喊道:“假仁假义的家伙!你毁灭了裂隙之城,你也是个屠夫!”她的身子飞速旋转,肠子变成的锁链与六条粗厚的臂膀形成了飓风之壁,圣徒刺出一击,与那飓风撞击,发出了地壳移动般的巨响,平台受这剧烈撞击而晃荡不止。
弥尔塞喊道:“所有人!撤离!”人们闻言,纷纷朝皇宫外跑。
西恩操纵飞行器,救起公爵,又来救权杖与弥尔塞,但权杖摇头道:“我留在这儿,目睹这一战。”
西恩喊道:“陛下,你的伤....”
权杖使出无悲咒,也许是因为伤重,那界限仅笼罩她周围一米远,她说:“我能照顾自己,你们走,这是命令。”
弥尔塞摇头道:“我留下,朗基努斯是我的亲人,我帮得上他的忙。”
权杖说:“无妨。”
其余公爵伤势严重,只得离开。
圣徒转动长枪,枪尖闪烁,形成道道弧光,叶格丽承受斩击,断肢分散于各处,她喊道:“你喜欢将血肉撕裂,喜欢滥杀无辜的感觉,承认吧,剑圣!我们是同一类人!”
圣徒答道:“无论杀人还是救人,我都不会犹豫,因我坚信我的所作所为必不可少。”
叶格丽说:“所以我们是同类!”她散落的肢体变成了更多的女妖,连续扑向圣徒。圣徒长枪横扫,将这些强壮的女妖斩成碎末。
叶格丽朝圣徒喷出冥火化成的烈焰,威力不逊于地煞萨利萨尔。圣徒使出灭绝,用火焰风暴抵消那烈焰,剑盾会的宫殿被爆炸的余波擦中,表面出现裂痕,它已经成了危楼,今后没人会去住了,但地段确实不错,也许我可以来一波抄底....
由于鱼骨的杂念,圣徒力气减弱,被叶格丽的巨掌捏住。圣徒凝神撑开巨掌,但叶格丽又是一拳,圣徒砸中地面,裂缝一直蔓延到百米之外。
叶格丽笑道:“你比权杖差得远了!”
圣徒说:“是我寄生的人格拖后腿。”
我闻言不禁感叹,人类的劣根性在于甩锅。
他与权杖不同,圣徒攻弱防厚,权杖攻高血少,叶格丽的一击令圣徒受伤不重,但圣徒的攻击也无法像权杖那样令叶格丽狼狈不堪、濒临死亡。
圣徒与叶格丽互有来回,但对她造成的伤害远不及她愈合的速度,而且这愈合连圣枪之力都无法阻止。
就算她是地煞,这也绝不正常。她身上的法力远不能支撑她无尽恢复,她有某个深厚得没有尽头的力量之源。
等等,她的确是索多玛城的女皇,城中至少有十万人是她的信徒。通常能聚集到千人信仰的恶魔已经非同小可,叶格丽如此棘手本该在情理之中。
问题在于,她现在远离索多玛,而地下城的外墙是余烬水晶建造的。
信仰如何能透过层层阻碍传递给她?
当中必定有个通道,一个极罕见的媒介。
圣徒望向几乎咽气的博思泰特斯,不对,不是他。是另一个人,那个随叶格丽而来的,肌肤透明的矮个子。
他就是媒介,那个矮个子在哪儿?
目前战况不明,朗利·海尔辛尚未现身,如果他可能赶到,圣徒必须速战速决。
叶格丽将手掌对准地上的死人,将那些死人一个个变成铺天盖地的大蝗虫,这阻挡了圣徒的视线,圣徒找不到那个媒介的方向。叶格丽趁着混乱,疯狂地追击圣徒。她似乎知道圣徒的时限,因此肆无忌惮。
媒介绝不会死,他一定躲藏在某处,可他是如何避过这场战斗的余波的?即使是权杖本人也不得不全力抵挡。
他躲在叶格丽身体里?不,权杖之前几乎把叶格丽分尸,他不在里头。
他能躲在阴影中?但阴影意味着躲入异界,在异界如何能将信仰传递给叶格丽?
他就在这附近,他没有躲得很远。
圣徒跳上高空,俯视下方,他这才发现不寻常之处。宫殿之上飘着一层薄雾,薄雾的飘动不受风的影响,它像是活的动物。
普通的斩击无法伤害这雾气,于是圣徒刺出一道阳光,那薄雾中传出凄厉的惨叫,薄雾中一通扰动,汇聚成那个矮个子。圣徒不知道此人如何能成为媒介,但此人能将身体分散成云雾,本该是个棘手的敌人。
叶格丽喊道:“糟糕!”她冲向矮个子,圣徒朝矮个子发出一道念刃,但叶格丽挥动肠子,将念刃弹开。她一把将矮个子托住。
这时,勒钢闪身而至,一爪子将矮个子的脑袋拧下。叶格丽怒吼道:“不!”她一拳将勒钢击飞出去。
但叶格丽的媒介已经消失,她再也无法持续不断地复原,对圣徒而言,已经足够了。
圣徒朝空中飞去,在宫殿的洞顶处,仍有一处照明的大灯,这是剑盾会引以为傲的光源,这大灯亮起,足以照亮一公里的街区。由于现在是夜间,这灯开启的不多。
已经足够了。
圣徒说:“天地元一。”
他发动了念刃,将这强烈的光源变作无数神圣的长枪,长枪如一道天柱般罩住了叶格丽,她的血肉被圣枪绞碎、割裂、破灭、撕开。
她的叫声像是在地狱受到永恒折磨的恶魔哀嚎般,让整个本撒都听得到。
圣徒自知不配身为圣徒。
但圣徒仍会审判罪人。
八十一 海神之死
叶格丽的血肉彻底溃散,圣徒在光芒中降落,如同天使向世间宣判神的制裁。
圣徒——哦不,现在是我鱼骨——的形象是多么伟大,多么辉煌,这让我欣喜,却又不免警惕,我必须警惕那些年轻的少女看见我之后深深地爱上我,又必须警惕那些已不再年轻的妇女们对我产生如狼似虎的欲念。
我不是圣人,我怕我把持不住,沉溺在这爱与欲的漩涡之中难以自拔,你们千万不要,千万不要前仆后继地扑向我。我是有老婆的人,我不能背叛她,除非她同意我这么做,除非她同意我去用我那根...那根坚硬的银枪,拯救这些无知少女、癫狂的熟妇....
我的眼中饱含热泪,那是因为我爱得深沉。当回过头,我发现观众只有权杖和弥尔塞,而且权杖没再看我,她的目光落在博思泰特斯身上。
我“啊呜”一声,吐出一大口血,匍匐在地,娇声嗔道:“我只是受了点小伤....不要紧,你们不用关心我,我只要过来握住...握住我的手就足够了。”
他们真的一点都不关心,弥尔塞倒是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同情,但同性的关怀对我渺如尘埃。
我又娇滴滴地说:“国王大人,我好像快不行了,你过来,我有些话要在你耳边倾诉,你听,你听我的心跳声是不是快停了?如果你听不清,可以伏在我广阔的胸膛上,耳朵贴紧皮肤,听听是否它行将停跳....”
勒钢飞起一脚,把我踢了个托马斯回旋。
我蹭地跃起,怒道:“你就是这么对待拯救世人的大英雄的吗?”
勒钢说:“如果你坚持,我可以贴近听听你的心跳声。”
我脸上变色,嘴唇发白,说:“免了。”
勒钢叹道:“我对你别无他求,你别给黑棺丢人就行。”
这是什么话?怎么可以提这么过分的要求?太强人所难了。
权杖拾起博思泰特斯的心脏,这心脏与老海神间似乎由魔法相连,即使叶格丽被消灭,博思泰特斯仍然活着。
国王,不,现在该叫她女王,但我更想叫她公主,不知道她会不会觉得太不尊重。她对博思泰特斯说:“海神,我叛变的公爵,依照法律,我无法饶恕你。”
博思泰特斯说道:“饶恕?不用,我承担一切...一切后果....”
权杖说:“但你熟知纪元帝国的阴谋诡计,熟知敌人在地下城的其余内应,你对我还有用。事实上,你的智谋与武艺十分了不起,可以将功赎罪。”
博思泰特斯:“没必要了,陛下,数百人因我的阴谋而死,我与剑盾会的血海深仇也绝不会化解,你不能信任我,我也不会信任你。”
我一个箭步,戟指喝道:“这是什么话?你看这位公主...女王陛下是多么的美丽可爱?能为她效力是很爽....很光荣的一件事,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让我对她的忠爱之心宛如刀割一般!哦,你太可恨了,博思泰特斯,与我的忠君爱国、赤胆忠心相比,你简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简直可恶得无以复加!”
勒钢问:“你什么时候成了剑盾会的人了?还忠君爱国?”
他这个莽夫,根本不懂外交事务的艰难与复杂,我勾搭国王,不,是奉承,难道不是为了两国邦交的久远打算吗?我朝他眨眨眼,说:“你别打岔,我自有分寸。”
勒钢说我的分寸只怕有好几公里之远,我认为他说得没错,但分寸就是分寸。
权杖说:“朗基努斯先生,请你安静一下好吗?”
我说:“好的。”夹着尾巴蹲在一旁,开始自闭。
权杖又说:“海神,我可以亲手处决你,也可以让你死在刽子手的刀下,你如何选择?”
博思泰特斯说:“当然是由你亲自动手了!海尔辛家族在你的治下悲惨地灭亡,我这漏网之鱼,也该由你终结!”
权杖低声说:“终结?你的女儿呢?”
我打了个冷颤,随后意识到她说的是那个胖女人。
博思泰特斯笑道:“那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她已经废了,如果你连她都杀,你也不过如此。”
我现在才明白,他之所以疏远妻女,是为了撇清与她们的关系,如果她们是无足轻重的小虫,那事后清算就不会波及她们。
权杖:“你同时是刺杀高庭狱门,那些流浪骑士的幕后主使?”
博思泰特斯说:“是我。”
权杖:“你是否另有同党?如果你如实招供,我会让你死的毫无痛苦。”
我不能让他把荷蒂招出来,那会牵扯到萨尔瓦多,我还答应要把他们带往黑棺,那岂不是强行制造矛盾吗?
但我不能插话,这是正经事,稍有不慎就有严重后果。假如我立即毁灭博斯泰特斯的心脏,他就开不了口。
权杖会万分怀疑我与此有关,但也仅仅是怀疑,我的功劳可以抵消差错,权杖不会多说什么的,一切都是政治的权衡与对峙。
由我担当这罪责吗?可我...杀了波德莱尔与内夫,这责任太重,不能让权杖知晓。不,不能轻举妄动。
那又该怎么办?
博思泰特斯:“所有跟从我的人,都已经服毒而死,一个都不会剩下。所以,不必说他们的名字了。”
他以为流浪骑士们全都死了,可其实荷蒂与萨米还活着。这样最好,他不提荷蒂的名字,就能省去我很多麻烦。
权杖说:“枉你自称骑士,你已经将骑士的美德全数抛弃,你是条耻辱的毒蛇,是该下地狱的穷凶极恶之徒!”
海神哈哈大笑,我看见他的心脏红得发亮,似乎快要炸开。果然,他笑着笑着,唇边流血。
权杖:“你为何笑?卑劣的叛徒?”
博思泰特斯:“正因为你,高庭狱门才能在剑盾会生根发芽,你居然说我是耻辱的毒蛇?你知道他们的勾当,你也知道他们的主使是谁,可是什么都不做!”
她叹道:“身居高位,凡事不可一概而论。高庭狱门只损害了小部分人的利益,可他们的成果令整个地下城收益。我也曾扼制过他们,否则他们行事会更加猖獗,我不会辩解说这件事我毫无责任,但为君者是善是恶,岂能用常理衡量?”
博思泰特斯:“也许几百个人,甚至一千人个人的折磨、屈辱与死亡,对你不过是许多蚂蚁,可对他们自己,对他们的亲人而言,再没有更大的苦难了!伟大的陛下,你是如此的伟大,也许你流下的一滴泪水,就能拯救几十条人命,可你听之任之,置若罔闻,你的麻木不仁,让惨剧上演了千百次!
你以为只要做好善后就行,那就让你心安理得了?你想过那些失去亲人的孩子的感受吗?你可曾见过他们追着搬运亲人尸体的矿车,一直跑得双足流血吗?你看的是冰冷的数字,看的是乏味的死讯,可如果你亲眼所见那些惨剧,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你会觉得这世界庞大而黑暗,又或者这世界本就是黑暗的一部分,你想点亮一把火,将这黑暗照亮,让一切都燃烧起来,哪怕这燃烧持续不了多久!”
权杖平静地回答:“如果我感情用事,地下城与剑盾会将出现破绽。就像无悲咒一样,我对你的同情让我险些死于女妖之口。”
博思泰特斯说:“我的亲人们也全死于你那麻木不仁的统治。”
我说:“其实...那是叶格丽下的手,她想激化你与剑盾会的矛盾,我已经调查的很清楚了。”
权杖对我说:“谢谢你,剑圣。”
博思泰特斯说:“在这恶臭的土壤上,邓恩之流才有存活的环境,我早就知道孩子们死亡的真相,但邓恩才是真正罪恶的根源,不,是你!权杖!是你赋予公爵们无限的权力,是你对他们的宽容将我逼上了绝路。你掌管公爵,公爵掌管这个国家。你以为这样就能高枕无忧了?如果你只享受权力而不承受义务,那你不过是个有害的寄生虫罢了。”
权杖似被博思泰特斯言语所动,低头不语。
海神挺起脊梁,目光清澈而有神,他说:“我是独自挑战你的骑士——博思泰特斯·海尔辛!我没有其余同党了!那些死者的姓名无足轻重。我也不是文森特,那个懦弱的家族配不上我!我要你记住,女王陛下,在今天这个时刻,有个无畏的失败者死在了你的面前。
他是个海尔辛,执拗地宛如他的祖先们,他面对如山一般的罪孽,遮天蔽日的黑暗,没有退缩,而是舍弃了心脏,麻痹了感情,抛弃了亲人,遗忘了荣华富贵,用渺小的身躯撞向坚硬无比的堡垒!即使我堕入深渊,即使我杀人无数,即使我败给了你,即使我粉身碎骨,可这也是我一生中最光荣的一瞬!”
说到此,他笑容灿烂,露出沾满血污的牙,他说:“即使死亡,海尔辛必将在世界上留下印记!朗利·海尔辛,你的嘱咐,我做到了吗?”
权杖知道他已说完,发动了无悲咒,博思泰特斯顿时血肉成灰,过了一秒,他连骨头的碎片都未剩下。
八十二 筹码还在
我很为博思泰特斯而忧伤,他的思想很中二,他的死很不值得。
他就像那些异地恋被女人戴了绿帽子的、血气方刚的少年人,千里迢迢跑来,只为了砍女友的新欢一刀,然后自己锒铛入狱,对女友却没任何影响。她很快会走出这一段恋情,进行下一段交往,多半还会在床上将两个前任的事当做谈资,与新男友笑成一团,融为一体,发出泊泊地水声。
但我仍为他哀悼,他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权杖与隐士们向我表示感激,我告诉他们不必在意,只要赏我个千百亿银元我就心满意足了。他们笑了起来,都说笑得伤口痛,没人把我的话当真,我告诉他们我是认真的,他们仍嘻嘻哈哈,不当回事。这群冷漠的当权者呀,险些把我变成了第二个博思泰特斯。
权杖说:“我会重重酬谢你的,剑圣。”她在我耳边说:“等明天晚间,请到这宫殿与我单独面谈。”
仔细想想,做人何必活得那么累?博思泰特斯的下场有什么好?尤其是面对着这么一个美貌小姐姐的感激之言时,想象着她未来承诺我的种种好处,我觉得金钱也就是个数字而已。
我确实累了,这一次战斗比裂隙之战消耗大得多,只怕一年之内,我都无法再动用圣徒之力。如果朗利·海尔辛袭来该怎么办?权杖也伤的很重,是无法与那家伙抗衡的。
结果他们在两个小时候修复了以太抑制器,那个传说中的海尔辛并没有现身。他是叶格丽的左膀右臂,为什么不到场?勒钢认为也许朗利另有要事抽不开身,又或许他故意想让叶格丽死在这儿。
反正叶格丽是死了,她是新索多玛的女皇,即使他们这次远征不算完全失败,至少损失惨重。
勒钢指出也许纪元皇帝会很高兴,没有哪个皇帝会希望旁人分享他独一无二的权力,也没有哪个皇帝会纵容掌握军权的将军。
在告知拉米亚夜间的战况后,整个早上我都在睡觉养伤,疯网好像没有纠缠我,这是我几天来睡得最好的一次。不过即使疯网让我见到了种种幻象,我一觉醒来也记不住。
午后,我去见了荷蒂与萨尔瓦多,我们是在荷蒂家中碰面的,途中没人跟踪我,这一点我反复确认过,我不想带给他们任何麻烦。
荷蒂听说了博思泰特斯的死讯,红了眼眶,她很伤心。萨尔瓦多赶忙安慰她,将她搂在怀里。
我说:“这根本没必要难过,博思泰特斯想要杀你灭口,记得吗?”
荷蒂摇头答道:“不,我...不会死的。博思泰特斯长期喂我服用一种药品,昨天我试了试,那药物恰好能中和叶格丽给我们准备的有毒秘药。他预料到叶格丽会杀人灭口,他唯独想救我一人。”
这么一看,海神确实是个好父亲,他从未正式承认荷蒂养女的身份,他赶走了自己的妻子与女儿,他看似绝情无义,其实一个人将所有的责任都扛了下来。即使面对咄咄逼人的权杖,他也不曾吐露些许关于荷蒂的消息。
他历来很孤独,从心灵的角度说,他确实是几乎孤身一人朝整个剑盾会发起了挑战。无论他的同谋、他的亲人,都看不透他的内心,除了朗利·海尔辛,没有任何人是他的战友。我对博思泰特斯了解的越多,就越钦佩他的为人,如果我早点认识他,也许我们会结下友谊。
但他是个敌人,非常好的敌人。很多时候,敌人比朋友更可敬,朋友比敌人更危险。
没有丝毫线索能将荷蒂与博思泰特斯联系在一块儿,她和萨尔瓦多安全了。
荷蒂说:“我和萨米会留在地下城一起生活,我们会有很好的前程。”
萨尔瓦多:“很抱歉,朗基,我们不能和你回号泣了。”
我告诉他们这没有关系,这很好。
是啊,除非...那个肥婆香尼多嘴,提到荷蒂养女的身份。但那又能怎么样呢?剑盾会没有证据证明荷蒂参与了流浪骑士的行动,就凭那些捕风捉影的谣言,他们敢动荷蒂一根手指头吗?别忘了她是我小舅子的未婚妻。
而我是黑棺剑圣,我是权杖的救命恩人。
我对荷蒂说:“你不会走上博思泰特斯的老路吧,你别老想着复仇,那没有什么意义。挣着白花花的银子,和萨尔瓦多在床上激情四射,吃着山珍海味,买着名牌包包,享受虚荣和地位,那才是真的,其他什么都是假的。”
荷蒂笑着摇了摇头,说:“放心啦,剑圣,萨尔瓦多让我很满足,我再也没有精力去想那些别的了。”
萨尔瓦多很不好意思,我想问问那个“满足”能不能发展成不少于八百字的详细描述,或者他们现场向我演示一番,但终究说不出口。
到了下午,我去见权杖,她选择的见面地点仍在颂歌宫殿,我惊讶于这宫殿的牢固,因为我和叶格丽的战斗仅仅损坏了外墙,内部并无大碍,它完全是用余烬水晶建造的,除了薄薄的油漆之外,没有任何杂质。
权杖让我等一个小时,并让一个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大臣领着我四处游逛。这我完全理解,女孩子嘛,见个人总得化化妆,洗洗澡,穿点好衣裳,尤其是她这种咖位,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我回思博思泰特斯引发的事件,渐渐想通了其中的来龙去脉,不能说我责怪剑盾会的女王,可这是血淋淋的教训,即使她象征着光明,可世上总有光明照不到的角落,在这些黑暗的角落中会滋生罪恶,罪恶会引发仇恨,直至酿成浩劫,养育出一个丑陋而浩大的怪物,散布瘟疫,吞噬生命,将罪恶与仇恨传播到世界的各个角落。
权杖无疑很美,但我对她已无半点跪舔的**,唯有敬而远之的心情,这就像是面对着一副看不懂的世界名画,人人都说好,但我get不到它的点,这激发了我愤世嫉俗的性子,对它更不屑一顾了。
等逛了半圈,我不想再逛了,那个大臣让我在会客厅等着。
我听见许多人窃窃私语地走过,其中有尼丽的声音。
她叫道:“现在该怎么办呀!他们会不会要封赏弥尔塞!”
朵拉说:“这不是我的错,谁能料到博思泰特斯竟然....”
尼丽怒道:“老畜生,都是你的错,我...杀了你!”
朵拉:“小姐息怒,小姐息怒,好在你并没有和那老贼上过床....”
尼丽气哭了,她说:“现在还有什么用?我是不是纯洁根本屁用没有!他们根本不在乎这个!”
八十三 要价过高
朵拉说:“还是有办法的。”
尼丽:“你的办法是让我舔着脸去找下一任公爵,对不对?那很可能是弥尔塞,因为他保护了陛下!你们逼我赶走了他,现在....现在怎么可能再要我?”
朵拉陪笑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不过嘛,我们都是过来人,男人的心思,我们再明白不过了。小姐,你是弥尔塞的初恋,刻骨铭心的初恋呀,他绝对忘不了你。”
尼丽“嗯”了一声。
朵拉又说:“他非但忘不了你,他巴不得跪着把你舔回去呢!即使他可能会当上公爵,在他心目中,你始终是最珍贵的宝物,那是无论如何不能丢弃的。而你呢?只要你稍稍表现的伤心一点,对他和颜悦色一点,再那么恰到好处的关怀一下,他就会感动的稀里哗啦,恨不得扑上来把你抱走。”
尼丽问:“是吗?真是....真是这样吗?年轻男人有那么傻吗?”
公爵夫人、朵拉等女人齐声说:“是,不仅傻,而且贱。”
朵拉说:“这一次,等他回心转意,你得抓紧时机了,无论如何都得把他偏上你的床,让他一针见血,最好能怀孕才好,那样他就摆不脱你,即使他想反悔,我们也有充分的理由大闹一场。”
尼丽一定很害羞,她说不出任何话来。
公爵夫人说:“他肯定会对之前的事耿耿于怀,但一切都是朵拉的错,你可以把责任推给她。”
朵拉尖叫道:“什么?夫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公爵夫人冷冷说道:“难道你还不明白?你这老妖婆挑拨他们未婚夫妻之间的关系,才导致如今的局面!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怎会有如此波折?必须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朵拉说:“我是帮你们出谋划策,一片忠心。”
公爵夫人说:“你是为了你自己,你们,快将她押走!”
朵拉怒道:“好,卸磨杀驴的家伙们,你们休想得逞,我会把替邓恩做的那些勾当全都告诉权杖,你们想害我?我会拖着你们一起死!”
所有人陷入沉默,一个老头说:“大家都别冲动,没有必要....”
尼丽的声音:“一旦弥尔塞成为隐士,我又成功和弥尔塞复合,那么,父亲的罪最严重的后果,就是罚一部分款,因为我们是公爵的家眷,法律会宽容的。”
公爵夫人笑道:“说得好!”
朵拉怪叫一声,拔腿就跑,但数个骑士将她摁倒在地,一通乱响,朵拉没了声音。
尼丽问:“你们杀了她?”
一个男人说:“不,小姐,她只是昏迷了。”
我觉得这宫殿的警戒简直是一群废物,他们在宫殿大打出手,精英骑士们在看戏吗?
果然有人厉声喝道:“你们在做什么?”
公爵夫人说:“对不住,我们的属下不懂规矩。”
精英骑士说:“目前是严控时期,你们要是乱来,把你们全送入大牢。”
公爵夫人急道:“怎么会....别误会了,我们是邓恩的家属,前来拜见陛下的。”
精英骑士:“陛下还在养伤,不会见你们,尤其是你们这等无理之徒。”
这时,尼丽走了几步,恰好看见在会客厅等候的我,她“啊”地一声,说:“朗基努斯...黑棺剑圣在。”
精英骑士们向我行礼,说道:“原来是尊敬的剑圣,您认识她们?”
我微笑道:“不认识,让他们出去吧,看起来他们也不是来办正事的。”
尼丽大声道:“第一,我是邓恩公爵的女儿!你们曾经对我毕恭毕敬的,现在怎能翻脸不认人?第二,朗基努斯大人,您还祝福过我和弥尔塞呢,您甚至还答应成为我和弥尔塞孩子的教父,您忘了?”
我说:“我敬重那些贫困潦倒,却始终挣扎向上的女孩,即使她们出卖身体,即使她们不择手段,可她们用自己仅存的力量,始终顽强地与命运抗争,她们的求生欲让她们比快饿死的野兽更不服输。
但对于你,尊贵的贵族小姐,虽然你受了出众的教育,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即使你想玩阴谋诡计,也拙劣的像个不讨喜的喜剧演员,演着毫无魅力的反派,加倍让人厌倦。”
尼丽脸色苍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说:“我不懂....您什么意思。”
我说:“如果听不懂,那就从底层开始学吧,希望你在贫穷困苦的生活中,学到真正的智慧。如果下一次你还能活着见到我,我会请你喝一杯酒的。”
尼丽喊道:“你什么意思?弥尔塞仍旧喜欢着我,你想阻止我和他重新在一起?”
我微笑道:“如果弥尔塞只有这种程度,他当不上公爵,我也不会再正眼看他。因为他只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尼丽叫道:“你说什么?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你真以为自己是最伟大的人?”
我看着她,如果她现在跪下磕头求我,如果她证明自己有舍弃尊严,赢回一切的决心,也许我会撮合她与弥尔塞。
正直者有可憎的一面,卑鄙者也有过人之处。让我看看你能为自私自利牺牲到什么程度吧。
她只是怨恨地看着我,身子发颤,像个委屈的大家闺秀那样目光含泪,什么都不做,我总觉得在下一秒,她会掩面大哭,远远逃离这让她痛苦的地方,逃避现实,逃避责任。
精英骑士们对她颇为同情,说:“请吧,公爵夫人,小姐,我送你们出去。”
尼丽说:“如果...你见到弥尔塞,对他说我还爱他,真的,我是真心的。”
爱是个奇妙的说辞,也许她真的因为依赖感而爱上了弥尔塞,她会爱上任何给她安全感的男人,就像被绑架的人会换上斯得哥尔摩综合症,爱上那些绑匪。
我说:“我会转告他。”这也是给弥尔塞的考验。
权杖派来的那个大臣说她已准备好了,我于是进入了楼上的一个房间,那房间的景色优美而宏大,墙壁呈蓝紫色,让人想起仰望夜空时见到的星空。
权杖穿着黑衣,戴着面罩等待着我。
她说:“剑圣大人,让你久等了。”
我略一颔首,说:“我理解您很繁忙,更何况受了伤,但相信您已无大碍了。”
“叶格丽的剧毒在她失踪后弱了许多,秘药让我愈合得很快。”
我心中一动,问:“失踪?”
权杖说:“她并没有死,而是逃走了。”
我立刻催促她:“你确定吗?如果是这样,我们必须把她找出来杀了,不能就这样放过了她。”
权杖说:“她也许设法逃了,从她制定的计划来看,叶格丽并不蠢,她肯定有逃跑的路线。我仔细想过,也许放她回去更好。”
“啊,您想利用她制衡纪元帝国的皇帝?”
权杖说:“纪元帝国就像是活生生的地狱,为了生存,为了取胜,他们甚至与恶魔为伍。在那里的人们浸泡在恶毒与残暴的水中,背叛与暗算无处不在。我不相信叶格丽能与纪元皇帝和平相处。”
我叹道:“幸亏朗利·海尔辛没有出现,不然可真危险了。”
权杖说:“也许海尔辛也背叛了她?这位剑盾会的前辈可不是屈居人下之辈。”
“希望如此。”
我们陷入了一段冷场,权杖向我致谢,打破了寂静,她说:“我必须再一次向您由衷表示谢意,若不是您,叶格丽已经杀死了我,剑盾会也可能由此瓦解。她身上的力量不逊于血族们的一位洪水先祖。”
这时,从一旁的门中走来一个少年,那少年的整张脸也被面罩遮住,服饰与权杖相似。
权杖说:“他叫雷蟒,是我的徒弟,无悲咒的传人,平时,他不愿见人,我也不允许他与外人见面。但他听说是你救了我,一直期盼着见到你。”
雷蟒不发一语,跪下向我磕了三个头,我慌忙劝阻他,又问:“如果你有所不测,这少年就是下一位权杖?”
权杖说:“世上能学会无悲咒的人才百万挑一,我等了五百余年,才有这样的好运气。”
我以为她是个少女,不料她比血族还要古老。
权杖又说:“雷蟒,你也见到了我的败北,相比于不念,我还逊色一筹。你当从中吸取教训,在迎敌之际,不可心有旁骛,也不可心生同情。”
雷蟒说:“师父不会再输了,经过这一战,你的念刃已尽善尽美。”
权杖轻笑了一声,说:“说的是,我一生从未败过,这一败正是我迫切需要的。”
她又对我说:“我将分三年,每年送给您的号泣四千万银元,表达我的谢意。”
我料到她会感谢我,不料竟如此慷慨,我说:“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将其中的一半换成等值的粮食。”
权杖笑道:“我答应了。”
我说:“我还希望剑盾会能给我们一些技术,尤其是采矿与交通方面的,为此,我愿意放弃更多银元。”
权杖说:“那恐怕无法办到。”
我说:“那么,整个金州废土上卡戎公司避难所的分布图呢?”
权杖说:“您要价很高啊,剑圣。”
我说:“因为您付得起,您必须付出代价,因为您纵容高庭狱门,您纵容了对海尔辛家族的凌虐,您纵容了剑盾会中一件又一件悲剧的发生。若非如此,您不会欠我的情,若非如此,海尔辛家族的剑将是您最强有力的武器与护盾。”
八十四 赚钱有方
权杖说:“您是在指责我昏庸无能吗?”
我心中意气难平,答道:“至少这次酿成的后果,不能由其他人背锅。你不能随便找几个警务骑士,将他们游街示众,告诉百姓们:‘看,就是他们玩忽职守,就是他们松懈防范,才导致数百人丧生于烈火与恶魔,才导致你们的国王深受重伤!’错在博思泰特斯,错在邓恩,错也在你。”
权杖走到一边的王位上坐下,雷蟒在她身边跪下,握住权杖的手。权杖指了指一边桌上的酒,我给自己倒了一杯。
她说:“你觉得是我愿意放纵了高庭狱门?是我愿意迫害了海尔辛?是我让邓恩擅自行事的?在我这位子上,每一个决定都会触犯利益,这利益即使不属于这个隐士,也肯定有关那个隐士。我每一天都仿佛在拆一些复杂的炸弹,这些事,我已经做了一百多年,我觉得你也不可能比我做得更好。”
我叹道:“是的,我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英明神武的统治者,我根本对统治一窍不通。”事到如今,我终于面对现实了,我只是个有野心的武夫,而我所谓的雄才大略绝无可能支撑我的野心。若不是乏加与面具、海尔辛与瑶池他们在帮我,要不是迈克尔、勒钢与缇丰与我的交情,我的号泣无法在这末日之后的世界立足。
我也许是个当村长的材料,却不够格当一个国王。
没必要与权杖争论,事情已经过去了,在利益面前,我最好的办法即使客客气气的。正义?慈悲?那不重要。如何善后是剑盾会的事。
权杖说:“卡戎满世界地建造避难所,这种避难所在金州尤其密集,我知道,你需要人,你需要把城市扩张得满满的,避难所里如果有幸存者,你希望把他们‘请’到号泣去。”
我微笑着回答:“号泣寸土寸金,现在不入住,将来再想入住可就来不及了。我是为了人类着想呢。”
“我能理解,我还听说你有卡戎公司的技术,有一座能源几乎无穷的反应炉,有一些非常有用的机器人。这些,我们用得到,我可以跟你交换一些相关的科技。”
我急忙答道:“我们只知道怎么用,可如何建造....”
权杖似乎认为我故意隐瞒似的,她叹道:“如果你不愿意,谁也无法勉强你。”她对雷蟒耳语几句,雷蟒退下,不久后取来一个似乎是存储数据用的、拇指大小的东西。她说:“那些避难所的位置都在这里,我们无意逾越与黑棺的国界,那些南边的避难所属于你们了。”
我道谢过后,将这存储器收下,又问:“博思泰特斯死后,九隐士的空缺该怎么办?”
其实现在的空缺是三个而不是一个。
权杖答道:“有一件....非常遗憾的事,但由于剑圣是我们最可敬的客人,所以我提前告诉你,有另两位公爵——波德莱尔与内夫,可能也惨遭毒手。”
我十分夸张地叫道:“什么?真的吗?难道也是叶格丽与博思泰特斯害的?”这叫落井下石,死无对证,反正他们也不在乎手上多一些血债,身上多一些脏水。而且,确实也可以说是他们造的孽,如果他们不让荷蒂他们行动,我也不会在现场,这两个该死的人渣也不会遭到报应。
所以说,恶人自有恶人磨,他们的死也算是叶格丽一伙行善积德了。
权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没有证据证明他们已死,但他们神器已经被找到。”
还好,还好我没贪这些神器,也还好荷蒂把它们给扔了。
权杖又说:“神器上其实暗藏了记录仪,可以记录当时发生的隐情.....”
我镇定自若,临危不乱,开始盘算着是跳窗还是影遁。这房间太闷太湿了,我身上怎么都是汗呢?
还是跳窗吧。
我一步步退向窗口,笑道:“神器居然还有这种功能。”
权杖:“然而动手的人激发了神器强烈的保护装置,这装置将足以杀死任何触碰者,可同时也抹去了所有记录。夺走神器的人已经丧命,我们也没法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真是好险,这小姑娘有什么话不能一口气说完吗?我险些就把玻璃窗砸破了。
权杖说:“所以,剑盾会九隐士的空缺也许不止一个,而是三个,另两个名额还需确定死亡的事实,相信用不了多久。”
我问:“不会还要举行三次比武吧?”
“不能公布波德莱尔与内夫·霸权的死,更不能让外界知道他们的死因。”
我不禁愕然。
权杖继续说:“他们是公爵,与黑棺的几位长老地位相当,他们的死讯会引起巨大的震荡,现在局面很不太平,难处就在这儿。”
我说:“原来如此啊。”
权杖:“从很久以前,我就猜测他们或许正是高庭狱门的幕后人物,正如你所说,高庭狱门罪不可恕,他们的死因一旦公布,会激起民愤,随后,九隐士的权威,甚至是我,都会受到质疑。”
我苦笑道:“那现在怎么办呢?”
权杖说:“我已经控制住了他们的家人和亲信,防止走漏风声,而他们两个会‘失踪’一段时间,然后,我将找人假扮他们公开露面,在那之后,让他们自行退位,他们两人恰好也负责本撒的一部分警务。”
“那么说,他们就是这次背锅的了?”
权杖说:“总得有人担责,而且不会是我。”
我不得不承认她处置得妙。
权杖:“这一次,我不会再劳师动众地举办比武,看看上一次比武带来的后果吧,不,我将亲自指定内夫与波德莱尔的继任者。”
弥尔塞!必须得有弥尔塞!可是我该推荐弥尔塞吗?现在情况很微妙,我如果推举弥尔塞,权杖只怕会反着来。她其实很聪明,也很警惕,她会不会允许在剑盾会高层出现一个和我亲密无间的朋友?
是的,此刻唯有反其道而行之,让她以为我根本不想弥尔塞当上隐士。
我说:“请千万不要选弥尔塞。”
权杖问:“他不是你的师兄吗?”
我冷笑一声,正色道:“弥尔塞此人,勇猛有余,智略不足,论起忠君爱国之心,无人能出乎其右,然而出谋划策、治理天下,岂仅仅一‘忠心’足够?不,你千万不要选弥尔塞,如果你选弥尔塞,那可就太糟糕了。我简直忍不住要为剑盾会伤心欲绝、摇头叹气。”
雷蟒说:“陛下,听起来剑圣大人在说反话,他希望弥尔塞成为公爵呢。”
我心中一惊,瞪着这小孩,他在我的目光下似乎满不在乎。
权杖说:“您不必多虑,我会根据一个人的才能和品德反复斟酌,才决定是否让他掌握大权。无论您和他关系是好是坏,都不会影响到我。”
那也不妙啊,这么说,弥尔塞之前对你的救命之恩到底算不算个优势?
我说:“可是....有三个空缺呢!你也不能太挑剔了。”
权杖:“其中一个是确定的,另外两个尚需调查,就是博思泰特斯空出来的那一个....”
我急忙劝道:“这个该给弥尔塞,再不给可说不过去。毕竟他是在决赛中输给博思泰特斯的人!冠军被剥夺了,亚军就应该成冠军。”
权杖笑了一声,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暴露了心思,可这时候话一出口,正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说:“我偏不。”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气人呢?
我说:“你得讲道理,这种大事怎么能闹脾气呢?再说弥尔塞救了你的命...”
权杖摇头道:“我并不了解弥尔塞,而且,照你的说法,还有一人同样有资格争夺公爵,因为他同样是惜败给博思泰特斯。”
“阿德曼?”
“是他。”
虽然阿德曼曾在途中帮过我一回,可我想起他的身手,心里仍不禁凉了半截。如果阿德曼对博思泰特斯下杀手,后者说不定已经败北,弥尔塞战胜阿德曼的希望比战胜海神更小一些。
我堆笑道:“那照你这么说,第一轮那个谁....凯伊还是什么的,不也有资格吗?”
权杖说:“我决定了,剑圣,就比一场,阿德曼与弥尔塞两人。”
我一定吓傻了,因为权杖看见我的表情,声音中带着笑意,她说:“你对弥尔塞这么没信心吗?”
我想着是不是该去找阿德曼谈谈,给他点钱,打一场假赛?毕竟现在的我未必赢得了他,武力威胁是没用的。不过阿德曼心境非同一般,即使他不想当公爵,也不会放过与弥尔塞一较高下的机会。
权杖说:“比武定在三天之后进行。”
“三天之后?为什么这么久?”
权杖说:“首先,我们会推出以两位选手名字命名的一些产品,比如阿德曼牌肥皂,弥尔塞牌汉堡,先赚上一笔。其次,我们会售卖一些比武彩票,到时候买票的人肯定数不胜数。那之后呢?我们会建立人气榜与官方粉丝团,让两人的支持者出钱,为两人攒人气。当然,卖票还得卖上一、两天,我们会让黄牛把票价炒的很高。”
我突然觉得这权杖精明得很,又觉得好像她在剽窃我曾经出过的主意。
我干笑道:“陛下还真是...真是会割韭菜、薅羊毛。”
权杖也笑道:“谁让我得赔你一大笔钱呢?我总不能做亏本买卖,剑圣,你说对不对?”
八十五 胜机渺茫
我和拉米亚再一次坐在比武场的前排,听着地震海啸般的喧嚣声,这让我产生了一种整个地下都会被震塌方的幻觉,当然,也可能在塌方之前,我先被吵得脑震荡了。
拉米亚说:“这场面我还真没见过,赛场外面,弥尔塞的粉丝团和阿德曼的粉丝团差点打起来。另外,官方纪念品都快卖疯了。”
我提醒道:“别上当,这种东西全是骗钱的。”
拉米亚说:“可莱拉她们都买,所以我也得买。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她举起一袋,项链首饰香水,还有给小孩子的纪念册。
我叹道:“这都是智商税,你们女人呀,虚荣心什么的,真让人觉得可怜。”
拉米亚笑道:“我用的是你赌赢的银元。”
唉,这就是世界永远无法治愈的顽疾——女人发傻,男人遭殃,可怜的并不是她,而是我。
我没办法指责她,就像我无法指责世上大多数愚昧而不清醒的人,我无疑是伟大而睿智的,是品味非凡而脱尘如仙的,可即使上帝也无法让世人摆脱愚昧。
我又何谈拯救世人?
所以,我低下头,默默把玩着我挤得头破血流、杀出血路才抢到的官方纪念品玩具和手表,还有一些联名的衣服鞋子,我发觉做工很粗糙,可依旧感到暖洋洋的满足感。
我露出了安详的笑容。
拉米亚又问:“你和弥尔塞谈过话了吗?”
“见过了,你指的是哪方面?”
拉米亚说:“你不是和我说过吗?那个尼丽·邓恩,她想再续婚约的事。”
“是的,我告诉弥尔塞了。”
拉米亚霎时精神抖擞,头发隐约像是兴奋的猫般竖起,可见这种八卦对女人的莫大诱惑力。她问:“弥尔塞答应了没有?”
“答应个头!他如果答应,我就揍他一顿,直至把他揍醒为止。”
拉米亚说:“是不应该答应,不过那尼丽还只是个孩子,她只是听信了别人的谗言,我倒觉得如果弥尔塞再和她在一起也不坏,因为失去之后才会觉得珍惜,尼丽应该不会再背叛了,打死也不会。”
我摇头道:“你有没有想过,是尼丽把这种信任感消磨殆尽的?她管弥尔塞叫废物。而且他们之间已经有了裂痕,再复合对弥尔塞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拉米亚说:“好吧,她是富家小姐,总会有出路的。”
其实我不便告诉拉米亚,权杖很快会对邓恩的遗产动手。这整件事与邓恩脱不开干系,邓恩从中发了国难财,让叶格丽有机可趁,虽然他也是上当受骗,可真正的锅应该由他来背。
即使权杖从比武中薅了许多羊毛,她欠我的债仍让她的钱包紧缩,但如果抄了邓恩的家底,那国库的收支非但能大有改善,而且她还能大赚一笔,甚至好几年都不用愁。罚完邓恩之后,还有波德莱尔与内夫·霸权,这对权杖而言实在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所以说,猪要养肥了再杀,学到了,学到了。
如此一来,尼丽一家很快会没落,邓恩的那些家臣即使不锒铛入狱,也会倾家荡产。当然,权杖会给尼丽留一些过日子的钱,这些钱,普通人在本撒过一辈子是足够了,但对于她这种大手大脚惯了的官家小姐,不久就会用完。
她只能指望快点找一个暴发户,一个渴望踏入贵族圈子的平民富翁,用她的身世地位换取财富,这还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因为本撒的没落贵族可不少。人哪,还真不能选错,一步错步步错,很可能一辈子就完了。
拉米亚问:“你觉得弥尔塞能对付得了阿德曼吗?”
我也正为此苦恼,答道:“亲爱的,我不骗你,我觉得....够呛。”
拉米亚斟酌道:“阿德曼对付博思泰特斯的表现要比弥尔塞强一些....”
“可不仅仅如此,在比武时,如果阿德曼想杀博思泰特斯是可以办到的,可高手过招,差之毫厘,正是他思想上那么一放松,一心软,导致他的败北。这一次却不一样,他会用生死决斗的心态对付弥尔塞,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而弥尔塞已经失去了三生神恩,这十分不利。”
拉米亚急道:“那弥尔塞怎么办?”
“唯一的机会是,弥尔塞在这三天之内又有了长足的进步。”
“那怎么可能?”
我说:“有些时候,开挂是不需要理由的,也许有些世外高人偷偷传授弥尔塞武艺了也说不定。”
拉米亚笑道:“你不就是么?”
其实单凭我的念刃造诣,未必胜得过博思泰特斯,我要胜过他必须召唤黑噩梦或圣徒,可我偏偏不能让拉米亚知道。这倒不是我死要面子,如果拉米亚认为我是无敌的,她就不用时时刻刻为我担心。
我说:“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到他这地步,能否更进一步,全看他自己的悟性了。”
这时,观众们的噪音更大了些,我认为应该出一场事故,来一些伤亡,好让人们长点记性,今后扰民时有所忌惮,一道光照在了斗技场中央,大美女韦斯特高呼道:“国王在上,赐予我们再一次一饱眼福的机会。博思泰特斯,这卑鄙的叛徒已死!我们的两位英雄将施展浑身解数,争夺公爵头衔,为我们奉献又一场旷世大战!”
她指向左侧的斗技场入口:“玉剑弥尔塞,这位在这场动乱中立下大功的少年英雄,这位在一路战斗中脱胎换骨的念刃天才,现在卷土重来!他将为我们呈现怎样的剑术?让我们...再吵闹一些,让我们为他欢呼!”
弥尔塞在一团火光中出场,人们吼叫得似乎快把自己的肺给撑爆了,但阿德曼的支持者用不相上下的嘘声应对,这吵闹让我头疼,拉米亚倒不以为意。
韦斯特指向右侧:“神箭头阿德曼!他之前的落败让人们对他失望了,可他的念刃有目共睹,他的实力仍位于所有骑士的顶端,他在这次袭击中,也为保护我们而负伤!让我们用爆炸般的喊声,激励他拿出压箱底的本领!”
阿德曼从一团烟雾中走出,人们站起身,仰着脑袋大喊,有一部分看台的观众像猴子那样上蹿下跳,这斗技场出奇的牢固,否则会被共振效应给弄塌了。
韦斯特:“让念刃燃烧吧,让长剑飞舞吧,让鲜血沸腾吧,让战斗开始吧!”
人们异乎寻常地安静了下来,这无疑是一种奇迹,让这些疯狂的人们同时屏息的奇迹。
弥尔塞说:“我不想多说什么。”
阿德曼笑道:“总算遇上个话少的了!”
他们同时拔剑,同时使出激流,同时以箭矢般的速度靠近对手,同时刺向对手要害。
当他们相距十米时,两人的念刃在中途相遇,爆发出大货车相撞时特有的巨响,狂乱的气流让两人停下。
韦斯特说道:“他们的念刃强度都在一千八百之上!哇哦!”
阿德曼跳起,此时弥尔塞斩出两道念刃,但由于阿德曼是提前发动,竟抢先越过了念刃,他人在半空,朝弥尔塞劈出一剑。
弥尔塞横剑格挡,但阿德曼的剑在念刃作用下锋利卓绝,一声清脆刺耳的鸣响,弥尔塞的剑断了。
拉米亚惊叫道:“怎么...”
正如我想的那样,弥尔塞根本敌不过阿德曼,而阿德曼这一剑并未留有余地。
弥尔塞朝后一跃,避开这一剑,同时,他的影子升起,如猛兽般朝阿德曼一扑。阿德曼用长剑防御,落地后翻了个跟头,那影子钻入另一片阴影中。
阿德曼凝视弥尔塞,说:“小子,我早就觉得你不正常,我嗅到了恶魔的气味。”
弥尔塞答道:“我是奈法雷姆,你也是。”
阿德曼笑道:“好借口,好借口。”
他身上开始散发金光,那金光又呈现出树的形状,他说:“来吧。”
弥尔塞唤醒了一片阴影,那阴影在他手中化作长剑。拉米亚问:“这是拉森魃的法术?”
我点了点头,但他这暗影术与我不一样,我的影子无法变成武器,也许是个人习惯不同。
阿德曼再度斩出非常凌厉的念刃,弥尔塞朝影子中一躲,那念刃斩中了加厚过的围墙,令围墙开裂。
韦斯特叫道:“两千三百的力量!天哪!”
弥尔塞跃出阴影,攻击阿德曼,阿德曼身上的金树骤然开枝散叶,树枝般的金光刺中弥尔塞,弥尔塞身子踉跄,并没有流血,皮肤冒烟,像被烫伤似的。
阿德曼说:“确实是恶魔之力,但并不严重。”
弥尔塞陡然恢复平衡,他咬牙挥出右手的阴影剑,那剑摇晃弯曲,竟像鞭子一样绕过横栏的树枝,阿德曼将手中的兵刃一拨,弥尔塞的暗影剑打歪,弥尔塞手腕用力,那鞭子似的长剑又绕了半圈,打向阿德曼后脑勺。
阿德曼并不防守,他一脚踢中弥尔塞,弥尔塞口喷鲜血,在地上滑动了好几米远,他的暗影剑自然未能命中。
阿德曼叹道:“如果没有三生神恩,你也许胜不了多诺万。”
弥尔塞擦去鲜血,苦笑道:“确实。”
阿德曼说:“那你还有什么?全都一股脑施展出来吧。”
他在给弥尔塞机会,其实他已经可以赢了,他的念刃对恶魔之力极为克制,只要他催促,弥尔塞体内会像针刺般剧痛。
八十六 白学现场
阿德曼收起了身上的光之树,也许是为了持久战准备。
弥尔塞肯定十分痛苦,但他仍发起抢攻,他用影剑向对手斩出石杉,阿德曼一晃躲过,朝弥尔塞还了一剑,弥尔塞立刻缩入暗影。
看台上有人骂道:“缩头乌龟!”另一边有人骂道:“你爸才是缩头乌龟,你该问问你马你亲爹是谁!”这句话引发弥尔塞阵营的哈哈大笑,而阿德曼一方暴怒,看样子比武结束后会有一场大械斗。
我坐立不安,心想:“弥尔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才能帮他取胜?”
这时我想起我也可以躲入阴影,假装成弥尔塞的影子偷袭阿德曼,即使是他也未必能挡住我的奇袭,但阿德曼好歹也算帮过我大忙,这么做也太不地道了。
阿德曼身上的金光缠绕长剑,朝暗影一斩,有血珠从中飞出,弥尔塞跃回地面,已经受了伤。阿德曼这一击竟然能穿透暗影的异界?阿德曼表情肃然,说:“你还有什么办法?”朝弥尔塞刺出数道念刃。
忽然间,弥尔塞背后出现一个与他极为相似的人影,那人影挡下念刃,顿时消散。弥尔塞又从附近的阴影中召唤出两个他的影子,三人同时围攻阿德曼。
我惊喜万分——他对影子的操纵越来越纯熟了,即使是我也从没想过自己的影子可以复制出多个来,我的兄长真是进步神速。
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仔细地剖析这种感受,觉得可能是我对他有些小嫉妒吧。
呵呵,这很正常,就像一条车道上如果只有一辆车开,让人感到很宽敞,如果忽然多了另一辆车,一下子就拥挤得不像样。这不要紧,不要紧,嫉妒是人之常情,只要我们不被嫉妒蒙蔽了双眼就好。
可是为什么呢?明明都是我先来的,影遁也好,第一次召唤影子也好,还是用影子进入异世界也好。为什么弥尔塞会变得那么熟练啊!你究竟使用这招多少次了?你究竟要迫近我多少你才满足啊?
第一次,看见好友使出我的绝招,能与强敌作战到这样的地步,两份喜悦相互重叠,这双重的喜悦又带来了更多更多的喜悦,本应已经得到了梦幻一般的幸福时光,然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我心里很不好受呢?
我忍不住喊道:“阿德曼你在放什么水?快点用大招!”
拉米亚用那种“你又发什么神经啊”的白眼对准我,我心中一凛,辩解道:“我是想让阿德曼心浮气躁,那样弥尔塞才有机会。”
阿德曼应付影子与弥尔塞的夹攻,三者的进攻节奏很巧妙,让阿德曼不能轻易发动念刃,露出破绽。阿德曼左右抵挡,用精妙的剑术维持局面,突然间,他笑道:“再试试这一招!”
他身上绽放出金光,形成了那棵金色大树,弥尔塞令两个影子急速后退,自己旋转影子长剑挡下金色的树枝。阿德曼大喝一声,手中金光旋转,像是忍者扔出十字飞镖那样扔向弥尔塞,弥尔塞的影剑再度被削断,可弥尔塞凭借这一刹那的阻隔避开了飞镖。
他无法与阿德曼正面交锋,只能左躲右闪,他的剑法逊色于敌人,他的念刃也被敌人所克,弥尔塞没有任何优势,阿德曼为什么迟迟未能取胜?他如果硬拼,不久就能分出胜负。
我怀疑阿德曼买博彩了!啊,没错,这老滑头肯定是买自己落败!这么说?弥尔塞会赢?
想到这里,我心里又高兴了起来,那份小嫉妒并没有消失,可一想到弥尔塞的地位将变得几乎与我一样尊贵.....
嫉妒之情水涨船高。
我怒道:“阿德曼,你这个赌狗,你是不是想放水牟利?”
拉米亚赏了我一个爆炒栗子,我痛得大叫,她说:“笨蛋!他得赌多少钱才能胜得过成为公爵能得到的利益?”
对哦。
现在看来,阿德曼是那种占优就会浪的类型。
霎时,阿德曼朝天空出招,我吃了一惊,喊道:“弥尔塞,天上!”只见数十道金光向雨一样落向弥尔塞,通常而言,头顶是念刃最难防护到的地方,将念刃如伞一般布置在头顶远比护住浑身周围艰难。弥尔塞想要躲开,可被金光刺中数道,先是鲜血迸射,随后又被烧焦。
韦斯特说:“每一道都是一千七百以上的威力,这是...什么神仙打架啊,根本看不懂了!”
她话未说完,阿德曼已出现在弥尔塞背后,一剑斩出,弥尔塞朝前翻滚,可铠甲裂开,背上多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弥尔塞身子在地上一弹,如急速奔跑的猎豹般冲到远处,我又叫道:“趴下!”他立刻照办,在那一瞬间,阿德曼的念刃将墙壁打出一个大洞,碎石乱飞。
阿德曼又要出招,弥尔塞急忙命令两个影子上前干扰,阿德曼刺出数剑,两个影子似乎很痛苦,朝后退,弥尔塞深吸一口气,使出激流冲刺,随后一跳,欺近阿德曼,人在半空,同时斩出两道念刃,那两道念刃染上了暗影的黑色,罩向阿德曼。
这一招是那个屠夫贾兰用过的,利用激流让念刃加速,让敌人无法反应。
阿德曼的反应速度异于常人,他长剑振动,去挡那两道念刃,以他的功力,他一定能挡住。
弥尔塞大叫一声,念刃方向折转,落在地上,地面出现两道裂痕。人们看清结果,不由地发出惊呼,有人叫道:“他失误了!”
看起来似乎是弥尔塞想操纵念刃的动向,结果练得不到家,让念刃击中了地面,这一招徒然浪费了力气。
弥尔塞的脸色很难看,这全力一招加上伤势,已经让他濒临绝境了。
阿德曼皱了皱眉,说:“不过如此吗?”
但突然间,从阿德曼的影子中,站起了两个与他极其相似的人影。阿德曼见状一愣,那两个人影已挥剑朝他斩去,而在他身后与侧方的弥尔塞影子,也同样拔剑出手。
我情不自禁地站起身,而所有观众还都没什么反应。弥尔塞的两道念刃没有落空,他瞄准的事阿德曼的影子,他制造了敌人的倒影,使用的是敌人本身的力量。
阿德曼说:“了不起。”
四个人影击中了阿德曼,霎时令阿德曼的鲜血在空中飞洒。
八十七 玉剑公爵
观众们齐声大叫,一方是惊喜的,一方是悲痛的。
只见阿德曼背后中剑,双手受伤,影子的剑深深咬入他的皮肤。
拉米亚说:“我记得他有一种念刃....”
的确,阿德曼能通过意志,让断手断脚瞬间愈合,虽然是一种幻觉,但只要他维持这念刃,任何伤势都仿佛不复存在。
弥尔塞应该瞄准要害,痛下杀手,他手下留情,可这么做反而害了他自己。
阿德曼晃了晃身体,我看到鲜血淋漓的伤口自动长好,随后他转了一圈,将四道影子击碎。
他说:“你还有什么?差不多了吧。”
弥尔塞大声呼吸,汗如雨下,累得像是个普通人跑了个马拉松。他将剩余的力气聚在手上,那影剑变得十分巨大。
阿德曼跑向弥尔塞,一剑横斩,弥尔塞用影剑抢攻,阿德曼不停步,身子一侧,用剑在影剑的剑身上轻轻一拨,他借着这股力道,又突进了一步。
忽然间,弥尔塞的影剑扩散,变成了长鞭,阿德曼被长鞭卷住,弥尔塞手往上抬,将对手朝一片阴影扔下去。
还有这招?他能把阿德曼困在一小块异界里,即使时间不长,但只要几分钟,裁判就会判弥尔塞取胜了!
数道金光穿透长鞭,如水银泻地般照亮全场。弥尔塞立即朝后一跳,阿德曼冲破暗影,身上竟有一对金色羽翼,宛如燃烧的水般流动,如果真有传说中的炽天使,多半也有这么一对。观众们情不自禁地“哇哇”大叫,被这景象震撼。
阿德曼笑道:“这把戏效果总是如此夸张,其实也就这样。”
他并未过多展现这羽翼的效果,话音刚落,羽翼消散,观众则发出惋惜的长叹。这些平庸的小民就是喜欢那些辉煌美丽的东西,我暗暗记住:“今后不仅要表现我的强,更要表现我招式之美。毕竟偶像派比实力派更吸粉,脑残粉的钱才好赚。”
阿德曼跳跃一劈,弥尔塞将影剑高举过顶,兵刃抵住,弥尔塞的剑居然并未破裂,两人开始较力,弥尔塞忽然一声断喝,被阿德曼的力气迫退,直至墙角。
即使我对他颇为嫉妒,可又为弥尔塞捏一把汗,他如何能与阿德曼短兵相接?即使博思泰特斯也赢不了阿德曼!
阿德曼形影闪烁,爆发出神速,朝弥尔塞一剑疾刺,刹那间,弥尔塞一转身,剑随身走,铛地一声清响,阿德曼的手弹向一边,胸口门户大开。
别人还没看清这破绽,我却寒毛直竖,热血沸腾:阿德曼居然会犯这种失误?他攻得太凶,力道使老,他这是给机会了!
他怎么会犯这低级失误?他是最纯熟老练的剑客!而且这不是孤注一掷的时候,他为什么会这么托大?
是诱饵吗?也许他藏了后招?可阿德曼没必要冒这种不必要的风险,他就算消耗战也是稳赢。
在这短短顷刻,我脑中闪过许多念头,如果我是弥尔塞,我会怎么做?
反正都是输,还不如试试。
弥尔塞想也不想,剑光朝上一划,划破了阿德曼胸前铠甲,剑刃割破了阿德曼的皮肤、骨头,也许还有内脏。
阿德曼瞠目结舌,朝前倒下,很快流下的血汇成了个小池塘。他死不了,但他输了。
老实说,弥尔塞能赢全都得归功于我,这是明显的主角光环,如果我不在场,他怎会有这种待遇?
有些观众哭得像是死了户口本,有些观众愤怒地以头撞墙,有些观众笑得合不拢嘴,有些观众则喜极而泣。
韦斯特扯着嗓子大叫:“看到了吗?看到了吗?这惊世一战有了结果了!真是难以置信!是玉剑弥尔塞,弥尔塞公爵成为了九隐士!”她叫得太响,似乎超过了嗓子的极限,听起来像是烟熏嗓的声音,又像是那种演唱会上唱破了喉咙的歌手。
我和拉米亚紧紧相拥,泪流满面,拉米亚问:“你怎么哭了?”
我说:“我很高兴。”
其实我很悲伤,我偷偷买博彩,押的是阿德曼获胜,大约三百万银元,现在我血本无归。谁能料到呢?按照实力,两个弥尔塞也赢不了阿德曼。
阿德曼这混球一定是故意让我输钱的,为了让我输钱,他不惜放水被开膛破肚,不惜丢掉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也要害我赔本,这是怎样一种憨批的想法?
不过嘛,终究是弥尔塞取胜,我的兄弟是剑盾会公爵了!
斗技场上,医疗人员将阿德曼抬上担架,弥尔塞看着阿德曼,并无胜利的喜悦,阿德曼朝他咧嘴一笑,表情很轻松。
我顿时生疑——阿德曼神智清醒,完全可以使用海市蜃楼令伤口消失一段时间,也就是说,只要他愿意,他完全还能打,而且必胜无疑。
他偏偏就选择输,然后坑老子。理论上世界上不会有这种混账,可有些人的心就是这么扭曲,这么的反社会...
阿纳托利说:“心理扭曲的好像是你。”
这群疯议会的人不明白,我这叫对冲止损的策略。我本来的想法是,即使弥尔塞输了,我赢了博彩,也能补偿一些损失,谁料到弥尔塞竟真的笑到了最后。
我却未能全盘大胜。
韦斯特与弥尔塞握手拥抱,并和他合影,她在合影时故意扯开衣领,露出两个滚圆的车灯一角,弥尔塞并没有看她这傲人的特征,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不过这样自有其好处。如果换做是我,多半是挪不开眼睛的,那第二天报纸的头条就是——女主持身材诱惑,新公爵饱览美景,两人**,赛后方便办事。
我说:“我去权杖的包厢!”
拉米亚说:“嗯,我留在这儿等你。”
我到那儿时,弥尔塞已经在了。娜娜、瓦希莉莎、西恩、诺曼已经另一位隐士都在,此人是个身材硕大的光头老者,不知为何,别人都叫他军团长,而不叫他名字。
权杖说:“啊,黑棺剑圣,欢迎你的到来。”
我笑道:“快点搞定这事,像上一次你们手脚可快得很。”
权杖说:“弥尔塞,你的全名是?”
我也不知道弥尔塞的全名,从小到大,我一直叫他弥尔塞,他一直叫我朗基努斯,我们村子里的人大抵都是这样的。
弥尔塞昂首道:“弥尔塞·奥奇德。”
我闻言心中一悲,一时陷入往事之中,想起了那沦为太阳王血肉中一部分的养父。
达莉亚,奥奇德,我生命中的过去已经被埋葬,唯有弥尔塞还在,唯有弥尔塞证明我曾经在无水村中生活过。
他是我不能分离的亲人。
权杖手持那象征最高权威的法杖,说道:“弥尔塞·奥奇德,你的英勇奋战与出色技艺,为你赢得了公爵的爵位,以及莫大的权力与义务。这权力如此重要,哪怕你的一念之差,都可能带给百姓深重的灾难。你的义务也同样沉重,只要你稍有松懈,整座城镇都可能因此土崩瓦解。前世之事,后事之师,我希望你比任何人都深刻明白这个道理。”
弥尔塞答道:“是的,陛下,我明白了。”
权杖说:“那么,现在,我赐予你玉剑公爵的头衔、勋章与权限,并命名你为财务大臣。你将与财务部的相关人员碰面,也必须尽快着手组建你自己信赖的班子。”
弥尔塞躬身说:“是的,微臣绝不辱命!”
权杖从身边精英骑士手中接过一柄剑,那剑上的剑鞘红的发亮,剑柄雪白,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剑光隐隐从剑鞘中透出,她说:“这是狮鹫之爪,是剑盾会宝库中的宝物,它的威力不在三生神恩之下。狮鹫乃传说神兽,在空中翱翔,勇猛无比,但又忠心耿耿,对驯服它的人忠诚无二,永不会背叛。我希望你手持此物,终有一天,协助我们剑盾会能够返回地面,建立伟大的国度。”
弥尔塞双手捧过狮鹫之爪,将长剑拔出,雪白的剑光霎时令整座包厢更加明亮。他将剑身贴紧额头,说道:“为了国王,为了剑盾会,我愿奉献一切!”
权杖又拿起原本属于邓恩的神器,说:“原本该在三天后的加冕仪式给你,但以防意外,现在提前赐予,它叫做‘蚯蚓通道’,能深入土壤,飞快地建立地道,也可以用来通讯联系。我必须言明,如果答应接受此物,一旦你惹怒了我,我随时能力利用这神器与你的关联控制住你,这正是当天博思泰特斯不肯接受的原因。”
弥尔塞毫不犹豫地拿起这探测仪,开启了上头的开关,我看见他身上流过蓝色的电光,但这电光并没有像对我那样一下子把我电得半身不遂。我意识到这是某种契约,也是某种保护。
其余六位隐士似乎一下子放松了下来,瓦希莉莎笑道:“弥尔塞·奥奇德,人生总是充满意外,不是吗?”
权杖起身,握住弥尔塞的手,走到包厢的玻璃窗口,在这斗技场最高处,她举起弥尔塞的手掌,大屏幕将此情景转播向整个地下城。
她喊道:“为弥尔塞·奥奇德,我们的新公爵欢呼吧!”
地下世界到处响起了欢呼声,那些反对者,那些支持者,那些事不关己的人,都在为这一结果而庆贺,整个地下城又一次陷入了幸福快乐的海洋,在这样的气氛中,好像那些受苦难者、那些被摧残者、那些被压迫者、那些被奴役者是不存在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