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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失落之节操君     燃烬之余txt下载     燃烬之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四十三 资深导师

    胜负揭晓后,观众们深感震惊,没人能料到弥尔塞能赢,而最后的念刃又如此神秘莫测。

    但结果毋庸置疑,弥尔塞是胜者,他进入了半决赛,他的表现赢得了人们的喜爱,顷刻间激起如潮的喝彩声。

    拉米亚说:“那是你的....拉森魃的暗影。”

    我连忙替弥尔塞解释:“暗影术并不属于拉森魃,那个通缉犯安杰洛、睿摩尔的血族格特利克斯也使用过。”

    可我曾亲自沉浸于暗影,被其中的恶魔困扰,被其中的景象震撼,被鱼群所恐吓,被其神秘所困惑。我知道其中的不同——格特利克斯、安杰洛,他们的暗影并非自然,而是一种人为的模仿。弥尔塞的暗影——我的暗影却不同,那力量之源离我们很近,使用时轻而易举,成了我们本能的一部分。

    我走出包厢,进入选手休息室,守卫拦住了我,问:“不得入内!”

    我暴喝道:“不想受伤就给我让开!”

    他认出了我,骇然道:“剑圣?可....可......”

    黑噩梦散发出压迫感,这守卫受惧意重压,腿脚发软,靠在墙上。更多的守卫闻讯赶来,摆出慨然赴死的表情,堵住了通路。

    我使出激流,一闪而过,长剑轻颤,他们手中的剑全数脱手。守卫们大喊道:“快请求增援,是黑棺剑圣!”

    克里斯在后方喊道:“让他过去,你们不会用脑子想吗?就算你们叫来一千人也拦不住他。”

    我朝娜娜点头致谢,步入走廊,找到了弥尔塞的房间。

    尼丽已经在房间内,她抱住弥尔塞,正在流泪,可幸福的表情洋溢脸上。

    她说:“我果然没有...没有看错人!”

    她亲吻弥尔塞的嘴唇,随后亲手替他擦药,根本不看我一眼,这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个电灯泡,而且是特别亮的那一种。

    弥尔塞说:“不用了,三生神恩能治好我。”

    尼丽摇头道:“它的效用是有限的,明天你还有一场比武,不能消耗过度。”

    弥尔塞微笑不语。

    尼丽又说:“你别听那个老头胡说,我已经属于你,你也已经是我的丈夫,即使你落败了也一样。”

    我听见疯网的安纳托里说:“她并不肯定,因为她的命运不受她自己摆布。”

    绿面纱问:“你觉得她爱他么?”

    病修女:“爱是什么?库尔赛侯爵所言不错,爱不过是年轻时的冲动,在诱惑面前背叛爱情,才是成熟的表现。”

    瘟疫医生:“你看看,这是修女应该说的话吗?我觉得你愤世嫉俗过了头,像个疯子。”

    病修女说:“我并没有疯,疯狂的是这世界。”

    绿面纱说:“尼丽仍是处女。”

    病修女:“她只不过自以为是地把自己的处子之身当做一种筹码,可这算什么筹码?比她漂亮的女人多得是,比她纯洁的女人也不少。她把自己想的很聪明,以为可以四面逢源,八面玲珑。如果我是弥尔塞,她根本不值一提。”

    安纳托里:“她背后仍有极大的能量和财富,邓恩掌管剑盾会的财政已有多年。”

    绿面纱:“收获越大,风险越大。如果后继者揭开邓恩的秘密,会发现其下已经千疮百孔,腐烂不堪。”

    安纳托里:“所以他们需要重新掌权,防止被清算。”

    我被疯网纠缠了一会儿,终于摆脱,发现尼丽的脑袋正靠在弥尔塞怀中。

    我咳嗽了一声,弥尔塞说:“朗基。”尼丽松脱了弥尔塞,红着脸道:“抱歉,剑圣,我这人容易....我没留意到你。”

    我说:“我想和弥尔塞单独谈几句。”

    尼丽抬起头,说:“我是他未婚妻,我有权留下,即使你是黑棺剑圣,我也不会退让!”

    弥尔塞说:“亲爱的,你先退下一会儿,就一会儿。”

    尼丽无可奈何,推门而出。

    我说:“你受的伤怎样?”

    弥尔塞说:“还行,剑盾会的秘药很灵验,我看明天定能好。”

    我犹豫片刻,说:“你学会了拉森魃的暗影术?怎么学会的?”

    弥尔塞:“你听尼丽说过,几年前,我和瑟斯卡小队行动时,在地下遇上了擅长使用暗影的怪物。我幸存之后,逐渐掌握了这种力量。”

    他顿了顿,说:“类似你的力量。”

    我伸手捏他脸,扯他头发,他笑着推开了我,说:”你这是做什么?”

    “你有没有听到古怪的声音,脑子里有没有出现奇怪的恶魔?”

    弥尔塞压低声音,轻轻说道:“偶尔会有个女恶魔出现在我梦里。”

    我一听便兴奋起来,说:“我也有,那个女恶魔会对我做这种那种事情,搞得我吉儿梆硬,弄不好就会喷了一被子......不对!你别转移话题!那个恶魔长什么样?”

    弥尔塞说:“是你把话题扯远了吧。”

    我怒道:“胡说,我号称‘能说会道大律师,从不偏题小王子’,怎会偏离正题?你别打岔,我们说到哪儿了?”

    弥尔塞并不提醒我,我想了半天,这才喊道:“对了!达莉亚!”

    弥尔塞露出惊讶之色,说:“达莉亚?你见到她了?”

    从他的表情来看,他确实对达莉亚之事毫不知情,疯网众人也并没有进一步提示,难道是我看错了?

    不,我不能自我怀疑,我是不会犯错的圣徒,我唯一可能犯下的过错就是怀疑自己会犯错。

    我说:“从背后袭击库尔赛的影子,她看起来像达莉亚,简直...简直一模一样!”

    弥尔塞低垂着头,不发一言,这让我霎时有些可怜他,在我的记忆中,他很少低头,即使看书时也把脑袋抬得高高的。

    当他把脑袋抬起时,我看见他红了眼眶。

    他说:“我在梦中见到的那个女恶魔,她长得也像达莉亚。”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

    弥尔塞:“你说她失踪了,可却没死,会不会她真的成了恶魔?成了地煞?”

    “不,她不会,她....你是对她思念过度了。对,正是如此,那个影子来源于你的精神,所以她看起来才像是达莉亚。”

    我想安慰弥尔塞,于是说:“放心,通过这法子,达莉亚仿佛一直留在你身边,从未离开过。你的思念也许能指引她早些与我们重逢。”

    弥尔塞又陷入了沉默,过了半晌,回答:“多谢你的开导,朗基,我好多了。”

    我说:“你是我兄长,是我从小长大的亲人,这没什么。”

    弥尔塞说:“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我想一个人睡一会儿。”

    我笑道:“什么?一个人?你不想尼丽进来陪你?”

    弥尔塞说:“进来做什么?”

    “进来让你进入。”

    弥尔塞哼哼笑了几声,嚷道:“疼!疼!你别捣乱了行吗?”

    我瞪着他说:“你....不会还是个处男吧老兄。”

    弥尔塞傲然道:“是又怎么样?”

    这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区区一个处男居然还敢在我面前放肆?在这方面,他与我的差距比武力方面更大,我可是连人造人都敢透的铁汉子,他连个尼丽都畏首畏尾,无法下手。

    霎时,我的目光柔和似水,我的声音憨厚温和,答道:“我不能让你和尼丽单独共处一室。”

    “为什么?”

    我说:“你们都不懂这事儿,就是两块白板,你们对男女之间的神秘渴望已久,却又不得其法。一旦你们两人单独相处,你们会忍耐不住。”

    弥尔塞答道:“那又怎样?”

    我叹一口气,一只手放在他肩上,说道:“那样,你们会很累,很可能苦苦摸索了一个小时仍不得其法,最终,男默女泪,相对无语泪两行。你会感到耻辱,会感到自己作为一个男人是多么的无能,你的自尊心会大受挫折,从而影响你的比武,你的一生。要知道,在斗技场上,一丝一毫的误差都可能会导致致命伤。

    你需要一个导师,教导你打开那扇奥秘之门。你让尼丽进来吧,我会藏在暗影中,手把手,不,手把吊....不,一字一句地教你该怎么对准目标,直捣黄龙,随后应付那滔天的洪水....”

    弥尔塞顺手把身边的剑捏在掌中,我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这不知好歹的人,在他砍我之前逃之夭夭。

    尼丽等在门口,并未偷听,否则我会知道。

    我说:“你进屋后,别让他太累,别骑得太狠。这种事在大战之前最好少做。”

    她眉宇幽怨,神色羞恼,说:“你胡说些什么呀!”

    我仰天长叹道:“条条大路通罗马,道道江流入海河,两岸青山留不住,苍龙已透云梦泽。”

    念着好诗,我双手负背,昂首大笑,正如天上谪仙般潇洒豪迈,随即大步而去,只留下尼丽一脸茫然。

    回到包厢,拉米亚问:“他怎么样?”

    我说:“很好,无需担心。”

    诺曼看着我,我觉得她目光中藏着审问之意,我问:“怎么了?诺曼小姐?”

    诺曼:“你和弥尔塞关系很紧密?”

    “那又怎样?”

    瓦希莉莎答道:“他和弥尔塞是义兄弟,一起长大的。”

    诺曼摇头道:“我们怎能让那样的人成为与我们平起平坐的公爵?”

    我怒道:“有什么不可以?难道黑棺和剑盾会不是盟友?”

    诺曼不再多言,其余隐士也并未表态,我心头忽生不安:“他们早就知道我与弥尔塞的关系,可能已经想好了如何阻止弥尔塞获胜?”

四十四 赌狗末日

    屋外,守卫敲门,内夫答道:“进来吧!”

    一个守卫入内,说:“大人,选手休息室有情况。”

    内夫问:“什么情况?有敌人?”

    我哼哼一笑,说:“那敌人可真不知天高地厚,明知道我黑棺剑圣在此,仍要前来送死?”

    守卫说:“不,我们怀疑有人要下毒暗害选手。”

    诺曼:“谁胆敢这么做?”

    守卫:“不知道,但我们捡到了这东西。”

    我立时闷声不响,因为他手里拿的是一包药粉,上面写道:“通便灵,无色无味,一滴见效,一泻千里。”

    糟了,是我之前遗失的。

    诺曼看了看,说:“泻药?”

    我当即正色说道:“是什么人?竟用如此卑鄙的手段?不过这手段纵然令人防不胜防,我看那人却未必得逞,我们也不必介意。”

    隐士们皆微笑道:“是啊。”“如果那人真想下毒,用这泻药也太蠢了。”“简直愚不可及,选手们的饮食都会严格检查,他怎能得手?”“不会有人白痴到用泻药的,而且这泻药还过期了。”

    我汗水流得仿佛不要钱似的,却只能勉强笑道:“是啊,是啊。不过说不定那人只是想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拉米亚暗地里拧了我一把,我沉默不语。

    由于博思泰特斯不战而胜,下一场是多诺万与属意之战,决出最后的四强人选。

    属意是个瘦子,铠甲配着长袍,一脸阴沉笑容。多诺万则是个老者,一头长发,身着披风。

    我嗤地一声,心中不屑:“这两人不过是小角色,根本不值一提。”

    诺曼问:“剑圣,你觉得这场比赛没什么看头?”

    我说:“这并不是对他们两人不敬,但我实在没多大兴趣。”

    诺曼说:“我们来赌一把,我出一千万银币,折合金元五百万,我赌属意会赢。”

    我顿时来了精神:“剑盾会中,通常年纪越老,念刃越强。这多诺万只怕比属意强得多,他之前的基础测试结果也印证了这一点。”于是笑道:“赌了。”

    拉米亚紧盯着我看,我如芒在背,忙说:“她这是送我钱呢。”

    拉米亚:“你忘了当初被面具骗了吗?”

    我说:“那是当初我对黑棺不了解,可比武之事是货真价实的,在我眼中,这两人的强弱一目了然。”

    “你忘了诺曼也是念刃高手?而且她对这两人可比你了解的多。”

    我心中一凛,忙改口道:“等等!诺曼,我想赌属意获胜。”

    诺曼笑道:“可以。”

    我见她胸有成竹,顿时又紧张起来,急道:“让我...仔细想想,再想想....”

    诺曼说:“不过一千万银币,玩玩而已,你难道舍不得?”

    我城市的建设处处花钱,而且在当时,我并不知道我的卡拉在未来会是一位治国栋梁、商业巨擘,我看似阔绰,可其实不知道自己负债几何。

    但男人,就是要争一口气,可以破财,可以破产,但就是不能让人看不起。

    我怒道:“好!我赌了!我赌多诺万!”

    诺曼拍手道:“爽快。”

    我要来一张纸一支笔,写道:“黑棺公爵鱼骨·朗基努斯,于某年某日,与剑盾会诺曼公爵定下赌约,若....”

    还没写完,诺曼奇道:“你写什么呢?”

    我说:“赌约啊,既然有赌,就要立下字据,免得你到时候赖账。”

    诺曼笑得乐不可支,其余隐士也都露出浅笑,我怀疑若不是碍于我强大之名,他们都得笑得喷血。

    我恼道:“笑什么?”

    诺曼说:“我们这样的人物,一诺千金,可不会拿自己的信用随意开玩笑,别说这儿全是同僚,就算空无一人,难道说过的话还能不认账?”

    如果只有我和她的口头约定,我多半....很可能会赖账。在这一刻,我意识到这些大人物都被无形的名利枷锁囚禁着,被所谓的颜面牢笼紧锁着。名为名誉的魔鬼让他们不得自由。

    而我也已陷入了这名誉的牢笼中了,哦,这正是世界虚伪的象征,是无法看透的假象....

    绿面纱说:“守信用不是做人的基本么?什么时候成了牢笼?”

    病修女附和道:“由此可见我们的载体本性之恶劣。”

    海怪:“他只是疯了,和我们一样疯了,于是颠倒了是非曲直。那样很好,那岂不是很美妙?”

    我面红耳赤,急忙从疯网中挣脱。

    看台下方,多诺万与属意正在对峙,大战一触即发,由于我下注在多诺万身上,看着他时,真是越看越顺眼,这位老者气度雍容,一派宗师之风,而恰恰相反,那个属意在我眼中贼眉鼠眼,一看就是手下败将的衰样。

    属意“哈”地一喊,手中双剑同时刺出数道念刃,我吓了一跳,万不料此人竟有这等技巧。多诺万将披风一拂,这些念刃全被弹开,原来这招数量虽多,可威力不大。

    我拍手笑道:“好!不愧是我看中的高手!”

    多诺万前冲,一剑直取属意腹部。属意双剑交叉,但多诺万腾空而起,一脚横扫在属意脸上,属意的头盔飞上了天,脸上鲜血长流。多诺万说:“念刃用在拳脚,照样可以杀死恶魔!”他一招直拳,属意额头中招,喷血摔倒。

    我扭头问诺曼:“不知道银元长什么样子?能不能让我看看?”

    诺曼皱着眉,给我一枚银元,我幽幽叹息,伸出纤纤玉手,指甲一拨,那银元滴溜溜滚到我掌中,头顶的光照在银元上,银光映入我的双眸,真是纯洁明亮,可喜诱人。

    我摇头赞道:“真是好银块,好银两,好手工,好钱币。单单一块银元便如此炫目,不知一千万银元凑在一齐,又是怎般美妙的光景?只怕是‘晃晃亮亮堆成山,疑是银河落九天。’真个可爱,果然美妙。”

    忽然间,我一不小心,失手将银元跌落在地。我“哎呀”轻嗔,忙挽起丝绸袖袍,俯下柳腰,玉臂缓舒,将银元拿住,又赞:“刚刚真是好险,险些失落了此物。不过呢,倒也算因祸得福,此银元落地碰撞之声,委实悦耳动听,不逊于钢琴之鸣,黄莺之歌。这一枚银元已是这般,若是一千万银元滴滴答答地落在一起,又会是怎般**蚀骨的宫商之音?”

    诺曼脸色铁青,并不理我,我兴致反而更高,说道:“一枚两枚三四枚、五枚六枚七八枚,日日思念难相见,蓦然回首,却见一银元。诺曼公爵,你觉得这首中国古词,是否颇具风雅之味?”

    拉米亚喊道:“不好!”

    我惊呼一声,见多诺万靠近属意时,属意陡然暴起,出其不意地劈了多诺万一招手刀,多诺万的长剑断成了两截,属意突前,手刀如倾盆大雨,朝多诺万招呼,多诺万铠甲多处开裂,属意的念刃极其细小,刺入缝隙之中,多诺万身上多处喷血。

    我遍体冰凉,扑到包厢的玻璃壁上,顷刻间,宛如孟姜盼夫归、织女思君远,望眼欲穿,心颤胆寒,好生为那在远方征战的汉子忧心,又恨这玻璃坚固无情,让我不能偷偷出剑,帮助那遥远的心上人儿。

    多诺万怒道:“你的手也...你这狡猾的老鼠!”

    属意冷笑道:“并不是只有你才擅长空手!”

    多诺万一招勾拳,属意竖起手臂抵挡,同时右手竖劈,多诺万迅速地擒拿属意手腕,朝外一翻,属意的关节受制,一下子跪倒。

    我叫道:“快!快一拳砸扁他的脑袋!”

    拉米亚说:“那样就算故意杀人,会被判负。”

    我又叫道:“快掐他脖子,把他掐晕了!”

    拉米亚说:“你傻了吗?那样破绽太大!”

    我好恨这残忍冷酷的世界,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还让不让人发财了?

    蓦然间,属意冷笑,我见到多诺万的伤口飞快地腐烂,多诺万大叫道:“你....你这卑鄙的家伙,这是什么念刃?”

    属意:“我还有个绰号叫做老鼠,这就是我传播的瘟疫!你的伤口会被我的念刃持续恶化!投降吧,不然你就死在这儿!”

    我怒道:“这不是犯规吗?裁判!有人作弊!裁判!我要抗议!”

    内夫摇头道:“这是进阶念刃的一种,并没有犯规。”

    我急道:“黑幕!你与诺曼是一伙儿的!她赢了钱是不是会分给你?”

    拉米亚用手遮住额头,叹道:“你别丢人现眼了亲爱的,算了,我已经习惯了...”

    我一拳击碎了玻璃,大喊道:“多诺万,你有压箱底的绝技就快用!你这老头一把年纪活着只草狗了吗?”

    多诺万闻言大怒,喊道:“火焰掌!”他手上燃起大火,属意瞬间被火焰笼罩,属意痛苦地跳开,双手乱舞,在地上打滚。

    我笑道:“烧,烧死这货!”

    拉米亚与诺曼齐声说:“烧死你就输了。”

    我又急道:“快,快给他灭火!”

    但属意已经用念刃制造狂风,熄灭了火焰,他多处烧伤,也意识到危险,与多诺万拉开了距离。

    我嚷:“这属意是不是锁血了?这不是耍赖?”

    多诺万身上燃起大火,变成个大火球,朝属意猛撞过去,他飞行太快,又能转弯,属意被撞个正着,燃烧着摔到场外。

    我双手握拳,大喊:“赢了!赢了!我宣布,从今以后,号泣村的每年的今天,都将成为银元日,庆贺这场伟大的胜利!”

    诺曼淡然说:“恭喜你,朗基努斯,我输了。”

    波德莱尔说:“这玻璃是防弹的,你能一拳击穿可不简单,不过维修费可不便宜,我看至少要三十万银元。”

    一个守卫走进来说:“大人,楼下看台的那些贵客也被玻璃砸伤,有些伤势严重,还有不少财产损失,不知医药费该谁出?”

    我的心冷了下去,趁众人不备,拽着拉米亚溜了。

    当来到竞技场之外,我抬起头,望着漆黑的地下城,只觉得这世界一片黑暗,一片冰冷。

    但最黑暗冰冷的,还是人心。

四十五 老宅探秘

    我知道晚上会有噩梦。

    萨尔瓦多与荷蒂走向本撒城荒僻的郊外,这里的树木枯萎却存活,弥漫着濒死而畸形的气息。

    萨尔瓦多问:“海尔辛的旧宅一直在本撒?”

    荷蒂说:“本撒原本是剑盾会的首都,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你买房不看地段的吗?”

    萨尔瓦多说:“这地段也不见得怎么好。”

    荷蒂说:“但至少是在帝都,将来养小孩,教育资源有保障,考试分数还低。”

    萨尔瓦多苦笑道:“我觉得我们现在这处境,原不该讨论这些。”

    是啊,他们算是剑盾会中的恐怖分子,杀人凶手,即使没有暴露,设想孩子的前景未免有些违和....

    等等,萨尔瓦多这个笨蛋!荷蒂这么说,是不是她怀孕了?

    果然荷蒂低声骂道:“笨蛋。”

    萨尔瓦多问:“什么?”

    荷蒂答道:“没什么。”

    海尔辛的旧宅一看就是鬼屋,知名的、不知名的植物挂满了墙壁,堵死了窗户,墙上破裂,瓦片残缺,地上杂草丛生,都是些漆黑如墨的草,屋外一些人物雕像都成了残废,看不出原先手艺怎样。

    萨尔瓦多手持长剑与盾,望向那三层的楼房,仍可看出其昔日的辉煌,他说:“你们家族不像是没落的。”

    荷蒂说:“在霍克事件——也就是你所说的大师——发生之前,海尔辛家族虽然被称作诅咒,可仍算是个豪门。以前积累的财富并未散尽,上层社会也不乏崇拜者。”

    萨尔瓦多:“奇怪,这么一大家子,难道你们没有远房亲戚?”

    荷蒂:“当然有。”

    “他们人呢?”

    “他们像躲避瘟疫一样躲避本家,后来,听说上层一些激进分子追杀他们,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

    萨尔瓦多问:“拯救你,将你抚养长大的那位骑士呢?”

    荷蒂紧盯着萨尔瓦多看,问:“你吃醋了?”

    萨尔瓦多忙说:“不,他知不知道你是个海尔辛?”

    我理解萨尔瓦多,他就是吃醋了。在热恋的男人心目中,任何并非女友直系亲属的男人都是潜在的情敌。荷蒂的那个养父会不会是贪图荷蒂的美色?

    这是某种类型片常有的情节。

    但这话如何能明说?萨尔瓦多脸嫩,说不出口。

    荷蒂笑道:“他知道,他自己也是个海尔辛。”

    萨尔瓦多大吃一惊,追问道:“你刚刚说所有成年的海尔辛都被激进分子....”

    荷蒂:“家族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私生子,看似已经和家族毫无关系,可他们骨子里仍是海尔辛,血液不会撒谎。”

    萨尔瓦所:“他是谁?”

    荷蒂摇头,避开萨尔瓦多的脸。萨尔瓦多也不能追问。

    他们走向楼房大门,这大门紧闭着。

    萨尔瓦多:“他们不曾抄海尔辛的家?”

    荷蒂说:“真正的宝藏是不会被他们找到的,我的曾祖父预见到了那场不幸,所以用异空间的科技,将一些事物保存了下来。”

    他们推开门,屋内自然空无一人,但我听见了滴答滴答的钟摆声,这是我的幻觉吗?

    屋里如果有幽灵,我们也无法看见。

    萨尔瓦多:“小心残留的脑电波,我曾经遇到过这样的事。”

    突然间,萨米浑身麻痹,张着嘴,双手腾空,双足牢牢固定在地上,可肌肉却在发颤。

    我明白,我体会过,那像是无数双冰冷的手透过衣物,透过肌肤,直接触摸你的神经,你的骨头,即使念刃的高手,擅长精神控制的血族,也可能活生生僵硬而死。

    荷蒂却还能动弹,她十分艰难地割破了自己手掌,喊道:“我是海尔辛家族的后裔,双层血脉!家族的先祖们,让我通行,让我为家族复仇!”

    萨尔瓦多重重摔倒,荷蒂摇摇晃晃,将他拽起。萨尔瓦多问:“这是你祖先的....幽灵?”

    荷蒂:“不管是什么,走吧,在追兵到来之前。”

    “追兵?是剑盾会的警卫?”

    荷蒂:“如果我们单纯杀人,我有把握没人能追查到我们。可如果涉及到宝藏,有些狗的鼻子就变得很灵敏啦。”

    她走上楼,打开一扇木门,在某个壁龛处的墙壁上有一道毫不起眼的裂缝,与其余木墙上的缝隙并无差异。她用那金卡在缝隙上一刷,并滴入自己的血,那壁龛放射金光,成了一面光之墙。

    那光照在荷蒂脸上,她的双眸,双眼中似倒映着血红的光。

    也许她并不单单是向高庭狱门复仇,她想复仇的是整个剑盾会。她非常危险,她在将萨尔瓦多送入无底的深渊。为什么是萨尔瓦多?我必须提醒他,让他早点止损。

    他们并不门当户对,我是黑棺数一数二的人物,而荷蒂不过是个破落的贵族。荷蒂看中萨尔瓦多,一定是贪图他的家世地位,这女人以为自己可以借此飞上枝头当凤凰吗?真是痴心妄想....

    不,这不是重点啊鱼骨!重点是她在让萨尔瓦多替她杀人!

    我得做些什么,有时候,疯网会允许我保留一部分记忆,也许我能够棒打鸳鸯,拆散他们,免得殃及剑盾会和黑棺牢固的联盟。

    可万一荷蒂怀孕了,那我岂不是要付高昂的分手费?我就知道有弟弟的女人有风险,可爱的拉米亚,这些恐怖的扶弟魔呀....

    不,这也不是重点,我在想什么呢?这不是打胎费的问题,这是要命的问题啊!

    可深陷爱情中的人头脑是不清醒的,他会把那些劝他分手的人当做是他的敌人,当做是有害的病菌,是居心叵测的、嫉妒他幸福的恶人。如果我太过强硬,反而会将他推向荷蒂那一边。

    我必须用巧妙的手段,用我的颜值和地位,牺牲我健美的肉身,去诱惑荷蒂,让萨尔瓦多看清楚她的真面目,就像昭君出塞、木兰从军那样,以风华绝代的美貌挽救大局....

    密室古旧,像是个老阁楼,在密室中有个浮在空中的指环。荷蒂将那指环取下,套在手指上,她脸上的肌肉快速颤抖,一层气流环绕周身,这指环中残留着脑波,将念刃的奥秘送入荷蒂的大脑。

    这是开挂!

    萨尔瓦多不敢打扰,静静地看着。

    她身上汗如雨下,过了十分钟,荷蒂呼出一口气,脱下指环,递给萨尔瓦多。

    萨尔瓦多问:“怎么?我也能.....”

    荷蒂皱眉道:“快,你是奈法雷姆,天赋远超过我,有些我想不明白的地方,需要你替我填补。”

四十六 灾变前兆

    萨尔瓦多接过戒指,霎时,念刃的知识涌入他大脑,他仿佛置身于旋风之中,忽上忽下,身不由己。

    那是海尔辛家族独特的念刃,仅能传授给才智最卓绝的后裔,其中的人念道:“念刃的力量源自于大脑,源自于神秘的心灵世界,让我们能从心灵世界源源不绝地获取能源,引发种种奇迹。”

    “然而,受限于人体的构造,以及心灵世界特异的契约,每一次动用这力量,对人的大脑都是一次考验,稍有错误,就会对大脑造成损伤。”

    “所以,我们使用念刃时存在着限制,比如不能同时使用攻击和防御的念刃,念刃与念刃之间存在着空档,发动念刃时需要凝集意志....这是大脑在保护我们,保护自己。”

    “当然,存在着进阶的念刃,如同恶魔的亲吻般危险而诱人。这种念刃突破了基础念刃的限制,让人变得.....更类似于血族和狼人,变成某种异类。这样的念刃需要更强的意志,更严苛的契约,更精确的大脑。”

    “我们的祖先中,有一位危险人物,朗利·海尔辛,他体内充满雷电的力量,潜力深不可测。他并不仅仅类似于超自然生物,古代的一些著作认为他最终能比肩神明。

    可惜的是,他堕落入魔,失踪不见。

    但是,通过对朗利血液和作战方式的研究,以及自己不断的修炼,我们同辈中另一位伟大的宗师托雷尔·海尔辛创造了一种全新的念刃,一种无以伦比、至高无上的最终念刃。

    他称其为‘朗基努斯的灾变’。

    这名字是为了纪念他的一位朋友,是那位朋友与他合作完成了这不朽的杰作。当这念刃成功之后,那位朗基努斯先生却消失了。

    这种念刃将提升人的意志、智慧、体魄以及神经,将基础念刃的数值提升到一个令人咋舌的境界。

    更奇妙的是,它突破了基础念刃的限制,将念刃由一种技巧,变成了一种本能。

    想象,想象念刃仿佛一种人工智能藏在你身体中,当敌人来袭时,你无需使铁莲,念刃会自动帮你做最好的防御。当需要进攻敌人时,你的念刃将自动缠绕你的剑,甚至化作箭矢、弹药,飞向远处。当你想要奔跑,你的念刃会自动汇入双腿,让你神行如风。

    你将如一场灾变般不可阻挡。

    这就是朗基努斯的灾变。

    理论上,当练成了这种念刃,你将成为真正的超人,与神明平起平坐。你会感到另有一个极其强大的盟友在替你作战,你们两人亲密如一,威力倍增,你可以毫无顾忌地施展其余念刃,而你体内寄宿的神明会将那些基础的事做到最好,做到极致。”

    知识如惊涛骇浪般冲破心防,汇入脑子,萨尔瓦多觉得自己摔在地面,可其实在这段时间内,他一直躺着没动。他睁开眼,浑身也满是汗水,他嚷道:“朗基努斯....的灾变?这和朗基有什么关系?”

    荷蒂说:“也许鱼骨公爵是那位朗基努斯的后人,他的强大也可以归咎为这‘灾变’念刃。”

    萨尔瓦多整理思绪,说:“如果....练成了灾变,就能变得和朗基一样强?”

    “别想那么远的事!先练起来吧。”

    萨尔瓦多平复气息,答道:“你不是说会有追兵吗?”

    荷蒂说:“即使有,他们也没法子进来。”

    萨尔瓦多:“但这念刃....我们多久能练成?那位先生说必须是才智最卓绝的后裔,我并非....并非海尔辛家的。”

    荷蒂叹道:“而我不是什么奈法雷姆。”她想了想,一剑将那戒指劈碎,如此一来,其中的知识便不复存在了。

    萨尔瓦多:“那该怎么办?我们.....”

    我看见荷蒂轻抚她的肚子,似乎在为此发愁,萨尔瓦多急忙问:“你肚子不舒服吗?”

    荷蒂摇头苦笑道:“我很好。”

    此刻,那扇金色的墙壁里泛起涟漪,六个剑盾会骑士冲了进来。萨尔瓦多大吃一惊,朝荷蒂面前一挡,双手紧握匕首。

    我也忧心不已。荷蒂不是说即使有追兵也进不来吗?

    荷蒂说:“狄伯爵?”

    一个亚洲面孔微笑道:“荷蒂小姐,你的私活到此为止了。”这狄伯爵手里拿着个仪器,像是个信号发射装置。

    荷蒂说:“你居然也是高庭狱门的狗?你破解了这儿的空间锁?”

    狄伯爵答道:“我钻研海尔辛家族已有许多年,数据的累积本只差临门一脚,而你恰好是提供这临门一脚的人。”

    我注意到这些骑士背后跟着另一女人,她戴着个面罩,却穿着便服。

    荷蒂哈哈笑道:“麦萨吉,麦萨吉!你出卖了我?”

    那个跟随者很害怕,死命摇头,我不知道荷蒂是如何认出她的,难道是那身衣服?

    荷蒂说:“你不知道吗?我在你们每个人身上悄悄绣了个透明的纹身,就在手上,那纹身只有我才看得见。麦萨吉,你手上的血债也不轻,你以为高庭狱门会放过你?”

    麦萨吉尖叫道:“表子!这里的财宝呢?”

    狄伯爵厉声喝道:“够了!”他面向萨尔瓦多,表情苦恼,说:“你?你是黑棺剑圣的人!剑圣知道这件事吗?”

    萨尔瓦多并不傻,他冷冷说道:“是的,如果你不想朗基把你们全都杀了,最好乖乖离去,并且当做没看见此事。”

    狄伯爵沉思道:“我做个假设,如果我现在放了你,你回去一定会向朗基努斯告密,我还是得死。可如果我现在杀了你,说不定朗基努斯根本找不到你的尸体在哪儿,我们反而能活的好好的。你觉得这假设是否正确?你现在根本无法联络黑棺剑圣。”

    萨尔瓦多脸上变色,他还是太年轻,轻易被狄伯爵震住。

    狄伯爵高喊:“两个手上沾满鲜血的罪犯!把这里的秘密交出来!宝藏呢?神器呢?”

    荷蒂答道:“高庭狱门的人都该死!至于宝藏和神器,已经被我们转移,杀了我们,你注定两手空空...”

    狄伯爵用那仪器测试一番,笑道:“撒谎。”但蓦然变了脸,残忍说道:“这里根本空无一物!海尔辛家族这群废物,害我浪费了整整十年!宰了那小子,把荷蒂带走!我会让她尝尝她母亲受到的快乐!”

    荷蒂森然道:“你怎么知道我母亲是谁?”

    狄伯爵回答:“这很容易猜到,你的年纪,你海尔辛后裔的身份,你母亲怀孕时,我恰好在场,那可真是名场面,见到一个伟大家族的大小姐,沦为孕育恶魔后裔的畜生。”

    他放声大笑,我气的险些醒来。

    荷蒂很冷静,蓦然朝狄伯爵射出一枚爆炸弩弓。狄伯爵抓住麦萨吉,将她朝前一推,麦萨吉被炸得血肉模糊而死。

    狄伯爵叹道:“你看?你连同伴都杀!”

    众骑士冲向萨尔瓦多,萨尔瓦多使出念刃斩,将一个骑士逼退。但其余几人使出石杉,荷蒂一扯萨尔瓦多,两人躲到一个橱柜背后,砰地一声,那橱柜变成了碎末。

    他们朝后飞奔,骑士们追赶在后,可穿得太笨重,跑得着实不快。两人逃入一个小房间,萨尔瓦多关上了木门。

    一人挥剑,将这木门如纸一样劈开,萨尔瓦多挥匕首刺那人脸颊,他这一招很快,已使出了游樱,那人带着头盔,整张脸都被遮住,这一剑未能穿透。

    那个骑士大叫,朝萨尔瓦多重砍,萨尔瓦多横剑一挡,清脆响声中,他的匕首被利刃劈碎。

    萨尔瓦多反应极快,他右手施展念刃,一股力道推这匕首碎片飞向敌人,有几片恰好飞入了头盔中的缝隙,以及脖子处的接缝。

    两个敌人“啊呦”痛呼,受伤流血。

    我心中一宽,知道这两个敌人会中毒而死。两个骑士受伤后发了怒,争相朝前冲,在门前一撞,各自晃了晃,倒在地上,身体剧烈地抽动。

    狄伯爵并没看清房间内发生之事,骇然道:“你这是什么念刃?”

    这并非念刃,而是毒蛇之血,匕首上剩下的量本来已不多,这下算是完成了光荣的使命。

    荷蒂喊道:“萨米,干得好,就用这念刃将他们全杀了!”

    狄伯爵不禁从门口退开。

    他们仍有四人,每一个只怕都不比萨米稍弱,局面还未缓解。

    荷蒂捂住腹部,呕出一些秽物。萨尔瓦多急忙问:“你到底怎么了?”

    荷蒂:“别管我,专心一些!”

    萨尔瓦多看了看剩下的那一柄匕首,知道想要故技重施,成功的机会微乎其微,匕首上的毒性所剩无几,他不能寄希望于将它变成碎片乱扔一通。

    狄伯爵说:“持盾进去!把这小子从门口逼开,我们就能围攻!”

    一个持盾骑士答应一声,持盾硬闯。

    就在这一刻,戒指上所述的种种念刃技巧在萨尔瓦多心头流过。这些技巧,霍克·海尔辛曾向他简述过,并没深入。可现在,萨尔瓦多突然有了濒死体验般的顿悟。

    萨尔瓦多喊:“弩弓!”

    荷蒂射出一箭,引发爆炸,火焰挡住了视线。

    萨尔瓦多冒着火焰,朝前一扑,挥出匕首,他以惊人的准度,刺中了那人脖子的缝隙,并将那骑士朝外推。

    狄伯爵他们没看清状况,以为是那骑士被弩弓逼的后撤。

    萨尔瓦多从那骑士之后闪出,陡然间,他使出了激流。

    激流产生的剧痛让他险些摔倒,但旋即爆发出旋风般的神速,他一匕首在一人脖子肌肤上一划,又一匕首在一人额头缝处一刺,最后冲向狄伯爵,狄伯爵并不擅长武艺,但经验丰富,横剑挡住脸面与脖子,可萨尔瓦多出现在他背后,匕首刺在了他的后颈上。

四十七 惊险直播

    荷蒂与萨米惊惶地逃出了大宅,在大宅之外,他们见到了更多死者。那些死者无疑是高庭狱门的人,是随着狄伯爵他们来的。

    人影晃动,萨尔瓦多瞧见一个穿黑色铠甲的武士,鬼面头盔遮住了他的脸,双眸亦丝毫不露,这人剑上的血迹证明,他正是杀死这十余人的凶手。

    萨尔瓦多骇然地发现,地上的脚印十分奇怪。这武士的脚印在一个剑刃画成、半径一米的圆圈之内,不曾踏出半步,很可能他在杀戮的过程中不曾走动。

    荷蒂朝那人跪倒,说道:“父亲。”

    这人是荷蒂的养父。

    黑铠甲武士说:“孩子,你擅自行动前,应该告诉我一声。”

    荷蒂不语,可身子抑制不住颤抖。

    黑铠甲武士又望向萨尔瓦多,说道:“你干得不坏。”

    萨尔瓦多说:“不,大人...叔叔,我....有你在,他们败局已定。”

    黑铠甲武士说:“我们海尔辛家终将夺回失去的一切,向整个剑盾会复仇,荷蒂,你为什么要替我惹麻烦?”

    他走向荷蒂,伸出黑铁片覆盖的手套,抬起荷蒂娇嫩的脸。萨尔瓦多急道:“大人,不关她的事....”

    那人从头盔中射出两道目光,霎时,萨尔瓦多心惊肉跳,筋麻骨软,再无法上前一寸。

    黑铠甲武士笑道:“啊,原来是这样。荷蒂,荷蒂,不愧是我的养女。你总是雄心勃勃,急于求成,连我都想摆脱,你知道这么做的危险吗?”

    荷蒂仍在害怕,但她望向萨尔瓦多,咬牙答道:“我知道。”

    黑铠甲武士点了点头,走入黑暗,就此没了踪影。

    荷蒂站起来时脚步不稳,萨尔瓦多挣扎着将她扶起,两人险些一起摔跤。

    萨尔瓦多急道:“我们得快走!”

    “不,没危险了。养父杀死了所有的追兵。”

    萨尔瓦多的痛也传给了我,这真特么的不公平,他与荷蒂那个的时候我什么都感觉不到,可他受苦受罪时我倒是照单全收,什么时候他能让我亲身体验一下那真实而又温暖的....

    他们选小路逃离此处,萨尔瓦多:“他就是组织这一切的人?”

    荷蒂反问:“你怕了?”

    萨尔瓦多深感恐惧,可为了向荷蒂逞强,也为了让荷蒂安心,他答道:“不,不怕。”

    荷蒂低垂双眼,看着地面,思索了很久后答道:“我们是养父的杀手,是养父铸造的利刃,替养父杀死高庭狱门的那些混账,为海尔辛复仇!为那些被抛弃的孤儿和被残害的女人复仇!”

    “他替我们安排庇护所?他替我们准备装备?他替我们除掉线索?”

    荷蒂微笑道:“是的。”

    萨尔瓦多又问:“你想摆脱他?为什么?他是不是...是不是对你不好?”

    荷蒂说:“他对我很好。”此时,她注意到了萨尔瓦多欲言又止的困境,于是抚摸他脸颊,答道:“你别想歪了,他绝不会对我做那种事!他是个伟大的人,嫉恶如仇,品德方面毫无瑕疵。从这点来看,他很像弥尔塞。”

    萨尔瓦多说:“不,我从没怀疑过你们之间....”其实他很怀疑,为那念头纠缠了很久,现在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

    荷蒂:“我来找家族的遗物,是瞒着他的。他毕竟只是家族的远亲,而且,他已经足够强大,用不着‘朗基努斯的灾变’。没错,我想离开他的羽翼,这并不是因为我厌恶他。我总得独立,必须独立,即使失去了他,我也必须能活下去。有些剑盾会的杂种,我唯有亲手杀死才能解恨。”

    萨尔瓦多问:“你不知道害你的仇人究竟有多少,可你已经杀了许多了。荷蒂,够了,罢手吧。让你养父处理这一切。”

    荷蒂:“如果你想退出,那我宁愿自尽。因为到那时,我将一无所有。”

    萨尔瓦多被她对自己的爱所震惊,喊道:“不!我不退出,我只是....”

    荷蒂叱道:“那就别废话!好好留在我身边。”

    于是,萨尔瓦多什么都说不出了。

    荷蒂:“我不是奈法雷姆,即使我是个海尔辛,也无法弥补天赋上的差距。”

    “可我练不成了‘朗基努斯的灾变’,那是刻印在你们家族血脉中的念刃。”

    荷蒂答道:“你能练成其余进阶念刃,刚刚你杀死那些混账时,已经印证了这一点。我们俩在一块儿是相辅相成的。萨米,答应我,永远与我在一起。”

    萨尔瓦多拥着荷蒂,毫不放松,荷蒂一扭身子,两人摔到一旁的草丛中。这条路很偏僻,只怕整整一天都不会有人走过。

    荷蒂与萨米开始亲吻,我看见萨尔瓦多将荷蒂的衣服一件件抛上了天,轻飘飘地降落在旁。

    哦哦,我感觉到了,感觉到萨尔瓦多血脉偾张的冲动,感觉到他那如钢铁般翘起的第二大脑,就是这感觉,就是这feel,萨尔瓦多,你可以的,萨尔瓦多,大声的咆哮吧,让我见证你真男人的一面,让我体会到他那突破一切紧压的魄力吧!

    疯网将画面切换到了一个小房间内。

    我想死。

    我恨疯网。

    我恨这小房间里的人

    我恨这残酷无情的世界。

    房间里的人是弥尔塞与尼丽。

    尼丽穿着薄薄的睡衣,弥尔塞赤着上身,穿着短裤。

    这房间很热,充足的暖气包裹着人的身躯,人的心,让人的血液加速,让人的身体...膨胀。

    我微笑着,如同那些温和慈爱的园丁,用热忱的目光,看着高中校园里那些发育很好....不....学习很好的女孩,不,孩子们一样。

    是的,疯网并没有抛弃我,失之东隅,失之桑榆,我没必要计较萨米与荷蒂的纠缠。看吧,看着尼丽这娇嫩欲滴的身体,看着她那吹弹可破的肌肤,看着她那好奇而又激动的眼神。

    让我亲眼见证这两个未经人事的俊男美女,开始他们的第一课吧。你们已经是未婚夫妻,要把那些不必要的道德、没道理的羞涩抛开。

    我宣布,我允许你们两人互相亲吻,互相触碰,互相脱去累赘的衣衫,互相品味对方那藏而不露的部分....

    嗯,我的某片衣物似乎湿了,我为我的兄长而高兴,流下了喜悦的热泪。

    尼丽说:“还有六个小时,比赛就开始了。”

    弥尔塞说:“是的,亲爱的。战斗会很辛苦,我得好好睡一会儿...”

    我从没有像此刻那样恨铁不成钢!在所有字母组成的无限句话中,为什么这个白痴会说出这一句话来?战斗的胜负重要吗?很重要。但比你此刻面临的使命重要吗?有什么事比让一个懵懂清纯的少女由女孩蜕变成女人更神圣,更伟大呢?

    尼丽坐在床边,她的肩带脱落,这让她整件睡衣处于紧急的状态,就像薛定谔的猫一样,睡衣随时能够顺着身体滑下,又似乎永远会固定在原处。

    尼丽....不小,因为她不小,所以支撑住了睡衣。如果她很小,睡衣已经无法碍事了,可如果真的很小,睡衣掉与不掉又有什么分别呢?

    这正是哲学上的难题,风险与收益、苦难与成果,我惊讶于自己深刻的思考,正如当年牛顿被苹果砸中而掀起棺材板发现了牛顿三定律一样,我从一件小小的睡衣上收获了如斯启示,只怕足以这位物理学宗匠相提并论而流芳千古了。

    我感到很口渴,也许是口水流太多的缘故吧。

    尼丽面色泛红,低声说:“弥尔塞,我想你,你想要我吗?”

    弥尔塞说:“你为什么这么问?”

    混账东西!你是不是想现场写本《十万个为什么》给她看?你再不快点,我口水都快要流干了!

    尼丽说:“因为....我很喜欢你。”

    她扑入弥尔塞的胸怀,用脸蛋去蹭弥尔塞那宽阔而结实的胸膛,并轻轻地闻着他的肌肤,偶尔会用嘴唇亲。

    她问:“你也喜欢我吗?我的丈夫?”

    弥尔塞说:“我也喜欢,很喜欢。”

    尼丽的嘴一点点向上,在弥尔塞的肩部与脖子上留下点点口红,终于在弥尔塞的唇上点了点。她的身子很烫,我通过弥尔塞的身体感受到了。

    姑娘,你爱他爱的很深,这时候就不要再矜持了,动手吧,动手除去你身上最后的负担,也除去他那封印罪恶之布,你们两人,手把手的,将我拽入罪恶的深渊....

    尼丽说:“你为什么...不动?”

    这问题问得好,为什么这三个字就要用在准确的地方。

    弥尔塞说:“我必须保存体力,明天稍有闪失,都会造成无法弥补的后果。”

    我仇恨的大剑已经饥渴难耐了。

    尼丽说:“你必须放松,让脑子冷静,如果你一直想着我,如何冷静得下来?有时候,大脑判断上的失误,比小小的体力消耗严重得多。”

    弥尔塞:“我会强迫自己不想你的。”

    尼丽的眼神很失望,她提起肩带,杜绝了它脱落的可能性。

    她说:“那你好好加油吧。”她推开门,就这样无情的去了。

    我恨疯网。

    我恨肩带。

    我恨弥尔塞。

    我恨这个世界。

    我还恨弥尔塞身后出现的那团阴影,以及那阴影中飘出的那个像是达莉亚的女人....

    达莉亚?

    达莉亚从背后搂住了弥尔塞,亲吻弥尔塞的耳朵,她说:“你会赢的,弥。”

    弥尔塞脸上露出深湛的爱意,他说:“对不起,我....必须娶尼丽。”

    达莉亚说:“我能理解,我能理解,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就好。”

四十八 烈火之剑

    包厢的玻璃窗已经修好,可他们为什么再一次把我请到这包厢里观看比武?这让我浑身不自在,像是一辆昂贵的轿车行驶于满是老人的街道,有一种随时会被碰瓷的恐惧。

    诺曼递过来一张支票,我看了看,大约一百万银元。她笑道:“愿赌服输。”

    我急了:“怎么只有一百万?说好的五百万呢?”

    诺曼说:“下面伤了好多人,还有老人当场被吓死了,有一位侯爵夫人佩戴着昂贵的项链,那项链被玻璃割断,再没法修复,你应该庆幸那玻璃没切开她的喉管。”

    我不相信,可没办法,因为我肇事逃逸,现在可怎样都说不清楚。

    诺曼又说道:“第一场比武是弥尔塞对阵帮你赢钱的多诺万,你要不要再赌?”

    我吐了一口口水,将头发梳成大背头,安然在沙发上坐下,想找有没有片状巧克力塞在嘴里,可惜没有,又想找有没有雪茄,可惜也没找着。

    我微笑道:“在我众多的绰号之中,有一个最不为人知,可我却最为满意,那,就是赌怪。”

    拉米亚在背后掐得我痛不欲生,她低声说:“赌怪?赌狗还差不多!不许赌!”

    我只能拒绝诺曼,她耸耸肩,这让我觉得很没面子。

    主持人韦斯特小姐已换上了一身异常诱人的礼服,她的身材几乎比斗技场的照明灯更加耀眼,她喊道:“欢迎!欢迎回到斗技场!今天将是这场隐士继承战的最后一天,也必将是最激动人心,最精彩纷呈的一天!

    四强战与决战将在今晚一起进行!晋级至此的,都是顶尖的、出类拔萃的英雄豪强!”

    除了一些敲锣打鼓的人外,其余观众们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场上的灯光变得闪烁梦幻,汇聚在半空,形成了一柄白色长剑。

    韦斯特说:“率先出场的,是战胜库尔赛而晋级的玉剑弥尔塞!他也是已故公爵邓恩的女婿!邓恩爵士的精神继承人!”

    弥尔塞迈着稳健的步子,走出斗技之门。观众们兴奋地叫道:“玉剑!玉剑!哇!”“听说他是黑棺剑圣朗基努斯的师兄!没准他和那位剑圣一样强!”女观众的叫声尤其扰民。

    可莫名间,我总觉得对弥尔塞很失望,就像一个老父亲看着大龄的宅男儿子,越看越痛心。

    我叹道:“这没出息的处男。”

    拉米亚笑着问:“什么?你怎么知道?”

    我说:“本宗师已至洞若观火的崇高境界,我观他步法身形,便知端倪。”

    韦斯特又说:“这一位,则是‘火罪’多诺万!他的念刃如火山爆发,天火降临,让人大开眼界,咋舌不已!看吧,看看这两位顶尖强者之间的较量!”

    多诺万,此人年纪不小,可一看就是宗师风范,他帮我赢了钱,我对他总有那么些感激,但现在,他是我兄弟的绊脚石,因此,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不免大打折扣。

    韦斯特高喊:“双方就位!比赛~~~开始了!”

    一声令下,弥尔塞与多诺万同时向对方冲去,当双方相距十五米时,弥尔塞斩出成双的石杉,两道念刃分上下袭向多诺万。

    弥尔塞的念刃比多诺万占优,如果远距离对拼,弥尔塞是无敌的,三生神恩能补充他的一切损耗,他念刃的威力更胜枪械。

    多诺万突然一笑,身子卷起变成了个大火球,直撞向弥尔塞,这正是他战胜属意的招式!这火球将弥尔塞的念刃撞散,随后继续前进,弥尔塞被撞,身上火焰熊熊,摔落在远处。

    弥尔塞没事的,在紧要关头,他用铁莲挡了一挡,敌人这进阶念刃虽然使弥尔塞受伤,可伤得不重,手臂上有焦痕与淤青,三生神恩在十秒钟内就能治愈他。

    但多诺万的大火球转了转,发出隆隆鸣响,再度袭来。弥尔塞使出激流,朝远处一跳,大火球擦中了围墙,围墙裂开了缝,看台上的人吓得一通乱叫,远处的人像是处在西班牙奔牛节般兴奋。

    我看出多诺万这招威力强,却撑不了多久,于是冷笑道:“强弩之末,何足道哉?弥尔塞赢定了。”

    内夫摇头道:“看看吧,这念刃之火有多么强烈,多诺万先生深藏不露,真是难以应付。”

    我见到多诺万滚动过的地方留下了火苗,此时越升越高,成了巨大的火墙,弥尔塞被围困在火墙中,如果他持续使用铁莲穿行,也会遭遇剧烈消耗,而这火墙并不会轻易消失。这就像是许多铝热炸弹造成的火灾一般!

    多诺万大笑道:“那些笑掉大牙的测试有什么用?高阶念刃的强弱岂是那方法能测得的?谁笑到最后,谁笑得最好!念刃的本质是魔法!魔法之力更胜科学!小子,记住了吗?可惜为时已晚!”

    他号称火罪,自身并不受这火焰的影响。蓦然间,他从火球状态脱出,一剑重劈。弥尔塞横剑招架,却被击退入火墙,霎时被火焰淹没。

    拉米亚急道:“怎么办?”

    我说:“你太小看弥尔塞了。”

    弥尔塞从阴影中钻出,朝多诺万劈出两道念刃,多诺万“啊”地一叫,被念刃劈中,手上鲜血淋漓。可弥尔塞身上也被烧红,这火焰并非凡物,其伤害并不在体表,而是深入肌理。

    多诺万又变成大火球,这一次,弥尔塞并没躲闪,也无处躲闪。他紧盯着大火球,我察觉到念刃如锋利的刀剑,环绕在他全身,他将自己的意志提升到最高峰,随后一剑横扫而过。

    火焰炸裂,巨响刺耳,人们不由自主地遮住眼睛,大声叫道:“什么事?”可这万人的喊声依旧被爆炸声所掩盖。

    烟雾散尽,一个被烧得漆黑的人在空中飞了一会儿,落在弥尔塞面前,弥尔塞吐出一口血,我看见他两只手大约断了六根手指,手上、脸上严重烧伤。

    烧伤的人是多诺万,弥尔塞赢了。

    他将三生神恩的力量与激流的力量融合为一,用在近距离斩击上,令这一剑威力剧增,实是骇人听闻,只怕我的弑神也颇为不如。他因此付出惨痛的代价,可他就这样站着,眼中的杀意与威风弥漫在外,让每个人由骨子里产生了敬畏之情。

    韦斯特高呼道:“天哪,难以置信!多么英勇,多么震撼的一幕!玉剑弥尔塞取胜!晋级决赛!他将争夺公爵的地位!他有可能成为下一位隐士!”

四十九 复仇猎手

    那些女观众发痴般地大叫着弥尔塞的名字,眼里像星星一样闪着光,比自己的孩子出生更高兴,还有一些恬不知耻地把自己衣服脱了,任由男人们一饱眼福,而且,这么做的人还不在少数。她们跳着妖艳的舞,晃动着自己的胸,扭转着自己的臀,哭着喊着要给弥尔塞生孩子。

    人总会给自己塑造虚妄的偶像,并且毫无顾忌,义无反顾地投入一切,有时一辈子都不会醒。我对此嗤之以鼻,可我却用这手段统治我的城市,某种意义上说,我依靠人性的这一弱点而活。信仰,对有脑子的人是好东西,对没脑子的人来说,是拴住他们脖子铁链,让人把他们当狗牵。

    当然,有花痴必有黑子。

    不少男观众,因弥尔塞勾搭上尼丽而嫉恨交加,本就义愤填膺。这愤怒并没有因为弥尔塞的连战连捷而消失,反而愈演愈烈,更何况弥尔塞受几乎所有女人青睐,这等于火上浇油,让他们酸掉了牙,气炸了肺,表情像死了马一样。不过,现在弥尔塞得势,他们沮丧过度,无力发声。

    这些无能之辈,他们决定自己喜好的唯一标准就是女人——与他们抢夺女人的,哪怕是遥远的名流人士,也是他们的仇家。比他们英俊潇洒的,哪怕此人英明神武、爱国爱民,也定无真才实学。

    一群卢瑟,难道他们看不出来?在所有人之中,弥尔塞即使不是公爵的最佳人选,也是最佳人选之一,嫉妒犹如毒药,让他们与动物无异。

    我知道弥尔塞受的伤有多重,取胜的代价多么惨烈。

    激流是用剧痛激发身体的潜能,爆发出极致的力量,这剧痛可以用适当的方法化解,如果处置妥当,身体反而会进一步增强。可弥尔塞用宝剑与激流叠加,效果剧增多倍,这也对身躯造成了成倍的伤害,加上多诺万爆炸的冲击....弥尔塞仅仅是侥幸保住了命。

    他对手的念刃确实很强,我一开始太乐观了。

    如果弥尔塞在比赛之前与尼丽亲热过,现在输的人就会是他。奇怪,我怎么知道弥尔塞和尼丽有没有做过什么?莫非是白天又做梦了?

    弥尔塞依靠自己走出了场,在场外,尼丽与随行人员哭着接走了他。他想要紧急治疗,离最终的决赛可能只有几个小时,他的伤势,连三生神恩都无法迅速治愈,唯有血族的血....

    韦斯特喊道:“让我们暂时忘了上一场精彩绝伦的决斗,欢迎下两位绝世的剑侠。第一位,是有‘波塞冬’之称的博思泰特斯,他在上一轮好运的不战而胜。可我们都知道,那位不幸死去的石颅爵士根本无法与‘波塞冬’抗衡。因为这位海神,带着他无可阻挡与变化万千的巨浪,直指剑盾会九隐士的宝座!他公正严明,他德高望重,他的眼中容不得任何邪恶,他发誓要洗净世上一切污秽。让我们为‘波塞冬’欢呼!”

    人们用热烈的掌声与鼓声欢迎这位老侯爵。

    博思泰特斯梳着分毫不乱的大背头,脸上每一根皱纹都仿佛刀刻的一般,他穿着一身蓝色的铠甲,铠甲上镶嵌着鳞片,他一手握着大剑,一手握着大盾,这与他在第一场比武时的装束颇有不同。

    韦斯特面向另一边:“他的对手!我们熟知的,崇拜万分的,最为喜爱的,号称‘恶魔猎手’、‘远行孤客’的英雄——神箭头阿德曼!他,曾经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过可怜的少女。他,曾经为了一个对死去朋友的誓言,勇闯恶魔的城堡!他,曾经服下过致命的毒药,只为练成人所不及的念刃!他看似游戏人间,可其实在他心中,饱含着对邪恶的憎恨,饱含着对正义的追求。这一切都是传说,现如今,这传说中的人物正站在我们面前!神箭是否能穿透巨浪,命中大海之王?让我们屏息等待这答案吧!”

    阿德曼再度登场,朝观众们挥手致意,他的神态依旧悠闲,举止依然潇洒,只不过他换上了黑色的重甲。观众们被韦斯特的言辞鼓动得颇为疯狂,见到他之后,更是高兴得像见了失散多年的亲爹。

    诺曼对瓦希莉莎说:“上一轮,阿德曼对奥伦木做的那些事....”

    瓦希莉莎说:“奥伦木并非我的子嗣,只是我看好的一个....朋友,现在这朋友落败了而已,对我而言,算不了什么。”

    诺曼问:“那你为什么要调查阿德曼?”

    我留上了神,嗅到了剑盾会内部矛盾的气味。众所周知,我是个神机妙算,奇计百出的人,我不会放过任何一点破绽,也不会放过收集任何有用的消息。即使他们是我的盟友,我也希望多了解一些内幕,没准将来会用得上。

    我淡然一笑,决定不露端倪地偷听,凭借我的修为,即使隔着二十米远,即使她们在窃窃私语,也休想瞒得过我。不过她们说话声音太轻,我得稍稍靠近一些....

    诺曼扭头看我,说:“朗基努斯,你在偷听我们谈话?”

    我怒道:“什么?真是含血喷人!我堂堂黑棺剑圣,岂会做这样的勾当?”

    “那你为什么蹲在我们背后,脑袋凑得那么近,耳朵竖的那么高?”

    我愤愤地说:“我碰巧路过系鞋带罢了。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她们不理我,拉米亚也装作不认识我,我于是继续蹲着,继续偷听。

    瓦希莉莎说:“你弄错了一件事,诺曼,我并不是因为他虐待奥伦木而调查他,我调查这些参赛者中,所有我不了解的人物,如果有必要,我会调查得更多,甚至连你们也不错过。”

    诺曼“哦”了一声,问:“你为何这么做?”

    瓦希莉莎:“高庭狱门的案件,权杖委托我彻查此事。”

    诺曼说:“国王想找出我们之中那些邪教徒的大伞?还是找出那些动用私刑、杀害邪教徒的义警?”

    瓦希莉莎说:“我负责找那些义警,里德·西恩负责找邪教徒。”里德·西恩也是九隐士之一,我只见过他一面,他似乎是个谋士。

    诺曼不冷不热地答道:“权杖对血族竟如此信任?”

    原来西恩也是个血族。

    瓦希莉莎:“这是顺理成章的,因为血族不可能利用人类女性去制造奈法雷姆。而且血族也没有理由去猎杀邪教徒,那与血族全无关系。我们既然置身事外,便是追查此案的最佳人选。若非克里斯蒂娜必须常驻黑棺,里德的差事本该由她接手。”

    “理是这么个理。”

    我问:“那你为什么要从阿德曼开始查?”

    诺曼白了我一眼:“你怎么还不走?”

    “唉,这破鞋,鞋带好难系。”

    诺曼喝道:“你穿得是靴子,根本不用鞋带!”

    “是吗?难怪,难怪。不过我既然来了,就闲聊几句也无妨。”

    瓦希莉莎笑着回答我:“阿德曼·艾恩,他的绰号叫什么来着?‘恶魔猎手’,他的所作所为显示他比任何人都憎恨恶魔,他最有可能组织人手与那邪教作对。他是个孤儿,身份不明,来历不清,因此很有调查的价值。”

    诺曼问:“你调查出了什么?”

    瓦希莉莎说:“关于他的事迹,他的那些故事,大部分有夸大的成分,可过程很可能是真的,甚至....事实比故事更惊人。他真的独身一人闯入过恶魔的巢穴,他真的用毒蛇与蝎子锻炼自己的念刃,他真的在毒雾笼罩的丛林中追杀过一个狡猾的血族,他甚至将一个崇拜恶魔的野外村庄屠杀一空,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诺曼叹道:“我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已经够精彩的了。但这些事能证明他到处杀我们剑盾会的那些歪门邪道吗?”

    瓦希莉莎说:“不能,他只是有理由那么做。他是个天生的....猎人。

    他是个孤儿,有可能是某个骑士与奴隶生的,没法找到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也早就死了,没有目击证人,也没有知情人士。

    他在本撒的奴隶窟中长到了五岁,这时,他展现了念刃的天分,被剑盾会的训练营收养,开始学习念刃。

    他学的不能算差,也不能算好,只能说中规中矩,正常来说,他也许能通过骑士的测试,这一辈子混到个子爵,然后在某场战争中不明不白的战死。

    然而命运与他开了个玩笑,给了他一巴掌,让他从此脱离了原先的轨迹。

    他成为骑士之后,伪造了一份残疾证明,在后方担任文职工作,因为他娶了个女人,养了个女儿,他希望能更多陪伴她们,而不是整天在外面出生入死。”

    诺曼嗤笑道:“懦夫自有懦夫的理由,我倒不如查查我们协会中有哪些败类用了这卑鄙的法子。”

    瓦希莉莎:“在他三十岁那一年,一个丧心病狂的巴尔教血族潜入他家中,将他的女儿变成了血族。巴尔教的血...极其恶毒,那孩子发了疯,像喝奶一样吸干了她的母亲,然后又打算吸干阿德曼,于是阿德曼杀死了那个孩子。”

    我呼吸大乱,无法评价。诺曼攥紧手掌,指甲刺入自己的肌肤,流下了血。

    她怒视瓦希莉莎,说:“血族?”

    瓦希莉莎冷冷答道:“有些血族会干这事儿,我是不会的。至于那个巴尔教的血族,他逃离了地下城。可怜的阿德曼失踪了一段时间,不知向谁学习了追猎血族与恶魔的技巧,在那之后,他也离开了剑盾会,踏上了远征的旅途。”

五十 宗师之战

    我听了瓦希莉莎的述说,对阿德曼很同情,但同情是一码事,胜负又是另一码事。这人背负的东西太多,念刃太强,对弥尔塞而言很难对付。

    希望博思泰特斯能让阿德曼精疲力竭,最好两败俱伤。

    博思泰特斯大声说道:“你的眼神很疲倦!”

    阿德曼淡然一笑,回答:“可能我昨晚没睡好。”

    博思泰特斯:“你猎杀的太久,猎人,该休息了。”

    阿德曼:“我要杀的那家伙早就死了,你要不要看看他临死前的照片?这些血族在‘不死’的时候,在照片上像雾一样模糊,可当他们彻底死去的瞬间,照片就能把他们拍的很清楚。”

    博思泰特斯叹道:“那你为何还要猎杀?”

    阿德曼:“习惯了,停不下来。”

    博思泰特斯:“你并不贪图名利,我也不是你要猎杀的异类。我们之间的战斗并无意义。”

    阿德曼无奈地笑了几声,说:“战斗本不需要意义,如果我不寻求战斗,活着做什么呢?在这里,我能与最顶尖的猎手们战斗,这本身就是意义。”

    博思泰特斯架起盾牌,长剑平指前方,喝道:“那么,我接受你的挑战!恶魔猎手!”

    阿德曼喃喃道:“搞得那么正式....”

    他率先发动攻击,数剑刺出,博思泰特斯用盾牌招架,念刃产生的巨力让他朝后滑行了十米,地上留下两道碎痕,像是被铁轮胎的装甲车轧过一般。

    韦斯特喊:“天哪!一千五百点的斩击!而且数招连发,这简直是神乎其技!”的确,单单这一招的难度已远胜过弥尔塞的连击了。

    但博思泰特斯没事,他的盾牌上只留下淡淡的划痕。

    诺曼说:“剑盾会的剑与盾相辅相成,我不喜欢用盾,说起盾系的念刃,博思泰特斯可谓活着的大宗师,他的铜墙铁壁连导弹轰击都能拦住。”

    阿德曼发动激流,到博思泰特斯背后。老爵士将盾往地面一敲,砰地巨响,地面碎开,一个力场环绕着他。阿德曼避开了力场,同时手中长剑一挑、一拨、一转,一突,只听咔嚓一声,他将这力场斩出了一道裂缝,随后,他朝前突进,刺出了念刃。

    博思泰特斯早已转过身,用盾牌挡住这一剑,同时长剑返还一招。阿德曼又将博思泰特斯这一剑荡开,两人互相攻守,势如飓风吹过山脉,刀光剑影,纵横交错,让人眼花缭乱,过了一分钟后,博思泰特斯退后半步,阿德曼远离博思泰特斯。

    观众们看得如痴如狂,有人起身做起了人浪。我则惊讶于两人神妙的剑术,扎实的根基,强悍的意志,多变的技巧,因此深受触动。

    博思泰特斯的盾系念刃十分了得,一旦张开,宛如大坝一般。可阿德曼将念刃凝聚剑尖,以异常灵巧的手法,瞬间将这铁壁开出一道口子。博思泰特斯虽败不乱,第一时间回身应对。两人随后的连续攻守密如飞蝗,严谨得无可挑剔,精彩得超乎想象。他们是旗鼓相当的对手,都是当今念刃运用的巅峰。

    阿德曼说:“你这盾很麻烦,得先处理了它。”

    博思泰特斯说:“它是一块好盾,可也不过是一块厚重的金属,使用的人令它不凡。”

    阿德曼叹道:“虽然不想杀人,可也只能这么办了。”说罢,他将长剑在空中放了两秒,随即压下,只听见一声轰鸣,一道念刃掠空而过,我立时察觉到这念刃沉重至极,宛如山崩地裂。

    这是他的进阶念刃,威力异乎寻常,更胜弥尔塞那一剑。

    博思泰特斯暴喝,一圈金光汇聚在大盾上,那念刃击中大盾,声音令所有人脸上变色,捂住耳朵,气流与震动传向各处。蓦然间,阿德曼的那道念刃竟朝他自己飞来,博思泰特斯的念刃将这一招原封不动地如数奉还!

    诺曼看得目瞪口呆,惊叹道:“好家伙!”

    眼见阿德曼即将中招,他长剑伸前,稍一转,长剑断裂,就这么缓了一缓,他握住剑柄,躲向一边,那道念刃重重砸在墙上,那堵墙四分五裂,看台上的人急忙逃难,以免摔下看台。

    阿德曼的右手骨折,长剑断裂。博思泰特斯的盾牌仍完好无损。

    诺曼喊道:“这是天国城墙!他从哪儿学会这念刃的?”

    我问:“这念刃很难学吗?”

    诺曼说:“我最尊敬的一位师父曾经说过,如果学会了这念刃,手持好盾牌,可以在轰炸机的轰炸之下活命。师父还说,他无法想象这世上还有谁能运用这一招,如果使用不当,使用者相当于自杀,可博思泰特斯....”

    从诺曼的表情来看,博思泰特斯的实力超越了她的想象,如果与博思泰特斯对战的是她,只怕也是徒呼奈何。

    博思泰特斯比这位英勇善战的九隐士更强,只要剑盾会凭强弱选择九隐士,这位侯爵无疑已有了这样的资格。

    博思泰特斯说道:“胜负已分,你全力一击亦无法撼动我!”

    阿德曼深吸一口气,缠上骨折的右手,说道:“那可就更麻烦了。”说着,他用左手握剑,将一根立柱斩断,长剑横着一推,那近乎一吨的大柱子飞速撞向博思泰特斯。博思泰特斯站着不动,盾牌一举,将那柱子震碎,他自己一点都没碰上。

    阿德曼又斩断立柱,将碎石和柱子一齐扔向博思泰特斯,后者并未用念刃反震,而是将重物挡开。突然间,阿德曼发动激流,以箭矢般的速度到博思泰特斯面前,左手剑一转,切向博思泰特斯持盾的手。

    博思泰特斯喊道:“没用的!”他使出天国城墙,重压袭向阿德曼,阿德曼的左手紧握断剑,忙乱了一番,以铁莲相抗,数秒中内在这重压之下并未后退。

    我想:“天国城墙是极强的反击招式,攻势不强,可阿德曼只剩下左手,他撑不了多久的.....”

    没想到阿德曼骨折的右手忽然一抓,竟穿透博思泰特斯的防御,握住他的手腕。博思泰特斯立刻转动手臂,想将阿德曼甩开,阿德曼“哈哈”一笑,以不可思议的技巧,已将那盾牌夺走。

    博思泰特斯一剑追击,阿德曼挡了一招,退开十米,博思泰特斯意识到阿德曼高超的武艺,不敢轻易追击。

    阿德曼一剑将那盾牌毁了,这好盾失去了博思泰特斯念刃支持,不再坚不可摧。

    博思泰特斯注视阿德曼的右手,我也看清那右手并未骨折,正是这出乎意料的变化令博思泰特斯失去了倚如长城的强盾。

    博思泰特斯仍显得很平静,但对阿德曼已增了几分敬意,他问:“你如何办到的?据我所知,唯有血族能用鲜血瞬间治愈重伤,而且那很耗血液。”

    阿德曼笑道:“事实上并未复原,但我记得我右手完好的样子,只要我维持意志,它暂时还能好好的,如果我不去想,它就真断了。”

    博思泰特斯说:“据我所知,这是海市蜃楼,海尔辛家族独有的念刃。”

    阿德曼说:“是吗?我管不了那许多,我的复仇之旅讲究实用,那倒霉家族的东西恰好派的上用场。”

    说话间,阿德曼手中的断剑浮现出本来样貌,这又是那海市蜃楼的念刃。博思泰特斯目光惊讶,全场观众皆被阿德曼的念刃震慑。

    内夫咬牙说:“太离谱了!阿德曼是海尔辛家族的?”他似乎有些气急败坏,他与海尔辛家族有仇?

    诺曼:“瓦希莉莎,你偏偏没调查出这一点来?”

    瓦希莉莎笑道:“他是不是海尔辛家族的与我无关,我只调查他是不是杀人的嫌疑犯。”

    阿德曼再一次斩出那惊人的念刃,韦斯特喊道:“又是这招,威力达到两千五百点的....”

    博思泰特斯身上的铠甲似乎变成了金色,又像是脱离了他的身躯,朝外膨胀。那道念刃击中铠甲,再一次返回阿德曼,阿德曼向上跳,但仍被这念刃擦中,他的右腿断了。他再度施展海市蜃楼,落地后双足完好。

    但他维持不伤需要的意志极多,我不知他还能撑多久。

    博思泰特斯的铠甲粉碎,他用铠甲也能发动天国城墙,但远不如盾牌有效。铠甲之下,他穿着一层轻甲,这轻甲却无法再保他一命。

    波德莱尔说:“两个人都令人钦佩,我自问未必能胜过他们其中一人。”

    我觉得这老头没说实话,他如果上场,必败无疑。我要是开挂自然能战胜他们两人,但常态之下或许不是他们对手。

    阿德曼用意志维持他残躯不残,博思泰特斯再无防御的倚仗。两个都再无退路,必须迅速击败对方。

    阿德曼再一次施展奇速,同时,他身上爆发出神圣的光辉,令他的身形模糊不清,刺眼异常。这光辉无疑能伤害血族与恶魔,对人类不构成危害,可借此令人无从判断他的招式,他的剑术本就高超,如此一来更是神秘莫测。

    博思泰特斯唇边流下鲜血,他体内散发出淡薄透明的雾,阿德曼冲入雾中,剑招变幻,从西面八方出手,一人仿佛化作了数十人。博思泰特斯毫不畏惧,仗剑还击,他以守势为主,以精准的走位与落点抵挡猛攻。

    阿德曼的意志非同小可,他的剑法更胜一筹,只要他能坚持得住,五分钟内,胜利将毫无意外地属于他。

五十一 推销大师

    阿德曼占尽优势,博思泰特斯的轻甲被阿德曼刺中、穿透、划破,令博思泰特斯伤痕累累。若非这位海神的铁莲如火纯情,早已伤重不支。而阿德曼不愿真下杀手,一直手下留情。

    刹那间,阿德曼口中流血,脚下摇晃,博思泰特斯向前一步,一剑从阿德曼胸口划过,阿德曼受了伤,鲜血涌出。这一幕被观众们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他们心底仍倾向着阿德曼,不由得大声惊呼。

    为什么?阿德曼并未被博思泰特斯击中一下,为何会受伤吐血?是他消耗过度了吗?

    我注意到那雾气,透着一股阴森凄厉,这是博思泰特斯发出的,我本以为是用来遮挡视线,可现在看来,它似乎蕴含着某种毒素,会伤害在雾气中人。

    念刃虽然是为了猎杀异类,守护人群而被创造出世,可意念也有正邪,有些念刃正像是妖邪的魔法,阴险而歹毒。

    博思泰特斯并非像他一贯表现的那样光明正大,至少在他心底也有邪念。

    可惜,阿德曼本可以赢,如果当真生死相搏,阿德曼在中毒之前就能杀死博思泰特斯,然而现在,他没机会了。

    博思泰特斯一剑刺穿阿德曼的腹部,阿德曼发出轻哼,右手攥住长剑,左手一拳砸中博思泰特斯的脸,但老骑士硬挺住了这一拳。

    裁判席紧急亮起红灯,一位裁判喊道:“终止比赛!博思泰特斯赢了!”

    阿德曼厉声说道:“在我战死之前,绝不会输!”

    博思泰特斯叹道:“太难看了,猎手。”他拔出剑,朝后退。阿德曼喷出的血越来越多,他怒视博思泰特斯,似要与他拼命,可当他迈步时,却轰然倒下。

    观众骇然喊道:“天哪!英雄败了!”“他死了吗?不,不要!”那些阿德曼的书迷泪流满面,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博思泰特斯大声喘息,望向韦斯特,她连忙高呼:“看见了吗?看见了吗?这场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战,是博思泰特斯赢了!”

    即使有人沉浸在悲哀之中,可总不乏欢呼雀跃、兴奋异常的人。一些观众朝外跑,想必是向外面传消息去了。还有人庆贺过度,乐极生悲,与弥尔塞、阿德曼的支持者吵了几句,随后大打出手。

    我注意到博思泰特斯受的都是皮外伤,这让我只感大难临头。弥尔塞比博思泰特斯多休息了两个小时,可那又有什么用?他不是血族,那重伤险些要了他的命,两小时只怕连输血都不够。

    韦斯特说:“现在,让博思泰特斯侯爵休息两个小时。很抱歉,我知道你很辛苦,但你的对手同样处境不妙。想要获得公爵头衔,必须经历最残酷的试炼。”

    瓦希莉莎问:“你知道阿德曼与博思泰特斯的相似之处是什么?”

    内夫问:“相似之处?他们都是男人?”

    瓦希莉莎微笑道:“是的,而且他们都是鳏夫。”

    诺曼说:“这可太可惜了,经此一役,想要嫁给他们的女人只怕会塞满整个本撒。”

    这时,一只蝙蝠飞来,瓦希莉莎从蝙蝠腿上取下一张纸,看了看,说:“看来我们的阿德曼伯爵是无辜的,他与那些凶杀案无关。”

    诺曼问:“你怎么知道?有真凭实据吗?”

    瓦希莉莎说:“我让人查问了伯爵最近一年的行踪,他从未返回过剑盾会,不可能组织像模像样的暗杀,而且,他孤僻极了,即使救了许多人的命,可谁的情都不领。他是个独行侠,无权无势,没法为那群凶手提供铠甲,也无法抹去他们的线索。”

    诺曼说:“你想把所有的公爵、侯爵、伯爵都查一遍吗?即使你能动用下水道所有的老鼠,只怕也得查上好几个月。”

    瓦希莉莎说:“我发现博思泰特斯侯爵曾经担任过本撒的警务部长。”

    他们沉默了半晌,诺曼说:“那又怎样?警务部长几乎是三年一换。博思泰特斯已经退休整整六年了。你是说他充当了凶手的保护伞?又或者他正是凶手的幕后指使者?”

    瓦希莉莎说:“相反,博思泰特斯是个武痴,他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精修钻研武艺,才能有如今的境界。他的身世也很清楚,是文森特家族的成员,甘博·文森特的次子。他人生的轨迹漫长而无趣,每一个认识他的人都觉得此人生活规律的近乎机械。”

    诺曼皱眉道:“你还真要把选手一个个查过来?你凭什么以为凶杀案就与选手们有关?”

    瓦希莉莎笑道:“我只是滥用职权罢了,因为我对未来的同僚很感兴趣,很想知道他们的底细。”

    娜娜叹道:“弥尔塞的伤情严重,就算使用最顶级的秘药,要让他能站起走动,至少也需要一天。”

    我急道:“那就喂他喝魔血!”

    拉米亚说:“住手,那会让他变成尸鬼的。”

    我嚷:“就算变成尸鬼,也好过输给那个老头!”

    拉米亚叹气说:“你就别添乱啦。”

    我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正色道:“是了,这个博思泰特斯肯定就是幕后黑手!”

    他们颇为惊讶,诺曼问:“剑圣,你有什么证据吗?”

    我说:“最不可能的人,往往就是凶手。这句话适用于百分之九十的侦探小说。这个博思泰特斯的伪装很完美,但,正是这完美,让我看破了他的把戏。”

    瓦希莉莎说:“你怎么不说路人甲乙丙丁更有可能?之前落败的那些家伙不也看起来人畜无害吗?”

    我其实是想他们调查这老头,一调查可能就是三、四天,有这段时间,足够弥尔塞痊愈,莫说痊愈,就算让尼丽怀上小伯爵只怕也足够了。到时候,我再化作圣徒,趁博思泰特斯下楼梯的时候推他一下,让他摔得半身不遂,甚至一命呜呼,弥尔塞的大事就算成功了。

    有人会觉得我这计划破绽太大,第一,博思泰特斯是顶尖的念刃宗师,怎会被楼梯绊死?这定会惹人怀疑。第二,博思泰特斯最后的对手正是弥尔塞,就算猪脑子也会猜测是弥尔塞暗中下的手。

    可事到如今,再卑鄙的手段也不为过,再大的漏洞也不要紧。因为比赛只剩最后一局,一旦决出胜者,木已成舟,想反悔也没用。届时,弥尔塞成了公爵,凌驾于法律之上,哪个不要命的胆敢查他?就算其余隐士觉得不对,可他们敢直接与我朗基努斯对着干吗?嗯?如果他们不想破坏我们两家之间的良好关系,只有默认弥尔塞上位。

    瓦希莉莎说:“很遗憾,你的证据不成立。请别再混淆我们的视听,浪费我们的警力了。”

    我怒道:“浪费警力,胡乱调查的不正是你吗?”

    诺曼笑道:“我倒希望博思泰特斯是凶手的老大,他的举动富有正义感,挺侠义豪迈的。如果他成了隐士,与我们平起平坐,那桩凶杀案反倒会成为他的功绩。”

    我急道:“正义感?正义感能当饭吃吗?我们需要的程序正义,而不是结果正义,只有程序正义了,才能更好地维护权杖与诸位的统治。如果一个人能肆意妄为地践踏我心爱的剑盾会的法律,那我对亲亲剑盾会的忠诚与爱护,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波德莱尔笑道:“剑圣,你一黑棺的公爵为何会对剑盾会效忠?我怎么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我说:“这有什么奇怪?我是个博爱而和蔼的人。这样吧,我现在就去逮捕这个博思泰特斯,由我亲自审问,必然能让他屈打成招....不对,如实招供。”

    娜娜说:“怎么个审问法?就像你对待巴提克斯那样?”他们都听说过这事,闻言大笑不止,这群吃人血馒头的混账东西!这件事我完全是被冤枉的!

    我气往上冲,可又不得不保持冷静,我得在规则之内施展权谋,怎么说也要为弥尔塞拖延至少一天。

    我说:“你们带我去见权杖,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待着挺可怜的。我们去陪他,看我用是三寸不烂之舌让他明白剑盾会之内存在多么大的隐患。”

    瓦希莉莎摇头道:“权杖大人不会见你,即使见了,也不会听从你毫无根据的蠢主意。”

    我摆出扼腕痛惜的表情,说:“你们现在就举行决赛,将浪费多么大的商机?你们想过吗?”

    他们问:“商机?”

    我说:“首先,你们可以利用这机会,在街上卖印有两位决赛选手签名或者照片的t恤或大衣。

    其次,你们可以开通投票,让所有本撒居民——不,所有剑盾会居民为自己喜爱的选手捐钱捐物,如果某个选手人气高,收到的财物多,就能在比赛当天的赛场上悬挂他的大幅头像海报,更能让他的支持者获得专属大礼包。

    第三,你们可以招标,让本撒的商人竞标购得在诸神殿斗技场宣传自己产品的绝佳机会,更可以让两位决赛选手成为他们的独家代言人。

    再然后,你们可以不断抛出话题,比如弥尔塞的未婚妻尼丽和博思泰特斯的姘头为胜负之事撕逼吵闹,大打出手。这种种热门话题先炒作一个礼拜,随后,借着热度,暗中派出人员,创立两位选手的粉丝团,用邪教洗脑般的方法让这些粉丝死心塌地,为两位选手掏空家里的一切。

    根据如此妙计,在短短一周之内,我保证你们可以赚得十亿银元,这还是至少的,还不算政府能获得的税....”

    我唾沫横飞地传销我这绝佳妙计,拉米亚趁我不备,一拳砸晕了我,将我拖出了包厢。她的攻击可以无视我的护甲魔抗造成暴击,真是全无道理,由此也可见此书的不平衡与不严谨。

五十二 山巅灯火

    在昏迷中,我又开始窥探他人的记忆。

    我窥见了博思泰特斯,这强大的海神,被称作波塞冬的男人,他的思绪,他的记忆,他的一生。

    年幼的博思泰特斯走下楼梯,停在大屋的窗口,望着地下城,煤灰又一次从天而降,落在屋顶、地面和树上,一切本就黝黑,现在更糟了。

    这就像是古代书上的雪,可博思泰特斯明白雪是白的,而煤灰是黑的。雪会化成水,而煤灰不会自行消失。

    每年都会这样,巨大的煤渣管道在某处出现堵塞,于是煤灰泄露,剑盾会会修复这漏洞,这也造成了地下城独有的煤灰天气。

    在本撒那样的大城市,不会有这现象。但在“煤之闸”——他居住的镇子上空,剑盾会不可能维护很好。

    他的父亲和母亲一大早就在吵架。

    父亲喊道:“你应该感恩,贱人!若不是我带着你私奔,你早就和你的家族一起遭殃了。”

    母亲哭喊道:“我宁愿和他们一起去死,你这杂种,你这拈花惹草的杂种!”

    煤之闸是个混乱的城市,这儿的人大部分是奴隶,父亲是个伯爵,祖祖代代是这镇上的大户人家,他与母亲是在骑士学院认识的,两人热恋,海尔辛家不同意。他带着她私奔,逃过了海尔辛家族的追杀,回到煤之闸。

    海尔辛家是武力至上的一族,父母度过了一段提心吊胆的日子,随后,海尔辛家族出了事,他们终于安全了。

    但安全并不等于幸福。

    被恐惧支配了太久的父亲突然间变了样,他逐渐变得脾气暴躁,在外面勾勾搭搭,与村里那些年轻的奴隶鬼混。母亲得知祖父母与兄弟姐妹的悲惨遭遇,终日唉声叹气、闷闷不乐,这让父亲对她更加厌倦,他开始恶声恶气地对她说话,而她也会毫不犹豫地骂回去。

    没人知道母亲的来历,除了家里的佣人,可她们都是好心肠,不会对外人乱讲。

    吵完架之后,父亲离开,母亲找到博思泰特斯。

    她说:“我可怜的孩子。”然后抱着博思泰特斯,抱头痛哭。

    哭完之后,她会说:“拿起你的剑,到院子里来。”

    四处仍是煤灰的味道,空气中仍弥漫着灰尘。母亲大声咳嗽,一时喘不上气儿,过了一会儿,她开始教博思泰特斯剑术。

    她很严厉,一丝不苟,任何一个动作都必须完成的精准无误,完美无缺才行。如果博思完成的不好,她打他,骂他,用痛苦与耻辱让小博思记住。

    博思泰特斯记得那天,母亲打自己的时候,一边打,一边咳,她下手很重,表情很凶,同时还骂:“我真是个贱人!为什么会和这杂种来到这鬼地方?我贱,我养的种也是贱的,而且这个贱种还流着那个杂种的血!天哪!天哪!”

    博思知道她又喝醉了。

    可她的力气越来越小,越来越轻,她的咳嗽越来越重,越来越厉害。

    终于,博思泰特斯看见母亲躺在地上,不再咳嗽,一动不动,血从鼻子和嘴里朝外流。

    她对小博思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永远....不要让他们知道你是....海尔辛。”

    小博思颤抖着,看着天上,管道又漏了,煤灰从天而降,化作黑色的雪,化作黑色的雾,覆盖了他所知的万物。

    ....

    母亲的葬礼上,小博思看见了父亲的亲戚们,他们嘴上说:“真是遗憾。”“哦,甘博,我心都碎了。”表情一个比一个难过。可博思泰特斯偷听他们的谈话,他们会说:“早知道这来历不明的女人活不久。”“死了也好,甘博可以再娶一个,毕竟那个女人什么都没带来。”“他可以和隔壁镇上的黛娃小姐成婚,她的父亲也是个伯爵,有权有势。”

    等亲友全走了之后,小博思见到父亲伏在母亲的坟墓上泣不成声。

    那个黛娃小姐——伯爵的女儿——很漂亮,很年轻,但对小博思表现出了女人对任何敌人所能展现的最大敌意与刻薄。当父亲不在时,她会用种种尖锐难听的话讽刺小博思,让他做苦活累活,甚至纵容她的兄弟在学堂上羞辱博思泰特斯。

    博思泰特斯可以反抗,他已经学会了念刃,但母亲的遗言阻止博思泰特斯动用武力。

    “永远不要让人知道你是海尔辛。”

    他们试图让博思泰特斯堕落,让他父亲厌恶他,从而剥夺小博思的继承权。他们找了个很漂亮的女学生,诱惑博思泰特斯,让他不思进取,让他渴望她的身体,却永远得不到——除非他肯沉迷于酒精,沉迷于药物。

    博思泰特斯很轻易地上当了,当他喝的烂醉之后,他如愿以偿地得到了那个女生,这让他进一步沉迷。

    他们开始劝博思泰特斯用一种从魔都走私来的药——贪婪,它很贵,而且让人欲罢不能。

    博思泰特斯本会彻底沦为一个瘾君子,但那一天,在他面前出现了一个穿着红衣的男人。

    这人很奇怪,他穿得如此显眼,站在所有人面前,可除了博思泰特斯,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很久以后,博思泰特斯知道,这是一种极罕见的念刃。

    红衣男人喂博思泰特斯吃了另一种药,那种药让他摆脱了醉酒,摆脱了药瘾。他还带博思泰特斯去看了真相,当博思泰特斯看见他深爱的姑娘与黛娃的几个弟弟躺在一个被窝里时,他哭了。

    红衣男人说:“这些白痴也是可怜虫,他们吸了太多的煤灰,肺里有病,能活过五十岁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可就他们这样,也不忘了摧毁他人的人生。

    你有两种选择。第一,走上去,把他们全都杀死,自己锒铛入狱,前程尽毁。第二,忍耐,当这件事从未发生过,并以此为契机,让自己变得无比强大。”

    博思泰特斯扭头就走。

    红衣男人带着博思泰特斯来到煤山之巅,他们望着更高处,那输煤管道的洞口,远在三公里高的山上,除了维修工人,没人到过那里,而且那些维修工人是乘坐烧煤车上去的。

    红衣男人说:“我们爬到那边,看看管道。”

    博思泰特斯颤抖着摇头。

    “你害怕了?”

    “我母亲是被煤灰呛死的。”

    红衣男人笑道:“啊,真是完美的寓意,真是极致的巧合。这世界如此黑暗,如此血腥,连雪都成了黑色的了。孩子,这就是海尔辛家族的宿命,我们猎杀黑暗中异物,以他们的血洗净自身的罪恶,直至我们也成为异物。”

    博思泰特斯想起母亲的遗言,警惕起来,问:“你是....是海尔辛?”

    “曾是。”

    红衣男人并不像博思泰特斯想象的那样了得,至少他们爬得很辛苦,不过有几次小博思遇险,却被红衣男人所救。

    当他们来到管道所在的洞穴中,居高临下,望向地下城,小博思问:“海尔辛....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红衣男人回答:“本质上,我已经不是海尔辛,你可以把我当做一种‘地煞’。剑盾会中有封印高阶恶魔的以太抑制器,即使是我,即使是叶格丽,也不愿在这抑制器中冒险。”

    小博思问:“叶格丽是谁?”

    红衣男人:“我的主人和上司。”

    小博思:“她比你更强吗?”

    红衣男人微笑道:“没有人比我更强,但由于契约,我必须听她的话。”他不再为这话题浪费时间,而是指着远处,说:“这是整个地下城最高的地方,也是最接近地面的地方。从这里,你可以一直望见本撒与皇城的灯火。”

    即使如此,小博思也觉得这一切丑陋而畸形,像是个人造的怪胎,人们并未意识到这怪胎的怪异,仍不断地将它改造得更加古怪。在这荒谬的世界,唯有巨大的怪胎才能活得下去。而正是这许许多多巨大的怪胎,形成了这荒谬的世界。

    红衣男人问:“你怎么想?博思泰特斯?”

    小博思说:“你救了我,不然我已经是一个醉鬼,一个废物了。我想,我当时就像整个地下城,整个剑盾会一样,我不正常,不对劲,然而我生存的地方也不正常,不对劲。我想...如果你能拯救我,我是不是应该也能拯救这里?”

    红衣男人说:“你病得不重,所以能治,而且我拯救的只有你一个人。某些疾病,一旦蔓延到整个人体,整个...世界,你知道该怎么救吗?”

    博思泰特斯凝视红衣男人的脸,默默摇头。

    红衣男人说:“你的身体会持续升温,升到四十摄氏度,甚至更高,将那些毒素烧死。”

    “可如果...烧得太厉害,身体会受不了,会被烧死,就像...我妈妈那样。”

    红衣男人说:“是啊,那也是一种法子。如果病入膏肓,不如来一场浩劫,将一切毁灭,推倒重来。”

    博思泰特斯霎时觉得山下的一切都很渺小,很脆弱,只要他手往下一拍,啪地一声,就能把什么都压扁,什么都烧毁。

    这无疑是他的错觉,可他觉得只要这红衣男人在他身边,他就能办得到。

    红衣男人说:“我会教你念刃,算是家族的传承。你有那样的天赋,海尔辛家世世代代总会出现像我们这样的怪人,比剑盾会所有人都高上一筹,却比所有人都离经叛道。范·海尔辛、我、霍克....还有你。我们的血脉不会断绝,我们终将会在这世界上留下自己的印记。”

五十三 决赛争锋

    当我张大嘴,像个老年痴呆一样转醒时,他们告诉我决赛即将开始了。

    我依旧对梦境的记忆一无所知,这让我很苦恼,仿佛错过了两个亿的金元。

    内夫说:“双方入场了,我从未见人们如此疯狂。”

    波德莱尔笑道:“得防着点儿,这些平民都没半点自觉,很容易伤着自己。”

    诺曼说:“说得你好像真在乎似的。”

    波德莱尔嗤笑一声,说:“我只是不想让他们弄脏了斗技场。”

    我说:“我得去看台!这里太过平淡,很抱歉。”

    波德莱尔起身说:“请允许我与你同行,剑圣,因为我很想听听你的真知灼见。”

    于是,在场的隐士都决定跑到看台上看比赛。

    守卫在前开道,驱逐平民,不久清出一片场地,这真是奇迹般的壮举,因为我有时觉得这场间连一只老鼠都塞不下了。

    波德莱尔:“看哪,西恩!”

    那个秃头的、脸上有法印的隐士取代了韦斯特,韦斯特则到了一旁的高台上旁观,谁要看这又老又瘪的老吸血鬼?我只想看衣着清凉的大美女。

    西恩喊道:“请安静,这声音吵得让我心脏病都要犯了。”

    这老吸血鬼在说什么呢?他是血族,怎会得心脏病?

    人们闻言,声嚣减弱,西恩左右看了看,笑道:“不过转念一想,我心脏病发作,一命呜呼,隐士又有空缺,我们就能再欣赏一次如此精彩的盛况,所以,用你们最大的嗓门欢呼吧!为我们的国王!为我们即将产生的新公爵!”

    观众们大喜,喊声骤增,我仿佛被置身于一个不断爆炸的火药工厂里。这老血族言语风趣得很,确实比韦斯特有趣得多,只是他能不能把韦斯特带在身边?我们可以一边看养眼美女,一边听他骚话连篇。

    西恩说:“决赛的两位勇士,玉剑弥尔塞与海神博思泰特斯,他们在挺进决赛的过程中展现出了种种不可思议的念刃,了不起,了不起。他们负伤前行,不曾后退,勇气令人钦佩无极。关于决赛,我不必赘言,还请观战就是!现在,我宣布,决赛!开始!”

    他短短几句话,已令人情绪高涨,热血沸腾,观众们激动得像是发情的猴子,上蹿下跳地停不下来。

    弥尔塞换了金色与绿玉拼色的铠甲,手持紫黑色的三生神恩,这装束完美契合他玉剑的称号,但他脸上布满伤痕和淤青,身上只怕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全凭意志撑着,能出场已让我意外之至了。

    博思泰特斯换了蓝甲与大盾,每一个见识过他“天堂城墙”念刃的人都知道,他凭借如此装备,几乎难以逾越。我只是希望这老头的伤比弥尔塞更重,打到一半,新伤旧病一并发作,我们就能把他送医院,随后欢庆胜利。

    尼丽坐在观众席第一排,望着未婚夫,满眼担忧。我不知道她关心的是弥尔塞的安危,还是因这场比赛关系到的利益太大,涉及的层面太多,所以惴惴不安?

    博思泰特斯说道:“年轻的朋友,放弃吧,你和我背负的事物截然不同!我不想杀你!”

    弥尔塞答道:“我宁愿战死沙场。”

    博思泰特斯叹道:“不必急于下定论,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不过是骗小孩的说辞。只要活着,你还有大好的前程。”

    我心想:“九隐士空缺的机会,只怕五十年才有一次。”

    尼丽喊道:“弥尔塞!拼了!别让他有防御的空隙!”

    她根本屁都不懂,弥尔塞面对的可是博思泰特斯!

    弥尔塞缓步走向博思泰特斯,这么做是对的,弥尔塞掌握的念刃之力不及阿德曼,后者在博思泰特斯的念刃面前吃尽苦头,却又指明了一条正确的道路——近身搏斗,设法夺走博思泰特斯的盾牌。

    博思泰特斯说道:“痴心妄想!”他朝前一刺,一道念刃掀起狂风。西恩喊道:“一千八百五十!好家伙!”

    弥尔塞竖剑一挡,声如丧钟,将这念刃拦下,他朝后滑了三米,双脚站稳。

    博思泰特斯的念刃已远超过测试时的数值,但弥尔塞进步极大,已能从容面对。

    博思泰特斯笑道:“你天赋超凡,未来我会重用你的,孩子。”

    弥尔塞说:“不必!”这一次,他加速朝博思泰特斯奔去。

    博思泰特斯再刺出念刃,弥尔塞早在他出剑的刹那改变了方向,博思泰特斯念刃刺空,弥尔塞离博思泰特斯不足一米。博思泰特斯发动天国城墙,同时左手剑在旁探出,宛如灵蛇出洞,弥尔塞连斩数下,被博思泰特斯化解。

    博思泰特斯的剑术神妙,连阿德曼那匪夷所思的妙招都一时无可奈何,在这敌手面前,弥尔塞还太嫩,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敌人料到,非但无功,还险些伤了自己。

    我急道:“他知道你想抢盾牌,放弃吧,小心中他的陷阱!”

    弥尔塞横着挥剑,将博思泰特斯的刺击打偏,随后深吸一口气,长剑高举过头顶。我心中大惊——他想用击败多诺万的重劈,可这招破绽太大了!

    博思泰特斯盾牌向前一撞,弥尔塞脸上挨了一下,鼻子骨折,嘴角开裂,站立不稳。博思泰特斯眉头紧锁,眼神却十分坚决,剑斩弥尔塞右臂,他不打算杀弥尔塞,这一击足以让弥尔塞丧失战斗力。

    突然间,一道阴影飞起,缠住博思泰特斯的盾牌,这阴影力量极大,只听骨骼清脆的一响,博思泰特斯低哼,手臂折了,盾牌掉落在地。

    观众们大喊:“是黑棺剑圣的绝技!”经过这几天比赛,他们对选手的比赛资料与数据已了然于心,一见阴影,立刻就认了出来。

    我哈哈大笑,尼丽也露出欣慰的笑容,现在局势明朗,博思泰特斯并没有治愈手段,他少了盾牌,断了右手,弥尔塞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

    弥尔塞一剑直刺博思泰特斯胸口,博思泰特斯蓦然高呼,身上铠甲散开,这也是上一场用过的念刃——用铠甲为盾,释放天国城墙。

    如果弥尔塞得意忘形,急于求成,他会被天国城墙撞中,非死即伤,可弥尔塞没有,他始终很冷静,他朝后跳,长剑连连格挡,未受波及。

    博思泰特斯剑斩影子,被那影子躲入阴影中,他咬紧牙关,身上雾气氤氲,形成屏障,这念刃他也曾用来对付阿德曼,雾气宛如煤灰掀起的烟尘,笼罩了他,伤害他自己的同时,也令对手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博思泰特斯喊道:“你的阴影是什么?它似乎有自己的意志!你召唤了恶魔吗?”

    弥尔塞将三生神恩绕了一圈,稍稍增强体质,随后冲入薄雾中。他拥有暗影视觉,即使在雾中也看得清对手,三生神恩支撑着他,治愈毒雾的剧毒。他冲向对手受伤的一侧,博思泰特斯挥出重击,被弥尔塞轻易闪避。

    诺曼说:“胜负已分了,一只手赢不了两只手,更何况弥尔塞在战斗中飞速成长。”

    这时,我在薄雾中见到了一丝电光,这电光让我大惊失色,大喊:“躲开!弥尔塞!”

    片刻之后,博思泰特斯发动了灭绝,火焰与电流如风暴,如巨浪,如飓风,如山崩一般,瞬间充斥了薄雾的范围。近处的观众受其影响,口鼻流血,痛苦万分,纷纷抱着脑袋,缩着身躯。

    这薄雾只是诱饵,让弥尔塞认定自己能硬撑,但博思泰特斯真正的目的是让弥尔塞完全承受灭绝的伤害。

    这是海尔辛大师所教的绝技,应该是海尔辛家族失传的念刃!博思泰特斯会海尔辛家族的念刃!

    弥尔塞从火焰风暴中摔出,他的铁莲救了他一命,可他张开嘴,一大口血流在地上,他的皮肤被烧得通红,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尼丽泪水夺眶而出,叫道:“弥尔塞!别输!快与他拼了!”

    这混账女人,她不应该先让弥尔塞保命吗?

    博思泰特斯走出火海,他脸上的皱纹在火光照耀下,光影交错,宛如来自地狱的使者。

    弥尔塞想遁入阴影,博思泰特斯一声断喝,弥尔塞竟无法这么做。这又是什么念刃?他阻止弥尔塞发动暗影之法?

    博思泰特斯说道:“念刃是为了封魔而诞生的,用这招,我能剥夺你的邪能伎俩!”

    我心急不已,这时,我见到看台对面有一个表情关切的老女人,还有一个像是无人问津、人生不顺的中年妇女,两人双手紧握,她们对博思泰特斯的表现十分兴奋。

    那个中年妇女喊道:“爹地!加油!战胜那个小白脸!”

    博思泰特斯纵然全神贯注,仍不禁望向她们。

    好机会!是好机会啊!

    我趁别人不注意,溜到那对母女身后,拔出一柄匕首,对这博思泰特斯舔刀刃。

    我在威胁他,当然,我不会真那么卑鄙,对他的这个芳华已逝的剩女女儿以及他这个好像已经离婚很久的老婆做什么不人道的事,可只要他以为我会痛下杀手,他就不得不当场认输。

    我把匕首舔了好几遍,舔的我舌头都干了。旁边一个小孩问:“叔叔,你这匕首是不是糖做的,很好吃吗?”另一个大人说:“别瞎说,这人是个白痴。离他远一点。”

    我恼羞成怒,然而博思泰特斯这没人性的渣男恶父明明目睹,却无动于衷,他掐住弥尔塞的咽喉,将他硬生生勒晕了过去。

五十四 婚姻大事

    在这一瞬间,我的心仿佛坐着过山车,从高空中俯冲而下,又仿佛坐看养女一点点长成美人儿的父亲,眼睁睁瞧见她爱上了一个死肥宅。

    我喊道:“住手,不许杀人!”

    博思泰特斯自然不打算杀弥尔塞,我希望这一指控能搅乱局势,让裁判认为他想要致人死地。谋杀未遂算犯规吗?我不记得了,但我得搅黄这场比赛。

    我前面的那对母女回头斜视于我,眼神高傲而厌恶,好似看着一头令人讨厌的败犬。

    博思泰特斯松开了手,弥尔塞因缺氧昏迷。公爵西恩说:“恭喜博思泰特斯·文森特侯爵,不,再过不久,你就是公爵了。你完全具备如此实力,我要在此诚挚地欢迎你。”

    博思泰特斯答道:“我深感荣幸,公爵大人。”

    我冲进场,嚷:“我抗议!这场比赛从一开始就不公平!”

    西恩回答:“念在你是贵客的份上,剑圣,你觉得哪儿不公?”

    我说:“弥尔塞在上一场比赛中受了重伤,还没复原就匆匆复出,这不就是不公吗?”

    西恩说:“博思泰特斯的情况也是一样的,他们都经历了残酷的战斗,个人伤情轻重全看个人身手如何。”

    我又说:“选手休息室的空调被做了手脚,弥尔塞的空调太冷了些,导致他感冒头疼。”

    西恩说:“如果有异常,比赛前就该提出来,现在提未免让人觉得你输不起。”

    我:“对了!上一次我们找到证据,有人要向选手的饭食里下泻药!我怀疑弥尔塞中了毒,状态不佳....”

    西恩说:“关于那事,我也略有耳闻,我们已经取了那袋子上的指纹,正在与可疑人士比对,咦,剑圣,你怎么了流那么多汗?”

    我一抹汗,露出优雅而坦率的微笑,说:“不,没什么,我忽然觉得你们无需彻查,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要用宽广豁达的心态,去饶恕世人的罪恶,去迎接更美好的未来。你觉得有没有道理?”

    西恩笑道:“那就好。”

    我见博思泰特斯的任职已成定局,无法阻止,只得将弥尔塞横抱,走向尼丽。

    尼丽的表情像是死了爹,脸又长又冷,不发一语,看不出对未婚夫的关切之意。她难过个什么劲儿?她只不过是没能重掌其父的大权,将来可能会面临家破人亡的清算而已。我才是损失惨重——错失了一次收获重要盟友的良机。

    我用念刃稍稍增强弥尔塞意志,他恢复了知觉,第一句话就是:“我....抱歉,我输了。”

    我说:“这又有什么关系?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哪有人年纪轻轻,就平步青云,名震天下的?除了那些历史罕见、古今难逢的伟大人物,谁能做到?你们认不认识这样的人?认识就说出来,我也好长长见识。”

    我指望他们说我的名字,结果这群不解风情的人权当没听见。

    尼丽露出一个勉强得不能再勉强的微笑,说:“你尽力就好,弥尔塞,我们会治好你的。”

    我急道:“这算什么?这算什么?这种时候,未婚妻就要献上一个甜蜜的香吻,安慰他说:‘亲爱的,这没什么,无论胜败,我都会与你在一起。’来,你照我这样说。”

    尼丽脸色更青了几分,命令手下将弥尔塞搬上担架,抬着走入边门,她自己转身离去,竟丝毫不给我这黑棺剑圣颜面。

    这蠢女人,弥尔塞就算输了,好歹也是我黑棺顶级战力朗基努斯的兄弟,我这么大的靠山她都瞧不上?她这脾气发得连脑子都烧坏了吗?

    拉米亚赶来说道:“弥尔塞的伤重不重?”

    我说:“死不了,只可惜当不成公爵了。”

    拉米亚说:“他惜败给九隐士,已经足以名扬天下了。他多了无数支持者,整个剑盾会都将传颂他的威名,我觉得没什么值得遗憾的。”

    “是啊,只可惜他的未婚妻不这么想,我看着女人薄情寡义,远比不上我的老婆。”

    拉米亚笑了笑,又叹道:“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稍后她的心情会好些。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弥尔塞?”

    我说:“现在剑盾会医疗室在抢救他,最好别去打扰,你先回酒店吧,我们的假期即将结束,也许后天就要回号泣了。”

    拉米亚点头道:“那我准备准备,放松了好几天,我还挺不适应的。你呢?”

    “我得留意这儿的动向,博思泰特斯是九隐士了,我得与他搞好关系,看看是不是替他颁个奖,敬敬酒,握握手什么的。”

    拉米亚笑道:“你可真会来事儿。”

    是啊,但我的老婆说话怎么东北味儿?

    九隐士跑得一个不剩,我想凑热闹也凑不成,真是的,一声招呼都不打,这也太见外了吧,难道把我当做外人?真是一群没礼貌的货色,瞧我回去之后怎么在背后说你们坏话。

    我走入边门,本想去看看弥尔塞,却见到弥尔塞一瘸一拐地沿着走廊走来。我急忙将他扶住,喊道:“你不要命了?那些治病的呢?怎么放你一个人乱跑?他妈的,剑盾会居然对决赛选手这么不重视,他们的体制果然有问题,我要申诉,我要申请重新比赛!我要揭开比赛的黑幕....”

    弥尔塞苦笑道:“朗基,算了,不必介怀,我觉得自己尽力而为,并不觉得如何失望。我自己一个人溜出来的。他们给我服了秘药,以为我会睡一会儿,没有留意。”

    “你要去找尼丽?”

    弥尔塞点了点头:“我总觉得对不起她。”

    我说:“我扶着你去。”本来他们夫妻之间的谈话,不该我这外人多管,可我是出了名的偷听惯犯,这一次也忍耐不得。

    我们不知道尼丽在哪儿,问了一圈,有人见到过她,指了方向。

    我们走到一扇门外,门里头传来激烈的辩论声。

    尼丽说:“你说什么?你是认真的吗?”

    老太婆朵拉喊道:“那还有假?你去把三生神恩从那个废物手中讨回来!”

    废物?

    我忍不住想冲进去扇这老太婆嘴巴,但窃听之魂让我压抑住怒气,继续窃听。弥尔塞低着头,嘴上带着微笑,眼神平静,比我平静得多。

    尼丽说:“可我已经和弥尔塞订婚了,整个剑盾会都知道!”

    朵拉:“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订婚随时可以反悔,你与他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对不对!现在,你立即讨回神剑,我已经买通了博思泰特斯身边的仆役,我们可以直接去见他!他是个老鳏夫,你可以嫁给他!要赶快,现在想嫁给他的狐狸精只怕有上千只了。”

五十五 水水嫩嫩

    我看着房间那白色的门,它如此冰冷而死板,但真正寒冷蚀骨的,是里面人的话,里面人的心。

    尼丽低声说:“这怎么...能行?我怎能对弥尔塞说出口?又如何能对老公爵说...说这样的要求?”

    朵拉:“你现在还拉不下脸?你的尊严和面子又有什么用?你知道邓恩带着我们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勾当?他给你的遗产里有多少是人头人血换来的?博思泰特斯是个强迫症,他一旦见到蛛丝马迹,会彻查到底的。到时候,我们完蛋,你也得流落街头,去当娼妓,你和你妈都一样!你愿意当娼妓吗?小姐。你愿意让一个身强力壮的老头子干你,还是愿意让一群又老又病的老头子干你?”

    尼丽抽泣了一声,说:“那该怎么办?”

    朵拉:“第一条路,现在,我们立即干掉博思泰特斯,这老头强得不可思议,甚至比邓恩还强,所以,除非你去找黑棺剑圣或是瓦希莉莎,否则就不用指望这奇迹发生。第二条路,我们去找博思泰特斯,我做媒,你投怀送抱。我知道这些老头子,他们都喜欢清纯胆怯的女孩儿,我们请他喝酒,到时候把你和他关在一个包厢里,你表现得收敛一点,害怕一点,他就会对你上下其手,把他那里送入你那小小的....”

    邓恩夫人——尼丽的母亲——叫道:“别说了,你越来越过分了!”

    朵拉说:“少他马的给我摆架子,我们现在都离死不远,能依靠的,就是你女儿那嫩嫩水水的地方!”

    尼丽说:“博思泰特斯说过要重用弥尔塞,我让弥尔塞去向他投诚效忠,做他的左膀右臂,他瞧在弥尔塞的面子上会.....”

    朵拉大叫:“你现在还想着那废物?博思泰特斯在比赛时那么说,是抛给弥尔塞的条件,可那废物接受了吗?没有!他拒绝了,这盲目自信的白痴、这利欲熏心的人渣!他执意挑战博思泰特斯,结果还输了!这下子他彻底惹怒了海神!

    好了,就算你那死老爹没贪赃枉法、徇私舞弊这些罪状,单单因为你是弥尔塞的未婚妻,海神也会整我们的!你还以为弥尔塞未来能飞黄腾达?别做梦了!博思泰特斯会保证弥尔塞这小子一辈子窝窝囊囊,不被整死已经算他格外开恩了!

    你不该想着与弥尔塞还有什么将来!你该想的是如何与那废人斩断关系!你该想的是如何被海神上,如何在床上让海神对你神魂颠倒!”

    这老太婆不过是一个奴才,如此对主子叫嚣,实在是嫌命太长。然而,尼丽并没生气,邓恩夫人也没生气,她们只是默不作声。

    老太婆说:“我们没时间可以浪费,现在,只怕已经至少有三十个年轻漂亮的小**等着向那老鳏夫献上自己的嫩肉。”

    一个老头说:“唉,也罢,我准备逃了,逃到谁也找不到我的地方,我还有些积蓄,用完之后,大不了去讨饭,去当个奴隶...”

    尼丽说:“我先去找博思泰特斯。”

    朵拉大喜,拍手说:“这就对了!”

    尼丽又说:“至于弥尔塞....”

    朵拉怒道:“他就是个残渣败类!还想着傍上你,一步登天?你就叫他废物!”

    尼丽颤声说:“至于....他....”

    朵拉:“废物!”

    尼丽改口道:“...废物,我稍后再向他讨回三生神恩。他伤得很重,就算动武,我们也不怕....”

    那群家臣吞咽口水,我听见他们心跳加快,即使弥尔塞身负重伤,可他仍是惜败于海神的玉剑,剑盾会年轻的念刃天才。就凭尼丽身边这些贪生怕死的臭鱼烂虾,如何敢触碰其虎须?

    朵拉说:“等搞定海神之后,我们可以让海神来取回剑,就凭那废物,见到海神,只怕先把魂吓丢了。”

    尼丽:“好,废物他会不会......”

    弥尔塞一脚踹开了门,昂然站在众人面前。我知道他的伤口破裂了,背后渗出血来,可他忍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以傲然的姿态扫视那些背信弃义的卑鄙小人。

    尼丽尖叫一声,朵拉急忙朝屋后躲,其余人与她撞了个正着,摔了个狗啃泥。

    我见这架势,心里乐了,想要摆摆威风,出一口恶气,便喊道:“贼婆恶妇,老娼龟奴,一个都跑不了,今日我武二郎就要替兄报仇,将尔等剥皮吃肉....”说着,我左手一转,乃是武当太极拳,右手成刀,乃是葵花辟邪剑,再朝弥尔塞一看,他还没死,而且无论如何不像武大郎。

    不过足够了,尼丽吓得缩成了一团,邓恩夫人索性装死,屋里好几人尿了裤子,那味道真是酸爽,我倒真不敢入内。

    弥尔塞解下三生神恩,抛还给尼丽,说:“我们的婚约就此取消,我想也不用公证了。”说罢,他更不看众人一眼,侧过身,拂袖而去。

    我又拔出匕首,开始舔刀口,不过屋内的味道真大,让我有一种舔屎的微妙感觉,这让我很沮丧,于是赶紧追向弥尔塞。

    弥尔塞创口开裂,在途中又昏迷了,我大喊:“来人!来人!剑盾会的医院这么差的吗?还有没有医德了?当心我请医闹来闹上你们整整一个月,让你们关门大吉!陪得底裤都没有!”

    几个在场的骑士认出了我们,忙不迭把我们送往病房。我回想尼丽她们的嘴脸,越想越气,暗忖:“不行,不管怎样,都得争一口气!那个博思泰特斯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黑历史,多半是有的。我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以此要挟他自己退位,弥尔塞就能接替他。”

    不过尼丽这群贱人与弥尔塞结了仇,没准会设法加害。他们没胆量正面行刺,可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暗中下毒?

    我看见萨尔瓦多与荷蒂在病房中,他们见到弥尔塞,真如释重负一般。萨米说:“朗基,弥尔塞大哥刚刚去哪儿了?”

    我说:“不要紧,你们守在此处,不要走动,我去买几个橘子。”

    萨尔瓦多没意识到这句话的重要性,点头道:“好的。”

    不知道剑盾会哪里有橘子卖,但现在认干儿子、占辈分便宜并不是关键所在,关键在于,我得去找那群公爵。

    我前往国王的包厢,途中的精英护卫见到我,不敢阻拦。这包厢仍是珠光宝气,精美豪奢的让人嫉妒。九隐士中,除了个别驻扎远处者,其余都聚在屋内。

    国王坐在高高的王座上,虽然离我们不远,却使人产生了遥不可及的幻觉,仿佛他置身于荒漠之中,万里方圆,只有他孤独一人。

    博思泰特斯已经洗净了血污,换上了干净的金丝蓝袍,在国王面前低头站着。

    九隐士中,每一个都是剑盾会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历经百年而屹立不倒。可即使在这群人中,博思泰特斯也显得卓尔不群,格外英勇神武,或许是他刚刚比武获胜,余威仍在的缘故。

    我大笑一声,说:“各位,都在哪,好极,好极。都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看诸位喜气洋洋,面露喜色,一看就知道有好事儿,对不对?丽莎?”

    瓦希莉莎说:“别套近乎了,剑圣,请叫我瓦希莉莎。”

    我碰了个钉子,毫不气馁,又走到内夫身边,勾肩搭背,说:“内夫老弟,现在走到哪儿一步了?是不是还没封爵?我看大家肯定都饿了,这样吧,我请客,咱们先去哪个地方吃一顿,一醉方休,封爵的事稍稍延后也不迟。”

    只要没封爵,事情就有转机,如果封爵之后,就算我找到博思泰特斯的把柄,想让他退让,国王只怕也不答应。

    内夫说:“我们都吃过了。”

    我怒道:“什么?你们吃饭了不叫我?这可真不够意思,枉我为你们这比赛操碎了心。”

    波德莱尔笑道:“我们会安排丰盛的晚餐,由我亲自请你,就安排在我位于本撒的别墅。”

    我说:“一个人吃没意思,要吃就要大家伙都在,热热闹闹的多好。”

    国王笑道:“剑圣,你真是个怪人,再庄严肃穆的场合,你总能让气氛缓和。”

    这气氛缓和了吗?半点没有,现在简直僵硬的让我头皮发麻,手脚冰凉。可我不得不强颜欢笑,试图让他们放松警惕,看不穿我的意图。

    我放开无动于衷的内夫,走到博思泰特斯身边,伸手说:“老兄,恭喜,恭喜。”

    博思泰特斯直起身子,与我握手,微笑道:“多谢了,剑圣,我久仰大名,只可惜缘悭一面。”

    我不动声色,面无表情地说:“今后机会多的是,咱哥俩好好亲近亲近。”只要我找到你的把柄,哼哼哼,自然会来私下找你。

    博思泰特斯问:“剑圣,你的笑容为何如此诡异?”

    瓦希莉莎嗔道:“他准是又在想什么白痴无比的鬼主意了。”

    这小丫头又不是拉米亚,怎么对我如此了解?

    不过,望着博思泰特斯,蓦然间,我又茫然若失,心里没底——万一这老头真的是洁身自好,挖不出半点丑闻,那该怎么办?

    瞧现在这局面,我想请他们吃饭,暂缓封爵仪式,只怕是不成的。我没有多少时间,甚至可以说毫无机会,在短短一个小时之内,探听出这老鳏夫的隐秘。

五十六 病入膏肓

    念及于此,我长叹一声,做出那种身在葬礼的夸张表情。

    国王问:“公爵何故唉声叹气?”

    我说:“博思泰特斯爵士确实武艺高强,德高望重,但是呢?你们有没有想过,他已经快八十岁了。”

    博思泰特斯答道:“我今年六十一岁。”

    我哈哈大笑,说:“差不多,差不多,都说时光如梭,到八十岁这十年左右的时间是转眼就没的....”

    瓦希莉莎说:“是二十年左右,你这四舍五入错的离谱了。”

    我顿了顿,重整旗鼓,又说:“剑盾会骑士的平均寿命有没有六十?只怕没有。老公爵的年龄问题摆在这里,就算当上九隐士,我担心他也难以承担高强度的工作压力。他本该是个颐养天年的老人,你们怎能忍心让他承受这样的担子?因此,我建议,让老爷子退居幕后,该吃吃该喝喝,我有一位最合适的的人选,可以替老爷子忙那些烦心事,此人名叫弥尔塞....”

    国王指着内夫说:“剑圣,你觉得内夫·霸权先生今年几岁?”

    内夫是个人类法师,不是血族,就算法师有延缓衰老的法术,相差也不超过十岁。我答道:“他四十多了吧,看起来真年轻.....”

    内夫笑道:“我今年已经六十一岁,和博思泰特斯同龄。”

    我脸色一变,甚是惊诧。

    国王说:“一旦成为九隐士,我们会定期服用秘药,延长寿命,这让我们可以比普通人多活至少一倍的岁月。”

    我努力露出那种皮笑肉不笑的神情,说:“原来是这样。”

    诺曼冷冷说道:“你很失望吗?”

    我说:“我只是羡慕,你们知道,我作为黑棺唯一的人类公爵,总是为我自己的老化问题而苦恼。唉,不提了,不提了,我再继续说下去,就好像是在暗示你们赠送我秘药了...”

    诺曼说:“你根本就是在明示。”

    我又仰天大笑,厚着脸皮,不予作答。

    国王对一位侍从说了一个词,那侍卫优雅而迅速地退下,不久之后,他拿来一个小盒子,并且直接把这小盒子递给了我。

    我叫道:“啊呀,这是做什么?这里头莫非是.....”

    国王答道:“剑盾会的军队在传颂你的事迹,尤其是在裂隙之战的最后,您凭借一己之力拯救了无数骑士的性命。这里面有一颗秘药,可以助你长寿十年,但请注意,一旦服用,这十年间,你不能再服用同样的药物,否则会引起严重的健康问题。”

    我欢欢喜喜地收下,可又不由得低声哀叹。

    诺曼问:“又怎么了?”

    我说:“公爵,你很年轻美貌啊。”她虽然是个短发独眼的黑人女性,可五官身材都很出众,一旦留长头发,脱下军装,就是那种让人愿意死在她床上的实战利器。

    诺曼答道:“多谢夸奖,但我更引以为傲的,是我的剑技武力。”

    我答道:“我的妻子也同样是出了名的美女,我是打算和她厮守一辈子的,可我得到这样的秘药之后,又想到她不能青春永驻,因此心生悲哀,想到以后,万一....唉,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词是好词,可怎么让人忍不住掉眼泪....”

    诺曼怒道:“给你一颗还不够?你哪来流眼泪了?”

    我打了个呵欠,这下子眼角湿润,诺曼属于九隐士中比较年轻的一位,血气方刚,用看着贪官污吏的眼神怒视我。

    国王笑了笑,又命人给了我一颗。我还想替我的孩子们讨要,但国王借口这药对孩子身体不好,婉言拒绝。

    我向他连连道谢,听波德莱尔说:“那么,博思,我们先请陛下颁发公爵的勋章、神器、高塔钥匙以及通行权限,邓恩是全国的财政大臣,明天一早,你可以去本撒的财政库,认识认识那儿的人。你也可以挑选你自己的班子。邓恩曾经的权势非同小可,你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掌控全局。”

    内夫说:“等第三天傍晚,我们将举行盛大的典礼,正式宣布你继任公爵之事。”

    我急忙道:“那么说,现在他还不是公爵?”

    娜娜摇头道:“鱼骨先生,不是这样的,那典礼只是宣布,只要他从陛下手中接过勋章,并获得权限之时,他就已经是公爵了。”

    我病急乱投医,握住博思泰特斯的手,朗声笑道:“我可真替你高兴,博思老兄。你看,我们都是凭高强的身手当上的公爵,你别说,我们俩还真像。”

    博思漠然道:“是吗?”

    我说:“你战胜那个谁....弥尔塞时所用的念刃,可真是厉害至极,刹那间,火焰与电流充满半径二十米,这念刃你是从哪儿学的?我总觉得来路不明....”

    诺曼说:“这念刃叫做灭绝,是古老的念刃流派,它的根源我也一无所知,不知陛下您知不知道?”

    国王说:“古代的剑盾会九隐士分为多个派系,各个派系都有自己的不传之秘。这灭绝念刃是从某个派系中的家族流传至今的,属于进阶念刃中的秘剑,我也多年不见人使用。”

    我说:“这念刃....可来历不明啊,陛下,我认为我们应该慎重,要查清楚这念刃的来龙去脉才行。这并非我们对博思老兄不信任,而是如今非常时期,我们不能让一个掌握了某个奇怪念刃的人随随便便担任公爵....”

    娜娜忽然说道:“我想起来了,鱼骨先生,你自己不也曾经使用过这种灭绝念刃吗?”

    我吓了一跳,说:“你记错了,我什么时候....”

    娜娜:“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在找寻封印之石碎片的途中,你在某次作战时向我演示过,还有,那一年,黑棺庆祝该隐节,你也曾在大家面前表演这念刃!”

    他们全都用吃人的眼神盯着清纯无辜的我,就好像我满腹坏心思似的。这群吃人的权贵,这群吃人的资本家,这个吃人的社会,这个吃人的世界。

    我捂住额头,说:“啊呀,我怎么全不记得了?看来我的双重人格精神分裂失忆症又发作了。”

    诺曼说:“很好,你现在好了吗?你又是从哪儿学得这念刃的?”

    我索性将计就计,说:“是的!是这样,我是从一本古代文献中发现这念刃的,据我所知,这念刃源自于一个叫做海尔辛的家族。”

    波德莱尔、诺曼、内夫同时惊呼道:“海尔辛?”博思泰特斯眨了眨眼,不发一语。

    我说:“是啊,海尔辛家族,这个家族....有什么不对劲吗?咦?莫非这个家族在剑盾会中名声非常不好?莫非他们曾经是一群罪犯?对了!那个朗利·海尔辛不就是杀了邓恩的家伙吗?小心呀,小心。我总觉得里头有个大阴谋,我们可不能让这个家族的漏网之鱼,混入剑盾会高层...嘿嘿嘿....”

    对不起,海尔辛大师,我为了阻止这个博思泰特斯夺走属于我兄弟弥尔塞的公爵,只能把你全家描绘的十分不堪。

    我并不记得我的梦境,可我总觉得从梦境中,我得到过提示,得知海尔辛家族在剑盾会中不得待见。只要我能把海尔辛家族扯到博思泰特斯头上,他就休想当什么隐士。而且,我总觉得博思泰特斯与海尔辛大师有几分相似,也许白人老头长得都差不多,都是白发白须白皮肤,有个鼻子,长一对蓝眼睛。

    波德莱尔问:“博思,你对他所说如何作答?”

    博思泰特斯:“我也是从一本古书中学会的这念刃。”

    我盯着他,他回看我,表现得十分镇定,我找不出破绽,我想不出理由反驳他的假话,这一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果然老道。

    诺曼笑道:“的确,我也曾在金州各地寻找剑盾会的古迹,挖掘其中失落的念刃。”

    我说:“但也有一种可能——博思泰特斯是海尔辛家族的!难道你们不该...慎重行事吗?”

    博思泰特斯鞠躬说道:“关于我的身世,陛下可以派人彻查。”

    权杖用平稳而柔和的声音说:“我已经彻查过了,甘博·文森特与梅梅·克莱齐奥之子,当海尔辛家族四分五裂之时,你远在煤之闸,文森特家与克莱齐奥家在历史上从未与海尔辛家族,甚至任何在本撒的名门望族有过交集。你生平的轨迹和档案都清清楚楚,无可挑剔。对于九隐士的人选,我们一贯慎重,也一贯信任无比。”

    博思泰特斯:“多谢陛下。”

    我急着还想说话,诺曼嗔道:“朗基努斯,你自己呢?你也会海尔辛家族的念刃,总不见得你也是这诅咒之家的一员吧。比起在我们国家生活了六十多年的老朋友,你这外来人不是更可疑吗?”

    这些人真不会聊天,我好歹是个客人,而且还强得要命。好吧,看来我唯有暂且闭嘴,采取迂回策略,再另想办法了。

    他们开始颁发勋章和宝剑,我偷走到瓦希莉莎身边,低声说:“喂,莎。”

    瓦希莉莎:“别叫得那么亲密,我是瓦希莉莎。”

    我说:“莎,你们九隐士在什么情况下会被撤职?”

    瓦希莉莎说:“你别想了,放弃吧。九隐士凌驾于任何法律,唯有对国王不忠时才会被剥夺头衔。”

    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规定?由此可知剑盾会的腐朽已经根深蒂固,病入膏肓了。

五十七 渣男渣女

    剑盾会不肯让我推荐的师兄成为剑盾会的权力巅峰,这真是让我看透了他们,我长途跋涉地来帮他们的忙,他们连这一小小的面子都不给我。

    郁闷之下,我回到下榻的酒店,和拉米亚激烈地睡在一起。午后,我精神稍稍好转,与她在餐馆用餐,享受不似是末世中能存在的美食。这时,莱拉·沃克走入酒店,说:“公爵大人,公爵夫人!”

    拉米亚笑道:“莱拉,你午饭吃了吗?要不要一起吃?”

    莱拉说:“我很荣幸。”于是在我们当中一坐,毫无顾忌地开吃,一边吃,还一边将黑棺与这儿的美食做比较。她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面对着我们东拉西扯,侃侃而谈,她对剑盾会与黑棺的关系颇有独到的见解,但其实都是全无价值、一厢情愿的废话。

    我们的最高军校教出来的都是这样纸上谈兵的嘴炮?不,她不是嘴炮,她时不时趁拉米亚不注意看向我,像是要把我的小炮吞到嘴里似的。

    我们军校教出来的都是这样的家伙吗?

    拉米亚指着莱拉穿的t恤,问:“这是...博思泰特斯?”

    我这才注意到她的衣服上印着一个卡通人物形象,有点像博思泰特斯,可又似乎是一个蹩脚的画家画的抽象画。

    她笑道:“我们每个人都抢了一件,可真难抢呢,而且似乎不是官方的正品,我今天晚上还得抢一件。今后回到黑棺,这衣服肯定让他们羡慕得眼睛发光,嘴巴流水。我们这一次远征虽然危险,可总算没白来,尤其是这次比武可谓千载难逢,赚到了,赚到了。”

    拉米亚说:“如果要这种,我可以问娜娜小姐讨几件,不久后的封爵仪式,她们应该会有所准备。”

    莱拉高兴万分,抱住拉米亚,亲了她的脸,说:“多谢你啦,拉米亚姐姐!”

    什么时候拉米亚成了你的姐姐?套近乎也要讲究规章制度啊混蛋。

    拉米亚笑道:“这是小事。”

    莱拉说:“我认识了一些剑盾会骑士学院的朋友,他们说,要带我们乘坐列车去煤之闸玩。那里有罕见的‘煤之雪’景象呢,而且那里是博思泰特斯公爵的故乡。”

    我皱眉道:“我们三天之后就要打道回府了,再说,你们是军事学院的学生,谁允许你们擅自离城的?”

    莱拉双手合十,眼神闪亮,哀求道:“所以啊,我不是来求你们了吗?公爵葛格,拉米亚姐姐,我求你们向勒钢公爵求求情,放我们两天的假吧。”

    拉米亚说:“这一点不行,你们与其他士兵相比并不特殊,现在允许你们在军营周围自由活动,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小丫头,你不能得寸进尺。”

    莱拉嗔道:“可是,姐姐,我们难得....”

    拉米亚:“没有可是,这是命令。”

    莱拉抱住脑袋,可怜巴巴地望着拉米亚,拉米亚索性不理她。莱拉又看着我,我说:“你这几天在路上闲逛,如果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我或许会向勒钢说说,放你和你的同伴两天假。”

    我根本不指望这乳臭未干的小姑娘能派上什么用,但她拍手笑道:“有了!我们在大街上遇见了博思泰特斯公爵的女儿!她可惹起了一场大闹剧呢。”

    虽然老公爵的女儿再如何折腾也无法让他下台,可聊胜于无,我假装毫无兴趣,淡然道:“说下去。”

    莱拉:“我们——我和其他同学——正和骑士学院的两位出众的年轻学员边走边聊,突然间,从一旁冲过来一个胖女人,大约四十岁,她咬牙切齿,头发乱糟糟的,指着我们胸前的t恤喊道:‘这个道貌岸然、一毛不拔的老混蛋!他毫无良心,他坏事做绝,根本不值得你们尊敬!他该死!他该下地狱!等着,等着吧!’

    我们以为她是公爵的仇人或是敌人,她却说:‘我是博思泰特斯的亲女儿!你们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吗?哈哈!这老贼,老混蛋,老王八,他根本不配做一个父亲!我现在脸都不要了,我就要戳穿他的真面目!’

    我们本来根本不相信,可是,一些穿警卫骑士盔甲的人走过来,将她扛起带走,瞧那架势好隆重,他们不敢伤她,又得将她制住。我们这下子可炸开了锅,正想议论呢,但另外一些警卫骑士将我们和骑士学院的人分开,让我们离开那条街。”

    这消息令人振奋,我本已放弃的心忽然又重燃希望,我身子前倾,点头问:“后来呢?”

    莱拉:“我们就这样回来啦。”

    我说:“你知不知道那个女人在哪儿?”

    莱拉说:“骑士学院的朋友说,她可能被带到本撒警局去了。”

    我对这个博思泰特斯的“女儿”印象深刻,在比武的最后一刻,我见到过她们母女二人,为博思泰特斯的获胜欢欣鼓舞,可现在呢?态度却截然不同。

    莱拉见到的人和我见到的人是同一个吗?这个女人口口声声说的真面目又是什么?如果真有天大的丑闻,我能把博思泰特斯推翻吗?

    不管怎样,我得去见见这个“女儿”。

    我起身说:“带我去本撒警局。”

    莱拉说:“好啊,我恰好知道该怎么走,那几个学院学生带我们从门前经过了一次。”

    拉米亚皱眉道:“别闯祸。”

    我回答:“老婆,你要是不放心就跟来。”

    拉米亚说:“你和勒钢都不在,我下午得去军营待着,抽不开身。”

    莱拉天真热忱地挽住我的肩膀,说:“姐姐你放心,我会帮你照顾公爵的。”

    这话听起来为何这么敏感?她是想挑起我和拉米亚的矛盾吗?

    我倒是听说过社会上有这种渣男渣女,他们主动接近想要下手的目标,说些不疼不痒、平平常常的关怀话语,却又故意让目标的配偶知道。如此接二连三,让目标和配偶之间大吵一架,他们就能借机嘘寒问暖,趁虚而入了。

    本以为在末世人们不会有这样的闲心,但看来无论在哪个时代,都会有卑劣无耻的家伙。

    拉米亚微笑着点了点头,我朝她无奈地做了个手势,拉米亚眨了眨眼,我读懂了她的意思:“别责怪莱拉,她还是个躁动不安的孩子。”

    太危险了,这社会太危险了,尤其像我这样位高权重者,更是危机重重,陷阱无数,就算我想心无旁骛地去办一件正事,也会遇上莱拉这样心机深沉之辈。唉,正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实在太过出色,太过耀眼,以至于魑魅魍魉、妖魔鬼怪,都如飞蛾扑火般向我涌来。

    苍天,上帝,你们为何将我塑造成这样颠倒众生的英雄人物?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可其实,美人更是难过英雄关。

    我叹了口气,与莱拉出发。

    莱拉一路上仍是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我让她走快点,她嘻嘻笑道:“我可不能飞天遁地的。如果你背着我走,那倒是很快。”

    结果,我在路边拿了个木桶,将她装在里面,扛着她走。莱拉表情幽怨,嫌那木桶来历不明——没什么臭味,却只怕充满细菌,十分肮脏,可又只能赞美我的力量与速度。

    她说:“那儿!那儿就是警局!”

    我不能让人认出我,否则事情闹大,博思泰特斯一定有法子应对,莫说他现在是九隐士之一,就算是以前,他也曾当过本撒的警局头子。

    我得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那女儿救出。

    我对莱拉说:“你去确认博思泰特斯的女儿是否在警局。”

    莱拉说:“公爵大人,我这么做有没有好处?”

    “我已经答应放你和新交的男朋友们旅游两天,这不算好处吗?”

    莱拉笑道:“去他们的妈,他们才不配做我男朋友呢。我只想和你待在一块儿,我只想帮你做事。”

    这令人生畏的糖衣炮弹,我真想现在就把她....送回军营。

    我说:“将来你毕业了,我会给你安排个好差事。”

    莱拉:“真的?你可不许反悔。”

    毕竟我也是用人之际,看莱拉这模样,学院毕业的学生多半没什么卵用,但他们是黑棺的公务员,算是我们这一边的闲置人员。

    我微笑着答道:“得看你的表现。”

    她涨红了脸,似乎误会了什么,见我不发一语,她这才明白,跳出木桶,跑向警局。

    过了大约半小时,她回来了,表情有些复杂,说:“他们放了她,大约一个小时前。”

    我问:“她去哪儿了?有没有说?”

    莱拉:“他们给她买了去煤之闸的列车票,强制遣返了她。”

    我愕然道:“那列车什么时候开?”

    莱拉说:“我怎么知道?不过我倒知道去地铁站怎么走呢。”剑盾会的地下城庞大得不可思议,各个城市之间通过烧煤的地铁列车往来。

    我说:“那我们得赶去地铁站!”说着又把莱拉塞入木桶。

    莱拉嗔道:“你不关心人家,你怎么不问问人家是怎么问出这消息的?”

    “不是直接问警局骑士,他们直接会告诉你吗?”

    莱拉:“哪有!我说自己是博思泰特斯的崇拜者,听说他女儿在这儿,想来见见。我把自己的魅力展现的淋漓尽致,把他们迷得一塌糊涂,他们才肯告诉我。其中一个大个儿还拉了我的手....你说,我算不算为你牺牲了清纯,牺牲了色相?”

    我觉得未必算,毕竟她是第一次见我面就在厕所堵我并且脱衣的那类人。可我的高情商让我没把这得罪人的话说出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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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烬之余介绍:
世界成了废墟,文明的光辉已然逝去。人类并未灭绝,太阳的余晖仍照耀着世界。
一个幸存的拾荒者,行走于灭亡的荒野中,憧憬着遥远的未来。他怀有希望,盼着在这希望枯竭之前,能找到栖息之地,能用双手开辟未来,能在末世的灰烬上建立不朽的丰碑。
燃烬之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燃烬之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燃烬之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